顾怿悄无声息的走上来,此刻他已经冲了澡,换上了干净的衣裳,“爷,今日在岛上,那些黑衣人的布阵很熟悉,很像……”
“顾怿!”
顾长平骤然睁开眼睛,“五更后,你去靖府后门迎一迎!”
“迎谁?”
“迎客!”
“客人是谁?”
“来了便知!”
顾怿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心里腹诽道:爷让几位监生罚抄字,莫非是怕他们吓跑了客人?
……
“六百字!”
靖宝哀嚎一声,倒在床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她原本都计划好了,一会借着给先生送宵夜的机会,向他认个错,实在不行,就跪下来求饶。
哪知,先生连个让她下跪的机会都不给,小气!
阿砚劝道:“爷不必丧气,那四位要罚抄一千字呢。”
那她也乐不起来啊!
靖宝闭着眼睛沉吟片刻,道:“先生累了一天,让姐夫亲自送些上好的宵夜去,顺便再交待元吉,小心侍候。”
“是!”
“慢着!”
“爷还有什么吩咐?”
她咬了下唇:“那四人的院里,你也偷偷送些去。”
“万一……”
“没有万一。高朝的身子金贵,在湖里泡了那么久,万一闹出病,长公主怪罪
下来,吃不了兜着走的肯定是我们靖府。你再送点热水去让他泡一泡吧。”
靖宝吩咐完,眼皮子再撑不住:“阿蛮,我先睡一会,一个时辰后你把我叫醒。”
阿蛮正想骂“这什么鬼先生, 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又一想,骂不得啊,顾祭酒可是咱们大房的救命恩人,爷如今对他,恨不得当祖宗一样贡起来!
“爷安心睡着,一个时辰后我叫你。”
……
另一个院里。
汪秦生看着地上四条薄薄的草席,蚊子似的小声,“一床席子已经是先生心疼咱们,否则,就该把我们吊起来打!”
钱三一摸着瘪瘪的肚子,“睡席子不怕,我怕饿。”
汪秦生苦着脸:“我也饿!”
钱三一用脚踢踢高美人,“你就不能耍耍长公主独子的威风,让人送点吃的来?”
高美人眼神怔怔,整个人仿佛灵魂出窍一般。
钱三一心道这小子是在湖里遇到水鬼了吗,怎的一上岸就成了这副傻样。
钱三一又用脚踢踢徐青山:“你相好会不会心疼你,给你送点吃的了!”
徐青山翻了个身,不想多费口舌。
“青山,你相好对你的态度够呛啊?”
钱三一一个人唱了会独角戏
,手暗戳戳的伸进怀里。
这怀里还有十几两骗来的银子,要不要花二两银子贿赂下外头守夜的婆子,让她们帮忙弄点吃的?
二两!
巨款啊!
舍不得!
还是饿着吧!
突然,徐青山蹭的一下坐起来,动作之猛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三个人,六只眼睛瞅着他。
这时,只听外头幽幽传来阿砚的声音:“四位爷,七爷让小的送了些宵夜来,还有几桶热水,让四位爷好好泡个热水澡,去去寒气。”
徐青山心口怦怦怦直跳,万般滋味难以形容:我的相好哟,太会心疼我了!
热菜热饭摆上桌,六个菜,一个汤,还有一抽屉的小笼包,香呢!
四人谁也没客气,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连一向高高在上,美得连根头发丝都不乱的高朝,也顾不得仪态,筷子唰唰落下。
“以后,你们对他好点,谁敢欺负他,我弄死谁!”徐青山嘴里含着饭菜,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么一句。
那三人却都听懂了。
高美人眼神勾勾,又开始魂游天际。
汪秦生在心里叹了口气:他忽然很同情靖七,徐青山动不动的就打。打杀杀,野蛮人。
钱三一瞪大了眼睛:青山兄还能不能直
过来?痴男啊!
得勒!
我助你一臂之力。
他笑眯眯道:“受了主人家的恩惠,咱们做客人的总要道声谢,青山兄,这个任务就交给你!”
徐青山眼前一亮,那不就可以和靖七相亲相亲?
“四位爷!”
阿砚忙道:“顾大人有令,命四位爷今日抄写伦语一千字,明日一早给他。”
四人同时扭头瞪着他:“……”
阿砚配合的弯起眼睛,露出一记同情还克制的笑容:想去骚扰我家爷,门都没有。
“你,出去!”高朝像是突然回了魂。
公主的儿子被罚,心里有点怨气也正常,阿砚抱了抱拳,转身离开。
屋里静下来。
高朝把筷子一扔,脸上带着一抹极其复杂的表情,咳了一声:
“你们先吃着,我去去就来!”
“哪里去?”钱三一喊住他。
高朝冷冷看他一眼,“管得着吗?”
钱三一:“……”
“好好吃你的饭,写你的字!”
高朝背着手,若无其事般转身走了。
“喂……”
钱三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用仿若在看神精病的目光目送高朝高开。
他边上的徐青山却紧紧的皱起了眉头,心道:这小子不会是去找顾祭酒谈心吧!
…
…
“阿嚏!”
顾长平打了个喷嚏。
齐林吓得忙道:“爷,可是着了凉?”
顾长平摆摆手,“我先眯一会,子时前叫我。”
“是!”
齐林吹了烛火,掩门而出。
屋里暗下来,岛上的经历从眼前闪现,顾长平闭起眼睛,仔细琢磨着那个面具男人与顾家真正的关系。
咚咚咚。
他猛的睁眼。
咚咚!
有人在敲窗?
顾长平愣了下,起身走到窗前,右手将窗户推开一条缝,然后就结结实实怔住了。
“是你?”
窗外扒着窗台的,赫然是高朝。
高朝挤了个笑,吸吸鼻子道:“顾长平,我有话要说!”
连名带姓的叫?
顾长平唇角突然浮现出微许冰冷的弧度,“太晚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不行,必须今天说!”
高朝把窗户推开,让顾长平的身形整个露在自己的黑瞳里,他定定地看着他,眼睛里仿佛闪着深邃的微光。
顾长平避开他的目光,慢条斯理道:“若是不想抄书,那就等回京再说!”
“不是这个事!”
高朝眼底的笑意加深,咬咬牙道:“顾长平,你救了我两次,允许我对你以身相许吗?”
顾长平眼皮狠狠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