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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酌酒等君归

    二月初一,陶隋和陶景安带着浩浩荡荡一支军队走了,临走的早上,陶隋特地把陶景言叫到身边。

    “每次爹出去打仗,都是抱着必不会回来的决心的。”

    此时屋内只有他们二人,陶隋的神情悲伤不舍,拍了拍他瘦弱的肩膀,“但是这次有点特殊。”

    “武将在外打仗,家眷必须留京,这是规矩,只是平日你们都不参与政事,我也不用担心什么,如今……如今不一样了。”

    “你娘和你大嫂只是女子,不懂什么勾心斗角,权力倾轧,你二哥哥……还不良于行,家中一切只能寄托在你这儿。”

    “爹,你放心。”陶景言坚定地说。

    “阿言,也别忘了顾好自己。”陶隋说,“你身子不好,爹希望回来的时候你能健健康康的,知道了吗?”

    陶景言用力点头。

    陶隋笑着,从自己的铠甲里掏出来一个精致的皮质荷包,应是用鹿皮缝制而成,上面还镶嵌着几颗闪闪发光的宝石,看样子很有异域风情。

    “这是爹上次出征的时候在街边买的,想着这个荷包给你装药丸儿刚刚好,便买下来了,谁承想扔在铠甲里忘了。”陶隋塞到他的手里,“收着吧,等爹这次回来给你带那里有名的马奶酒。”

    “到那时候,我们椿龄应该就加冠了,到时候陪爹喝两杯。”

    虽然这话很有立flag的嫌疑,但是他此时神情太过恳切,以至于陶景言都忘记了还说什么,只是握着那个小皮包说了一句:“好,我等您回来。”

    陶府一下子空了许多,家里的两个顶梁柱都走了,张氏和秦书意一天到晚闲得无聊,尽管这对婆媳有一些互看不顺眼,但是因为实在太闷太无聊,只好天天凑在一起推牌九。

    但是这两个人牌品都不怎么好……

    没两天就打臭了。

    这一切的一切经常往瑜王府跑的陶景言并不知情,毕竟大哥二哥走了,他就算再不怎么管事儿也不能接着咸鱼了。偶尔去祁云昭那里听人开开会,又跑去二哥哥那里帮忙做做生意,虽然没干什么正经事,但他自己过得挺充实的。

    打破这种平衡的是秦书意。

    婆媳两个人又一次因为陶竹的教育问题产生了分歧,而且自带的动静弄得够大,都闹到陶景言这里来了,原因无他,张氏认为女孩子还是学学琴棋书画,针织女红,日后找个好婆家,但是秦书意明显不这么想。

    这天晚上回家,秦书意就跟陶景言诉苦:“竹儿是我唯一的孙女儿,我能不疼她吗?静萱怎么总是一副我要害了她的样子?”

    陶景言知道这二人积怨已久,于是问道:“您和大嫂为何总是过不到一起去。”

    “因为我不让她生孩子。”

    陶景言:“……啊?”

    “你也知道,陶家就竹儿这么一个小辈,你二哥哥看样子也是不打算成亲,你年纪也小,你大嫂就总觉得不再为陶家生个男孩儿就是对不起咱们,竹儿还没周岁就想要再要一个,我没同意。”

    “为何?”

    “我也是女人,我还生了你们兄弟姐姐四个人呢,我能不知道生孩子多疼啊。”秦书意叹了一口气,“说什么传宗接代,那都是狗屁的话,还能有什么比活着的人那么重要,男孩儿怎么了,男孩儿不就是多出来了那么小二寸,有什么大不了的……”

    陶景言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裆部。

    “更何况你大嫂生了孩子后,身子也不大好,这女人生孩子是一道鬼门关呐,过不去那这辈子就到头了,你大嫂年纪轻轻,性子还那样好,我怎么能让她为了这种事儿就丧命呢。”

    秦书意感慨道:“你大嫂也是个可怜人,她娘走得早,你也别怪她一根筋,她从小到大一直被人灌输这个呢,你大哥又常年征战不在家,她一个人主持府中中馈不容易。”

    陶景言拄着下巴含笑看着她。

    “所以说,就算以后只有小竹儿了又怎么了,咱们陶家家大业大,实在不成大可以去江南置办一块产业,也能让她安安生生过一辈子,非要学什么三从四德,非得把姑娘关在笼子里,那不是姑娘啦,那是蛐蛐儿。”

    “原来您是这样想的。”

    “那是自然啦,你大嫂就觉得我不让她生是想让别人生了,那怎么可能,我也是从做媳妇那里过来的,我怎么可能再去难为她。”

    陶景言笑着敲了敲窗楞,将窗户抬起来一些,笑道:“嫂嫂,你可都听见了?”

    窗外正是张静萱那红得兔子似的眼睛。

    “母亲,您说您……”她吸吸鼻子,“您说您这些话怎么不跟我说啊。”

    秦书意“哎呀”了一声,叫道:“外面那么冷,站外面做什么,快,快进门。”

    婆媳二人说了一会儿体己话就双双拉着手说要去逛街去了,陶景言乐呵呵道:“去吧,多买些漂亮衣裳香胭脂回来,二哥哥有钱!”

    陶景贤:“阿秋!”

    “呦,公子可是冻着了?”苍柏赶紧把门窗什么的都关好,又塞给他一个暖手炉,“公子,这是小公子送来的账本,说是已经看过了,没什么问题,明儿他要去瑜王府,就不回来用午膳了。”

    陶景贤翻来账册查了几下,发现确实不错,条理清晰,颇有一些自豪。

    “陶小公子虽说不通诗书,但是办起其他事情来真是麻利。”

    “谁说他不通诗书。”陶景贤笑道,“他只是不识字。”

    “啊?”苍柏摸不着头脑,心想这有什么区别吗。

    “不过,他现在怕是已经把字识得差不多了。”陶景贤说,“阿言呐,你看他平日里懒得像头小憨猪,实际上心里透亮着,只可惜没有一个健康的身子,不然的话,谁能保证他不是陶家的第二个文曲星降世呢。”

    但是可能也正是因为这样,他这个孱弱的小弟这么多年即使磕磕绊绊,也成功地长到十八岁了。

    陶景贤叹了一口气,合上年前的账册:“小公子的药膳做好了便趁热给他端上去,记得嘱咐他多吃些,他平日里最是贪嘴,如今吃不了太甜的,记得备一些不甜的点心去。”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