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可怕的是战狼骑,坚如磐石无可撼动的战狼骑将从内部崩溃,从此战王府将沦为一个空壳,从九州历史消失。
但同时,南朝也将失去最坚固的盾牌。
南宫钰感觉到体内热血在沸腾,他知道这是自己建立南宫王朝,一个不再活在容家阴影下的南宫王朝的最好时机!
只要他现在站出来,只要他振臂一呼,南朝将不再是战王府,是容家的南朝,而是他南宫钰的南朝。
这样的机会,他的父辈,他的先人等了无数次,也无数次站在这样抉择的路口。
机会稍纵即逝,他该怎么做呢?
南宫钰感觉到自己的心口如擂鼓一般在跳动着。
南宫钰正举棋不定,周遭又出现了变故。
远远的,就见一行人走了过来,浩浩荡荡一群人,看起来气势十足。
南宫钰看向为首那人,深邃的黑眸闪了闪,原本浮躁不安的心再次恢复了平静。
不多时,那群人已经来到宫门前。
花老侯爷走到最前面,手捧着巨大灵牌,高举于头顶。
“容家历代祖先牌位在此,不肖子孙容湛你还不跪下!”
慕千璃目光一闪,眉眼间眯出一道狭光。
这些人好大的手笔。
祖宗都被请出来了,哪怕狂傲如容湛也只能跪下来。
“我等今日请出容家列祖列宗实属无奈之举。今日当着天下百姓的面,当着历代战王的面,老夫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世子。”
“……”容湛紧抿着唇,看着花盛渊,不见喜怒。
“敢问世子,你可还记你的先人,第一代战王殿下是怎么过世的?”
“外敌入侵,先祖八十岁高龄挂帅出征,与敌人大战七天七夜,击退敌军的同时也力竭身亡。”
“老夫再请问世子,你的爷爷一身打过多少战,身上有多少伤?”
“爷爷一身历经大小战役两百二十四场场,身上有伤一百七十六处,最致命的离心窝只有半寸距离。”
“最后请问世子,你的父兄因何而亡?”
“十年前,北漠入侵南朝,父王惨遭废帝出卖,与敌军大战三天三夜,终杀出一条血路,却被废帝带来的‘援军’坑杀于山谷之中,死前身中三十九箭,无一处在要害,最后是血尽而亡。”容湛捏着拳头,仰起头,面色如寒冬般凛冽,面色一片清冷,“老侯爷还有其他要问的吗?”
“没有了,老夫已经问完了。”花盛渊默默退下。
众人有些发懵。
所以呢?
他们搞出这么大阵势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慕千璃看着那花盛渊,心里忍不住为他竖起大拇指。
论对战王府的爱护之心,花盛渊真的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三个问题看似无关紧要,却提醒了所有人一个不能忘却的事实,那就是这南朝江山洒满了容家人的血。
此言一出,那些本来对容湛心生不满的人都纷纷低下头。
“花老侯爷问了世子三个问题,老夫这里也有一个问题想要请问世子。”
开口说话的是成国公。
他已经是耄耋
之年,早就颐养天年,以前跟容湛的爷爷一起上阵杀敌,是过命的交情。
他已离京十几年,今次是被花老侯爷请来的。
“老国公请问。”
都是自小护着长大的长辈,容湛的态度十分恭敬。
“世子既然知道容家世代守着南朝,都是为守护这片疆土而去,又比任何人都明白上位者昏庸还是清明的风差异,难不成世子想要亲眼看着先人的心血被践踏,世代生活的土地被敌军侵略,看在我们南朝的额百姓沦为亡国之奴吗?”
“回答老国公这个问题之前,本世子也有一个问题想问老国公。为了守护这片河山,我们容家死的人还不够多吗?帝王之尊,天下臣服,旁人或许想要,但是在本世子看来,那张龙椅上满是我容家先人,我容湛至亲的鲜血,你让本世子怎么能心无杂念的坐在那个位置上?”
慕千璃听得动容,这些话容湛从未说过,可是她晓得容湛对这所谓的帝王之位那是来自骨子里的痛恨。
那个位置害的他失去亲人,失去童年,失去朋友,失去健康的身体,失去很多很多……
那就是世上最大的恶魔,是他最大的仇人。
可如今这些人却让他跟仇人握手言和,怎么可能?
众人沉默了。
“正因为已经死了太多的人,流了太多的血,我们才要反思,才要拨乱反正,让一切重回原来的秩序!天下,能者居之!”就在众人被容湛说的无言以对的时候,一声软糯的声音自人群之外传了进来。
林初燕从人群之外走出,来到众人面前。
看到她现身,慕千璃心头顿时生出一股不安。
“见过诸位。原本这是南朝内政,哀家远嫁东锦,如今身为东锦王太后自然不该说什么,只是哀家的身体里到底流淌着南朝人的鲜血,是南朝这片土地养育了哀家,而恰巧哀家无意中知道一些事情,希望改变如今的僵局。”
“太后娘娘心系南朝,是南朝之福,太后有什么话请说。”
“诸位想必知道哀家年少时时常随着世子入宫游玩,后来更是成了公主的伴读。哀家记得有一次哀家同诸位小伙伴玩捉迷藏的时候,躲在暗处,无意中听到了一个秘密。当时已故的废帝亲口说过,在南朝建国之初,开国太祖曾留下一份遗诏在世上,似是关于皇位继承的,而且同战王府有关,后来这份遗诏一直被尘封在九十四将楼中,几百年来都不曾大白于天下,不过废帝当初也就是因为这份遗诏才十分忌惮战王府。”
花老侯爷:“太祖留下的遗诏?太后娘娘能否说的更清楚点?那遗诏上到底写了什么?既是皇位传承又同战王府有什么关系?”
