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正被吓得腿脚哆嗦,眼泪都要飚出来,却还得强逼着自己挺直肩膀。
“我……我是布鲁哈圣姑座下四……四弟子,你们敢……敢杀了我,就等着西陵踏平南朝……”话这么说,但是气势显然弱的不是一星半点。
“死到临头还嘴硬,姑奶奶是先卸掉你一条胳膊,还是卸掉你的下巴让你说不出话?”水灵儿阴森森的笑着,挥刀欲上前。
宗正被她吓得面色惨白。
“慢着!”一直沉默的慕千璃突然出声了,“灵儿你先让开,本世子妃是那么血腥的人吗?这位宗正大人好歹也是我们南朝的客人,怎么能对他动刀动剑呢?宗正大人请座,我们战王府的人年轻不懂事,本世子妃敬你一杯,给你赔罪。”
宗正一见慕千璃这态度,嚣张的气焰又飙升了起来。
冷哼一声,趾高气扬地坐下,结果屁股刚碰到凳子,哐当一声,整个人后仰过去,摔了个四仰八叉。
“慕千璃你……”
“哎呀,宗正大人你怎么用你肮脏污秽的屁股坐在你们布鲁哈大神头像上,还把大神的脸坐扁了!”
慕千璃夸张的尖叫一声,指着宗正屁股下面的布鲁哈大神头像笑的格外狡黠。
“这消息如果传到西陵那些信奉布鲁哈大神的民众耳朵里,你会怎么样呢?那些百姓能允许你如此亵渎他们的神吗?一旦跟百姓起冲突,你信奉的神会保护你呢?还是保护更多的百姓呢?”
宗正面色瞬间灿白一片。
“我不是故意的,是你,是你陷害我!”
“本世子妃怎么就陷害你了?谁看见了?本世子妃只是请你喝一杯茶水,是你自己有凳子不坐,非要拿你的屁股坐在大神脸上,同本世子妃有什么关系?而且就算本世子妃陷害你的,你的屁股也碰上你们大神脸上了?那些百姓可不会管过程,只会看现实。”
慕千璃就是摆明了设套让他钻,让他狂,哼,也不看看他脚底下踩的是谁的土地。
“阿塔那太子,你是个人证,刚刚的事你可亲眼看到了吧,本世子妃有让坐齐鲁哈大神头像吗?”
阿塔那太子一愣,没想到火烧到他身上来。
他现在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
“阿塔那太子,你可是一国太子,地位尊贵,你说的话从小处说关系到太子你将来跟战王府的关系,大了说,那就是关乎南朝和西陵的未来,一言一行,你可得斟酌一下,公道话得好好说。”
世子爷不动神色的施压,同时也是提醒阿塔那太子,这个宗正不过是神殿的走狗,却凌驾在他这一国太子之上,若任由这样的事继续发生,长此以往西陵皇室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而战王府呢,摆明是尊重他们,尊重西陵皇室,也只认他们是西陵的主人,什么齐鲁哈神教,什么圣姑都一边站去。
阿塔那太子虽然脓包了些,但是能在太子之位待这么多年也是个聪明人。
是人都有野心,谁想将来坐在皇帝的位置上了,结果还不如齐鲁哈神教养的一条狗。
而宗正身为一条狗,居然敢咬主人,这里是南朝,他正好可以趁着机会,将这些狗一锅炖了。
最重要的是有了战王府的帮忙,与齐鲁哈神教博弈就有了很大的底气。
想通了这些,阿塔那太子立马摆出一副威严不屈的模样。
“本太子自然不会偏袒任何人!宗正胆大妄为,竟敢拿大神的头像当凳子,来人啊,将他给本太子绑了,回头按照教规处置!”
“阿塔那你敢!我可是圣姑的人!”
宗正一听,顿时惨白了脸色,对
大神不敬,按照教规那可是要抛下蛇窟,受万蛇噬咬之苦!
“圣姑素来执法森严,绝不会纵容你这个对大神不敬的人存在,来人啊,将他嘴巴塞了,带下去。”
宗正被人塞住嘴巴带了下去,阿塔那太子随后也告辞了,“诸位,本太子还要清理门户,就此告辞了!”
清理门户是假,借机逃走才是真。
留下来做什么,被人按着脑袋交出四座城池吗?
