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课后,约吗?》 第001章 转校生 第001章转校生 在周伯年的印象里,高二那个夏天似乎格外地燠热冗长。 在大多数学子眼中如洪水猛兽般即将到来的高考,于他而言,好像并没有什么极大的威慑力,该吃吃该喝喝,半点儿不落下。 这日清晨,他起得比约定的时间晚了几秒,匆匆刷了牙洗了脸就出了门。 下楼的时候,周卫霆刚刚从练兵场跑步回来,脖颈上还挂着毛巾,不住擦着汗涔涔的脸。见了他火急火燎的,不由纳罕:“这么早,你上哪儿去?” 周伯年有点不耐,大步迈进车棚:“跟阿琛他们约好了,去打球。” 周卫霆皱起眉:“都快高三了,你不好好学习,还成天往外面野?” 周伯年已经把单车提了出来,头都没回,直接上了车:“我心里有底呢,您老一个高考300分都呛的人,还是少替我操那份心。” “你个兔崽子,怎么说话的?你以为我乐意啊,还不是担心你吗?是是是,我一个粗人,不配管教你了,你是学霸你了不起!你小子现在翅膀硬了,瞧不上我了是不?” “哪儿跟哪儿啊?不说了,我要走了。”周伯年直接拐了个弯驰离了家门,扬起一阵尘土,刮了周卫霆满脸。 周卫霆在后面遮住口鼻、扼腕,大骂“不孝子”。 要严格说起来,周伯年确实不那么孝顺。 周卫霆膝下就两个儿子,大儿子周崇年秉承了他的秉性,当初一考完就直接报了空工大,现在已经是北空指挥所里正经的一员了。 这个小儿子小时候也很顽劣,但是成绩却是实打实的好,每次考试前从不复习,非得等到临考最后一天才临时抱佛脚,可也奇了怪了,这样吊儿郎当的,每次居然还都是年级前几名。 周卫霆百思不得其解,他家祖上三代,个个都是行伍出身,还真没出过几个读书行的。 就像自古以来的定律,武的瞧不上文的,文的讨厌武的,这个小儿子,一方面他有点嫌弃,一方面在外面谈起来的时候,又有些洋洋自得,是他多年来在空司和几个老朋友闲暇叨嗑时的夸耀资本。 跟陆琛、薛明几人约在东城区的一个胡同里,本以为要迟到了,谁知到了地方,人影都没一个。 他在心里暗骂,一帮孙子,一点儿时间观念都没有。 等得有点烦,他去隔壁小卖部买了包烟。回来的时候,胡同口有几人在拉扯。仔细一看,是几个头发染成五颜六色的小混混在欺负一个女生。 这几人身上还穿着校服,不过不是他们学校的,认不得。 那女生头发很长,只能看见半张侧脸,肤色有些苍白,下巴小巧而尖,轮廓挺清秀的。几人拉拉扯扯,似乎是起了争执。 吵得厉害了,有个头发染成西瓜地的家伙攥住了她的手,激动地嚎着什么。 周伯年把那烟扔进衣袋,长臂一伸,过去直接把人给挡开了。 那几个混混都是一愕。 看着是老大模样的“西瓜地”面色不善:“小子,你有病啊?咱们哥几个在这商量事情,你过来瞎搀和什么?” 要换了旁人,他早一拳头揍过去了,之所以没妄动,主要是投鼠忌器。这人钳住了他的手,脸色都没变一下,看得出还有余力,可他手都疼得快抽搐了。 想不到这家伙看着斯斯文文,跟市里那些重点学校的书呆子似的,还是个练家子。 周伯年看看身边那女生,她却没抬头看他一眼,连句谢谢都没有,一左一右推开他和那“西瓜地”,冷着张脸走了。 “西瓜地”气急败坏地嚷道:“杭瑄,你太不仗义了!转去一中,就把咱哥几个抛到九霄云外了是吧?” 另一人接了句:“许哥该多伤心呐?” 她之前还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漠然意态,听到这名字,就像炸了毛的猫似的踱步回来,提起“西瓜地”的领子:“别跟我提许应阳那个王八蛋!” 这一嗓子,把看戏的周伯年也给惊得挑了挑眉。 …… 周伯年是典型的优等生,中考结束后,以接近满分的高分进入省重点的一中,又在分班考试中以前几名的成绩分到了实验班,并担任了班长一职。 和无数个起早摸黑的清晨一样,收完作业后,他抱着一沓厚厚的作业本和陆琛朝办公室走去。路上,他忍不住啐道:“拉你来不是让你看着我搬的,哥们儿,能讲点义气吗?” 他把作业本作势往陆琛那边塞了塞,可陆大爷纹丝不动,两手还是自然地插在裤袋里,一点儿帮忙的打算都没有。 周伯年在心里暗骂一声,就见隔壁19班的胖子班主任领着一个女生远远朝这边过来。 他和陆琛很乖觉地靠边站,待老师近了,喊了声“朱老师好”。 老朱很满意,拉着他俩开始聊起高二开学以来的点点滴滴,无非是高三在望,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周伯年脸上一派认真实诚,虚心受教的模样,心里却不以为然。 上个月月考,数理化年级平均分分别是58、56和57,其他班级也大多在这个点之间徘徊,只有朱胖子带的19班,分别是52、51和52.5,综合位列年级倒数第一。 可是,他还特别喜欢说教,路上遇到个别班的同学就要拉住说上几段,好像他们班考的是年级第一似的。 周伯年有些烦闷地转开了目光,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朱胖子右侧的女生。这个女生很瘦,很白,穿着衬衫,下面是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纤细高挑,骨肉匀停,背脊自然地挺直着。 初看,是个很端丽清俊的女孩,生得很美,只是眉宇间有些疏淡。眉毛修长,是不加任何修饰过的小山眉。 她这时也抬了一下头,正好和他饶有兴致的目光对上,不像别的女生那样如受惊的小鹿般飞快垂下头,她的眼神有点漠然,若无其事地转开了。 朱胖子终于大发慈悲讲完了,带着女生朝班级走去。 周伯年远远望着她的背影,脑中闪过刚才那一个眼神,莫名地深刻。 这个女生皮肤白得透亮,一双眼睛却乌黑明澈,泛着灵动的水光,望向他的那一眼有一种说不出的漠离。 不,与其说是冷漠,不如说是一种自我防卫,像甲壳一样把自己禁锢起来。 对他暗含警告。 周伯年出身优渥,虽然平日为人低调,也不喜欢摆架子,可向来是个心高气傲的主。可就在那一瞬间,他有一种被挑衅的感觉。 也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一个念头,他拉住一个过路的19班学生问:“你们班的?这谁啊?” 被拉住的忙说:“转学生,从15中过来的。” 周伯年有点讶异。 15中?那不是出了名的垃圾中学吗?打个比方,一般中学的本科率再烂也有三四分之一,而一中从来不讲这个,算的是每年的一本率,从来没下过百分之七十。 而这个15中,将近1000的生员里每年都没有一百个考上本科的,简直可以说是惨不忍睹。而校风,更是差到匪夷所思。 据说,每次体检起码能检查出三个怀孕的女生。 周伯年很难把那样一个女生,和15中那种垃圾中的战斗机中学放在一起。 与此同时,他意外之下又想起不久之前在猫儿胡同的那个清晨——她和那帮混混拉扯争吵的场景。 初见时很安静,很端庄,低眉顺目的模样。 但是,周伯年知道,她绝不是低眉顺目的人。 第002章 图书馆 第002章图书馆 杭瑄的父亲杭靖曾经是北空指挥所作战部的一员大将,后来因为某种原因调往南地,路途中,乘坐的火车失事,全车无一幸免。 那时候,杭瑄还很小,对于事情的前因后果知道地并不详尽。每当她问起,一向温婉的母亲就会发怒。久而久之,她便明白,那是一个雷区,此后不再询问。 处理完父亲的丧事后,她和母亲搬离了在空司大院的旧居,到了郊区的一个小县城里生活,一过就是十几年。 她在当地的一所三流中学读完了初中,因为中考失利,到就近的15中上学。她的母亲姚歆是个还算开明的母亲,虽然觉得环境重要,也不会把子女的成绩优劣过于归咎于环境,她一直坚信女儿只要好好学习,在哪儿都能考上大学。 不过,读了半年她就开始忧心了。倒不是这所学校师资和学生成绩有多烂,而是校风实在一言难尽。 在杭瑄再三的保证下,她依然坐立不安,并动用了所有的人脉和积蓄替她转到了这所省重点中学。 说实话,杭瑄并没有感到多么开心。她的成绩在15中是名列前茅的,原本以为,哪怕不复以往,也不会差太多才是,可是,此后的两次月考把她打击地体无完肤。 也让她深刻认识到自己此前有多么坐井观天。 “全班倒数第三”——她拿到试卷的时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逃也似的把试卷叠起来,塞进课桌里。 中午的铃声一响,同学们争相恐后地奔向食堂,唯恐落后一步。只是一会儿功夫,教室里就只剩下杭瑄和另一个男生了。 杭瑄这才把试卷拿出来,一道道开始看起来。 这次只考了数学、物理和化学。化学年级平均分62,她只考了49,物理更是惨不忍睹,年级平均分58,她只有堪堪29分,连三分之一的题都没答对。 真的没有想到,考试题目会这么难。 据说重点中学就是这样,出题的老师一个比一个变态,前期就是要打击学生的膨胀心,尤其是小考月考。 而一中历年来的月考,平均分能达到及格线的都是少数。 可是,她的同桌李慧数理化三门都及格了,还都是70分以上。 这相处的两个月以来,杭瑄有观察过前后桌,他们好像也没有多么用功,还有上课睡觉、不做作业的,比如她后面的大眼睛女生,每逢周一更是次次都要抄作业的二流子。 不过,杭瑄也发现她的记忆力非常惊人,每次英语听写只要扫一遍读一遍就能记住上百个单词。她的数学尤其好,不做作业每次都能考135分以上。 她每晚回家都很认真地做题,预习、复习,可是每次考试连她的一半成绩都没有。 很多次,她都不由地想,她是不是天生就没有别人聪明呢? 之后的日子,她比以前更加努力,可以说是废寝忘食,可是一次次考试下来的结果依然让人心灰意冷。 杭瑄是个很要强的人,她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总觉得同学都看不起她。渐渐的,她有意地疏远别人,变得比以前更加寡言少语。 她不喜欢待在教室,自习课的时候都会拿着书本去图书馆的借阅室。这天下午正好有两节自习课,她整理了一下东西就过去了。 借阅室在三楼,人很少,杭瑄找了个僻静的位置坐了。 其实,除了她以外,这里只有零零散散两三人。不过,她还是习惯离别人越远越好。 她错的多,试卷翻来覆去看了很久,还是不会,有些烦,手里的笔下意识摔了出去,在地上滚了两圈——滚到了一双白色的球鞋前,被人弯腰拾起。 杭瑄抬头一看,是个高大颀长的男生,穿着简单的白衬衣和黑色长裤,长得很英俊,看着她的时候,面上波澜不惊,黑亮的眼睛却很锐利,总觉得带着那么一股子似笑非笑的意味。 杭瑄有点不自在,也有点抵触,伸手说:“是我的笔。” 他低头打量了她两秒,伸手将笔递入了她的掌心。 杭瑄发现他有一双非常漂亮的手,骨节分明,手指细长漂亮。她有那么一刻的微微愣神,他已经抱着自己的书在她前面的课桌上坐了,微微弓身,翻开了书页。 身边有女生路过,小声嘀咕:“是周伯年啊,那个实验班的班长,咱们校两大校草之一啊。” 另一个女声中带着极力压抑的惊喜:“真的是他。” 出于好奇,杭瑄抬头看了她们一眼,认出是隔壁17班的,都是小提琴特长生,长得很漂亮,迎新大会上代表班级表演过。 两人商量了一下,朝那个叫周伯年的男生走过去,然后,高挑一点的那个开口说:“请问,我们能不能在这里坐下?” 和方才看她的眼神不同,他从书本里抬起头时,微微含笑,颇为斯文。杭瑄在心里冷哼一声,不过也是个以貌取人的小男生。 谁知,他下一句话是:“不好意思,这边有人了。” 两个女生有点尴尬。原本四周这么多空位,她们哪儿都不坐,走到他身边来坐,意图就很明显了,这就已经有点难以启齿了,谁知他竟然还约了人,现在更是丢脸丢大发了。 不过对方态度有礼,又是周伯年,她们不好再纠缠,说了句“叨扰了”就飞一般溜走了。 两个女生一走,他垂下眼睑,敛了笑容,继续面无表情地坐看他的书。 杭瑄没有再关注他。 她在借阅室从这节课还是一直自习到自习课结束,然后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回头一看,却发现他也一个人在收拾自己的东西,哪里有他的同伴? 杭瑄自此知道,原来他根本就是一个人。 只是不愿意跟人同坐。 她刚才都被他彬彬有礼斯文好学生的样子骗了。 杭瑄以前没见过这种人,变脸简直和翻书一样。她是真的愣了一下,然后意识到,不是成绩好,就是好学生了。 离开的时候,两人在图书馆门口又远远打了个照面。傍晚下起了雨,淅淅沥沥地敲打着青石板台阶。 她的人影清晰地倒映在砖面上。 他也是。 被雨水打得有些湿润的眸子,隔着雨幕远远地望着她,分明如平静冰冷的海面,却隐隐蕴藏着汹涌的风暴。 不过,他很快就收回了目光,骑着单车如一阵风似的走了。 脸上,还是那股漫不经心的意态。 回到家里后,姚歆叮嘱她:“把东西收拾一下,明天我们搬家。” “搬去哪儿?” 姚歆只是停顿了一下便淡淡地回答:“你陆叔叔那儿。” 陆叔叔名叫陆放,是她爸爸以前在北空指挥所的同事,衔位不低,小时候经常来看她,对她很好。父亲去世后,一直很照顾她们。 陆叔叔的那点心思,杭瑄心里很明白,不过,母亲好像并不是非常喜欢他,这么多年一直把她当做朋友。 杭瑄疑惑地望向她。 姚歆背对着她整理东西,声音和往常一样,半点儿异样都没有:“你的文理成绩都很烂,但是你陆叔叔建议你选理科,搬过去后,让阿琛给你补习,争取在高三把成绩提高上去。” 杭瑄猜到了她话里隐藏的部分:“你要跟他结婚了?” 姚歆转过来看着她,半晌,张开双臂把她抱入了怀里,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你不喜欢吗?” “没有。” 杭瑄没有其他小孩那些排斥父母二婚的想法,在她的心里,只要母亲幸福,对方人品不错,都值得托付。 姚歆说:“你陆叔叔是个好人,他会善待你的,以后……就算你考不上好的大学,他……” 姚歆没有再说下去,杭瑄却明白了,眼眶渐渐湿润了。 ——还是为了自己。 她从来没有一刻感到自己是那么没用,为什么不能把成绩提高上去?为什么要让母亲日日为自己操心? 可是,这世上从来没有为什么。 第003章 体育课 第003章体育课 杭瑄被母亲领着进入陆家,是在一个相对于白日而言显得有些落寞的黄昏。 陆放平日是个挺大气的人,接待她们时,却有些束手束脚的紧张。杭瑄抬起头,叫了一声“陆叔叔”。 陆放受宠若惊,接过姚歆手里的行李,指着不远处院子里正下棋的少年说:“那是我的儿子,陆琛,以后就是你的哥哥了。” 他喊陆琛过来,陆琛却充耳未闻,目光专注地落在棋盘上。 杭瑄有些尴尬地想,他是不是特别讨厌自己,所以装作听不到? 