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尉迟鸿雁平日里与人无争，可若是较起真来，也十分不好相与。
刘必如此一说，反倒激起了他的犟劲，身子一偏，拦在恭王妃的床前，道：“不行。”
这人……
刘必瞪他一眼，这人咋这么驴呢？他就是那么一说，还真能给恭王妃治出个好歹来啊？
满头银发的承平大长公主也觉得刘必这臭小子这么说有点不靠谱，便出言道：“怎地几年不见，你反倒有些不着四六了？”
别人说还好，大长公主这么一说，刘必便不好意思反驳了，眼珠一转，便呵呵笑道：“那是因为小道收了个比我厉害的徒弟！”
她？
尉迟鸿雁有些不信，沈陌尘有些嫌弃，承平大长公主人老成精，却也道：“你那嘴说出啥话来我都得打个盹儿再说。”
一里一外的，把个刘必揶揄得够呛，沈陌尘可不愿意了。
沈陌尘笑着，一把把尉迟鸿雁扒拉到旁边
，扭头对刘必道：“把脉。”
刘必讪讪上前，在尉迟鸿雁不忿的目光中，乖乖地将脉枕置于恭王妃的腕下，调息片刻，按上手腕。
室内突然变得安静下来。
太医一副看好戏的表情，时不时还瞟两眼沈陌尘，只有尉迟鸿雁和承平大长公主有些紧张地盯着床上。
只有沈陌尘挪着脚步，前前后后上上下下将卧榻之人观察了个仔细。
刘必的手刚放下，沈陌尘的声音便响了起来：“请问世子，恭王妃每次眩晕都是这样的症状吗？”
尉迟鸿雁微微一征，仔细想了想，答道：“不是，前几年犯晕的时候，歇歇就好了，今年晕的次数多了些，有两次躺了半日才能起来。”
“只有这次，彻底是晕过去的，多亏老姑母的救命药，才能拖着时间让太医赶过来。”
可是，太医赶过来又有什么用？煎的药不是还没好么？
沈陌尘嗤之以鼻道：
“真是不孝！”
说他不孝？
尉迟鸿雁急眼了，正要辩解，却见沈陌尘转首问了一边踮脚站着的太医：“你以为恭王妃什么原因眩晕？”
太医猛不防被她点名，有些忐忑道：“中医将眩晕分为肝阳上亢、肾气不足、气血虚亏和痰浊中阻，适才本太医给恭王妃看过了，舌质淡红，舌苔白腻，脉濡细，是为痰浊中阻。”
“哦？痰浊中阻？”沈陌尘鼻孔哼了哼，转而问尉迟鸿雁：“请问世子，恭王妃近来是否恶心欲吐，平日里动作也不敢太大，甚至动则病情加重？”
“没有。距离上次犯病已经过了两月有余，若不是病情延缓，也不会出来拜访老姑母。”
承平大长公主点点头，恭王妃已经许久没过来，今日在府里待了一天，陪她赏菊吃茶做女红，着实让她开心了一回。
“所以，刚才你是不是已经给恭王妃行针丰隆穴了？”沈陌
尘见太医老脸通红，又刺了一句：“有用么？怎么还不醒来呢？”
太医自觉有虚，不敢回话，刘必满眼喜滋滋看着沈陌尘，他这徒儿是如何看出来行过针的？
沈陌尘不问自答：“恭王妃左腿上的衣衫还没整理好呢！”
瞪刘必一眼，又问：“师父以为是什么原因呢？”
刘必捋了捋他那几根稀疏的胡须，沉吟道：“脉细弦，舌质隐见白红，左关弦大，当为肝阳上亢。他说得也没错”，刘必指了指太医，“间有痰浊中阻，当升清降浊，祛湿化痰，只是除了针刺丰隆穴，还需得加上旁边的阳陵泉穴为要法。”
太医听此一言，悬着的心稍下，忙道：“道长说得没错，阳陵泉为筋脉之会穴，针刺此穴，平肝胆之冲逆，待肝气平胃气降，恭王妃自然就醒了。”
刘必却睨他一眼，哼道：“大长公主给恭王妃服的救命药有安神服睡之效，
倒是和咱们说的这些没多大关系。”
太医被刘必不客气地打了脸，却也不像刚才沈陌尘说话那般令他难堪，反倒凑近刘必一些，小心求教：“道长如何能知恭王妃是因药而睡？”
“因为那药就是我配的！”刘必没好气道，转而看向沈陌尘，嘴巴一咧：“丫头，恭王妃这个病不好治啊！”
沈陌尘深知刘必此话何意。
现代医学将眩晕分为三种，颈源性、耳源性和基底动脉供血不足，恭王妃这个不仅是因为长期生气郁闷导致的肝气胃气上逆，还有……
可惜这里没有血压仪，她判断恭王妃伴有高血压……可古代并没有高血压这个病。
她想了想，道：“恭王妃肾虚气虚血瘀，即使这回万幸得以留命，再来这么两次，怕是要和恩郡王妃一样了……”
什么？
尉迟鸿雁不敢置信地看着沈陌尘，承平大长公主甚至都站了起来：“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