他可以无功而返,但不能成为国家罪人。
慕千璃挑眉,这个阿塔那太子逃命的本事倒是厉害。
她原本以为这人一看就是墙头草两边倒,现在看来这人当真是狡猾的很。
他若真的有心跟齐鲁哈神教对抗,完全可以一刀杀了这宗正,可是他没有。
如此犹豫不决,摇摆不定,心思多,缺少魄力,这颗棋子怕是不好用。
慕千璃侧头看向容湛,后者淡定喝茶,一时间也弄不清他在想什么。
慕千璃只能收回视线,不管怎么说,经过刚刚的简单交锋,西陵不会能他们的助力,至少也不会成为他们的阻碍。
这个阿塔那太子但凡聪明一点,就该知道做个和稀泥的,比什么都好。
而废帝想要联合三国,组个四国联盟对抗战王府,那也是不可能。
另一边,阿塔那太子出了皇宫,一改先前的孬种模样,阴沉着脸上了马车。
“太子,我们这次来不就是为了拉拢同盟,对抗圣姑他们,战王府既然抛出榄枝,殿下为何不接?”亲信不解的问。
阿塔那太子扫了他一眼:“容湛此人心思诡异,谁晓得他是否真心帮助本太子,本太子苦心演了十几年的怂包,若无万全的把握断然不能暴露,更不能让那老妖婆那边的人看出来,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跟战王府联手的事可以稍后再说,那宗正那狗贼的事儿呢?他可是老妖婆的爪牙,这些年在太子府作威作福,监视殿下的一举一动,我们的行动腹背受敌,现如今上好的借口,我们为何不趁机解决了他,以绝后患呢?”亲信摆出一个抹脖子的姿势,眼里狠辣之光乍现。
阿塔那太子拧着眉头,摇头:“不可,时机未到。眼下还不是正式跟老妖婆宣战的时候。而且留着宗正这条狗命还有用处。那老妖婆歹毒心肠,齐鲁哈神教早在多年前就在各国培植自己的势力,很多细作你是绝对想不到的。
就说楚国公府那位名不见经传的二小姐,谁能想到她是老妖婆派的人呢?可惜那老妖婆棋差一招,最后会被那位世子妃识破,还让战王府的影卫一路顺藤摸瓜,追踪到西陵神殿。”
若非容湛重创了老妖婆的势力,他也不会有这个机会避开那些人的眼线,来南朝。
现在他需要一些筹码送给战王府表示自己的诚意,阿塔那太子敲击着桌子,那老妖婆在南朝培植多年的势力显然是合适不过的礼物,所以这个宗正暂时不能杀。
“那接下来,我等应该怎么做?”
“等!”阿塔那太子说,“等容湛解决了南朝的内政问题。”
亲信皱眉不解:“太子为何以为容湛一定会赢?属下看南朝如今的情势,反倒是南帝占据上风。”
阿塔那太子脑海中浮现那人的风姿,嘴角不禁浮现一抹意味难明的笑:“上风?本太子怎么没看出?本太子反而看到了容湛的胜机。
容湛正值壮年,废帝垂垂老矣,容湛身边有花阡落代表的定国侯府,还有一众老臣,七皇子南宫恒和花皇后代表的后宫势力,最重要的是他的身边还有一个厉害的世子
妃,反观南朝那废帝,垂垂老矣,众叛亲离,现如今不过是跳梁小丑,做垂死挣扎罢了。”
“那个慕千璃?她不过是个寻常妇人罢了,不过她身后的北堂家倒是不好对付。”亲信说。
阿塔那太子冷哼一声:“莫要小瞧女人。咱们西陵沦落到今日这地步,可不就是因为当初先祖太不把女人看在眼里的缘故。
现如今九州纷乱,很多时候往往会因为一个女人扭转乾坤!你刚刚看到宗正的下场吗?
慕千璃身边高手如云,连花阡落影卫那些心高气傲的人都为她牛马,而且她的身后还有金麟台当靠山,她的厉害程度绝对不输给容湛!
如果说容湛是让人闻之丧胆的利剑,那么慕千璃就是让人看不清深浅的屠刀!”
假慕流云身份暴露,逃回西陵,他们便开始关注了慕千璃这个女人。
一个胆敢只身一人抬棺上殿,敢泰山顶上剑指帝王,这样的气魄,这样的胆识,普天之下谁人敢与之匹敌。
这样的女人若能为他所用,何愁大事不成,可惜啊,他来晚了一步。
阿塔那太子不由叹息一声,想要那女子的风姿,倒有几分恨不相逢未嫁时的惆怅。
好在他是个有理智的人,不会愚蠢的跟容湛那男人为敌。
女人之于他,远没有大权在握来的重要。
“回去之后,将宗正送往战王府!”
“是,太子!”
话音渐渐远去,马车很快消失在白茫茫的雪海之中。
金殿之上,阿塔那太子的离开并没有让紧张的局势改变。
废帝阴沉着脸,恨不得用眼神杀了容湛和慕千璃。
“容湛,你以为没了西陵的帮助,朕就拿你没辙了吗?在场的人听着,今日谁如果能取下容湛和慕千璃的人头,朕许他三城,并赏赐黄金万两,封为万户侯!”
