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他不愿意走,那明浔就自己先离开。
“对了。”
开门时,明浔后撤了半步,对上苏闻祈有些死灰复燃的眼睛。
她看着他眼底仅存的光亮一点一点的熄灭。
明浔说:“给你五分钟待在我办公室的时间。”
干脆利落的离开,关门的声音响彻至苏闻祈的心底。
最后一扇门,也关上了。
凌乱的思绪像一张盘根错节的网,越是挣扎越紧紧的缠绕着他,痛苦到极致又无处可逃。
苏闻祈受不了明浔这样的冷漠,他眼神涣散,眼前已经开始一片模糊。
他无力的顺着沙发扶手坐下,忍不住把脸埋进膝盖里。
办公室里响着压抑又痛苦的抽泣声,明浔抱着手臂靠在门外,把这些声音全然收进耳朵里。
她静静的在门外听着,声音从有到无,才绕到拐角躲着。
真是奇怪,明明这是她自己的公司,却还要在此时惊慌失措的找地方藏起来,不让苏闻祈看见她的身影。
走廊的拐角是明浔给苏闻祈的办公室,他在里面待的不久。
她鬼使神差的推开门走进去。整洁,干净,完全看不出有人在这里办公的痕迹。
直到绕到办公桌,发现电脑上贴着便签纸。撕下来一看,几笔勾勒出一个侧脸,长发如瀑,画的正是明浔。
这也是唯一一件带着苏闻祈痕迹的东西。
“笨。”
门被关上,明浔回到了属于她的办公室。文书跟设计稿依旧待在原来的位置,地上也仍然一片狼藉。
只是苏闻祈走了。
明浔抽出纸巾包裹着手,小心翼翼的去捡起地上的碎片。尽管被层层环绕着,还是被一片尖锐的瓷片扎破了指尖。
鲜红的血珠冒出来,只是一个小小的,微不足道的伤口,明浔都觉得痛。
她想起苏闻祈的手了,那个时候他有多痛呢?
人不是一瞬间就能感受到悲伤的,情绪总是来的缓慢又持续着。
直到后悔和失落占据了明浔的内心,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她后悔了。
或许不该把话说的那么绝的。
或许明浔会因为这捧水花而深受触动,但她要的不是这个结果。
她要的是碧波万顷。
只要苏闻祈一天没有做出改变,她就不会和他重归于好。但如果他放弃,那明浔会主动找到他,去给他希望。
这就是一段相互折磨的感情。
办公室外面响起不合时宜的敲门声,明浔用大拇指抹去食指上的痕迹,直接说:“进。”
反正敢直接来办公室找她的人不多,所以明浔并不在乎地面上的咖啡渍。
江时序刚走进来,就踩到了一片被明浔遗漏的碎片,发出“咔嚓”的声音。
“你这里怎么搞的?”
他皱着眉头,视线却望到茶几上的设计稿,也不管踩到什么,快步走了过来。
“你找到了?”江时序拿起设计稿翻来覆去的看,“被改过。”
明浔坐在沙发上,漫不经心的说:“他找到的。”
设计稿瞬间被扔回桌上。
江时序眉间依旧紧锁,他在明浔对面坐下,问道:“我调了监控,发现设计稿丢失那天的监控录像全部消失了。”
“我知道。”明浔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你听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吗”
江时序点了点头,这个他当然知道。
“偷走设计稿是螳螂。”明浔用食指点了点桌面,“设计稿是蝉,苏闻祈是黄雀。”
“这之间有什么关联?”他问。
明浔笑了笑,道:“你知道黄雀背后是什么吗?”
她也不卖弄关子,指了指自己,“是人。”
江时序愣住了,明浔的答案完全出乎自己意料。
“在这个企划开始运作的时候,我早就对这种情况选好了后路。”
明浔叹了一口气,接着说:“本来还想顺藤摸瓜找到幕后黑手的,可惜被他找回来了。”
江时序无力的张了张嘴,好像泄了气一般,问:“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你知不知道都一样。”明浔垂着眸,看到设计稿后,又把视线移到别处。
他抿着唇,好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
江时序感觉他跟明浔的距离好像越来越远,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明浔变得如此运筹帷幄,就连这种“意外”,甚至都处于她的掌控之中。
“你变了好多,我都不知道你有这么多打算。”
明浔闻言看向他,淡淡的问:“你就不会变吗?”
人都是会变的。
江时序以前是个刺儿头,长的一副好相貌偏偏喜欢到处惹是生非。可这样的人现在当上了设计总监。
他直言道:“我也有变化,我只是想说,这次的事情你完全可以告诉我,我也有知情权。”
江时序是有私心在里面的,这样的话,就能跟明浔更近一些了。
明浔顿了顿,转移话题一般问:“你找我还有别的事情吗?”
江时序知道她在赶人,还是不死心的提起了明浔最不想聊的话题。
“所以今天苏闻祈来,只是单纯的给你设计稿吗?他为什么帮望津?”
明浔沉默一会,直言道:“他帮的是我,不是望津。”
“还有,是我跟他的私事。”
打火机发出清脆的响声,她微微偏过头点燃了一根香烟。
白色的烟雾模糊了她昳丽的眉眼。
“给我一根。”
明浔打开烟盒,往江时序那边递了一根。她只有在特别烦躁的时候才有抽烟的欲望。
薄荷味弥漫在整个办公室,明浔只是点着,看着猩红的火星在指尖燃烧。
“这个不好。”江时序点燃了香烟。
明浔把烟灰点在铺开的餐巾纸上,漫不经心的说:“我当然知道。”
江时序第一次见到明浔在他面前这样,看着新鲜又令人着迷。
他有些意外的问:“你在他面前也这样吗?”
猩红的火星被碾在桌上熄灭。
明浔抬起眼皮,淡淡的问:“我怎么发现你好像格外关注苏闻祈呢?”
江时序顿然无言,他知道他从明浔这里问不出什么,只是,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也可以站在明浔身边呢?
“江。”她盯着他的脸,委婉的说:“你是我非常好的朋友。”
他们几乎一起长大,可明浔从来没有为他动心过,在她眼里,江时序就像是调皮的弟弟,喜欢捉弄她。
长大以后也是,只是弟弟。
他苦笑一声,“原来你知道。”
他以为藏的很好呢,这渺小又酸涩的暗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