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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爹说姊姊大病初愈,最适合来寺庙这等清静之地踏青了。”齐大娘子亲昵地挽过琳琅的手臂,朝里寺里走,“姊姊可唤我艳婷,还未请教姊姊闺名。”

    听阿爹说,将军府的谢姐姐身体羸弱,自小便一直养在乡下老宅,好不容易病情好转,上了玉京,却终日将自己关在府里。

    想必是初上玉京,无人与其作伴罢。

    阿爹本只是向她提了一嘴,她也未曾在意,可外出寻小姊妹作乐之时,恰听三两碎语,甫一回府便向将军府递了帖子。

    她贯是见不得如此编排他人的。

    齐艳婷如此想着,耳边就闻身旁人清脆的回应:“琳琅,琳琅珠玉的琳琅。”

    琳琅听她所言便宽下心来,既是齐大人所荐之地,楼里必然会借此与她取得联系,连带着声音都松快起来。

    齐大娘子在唇齿之间一滚,毫不吝啬地夸奖道:“当真是个好名字!”

    齐大娘子便像春日里叽叽喳喳的小鸟儿,总有说不完的话,三两下就将自己的好恶和盘托出。

    喜欢女红、话本、诗词、玉琼楼的花糕......

    “姊姊初上玉京,应当还未有吃过玉琼楼的糕点,那当真是极好吃的,下回儿阿爹替我买了糕点,我着人给姊姊也送上一盒糕点,”齐大娘子说的忘乎所以,嘴里似乎都在回味着,“若说糕点看玉琼楼,那诗词我最喜爱的便是逢”

    一个不留神,齐大娘子没有看准石阶,险些摔倒在地,喊叫声从喉中破出。

    琳琅的反应迅速,甚至在齐大娘子将将落脚之时便已有所感,她应当有足够的时间扶住她的。

    可最后,因着齐大娘子惊慌之下将琳琅挽得更紧,一直缀在后面的小丫鬟无从反应解救。

    二人翻滚过几个石阶,沉闷地落在石地上。

    琳琅闷哼一声,齐大娘子惊起。

    原是琳琅最后选择替齐大娘子做了人肉垫子,做戏就要做全套,毕竟背后还有个小眼睛在看着呢。

    齐大娘子慌了神,她知晓自己的身材圆润,摔不出好歹,但偏偏压在了谢家姊姊身上,更何况姊姊的身体本就不好,若是这摔出了什么好歹,那可如何是好?

    她少时曾远远见过镇西将军一眼,生得高大威武,不苟言笑。

    若是镇西将军率上镇西军踏破了她家的门槛可怎么办?

    显然,琳琅并不知晓齐大娘子何其单纯可笑的想法,她那闷哼一声实则是在提醒齐大娘子该从她身上下去了。

    虽齐大娘子有些分量,但也是可以担待得起的。

    小丫鬟们连忙追赶了上来,将小主子扶起身,屈身为其拍去身上的尘屑。

    连忙请罪:“奴婢该死,请小姐责罚。”

    “实是对不住姊姊,都怪我!你可有无大碍?”她声音染上哭腔。

    齐大娘子似乎没有听见,她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一个劲儿扑在琳琅身上,看身上有没有碰伤。

    琳琅下意识掩掩衣袖,反倒宽慰她:“无事,你可有摔伤?”

    齐大娘子“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直愣愣将琳琅控在原地。

    谢家的姊姊当真是个大好人,明明是她失足,还连累了姊姊同她一起滚下石阶,姊姊非但不恼怒责怪于她,还忧心她是否受伤。

    更加令她愧疚了。

    琳琅心中喟叹一声,正欲耐下性子安抚齐大娘子。

    春枝却注意到琳琅在翻滚下石阶之时,因护着齐大娘子磕到了手臂,急道:“小姐,你的手......渗血了......”

    齐大娘子立马看去,阿媛阻止的话停留在嘴边:“不......”

    下一瞬,齐大娘子眼珠子一翻,倒在了阿媛身上。

    众人骇然。

    阿媛解释道:“娘子看不得血,见血即晕,休息一会儿便好。”

    琳琅虽听说过晕血症,但这是她遇上的第一人。

    玉京的人可真是“百花齐放”。

    琳琅接过春枝递来的手帕,一边擦拭手上血迹,一边指挥道:“临近寺庙了,先送大娘子去寺庙歇歇脚罢。”

    阿媛和夏蝉齐力将齐大娘子搭上肩膀,秋叶和冬虫先快步行至寺内借间阁屋休息。

    琳琅坐在阁屋的木椅上,春枝半蹲在侧,小心翼翼地掀开沾上零星血迹的海青色广袖,细细用手帕点沾伤口。

    春枝长舒一口气,还好,石子磕得不深,“小姐,马车上带了膏药,若是留下疤痕可就不好了。”

    秋叶与冬虫都着急地自告奋勇:“让我去拿吧,小姐。”

    琳琅沉默片刻,点点头,不甚在意道:“那你二人便一同去吧。”

    人少些,稍后应付的就少些。

    阿媛和另一个丫鬟将齐大娘子安置好,阿媛便忐忑地行礼致歉:“奴婢代大娘子同您再道一歉。”

    琳琅伸出未受伤的右手虚扶她一下,安抚似地笑道:“无事,事发突然,她也并非有意为之。”

    阿媛颇有些感动,齐大娘子自幼时就被保护得很好,她这性格,说好听些是不谙世事,说难听点就是愚钝了。

    是以,交友时难免不易,能包容下的少之又少,眼前的谢大娘子算一个。

    忽而,阁屋的木门被敲响,随即传来稚嫩的童声:“吾乃鸿福寺大主持坐下童子,不知可有施主在内?”

    约莫是个男童,声音虽稚嫩,但说起话来颇为老成。

    现下,无论是何人来寻,琳琅总归都会会上一会。

    “春枝,去,看看是何事。”

    春枝捻着手帕,推开木门。

    确实是个小和尚,小和尚穿着简朴,生得白净俊俏,额心有一颗殷红如血的痣,面上的神色如他说话时那般老成,小小年纪便有副世外高人的模样。

    男童并未进门,遥遥对着琳琅揖下一礼,道:“施主勿怪,惠能大师方才远远瞧见姑娘,欲请姑娘相见。”

    阿媛喃喃道:“惠能大师......”突而讶然,“惠能大师可是号大慧禅师的高人?”

    小和尚点点头,回道:“正是家师。”

    京里的人都唤惠能的号——大慧禅师,大慧禅师在玉京内可谓是无人不晓的存在,正是因为大慧禅师主持着鸿福寺,鸿福寺才能如此兴旺。

    听闻大慧禅师有窥天之能,凡他所预言皆成真。

    只是,大慧禅师鲜少助他人解惑,合乎眼缘之人他才会邀之相见,如此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