陆放有些生气,提起勤务手里的警棍,作势要过去抽他。杭瑄连忙拦住了他:“陆叔叔,我饿了。” 陆放微微一愕,随即明白过来,借坡下驴,带着母女俩进了屋,给她们安排了房间。 来到陆家后,她们的生活明显改善了,陆放给她添置了不少新衣服,把她过去那些土里土气的毛衣秋裤都收到了箱子里。 天气越来越冷,大院里不时传来鞭炮声。 杭瑄把窗户关上,继续做题,可心思却怎么也静不下来了。这时,肚子也有点饿了,他起身走到了楼下。 也该她倒霉,冰箱里除了几只青椒和几瓣大蒜,什么都没有。 恰好陆琛从楼梯上走下来。他很高,足足高了她一个多头,身形修长而匀称,鼻梁上驾着银色的窄边框眼镜,看着斯斯文文的。 只是人有点冷,搬来这里一段日子了,他倒是没有为难她,但也没怎么和她说过话。 杭瑄一直都想改善和他的关系,鼓起勇气,过去问:“请问,你有没有面包?” 陆琛冷淡地说:“吃完了。” 杭瑄脸上有些尴尬,暗恼自己自讨没趣,谁知他接着平静地说:“方便面还有两包,要吗?” 她愣了一下,望向他。 陆琛还是那副万年雷打不动的表情,手有点懒洋洋地插在裤兜里。见她不答,有些不耐地皱了皱眉。杭瑄忙说:“要的,谢谢你。” 几分钟后。 她坐在餐桌上,望着在厨房里背对着她煮面的人,忽然觉得那道修长淡漠的背影——其实有点温柔。 “好了。”煮完了面,他端过来放到她面前。 杭瑄道了声“谢谢”,提起筷子狼吞虎咽起来。 陆琛掏出手机开始玩《王者荣耀》,手速很快,修长的手指漂亮而修长,格外灵活。杭瑄从一旁望了他一眼,忽然想起李慧曾经说过的话: “陆琛的手,周伯年的腿,一中两绝啊,好想摸上一模啊。” 陆琛察觉到她的目光,回过头来:“怎么了?” 杭瑄不自然地收回目光,讷讷地说:“没什么。” 从那之后,她和陆琛的关系有了微妙的和缓。 这么说有点不大准确,仔细回想起来,其实她和陆琛之间并无龃龉,一开始,只是处于互相观望、互相防备的时期,有了方便面的突破口,就自然而然地有了交集。 …… 这日下午,下课后,李慧就拉着她去了操场。 李慧家境一般,但是性格开朗,和谁都能说上两句,算是杭瑄为数不多的朋友。 “去操场干什么?”下楼梯的时候,杭瑄问她。 李慧夸张地睁大了眼睛,凑近了看她:“姐姐,你是外太空来的吧?今天第一次体育选修课分班啊,还是男女混搭呢。” 说起这个她就兴奋起来:“选之前我打听了好久,我的男神陆琛选的是篮球和羽毛球。” “所以,你也选了这两样?”杭瑄的目光有些不可言说。 李慧不解:“怎么了?” “我还是不说了吧。”她难得卖了个关子。 李慧作势要挠她的痒痒。 杭瑄嘴里讨饶,脚底下不住后退,和从拐弯处过来的一个男生撞在了一起。她背对着对方,整个人都摔进了对方怀里。 一双修长漂亮的手轻轻松松就握住了她的肩膀,低头打量着她。 “小心着点哪。” 这声音带着那么点儿调笑的不正经,可是干净清冽,丝毫不引人反感。杭瑄循着望去,往上是一双漂亮狭长的眼睛。 是上次在图书馆见过的那个男生,长眼修眉,玉树临风,笑起来清朗自信,颇有魅力。 很高,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嗳,转校生!下课人多,别背对着走。” 尾调轻扬,带出那么几分别样的暧昧。 和他一块儿来的几个男生都不怀好意地笑起来。 杭瑄脸色微微涨红,一把推开了他,拉着李慧快速地朝楼下走去。临走前,还冷冷地瞪了他一眼。 “脾气还真大啊。”另一个男生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没见过啊,不是咱们班的吧?” 周伯年微微抬起下巴,平静地说:“隔壁班的。” “‘第一车尾’班啊,哈哈。” 周伯年回头一一扫过去,嗔怪道:“别这么说啊,都是同校同学,嘴巴能别这么损吗?” “去去去,谁损得过你!” …… 到了体育馆,李慧忽然想起来,猛地刹住了脚步。 杭瑄被她吓了一跳:“怎么了?” 李慧说:“我刚才选了羽毛球和篮球,你笑什么啊?快给我说说,不然我这心里头总有那么一个疙瘩。” 原来是这个——杭瑄无奈地说:“羽毛球和篮球是所有项目里最难达标的,要是季考年考不及格,要不断重考。” “我去!我怎么忘了这个啊!靠靠靠,同样的分数,乒乓球、排球什么的容易多了,随便考考就能达标,我特么的怎么脑残去选了篮球和羽毛球呢!完了,我期末体育考试肯定不及格了,怎么办,怎么办啊!” 杭瑄:“……” 体育馆很大,前后两扇大门都能进,室内篮球场、乒乓馆、羽毛球馆和几个体操馆都在里面。杭瑄和李慧来的不算早,里面早就乌泱泱一大帮人了。 放眼望去,她看到好多个她们班的女生和别的班的同学打成一片了。李慧说“我去去就来”,结果一头扎进人堆里就一去不复返了。 距离上课还有15分钟,杭瑄抬手看看手表,在楼梯台阶上坐了下来,安静地等待。 不远处,几个男生抱着篮球从过道里跑过来。 薛明走在最右边,单手一捞,把个篮球抱在臂弯里:“刚才我进来时,我用我的火眼金睛扫遍了全场,咱们这一届还真有不少美女呢。” 旁边一男生撇撇嘴:“都是别班的,有个屁用,咱们班除了邬雪,就没几个能看的,隔壁班倒有几个还不错。” “得了吧,半斤八两。” 薛明左边一男生迟疑了会儿,说:“我觉得那个新来的还不错啊,就是隔壁19班的,伯年刚刚走廊上撞上的那个。” 薛明闻言,抬手就在周伯年胸口捶了一拳:“哥们儿,艳福不浅啊。瞧你刚刚,笑得跟朵花儿似的。温香软玉的,是不是特别惬意啊?” 周伯年蓦地一声轻嗤,侧头睨了他一眼:“没人跟你讲说话要有的放矢,别有事没事就满嘴跑火车。” 肖扬也凑过来,跟薛明一搭一档:“刚刚你走的最外围,人家摔了,你却上赶着接住,这要没问题,咱们哥几个的眼睛都该瞎了。” 周伯年也转过脸,冲他微微笑,可嘴里的话却半点儿不客气:“我看你的皮是又痒了。怎么,想约个时间啊?” “约就约呗。” “礼拜六,东大街那边,‘蓝色’。” “又打斯诺克?”薛明和肖扬异口同声抱怨。 周伯年说:“瞧瞧你俩这怂样,输了又不要你们钱!” “那赢了你做东,输了你请客。” “你们可以再要点脸!” 正事儿说完了,薛明又嘿嘿地跟他笑:“说来听听,那妹子抱着感觉怎么样啊?我瞧着长得还可以,身段也不错……” 话还没说完,就被周伯年一脚踹了过去:“你这么好奇自个儿去抱抱啊,我是没什么感觉,飞机场加平底冰箱。”他弯腰就迅速抢过了薛明手里的篮球,利落又闲适地在地上拍起来。 不过,语气里那点儿轻嘲——这几人都算是听出来了。 他们这个小圈子,周伯年和陆琛就是绝对的权威,长得好,成绩好,性格也不错,家里虽然不知道是干什么的,但几人都知道他俩是空司大院里的,家世不菲。 他这么说,几人也就不提了。 只有陆琛用怪异的目光看了周伯年一眼,眼底有那么几分玩味。 不过,周伯年没注意到,转身往前面走。 意料不到的是,他一抬眼就撞上了一双锐利的眼睛,带着一种压抑的怒火,颇有几分切齿的味道。 背地里说人,总不那么厚道的,甭管有意还是没意。周伯年停下了步子,神色有点不自然——诚然他不是有意的。 他身边的几个男生也停住了脚步,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坐在台阶上的女生身上。 杭瑄不是个怕事的人,但是在大庭广众下,她不想惹是生非,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捏了捏掌心,忍耐了下来。 只是,心里对这人的恶感已经达到了顶峰。 以前在15中的时候,那种整日无所事事的男生特别多,大多和社会上的二流子混在一起,上课不听课,作业常年抄,有事没事就在课下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讨论女生的三围尺寸,有些话还不堪入耳。 以前她在15中是实验班班长,可也没少被他们调侃。 她一种都觉得满脑子这种思想的男生是很low的。 可是,这会儿她有点开眼界,原来不止是在15中那种破烂中学有大把这种下流胚,这些所谓重点中学的好学生也不过如此。 一个还是实验班班长。 平日里,女生对这人的评价大多是“风度翩翩”、“高岭之花”、“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她这会儿只有一个词用来形容他——道貌岸然。 看到她重新垂下头,恢复漠然的神态,周伯年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走吧。”过了会儿,他招呼剩余几人去了篮球馆。 时候不早了,杭瑄也憋着一股气去了羽毛球馆。 课程志愿刚刚报上去,至少要一个礼拜才能出来,所以,这个礼拜所有的体育课都是自习。 羽毛球馆和篮球馆在同一个场馆里,只在中间用一张白网隔断了。 男生在场中打球,女生坐在看台上不断惊呼,嘴里喊着心仪的人的名字。杭瑄听了会儿,大多是“周伯年”、“陆琛”。 陆琛确实招人,这一点,她和他相处就知道了,不管外表怎么样,内心是个挺不错的人。至于那个叫周伯年的家伙……杭瑄觉得不提也罢。 只有皮囊能看。 不过,她的认知一点也不妨碍其他女生对他的狂热和喜爱。毕竟,长得好看、学霸、家世好,性格独立……就其中一两点,足以让女生疯狂了,何况他都占全了。 不知何时,李慧回到了她身边,带回一身的臭汗,还不住拿手扇着风:“我看到我男神了,帅啊。我给他递水,他不要。” 杭瑄不明所以:“他没要你的水,你还这么开心?” 李慧看白痴似的看了她一眼,一副“你连这都不懂的表情”:“说明他不是个轻浮的人啊,有人格,有操守,我喜欢。” 杭瑄:“……” 她算是明白什么叫粉丝眼里偶像那啥啥都是帅气的了。 正思索着,一个球滚过了分界线,在众人的注视里滚到了她的脚边。 “对面的女生,麻烦帮个忙,把球抛过来。”一道清朗的声音。 杭瑄抬起头,如期对上一双深沉带笑的黑眼睛,有那么几分莞尔的意味。周围人都看着她,有不少女生露出艳羡的表情。 杭瑄知道,这会儿转头就走,肯定受到的关注更大。她冷着脸把球捡起来,照着那张脸狠狠砸了过去。 球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抛物线,越过分界线时,已经很高很高了,要是旁人,根本是接不住的。 杭瑄露出那么几分看好戏的表情。 出乎意料的是,周伯年纵身跃起,以超乎常人的惊人弹跳力和反应力,单手一捞就将那球盖了下来,在掌心一边“啪啪啪”闲适地拍打着,一边小跑着回了场中。 临走前,他回头对她笑了一下。 笑得很温和很宽容,但是眼睛里传递的信息只有杭瑄才懂——你这个小姑娘,你还差得远呢。 周围沉静了片刻,忽然爆发出排山倒海的欢呼声。 女生更是歇斯底里地喊道:“周伯年——周伯年——” 第004章 我妹妹 第004章我妹妹 “说实话,其实我觉得周伯年更有味道一点。”李慧拉着她到看台上坐下来,目光灼灼地盯着场中,“这家伙长得是真不赖,不过,不好采拮啊。” 杭瑄敷衍地“嗯”了声,谁知她越说越来劲。 李慧说:“别看他跟他那帮哥们儿打得火热,对人也挺有礼貌的,冷心冷肺着呢,就没见他对哪个女生另眼相待过,据说以前16班的班花为了追他给他连着打了一个学期的热水,他都不正眼瞧人家一眼,心气高着呢。” 杭瑄不答。 李慧唏嘘:“他这种人,可不是一点小恩小惠可以打动的,别说得到他的认可,想进他们那圈子,就得有点儿底,否则,就算你天天黏着倒贴他也不给你个正脸。” 杭瑄说:“那女生真傻。” “可不是吗?第一天周伯年就跟她说了,根本不可能喜欢她,她还非得往枪口上撞,结果呢,人没追到,还被邬雪狠狠修理了一通。” 李慧八卦地说:“知道邬雪是谁吧?” 杭瑄说:“听过,实验班班花。” 李慧说:“对,就是她,和周伯年、陆琛、薛明那几人一样,都是空司大院的,打小一起长大的发小,父亲是北空指挥所的,还是个了不起的大官,长得漂亮,十足的大小姐脾气。有她在,敢招周伯年的也没几个啊。不过,总有那么几个不怕死的。” 杭瑄没说话,对这个话题兴致缺缺。 李慧感慨:“不用怀疑,敢肖想周伯年,不是脑袋抽风就是花样作死。”说到这儿,她庆幸地拍了拍胸口,有些自得地说,“喜欢我家阿琛就没有这种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风险了。” 杭瑄:“……这么精打细算的,原来你也不是特别喜欢人家啊。” 李慧一瞪眼,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差点儿跳起来:“什么话啊你?我当然还是喜欢陆琛的。” 杭瑄不说话了。 有些事儿,心里明白就好。 李慧却不放过她,非要拉着她,指着场中激动地说:“我男神帅不帅?我的陆琛,帅死了。” 就见他口中的男神一个大盖帽,赢得满堂喝彩。 说话的功夫,一场篮球赛已经结束了。陆琛和周伯年打了个招呼,径直走到了场外。 他得了分后,只是低头拿毛巾擦汗,脸上的神情都没变动一下,好像赢了根本就不是什么事儿。 在拒绝了一个又一个的女生后,陆琛弯腰从箱子里掏出一瓶没开封过的矿泉水,仰头灌下。水滴顺着下颌滚过喉结,打湿了胸口一大片。 李慧双手握紧,激动地说:“太性感太可爱了,好想操他!” 杭瑄:“……” 她对这种比赛实在没有什么兴趣,很快就神游天外,拄着头在那边打瞌睡了。 这时身边有人坐下,斜斜递过来一瓶水:“渴不渴?” 杭瑄清醒了,抬头一看,是陆琛。她有些发愣,有些反应不过来,他竟然就这么大庭广众下走过来了,更加让她难以言说的是,还是那么一脸平静。 她只好把水接过来,嘴里说:“谢谢。” 他们全程只说了这么两句话,可落旁人眼里却像掀起了轩然大波。尤其是离她最近的李慧,下巴都掉到了地上。 她敢保证,上课的时候,这两人从来都没有什么交集。什么时候一副熟络的模样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心里的镜子“啪啦啪啦”碎成了无数片。 陆琛只坐了会儿,等第二场结束了,他重新回到了场中。不过临走前把自己喝了一半的水交到杭瑄手里:“帮我拿一下。” 身边已经有好几个女生用杀人的目光瞪着她了。杭瑄握着那水瓶如握着烫手山芋,硬着头皮应了一声。 总不能扔了吧? 至于陆琛为什么就给她不给别人?估计是怕麻烦吧。相处了几日,她也有点摸清这人的性子了,就是我行我素,永远那副平静的样子,做事力求直截了当。 简单来说,就是——懒。 回到场中,周伯年运着球从远处跑来,抬手就搭住他肩膀,勾近了跟他笑:“你跟那土妞什么关系啊?” “什么什么关系?”陆琛烦闷地想甩开他的手。 