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尽管早上才犯过胃病,但沈子业显然没当成回事,深夜里孟筂迟迟的没听到他回房的声音往书房去看时,他已经喝得有点儿醉了。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酒味儿,书房里只留了一盏台灯,他一手撑着太阳穴靠在书桌上,侧脸线条冷硬,带着孟筂几乎没见过的狠戾。

    她明显的被他这样子给吓到了,一时站在书房门口没敢动。

    沈子业在重新端起酒杯来喝酒时才发现了她的存在,他的目光疏离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一口饮尽了杯中的酒,才哑声淡淡的问道:“什么事?”

    他没有看她,又拿起桌上的酒来倒了一杯。

    孟筂看得胆颤心惊,尽管知道会惹他不快,沉默了一下,还是说道:“你胃疼,不应该再喝酒。”

    沈子业完全漠视她,没有说话甚至连眼皮也未抬一下,端起了酒仰头大口喝下后才淡淡的说道:“不用理会我,你去休息。”

    他自然知道她那么晚没有睡是因为什么,说完这话,他无视她的存在,继续喝起了酒来。

    孟筂知道自己的劝诫不会有什么用,在门口站了片刻,回房间躺了下来。

    这一夜沈子业凌晨两点多才睡去,孟筂听见他回房的声音,本想起床看看的,但最终还是没有动,直到那边安静下来,这才重新闭上眼睛。

    第二天早上她起来,卧室的门还紧闭着,沈子业还没起床。她往厨房熬了粥,然后去打扫书房。

    一整夜过去,书房里弥漫着难闻的酒味儿和烟味,她将烟蒂和酒瓶子丢进垃圾桶里,将书桌清理干净,打开窗户换气。

    沈子业一向自律,很少有晚起的时候。但今儿早餐做好,却迟迟的不见他起床。孟筂心里有些担心,却没有去敲卧室的门,只是打开了电视坐在沙发上无声的看着。

    一直到了下午一点多,沈子业才从房间里出来。他英俊的脸上带着宿醉后的浮肿,整个人憔悴又冷淡。

    同昨天一样,吃过东西后他就进了书房,只是他今天的电话不再那么多,书房的门紧闭着,谁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傍晚时孟筂在厨房里做菜,听到门铃响起放下手中的活儿快步的去开门,当看到外边儿站着的沈庆昀时她不由得愣住了。她很快回过神来,羞愧得不敢去看他,嗫嚅着叫了一声沈伯伯。

    沈庆昀见着她面色复杂,但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问道:“子业在吗?”

    孟筂请他进来,匆匆的去敲了书房的门,在沈子业不解的目光中轻轻的说道:“沈伯伯过来了。”

    他们父子间有话要谈,孟筂识趣的进了厨房。她已无心去做饭,呆呆的站中发着呆。客厅里的谈话声断断续续的传来,面对沈庆昀这个父亲,沈子业的态度无疑更加的冷淡,多数时候都是沈庆昀在说话,而他保持着沉默。

    孟筂在厨房里站了会儿,才想起没有给沈庆昀倒水,她犹豫了一下,泡了两杯茶端出去,轻轻的搁在两人面前。

    客厅里的气氛凝重,孟筂刚放下茶正准备离开,就听沈子业不耐的说道:“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不劳操心,请回吧。”

    他说完这话看也不再看沈庆昀一眼,起身一瘸一拐的回书房去了,将沈庆昀晾在了原地。

    孟筂没想到自己出来就遇见那么尴尬的一幕,有些后悔出来了。

    沈庆昀脸色灰白,并没有注意到孟筂的尴尬,好会儿才打起了精神来,往书房那边看了一眼,轻轻的说道:“阿筂,送我出去。”

    他这样儿显然是有话要说,孟筂应了一声好,摘下了身上的围裙,本是想去同沈子业说一声的,又怕他不高兴,到底还是没去,同沈庆昀一起下了楼。

    沈庆昀一直都心事重重,到达楼下,他才像是回过神来,面色复杂的看向了孟筂,开口问道:“阿筂,你爸爸知道你在这边吗?”

