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前一天,钟玉秀做了小半天的衣裳,一直到夜幕降临,她才拿出空间里一直备着的饭菜,点着油灯吃了起来。
由俭入奢易,如今她吃惯了食堂油水不错的饭菜,竟也觉不出多好吃了,咬着淡黄色的大馒头,吃着泛着油光的炒土豆丝,她还不知足的怀念起飞龙蘑菇汤的滋味。
要不哪天上山再去碰碰运气?凭着她这尖耳朵,没准就能听到哪有松鸡呢。
还有空间里的柴禾也不多了,光指着大队分的那些苞米杆,屋子不可能一直保持暖和,她得再去弄点树枝儿回来。
心里乱七八糟的想着,随便又塞了几口菜,就放下不吃了。
冬天的夜晚真的很安静,连鸟叫声都没有,看了遍大门已经锁好,钟玉秀拎着尿桶进了屋。
是真冷啊,即使进来堂屋里了,嘴边还跟个火车头似的,冒着白汽儿。
又往还燃着火星的灶里压了根木头,这才开始刷牙泡脚。
一切都收拾妥当,炕头铺着的被窝已经被烘暖了,脱了棉袄棉裤钻进去,钟玉秀长长的舒了口气。
‘啪~’
不知道哪家孩子放了个炮仗,给这寂静的夜里添了分真实。但钟玉秀也就清醒了一下,没一会就睡了过去。
她这边睡的安然祥和,却有人在这天寒地冻的黑夜里忙着作恶。
王四雄揣着胳膊一路顶着寒风走到了下水洼。
他有个初中同学叫何平安是这个大队的。当初因为出意外瘸了腿,初中念到一半不得不辍学回来务农。
俩人约好了今天要彻夜喝酒谈心,现在王四雄来接人。
王家老两口此时也没有睡着,一个躺在被窝里抽烟,一个忙里忙外的在炒菜,摆酒。
“爹娘在折腾啥呢?这么晚还不睡觉。你去帮着整一下去,赶紧整完得了!”
大房住在西屋,离得近,王大龙被堂屋传来的动静吵得睡不着,烦躁的推搡了下正拍孩子的胡梅。
黑夜的掩饰下,胡梅放任自己恶狠狠的瞪了男人一眼,出口的话也不自觉带了怨气,“唉呀~我那阵去看了,不用我!”
“那你TMD就再去看看,这么懒呢,孩子都睡着了,你还拍个鸡拔毛!”
原本王大龙对胡梅还挺满意,长得不错,还给他生了个儿子,可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越来越看她不顺眼。
那邋里邋遢的样,咋就不能像老三媳妇那样收拾干净利索的,看人家钟玉秀多有能耐,也不靠着老三,天天上班自己挣钱,她这败家娘们倒好,就知道天天抱着个孩子到处串门。
心里有了意见,他对胡梅是越发不耐烦起来,现在说话是一点脾气都不收着,想啥说啥。
“都说了不用我,你还一个劲儿让我去干啥?王大龙,你是不是看我没娘家撑腰欺负我?”
怨气积攒到一定程度,就算是个泥人也要爆发一下,更何况是之前一直过得还算顺心的胡梅。
她‘噌’的一下坐了起来,不顾被惊醒的儿子,摆开架势想要好好闹一回。
王大龙也被她这反应吓了一跳,想了一下,觉着因为这个由头闹起来他不占理,翻了个身,“爱几把去不去,大半夜的抽疯,娶你倒血霉了。”
“你起来说明白,我抽啥疯了?我咋的你了?我给你生儿子天天炕上炕下的伺候你,咋就娶我倒血霉了?”
胡梅气的眼圈通红,一肚子火气发不出来,忍不住抬手推了下已经转过去不吱声了的男人。
“啧!”王大龙支起脖子,转过来立眼瞪着她,蓄势待发的样子吓的她又没了闹下去的勇气.
“我嫁给你才倒血霉了呢,要不是儿子我非不跟你过了不可。”没敢再继续对阵,胡梅抱起还在哭的儿子,一边晃悠,一边小声的叨咕。
“不过你就滚呗,我又没拦着你。”
不屑的嗤笑一声,王大龙裹紧身上的棉被,顾自酝酿去了。
看他这样子,胡梅苦闷得不行,却又毫无办法,一晚上都没睡着。早上迷迷糊糊的又被婆婆叫起来做饭,这滋味,苦得她大过年的都挤不出一丝笑模样。
早上七点半,钟玉秀的生物钟准时叫醒了她。舒服的在被窝里赖了一会,直到肚子饿的叫了,她才起来。
几下叠好了被褥,放到了炕柜上面,拍了拍,松松软软的,手感很好,满意的下炕洗漱去了。
推开堂屋门,冷气一激,脑子达到了一天中最清醒的时刻。
拎着门边的尿桶,又放回了墙角,昨晚上一夜好睡,她没起夜。
几个孩子在门口跑过,嘻嘻哈哈的你追我赶,为这个年节添了个背景乐。
一个人的生活真的很安逸,钟玉秀连院门都没打开,去了东墙角的厕所,腾空了肚子,回来洗脸刷牙,直接吃饭。
空间里的大米被她打开了一袋,直接蒸了一大锅白米饭放着,这会拿出来还冒着热气,菜是从食堂打的,土豆片、萝卜汤、白菜炖粉条,还有两片肉。
除了大米饭,都是吃惯了的,细嚼慢咽的解决了早饭,略微收拾一下,继续拿出昨天做到一半的衣裳开始缝针。
钟玉秀还是挺迷信的一个人,过了今天就要忌针线了,不做完的话就得等到出了正月才能继续。
但等她缝衣服缝的无聊,想到那个忌针线的顺口溜时,她又犹豫要不留到初二和初三再做?
‘一孤、二寡、三绝户......’
说的是初一动针就会孤独终老,初二动针线就会成为寡妇,初三么,就会当绝户。之后的还有说法,但是钟玉秀记不太清了,好像还有个初八、十八、二十八动针线会到老开花,也就是老了还会来例假。
也不知道这些说法都是咋传下来的,但是就是从小就刻在了脑子里,并且下意识的会规避开。
想了想,她还是接着做了,明天没准她去趟城里,打听一下能不能提前住院,要是不行的话,她还得先租个房子,要不生孩子时太不方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