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正南思忖着如今的局面,一针见血道:
“按道理,你是长房长孙,这家主之位一定会落到你头上。你吃亏就吃亏在年岁尚小,没有功名,没有成家,要是他们拿这些说事,你没有胜算!”
“所以,我不和他们比年纪,比官位,我和他们比本事,比未来的可能性!”
靖宝起身,冲两位姐夫一抱拳,“劳两位姐夫把府上最有出息的人请来,我想让他们助一助阵。”
高正南正色道:“放心,我这就让我爹亲自过来一趟。”
傅成蹊也道:“我家混得最好的,是我大哥,我让我大哥来。”
听两位姐夫这么说,靖宝这才松出口气。
高正南的爹是高文昇,虽没有官位,却是金陵有名的茶商,多年来资助金陵书院的贫困书生,名声赫赫。
傅家大爷任一方县丞,话讲出去也有几分重量。
再加上舅舅的支持……
靖宝觉得自己拿下家主之位,还是有很大希望的。
……
哀乐从早上奏到晚上,一连数天,吵得人不得安生,每日的月上柳梢,靖府才能稍稍安静一会。
前来吊唁的宾客络绎不绝,作为独子,靖宝白天接来送往,晚上守灵,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
这日晚间,她让两位姐夫帮着守灵,
自个回院里喘口气。
因为久跪,两条腿都是麻的,元吉跪在一旁替她揉腿。
靖宝喝了几口糯米粥,就见李妈妈匆匆进来,“七爷,老太太,二老爷从京里回来了。”
靖宝拿着调羹的手一顿,“我大姐回来了吗?”
李妈妈:“大小姐,大姑爷也都回来了,正往这里来。”
靖宝:“宣平侯府的人呢,到了没有?”
“还没有!”
靖宝顿时没了食欲,发丧已经好些天,连二房都从京里赶来了,舅舅他们怎么还没到?
靖宝思忖道:“只怕在半路耽搁了,你再派人去探一探。”
“是!”
李妈妈转身一掀帘子,冷不丁和外头的靖若素撞了个正着,风尘仆仆的靖若素把李妈妈往边上一拽,急急喊道:“阿宝,阿宝!”
靖宝眼前一亮,“大姐你终于回来了,路上累不累?”
靖若素往榻上一坐,抢过靖宝手边的茶盅一气儿喝下,顾不得喘息便道:“阿宝,舅舅他们来不了了。”
“为什么?”靖宝大吃一惊。
“还能为什么,小人作祟罢!”
接到靖家的讣讯,宣平侯便打算出发,哪知还没出城门呢,好巧不巧地撞上了石家的马车。
石尚书和他儿子石虎就坐在马车里,石虎跳下来,揪着陆
怀奇就打。
陆怀奇哪是肯乖乖挨打的人,二话不说就打回去,两人都受了些伤。
石尚书气不过,拉着宣平侯到宫里告御状,老皇帝本来就被病痛折腾的要死要活,一气之下,把这两家人统统禁足三个月。
三个月,黄花菜都凉了!
靖若素破口大骂道:“石家那帮杀千刀的,就不能换个日子找死?”
靖宝冷汗滴落下来。
石家不是不能换个日子找死,而是挑准了日子找死,若她没有猜错,缘由还是石舜的死。
他们打听到靖府的事,不惜用三个月的禁足,让自己痛失宣平侯这一座大靠山,从而达到报复的目的。
杀人不见血,说的就是这一招。
真狠啊!
靖宝的冷汗滴了下来。
“阿宝,现在怎么办?”靖若素愁眉不展,她盘算了一路,都没想出好办法,心里着急呢。
宣平侯府虽然没落了,但到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舅舅往那儿一坐,说几句话,多少还能震慑一下人。
现在连人都不过来,靖府里那些惯会迎高踩低的人会怎么想?
靖宝扯出一丝苦笑来,咬牙吐出两个字:“凉拌!”
……
孝慈堂里,二老爷,三老爷,四老爷齐齐围在老太太跟儿前,端茶的端茶,递药的递药。
马
车飞驰而奔十多天,就是正值壮年的人也吃不消,何况老太太这奔六的人,晕车晕得那叫一个天翻地覆。
偏老太太要强,她怕夜长梦多,不仅不停车休息,反而让车夫赶得更快。
这不,一进府就倒下了。
倒下归倒下,大事不能不办。
“老大,你晚点和族长碰个面,就说国不可一日无君,家不可一日无主,靖府外头的生意不能没有人照看,得赶紧拿个章程出来,不要再拖了。”
说罢,老太太从枕头底下拿出几张银票,靖二老爷拿过来一点,足足有两万两。
“你暗下告诉那个老家伙,只要他肯帮我们二房上位,我每年给他这个数。”
老太太这一回吸取了十五年前的教训,直接用银子砸。她就不相信,这硬梆梆的银子还砸不开那老家伙的嘴。
靖二老爷把银票往怀中一塞,连衣裳都没换,直奔族长家中去。
老太太看着余下的两个儿子,发狠道:“你们两个,也都别闲着,把该使的劲统统都给我使上,成不成的,就这一锤子买卖!”
……
“七爷!”
阿砚走到灵堂前,曲膝蹲在靖宝跟前,低声道:
“二老爷刚刚去了族长家;三老爷则去了余下几个长者家,他们开始动作了,咱们怎
么办?”
一个个的连最后一点脸皮都撕开,她没有退路,只有迎头上。
靖宝想到这里,豁出去了,把头上的孝帽子一摘,“去把母亲和三位姐姐叫到我院里来。”
“那这里呢?”
“让三位姐夫顶上。”
“是!”
“等下!”
“爷?”
“阿蛮到了哪里?”
“回爷,从扬州府离开,她去了庐阳府,又从庐阳府转道金陵,苏州,这会正在苏州府盘帐。”
靖宝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看不出在想什么,阿砚问道:“可是要她赶回来?”
“三日后,让她务必回到临安府!”
靖宝低喃道:“如今,她是我的最后一步棋。”
……
自打老太太回府,府里悲痛的气氛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诡异。
下人们个个噤若寒蝉,连走路都恨不得踮着脚尖,生怕主子争斗,连累到他们。
靖宝的院子在府中最好的东路,翠竹在月影下,露出孤寂。
屋里,油灯跳了跳。
靖宝把事情的前前后后串起来说,末了道:“我有预感,父亲的落水不会那么简单,所以才花银子让漕帮去查案,只是日子太短,那边也没什么动静。”
三朵金花听了,一时五味杂陈,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道要怎么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