    孟筂以为他是想要打听沈子业的事,没想到他开口就问那么一句。她低头看着地上缩短成一团的影子,低低的说道:“沈伯伯,我是成年人,知道我自己在干什么。”

    沈庆昀静静的看着她,心里百般滋味杂陈,说:“阿筂,沈伯伯是看着你长大的,你是一个好孩子,但子业他……”

    往往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和所有人一样,并不看好这段感情。他的这两个儿子,性格迥异,沈子业性格冷漠,心思深沉捉摸不透,连他也看不清,他很担心孟筂会在这段感情中受伤。

    “您别担心,我是心甘情愿的。”孟筂轻轻的说。

    沈庆昀看着她,还想再说什么的,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勉强的挤出笑容让孟筂回去后佝偻着身体快步离开。

    他走后孟筂在原地站了会儿,才乘电梯返回楼上。打开门后她下意识的就往屋子里看,书房的门紧闭着,沈子业没有出来。

    她像往常一样炒好菜摆到餐桌上,去敲书房的门,告诉沈子业可以吃饭了。

    餐桌上一如既往的沉默,吃过饭,沈子业便回了房间。孟筂还在收拾餐桌,见着他换了衣服出来有些惊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我出去一下。”沈子业的语气淡淡的。

    他现在出行并不方便,孟筂本是想问他需不需要她同他一起的,但他说完这句话就已往门口走去,她只得将话给咽了回去,看着他关门离开。

    孟筂以为他很快就会回来的,但她收拾完去洗了澡,仍旧不见沈子业回来。她打了他的电话,但没想到竟然关了机。

    孟筂的心里有些慌乱,犹豫了一下后换了衣服出门去找他。但她并不知道他会去哪里,压根就不知道该从何找起。

    她漫无目的的在外边儿晃了一圈,想起他有可能会去酒吧,拦了车去他常去的那家的酒吧。

    但沈子业并不在,她完全没有了头绪,只能又返回家里。

    这一夜沈子业凌晨才回来,喝得醉醺醺的,孟筂要去扶他他不肯让她扶,歪歪斜斜的回了卧室,关上了门,将她隔绝在门外。

    接下来的时间里,沈子业一直在配合着各种调查,公司业务已处于停顿状态。孟筂从他的只言片语中得出他这次是被人给做了局,齐明修在这其中起着关键的作用,才导致了如今的状态。

    这一切都怪他识人不清太相信人,大概无论如何他也想不到,他那么信任的人,竟然会在背后狠狠的捅他一刀。他也联系了人四处找齐明修,但据说他已经去了国外,想要找他无疑十分难。

    沈子业时不时也会外出,但他从不会告诉孟筂他去哪儿,也不会告诉她他什么时候回来。事实上,两人之间的交流少之又少,他完全忽视她的存在,仿若她是隐形人一般。

    这天早上,他出门后没多久,孟筂就接到了孟其元的电话。他不知道从哪儿得知她住沈子业这边,开了车过来,在小区外的咖啡厅里等她。

    一段时间不见,孟筂又瘦了些,人也更加的沉默寡言。父女俩简单的打过招呼之后便无话可说。最后还是孟其元先开了口,问道:“你这段时间一直住这边吗?”

    孟筂垂着头,低低的嗯了一声。

    孟其元显然早已经知道了沈子业的事儿,沉默了一下开口说道:“你别担心,我找人打听了一下,事情虽是复杂,但只要打点得好,最后有很大的可能是罚款了事。”

    这其实是最好的结果了,但对沈子业来说却是不小的重击。现在他公司业务停顿人心涣散,人都已经走得差不多了,想要东山再起何其艰难。

    而且就算是他能东山再起,他已经不可能再做到在短短时间就将公司发展起来了。

    孟筂不知道沈子业是否能接受得了这种打击,虽然他的身上很少见到颓唐,但也只是他掩藏得好而已。

    她的心情并没有因此轻松下来,呆呆的坐了会儿,开口说道:“他并不肯接受沈伯伯的帮助。”

