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身武功尽失,谈何报仇?更何况,要论仇人,我阿娘也是因你而死,若不是上魔殿试图去别岑谷取刀,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也不会趁虚而入,他们杀了阿娘但你才是导致这一切发生的祸根!”
沐云浅虚弱的声音中难掩恨意绵绵,闻声,颜易却轻笑一声,低声道:“谁说你武功尽失?你现在不妨运功一试!”
沐云浅狐疑的轻瞥了颜易一眼,猛得坐起身,试图运功,发现原本空白的丹田处竟有暖流随之流动,沐云浅欣喜若狂,却听闻颜易再次出声:“等你到了能打败我之时,可以随时来取我性命。只是现在,若想报仇,便养好身体,好好练武,否则一切皆是空话!”
深夜的忘忧崖上,颜易坐在墓碑旁,尽管夜里的潮气在空气中漫漫浸润,颜易一身薄衣却浑然不觉,仰望着澄净星空,看星光闪耀,神色间尽是感伤。
即便从来没有过回应,但他已经习惯了无论开心与悲伤都来与娘亲分享,今夜也不例外。
“娘,您不会怪我吧?"将杯中之酒尽数洒在地上,颜易拿起另一只杯子,径自喝了一口,缓缓开口:“娘,在她坠下海时,我想过就这样一了百了也好。可在看懂了她绝望且迷茫的神情后,我犹豫了!
因为孩儿在她身上看到了当年自己的影子,那时候孩儿九死一生,与她境遇极为相似,或者说,在孩儿看来,她就是曾经的我自己,所以我救了她!
我能理解她一心求死的无奈,也知道她的心中所想。娘,您一生为善,一定会理解孩儿的,对不对?娘,当年之耻,孩儿不敢相忘,若她真的是那贱人之女,孩儿一定会为娘报仇!”
似是想到了什么,颜易眼中尽现恨意,手中
酒杯也在他手中一瞬间变为碎片,手心中浸出鲜血,颜易却像是感受不到痛意一般,目光沉重。琴房里-
“人生分为四大境界,分别是自然境界、功利境界、道德境界、天地境界。而这琴音心驭,需修炼之人领悟到万物空灵、人生缥缈之意,达到无我之境。古人言'拨开世上尘氛,胸中自无火炎冰竞;消却心中鄙吝,眼前时有月到风来。’
之前在青谷,你之所以不被琴音所迷,也是因为你超越现与物质所惑,在精神层次升华,与天地达到并立之境。
琴音心驭,掌握之法极其简单,可以速而速,可以久而久。随机应变,见机行事。不一定这样做,也不一定不这样做。
但切记,要达到琴人合一之境,否则很容易走火入魔!何时,你能在我琴音下舞刀挥剑,便算是小有成就了!”
颜易慵懒倚靠在侧,明明话语间尽是性命攸关,可神色间却透出散逸。
如若不是眼前情境不同,如若出自他口的不是什么蛊惑人心之法,沐云浅简直要将颜易误认为是什么浪-荡公子,看上去邪魅性感,又无法忽视他自身散发出来的威严。
相对于颜易的随性,沐云浅则一脸专注,面前摆了一架古琴,谨记颜易所言,才兀自拨弄起手边琴弦。
行云流水般的音符阐释了人间悲情冷暖,低沉婉转,好似如同沐云浅经历一般,千帆过尽后,身处沧海之中,沉淀了所有波澜壮阔,内力缓缓与之契合,缓缓释放。
练武场一
“这一招'深入虎穴',定要出奇制胜,双拳不仅要狠更要讲究灵活运用,是遇到强敌时,保命之法。”
讲解之音落下,便见颜易左手虚扬,右手出拳。只见颜易攻势凌厉,毫不容
情的朝着沐云浅心口打去,不闪不避,又快又猛,出招狠辣,沉猛之极。
沐云浅顺势急退,却因实战经验不足,左臂运劲回圈,已搭住颜易双臂,使力往外猛甩,反而给了颜易可乘之机,若非颜易留情,已攻击到沐云浅要害之处。
如今只是被圈紧甩出,连退三步,只感觉双臂酸麻,好不容易才站定,听闻颜易低冷的声音再次传来:“有气无力,何以报仇?再来!”突然想到阿娘惨死之景,沐云浅呼吸急促,双眸光芒宛如火焰,作势再次朝着颜易攻击过去,一青一白的身影,一防一攻,交织不断。
暗器室。
“这种袖箭,便是用来防身之用。因为方便藏在衣袖之中,很多门派会优先选择。只需触动开关便可以发射出一支小箭,通常箭头涂上巨毒。紧急情况下可用来自保!”
见暗器室中,各种形状暗器皆有,颜易却偏偏带她走向这袖箭前,沐云浅拿起来,放在手里仔细端祥着把玩,不由自主问道:“为何总是教我自保之术?”
