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的越来越早了,钟玉秀摸着黑吃了晚饭。
也不知怎么的,最近变得又能吃又能睡的,摸着身上也胖了很多。
大概是日子过得舒心了吧。
钟玉秀吃完最后一口饭,把饭碗往空间一收,想着明天找人换点煤油票,买点灯油去,放下铺盖,躺进去没一会又睡着了。
明天是难得的休息日,她准备去趟市里,一是看看能不能买到书本,二是去废品站买点旧报纸去。
单位捆菜用的牛皮纸不少,但是报纸没见着两张。新家那边的墙都是泥巴抹的,不用报纸糊一下不行。
早起吃了饭,照着以往上班的时间出门了,别人都以为她是去上班,打个招呼就过去了。
出村走了一段,见路上没人,拿出自行车飞身上车,一路朝着城里去了。
别说,天气是真冷了,走路还好,这自行车骑起来,带起的风嗖嗖的,没一会手冻的都抽筋了。
钟玉秀用单手扶把,不时的换着两只手,缩进袖子里捂着。
路上坑洼不平,颠的人脑子直发昏,路过别的大队时,还会招来几个孩子,跟在自行车后边跑出去老远。
这些事情等以后想起来会是回忆,甚至会怀念,但现在只想叹气。
终于,吃了一肚子风和土,外加为了躲冲过来的小孩摔倒两次后,钟玉秀到了城里。
城里的环境肯定是比村里好很多的,虽然路大部分还都是土路,但是很平整。街边的红砖房也挺唬人的,所有的一切,对于农村人来说,都是稀奇羡慕的。
但是见过了后来城市繁华样子的钟玉秀,就只是一走一过,大概记一下路线,没有什么其他反应。
书店在市高中旁边,面积不大,进门就是一圈贴墙放着的书架,售书员在玻璃柜台后坐着,谁要买什么书就跟她说,但是想把叫站起来,那得费点劲儿。
买书的人不多,但有几个站在旁边正忘乎所以的看。
售书员小眼神嗖嗖的在那几个人身上一一扫过,很是看不起。
钟玉秀看了一圈,挺多画报和课外书,没找见有教材,只能去问那售书员,“同志,请问有教材么?”
只见那售书员眼皮一翻,“没有!”
好家伙,态度那叫一个傲慢。
一个像是老师模样的中年女人正好走了进来,听见钟玉秀想要找教材,未语先笑,“姑娘,你想要什么教材?初中还是高中的?”
“呃......我想要小学到高中的所有教材。”钟玉秀没多想,随口回答。
她挺失望,如果书店买不到成套的教材,那就只能碰运气去废品站翻了,估计不太好找。
中年妇女一愣,“要这么多啊,我那里倒是有初中和高中的,小学的没有......”
“哦?您是想……”
惊喜来的挺意外,她想确定一下女人是不是想卖,但是这话题挺敏感,说到一半就停下了。
中年女人明白她的意思,微笑着点了点头,“赠给你,是我以前教的学生的,送给需要的人,算是美事一桩。”
说着,她又转向柜台,“同志你好,麻烦帮我拿本《爆破器材简易生产法》。”
女教师是常客,买书很痛快,售书员这次没摆脸子,痛快的找到要的书,“给,一块零四分。”
“好的,谢谢!”
女教师痛快的付了钱,拿上书,招呼钟玉秀跟她走。
“走吧,姑娘。书在我宿舍,一会你在校门口等一会,我回去拿。”
“好,太谢谢您了!”
女教师一身书香气,让钟玉秀不自觉多了几分尊敬。
她不想白占人家便宜,从空间倒腾出差不多五斤大米,和五块钱,想着对方要是收钱的话,她就给钱,如果不要钱她就把大米送给人家当谢礼。
看着从校门里走出来的一个个学生,钟玉秀感触颇多。
如今一个个都意气风发,等着踏出校门那一天去报效国家,却不知十年浩劫已悄然而至,这其中有多少被化身饿狼,转扑向教导他们的恩师。又有多少郁郁不得志,蹉跎了大好年华。
时代的尘埃落到个人头上就是改天换命的大事,可悲却也无可奈何。
看着依然笑意盈盈向她走来的女老师,钟玉秀感叹,不知道她又是个什么命运。
“这么多啊!真是谢谢您了!”赶紧上前迎了几步,拎过高高一摞书,边不着痕迹的把钱塞到了对方手里。
“可能少了点,您吃亏了!”
女老师一愣,傻傻的把手打开,看到那五元钱,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把钱又塞了回去,“这可不行,说是赠给你的了,你让这些书继续发挥作用就是对我的感谢了,快收回去。”
高风亮节啊,对比的钟玉秀都感觉自己散发出了庸俗的味道。
“行,那谢谢老师了,这是我的谢师礼您就别推辞了。”
校门口外人来人往的,钟玉秀也没多推让,大米不好得,比五块钱只多不少。
“哎呦,你这孩子......”
女老师还想推让,但被钟玉秀截住了,“快收好吧,一会别人还以为咱俩再打架,对了,您有空多学习一下红宝书,吃透了的那种学习,我觉着可能对您有用。”
实在女老师的气质太招人喜欢,钟玉秀没忍住多嘴了一句,希望她能靠着掌握‘武器’,保护好自己,免受磨难。
“啊?为什么?”女老师没明白钟玉秀为什么这么说,想问一下,但是钟玉秀已经摆手走了。
正纳闷着,无意中又扫到了手里的米袋子,再次慌乱的抬手招呼钟玉秀,但是人已经走出去老远了,眼见着转过街角没影了。
“呵呵,奇怪~”
感叹了句,她就想往学校里走,但是鬼使神差的她突然掉了个头,又去了旁边的书店。
买一本红宝书也行,学校里挺多同学都在学习呢,她身为老师也不能落后。
往后的多年里,她曾无数次感激钟玉秀的提醒,真的救了她的命了。
看着曾经优雅知性的同事被学生们扇嘴巴,扔臭鞋,她恐惧到夜不能寐,虽然她也被下放,但是凭借深厚的语录功底,她给自己争取到了个好去处,不至于被人践踏自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