周伯年岂能让他如愿,牢牢扣着他,笑眯眯地看着他说:“别跟我装蒜,你知道我说的什么。看不出来,你‘口味’这么特别啊。” 陆琛抬眸瞥了他一眼,浅浅一笑,语不惊人死不休:“你再这么不依不饶的,我会怀疑你喜欢杭瑄,所以才跟我过不去呢。” 周伯年被噎了两秒。 半晌—— “我去你丫的!” 旁边薛明几人见了,也都捧着肚子,一副要笑不笑死憋着的模样。周伯年火了,冷笑,一脚一个踢过去:“笑啊,有胆儿给我大声地笑!” 薛明和肖扬是最了解他的,不发怒则已,一旦发怒,就如火山喷发,神魔都得避其锋芒,连忙端正了神色,一派正经,信誓旦旦地跟他保证:“报告三哥,我们以党和人民的名义起誓,我们没有笑,绝对没有。” “没笑?”周伯年眉眼弯弯,神态温和,语气和蔼,慢慢靠近他们,近在咫尺了,又是两脚飞过去,声如洪钟,“再说你们没笑试试?给我滚!” 两人异口同声应了,撒腿就跑。 周伯年又笑骂了两声,回头和陆琛往洗手间去了。 这个点,洗手间一个人都没有。周伯年掬了两抔水扑在脸上,双手撑住台面,轻轻甩了甩,伸手接过陆琛递过来的毛巾,慢慢擦着汗。 他有点轻微洁癖,每次运动完都恨不能马上洗个澡,此刻眉头皱得跟个“川”字一样。 陆琛说:“忍忍吧,还有一节课就下课了。” 周伯年回身长腿一伸,靠住盥洗台,状似漫不经心地问他:“你不会真跟那土妞在搞对象吧?” 陆琛微微笑:“怎么,你真喜欢她啊,这么紧张?” 周伯年扬起毛巾扔他脸上:“丫的再说我揍你!” 陆琛把那毛巾接了,回头放在水龙头下冲洗,不跟他开玩笑了:“是我妹妹。” “妹妹?”周伯年扬起半边眉毛,“你什么时候多了个妹妹了?” 陆琛说:“就在前几天,我爸娶了后妈,后妈带来了一个女儿,就是她。她人还可以,你别老针对她了。” “我什么时候针对过她?”周伯年轻笑。 陆琛回头笑望他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那最好。” …… 第四节课结束后,杭瑄收拾了一下就回去了。陆放原本打算派司机来接她,被她拒了。她不想搞特殊,这样让自己看起来在同学里显得另类,她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回到空司大院,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她有陆放给办的通行证,直接走了进去。 这一带家属楼的路还是上个世纪那种老路,路灯隔好几米才有一盏。榆钱儿洒在地上,不时还有绿毛球飘到肩上,有点恶心。 小时候,杭瑄住西边,印象里,就通往对面的海军大院那儿的有两处街道才种过这种洋槐,绿色的毛球总是脱落,铺得满地都是。 路过一个小卖部门口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道风声。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一辆单车擦着她飞速掠过,如旋风般迅速滑入了另一条岔路中。 杭瑄的脚下,好巧不巧就有一个水坑。 她提起衣摆,呆呆地看着自己被溅了满身的泥水,再好的修养也忍不了了。 什么人啊? 没错,虽然那人骑得很快,她一眼就认出了——就是周伯年! 怎么会有这种人? 杭瑄憋着一肚子气回到家里。姚歆和陆放还没回来,偌大的屋子空荡荡的。陆琛已经做好了饭,两菜一汤,摆上了餐桌,招呼她过去吃饭。 她应了声,说:“身上被溅了泥,我先上去洗个澡,不用等我了,你先吃吧。” 陆琛说:“怎么这么不小心?” 他不提倒罢了,一提杭瑄更加憋闷,也不应答,“嗯”了两声就上了楼。 下来的时候,她顺便把头发也洗了洗,和陆琛围着圆桌吃起了饭。 陆琛说:“别老是闷在家里,一会儿出去走走吧,我帮你约了隔壁老杨家的芊芊,是个挺开朗的姑娘,人不错,你们应该谈得来。” 这是陆放吩咐的,不过,这种事情他不好自己来做,显得太过刻意,由陆琛出面就比较合适了。 也许是不大适应新环境,杭瑄性格有些内向,朋友也不多,和同龄人玩玩应该能改善一些。而且,隔壁老杨家的孙女确实不错,心眼儿很好,是个大度开朗的好姑娘。 杭瑄知道他是出于一片好心,说了声“好的”。 第005章 小热舞 第005章小热舞 杨芊芊是个圆脸的可爱女生,有些微胖,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特别招人。杭瑄虽然有些慢热,跟她在外面逛了一条街,也很快熟络起来了。 杨芊芊把她带进了一家台球室:“会打吗?” “还行。” 杭瑄目光四处一扫,跟她一起进了内堂,里面七零八落地散着几张台球桌,不少年轻人围在桌前打球。 旁边两人的对战已经进入了尾声。 杭瑄定睛望去,南边的那个男生一脸紧张,望着对面人。不难看出,他败势已定,不过是垂死挣扎。 他对面的男生瘦高挺拔,天生的衣架子,肩膀宽阔,紧身的黑t-shirt勾勒出劲瘦有力的腰身,单手搭在桌面上,腰身下伏,背脊自然地拉成优美的弓形。 他的目光很专注,嘴唇微抿,脖颈上的银色吊坠在他微微敞开的领口来回摆动,不时贴过汗湿硬实的胸膛,有点晃眼。 蓄势待发后的一击后,他就闲适地直起了腰,不再往场中看了。 对面人面色灰白,哀嚎:“老三,给点儿面子好不好?别每次都把我杀得这么惨。” 周伯年拿帕子擦着汗,嘴里说:“你爱犯贱受虐,谁能拦着?” “靠!” 闲暇的时候,他转过脸来,看到了杨芊芊和杭瑄。杨芊芊脸色微白,抓住杭瑄的衣角,不动声色地躲到了她身后。 周伯年走过来,像跟老朋友聊天似的,越过杭瑄搭住了她的肩膀,如老鹰捉小鸡似的轻松把她拎了出来:“芊芊,见了三哥你怎么急着跑哪啊?上次讹你肖哥的钱还了没?” 杨芊芊面如土色。 她性格不错,就是有点小顽劣,平日没少骗过周边的这些发小,讹诈一点小钱的比比皆是。她也知道,周伯年不是真计较那点儿小钱,就是寻个由头耍耍她。 可被这位爷缠上,还能全身而退?不死也得脱层皮啊。 杭瑄有点看不过去:“周伯年,放开她。欺负个小姑娘算是个什么事儿?” 周伯年松开了杨芊芊,回头打量她:“小姑娘?比你我大一岁的小姑娘?” 杭瑄怔住。她只是按照杨芊芊的外貌来辨别,理所应当地认为她比自己小,万万没有想到她比自己还大一岁。 也许是她呆愣的模样有点好玩,周伯年忍不住笑出声来。 杭瑄面色涨红,有点恼羞成怒。周边围了不少人过来,一眼望去,还有他们学校的,比如薛明和肖扬,都饶有兴致地等着看好戏。 连日来积累的重压和对他的不满在这一刻喷发了。 愤怒到极致,她反而冷静下来,随手操起桌边的一根球杆跟他说:“敢不敢,跟我来一局?” 周伯年微微讶然,眼中兴味颇浓。 杭瑄拿起球杆,低头擦拭的时候,眉宇间似乎多了几分自信,和在学校时安静隐忍的模样大不一样。 他毫不避讳地望着她的侧脸,应了下来:“不过,得有点儿彩头吧。” “你想要比什么?” 周伯年不怀好意地笑:“我要的,你肯定有。” 杭瑄彻底冷下脸:“你要是输了,也得付出点儿代价。” 周伯年很意外:“不问我跟你要什么?” 杭瑄说:“不必了。”她弯腰搭住桌面,动作一气呵成,试了试手感,“你输定了。” 周围微微一静。 周伯年说:“口气不小啊。”他是在笑,不过下一秒就沉下了脸,绕到另一边拿起了自己的球杆,微微俯低了身子。 薛明和肖扬对视了一眼,知道他这是认真了,不由替杭瑄捏了一把冷汗。 不过,这场比试的结果却出人意料。 半个小时后—— 周伯年收起球杆,虽然输了,不过表情挺镇定,也挺坦荡,走到她面前说:“说吧,你想要什么?但凡我有的,一定给。” 杭瑄望着他:“君子一言?” 周伯年笑,眉宇舒扬:“驷马难追。” 杭瑄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周伯年脸上的笑容还没褪去,耳边就传来“啪”的一声脆响,半边脸都被她打得侧到了一边。 他有些发蒙,慢慢地转过脸来,难以置信地望着她。 杭瑄厌恶地看了他一眼:“有种以后——再背地里说我。” 她转身拉了呆愣中的杨芊芊,头也不回地走了。 周伯年的脸色,难看地犹如锅底。薛明颤抖着手递了冰水和毛巾过来,结果被他扬手打掉:“滚,全都给我滚!” …… 这一巴掌虽然打得爽,杭瑄事后也很后怕。周伯年在学校里是规规矩矩的好学生,可在空司大院可是远近驰名的小霸王。 不,应该说,他在学校里那些乖巧的模样都是装的,骨子里就是个乖戾骄矜的干部子弟。除了成绩好点,不乱搞男女关系,跟那些爱打架斗殴的问题学生也没有什么两样。 看他在校外都穿的什么啊? 热衣热裤,哪里还有学校里那种青葱白雪的样儿。 心里这么想,杭瑄还是不得不承认,他穿什么都好看,比在学校里那种斯斯文文的样子,更多了几分性感。 礼拜天,小卖部里的菠萝小面包卖完了,她又不想吃别的,收拾了一下就出了门。 路上遇到杨芊芊,拉住她兴奋地说:“我要去参加一个露天趴,跟我一块儿去吧。” 杭瑄摇头:“我得去买面包。” “买什么面包啊,我请你吃饭。” 她的热情难以阻挡,杭瑄只好应下来,跟她一块儿出了门。出门前,杨芊芊又拉她回去了一趟:“你穿这样可不行,土死了,丢我的人啊。” “那我穿什么?”杭瑄低头一看,衬衫、牛仔裤,她经常这么穿。 杨芊芊不废话,直接拉她去了后街的一条胡同里,进了一家服装租赁的铺子。她跟那店主熟,给她试了十几条,最后选了条白色的露肩裙,前面是v领,后背镂空,露出漂亮的蝴蝶骨。 杭瑄瘦长,小时候练过舞蹈,学过琴,背脊永远都是挺直的,露出的蝴蝶骨弧线优美。 杨芊芊在原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拉着她去了目的地。 一中南门后面有条步行街,走完就到了六中,部分商贩利用契机在这边摆摊开店,渐渐就成了人气旺盛的街市,为了满足年轻人的喜好,逢年过节还总是搞什么活动。 霓虹闪烁,人头攒动,穿着奇装异服的年轻人络绎不绝,几乎是摩肩接踵。几个大号的音响大刺刺摆在街道上,音乐震耳欲聋。 杭瑄被人挤来挤去,很快就和杨芊芊走散了。 这地方她没来过,一时找不到来时的路,只能顺着人流走。 前面汇聚的人流更多,杭瑄想后退,却已经没有退路了,猛地被人挤到了圈子中央。她猝不及防,扑入了一人怀里。 一双长臂捞起她半个身子,拴住她的腰。 “这么急着投怀送抱啊?” 声音太熟悉了,杭瑄抬头就看到了周伯年那张俊帅可恶的脸。他穿着紧身衣,手腕上戴着三个护腕,随着音乐响起,他蓦然松开了她,踩着机械的步子和其他两个男生跳起来。 他的舞步让人眼花缭乱,手臂肌肉流畅,不断扭动的腰充满了爆炸般的力量感。他跳的时候,眼睛却一直在她脸上,有点散漫,有点居高临下,也有点儿意味不明的挑逗。 是的,挑逗。 杭瑄脸色微红,绷着脸杵在原地,打算等结束了人散了再挤出去。可他偏偏不让她安生,不断在她身边舞动,有意无意地推撞着她。 隔着薄薄的布料,她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结实的胸肌,他从后面蓦然贴近她,仿佛要亲吻她的耳垂。 杭瑄正要发怒,谁知他的唇只是堪堪擦过她的耳尖。 那一瞬间,如过电般的触感——她的耳尖被熨地通红,有气没处发。 终于等这支歌结束,她回头推了他一把,大步朝外面走。周伯年过来,不待她说话,攥住了她的手腕。 杭瑄一怔,就要发作。 他竖起手指按在她唇上:“帮个小忙,昨天打我一巴掌的事儿,就一笔勾销了。怎么样?” 杭瑄一愣,嘴里却很硬:“凭什么?” 他看着她,俯低了脸颊缓缓凑近她,恶意地说:“不同意?信不信我强/奸你。” 最后那两个下流的字,在他的唇齿间竟然也显得温柔而缠绵,像小情人间的呓语。杭瑄被他不要脸的程度震惊了,脸庞涨红,气急了,伸手就要打他。 这一次,他早有准备,轻松就把她的手截在半空。 明明也没见他多使劲,他手里的力道就如钢铁,不可撼动丝毫。多了会儿,杭瑄也平静下来了,知道他这人就是口花花,冷着脸问:“什么忙?” 周伯年这才松开手,正待说话。 这时,街道尽头传来一个清亮柔媚的女声:“伯年!”声音如黄莺,袅袅婷婷,声声入骨,叫人骨头都酥了。 杭瑄回头一看,发现是一个妩媚高挑的少女,穿着短袖超短上衣和高腰伞裙,腰肢盈盈一握,笑着和另外两个少女快步过来。 杭瑄忽然明白了,眼角的余光看到周伯年皱紧的眉头和不断抽搐的眼角,心里,忽然有了那么一丝快意。 正所谓,恶人也有恶人磨。 第006章 借个水 第006章借个水 薛以倩走到近前,自然也看到了和周伯年站在一块儿的杭瑄,目光微微一凝,不过片刻又恢复了言笑晏晏的模样。 “怎么你来这儿玩也不告诉我?” 周伯年说:“陪女朋友来。” 薛以倩脸上的笑容僵硬了。 杭瑄差点一口气背过去。知道他肯定会找个什么借口,利用自己当个挡箭牌,没想到这厮居然这么单刀直入。 眼角的余光瞥见他的脸,微微含笑,有点儿不大好意思的模样,对薛以倩点头致歉,“不好意思,失陪了。” 杭瑄还在发愣,他猛地捞了她的腰就挤入了人流里。 薛以倩站在原地,都要哭出来了。 身边一女生说:“没听过周伯年有女朋友啊,我闺蜜就在一中,他要有女朋友,早传得沸沸扬扬了。” 薛以倩说:“那他干嘛要骗我?不管怎么样,反正他不待见我就是了。我就这么招人厌啊?你们说,我是不是缠得他很烦啊?” 俩女生不说话。 明眼人都看出来了,周伯年对她不感兴趣,可她还上赶着,这不是自讨没趣吗?不过,这话她们可不能明着说。 “你放开我!”被他拖着走了一路,杭瑄猛地甩开他的手,握着有些发红的手腕,脸上不大乐意。 “生气了?”周伯年弯下腰,饶有兴致地望着她。 “滚开!” 杭瑄推了他一把,把他推得一个趔趄。 周伯年也没生气,仍是笑眯眯地望着她,跟她说体己话:“就让你帮个小忙,你就气成这样?我天天被她缠,就差用自杀来威胁我了,我气不气?我得维持实验班班长的风度,维护咱们学校的学生素质,我他妈受够了也得忍着。” 杭瑄被他一通毫不客气的话惊呆了。 他脾气差,估计那六中校花薛以倩连着缠他两三次的时候,他就想一股脑儿说了。不过这些话,他都藏心里,尽量给对方面子。 杭瑄忽然觉得,这人也算有那么丁点儿风度。 她嘴里却唱着反调:“不喜欢人家就直说呗,这么吊着算几个意思?” “我吊她?”他伸手朝来时的路一指,“我要吊她我天打雷劈,天知道,我恨不能马上来个救星收了这位缠人的姐姐啊。” 杭瑄没忍住,笑了出来。 周伯年弯腰贴近她,嗔笑的表情:“你在笑吗?这位小姐姐。” “谁是你小姐姐,不要脸!”她狠狠推了他一把,转身朝前面走去。 周伯年在她身后朗声而笑。 …… 礼拜一又有体育课。铃声一响,同学们鱼贯而出,不刻人影都没了。 李慧掰开杭瑄手里的笔,拖着她下了楼梯:“还写什么啊,赶紧下去。