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可能?”沈陌尘站到床前,看了一眼尉迟鸿雁,问道:“你是不是以为你母妃无非就是受点气罢了,怎么可能像恩郡王妃那般和恩郡王彻底撕破了脸,把自己弄到最不堪的境地?”
这什么跟什么啊!
尉迟鸿雁实在跟不上面前这女子的路子,本来说病,怎么就转到家庭矛盾上去了?
承平大长公主却是秒懂,伸了胳膊将沈陌尘拉到自己面前来,轻道:“这孩子通透。”
沈陌尘却不应,而是对着刘必道:“恭王妃还有多久才能醒?”
刘必嚅嚅,片刻才道:“其实这个时候应该就醒了的。”
可是还没有醒。
沈陌尘预感不好,一个箭步就上前掀了恭王妃的被子至胸前,探手颈后,脸色忽地便沉下来。
“怎么?”刘必问。
“今日恭王妃做过女红?”
承平大长公主说是。
“大概多长时间?”
“应该有大半日吧?”尉迟鸿雁应道。
这便是了
。
本来恭王妃的眩晕已经很严重了,今日大半日垂首做活,长久保持一个姿势肯定会出问题,旧病未愈又添新疾。
“恭王妃恐怕是因为颈椎压迫椎动脉才致不醒。”沈陌尘一着急,便说了几个现代医学名词,转念一想,又道:“也亏了师父的药,将她的血脉护住了,如今还来得及。”
“什么叫来得及?”尉迟鸿雁急了,他也看出来情况好像有点不妙,她如此紧张,是因为什么来不及?
沈陌尘看了他一眼,到嘴的话咽了下来。她觉得如今还是不要刺激他比较好,毕竟尉迟鸿雁曾经对她很好,便是因着一些原因对他母亲照顾不周,却也不怪他。
沉默一阵,问了尉迟鸿雁一句话:“世子,你觉得恭王妃活得辛苦吗?”
嗯?
尉迟鸿雁抬头,目光有一些恍惚,隐有悲伤,道:“什么叫辛苦?”
沈陌尘没回答,又问了一句话:“你希望你的母亲后半生怎么
过呢?”
……
尉迟鸿雁面对这样的问题,一时间不知该不该答,或者,其实是他不知怎么答才算好。
他当然希望母亲幸福快乐,也希望母亲后半生依然能够做她喜欢的女红,母亲那一手世无其二的凹凸绣,他可还是在小时候才见过的。
“可愿赌一回?”沈陌尘虽然问的是尉迟鸿雁,回的却是刘必:“赌什么?”
刘必瞧见她眼中的坚决,心下害怕,当即拒绝道:“有什么可赌的?这又不是做买卖,咱不能在这儿开赌啊!”
说罢,拉着沈陌尘的袖子就起身,边道:“我这儿还有一些奇药,疗效极好的,对恭王妃的病也应症,等她醒了服下,保准活蹦乱跳!”
捏了捏沈陌尘的胳膊,递了个眼色,拉着她就往门口撤。
又对太医道:“你那药早煎好了吧?还不赶紧给恭王妃上药?”
太医莫名其妙,又听刘必嘱咐道:“别忘了针刺阳陵泉穴,得气后先用
泻法再用补法。”
还没等出门呢,反应过来的尉迟鸿雁便堵住了门,桃花眼直直穿过刘必肩头,看向沈陌尘,同样坚决。
“你想赌什么?”
沈陌尘嘴角一撇,“人命。”
人命?
刘必脑子“嗡”的一声就炸了,果真……果真这丫头要兵行险招!
虽然不知道她又有什么他没听过干过的疗法,但刚才她那一嘴,他就知道准没好事儿!
只是,没等他阻拦,就被尉迟鸿雁的话定住了身形:“你是说,我母妃命不长矣?”
沈陌尘知他明白病情凶险,便也直言相告:“现如今恭王妃病情迁延不愈,若是拖个三五载倒也问题不大,可这其间任何喜怒乐悲都有可能加重病情,危险系数倍增,只是不知世子是否要赌一把你母亲后半生的运命?”
“怎么说?”
“成了便能病除,可保你二十年内不会瘫人;不成便会当场身心俱僵,甚至命不保矣。”
也就是说,不
成的话,要么瘫要么死?
刘必没想到沈陌尘要使的招数这么凶险,吓得脸都白了半截,冷汗当即便顺着鬓角沁了出来。
太医虽然不明就里,也大气不敢喘一声。
只有承平大长公主听音辨义,紧张起来,同时又很愧疚:“难道是今日里我拉着恭王妃做女红做坏了?”
沈陌尘看她一眼,不忍苛责,便放软了语气道:“没有,殿下无须自责。”
抬眼直直看着尉迟鸿雁:“怎么样?”
尉迟鸿雁艰难地点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为人子,他是失败的,无论是对父亲还是母亲,每每遇事他都想逃开,眼不见心不烦,只是竟没想到他逃避这么多回,竟然都不知母亲的病如此严重!
如今,他不逃了,恭王自有他的风雅去追,可恭王妃,却只有他这个儿子才能靠!
沈陌尘得了尉迟鸿雁的准信,道:“师父!”
刘必“唉”了一声,身子立马崩住。
“准备行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