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第052章 阋了墙

    您在本文的购买比例过低, 隔日显示,或者补足订阅

    在大多数学子眼中如洪水猛兽般即将到来的高考,于他而言, 好像并没有什么极大的威慑力,该吃吃该喝喝,半点儿不落下。

    这日清晨,他起得比约定的时间晚了几秒,匆匆刷了牙洗了脸就出了门。

    下楼的时候, 周卫霆刚刚从练兵场跑步回来, 脖颈上还挂着毛巾,不住擦着汗涔涔的脸。见了他火急火燎的, 不由纳罕:“这么早,你上哪儿去?”

    周伯年有点不耐,大步迈进车棚:“跟阿琛他们约好了, 去打球。”

    周卫霆皱起眉:“都快高三了,你不好好学习, 还成天往外面野?”

    周伯年已经把单车提了出来,头都没回,直接上了车:“我心里有底呢,您老一个高考300分都呛的人, 还是少替我操那份心。”

    “你个兔崽子,怎么说话的?你以为我乐意啊, 还不是担心你吗?是是是, 我一个粗人, 不配管教你了,你是学霸你了不起!你小子现在翅膀硬了,瞧不上我了是不?”

    “哪儿跟哪儿啊?不说了,我要走了。”周伯年直接拐了个弯驰离了家门,扬起一阵尘土,刮了周卫霆满脸。

    周卫霆在后面遮住口鼻、扼腕,大骂“不孝子”。

    要严格说起来,周伯年确实不那么孝顺。

    周卫霆膝下就两个儿子,大儿子周崇年秉承了他的秉性,当初一考完就直接报了空工大,现在已经是北空指挥所里正经的一员了。

    这个小儿子小时候也很顽劣,但是成绩却是实打实的好,每次考试前从不复习,非得等到临考最后一天才临时抱佛脚,可也奇了怪了,这样吊儿郎当的,每次居然还都是年级前几名。

    周卫霆百思不得其解,他家祖上三代,个个都是行伍出身,还真没出过几个读书行的。

    就像自古以来的定律,武的瞧不上文的,文的讨厌武的,这个小儿子,一方面他有点嫌弃,一方面在外面谈起来的时候,又有些洋洋自得,是他多年来在空司和几个老朋友闲暇叨嗑时的夸耀资本。

    跟陆琛、薛明几人约在东城区的一个胡同里,本以为要迟到了,谁知到了地方,人影都没一个。

    他在心里暗骂,一帮孙子,一点儿时间观念都没有。

    等得有点烦,他去隔壁小卖部买了包烟。回来的时候,胡同口有几人在拉扯。仔细一看,是几个头发染成五颜六色的小混混在欺负一个女生。

    这几人身上还穿着校服,不过不是他们学校的,认不得。

    那女生头发很长,只能看见半张侧脸,肤色有些苍白,下巴小巧而尖,轮廓挺清秀的。几人拉拉扯扯,似乎是起了争执。

    吵得厉害了,有个头发染成西瓜地的家伙攥住了她的手,激动地嚎着什么。

    周伯年把那烟扔进衣袋,长臂一伸,过去直接把人给挡开了。

    那几个混混都是一愕。

    看着是老大模样的“西瓜地”面色不善:“小子,你有病啊?咱们哥几个在这商量事情,你过来瞎搀和什么?”

    要换了旁人,他早一拳头揍过去了,之所以没妄动,主要是投鼠忌器。这人钳住了他的手,脸色都没变一下,看得出还有余力,可他手都疼得快抽搐了。

    想不到这家伙看着斯斯文文,跟市里那些重点学校的书呆子似的,还是个练家子。

    周伯年看看身边那女生,她却没抬头看他一眼,连句谢谢都没有,一左一右推开他和那“西瓜地”,冷着张脸走了。

    “西瓜地”气急败坏地嚷道:“杭瑄,你太不仗义了!转去一中,就把咱哥几个抛到九霄云外了是吧?”

    另一人接了句:“许哥该多伤心呐?”

    她之前还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漠然意态,听到这名字,就像炸了毛的猫似的踱步回来,提起“西瓜地”的领子:“别跟我提许应阳那个王八蛋!”

    这一嗓子,把看戏的周伯年也给惊得挑了挑眉。

    ……

    周伯年是典型的优等生,中考结束后,以接近满分的高分进入省重点的一中,又在分班考试中以前几名的成绩分到了实验班,并担任了班长一职。

    和无数个起早摸黑的清晨一样,收完作业后,他抱着一沓厚厚的作业本和陆琛朝办公室走去。路上,他忍不住啐道:“拉你来不是让你看着我搬的,哥们儿,能讲点义气吗?”