体育课就是为了轻松的,你还要紧赶着最后一刻才下去?” 杭瑄都被她拖得快摔了:“你慢点儿。” 两人到了体育场,杭瑄才想起来没带水杯。这两节体育课是紧接着的,一直运动一定会出汗,到时候肯定口渴。 她挣脱了李慧的手:“我去拿水瓶。” “还拿什么水瓶啊,你去开水间吧,肯定有水,一次性水杯也有。” 杭瑄告别了她,去了开水间。 没想到周伯年也在,回头看到她,也是愣了一愣,似笑非笑地扬了扬手里的水瓶,咧嘴一笑:“不好意思,最后一杯了。” 杭瑄忍耐着没有发作,想绕过他。 他大步一跨,利落地挡住了她的路口:“要不要分你一口?” 杭瑄说:“滚开!” 他竟然也不生气,说:“你不喝水了?” 杭瑄正准备说回去拿水瓶,上课的铃声就响了。抬头一看,他的眼中有隐匿的笑意,极力地忍耐着。 她气得握紧了拳头,推开他就要走。 周伯年跟上来,敛了笑意,蛮真诚地对她说:“算了,不跟你开玩笑了,我知道有个地方还有水。” 杭瑄停下脚步,狐疑地看向他:“你没骗我?” “我要骗你,就让我天打雷劈。” 窗外的垃圾车不小心翻了,这会儿发出剧烈的“哐当”一声巨响。配合这情境,还真有几分应誓的意味。 周伯年的脸色黑如锅底。 杭瑄忍不住笑出来,笑得都弯了腰。 她笑完了,却发现他冷着一张脸站在原地,面色不善地看着她:“很好笑吗?” 杭瑄憋住了笑:“告诉我,哪儿有水吧。” 他哼了一声,丢下句“跟着我”,带着她往楼上去了。 不一会儿,两人到了尽头的教师办公室前。杭瑄看向周伯年,脸色不大好看:“你说的就是这个?” 周伯年扬扬眉毛:“怎么,不敢啊?都有胆儿打我,没胆儿跟老师借水?” 杭瑄踯躅着,伸手想去敲门,可手悬在半空迟迟落不下去。 她一咬牙,准备敲门了,旁边一双手快了她一步,在那门板上轻轻叩了两声。里面人道:“请进。” 周伯年推门进去了。 过了会儿,他端着一个一次性杯子走了出来,细心地将门关上,递给她:“热水,小心点儿。” 杭瑄讷讷地接过来,发现杯壁还套上了一圈防烫伤的纸环。 她抬起看他,他已经转身朝楼下走去。 回到篮球馆,李慧过来说:“哪儿的水啊?刚才我去打水间,水都空了。” 杭瑄随意说:“跟老师借的。” “这么厉害啊?二楼这会儿就陈大妈在啊,以大妈的脾气,你竟然能借到水?” 杭瑄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烦闷地说:“你自己玩去吧,我累着呢,要休息一下。” 李慧撇撇嘴,离开了。 …… 杭瑄报了乒乓球班、羽毛球班和排球班,经过筛选之后,她和其余十九个班级的部分学生进入了乒乓球班和羽毛球班。 又经过一番错落分配,她和12、16、20班的40个学生分到了同一个班,周一周三上乒乓球课,周四周五上羽毛球课。 体育老师姓廖,是个高壮的黑脸男老师,不苟言笑。 别的班体育课基本都是自由活动,只有他们班上体育课跟上文化课似的,半刻不得松懈,底下怨声载道。 就给这位廖老师起了个外号“廖阎王”。 当然,如果仅仅只是练习打球就算了,更令人发指的是,这周五最后两节羽毛球体育课,他竟然让所有的学生去操场上练习八百米跑步。 羽毛球班大多都是女生,闻听此噩耗,差点没晕过去。 然而,在廖阎王的威势下,没人敢提出异议。 别的班自由活动的同学也不由对此报以同情。当然了,更多的是幸灾乐祸跑来看热闹的。他们班的学生八个一组,一个个上场了。 每一个都如壮士断腕,每一个跑完后都如同死狗。 跑道外围观的学生哄笑声不绝。 杭瑄的体力还可以,跑步成绩不好不坏,可是临到她了,肚子却一阵一阵隐痛起来。她忽然想起,这个月的例假可能要到了,眼前一阵阵发晕,捂住了肚子。 “你是不是不舒服?”李慧在不远处见了,担忧地跑过来。 杭瑄脸色不大好,没有吭声。 李慧说:“如果真的不舒服,还是请个假吧。” 那边,廖老师已经在咆哮了:“还有一个呢,上哪儿去了?” 杭瑄在李慧的搀扶下走过去,艰难地说:“廖老师,我有点不舒服,能不能请个假。” 廖阎王许是见惯了这种每次跑步就称病的女生,哼了一声:“早不病晚不病,就偏偏这个时候病?” 跑道外有别班的男生笑着说:“老师,她肯定是装病的。” 杭瑄听到熟悉的声音,眉头紧皱,不善地望过去。是个黑瘦的男生,她想起来了,是老跟在周伯年后面的跟班,叫什么刘珂,前些日子在台球室她打周伯年的时候,他也在。 廖阎王心里也是这么想的,板着脸说:“要么跑,要么以后别上我的课!” 李慧想说点什么,杭瑄按住了她的手,迈开步子上了跑道。哨子声响后,她和其余几个女生一起冲出了白线。 肚子一阵阵地抽痛,脚步如灌了铅一样沉重,渐渐的,变得好像不是自己的脚了。 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如刀刃般刮过她的耳膜,直到视线越来越模糊,她两眼一黑,不省人事了…… 再次醒来时,杭瑄还是头痛欲裂。入目是有些刺眼的白,她正要挣扎着起身,李慧过来扶住了她:“慢点。” 杭瑄说:“谢谢。是你送我来医务室的吗?” 李慧有些古怪地看着她,闷了会儿才开口,声音晦涩:“……是周伯年。” 第007章 监考啦 第007章监考啦 李慧有些古怪地看着她,闷了会儿才开口,声音晦涩:“……是周伯年。” 杭瑄怔了好久:“周伯年?” 李慧点头,看着她的目光愈发古怪,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杭瑄就是受不了她这鸟样:“有话你就直说,别吞吞吐吐的。” 李慧试探地望着她:“那我直说了啊?” “说啊。” “你跟周伯年,是不是在搞对象啊?” 杭瑄下意识就否认:“你瞎说什么?” “就知道你不承认了,算了,当我没问。”其实,李慧也不是很确定,不过,刚才她晕倒在跑道上的时候,是周伯年第一个冲出去把她抱来医护室的。 当时,很多人都看到了。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态度怎么样,看他的眼神,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了。李慧觉得吧,周伯年看她的眼神不一样,对她的态度也有点暧昧。 虽然嘴里不说,但显得有点过于关心了。 两人走出医护室,却发现一个鼻青脸肿的人哭丧着脸在外面等着她们,见了人,连忙扑过来,大声喊:“对不起!” 杭瑄和李慧都吓了一跳,下意识离他远了点。 定睛一看,这不就是刘珂吗? 体育课上唯恐天下不乱害得她进了医护室的那位刘珂。 不过,这事儿说起来也跟他没有多大的关系。杭瑄说:“你回去吧。” 刘珂面色一变:“要我怎么样,你才会消气啊?” 杭瑄冷着脸说:“我没气,你回去吧,是我自己身体不舒服,跟你没关系。” “干嘛让他回去啊?”李慧重重一哼,“这种小鸡肚肠算计女生的败类,就该给他一个深刻的教训。肯定是周伯年让他来道歉的,是不?” 刘珂脸色灰败,点点头,无奈地说:“姐姐,您给个准话,说吧,您到底想怎么样?” “谁是你姐姐?”李慧冷笑。 她脑中灵光一闪,立刻喜笑颜开,“学两声狗叫来听听。” 刘珂脸色更加难看了,有点拉不下脸。 杭瑄皱起眉:“别闹了,让他走吧。” 说完,她撇下李慧自己往教学楼走去。李慧也顾不得刘珂了,亦步亦趋跟上去:“等等我啊,你别走那么快啊。” 刘珂松了一口气,回到东边的实验楼。 一中的校区建在后山山脚上,占地很大,西边是教学区,东边是实验楼,以前是给高三冲刺的学生补习用的,如今空置下来,作了器材室和选修课程授课区域。 实验楼有点像一个大型的四合院,东南西北高楼上的走廊连在一起,组成了一个大号的长方形,中间低地是花坛和广场。因为地方偏僻幽静,课余时间,常有学生过来。 刘珂跟着薛明过来,径直走到拍球的周伯年和陆琛面前,说:“我道过歉了。” 周伯年回头看了他一眼,跟他笑:“你还不服呢?” “没。”刘珂梗着脖子说。 周伯年说:“知道为什么揍你,为什么让你去道歉吗?” 刘珂没说话,显然虽然迫于他的淫威,但心里还是不服气的。 周伯年敛起了笑容,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愿赌服输,别说是一巴掌,就算她要捅我两刀,我也得挨着。” 刘珂神色略有松动。 又听见他语重心长地说:“大丈夫能屈能伸,一个巴掌算的了什么?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这件事你做的不地道。到此为止,以后,别再有什么小动作了。” 刘珂垂下头,重重点了点:“我知道错了。” 周伯年这才看向貌似事不关己的陆琛,说:“她还是阿琛的妹妹呢,你要给她欺负坏了,阿琛也不放过你啊。” 刘珂傻眼了。 这还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您老咋不早说哪? …… 下午第三四节课有一次数学测验,杭瑄和李慧回到教室后就埋到课本里复习起来。 能临时抱抱佛脚,把50分提高到60分也是好的。 杭瑄后面的大眼睛女生也破天荒地不睡觉了,爬起来火急火燎地翻课本、翻错题,嘴里念叨着:“完了,一个多礼拜没听课了,会不会不及格啊……” 杭瑄下意识有点想笑。 确实,这位叫李悦的女生很爱睡觉,上课的时候基本都是趴着的。而且,她老抄作业,每逢周一每次5点不到就在教室里“奋笔疾抄”了。 可是见鬼了,每次她的考试成绩都是班里前二十名内的。 虽然算不上多出众,这种学习态度能考到这种分数也真是奇迹了,如果保持,考个一本应该没有问题。 上课铃响了,数学老师却没过来,周伯年抱着一沓厚厚的试卷进来,微微挽起两边袖子,在讲台上站定了。 19班的学生都蒙了,定定地望着他。 周伯年说:“梁老师出去了,让我来帮忙监考。同学们,该干什么干什么,赶紧的,把书啊作业本什么的都给我收起来。” 下面有女生打趣他,声音低靡,极富挑逗:“看到你,就不想考试了,小哥哥。” 周伯年神色如常,眉毛都没挑一下:“那试卷一会儿我就不发给您了,自愿0分,我会如实报告给梁老师的。” 李悦吃瘪,下面一帮人哄笑起来。 笑过后,周伯年抬起腕表看了看,肃了神色,动作利落地分发试卷:“好了,把东西都收起来,考试时间70分钟。”说完,他抬起头往下面扫一圈,半开玩笑地说,“不准作弊。” 又有人发笑。 他略扬了扬眉,笑的人又憋住了笑,掏出笔和胶带严阵以待。 虽然一开始有点闹腾,开始考试后,考场里顿时安静下来,鸦雀无声。屋子里有点闷,周伯年走到窗边,把开头两排的窗户开了些,让空气得以流通。 以前只有高一的新教室有空调,后来高三换到了新的教学楼,也有空调了,现在只有高二最惨,偌大教室只有两盏电扇。 杭瑄坐的位置在第四排的死角里,又闷又热,她的鼻尖都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周伯年巡考的时候走到她身边,递给她一张纸巾。 白净的手伸到她面前的时候,她怔了一下,抬头一看,他把纸巾又往她面前送了送。同学都在认真做题,只有坐她后面的李悦看到了,忍不住吹了一声口哨。 杭瑄的脸腾地一下红了,不知道该不该接那纸巾。 周伯年若无其事地把纸巾放到了她的手边,拍了拍她细瘦的肩膀,示意她继续做题。 李悦翘起二郎腿,饶有兴致地看着。 周伯年走到她面前,作势伸手要收了她的卷子,吓得李悦连忙收敛了心神,再不敢托大了。 这次考试很难,加上周伯年时不时在她身边走动,她还得费心费力遮挡,发挥地比平时还要烂。 尤其是后面的应用题,六个大道她只做出了第一和第二大题的开头一道,后面的不是不会做就是瞎蒙的。 做到第三题的时候,第一个小道就卡住了。 这时候,周伯年正好走到她身边,在她头顶看了会儿,眼中有些讶异。杭瑄盖住卷子,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不善,不过和平时不大一样,有点底气不足。 他第一次看到她露出这种又羞又赧的神色,不觉大为意外。 还知道做不出来题目丢人啊。 这种题目在他眼里就是傻瓜题,没有什么挑战力。 一场考试结束,杭瑄浑身都如同被浸湿了,挫败地把试卷交了上去。当然,交上去之前故意反了过来,把背面只做了三个小题的卷面盖住。 总觉得周伯年收卷子的时候,看着她的那一眼有些意味深长的揶揄。 成绩好了不起啊! 羞恼的同时,杭瑄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别人的卷子,不管对不对,好歹还都是填满的。 到了她这儿,题认识她,可她不认识题。 考完试后,没过多久就第四节课下课了。她整理了一下书包,心情低落地走出了教室。走出校门没多久,身后传来单车铃声。 她往路边靠了靠。 可是,那铃声又一次响了,几乎是贴着她的。杭瑄侧头一看,可不就是周伯年吗?修长的手握着车柄,慢悠悠地踩着踏板,问她:“回大院?载你一程呗。” “不需要。”她硬邦邦地说。 “怎么这么见外啊?你是陆琛的妹妹,那不就是我的妹妹吗?”快和她擦肩而过时,他忽然一个急转弯猛地将车子横到她面前,单脚撑地,拍了拍后座,“上来。” 杭瑄就要绕开他,被他从后面抓住了手腕。 她快速地甩开他,退了一步:“你干嘛?学校门口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 虽然极力地想维持冷冷的表情,可发红的耳根出卖了她。 小姑娘瘦长肤白,乌黑的头发顺滑地垂在肩上,不说话低头的时候有点清冷,微微抿着唇,又透出一些倔意,很招人。 周伯年盯着她乌溜溜的眼睛,伏低了身子慢慢挨近她:“脸皮怎么这么薄啊?就是载你一程,你该不会想到什么不该想的地方去了吧?” 杭瑄气急败坏,很恨地推了他一把,要不是他左脚适时在地面上蹬了一下,恐怕就要翻车了。 一中学神、校草,要是这么在校门口像只蛤/蟆似的摔个四脚朝天,那可就乐呵了。 他轻轻揉着胸口,竟然还跟她笑:“你这力道不够啊,要不要再来一下?” “流氓。”杭瑄不再理他,转身朝前面走,任他像苍蝇一样围上来,也不搭理他。 有的人,就是越搭理越来劲。 这人在别人面前挺正经的,刚刚监考时谈笑生风、神情自若,还挺有威仪,想不到私底下竟然是这样。 可是,她走了一路,发现他还是一直跟在她身边,她走得快,他也骑得快,她走得慢了,他也故意放慢了速度,她停下来质问他,他就吊儿郎当地说,这路你家的啊,气得她心肝脾肺肾都疼。 原本几分钟就到车站的路,硬是拖成了半个多小时,害得她错过了最后一班车。 杭瑄回头,愤怒地瞪着周伯年:“现在你开心了?” 第008章 小饭馆 第008章小饭馆 杭瑄回头,愤怒地瞪着周伯年:“现在你开心了?” 