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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环珠近日马球打得狠了,有些中暑的意思,此时正坐在后院的亭阁水榭之中的太师椅上纳凉。

    她眼眸微闭,额上盖着一湿帕子,精神不佳,文琴便在一旁尽心地摇着扇子。

    文琴忍不住劝道:“郡主,可莫要再与封小娘子怄气了,累坏了身子可就不好了。”

    谢环珠眼也没睁,轻哼一声,刺道:“与她怄气?她不是嘴巴厉害得嘛,打马球厉害得很嘛,瞧不起别人嘛,本郡主倒要看看她本事有多大!”

    云层短暂地停留在上空,带来一片阴影。

    文琴犹豫了一会儿,抿唇不置可否。

    短拱桥上快步走来一侍女,看起来颇为焦急。

    侍女行至亭阁外,行礼通禀道:“郡主,童小娘子请见。”

    谢环珠将湿拍子拿走,思索片刻,问道:“太医院童太医的那个掉钱眼里的女儿?”

    侍女听此描述一吓,磕磕巴巴回道:“是……是的。”

    谢环珠努了努嘴,自喃道:“她来干什么,又要本郡主买她东西?”她摇摇手,“本郡主身体不适,不见客。”

    侍女咬咬唇,硬着头皮继续道:“童小娘子还说,若是郡主您不见,可就要错失一个天大的消息了,似乎……似乎是关乎的大娘子之事。”

    谢环珠立时蹬了起来,质问道:“关于琳琅阁那个的?”

    侍女喏喏道:“童小娘子是如此说的。”

    谢环珠将湿帕子甩进水盆,重振精神,喊道:“行吧,快让她进来。”

    童昕昕穿着一袭嫩绿色衣裳,头上的钗环恨不得钗满整个脑子,衔珠的大红色绣鞋。

    谢环珠眼角一抽,每次看到在童昕昕眼里时兴的装扮,她还是忍不住要撇开眼。

    亭阁的椅子早先就被谢环珠命人挪开了,放下了太师椅,眼下童昕昕便没了落座的地方。

    童昕昕也毫不在意,满脸笑容,好似走了狗屎运,赚上了百两金般。

    谢环珠跟童昕昕没什么大交集,说不上关系好也算不上恶交,只是有些烦她罢了。烦她的大约不止她一人,谁让她跟人说话总是半句不离银子的,根本沟通不了。

    京里几乎所有的小姐或多或少都被她赚过银子,比如她特制的香囊、代跑腿、秘闻之类的,而谢环珠恰恰是还没被她赚过银子的那小部分人,于是童昕昕对赚到她的银子格外上心。

    谢环珠半倚在太师椅上,催促道:“什么消息,赶紧的。”

    童昕昕明晃晃地站在谢环珠跟前,笑得愈发灿烂。

    她清了清嗓,正要说话。谢环珠却抬手遮了遮眼,烦道:“别杵那,簪子刺眼。”

    童昕昕包含情绪的话戛然而止,回头一望,也忍不住遮眼,悻悻然侧开,继续道:“你猜我昨日见到了谁?”

    她自觉这个天大的消息会让谢环珠心甘情愿的送出银子,千秋宴那日她可是看到了,这位嘉清郡主不喜刚归京的谢大娘子。

    谢环珠没甚耐心:“直说便是,不说就送客了。”

    童昕昕一噎,继续赔笑道:“看在郡主的面子上,我只要这个数。”

    谢环珠终于正眼看去,见她比了个五,扯起嘴角骂道:“五两,你怎么不去国库抢啊?”

    文琴张圆了眼睛、嘴巴,使劲对着谢环珠摇头。

    童昕昕毫不意外谢环珠会是如此态度,“我这个消息绝对值这个价的,”她忽而凑近谢环珠的耳边,轻声道:“保管让谢大娘子被郡主您治的服服帖帖。”

    谢环珠忽而抬眸盯着她,对她的说辞感到有些不舒服,童昕昕浑然不觉,笑得眯起的那双眼睛甚至有些兴奋。

    落在谢环珠眼里却有些刺眼,童昕昕的行为无疑是让她反感的,可一时之间找不出不对劲,只好揭过。

    谢环珠冷冷道:“呵,你真当我将军府的银子是大风刮来的?”她伸出食指和无名指,“二两,不卖送客。”

    童昕昕面上一龟裂,她承认自己是有些漫天要价了,可她谢环珠也不能这么砍价吧。

    两人无声对峙着,这嘉清郡主的脾气是说一不二的,还价是行不通的,但这消息不卖给她,她实在想不出还会有谁愿意花银子去买。

    她若是把这消息散出去给别人,到时候吃苦头的还是她自己。

    童昕昕最后还是败下阵来,咬咬牙忍痛说道:“就当卖嘉清郡主一个人情,二两便二两!”

    谢环珠也爽快,从荷包里直接甩了二两银子出去。

    童昕昕乐呵呵接下,妥帖地收于荷包之中,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一手遮掩着,这才附耳轻语。

    语毕,谢环珠神色更冷,看向童昕昕的眼神不自觉地锐利起来,质问道:“你所说的话可有凭据?”

    童昕昕立时表明:“当然,这可是我亲眼所见!”

    谢环珠嗤笑一声,声音陡然拔高:“本郡主说的是凭据,你要如何为你说的话负责,若是不能负责,这话可别往外乱嘣!”

    文琴都被谢环珠吓到,许久许久,没有见郡主发过这样大的火,就是当日在教坊司、千秋宴上也不曾如此。

    童昕昕刚想为自己辩解一二,意识到谢环珠话里的意思,顿时背后发凉,这话可以说是提醒,也可以说是威胁。

    嘉清郡主不好惹,她背后的镇西将军府和贺家更是不好惹。

    她后退半步,忍不住咽了咽唾沫,扶在桌子的手不甚打翻了水盆,落下了湿了绣鞋,随后赶忙表意:“嘉清郡主放心,我的消息向来是买断的,绝不会有第三人知晓!我兄长留了功课给我,我先回府了!”

    若是因为一桩指甲大点的买卖开罪了他们,那可真是得不偿失。

    童昕昕来府时春风得意,离开时颇为狼狈,几乎是小跑而去。

    见谢环珠起伏的情绪随着童小娘子的离去一点点安抚下来,文琴这才担忧出声:“郡主......发生了何事,可有需要文琴的地方?”

    谢环珠沉默片刻,摇头:“此事,你不必过问。”

    童昕昕所言,事关家族颜面,就算是文琴也说不得,越少人知晓越好。

    可若是谢琳琅当真在外......在外会见外男,若是被政敌知晓了,没有事也会被说成有事。她谢琳琅一个刚从乡下来的女子,哪知道京城里流言蜚语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