    他把作业本作势往陆琛那边塞了塞,可陆大爷纹丝不动,两手还是自然地插在裤袋里,一点儿帮忙的打算都没有。

    周伯年在心里暗骂一声,就见隔壁19班的胖子班主任领着一个女生远远朝这边过来。

    他和陆琛很乖觉地靠边站,待老师近了,喊了声“朱老师好”。

    老朱很满意,拉着他俩开始聊起高二开学以来的点点滴滴,无非是高三在望,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周伯年脸上一派认真实诚,虚心受教的模样,心里却不以为然。

    上个月月考,数理化年级平均分分别是58、56和57,其他班级也大多在这个点之间徘徊,只有朱胖子带的19班,分别是52、51和52.5,综合位列年级倒数第一。

    可是,他还特别喜欢说教,路上遇到个别班的同学就要拉住说上几段,好像他们班考的是年级第一似的。

    周伯年有些烦闷地转开了目光,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朱胖子右侧的女生。这个女生很瘦,很白,穿着衬衫,下面是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纤细高挑,骨肉匀停,背脊自然地挺直着。

    初看,是个很端丽清俊的女孩,生得很美,只是眉宇间有些疏淡。眉毛修长,是不加任何修饰过的小山眉。

    她这时也抬了一下头,正好和他饶有兴致的目光对上,不像别的女生那样如受惊的小鹿般飞快垂下头,她的眼神有点漠然,若无其事地转开了。

    朱胖子终于大发慈悲讲完了,带着女生朝班级走去。

    周伯年远远望着她的背影,脑中闪过刚才那一个眼神,莫名地深刻。

    这个女生皮肤白得透亮,一双眼睛却乌黑明澈,泛着灵动的水光,望向他的那一眼有一种说不出的漠离。

    不,与其说是冷漠,不如说是一种自我防卫,像甲壳一样把自己禁锢起来。

    对他暗含警告。

    周伯年出身优渥,虽然平日为人低调,也不喜欢摆架子,可向来是个心高气傲的主。可就在那一瞬间,他有一种被挑衅的感觉。

    也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一个念头,他拉住一个过路的19班学生问:“你们班的?这谁啊?”

    被拉住的忙说:“转学生,从15中过来的。”

    周伯年有点讶异。

    15中?那不是出了名的垃圾中学吗?打个比方,一般中学的本科率再烂也有三四分之一,而一中从来不讲这个,算的是每年的一本率,从来没下过百分之七十。

    而这个15中,将近1000的生员里每年都没有一百个考上本科的,简直可以说是惨不忍睹。而校风,更是差到匪夷所思。

    据说,每次体检起码能检查出三个怀孕的女生。

    周伯年很难把那样一个女生,和15中那种垃圾中的战斗机中学放在一起。

    与此同时,他意外之下又想起不久之前在猫儿胡同的那个清晨——她和那帮混混拉扯争吵的场景。

    初见时很安静,很端庄,低眉顺目的模样。

    但是,周伯年知道,她绝不是低眉顺目的人。

    杭瑄气得都笑出来了:“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走到校门口,杭瑄发现自己忘了拿水瓶。

    此时已经下课了,李慧说要陪她回去。

    她们不同路,怎么好意思这么麻烦别人,杭瑄忙说:“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

    “你自己可以吗?”

    “没事的。”

    这时候,李慧的妈妈来接她了,只好和杭瑄告别。杭瑄摆了摆手,返回教室整理书包。电闸都拉了,她只好借着月光整理课本。

    身后有些凉,一个黑影映在了她面前的课桌上。

    杭瑄吓了一跳,差点惊叫出声。

    “是我。”对方也被她忽然回身吓了一跳,连忙出声。

    杭瑄终于看清了这人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怎么是你?”

    “什么叫‘怎么是我’?”周伯年摸了摸鼻子,笑道。

    杭瑄看了他一会儿,一瞪眼:“你跟踪我?”

    “什么叫我跟踪你啊?”周伯年笑眯眯地靠近她,说,“我是路过,看到里面有人,所以进来看看。倒是你,这么晚了怎么还没回去?”

    很多天没见了,天大的事儿也过去了。杭瑄也没有给他脸色看,只是转回去,低头说:“水瓶忘记拿了。”

    “都这么晚了,一个女孩子走夜路太危险了,我跟你一块儿走吧。”

    这话他正儿八经说出来,杭瑄就没法反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