少年的表情有点无辜,摊了摊手:“车提前走了,还能怪到我头上?” 怎么会有这种人? 杭瑄气得发抖,拿起书包就狠狠砸到他身上,砸一下不够,还对着他的后背连着砸了很多下,似乎要把她心里的委屈和愤怒都发泄出来。 周伯年好脾气地笑着,双脚撑住地面,稳稳当当地停在那里任她砸,只是抬起的双手交叠在额前、遮住脸:“哎,给点儿面子,别打脸啊。” 杭瑄打了十几下,终于停下来,吸了吸鼻子,眼眶有些红。 有眼泪在她眼眶中滚动,倔强地强忍着,没有流下来。周伯年见过她冷漠的模样,见过她怒发冲冠的模样,唯独没有见过她这样楚楚可怜的样子。 气氛静了一静。 他有些不自在了,犹豫一下,手指覆到她的眼睑下,轻柔地抹过,把她还没来得及释放的眼泪抹去了。 他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别哭了,我载你回去。” 杭瑄不领情,打开他的手:“谁要你载?” 她提了书包转身就走,宁愿步行也不愿意搭他的车。 都这样了,还不忘逞能。 周伯年暗叹一声,脚下一蹬,连车带人滑了出去,不刻就和她齐步了。他在她身侧跟她套近乎:“我也没怎么得罪过你吧,怎么你这么看我不顺眼啊?” 杭瑄不说话。 周伯年笑道:“难道我天生就招人厌?不该啊。” 杭瑄冷笑:“难道是个女生就要围着你转?” 周伯年猛地一拍额头,一副恍然的模样,故意接着她的话茬曲解道:“难道你早就暗恋我了,看多了言情小说,知道我对那些个女生不屑一顾,所以才决定用这种欲擒故纵的方法来引起我的注意?杭瑄,你套路好深啊。” 杭瑄驻足回身,二话不说,扬手就扯住了他的衣服。周伯年原本正快速踏着车呢,后座被制住,一个前冲差点栽出去。 好不容易稳住了,他也恼了,回头瞪她:“搞什么玩意儿?我要没踩住,咱俩都有危险,知道不?” 杭瑄白皙的脸上透出红晕,显然刚才那一下也费了她极大的力气。 她轻哼一声,提了提肩带往前面走,脚下的步子加快。 这一次,他终于没有再追上来。 回到家里后,陆琛照例做好了饭,招呼她到桌上吃。还是和以前一样,两人虽然熟络了些,到底算不上很熟,吃饭的时候没有多少交流,有点尴尬。 杭瑄快速地扒完了饭,说了句“我出去了”,就换了身运动衣去了外面。 她晚上有散步的习惯,不过也不是天天出来。 今天的考试,让她的心头蒙上了一层阴霾。其实这段日子,她真的已经很努力了,可是效果微乎其微。 她想,可能她的学习方法不大对。 还有一年就高考了。 杭瑄心里很烦,脚底下奔跑的速度不由加快了。 绕着公园和礼堂跑了一圈,她在东大门附近的街道停下。这儿是条老旧的小吃街,很有些历史了,毗邻海军和空司两大院,平日里,这两大帮子弟都爱来这儿逛。 别看就隔一条街,他们空司和海军庙里那帮人可是死对头。小时候,杭瑄也围观过一场规模不小的群体事件。 她在路边一家面馆里坐下,对殷切过来招呼的老板说:“一碗牛肉面,小碗。” 话音未落,身边有人落座:“两碗。” 杭瑄抬头,看到周伯年夕阳里白净英俊的脸,精神奕奕,神采飞扬。 他对她咧嘴一笑:“好巧啊。” 杭瑄气得手都握不住筷子,咬牙:“怎么又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啊?”他随手从筷筒里抽了副筷子出来,分开,左右手各一根,在手里利落地击打了一下。 杭瑄说:“你干嘛要这么跟着我,你有什么目的?” 周伯年对她眨了眨眼睛,不大正经地说:“你说呢,我能有什么目的啊?” 杭瑄说:“你不要嬉皮笑脸的,我跟你不熟。” 她绷着一张脸的时候,坐姿端正,神情严肃,很有几分大家闺秀的风范。换了别的小男生,被这么撂脸肯定不好意思再纠缠了,可这套在周伯年这儿行不通。 他这人,除了学习好点,骨子里就是一个混世魔王。 别说就这样被不痛不痒说上两句了,就是她大声说自己讨厌他,让他滚,只要他不想滚,也无所谓,照样我行我素。 他什么时候底气不足过? 他的人生信条也很明确,他来,是因为他想来,他走,也是因为他没兴趣了,而不是因为旁人想他来还是想他去。 可这种底气放杭瑄那儿,就很讨人厌了。 她不习惯跟人过于亲密,尤其是异性。虽然之前颇有龃龉,不过已经两清了,她不想和他有什么交集。 她就是一个成绩不好正努力学习的差生而已,不想惹上他带来的麻烦。 面很快就上来了,杭瑄不管他了,把碗拨到自己面前开始吃。 她吃得没有声音,对面的家伙吃起来却“吸溜吸溜”的,声音还特别响。她皱了皱眉,看过去。可他丝毫没有一点自觉,还扬起两道剑眉理直气壮地问她:“怎么了?” 杭瑄心里气,暗骂一声“对牛弹琴”,低头继续吃。 至于对面响亮的“吸溜吸溜”声,就当是头猪吧。 外面传来一阵骚动声,一行三五个少年在他们邻桌坐了。为首的头发剃地很短,身材魁梧,但是长得挺清秀的,笑起来有点痞。 他叉开腿在条凳上坐着,抬眼就朝他们这座扫过来,嘴里的语气很散漫:“呦,我当是谁呢?三爷啊。什么风把您吹咱们这小破地儿来了?” 这人叫凌一凡,是对面海军大院的一霸,小时候没少跟空司这边的这帮孩子干过架,谁也不服谁。长大了些,架是不怎么打了,可要是见了面,总得挤兑几句,不然就浑身不舒坦。 凌一凡的话说完了,可根本没人应。 周伯年像是没听到似的,依然慢条斯理地吃着自己碗里的面。凌一凡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忍着没有发作,直到周伯年把那碗面给吃完。 周伯年放下筷子,并拢了盖在碗面上,朝里面扬手:“老板,再给我来两张饼。” 店主应了声:“马上来。” 凌一凡冷笑:“只有猪才吃这么多。” 周伯年微微笑:“你吃不下?” “我又不是猪!”凌一凡傲然。 周伯年笑得眉眼弯弯,微微前倾了身子靠近他,食指在桌面上叩了叩:“是啊,猪都能吃完,您还不如呢。” 凌一凡微怔,随即反应过来,拍案而起:“周伯年,你找死?” 周伯年挑眉:“怎么,想打架啊?”他的目光一一扫过对面一行人,“成啊,一起上吧。” 凌一凡后面几人也被激怒了,一人一句“我靠”,掀了桌子站起来。 条凳是老式的,登腿有不少早松动了。显然,几人常来这儿,对这点了如指掌,当下,也不顾老板追着出来喊着“手下留情”,人手拆了条蹬腿,气势汹汹地对准周伯年。 周伯年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像看杂耍似的,拱手抱拳,一一回敬过去:“这是练过的啊?几位,不去剧场里面表演,实在是太屈才了。每年过节,正需要几位这样的人才啊。” 这下,原本还有些理智的凌一凡都理智全无,大喝一声,几个哥们一拥而上。 周伯年一把推开杭瑄:“离远点儿。” 杭瑄被他推得一个趔趄,远离了战局。 双方人马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地干了起来,不过,一方是五人,一方只有周伯年一个,虽然他悍勇,后背还是被结结实实抽了两棍。 可他脸上半点儿吃痛的表情都没有,眼见对方棍子劈来,反手截住了对方腕子,一拉一扯,就把人拉到了自己面前。 所谓擒贼先擒王,被制住的正是凌一凡。 周伯年眼神平静,只是对凌一凡扬扬下巴:“让你的好哥们儿都出去,咱们到外面再打,别把人家老板的店给拆了,多不地道?” 凌一凡没办法,忍着屈辱大喊:“都出去!” 几人这就退到了外面。 凌一凡几人气势受阻,一而再再而竭,输得很是彻底。半个小时都不到,就跟死狗一样躺了一地。 周伯年松了松关节,掏出块帕子慢慢擦去额头的渗出的血,回头对杭瑄招呼,懒洋洋地说:“走了。” 杭瑄没理他,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周伯年失笑,也没介意,快步跟了上去,和她并肩走:“你就这么不待见我啊?” 杭瑄面无表情地说:“哪能啊?您打架这么牛逼。” “难道我还能打你不成?” 杭瑄有心挤兑他,冷笑:“那可保不准。” 周伯年挤到她身边,脸颊贴着她的耳畔:“偏见,你这是偏见。” 杭瑄懒得搭理他,自顾自在前面走。 反正,她是打心眼里不喜欢这人。 第009章 茶叶蛋 第009章茶叶蛋 礼拜六,杨芊芊过来串门,聊了会儿就闲不住了,又拉着她去了外面瞎逛。 这时候还早,附近只有一家小卖部开着,门口放置着一个锅,煮着一锅的茶叶蛋。老板拿着筷子又戳又翻,抱歉地对她们说:“真不好意思,只有一个是熟的,不知你们两位谁要……” 话还没说完,身后有人说:“给我。” 杭瑄和杨芊芊应声回头。 眼前这人不算多眼熟,但也不陌生,也是将军楼里的,姓廖,爸爸是个参谋长,仗着这关系在附近横行霸道,很多男生都不敢惹她。 “你愣着干什么?”廖媛媛对那老板说,“快给我包起来啊。” 其实,她要吃这茶叶蛋是假,和对面这两人过不去倒是真。 杨芊芊就算了,就是小屁孩一个,她压根不放在眼里。杭瑄到和她有几分渊源,她爸年轻时给杭瑄她爸打过下手,小时候,杭瑄最得意的那几天,就是她最抑郁的时候。 现在好了,风水轮流转。 廖媛媛缓缓踏上台阶,接过老板诚惶诚恐递过来的茶叶蛋,在杭瑄面前晃了晃:“想吃啊?你求我啊。” 杭瑄:“……” 其实,对方一副对她熟稔的模样真的有点惊到她,因为,她把脑海里的记忆搜索了很多遍,还是记不起来:“……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廖媛媛微微一愣,随即脸色难看下来。 “杭瑄,装作不认识我,有意思吗?” 杭瑄不知道该怎么说,她确实不认识她啊。 廖媛媛围着她走了两圈,啧啧:“瞧瞧你现在这样,穿的都是些什么啊?我听说你妈傍上了陆首长,怎么你还是过得这么清苦啊?不应该啊,陆叔叔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啊。” “辱不及父母,请你放尊重一点。”杭瑄的脸色也冷了下来。 “怎么,我就骂你妈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杭瑄不善言辞,脸色微微涨红。 廖媛媛可得意了,身后插入一道梁润带笑的男声:“媛媛啊,做人呢,不能太过分,小瑄既然回来了,那就是咱们的家人。你骂她妈妈,不就是在骂你自己的妈吗?” 廖媛媛大怒,回头就要开骂,可一看到来人是谁,顿时如干瘪的四季豆般——焉了。 “三哥,怎么是你啊?”她郁闷地跺了跺脚,撒娇道。 周伯年说:“别来这套,我不吃,咱们今个儿,就得就事论事。” 廖媛媛收起故作的表情,扁了扁嘴,强词夺理道:“我也是就事论事啊。杭首长当初死的时候,她妈哭得多烈啊,差点儿跟着一块儿去了,可这转眼居然嫁给了陆叔叔。陆叔叔谁啊?杭叔叔的兄弟,拜把子的兄弟。我不是说女人不能改嫁,可这丫太那个了……她都做得出来,我说两句怎么了?” 杭瑄面色难看,不过没有开口。 周伯年眼角的余光看到她单薄的身体,微微发白的脸色,皱起眉:“长辈的事情,不要妄议。我不希望再听到这种话,不然,就找你爸妈。” “三哥!” “我说到做到。” 廖媛媛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说:“知道了。我现在能走了吧?” 周伯年点点头。 她走出两步,他又叫住她:“等等。” 廖媛媛忐忑地转回来,就见他对她招招手。 廖媛媛不明所以地过去了。他娴熟至极地从她手里接过那唯一一个熟透了的茶叶蛋,一到手,又如赶苍蝇似的挥一挥,“行了,走吧走吧。” 廖媛媛气得脸色都涨紫了:“周伯年,你混蛋!” 廖媛媛走了后,周伯年掰开那香喷喷的茶叶蛋,动作急了点,在手里忍不住抛了两下,这才接住。 杭瑄在一旁见了,小声嘀咕:“饿死鬼投胎。” 周伯年挨过来,一脸惊诧地望着她:“你说你是饿死鬼投胎?” 杭瑄见他这样故意曲解自己的意思,刚才面对廖媛媛都没有这么愤怒,伸手要推他。谁知他现在学乖了,赶在她动手之前闪到了一边。 “同一条水沟,我还会掉进去两次啊?”周伯年笑嘻嘻地弯腰看着她。 杭瑄随手操起老板拨弄茶叶蛋的勺子,照准他的脑门就扔过去:“混蛋!” 周伯年利落地闪到一边:“还来真的?” “谁跟你来假的?”杭瑄冲过去,要打他。周伯年从小在大院里长大,闲的没事就跟几个勤务兵士练手,功夫深着呢,哪里是她一个小丫头片子能擒住的? 不过,为了让她开心,他故意放慢了动作,每每在她扑上来的时候才闪开,险之又险,拍着胸脯如劫后余生般喃喃:“好险好险。” 杭瑄信以为真,以为他真是运气好,才每次都要在快要擒住他时被他逃脱,心里郁闷,止了步子,不理他了。 见她负气要走,他忙不闹了,凑过来说:“不玩了?” 杭瑄自顾自走,压根不理睬他。 周伯年掏出那装着茶叶蛋的袋子,吊在她面前晃了晃:“小丫头,只有一颗的黄金蛋,想不想吃?” 杭瑄照旧不理他。 “叫声‘哥哥’就给你吃。”他笑眯眯地说,大灰狼诱哄小红帽的口吻。 杭瑄说:“我不要。” 周伯年拉过她的手,把茶叶蛋强硬地塞入了她手里。她怒了,回头要打他那张嬉皮笑脸的脸,可是,她看到的是一张严肃无奈的脸。 杭瑄怔住。 他声音低柔,挺温和的:“骗你的,我吃过了,大早上的,你什么东西都不吃怎么行?乖,快吃了吧。” 杭瑄看着他,有好一会儿都说不出话。 她看看他,又看看手里那个茶叶蛋,摸了摸干瘪的肚子,不确定他是不是又在耍她,会不会等他吃了,他就伸手把蛋从她嘴里捞回去。 那可就丢人丢大发了。 “愣着干什么?吃啊。”周伯年看不过去,拿起茶叶蛋,剥了塑料袋直接塞进她嘴里。 杭瑄一愣,闻着茶叶蛋的香气和茶叶蛋柔软的蛋皮质感,忽然也没有心情和他斗气了,低头扶住蛋,一小口一小口地吃起来。 她吃东西的样子很淑女,嘴唇抿着抱住食物,不发出一点声音,从侧面看,两个腮帮子鼓囊囊的,别提多可爱了。 周伯年看着看着,就忍不住弯起眼睛。 把她送到陆家,他也没有离开的打算,跟她一块儿进了院子。 陆琛的生活很规律,这会儿跟往常一样,在院子里自己和自己对弈。 周伯年走过去,抬手就搭住他肩膀:“你以为你是小龙女呢,还玩儿什么‘左手画方,右手划圈’?” 陆琛推开他:“别烦我,忙着呢。” 周伯年起身:“我还稀罕?”紧跟着杭瑄进了屋子。 他进陆家,就跟进自己家一样,四处慢悠悠地扫一眼,看到陆琛放在倒台上的ipad就拿了过来,开机、玩起了《王者荣耀》。 还真拿自己不当外人啊。 杭瑄在远处见了,无语,微微摇头,去了厨房。 出来的时候,周伯年对她说:“我是客人,怎么连杯茶水都没有啊?” 要是不在陆家,杭瑄肯定一巴掌扇过去了,可她现在在陆家,忍着气回厨房给他倒了一杯茶。不过,她也存了那么点小心思。 冰箱里的冷冻室里有上好的武夷山大红袍,她却故意拿出了藏在橱柜底下的陈茶碎末儿,给他泡了满满一杯。 