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守在一侧引路,陪着笑脸。秦潜本就没打算为难他。
出了驿馆,坐上去雍王府的马车。
郁子曜骑着马,在马车身边随行护卫。
这一路上,人潮涌动。
沿街叫卖的商贩,和经营着小餐馆的老板,因为占地争论不休。
两个妇人站在卖簪子的摊位前,讨价还价。
这是天灾之前繁盛的街景模样。
秦潜撩开车帘,看着外面也不禁有些感慨。
这小小的雍州城,比王都还要繁华。
而王都面对灾难,一直等到神女的恩赐,才得以暂时偷了些时间,来救济灾民。
雍州城只得了一个青明先生,就能让百姓如此安居乐业。
虽然他们一定是别有用心。
但百姓的生活状态骗不了人。
秦潜的心中难免有些自责。
难道是自己这个储君做得还不够好吗?
秦潜也只是想了一瞬,就放下了车帘。
到了门口。
只见雍王和王妃等府中一干人等,等在门口。
见秦潜下车。
众人跪在地上,齐声参拜。
只有雍王微微俯身,行了半礼。
这也是皇帝为他开的先例。
雍王面见君王和储君时只需行半礼。
基本上属于并肩王的待遇。
“皇叔免礼吧,你我叔侄之间不必在意这些虚礼。”
秦潜虚扶了一把,雍王也就着势直起身。
雍王身着蟒纹服侍,头顶的金冠,贵重别致,完美的手工工艺,价值连城。
他身高八尺有余,容貌周正,一派风流倜傥。
将秦潜迎进了王府。
只见府中雕梁画栋,景象别致,堪比王宫之中的大气恢宏。
“王叔这王府,真是有天家风范。”
闻言,雍王一滴冷汗从额头滑落。
说他的王府有天家风范,这不是在说自己僭越吗?
“殿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本王对这些府邸建筑认知甚少,若有不妥之处,还请殿下指出,本王立即整改。”
秦潜轻笑了一声。
这漂亮话,说得是真不错。
既然知道莫非王土,却敢越制私建园林。
“王叔不必紧张,只是些建筑庭院而已,都是死物,只要我秦家一心,何必在意这些个细枝末节。”
雍王第二滴冷汗,缓缓而下。
“殿下说的是,我们秦家一心,必然能让疆黎河山永世稳固。”
雍王嘴上抽了抽,从来没人敢当他的面说这样的话。
就是当年的皇帝在他面前都要让他五分。
这太子莫不是太当自己是回事了。
说话间,已经进入到正厅之中。
下人立即上了茶水。
秦潜端起来,看了一眼碗中的茶叶。
清香四溢,完全没有陈茶的霉味。
“王叔府中的茶,闻起来甚是新鲜啊。”
雍王用了一口,品鉴了一番味道。
表情颇为满意。
假笑道:“殿下说笑了,这是三年之前的陈茶,何来新鲜一说。”
秦潜看了一眼,雍王嘴角挂着的伪善的笑意。
他不相信雍王没听出来他话里的意思。
这雍王在跟他充傻装愣。
秦潜作为储君敲打这两句,已经够了,没有必要在今天就跟雍王生出嫌隙来。
“王叔先让内院的人退下吧,我们叔侄谈些无趣的事。”
厅内厅外众人,闻言告退之后,退回了内宅。
顷刻间,厅内空旷了不少。
雍王主动挑起话头。
“不知陛下的病情如何了?前些日子臣上了请安奏表,陛下称身体抱恙,才让殿下监国。”
秦潜:“父皇近日好些了,只是需要再将养一段时间,潜出巡之后,父皇带病处理朝政,确实辛苦了些。”
雍王吩咐下人又送来了些糕点。
“这是厨房新做的点心,殿下尝尝。”
秦潜谢过。
“陛下为了万民殚精竭虑,熬坏了龙体,实在是艰辛啊。
秦潜闻言,一瞬间觉得雍王在嘲讽父皇,普天下都知道父皇是为了后妃不早晨的主,龙体又怎么可能是为了万民熬坏的。
雍王喝着茶,眼中有了些别样的情绪。
“遥想当年,臣与皇上并肩作战的日子,已经过了二十多年,如今殿下也这般大了。”
秦潜:“潜上次见皇叔还是五年之前。”
“是啊,臣也有五年不曾见过陛下,年岁渐老,时常会回忆起当年的兄弟情深。”
秦潜道:“王叔既然思念父皇,等潜出巡结束回京时,何不一起前往王都,看望父皇?”
雍王把玩着手中的串珠。
一时间被秦浅的直言不讳,说的有些内心发怵。
他一个在封地的王爷。
无召怎可进京?
雍王不相信秦潜不知道这一点。
还是说秦潜是在进一步试探与他?
这太子殿下正年轻。
和皇帝年轻时还真是别无二致。
日日都想着人心算计。
却不知道,若为仁君只懂算计,怎可统领天下万民。
自己二十年前到底是怎么想的,要辅助那样一位皇帝登位。
他登位之后,日日沉迷于后宫之情。
偏听偏信,重用外戚。
把疆黎国内外都搞得乌烟瘴气。
那薛氏一族早该是株连九族的大罪过。
但皇帝依然信任薛家。
让薛家在朝内结党营私,已经有了把控朝政的迹象。
而皇帝还想着用权谋算计稳固江山。
殊不知天灾降临,把疆黎国表面的和平彻底打破。
内里已经这般腐朽的国家,不可能仅凭秦潜这个年轻人,手中的几项改革就能挽救得了。
自己和皇帝打天下的时候,他还没有出生呢。
毛都没长齐的太子,也只能在这里耍耍威风罢了。
雍王内心嗤笑,表面却表现得一片和蔼。
既然是个没长大娃娃。
也是自己的亲侄子。
陪他耍耍又何妨?
“若无陛下召唤,臣怎敢擅自入王都,这不合规矩,若殿下能请下一道圣旨,臣必欣然前往。”
秦潜闻言内心呵呵,表面上却仿佛是才反应过来一般。
“是潜无知了,一直想着我与王叔是亲叔侄,父皇与王叔兄弟相见也能聊表双方的思念之情,却没思虑周全,请皇叔莫要怪罪潜的鲁莽。”
“待潜回到王都之后,必为王叔请旨探亲。”
雍王扯了扯嘴角,面色不虞道:“臣先谢过殿下。”
雍王还惦记着一个时辰之后的歌舞坊表演。
立即问起正事。
“殿下此次入雍州城所为何事?”
秦潜道:“王叔可知,今日晌午时,雍州牢狱关押了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