“因为以你的功力,别说杀人了,想要自保都成问题!”
颜易瞄了她一眼,淡淡回答。
“你!”
沐云浅气极,拿着袖箭朝着颜易比划,颜易只用袖袍轻轻一扶,沐云浅竟一时拿不稳,落在了地上。
正俯身拾起时,听闻颜易不疾不徐的声音幽幽传来:“要想报仇,先学会活着,否则一切皆成空想,哪怕是想要杀了我,你也要强大自己才行!”
闻言,沐云浅身体一震,转而将袖箭放回原处,乖乖跟在颜易身后。
岁月人间促,烟霞此地多。
落叶飘飘归于沉寂,时光匆匆流过,转眼间,树木花草上已布满寒霜。
凛凛寒风中,素青色的
身影如同雏燕般轻盈,伴随着幽幽琴音,手腕轻转,青剑也如同闪电般快速闪动,剑光凛然,带着特有的气势,与沐云浅柔弱的身影相融。
剑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又如游龙穿梭,时而轻盈,时而轻缓。银光素起,在空中画出一道弧线,一招'九宫七变’被沐云浅舞得惟妙惟肖,刚柔相济,透出丝丝狠绝。
突然,沐云浅剑锋一转,朝着正在抚琴的颜易刺去,颜易不为所动,手上抚琴动作,依旧若行云流水一般,轻抚琴弦的动作却在悄无声息的变幻,一股内力自琴弦发出,两人以内力僵持了片刻,才见沐云浅终于奈不住,身体被掀飞出去。
扑通一声,沐云浅结结实实摔倒在地,内力比拼,她虽然输了,但因为颜易撤力快,倒也未伤到她。可这一跤却摔得沐云浅直皱眉,神色间闪过一抹恼怒,暗自瞪了颜易一眼,见他依旧不为所动,冷声道:“早晚有一日,我会杀了你为阿娘报仇!”
音符骤然停止,颜易对此倒也不介意,温和一笑:“以你现在的功力,想杀我?再等上一千年吧!”
自那日坠崖后的三月之间,沐云浅刺杀颜易数次,没有一次得手,每次都是悻悻而归。
此时见颜易神色间尽是嘲讽之意,斜倚在兽皮座垫上,似乎在看她笑话一般,沐云浅气极道:“你
只是话还未落,却见沐云浅径自起身走到凉亭中的石桌前,径自拿起还正冒着热气的茶盏送入口中,突感味道奇特,忍不住出声问道:“这是什么茶?之前好像没喝过!”
说话时,沐云浅又喝了两口,似是觉得这味道似曾相识。没有得到回答,沐云浅抬眸望去,见颜易正眯着眼看她,紧接着若无其事回答:“那
是小雪的午餐,现在被你喝光了!不过,你知道的,小雪独爱小雀粪便,我加了一些在里面,味道还可以吗?”
小雀是颜易养的一只鹦鹉,人家鹦鹉都会学话,讨主人欢心,偏偏这小雀是个德行,与颜易一个得性,别说学话了,平时连个眼神都不愿瞟人一下,每日摆出高傲的样子,倒有种俯瞰众生的姿态。
听闻茶里加了小雀的粪便,沐云浅脸色微变了变,却逼着自己装作云淡风轻,不想被颜易看了笑话,似是感受到沐云浅的隐忍,颜易竟轻笑出声,冷峻的眉眼如春水一般融化,能看出来,那是颜易发自内心真正的愉悦。
强忍住胃部肆意翻腾的不适,沐云浅没好气的瞪了颜易一眼,刚要起身离开,小雪却在这时从石桌上跳到了沐云浅怀里。
小雪是只毛色雪白的小猫,只有巴掌大小,两只眼睛又是鸳鸯色,一蓝一灰,刹是娇小可爱。小雪落在沐云浅怀中,细声细气地啼啼叫着,似是在埋怨沐云浅侵战了它的吃食,还伸出粉色的小舌头,舔了舔她的手指,这副撒娇讨好的模样,顿时令沐云浅心情好了不少。
司寒垂首立于一旁,将主子神色间的浮动尽收眼中。心中感慨,不知不觉间转眼又过三个月,此时已是冬月,朔风寒冷,令人畏惧,可司寒却觉得这个冬日犹为不同。
自从主子从海里将沐姑娘救回来后,不知主子用了什么办法?令原本万念俱灰、一心求死的沐姑娘竟奇迹般的活了过来。之前司寒还在奇怪,虽然那沐姑娘身中剧毒,但这药是主子所制,想要解毒应该并不难。
司寒也是过后才知,原来主子不仅解了她身上的毒,还恢复了她的功力,就连司寒知道后都觉得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