眼角瞥见桌台上有胡椒粉,眼疾手快地拿过来,给他洒上了满满一把。 摇匀了,走过去递给他。 “诺,上好的红茶。” 周伯年玩游戏玩得起劲,空出一只手接了,没看就啜了一口。 后果当然可以预见了,他的脸色变得非常精彩,含着那口茶跑到垃圾桶前,一口吐了出来。那脸上的表情,就跟便秘似的。 杭瑄难得开怀大笑,指着他,笑得肚子都一阵一阵抽痛了。 周伯年擦了擦嘴巴,面色不善地朝她走过来:“鬼主意蛮多的嘛。” 杭瑄这才有点后怕,往后退:“你要干嘛?” “你这么整我,还整得这么开心,你说我要干嘛?” 杭瑄都退到墙壁上了,他欺身上前,在她惊叫之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盥洗台上捞了根苦瓜,直接塞她嘴里,还捂住她的腮帮子:“这玩意儿可好吃了,来,多尝尝。” 杭瑄眼泪都出来了,不知道是苦的还是委屈的。 周伯年也见好就收,教训到了,就松开了她:“以后放机灵着点,别跟我玩这些小花样。” 他转身往回走,杭瑄怒不可遏,压根没细想,随手拿起手边的一样东西就砸了过去。 周伯年一声痛呼,捂住了脑袋。 原来,那玩意儿不是别的,正是一根擀面杖,结结实实砸在他的后脑勺上。 他捂着脑袋转回来,眼前阵阵发晕,都要得脑震荡了。 杭瑄也知道自己不对了,悻悻地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我往你脑门上这么来一下试试。” 周伯年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去了一楼南边的客卫生,找了条毛巾包了两块冰块,自己给自己敷上。 杭瑄的心里,有了那么一丝难得的愧疚。 第010章 那分数(1) 第010章那分数(1) 周伯年脑门开花后,也没有继续骚扰她的心情了。 杭瑄心里有愧,难得亲自送他出了门。 走到一半,她忽然驻足,对他说:“我想起来了,对面后街有家药店,我去给你买点绷带和药膏吧。” 周伯年揶揄说:“你不一直都希望我去死吗,会这么好心?” 原本还想对他好点,得咧,给点颜色就开染坊,老毛病又犯了。杭瑄重新冷下脸,说:“你别多想,我害你受伤,就有义务帮你治好。但是你这人的德行,我还是瞧不上的。这两者,没有冲突。” 周伯年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哦,这么回事啊?” 见他又开始装模作样了,杭瑄转头就走,小跑着去了药店。 她难得穿了裙子,不过和大院里其他同龄女生不一样,穿的是浅绿色的风琴百褶裙,及膝,搭配白色的薄毛衣,长而窄的袖子盖住了手背,只露出纤秀的指关节,玉指纤纤。 长发飘飘,很端庄,又很知性。 只是,毛衣领口空荡荡的,总觉得缺点儿什么。 要是不跟他吵架,还真像小仙女呢。她对别人好,尤其是李慧,特别温柔,唯独对他,态度差得不得了。 过了大约几分钟,杭瑄就小跑着拿着绷带和药回来了,一把塞给他。 她转身要走了,周伯年叫住她:“杭瑄。” 杭瑄回头:“你还有事儿吗?” 他闷了会儿:“你生日是什么时候啊?”说完之后,他的神色又变得无比自然坦荡了,好像只是说了句“今天天气真好”。 杭瑄皱起眉,警惕地看着他:“你又想耍什么花样?” 周伯年一脸挫败:“什么耍花样啊?” 杭瑄说:“你这人没安好心。”她转身就走了,也不管他问这个到底有什么目的。周伯年是真郁闷,他什么时候被个女生这么晾过? 从来只有别人想送他东西的份儿。 …… 礼拜一去上课,第一堂就是数学课,杭瑄一颗心提到嗓子眼,满脑子都是上周考试考砸的事情。 班长把考卷一张张发下来,发到杭瑄的时候,她动作很快地叠成两半,翻到填空题的地方装作查看。 李悦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及格了,哈哈,居然及格了!” 数学老师掷出一个粉笔头,准确击中她的脑门:“及格了很光荣啊?你今年成绩下降了多少,你问问你自己,对得起这交的学费吗?” 李悦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嚣张了,只是小声嘀咕:“又不是垫底,就拿我开炮。” 她的脑袋从后面伸过来:“杭瑄,你几分啊?” 杭瑄冷着脸,没开口。 李悦的同桌王晓菲笑道:“肯定没及格,你瞧她那表情啊,跟我小学数学没及格的时候一个样儿,绷着张脸,好像全世界欠了她几百万似的,哈哈。” 说者无心,听者有心。 杭瑄咬住嘴唇,没有开口。 69分,一张150分的数学试卷,她竟然只考了69,距离及格的90分还远着呢。 数学老师讲解地很快,只用了半节课时间就讲完了,只着重提了提几道重点大题,杭瑄听得云里雾里。 放学后,所有同学都走了,她才收拾好东西心不在焉地出了教室。 走出校门,身后传来铃响。 杭瑄回头,眉头皱起:“又是你?” 周伯年脚底一蹬,单车就利落地滑过来了:“这么不想见到我啊?” 杭瑄都懒得跟他废话了,转身就走。 周伯年慢悠悠骑着车跟在她身边,还不忘跟她说笑:“脸色这么难看,该不会考试没及格吧?” 周伯年也就是随口一说。 他只知道15中的学生整体成绩比较差,但差到什么程度,心里也没个底。那天他监考的时候,只是随意瞄过一眼她的试卷,看她的答题速度,心里想着,应该不是什么尖子生。 不过,他也实在想不到她是个门门不及格全校都垫底的家伙。 杭瑄的外表很有欺骗性,文文静静,清清冷冷的,乍眼一看,有点文艺的小清新又有点邻家姐姐那种温柔知性的气韵,一看就是学霸型人设。 光看外表,谁也想不到,她是个学渣中的战斗机。 杭瑄最忌讳别人提到自己的成绩,脸色当即就不好了:“我考几分是我的事情,关你什么事!” 她的声音很大,引得周围路过的同学都朝这边看来,胸膛微微起伏,鼻尖都红了。 周伯年没料到她反应这么大:“……真没考好?” 杭瑄抿着唇不说话。 周伯年试探:“100?” 他的数学平时就算不是满分,偶尔粗心大意错个两道也都维持在140分以上,在他的印象里,这个分数以下的就是辣鸡了。 他把她的分数定位到100,其实已经想象地极为之低,结果没结合实情,还是惹怒了她。 他的话,就像赤/裸裸地打她的脸,杭瑄提起书包,狠狠砸到他身上:“滚开!” 周伯年以为她只是和前几次一样,出出气就算了,可他再次过去的时候,她驻足回头,很认真地跟他说:“周伯年,你不要再跟着我,我讨厌你。” 他怔了怔,脚步也停了下来。 他是个很敏慧的人,那一刻,她眼睛里那种抵触绝不是假的。 从此之后,两人的关系就冷了下来。 杭瑄还是在学校和大院之间来回,平日接触最多的就是陆琛。虽然两人的关系还是如同温水煮青蛙似的不愠不火,不过也算融洽。 她每次吃着他做的早饭和晚餐,心里也有点过意不去,有一次萌生一种想学习做菜的心思,结果就是差点把厨房都拆了。 陆琛把她从厨房推出去,递给她一块毛巾。 他那时候的表情,杭瑄真是一辈子都忘不了,跟他平时冷冷淡淡不苟言笑的样子差很多。他握着她的肩膀,弯腰下来,盯着她的眼睛语重心长地说:“算了吧,小瑄,我们放弃吧,我说真的。” 杭瑄也看着他。 他对她笑。 她气得不行,打掉了他的手,一言不发去了餐厅。其实,她知道她不会做菜,就如同她心里知道她成绩不好一样,可是,她明白和这种明白被别人挑明了说是两码事。 陆琛知道她这个脾气,也没跟她怄气。 到了她生日那天,他送了她一个紫色的绒缎面小盒子:“生日快乐,打开看看。” 盒子就这么漂亮,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她满怀期待地打开了盒子。 是一条金色的链子,很细,前端坠着四叶草的吊坠,金色的小蕾丝花边编织,环绕着一颗指甲盖大小的红宝石。 “18k金的?”杭瑄抬头问陆琛。 陆琛思索了一下:“不清楚,应该是24k的吧。” 杭瑄怔了怔:“不是你买的吗,你连几k金都不知道?” 陆琛一愕,不过很快就恢复了神色。他说:“谁说是我买的,是定做的,我让他们自己看着做吧。” 杭瑄爱不释手,翻来覆去看,嘴里却笑着打趣他:“你也太敷衍了。” 链子扣很细,自己很难扣上。 陆琛从她手里接过,绕到她身后,轻松就给她扣上了。 “好好保管吧,这链子很珍贵。”陆琛抬起那红宝石坠子看了看,眼神有点复杂。没等杭瑄问什么,他已经信步上了楼。 杭瑄托起那链子摸了摸,色泽明亮,小巧玲珑,一点儿也没有金的俗气,反而有种精致的情怀。 她扬起脑袋朝楼上喊:“谢谢,哥,等我赚了钱就给你也买一个。” 陆琛脚步顿了一顿,回头对她说:“你好好保管就算对得起我了。” 她笑了笑,“嗯”了一声。 第010章 那分数(2) 第010章那分数(2) 翌日去上学,又考了几场试,等熬到下午,整个人都有些虚脱了。李慧看着她的脸色,摇着头,叹着气:“别人是考试,你这是生娃啊。” 杭瑄气得都笑出来了:“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走到校门口,杭瑄发现自己忘了拿水瓶。 此时已经下课了,李慧说要陪她回去。 她们不同路,怎么好意思这么麻烦别人,杭瑄忙说:“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 “你自己可以吗?” “没事的。” 这时候,李慧的妈妈来接她了,只好和杭瑄告别。杭瑄摆了摆手,返回教室整理书包。电闸都拉了,她只好借着月光整理课本。 身后有些凉,一个黑影映在了她面前的课桌上。 杭瑄吓了一跳,差点惊叫出声。 “是我。”对方也被她忽然回身吓了一跳,连忙出声。 杭瑄终于看清了这人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怎么是你?” “什么叫‘怎么是我’?”周伯年摸了摸鼻子,笑道。 杭瑄看了他一会儿,一瞪眼:“你跟踪我?” “什么叫我跟踪你啊?”周伯年笑眯眯地靠近她,说,“我是路过,看到里面有人,所以进来看看。倒是你,这么晚了怎么还没回去?” 很多天没见了,天大的事儿也过去了。杭瑄也没有给他脸色看,只是转回去,低头说:“水瓶忘记拿了。” “都这么晚了,一个女孩子走夜路太危险了,我跟你一块儿走吧。” 这话他正儿八经说出来,杭瑄就没法反驳了。 两人沿着林荫道一起出去。 月光洒在身上,像镀着一层银辉,心境格外沁凉。走到校门口,拐弯的时候,他似乎无意看到了她脖颈上的项链,由衷地赞道:“真好看。” 杭瑄托了一下那链子,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说:“陆琛送的。” 周伯年沉默。 平时他挺能说会道,这次却好像被一双手掐住了喉咙,一个字儿都吐不出来。杭瑄对此丝毫没有所觉,神色平淡,是真的云淡风轻。 好像没有什么能让她真正动容。 一种无来由的恼怒涌上心头。 她凭什么可以这么平静,连日来,他日日被煎熬着、折磨着,对她的思念如烈火燎原,翻天覆地,她却一派轻松从容,从未放在心上。 周伯年蓦地停住了步子。 杭瑄诧异地回头,不明所以地望着他:“怎么了?” 他在月色里望着她。比他小了一个个头的少女,纤秀娉婷,端然而立,衣袖仿佛带有盈袖的香气,小巧的脸颊微微仰起,带有一些疑惑地望着他。 就是那一刻,她目光里那种懵懂的纯粹,就如夏日黑夜里一道骤亮的闪电,劈开他混沌的世界。 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捧住她的脸颊,有些强硬地亲吻她的嘴唇。 杭瑄猝不及防,惊慌失措下曲起手肘狠狠顶他的胸膛,踢打他的腿,想要推开他,却只是更加刺激了他。 初始有些生涩的辗转,在他一股脑儿笃定的信念里逐渐坚定,几乎要夺走她的呼吸。 好久,他放开她。 与此同时,杭瑄狠狠给了他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脆响,在树荫里格外清晰。 她连连退了很多步,直到后背抵上枝干,眼中充满了不可置信和羞恼。他上前一步,想说点儿什么,她又变为冷漠,转身飞快地奔走了。 周伯年在原地,没有追上去。 血液中的冲动逐渐冷却下来,沉淀为冰冷的凝结物。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只是不想她用那种漠离的、事不关己的眼神望着自己。他在她面前反常的活跃,逗弄她,惹她生气,种种种种—— 其实,他不过是想说一句“我很喜欢你”。 他想要她看到自己,重视自己,却不知道怎么样做,他甚至不敢认真又真实地望着她。因为,当他的唇印上那略有些冰凉的唇时,他才知道自己有多么渴望她。 …… 杭瑄回到家里后,母亲问她为什么回来地这么晚,她推脱说值日生,母亲也就不再问了。 她把自己关到了房间里,集中精力想要做题目,可是不管怎么样都无法聚精会神。 她烦闷地搁下笔。 不管怎么样,她都不会认为周伯年是出于对她的喜欢才吻了她。他的所作所为,更像是对她的戏弄和羞辱。 以前在15中的时候,她就遇到过这种男生,用这种手段把到女生,回头就和自己的哥们儿炫耀,像弄到一件新奇的玩具一样四处宣扬,嘴脸让人作呕。 小说里总写道,男生喜欢一个女孩子,就喜欢欺负她来引起她的注意。可是,放到现实中就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况且,她怎么都不会自恋到认为认识了不到一个礼拜的周伯年会喜欢上她。 她思来想去,得出了一个结论。 在那边一大堆的性格开朗的优等生中,她显得过于另类,因此激起了这位优等生领袖某些无聊的逗趣心。 没准,他背地里还和他那些个哥们儿打赌,几天能拍到她呢? 她在书本上写上“周伯年”三个字,然后用圆珠笔不断涂抹,划得稀巴烂。 这个小小的插曲,并没有影响到她。此后的几个月里,她都没有遇到周伯年。在寒假到来前的半个月里,迎来了重要的文理分班。 杭瑄很纠结。一方面,她的数理化很烂,选理科等于送死。可另一方面,她的历政地也是半斤八两,尤其是地理,鲜少有及格的时候。 如果选文科,语文相对有优势一点,可是文科做题不容易提高,选理科的话,至少可以使用题海战术,把化学和物理成绩相应提高一点。 第011章 分班前 第011章分班前 “你报文科还是理科啊?”这日下课后,李慧问她。 杭瑄烦闷地摇头:“不知道。” “那你以后想干什么?”根据这个去选择志愿的学生也有不少。 杭瑄想了想,说:“检察官。” 李慧愣是愣了好久,一拍她肩膀:“行啊,可以的你,高端大气的理想。