林初燕摇摇头:“那遗诏上写了什么,哀家并不清楚,哀家只知道废帝砍了遗诏后神色大变,自此封了九十四将楼,不让任何人靠近。之后没多久战王府便出了事情。”
其实那张遗诏林初燕是亲眼看过的,也正是因为知道那内容
,林初燕才知道废帝是不可能放过容家人的。
正因如此,她才会选择远嫁东锦。
她还年轻,当年的她风华正茂,原本她也心存公布遗诏,容湛登基,她做皇后的美梦,可惜没过多久,容家就败了。
数十万战狼骑死了,老战王府失踪了,容湛也残了九死一生。
“可惜如今九十四将楼已经毁了,我们去哪儿找出遗诏。”
花盛渊叹息一声,或许那遗诏一出,南朝面对的所有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老侯爷无需叹息!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或许天不亡我南朝,那份遗诏并未随着废帝之死而消失,说来也是巧合,今日哀家路过凤栖宫正巧看见宫人在收拾东西,好巧不巧那份遗诏掉在地上被哀家捡到了。”林初燕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城墙上的慕千璃。
就算隔得远,慕千璃也能感觉到她一扫而过的得意目光。
慕千璃心下一沉,下意识摸了摸袖口,却发现原本应该贴身放着的遗诏已经不知所踪!
花盛渊一听,面露大喜。
“遗诏在哪里?”
林初燕自袖中取出遗诏,递给花盛渊:“老侯爷请看,老侯爷负责修编古书,藏书楼里留有不少开国先祖的墨宝,老侯爷可查阅一番,看看这是否是开国先祖的字迹。”
花盛渊摊开遗诏,扫了一眼:“没错,这确实是开国先祖的笔记……”
只是下一秒,花盛渊的声音突然消失了。
饶是历经了三朝,久经沙场,花老侯爷还是被眼前的一幕惊住了。
握着遗诏的手不停的颤抖着:“这……这是……”
花盛渊震惊的已经说不出话来,噗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容湛郑重的磕了一个响头。
“老臣花盛渊拜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花老头,你这是……”成国公一愣,认识花老头这么多年何曾看到他如此失态,而且还热泪盈眶。
他们这些老臣虽然有心想奉容湛为主,但毕竟做了一辈子南宫家的臣子。
所以在铜雀台的时候,那些朝臣能跪,他们却不能跪。
接过花盛渊递过来的遗诏,风侯一看,噗通一声跪留下来。
“太祖睿智,似乎早就知道南朝有此一劫,特来拯救南朝!”成国公的症状跟花盛渊如出一辙,激动的热泪盈眶,语不成调。
好在理智还在,激动过后,就见他颤抖着手将太祖遗诏公布在人前。
“开国太祖遗诏有云,帝亡后,传位与战王容麟,但凡南宫家子孙当效忠于新皇,不得有二心。早在几百年前,开国先祖便已经将皇位还给容家人了,这上面还写着,当初南朝建国之初,皇位本该就是容家的,容家才是南朝的正统继承人。”
成国公说完,跪在地上。
“老臣拜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有花盛渊和成国公打样,其他人自然紧随其后,纷纷跪了下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三呼万
岁,一声更比一声高。
看到这样的画面,慕千璃却苍白了脸色,有些慌乱的看向容湛,容湛也同样看向她,可是她却觉得面前的男人越来越远。
遗诏一出,又是民心所向,容家又只剩下容湛一个,想不当这皇帝都不行。
“皇后娘娘,你既然有这份遗诏,为何不早点拿出来,害的大家多费这么多周折!”花盛渊有些不满的看向花皇后,若是早有这份遗诏,他们哪还需要这么纠结。
花皇后一脸无辜:“父亲这是说什么呢?女儿什么时候私藏这遗诏了?”
“刚刚王太后说了,这遗诏是在你凤栖宫捡到的。”花盛渊疑惑的转向林初燕。
“本宫确实是在凤栖宫西侧厢房捡到的!”
“西侧厢房?那不是世子妃昨天住的地方吗?”不知道谁惊呼一声,原本被人遗忘的慕千璃,再次进入众人视线之中。
这一次,她是被直接架上风口浪尖处。
“世子妃,你是怎么拿到遗诏的?你既然有遗诏在手,就该知道世子登基名正言顺,你却私藏遗诏,处处横加阻拦,你到底有什么阴谋?”