    孟其元似有叹息,说道:“你沈伯伯当初离婚,闹得很难堪。他妈妈在带着他离开沈家没几年就郁郁寡欢过世,以他的性格,当然不会接受老沈的帮助。”

    甚至他那时候肯出现在沈家,都并非是出于本意。

    孟筂这还是第一次听到从前的事儿,如果换作是她站姿沈子业的角度,同样也不可能谅解。这无疑是对他母亲的背叛。

    她的心里沉甸甸的,从某些方面来说,她和他何其相似。她是不愿意向孟其元开口的,但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开口说道:“爸爸您能帮帮他吗?”

    她的语气重带着哀求,知道这事儿也许会让她父亲为难。

    她难得开口,孟其元无法拒绝,也不愿意看着女儿成天的跟着提心吊胆,说道:“我和你沈伯伯那么多年的朋友,子业是他的儿子,我从没想过袖手旁观。”

    孟筂听到这话放下心来,虽然她知道沈子业未必会接受她父亲的帮助,尽管可能帮上的忙也许微乎其微,但也好过他一个人孤军奋战。

    孟其元还在为上次的事儿感到愧疚,刚想要说点儿什么,就听孟筂说道:“爸爸,如果你们需要搬回老宅那边去,就搬进去吧。宅子我留着也没什么用。”

    她曾经那么的想要留住宅子,留住那些美好的回忆。但她忘了,一切早已是物是人非,她留着又有什么用呢?一切早回不到以前了。

    如果搬过去住能让谭音少和她父亲吵架,她愿意让他们搬进去。她父亲和她母亲的婚姻一团糟,彼此一起痛苦几十年。总不能再婚后家庭也支离破碎。

    孟其元听到她的话诧异极了,他严肃的说道:“阿筂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这宅子是爷爷留给你的,只能是你的。我要是搬进去了,以后还有什么脸去见你爷爷?”

    他自然知道女儿在想什么,想起自己的这段婚姻,他露出了疲色来,说道:“爸爸的事自己会处理,你不用管。”

    他太清楚谭音的性格,一旦阿筂退步,她只会越加的得寸进尺,并不会因此满足。他们生活在一起并不愉快,他其实已经向谭音提出过离婚,条件随她开,但她不肯,说她为他付出了那么多,就算是死也熬死在一起。

    他自此之后不再提,能躲便躲,任由着她泼妇似的撒泼哭闹。

    她哪里能管到他的事儿,只是不想他左右为难罢了。听到他那么说并不坚持,也没再说话。

    父女俩在咖啡厅里坐了会儿,孟筂不知道沈子业中午是否会回来,拒绝了孟其元一起吃饭的提议,送他离开后慢慢的返回了小区里。

    天气仍旧很热,天阴沉沉的,孟筂往回走时抬头看向了天空。这段时间里她一直很压抑,无论干什么都是匆匆忙忙的,已经很久没有心思好好的看过天空或是四周的景色了。

    她没有急着回家,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呆呆的坐了许久,这才上楼去。

    回到家中,沈子业并没有回来。她没有胃口,没有去厨房里弄吃的,打开电脑查看起了邮件来。

    公司不能接受长期的请假,她已经辞职了。当然也不能坐吃山空,他接了文稿来翻译,好歹能打发时间有点儿收入。她没办法无所事事的每天就那么坐着,这样下去她迟早会疯掉。

    除了公司的事儿,孟筂还一直都担心着沈子业的腿。这天听到他接到医生的电话让他去复查,她也不管他答应不答应,坚持同他一起出了门。

    比起孟筂的关心,沈子业对这事儿完全就是漠不关心的态度。全程同她没有任何交流,只有在医生问起时才会回答问题,仿佛受伤的不是他似的。

    倒是孟筂会仔细的问各种大小问题,一系列检查做下来,在得知他恢复得很好几乎不会留下后遗症时,她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