我这人就没那么高大上的想法了,考上什么是什么,能糊口饭吃就好。对了,你为什么想考检察官啊?” 杭瑄默了会儿,低头拧开水龙头,将一双手放在冷水中慢慢冲刷。 “虽然我妈没有跟我说过,我知道我爸当年的事有隐情。我希望有一天,她能亲口告诉我真相,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她有权利知道。 这是她从小到大,立志要达成的。 这是她梦想中的事业。 李慧说:“那你文理都可以啊。” 杭瑄点点头,虽然这不是问题。问题是——她的成绩太烂了。其实,她已经非常努力了,比大多数人都要努力,可总是不得要领,这些日子也有些心浮气躁,做什么都静不下心来。 傍晚的时候,她去小卖部买东西,出来时看到有人站在房檐下抽烟。细长白净的手指,骨节分明,夹着一根香烟,面庞在烟雾里都有些模糊。 杭瑄停下脚步。 “麻烦让一让。” 堵住去路的人听到后,将烟扔脚底踩熄了,回过头来。 杭瑄还是第一次看到他抽烟。学校里,烟酒那些他更是沾都不沾一下的,她是通过陆琛的口中才得知他也抽烟这事儿,不过瘾不大,就是心情不好的时候偶尔来两根。 有段日子没见,乍然一见面,竟然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后来,还是周伯年率先开口:“那天晚上的事儿,对不住,我在这儿正式跟你道歉,我没有欺负你的意思。” “那天能有什么事?我都忘了。”杭瑄声音平静,脸上似乎一点儿表情都没有。 周伯年有点烦躁:“你不爽的话,打我两拳也行,能别这样吗?” 杭瑄:“怎么样?” 周伯年抬头望去,正对她微微含笑的眼睛,眼底掩饰不住的讽刺。没有再给他开口的时间,她转身走下了台阶,走远了。 周伯年舔了舔嘴唇,一脚踢在门板上,心里的憋闷无处可说。 这算是个什么事儿? 就没见过这种油盐不进的女的。 “怎么了啊,脸色这么难看。”薛明和肖扬大老远就看到这边的情境了,一左一右围上来,后面跟着的还有邬雪和曹佳莹两个女生。 周伯年说:“把你们的爪子都给我拿开,别来惹我。” 他的语气挺平静的,可就是这种平静,就像暴风雨前的宁静似的,骇得薛明和肖扬讪讪地收了手,眼睁睁看着他走远了。 肖扬嘀咕:“这是怎么了?跟那个土妞吵了两句,就能气成这样?” 薛明也嘀咕:“老三以前没这么小气啊,跟个女的有什么好计较的?” 他俩是真不明白,都是一根筋的人,哪里有陆琛那种眼力,一眼看出他们看不出来的问题。 邬雪这时过来说:“还不明白吗?肯定是那女的的缘故,你们去问她好了。” 薛明和肖扬就有些不自在了。 薛明说:“为难个女的,这也太掉价了吧?” 肖扬也说:“这种事儿,我不干。” 邬雪气得跺脚,拉了曹佳莹就走:“孬!” 走远了,她才恨恨地说:“俩傻子还有点底线,竟然不上当。” 曹佳莹说:“那女的有什么特别的,三哥真对她……” “不知道。”邬雪的语气有点焦虑,“学校里有人在传,尤其是体育课上,有些风言风语,传得很疯。” “你都说是风言风语了,甭价。” “烦!”邬雪说,“我问他以后考什么,想留在这儿还是去外地,他都不告诉我。总觉得他有事儿瞒着我,最近整个人都怪怪的。” 前几天她去周家看他,他在那边做什么项链,把他姥姥的遗物都拆下来了。她跟他说,放定制店里去不就成了,他还非要自己做。 邬雪想起这件事,就觉得他这人不正常。 可要说他和杭瑄有什么吧,她觉得也不会。周伯年这种人,只有别人捧着他的份,他能对什么人上心?要这么容易丢心,从小到大他就不会只和男生玩了。 别看他对女生挺有礼貌的,其实那是面子工程,他骨子里真的不喜欢那些叽叽喳喳的女生,也没什么耐心,她小时候抱着洋娃娃去找他,他直接把她关在门外,害她在外面哭了一个下午的事儿,她到现在还记忆犹新呢。 某些方面来讲,周伯年真的挺混蛋的。 …… 到了陆家,周伯年都在门外站了会儿,才按响了门铃。 陆琛过来给他开门,又去厨房给他开了瓶凉茶,递过来:“去去火。” 周伯年气不打一处来,打开他的手:“都快冬天了,去什么火?” 陆琛拿过罐子,自己抿了口,不紧不慢地说:“心火。” 周伯年:“……” 陆琛喝完了这罐凉茶,把罐子扔去了垃圾箱,回来后,周伯年已经在沙发里坐了,整个人都挺闷的。 陆琛过去拍他的肩:“你不是向来无往不利的吗?怎么,一个杭瑄就搞不定了?” 周伯年打开他的手:“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陆琛说:“其实很简单。” 周伯年望向他。 陆琛说:“听过一句话没有?” “说。” 陆琛微微俯低了,看着他的眼睛,慢慢地说,慢慢地笑:“上赶着不是买卖。” 周伯年:“……” “言尽于此,自己看着办吧。”陆琛说完这些,转身朝楼上走去,也不忘提醒他两句,“缺什么补什么,就跟修河堤一个道理,哪儿弱往哪儿疏。” 周伯年望着他的背影,忽然笑了笑,起来说:“谢了,哥们儿。” 他朝他挥了一下手,敬了个礼。 有些问题的症结,其实不难,他自己仔细想想也明白,不过当局者迷,再聪明的脑袋一时也摸不清,需得旁人提点。 说到底,是太在意,太急于,以至于方寸大乱、情难自禁。 而杭瑄这种自我防御过剩的顽固性人格,没法儿一蹴而就,只能细水长流。 第012章 分班后 第012章分班后 在陆放的建议和自己再三的权衡下,杭瑄选了理科。 一次模考后,文理分班结束,重新整合成立了新的理科实验班。一中历年来都是重理轻文,20个班级,其中18个都是理科,文科只有可怜的两个班学生,每个班还不满40人。 杭瑄出乎意料地进入了理科新的实验班。她心里知道,这是陆叔叔为她做的安排,感激之余,压力也倍增起来。 进入这个班级,有一件坏事和一件好事。 好事是和陆琛前后桌,坏事当然是和周伯年左右相邻。班里有不少女生羡慕她这个“得天独厚”的位置,几次提出想换位,不过都没有成功。 不过,班花邬雪偏偏不信邪。这日,她不顾众人的劝阻走到她面前,用商量的口吻:“杭瑄,我能不能和你换个座位?” 邬雪是周伯年的青梅竹马,同一个空司大院里长大的,听说父亲在空司里任职,是个了不起的大官。她长得漂亮成绩又好,在班级里一直都是众女生的领头羊。 平日里,她的眼睛一直都长在天上,加上杭瑄是走后门进来的,常年考班里倒数第一,她向来是瞧不上杭瑄的。 杭瑄不想过于得罪她,有片刻的迟疑。 旁边周伯年不耐烦的声音已经响起了:“好端端的换什么座位?整天喷些乱七八糟的香水,你想熏死我啊?哪儿来回哪儿去。” 邬雪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看看他,又看看杭瑄,忽然气急败坏地说:“周伯年,你是不是喜欢杭瑄?” 不止杭瑄愣住,周围一圈人都愣住了,齐刷刷朝他们所在的位置望来。 周伯年的脸色很不好看,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声音一声比一声高:“你瞎说什么?我会喜欢这个村姑?” 杭瑄怒道:“周伯年!” “你闭嘴。”他看向邬雪,朝她走了两步。邬雪本来理直气壮,被他凉凉的目光一扫,本能地退了一步,眼中充满了畏惧。 周伯年平日为人不错,但是脾气也很大,真要有谁点燃这火药桶,那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害怕的同时,邬雪心里又生出无限的怨怼,试探道:“你要不喜欢她,就让我跟她换座位。” “神经病!”周伯年坐了回去。 上课铃声响了,一场闹剧就此结束。 其实,邬雪对此也只是猜测和试探。 看周伯年平日的表现,好像很讨厌杭瑄的,上课的时候,用切碎的橡皮弹到她脸上,下课的时候,特地从杭瑄身边走过,狠狠撞向她的桌子,非逼得她抬头对他怒目而视不可。 可是,就是恰恰这种暧昧不明的姿态,让邬雪产生了强烈的危机。 周伯年从来没有在任何一个女生身上倾注那么多的关注。 他一直都是公认的校草,逢年过节收礼收到手软那种,经常有女生悄悄把做好的点心或者情书塞到他的课桌里,不过,他从来没回应过。 他好像对这种事儿没有什么热情,就连她几次隐约的暗示,他都直接含糊过去了。 碰到问的急的、胡搅蛮缠的,他也只好摆明态度,用“大学前没有谈恋爱的打算”、“对不起”、“咱们不适合”之类的万金油来搪塞。 邬雪一直都认为,周伯年是属于她的。 因为在此之前,没有出现一个有竞争力的对手。 …… 第三节是化学课,班主任抱着一沓试卷进来了,脸色一贯的古井无波。 这位教化学的班主任很年轻,只有三十出头,长得颇为儒雅俊秀,据说是名校的高材生,一毕业就过来了。 他的管理制度在众多要死要活的班主任中,算是宽松了,作业什么都分配地非常合理。最让杭瑄喜欢他的原因,是他对所有学生一视同仁,从来没有因为她成绩差而奚落过她。 每次考试结束后,他都会趁着自习课的时间把学生一个个约出去,单独谈话,且不会让其他同学听到。 这一次,他照例只报了班级前十名的名字,每人发了一盒巧克力以作奖励,对后面几名却绝口不提,只说大家好好学习。 杭瑄舒了一口气。 以前在朱胖子班里,他都会从高到低把所有人的名次和成绩报一遍,每每都让她羞愤欲死。在那段日子里,考试和校对考卷成了她最难熬的时刻。 邬雪负责发试卷,一个人一个人地发过去。 发到她的时候,脚下一滑,那试卷就飘飘落到了地上。杭瑄连忙捡起来,对折着塞进了课桌里。 身边一个讨厌的声音传来:“不会不及格吧,这么急着收起来?”说着他还把脑袋凑过来。 班主任的课一直都比较宽松,这种对课堂纪律没有明显大破坏的小动作,也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何况他是周伯年,天不怕地不怕的周伯年。 他笑眯眯地凑过去,在她绷着脸不准备理睬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她抽屉里捞出了那张试卷。 杭瑄几乎是本能地跳起来,涨红着脸去抢。 周伯年猝不及防,自然不给她。两人你拉我扯,那试卷飘到了地上。 42分,两个豆大的红字。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到了这里。 杭瑄站在那儿,成了众人的焦点。她的脸涨得通红,极力想劝说自己平静下来,可是微微颤抖的手还是出卖了她。 四周安静地诡异。 周伯年也愣了愣。 他知道杭瑄的成绩不是很好,但不清楚到底不好成什么样。之前见她进了这实验班,还挺高兴的,以为她就是对自己要求过高,成绩也能混个中等偏上。 杭瑄知道所有人都在看她,都在看她的成绩。 在此之前没有几个人知道她是走后门进来的,大家的成绩都不相伯仲,比的是谁的分数更高,而不会有人去想有谁考了最后一名。 仿佛冰天雪地,被剥光了衣服。 剧烈的羞愤之后,她忽然反常地平静下来,弯腰捡起那张试卷,垂头坐了回去。 班主任拍了拍手,召回大家的思绪,继续讲课了。 下课后,周伯年走过去,想说点什么。杭瑄越过他,根本没给他这个机会,面无表情地跨出了门。 周伯年扑了个空,有些尴尬地站在那里。可是那一刻,他想的不是被忽视的难堪,而是——她是不是真的生气了? 和以往面对他找茬的态度不同,她没有恼羞成怒,而是真正地冷漠。他从她的眼底看到了厌恶。 周伯年心里不是滋味。 邬雪这时却在后面说:“自己考得差,怎么还有脸对你甩脸子?你又不是故意的,别放心上。” 周伯年没理会她,大步径直走出了教室。 …… 周伯年觉得自己有点犯贱,人家都不爱搭理他了,他还跟个贼似的偷偷跟在人后面跟了一路,要是放社会上,那就是个实打实的变态跟踪狂。 可是,脚就像不受控制似的跟过去,想停都停不了。 他一路尾随着杭瑄进了借阅室,看她在角落里坐了,连忙随手抽了本书过去,赶在一个胖子学长前面在她身边坐了。 杭瑄厌恶地往旁边挪了挪,他就借势靠过去些。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他拄着头望着窗外的方向,脸庞和她挨得很近。 有浅浅的呼吸,慢慢熨热着她的脸颊。 杭瑄忍了会儿,还是忍不住破了:“这么多位置,你为什么要坐我旁边?” “真是好笑,这图书馆是你的啊。这么多位置,哪个我都能坐。”他理所应当地说,俊逸的眉毛扬起来,徒生那么几分骄矜霸道。 杭瑄算是能忍的人了,也被他气得不行,低头不再搭理他。 她把书本一边横起来,挡住他的视线,把试卷拿出来开始查错。可他偏偏不让她安生,不是揪她的头发就是故意摇晃桌椅,弄得她心烦意乱。 杭瑄忍无可忍地站起来,把书狠狠拍在他脸上:“你这么喜欢玩,就尽情玩个够吧。” 她抱着书走出了借阅室。 她一走,周伯年脸上焉坏的笑容就收了起来,有那么几分懊恼,低头一看,却发现地上有张纸。 他捡起来一看,发现是她的考卷,想必是刚才打他的时候遗落了。 想了想,他从口袋里摸出支笔,在她的试卷上涂涂抹抹起来。 …… 杭瑄回到教室里后,周伯年没过多久也回来了,经过她身旁时,把一样东西放到她桌上。 杭瑄正要发作,却发现是她的试卷,想必是刚才遗落在借阅室的。 仔细一看,所有的错题已经用红笔改正了,写得非常清晰,就连每一道选择题都用应用题的解题方式完整地写出了步骤。 她不由一怔,再往下看,她就渐渐沉浸进去,之前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忽然豁然开朗。周伯年解题思路很独特,有些题目的解题方法是老师都不曾用过的,但是非常简洁有效,也容易理解。 他一直都是个全才,不止数理化成绩非常好,开学时的最后一次文理模考中,政史地也是名列前茅的,尤其是政治,同样的答案,表达出来的意思都比别人言简意赅,直切中心,所以每次得分都非常高。 试卷的末尾,最后一道应用题的空白处,他用红笔画了一个卡通的狗头,表情很狗腿,活灵活现的,下面还有一行配字—— “小姐姐,不要生气了,汪汪汪!” 杭瑄不由气笑了。 真是个奇葩!谁是他姐啊?不要脸。 心里对他那种恶感,不觉消了些。 第013章 小信封 第013章小信封 那次事件之后,杭瑄每次闲暇去借阅室学习的时候,周伯年都会跟过来,偌大的地方,什么地方都瞧不上,就坐她身边。 一开始她觉得烦,后来也就随他去了。 有一次,她对一道题百思不得其解,咬着笔杆子踯躅在同一个页面很久,周伯年都看不下去了,直接把作业本扯到自己面前。 “你干嘛啊你?”杭瑄瞪他。 周伯年从她嘴里拔出笔,刷刷刷在草稿本上写起来,嘴里嫌弃着:“这么简单的题目都不会,要不要算算你停在这上面多长时间了?半个小时了啊姐姐,你这是要逼死强迫症吗?” “你有强迫症关我什么事?” 说完这句话,她自己都愣了愣。