“世子妃,你是真的为世子,真心为我们南朝百姓着想吗?”
“妖女,你私藏遗诏,到底有什么目的?难不成你是他国奸细,是来祸乱我们南朝的?”
“这妖女与北漠四皇子的关系非常亲密,指不定早就投奔了北漠。如果咱们南朝没了战王府,没了世子,还有什么人能跟北漠对抗?”
质问谴责的目光从四面八方袭来,越说越夸张。
然而无论这些人有多愤愤不平,言语有多恶毒,慕千璃都不在意,她的目光一直落在容湛的身上。
“我需要一个解释!”容湛面无表情的看向慕千璃,修眉俊眼,却没有一点温度。
慕千璃心一揪:“你不相信我?”
“我信!告诉我这遗诏不是你藏起来的。”
慕千璃心下一沉,莫名的沉重几分:“是我藏起遗诏的又怎么样?不过一张废纸,拿不拿出来有什么区别?你要是想做这个皇帝,没有遗诏你照样可以当。”
容湛:“没错,这是一张废纸。但是你却因为这张废纸,欺骗了本世子。慕千璃,你该知晓本世子在意的并不是皇位,而是你欺骗了我。”
慕千璃忍不住自嘲:“说到底,你还是放不下这些人。我真傻,居然觉得自己比你的江山臣民重要。”
“杀了妖女,杀了妖女!”
“除妖孽,保江山!”
人群中要杀慕千璃的呼声越来越高。
慕千璃冷眼扫了一些那些人,转而看向容湛:“是做那高高在上的一国帝王,还是做我慕千璃一个人的男人,你选吧。”
“……”回应她的是容湛一阵长长的沉默。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慕千璃的心一点点凉透。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慕千璃终于
过了好久,久到慕千璃的心凉透了。
容湛终于有了反应,却不是握住慕千璃的手飘然远去,而是漠然的转过身。
“你走吧
,离开南朝,本世子不想再看见你!”
一个驱逐令让慕千璃眼中的最后一抹希望消失,一抹嘲讽的笑容在脸上浮现,慕千璃看了看群情激奋的众人:“走?事到如今你觉得我还能出得了这宫门吗?”
“王叔,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待世子妃,她是你的妻!”南宫恒捏着拳头,浑身因为愤怒而颤抖着,他简直无法相信自己听到的看到的。
南宫恒还想为容湛抱不平,却被慕千璃阻止了。
“七皇子,什么都不必说了!我慕千璃不会摇尾乞怜,君既无情我便休,自此刻开始,我慕千璃跟他容湛,恩断义绝,犹如此发!”断发,断情,慕千璃转身而去,走的决绝,徒留一缕青丝,缓缓落地。
“妖女休想逃!”慕千璃下了城楼,等待她的是一场绝杀。
原本跪在宫门口的战狼骑纷纷站了起来,本该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剑变了方向,无情的指向慕千璃。
慕千璃冷眼看着这些人:“滚开,别逼我动手。”
而此时,容湛也从城楼上走了下来,沉默的站在宫门口,看到这些战狼骑为难她,他只是沉默的占着。
慕千璃心头一阵刺痛。
“我若是皇婶,便会放下武器,束手就擒。王叔不是无情人,必然不会对皇婶下杀手。可若皇婶执意杀出去,只怕不仅是你,你的亲人朋友也会遭受牵连。这刀光剑影的,若是误伤了谁可就不好了。”
南宫钰缓缓走了过来,端的是从容不迫的谦谦君子。
那可声音停在慕千璃耳朵里却格外的刺耳。
“你要杀我?”慕千璃看着容湛,神情忧伤,哪怕知道是假的,是演戏,可慕千璃还是觉得十分难过。
“……”容湛没有说话,可是那片沉默就像是积雨云一般,沉沉的压在慕千璃的心头。
。
哐当!
慕千璃索性将手术刀一丢,抬头看向容湛:“那你就亲自动手。如果今天我慕千璃注定要死,那么我希望是你亲自动手。俗话说得好,一夜夫妻百日恩,今天我慕千璃就以这一身鲜血恭祝你万岁万岁万万岁!”
容湛仿佛没看到慕千璃脸上泛滥的讽刺,木然的从怀中取出一粒药丸。
“吃了它!你不会有任何痛苦。”
慕千璃看了黑黝黝的药丸,伸手接过,刚想帅气赴死,却被人拦住。
“不可以!”
慕千璃看着眼前的南宫恒:“七皇子,多谢你的厚爱,但是我有我的路,你若是真为我好,就请保重自己。”
“不!”南宫恒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去死。
“皇后娘娘。”慕千璃叫了花皇后,她不能让南宫恒继续捣乱下去。
后者立刻让人上前,强行将南宫恒带走。
“放手!放手!世子妃,不可以,你不可以……”
南宫恒拼死的嘶吼着,挣扎着,他已经自己能改变一切,可结果却跟每一次一样,他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改变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最爱的人在他眼前吞下那颗药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