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羽先生说笑了,在下支走十七,不过是因为他想象力太丰富,又时常不着调。金针会提前脱落,不过是昨夜遇到一些杀手,牵动了一些真气罢了。”
世子爷神色淡漠,可给出的理由却不是那么能让人接受。
“父亲,二叔,我相信世子有自己的考量,必定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你们还是回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便好。”一直沉默的北堂皓风突然开口道。
“也罢。”北堂清羽并不是强人所难的人,且素来知道自家这儿子是个有主意且通透的人,相信他这么做必定有他的考量,便同自家二弟回了北堂家。
两位长辈一走,屋内便只剩下容湛和北堂皓风。
这二人被尊称为九州双子,可事实上却是第一次见面。
不过有些人就算没见面,也已经神交良久。
“不曾想,本世子这病上一回,倒是有幸见到天下闻名的无双公子,还真是不枉费本世子这一病。”
容湛嘴角微扬,脸色虽苍白,但气度不减。
“可惜如今本世子重病卧床,不能同大公子品茶论道,实在遗憾。”
“品茶论道随时都可以,皓风特意留下,只想从世子嘴里要一句真话。”北堂皓风面色凝重,“世子金针
提前脱落可是同舍妹千璃有关。”
北堂皓风可不是他的父亲和二叔,花阡落这人平日里看似不着调,但粗中有细,尤其是事关容湛安危,花阡落更是不可能无端胡说。
容湛早就知道瞒不住心细如尘的北堂皓风,也不曾想过要隐瞒。
“果然瞒不过大公子你。”
他大方承认,北堂皓风的脸色却变得凝重起来。
他宁可他否认,哪怕是骗他也好。
因为那至少能说明,容湛心中还有所顾忌。
不像此刻,他一副对慕千璃势在必得的模样。
“恕皓风冒昧,还请世子手下留情,放过舍妹。”
这天下,谁都能娶慕千璃,唯独他容湛不行。
“为何?只因本世子病体缠身,朝不保夕?”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我们北堂家又世代行医,你若真的只是一身病,为了璃儿的幸福,我们只会拼了命帮你续命。可惜世子你心知肚明,你与璃儿之前显然不是这个问题。”
北堂家的人于生死,看的素来通透,而且他们也相信,纵是慕千璃以后当了寡妇,他们北堂家也有足够的能力护着她余生安稳。
“璃儿少年丧母,一生孤苦,家父他们只希望她能嫁于平常,普普通通过一生,而世子你,你
的身份,注定与平凡安定无缘,将来朝堂风雨,天下乱局之下,于家国抉择之时,世子你会为了璃儿舍弃你们战王府世代拿鲜血护卫的国家吗?”
他不会!
容家的男人是为天下生,是为百姓生,唯独不是为自己生。
这样的男人令人敬佩,却也仅仅是敬佩而已。
而北堂皓风希望慕千璃未来的丈夫,心不要那么大,只装她一人。
北堂皓风一语道破容湛和慕千璃之间最大的障碍。
容湛苦笑,他比任何都清楚,只是……
情不由人!
“大公子,你可知昨夜金针脱落,生死攸关之时,我是凭什么保持最后一丝清醒,等到墨安先生的到来?”
北堂皓风拧着眉头,沉默不语,显然不知道容湛突然说这些有什么用意。
“剧毒攻心,魔心蚀体,神魂丧失之际,本世子眼前看到的却是阿璃的身影。那一刻本世子心头涌现了无限的不甘心,不舍得,最后定格在她失望转身的刹那。本世子自以为是推开她,不过是本世子懦弱,想当逃兵罢了。可是生死攸关之际,本世子在想,本世子扛得起家国天下,挨得住生死折磨,怎么就扛不起一个女人的幸福人生?”
北堂皓风不置可否:“情乃剧
毒,触之即死,若非你情动,血气逆转,金针也不会提前脱落。”
他并不仅仅是为了慕千璃,同时也是为了容湛。
他敬佩眼前的男人,也知道唯有此人才能将这乱世终结,还天下百姓安宁和乐。
他不希望他就此殒命。
“她是本世子的毒药,但是同时,她亦是本世子唯一的解药。心中一念有她,本世子永不入魔。
或许此身注定要为家国为百姓,为枉死的英魂战至最后一刻,但此心,只为她,枯守天涯。”
北堂皓风不得不承认此刻他被容湛震撼到了。
是的,震撼!
他跟容湛是同一类人,都是不动心则矣,一动心,山河破灭,天地倾塌都不毁的人。
他和容湛又不是同一类人,他更理智,他明白自己身上背负的枷锁,今后的路只能孤独前行,而容湛的路,比他更艰难。
自己是看似洒脱,其实并不洒脱,而容湛则是看似身上枷锁千万,困于方寸之地,他的心却比谁都要洒脱,活的比任何人都要畅快淋漓。
为一人,枯守天涯。
如此至真至纯至热的感情,只怕他此生都不会有。
想要劝说的话卡在嘴边,北堂皓风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很抱歉,我虽感念你的深情,却
无法说出支持你的话,甚至我会用尽一切手段阻止你二人走上这条不归路。”
“不归路?本世子踏出那一步,便从未想过归。”容湛嘴角一勾,“本世子并不需要你或者任何人的认可,于你说这些,不过是因为你是阿璃的家人而已。只要阿璃愿意,哪怕与天下人为敌,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
他说的轻描淡写,可前路多艰,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北堂皓风真的很想撬开这人的脑袋,看看这人在想着什么,他已经背负了南朝百姓,背负了战王府冤死的战魂,现在还要背负着慕千璃的未来,他就这么喜欢找虐吗?
最可笑的是,明明是为了留下来打击他一顿,却情不自禁的露出笑脸。
“真不知道被你这样的男人惦记上,于璃儿来说,是福还是祸。”北堂皓风无奈的叹息一声,“这件事回去后我会禀明家中长辈,你最好做好准备。北堂家的女儿可不是那么好娶的。”
“无妨,如果不是做好觉悟,怎么敢招惹北堂家的女人。”容湛微微笑着,可是那墨色星眸却充满了坚定。
北堂皓风也笑了:“不过在下那妹妹也不是什么人都能驾驭得了的,你有心想娶,也得看她愿不愿意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