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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惊天语

    “靖生,言多必失,行多必过,三日后季考,你好自为之!”

    顾长平离开的背影高大清梧,走到拐角处用余光瞄至身后那清秀少年,神情更淡了。

    人啊,真应该经过千锤百炼后,才能知道自己的斤两。

    这小子进京后,虽然遇事有惊无险,但在他的化解下,都涉险而过,可他也有力所不能及的地方。

    身为“男人”,如此不遮不掩的大肆议论男人,岂不是让人起疑心?

    顾长平重重叹了口气。

    这人瞧着,糟心啊!

    ……

    靖宝也糟心。

    祭酒大人那两句话,像一盆冷水泼了过来,泼了她个透心凉--刚刚情急之下她说的那番话,不仅外露,而且立场有问题。

    她是站在女子的角度上,替女子说话。而她现在的身份,恰恰是个男子。

    回到府里,靖宝懊恼了好一阵!

    傍晚时分,陆怀奇派小厮过来送信,说吴姐夫准时赴约。

    靖宝收拾收拾立刻出发,有了上一回的教训,她不仅带上阿砚、元吉,还带上了史明、史亮两兄弟。

    到了寻芳阁,靖宝花大价钱要了二楼的包间,包间推开窗户,正对着的是戏台子。

    戏台子上,正唱着《长生殿》

    ,青衣的扮相很出众。

    等了小半盏茶,陆怀奇和吴诚刚有说有笑的进来。

    吴诚刚只当靖宝回请他,笑眯眯道:“我都不敢跟若素说今儿是你请客,怕她知道你往这地儿来,把你骂一通。”

    靖宝眼珠子一转,“她为什么骂我?”

    吴诚刚指指他,“莫非读书读傻了,这是什么好地儿?”

    “这地儿怎么了,吃吃酒,听听戏,姐夫你瞧,唱戏的那个玉倌儿长得多好,多养眼,我瞧着就喜欢。”

    吴诚刚一听,坏了,这小子别迷上了,他还要科举呢!

    “靖七啊,喜欢归喜欢,可不能当真,这种地方出来的人,都是冲你的银子来的!”

    靖宝不急不徐道:“原来姐夫……都知道啊!”

    “我当然知道了……”

    话刚起了个头,吴诚刚脑海里闪过一道光,倏的住嘴。

    靖宝拿起酒盅,替他斟了一杯酒,“古话说得好,贪财有道,好色有品,姐夫,凡事要懂得适可而止,才是长久之计。”

    吴诚刚脸色变了几变,这才发现今儿赴的是鸿门宴。

    “大姐出嫁前,我就劝过她,你有银子,有宅子,有田庄,还有我这个会读书,愿意养你的弟弟,就别用

    嫁人来给自己找不痛快了。”

    陆怀奇眼珠子差点瞪出来,这话,这话……

    “成了婚,就要伺候公婆,照顾小叔妯娌,还得给男人生儿育女,还要负责把他们教养成材。等你年老色衰了,男人一房一房小妾抬进来。万一抬进来的是那黑心黑肺的,撺度着男人贪你的嫁妆,要你的命,糟心不糟心?”

    靖宝顿了顿,恨恨道:“我大姐就是不听啊,非要往这个坑里跳,拦都拦不住。所以我只能又劝啊。”

    陆怀奇哭笑不得道:“小七你劝什么?”

    “我劝她真到了那一天,和离啊!”

    靖宝幽幽看了吴诚刚一眼,嘴角微微扬起。

    “谁离了谁不能过,儿子给男人,人家要传宗接代呢,女儿留在身边自个教养着。别怕日子过不下去,咱有钱有宅有田庄啊,还有我这个将来说不定可以做大官的弟弟,怕啥?”

    话落,她莞尔一笑:“姐夫,你说我劝得对不对?”

    就如同轰雷掣电,把吴诚刚震得魂荡魄销,他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靖宝笑吟吟的拿起杯子,扭头与目瞪口呆的陆怀奇碰了碰。

    “这话,我可不止对我大姐劝过,二姐,三姐都劝过,只可

    惜啊,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不得我。我就只能化痛心为动力,替她们未雨绸缪一下。”

    陆怀奇好奇道:“小七,你是怎么未雨绸缪的?”

    “怎么未雨绸缪的,这我可不能告诉你,反正就是一句话,只要她们愿意,我就能让她们过上比现在还好十倍的日子,还不用侍候公婆,照顾妯娌,被小妾算计。”

    靖宝笑眯眯道:“吴姐夫,我这个未雨绸缪还行吧?”

    吴诚刚猛的回神,惊觉脸上微凉,伸手一抹,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冷汗满头。

    吓的!

    “行,行!”

    他灌了口酒,蹭的站起来,“那个……靖七啊,姐夫……姐夫还有事,先回去了,你们慢慢喝,慢慢喝!”

    “姐夫你慢走啊!”

    靖宝也跟着站起来。

    “回头帮我和长姐带句话,为人妻子,要有肚量,要能容人,别整天捻酸吃醋的,不像样;但真正容不下,也别委屈自己,我靖七的姐姐,不用靠委屈活着,把腰板给我挺直了。”

    靖宝说到最后,手往桌上重重一拍,豪气直冲云天,把边上的陆怀奇都吓了一跳。

    等吴诚刚灰头土脸的离开后,他捏着酒杯叹道:“小七

    ,你瞧你把吴姐夫给唬的,脸都被你给唬白了。”

    “唬?”

    靖宝慢慢露出一个笑容。

    这笑容和她平日里假惺惺,见牙不见眼的表情不一样,眼角并没有笑纹,一双漆黑的眼睛冷如冰水,反着微弱的光,尖锐地看过来:

    “别的事情我都能唬人,唯独这一件事情,我不唬人。”

    陆怀奇被他眼中的寒光,惊了一跳,心里突然起了一个念头--

    这样的寒光,绝对不会出现在一个女子眼中。

    他会不会怀疑错了?

    吴诚刚一走,靖宝叫来伙计结帐,她还得赶到国子监去呢!

    一桌菜都没怎么用,不想浪费,就让伙计拿油纸包包起来,带给阿砚他们吃。

    拾级而下。

    她与陆怀奇道别:“表哥,你回去吧,吴府那边帮我盯着些,有什么风吹草动的,给我送个讯儿。”

    陆怀奇看着他,道:“你对你三个姐可真好!”

    靖宝昂着头,“那是的,我是她们养大的!你别送了,我过街。”

    马车停在街对面,高叔驾车,阿砚掀开车帘在等她,靖宝收回视线,道:“回头帮我和舅舅说一声,靖府的事情让他别担心,我能……”

    “小七,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