“三城啊,好大的诱惑。”元翊笑呵呵站了出来。
废帝这筹码无疑就是对他们说的。
目光扫向容湛,“如此稳赚不赔的买卖,世子你说,我北漠到底是做呢,还是不做呢?”
“如果四皇子觉得自己有本事取下本世子的头颅,大可过来试试。”容湛含笑挑衅。
元翊连忙摆手,眼神却看向了慕千璃:“呵呵,是个好买卖,可惜本皇子舍不得。
顿了顿,元翊叹息一声:“终究是别国内政,我北漠不好插手,这三城也好,万两黄金也罢,本皇子怕是没这个福气了。”
元翊说着,抬头看向台上坐立不安的废帝,“陛下慷慨,元某感激,你们南朝内政本皇子不管,只是,慕千璃乃本皇子故交,若她有个万一,本皇子怕是不能袖手旁观了。”
废帝阴沉着脸,他没想到元翊为了慕千璃居然连三城都不要了!
“朕以为四皇子是个聪明人,既然接受朕的邀约前来,就该知道所谓何事!?怎么,难道你想背信弃义不成?”
“瞧陛下这话说的,背信弃义,本皇子与陛下之间从未有过什么约定,何来背信弃义之说呢!”
“你明明和老六……”废帝磨牙。
“陛下也知道本皇子是与六皇子之间有交易,而不是陛下呢。若陛下真认同这交易,就请陛下先将本皇子要的人送到我北漠。”元翊的字字句句就像是一颗颗冰冷的珠子击中废帝的心窝。
“只要你今日帮了朕,老六能给你的,朕也能给你,甚至更多!”废帝犹在做垂死挣扎,目光有意无意的自慕千璃身上扫过,意思很明显,跟他合作,城池黄金美人他都能拥有!
“是吗?那就将南朝江山让给我北漠吧!”元翊淡淡然的说出
惊世骇俗的话。
张口就要南朝江山,不可谓不狂妄。
“你!”废帝怒上眉梢。
元翊却不以为然,这比买卖看似稳赚不赔,实际上却是一本赔本的买卖。
这个南朝帝已经是垂死老马,却犹在做困兽之斗,偏偏他自己什么都看不出来。
容湛是什么人,他没有成功将他击杀,是他最大的错,现在容湛是不会给他第二次机会的。
容湛今日敢站在这里,就说明他已经做好准备。
此时北漠如果出手帮南朝,就等于跟整个南朝为敌,这其中要耗费的人力物力不计其数,结果也未必是好的。
就怕到时候他跟容湛两败俱伤,让他人钻了空子,坐收这渔翁之利,这可是划不来的!
北漠早晚要入主南朝的,但是时机却不是现在。
区区三城而已,他若是想要,大可光明正大的攻打。
这等小家子气的趁火打劫,只怕慕千璃会看不上眼。
他要的不仅仅是得到慕千璃这个人,还要她心甘情愿臣服于他!
“本皇子是不想搀和这场内斗,南帝陛下如何问问灵霄国师的意思?”
元翊轻巧的将皮球提给一旁的灵霄国师。
“本皇子听说东锦的新任国师出自世外仙踪,容貌俊美不说,而且精通玄门法术,通天意,知未来,深得东锦王太后的信任,今日能与国师大人一见,是本皇子的荣幸,待此间事了,国师大人一定要赏脸,与本皇子聚上一聚。”
“元四皇子客气了。市井传闻而已,当不得真,本座不过是一江湖浪荡客,承蒙太后娘娘慧眼识才,担了国师一职,其实就是混个瓦片这头,挂羊头卖狗肉的。”
灵霄国师呵呵一笑,不远不近的与元翊打起官腔,“至于南帝陛下的提议,原本就像是四皇子说的,这别国内政他国不便插手,只是这世上的人都晓得我国王太后,她出自南朝,遇上这事,本座说上几句也不烦。”
废帝一听灵霄国师有话要说,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他可没忘记当初泰山顶上,这人伙同容湛慕千璃坑自己的事儿,他今次大摇大摆的代替东锦而来,多半是要帮容湛的。
思量至此,废帝的心情更加沉重。
“国师想说什么,朕也能猜上几分。依着你国王太后同咱们容世子的关系,东锦定然是要保他的。说来也是可惜,他二人原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又有婚约在身,奈何中途遭逢大难,阴差阳错,若非如此,只怕如今这战王世子妃的位置就要换人了!
