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惨难耐的呻吟声、叹息声遍布在那不大的庭院中。
檐下、走廊上,甚至是院中都挤满了人。
每个人都面黄肌瘦,衣不蔽体。
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气味,让人忍不住想远离,可里面的人却丝毫不察。
“这是...”
贺知欢看到眼前这一幕,眉头紧蹙。
若不是她亲自过来,甚至不敢相信这是京城的一角。
他们脸上没有丝毫的生气,如同木偶般,麻木地躺在一个角落。
仿佛正静待着死亡的到来。
看到她脸上并没有嫌弃不喜的神色,听风放下心来。
“这里叫粟屋,寒鸦巷中一些末路之人会来这儿避一避,他们曾给过我与听雪帮助,求小姐救救他们。”
贺知欢看到听风认真的表情,又看向院中那如行尸走肉般的人群,没有立马答应。
“你仔细说说,这粟屋是如何建立的,又为何需要我的庇佑?”
他是个知恩图报之人,这固然好。
但在这如同避风港的地方,建立在寒鸦巷定并非偶然,若要护住这些人,武力和权势缺一不可。
听风对她敏锐的反应有些惊讶,转头同她细说起了这粟屋的来源。
“这粟屋,原先有一个武功高强的姑娘护着,可是这几天却不知为何突然消失了。
她因为粟屋大家的安全,与那些人有过好几次冲突,这次她突然消失,粟屋也就成为了那些人泄愤的工具...”
听风垂着眼眸,神色中写满了担心。
他这次出来就是想冒险寻一下那位姑娘,因为妹妹不敢自己待着,才将她带出来。
没想到遇到那种事...
“姑娘?”
“是,那位姑娘出现时蒙着面,我也没见过她的面容,只是看身型听声音,年纪许是不大。”
“那...”
两人站在粟屋门口不起眼的角落处,正在讨论,却突然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凄惨的尖叫。
两人对视一眼,立马冲了进去。
“老李,不行啊!那可是我们的闺女,你不能将她送到那种地方去!”
妇人撕心裂肺的叫声传遍了整个院落,被他拉住的男人目眦欲裂,一脚将她踹开。
手上拎着一个八九岁的女娃娃,往门外走,一边走还一边念叨着。
“马上就要饿死了,还管什么闺女不闺女的!能卖几个钱就不错了!”
贺知欢拧眉,扭头看向听风。
这粟屋,难道都是这种品行之人?
若是如此,不救也罢。
“小姐,他...”
听风还没来得及解释,一群八九岁的少年越过她们冲了上去。
手上还拿着几根树枝,气势倒挺唬人。
“放开丫丫姐!不准你卖她!”
为首的是个稍长一些的少年,此时将树枝指向前方,面带怒火。
仿佛手上拿着的不是树枝,而是长枪。
莫名,让贺知欢想起了幼时的自己。
爹爹常在二标告诉她,学武就是为了保护那些需要保护的人。
在他们遇到困难时,挥动长枪,将他们护在身后。
这句话在贺知欢脑中激荡,让她有瞬间失神。
“滚,别拿这种小孩子家的玩笑在这儿挡我办事!”
被唤作老李的男子面带不耐,伸手将树枝挥开。
可稍微用力,那树枝竟纹丝不动。
少年虎着脸,朝伸手招了招手。
一群孩子猛地窜上去,拿着树枝就往那男子身上抽。
老李也恼了,伸出手想要抓住他们胖揍一顿,可那些孩子不知怎么做到的,灵活得很。
每一次都避开了。
这下更是惹恼了他,他将手中的女孩放在一边,抄起旁边的木棍就准备挥下去。
不比树枝那只能挠痒痒的战力,这木棍可就不一样了,敦实厚重,那些孩子的身板怎么能承受这些。
眼见那木棍就要挥舞到孩子身上,贺知欢忍不了了,捡起旁边掉落的树枝猛地向前刺去。
一时间,竟扎进老李的手,同那木棍连在一起。
“啊!!!”
老李的惨叫声瞬间传遍了整个院落。
那些差点被打倒的半大小子拿着树枝站在原地,面色震惊。
看了看自己手中拿着的树枝,又看了看插进老李手心的那根树枝。
连叶子的形状都是一样。
“你你你!你好厉害!能教教我吗?”
那群孩子立马围了过来,丝毫没有被面前血腥的一幕吓到。
这点让贺知欢都有些诧异。
“寒鸦巷更血腥的都有,他们只怕不能活。”
听风低声解释,伸手摸了摸周围孩子们的头。
“哥哥,你终于回来了,你有找到云紫姐姐吗?”
刚刚为首的少年看着听风,一脸期待。
“没有,但是我给你们找来了新的姐姐。”
贺知欢刚刚出手的表现早已征服这几个小娃娃,此时听到这句话,更是欢呼雀跃。
一时间周围的色彩仿佛都因他们丰富的表情而变得鲜活。
贺知欢看着面前的画面,笑了笑,眼底却充斥着苦涩与心疼。
云紫想必就是听风说的那个姑娘。
这群孩子懂事地没再问云紫姑娘的去处,想必是习惯了寒鸦巷的人来人往。
贺知欢往前走了几步,将疼晕了的老李扔了出去,看着面前不哭不闹的丫丫和一脸解脱的妇人。
“你们若是想留在此处,我会保护你们。”
说完也不等她们反应,将那群小娃娃叫了过来。
“刚刚那一招,谁想学。”
“我!”
“我!”
纷纷举手。
连那个稍长一点的稳重少年也默默附和了一句。
“以后我派个武学师父来教你们,但是你们得答应我一个条件如何?”
犹豫了一下,他们还是点头答应了,只是脸上却是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在寒鸦巷,有一身武力,就可以保护家人,让他们付出什么都可以。
“我看你比他们稍长一些,你叫什么名字?”
贺知欢看向一旁有些沉默的少年,轻声询问。
“我叫覃舟。”
他努力绷着脸,想要表现得像个大孩子一般,可发抖的声音却出卖了他。
听说京城有很多官家小姐明面上矜持稳重,但实际上有些不可外说的怪癖。
她不会是...
“你在想什么?”
贺知欢见他突然又气又恼的表情,有些莫名。
“我见你应该有些底子,你就当他们的小队长好吗?每天你们轮流守着这儿,休息时就去练武,如何?”
“可以吗?”
覃舟抬起头,眼神亮晶晶的,向往中夹杂着一丝怀疑。
“那你刚刚说的条件是...”
“秉持初心,不要因自己身怀武艺而欺辱他人,若能做到,明日,武学师傅就会过来。”
“可以!!!”
孩子们发出整齐的声音,热闹而鲜活。
躺在院中神色呆愣的人也不由得看了过来,脸上平白染上了几分希望。
“听风,还有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