”废帝故意提及旧事,目光不怀好意的落在容湛慕千璃身上,女人的嫉妒可是天下最锋利的屠刀,他就不信慕千璃这女人真那么贤良淑德,宽宏大量。
“陛下说的是。说起来本座刚刚也发现,这世子妃的容貌与我国王太后倒是有几分相似,尤其是这眉眼,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灵霄国师怕是嫌这事儿还不够乱似的,笑眯眯的站出来搅混水。
这一刀补的,正中要害,直戳慕千璃心窝!
废帝这话的挑拨意味太过明显,慕千璃是第一次听说容湛的情史,心中不免冒出些酸泡泡,尤其是听说那个东锦王太后与自己相像,这心里还能痛快吗?
而这人素来就是别人让她不痛快,她就会让人更不痛快。
藏在桌子下的手摸到容湛的腰腹之上,拧起一块肉来个三百六十度翻转,叫你沾花惹草,叫你不守夫道,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你!
容湛看着他,眼里闪过一丝无奈的笑容。
“世间因缘自有定数,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容世
子也算是得偿所愿了。”元翊笑眯眯的帮腔,他虽然不与南朝帝联手,但是不代表他会放弃打击容湛的机会,尤其是若是能让慕千璃和容湛关系破裂,对他有百利而无一害,“只是本皇子有一事不明,听闻容世子前阵子闲游东锦时,被东锦新帝,也就是曾经的明月公主看上,成了东锦王夫,如此算来王太后岂不是成了世子爷的丈母娘了?”
元翊只是笑笑,其中含笑不说众人也明白,这关系怎一个乱字了得!
“本世子以为只有市井女人无聊爱传是非八卦,这些人被称为长舌妇,没想到四皇子也有这等哀嚎。”
容湛脸上笑意不减,也是面具下的双眸却像是刀刃一般散发着凌然刺骨的杀气,“只是我夫妇二人的事儿就不劳四皇子你这个外人操心了!”
容湛刻意咬重外人这两字,目的就是提醒元翊注意自己的身份!
元翊冷笑一声:“世子如何,本皇子并不想操心,只是本皇子与慕姑娘关系匪浅,她的事儿就是本皇子的事儿,本皇子还记得容世子你说过的话。
你说本皇子太贪心,娥皇女英都想拥有,还信誓旦旦的说本皇子永远不会有机会带走慕千璃,话犹在耳,物是人非,你容湛终究也只是一个负心薄幸,喜新厌旧之人,这样的你如何配得上慕姑娘?”
容湛:“配不配的上,你元翊说了不算!”
“本皇子说了不算,谁了算,难不成是你容湛吗?”元翊不屑的嗤笑一声。
“他说的不算,那本世子妃说了算吗?”
慕千璃搞不懂这剧情怎么歪成这样?
眨眼工夫就从国仇家恨,跳转到个人爱恨,两男争女的戏码上面了。
原本嘛,只要够八卦够狗血,剧情精彩,有笑话看,她也不介意,但是她很介意自己就是那个笑话!
“多谢四皇子的关心,虽然你的关心很多余,本世子妃要补充两点,第一本世子妃与你没那么熟,麻烦你别左一个故交右一句慕姑娘,本世子妃已经嫁人了。
第二,我男人是否出轨,自有我这个当妻子的来判断,若你实在闲的蛋疼,大可蹲在墙根数蚂蚁去!”
元翊皱眉,眉宇之间隐隐有些不满和失望:“你还是我认识的慕千璃吗?容湛负你在先,你还为他说话,难不成半年舒适生活已经磨灭了你身上的傲骨,让你彻彻底底成为了一个以夫为天,没有自我的深闺妇人了吗?”
这话说的慕千璃不高兴了。
“元翊,容本世子妃提醒你一句,你没有立场说这些话!我慕千璃的男人只能由我欺负,哪容得旁人说三道四。我慕千璃与容湛是分是合,都是我们的事,不需要向你交代。”
“慕千璃,你太让我失望了!”
元翊眼里闪过一丝沉痛,谁说慕千璃变了,对他,她所给的从来都只是无情的拒绝!
慕千璃耸耸肩,他失不失望跟她有半毛钱关系吗?
“世子妃真是宽宏大量,堪当天下女人的典范,想来我国女王陛下定会因为能有世子妃这样的好姐妹而欣喜万分的!”灵霄国师阴阳怪气的冒出这么一句。
慕千璃眯着眼,视线扫向一身铜臭味的灵霄国师,嘴角浮现一抹冷笑。
“听闻灵霄国师你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不晓得出门前有没有给自己算上一卦,是否知晓自己今日有血光之灾?”
“血光之灾没算到,不过本座倒是算出自己今日运势不错,乃大……”
吉字还没说出来,灵霄国师就感觉到面门一凉,眨眼功夫一把无形的风刀带着凛然的杀气便冲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