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对他从厌恶、不愿搭理到针尖对麦芒了。 虽然还是有那么点讨厌这个人,可是,和对班级里形同陌路的其他人,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好了,看,多简单。”周伯年把笔搁下,歪着脑袋趴在桌上开始睡大觉。 “不务正业。”杭瑄小声嘀咕一句,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他的作业本,不由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原来,他早就做完了。 同样一张综合卷,她得用接近两个小时的时间才能做完,他用一个小时的时间就做完了。杭瑄深刻地感觉到,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原来这厮不是不务正业,是这题目根本没有什么挑战力。 她心里有点酸溜溜的,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不得不承认,她打心底里是对他有那么点儿佩服的。 这日放学后,杭瑄和李慧一起走,李慧有好几次都欲言又止。杭瑄说:“有话你就说吧,别憋着。”这姐们就不是个能藏话的人。 “你是不是在和周伯年处对象啊?” 杭瑄正在喝水,差点一口喷出来,但也被呛到了,拍着胸口舒缓了好久。 “你听谁瞎说?” “班里女生都这么说。好多人看到你们在借阅室里出双入对的,还有体育课,他是不是经常从篮球馆过来找你谈话。” “没有的事。” “真的?”李慧显然不信,“你小心着点儿,甭管是真是假,邬雪都会剥了你一层皮的。” 杭瑄觉得她有点夸张。 高三的考试非常频繁,上一个次考试还没过去多久,又一次考试接踵而来。这次考试,杭瑄觉得自己比上一次应该好一点,谁知,试卷题目难地让人咂舌。 考完以后,她就坐在座椅上翻着书。 旁边人影一闪,她的书已经被人夺走了。杭瑄一看,周伯年像玩杂耍似的把她的书在两手之间扔来扔去,杭瑄就怒了:“还给我!” 周伯年一屁股坐到课桌上,好整以暇地望着她:“每次考完就傻呆呆坐那边翻书,翻书有什么用啊?校对题目问我啊。” “你就一定对了?” 周伯年冲她眨眼,笑得很是欠扁:“十之八九。” 杭瑄过去,劈手夺过了自己的书,狠狠在他身上拍了一下。 “无聊。” 周伯年发出一声惨叫,好像遭受了什么非人虐待,周围一帮同学哄堂大笑,弄得杭瑄都很不自在,趁人不注意,恶形恶状地瞪了他一眼。 周伯年死猪不怕开水烫,还冲她笑了笑。 上午考的试,下午就出成绩了。杭瑄和以往一样,一颗心又提到了喉咙口。她有预感,这次也没有及格。 铃声响了后,班主任和周伯年一前一后进来,示意周伯年把考卷发下去,然后说:“这节课自修,你们先自己校对错题,自行改正,下节课再讲解。因为我发现啊,个别同学讲解的时候总是不认真听讲,睡觉的睡觉,做作业的做作业。” 某几个有前科的不自觉垂下头。 周伯年走下讲台开始分发试卷,令人惊讶的是,他手里是一个个密封的大号信封,把考卷一张张都分开装订了。 这样,旁人就看不到分数。 走到杭瑄身边的时候,他把印着她名字的信封大刺刺递给她,转身又发给其他同学去了。杭瑄有些诧异,不过,这样确实让她松一口气,不用每次发试卷都提心吊胆的。 发到邬雪的时候,她没接那信封,质问他:“周伯年,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他懒洋洋地把信封拍在她桌上,转身就要走。 邬雪仿佛被激怒的小兽,猛地站起来,抓住了他的手:“周伯年,你给我说明白了。” 周伯年反手就甩开了她的手:“上课呢,你发什么疯?” “上课,你还知道上课呢?”邬雪哭出来,“你就是故意的。搞什么信封,不就是……” 周伯年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戒骄戒躁懂不懂?说的就是你这样的,封上信封,也正好让你收收心,别以为比别人多考了两分就了不起了。除了解题能力,考试的心态也很重要。” 他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下面却嘘声一片,目光在他、邬雪和杭瑄之间徘徊,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周伯年骤然一拍桌子,横眉怒目,声音提高了几个八度:“闹什么闹?学习!” 下面鸦雀无声,瞬间又恢复了安静。 但是,平静中,又带着那么几分心照不宣的沉默。 放学后,杭瑄和陆琛一块儿结伴回大院,不过还是和以前一样,一前一后,没有挨得太近。路过体育场的时候,有几人拍着球从不远处过来。 其中一个喊了陆琛的名字。 陆琛回头一看,是周伯年。 “你小子怎么……”他调侃的话在看到杭瑄时戛然而止,迟疑了会儿:“你们俩怎么走一块儿?难得啊。” 陆琛不愿多讲,只说:“顺路。” 周伯年回头和其余几个男生说了两句,把球随手抛给一人就过来了:“走,一块儿走,我也顺路。” 刚刚剧烈运动过,他身上一股浓重的汗臭味,乍然扎过来,杭瑄皱着眉退远了点。 可他不识趣地凑过来,就是要和她紧紧贴着,还在她耳边笑:“干嘛见我就跑啊?” 很普通的话,在他的唇齿间却莫名多了几分缠绵的味道。其实周伯年的五官线条挺深刻分明,但是有一双迷人的眼睛,笑起来,英气之余,又有那么几分痞。 杭瑄冷着脸,伸手就推了他一把:“滚开!” 周伯年一个趔趄,差点摔个倒栽葱。 他也不生气,笑容自得,大有你赶吧,可我不想走,你就怎么赶也赶不走。 到了陆家,两人要进门了,周伯年也舔着脸跟着走了进去。 “你不回去?”陆琛怪异地看了他一眼。 周伯年神色坦荡,就跟这是他自己家里一样,不咸不淡地瞟了他一眼:“怎么,不欢迎啊?” 陆琛说:“没,你爱坐多久就坐多久。”说完这话,他就自顾自上楼了。一楼大厅,只剩下了周伯年和杭瑄。 陆放前几天又去京西执行任务,姚歆也跟着去了,给他们留了足够的生活费。所以,这屋子没旁人,显得有些空荡。 杭瑄去厨房做饭,打开冰箱,把鱼肉和蒜末之类的一一取出,切碎了摆到盘子里,回头发现周伯年堵在厨房口,皱起眉:“你杵这儿干嘛?” 周伯年不答,一只手懒洋洋地搭在门套上,定定地望着他。 杭瑄有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笔直地披散在肩膀上,弯弯的眉毛如新月一般纤秀柔美,五官婉约,秀丽绝伦,嘴唇饱满而嫣红,哪怕是素面朝天,也有一种脱尘的魅力。 她穿着长袖的v领蕾丝雪纺衫,胸部有些微微的鼓,下摆拴在牛仔的七分裤里,身段也是一流的姣好。 见她似乎又要皱眉发怒,周柏年说:“饿了,吃不到看看也好。难道我还不能站着看你做菜了?” “油腔滑调。”杭瑄懒得理他,回头处理大蒜和姜片。 黄昏时分,庭院里下起了雨,打湿了来时泥泞的小路。 风有些大,她放下菜刀,伸手去够。因为是天窗,刚才开地太大了,费力够也没有够到。身后斜斜伸过来一只手,轻松地扣住了窗框,微微用力就给关上了。 他用力过猛,一时收势不住,重重撞在她的后背,把她压得往前倒去。 杭瑄趴下去,脸颊贴上了冰凉的大理石台面。 厨房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他修长的腿紧紧贴附着她,下面硬热的涨大了,抵住了她的臀部。虽然她不经人事,也知道那是什么,一瞬间满脸通红,挣扎着爬起来。 周伯年说:“我不是故意的。” 杭瑄回头就给了他一巴掌,脸色涨红:“下流!” 周伯年捂着脸,神色浅淡,竟然还跟她笑了一下:“习惯了,又不是第一次被你打了。” 杭瑄飞快地跑了出去。 饭都下锅了,这菜也切好了,总不能这么搁着发霉吧。 周伯年走过去打开油烟机,把剩余的菜都倒进了锅子。 过了几分钟,杭瑄从花园里回来了,还是冷着一张脸,没跟他说一句话。周伯年把盛好的饭往她面前推了推。 她给推开,自己去厨房重新盛了碗。 周伯年:“……” 杭瑄吃完就上楼了,留他一个人在底下涮碗。 第014章 补习进行曲(1) 第014章补习进行曲(1) 杭瑄在房间里做题,做了会儿,又歪着脑袋开始咬笔杆。她做不出题目的时候,就会这样。窗外雨下个不停,她心里乱成一团麻。 与其说是恼怒,不如说是恼羞成怒。 她诚然不知道他不是故意的? 周伯年在外面敲门。 杭瑄没搭理,他自顾自推门进来了。 杭瑄随手操起一本作业本,回头就朝他脸上砸去:“滚出去!” 周伯年两手一夹,牢牢接在了手里,莞尔道:“小姐姐,脾气这么大可不大好。” 周伯年长得唇红齿白,但是和陆琛那种斯文的俊秀不同,他的皮肤是一种冷静的透白,不笑的时候有些高高在上的漠离气质,可是笑起来,又艳光四射,鲜艳夺目,刺得人移不开眼球。 杭瑄被他笑盈盈的目光一望,不自在地收回了目光,低骂:“神经病。” 他径直过来,拉了张椅子在她身边坐了。 座位本来就很狭窄,一米左右的一张课桌,他生生占去了大半。杭瑄气闷,也知道辩解无用,挪动椅子往旁边靠了靠,开始解题。 过了会儿。 “这题不是这样解的,要用反证法。” “你怎么这么笨,这种题直接画两条辅助线就行了啊。” “搞什么啊,这里面一共有四个相反作用的力,你竟然只填两个。” …… “周伯年你烦不烦,你成绩好了不起啊?”杭瑄火了,指着门口说,“现在给我出去,马上!” 他一点儿也不害怕,言笑晏晏地拄着头,白净的面孔一派天真安详:“我不走,有本事,你把我拖出去啊。” 杭瑄:“……” 这人的脸皮是铁铸的吗? 骂也骂不走,她只好把他当空气,继续解题。周伯年不跟她开玩笑了,从她敞开的笔袋里抽了一支铅笔出来,拉过草稿本打起来。 不一会儿,一道题的步骤以及跃然纸上。 他悄无声息地推过去给她看。 “自己看。”他的食指在桌上郑重地叩了叩。 他说这话的时候,和平时嬉笑怒骂的样儿挺不同的,就是工作时候认真的男人一样,自有一股底气,让人没办法反驳。 杭瑄微微一怔,被他的气势所震,下意识就望过去。 仔细一看,是她现在正在解的这道题。一个大题三个小道,她从第一个小题开始就错了,费了半个多小时,原来后面的解题思路都是错的。 杭瑄有点挫败。 周伯年仿佛没有看到她灰败的脸色,把笔握在掌心,迅速地划出了重点的步骤,开始给她讲解:“从这里开始,你的题目意思就理解错了,应该是三角的腰线部位……” 说的时候,他还不时在草稿纸上写上几个字,举几个例子,利于她理解。 这人一手标准的楷书,笔锋锋锐,力透纸背,字大而正,更兼有行书的结构美,当真是一手行云流水的好字。 反观自己的字,一手的簪花小楷,虽然没有他那么大开大合,却也不失秀丽,难得不算落了下风。 他讲的很认真,说到重要的地方,笔尖不住在重点部位敲击,声音抑扬顿挫,很有特点。 杭瑄不由回头看他。这才发现,他讲解的时候,态度端正肃穆,和平时笑嘻嘻的样子截然不同。通俗来讲,就是——很正经。 两人挨得很近,他清俊认真的面孔近在咫尺,有一种清爽好闻的气息,和着窗外飘进的细雨,仿佛要扑面而来。 杭瑄屏住了呼吸,第一次看他有点失神。 周伯年讲了会儿,发现她没有反应,抬头一看,和她水盈盈的眼睛交接在一起,手里的笔也搁在了桌面上。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传来孩童嬉戏的声音,杭瑄尴尬地收回目光。 周伯年也沉默了会儿,才拿起笔,继续给她讲解:“这里是这样做的,先看……” 就这样,直到天色逐渐晦暗,夕阳沉入地平线。 外面雨还在下。 杭瑄在门口看了会儿,对他说:“你等我一下。”她转身进了地下室。过了会儿,拿着一把黑伞过来了,一边低头穿鞋一边对他说,“不远,我送你一程吧。” 周伯年望着她弯成弓形的背脊,线条如此优美,露出的蝴蝶骨拥有完美的弧度。 “走吧。”杭瑄穿好鞋,站起来说。 周伯年匆匆收回目光,若无其事地和她一块儿踏入细雨中。伞不大,两个人难免有些拥挤,周伯年个儿比她高一个头,只能弯着腰紧贴着她,另一只手握住伞柄上方的空位。 杭瑄嫌伞撑得抬高,累,有些埋怨:“你一米几了?” 周伯年还觉得自己委屈呢:“一米八七。” 杭瑄轻笑,难得揶揄他一句:“是吃干草长大的牲口吧。” 周伯年呵呵笑,眼神有些散漫,威胁的意思很明显:“你说谁是牲口呢?” 杭瑄停住步子,微笑回头:“可不就是……”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已经被他按着肩膀,抵在了路旁的电线杆上。 昏黄的路灯里,无数细小的飞虫在张皇地逃窜。 少年身形高大,手臂劲瘦有力,如钢铁般牢牢扣住了她的肩膀,让她丝毫不得动弹一下。他轻蔑地俯视着她,笑意在眼底盘桓,慢慢说:“口没遮拦,是要付出代价的。” 杭瑄仿佛意识到什么,伸手抵住他压下来的胸膛,把头侧到一边。 他湿热的唇落在她的颊畔,呼吸炙热,烧得她面红耳赤。 杭瑄双手握住了拳头,微微颤抖。好在他只是吻了一下,就放开了她,弯腰拾起掉落在地上的伞,长臂一伸就横过了她的肩膀。 “走。” 她在心里暗暗啐了一口,不知是太过意外,还是脑子还混沌在刚才的意外里,竟然没有推开他,跟他一块儿走完了这段路。 后来,停在他家门口,他把伞重新放入她的手里,有抓起她另一只手,握紧了伞柄:“路上小心,以后有不懂的,就问我。” 他报了自己的微信号码给她。 杭瑄微怔,他已经进了屋子。 …… 话虽是那样说,杭瑄对他总有那么几分说不清的抗拒,宁可问陆琛,也不愿意开口去问他。 也许是心里明白,他的目的不纯吧。 原本以为他会继续骚扰自己,谁知,后面就没有下文了。他竟然没有找她,也没有趁机发微信骚扰她。 杭瑄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好是平静了一段日子。 但是,这种日子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没过多久,她就知道某些人隐忍不发的后续是什么了。 礼拜三有一次数学测验,上午考完,下午就分发试卷了。可副班长凌志把所有人的试卷都发完了,也没有她的。 杭瑄急了,心里想着是不是自己考得太差,被老师扣住了。 “凌志,你再想想,有没有漏拿。”她充满希冀地望着他。凌志出身一般,相貌一般,是个挺中庸的男生,可是心地好,杭瑄和他挺聊得来。他的数学很好,平日遇到困难,她也会问她,他都会耐着性子给她解答,从来不会嘲笑她。 不像周伯年,嘴巴毒地不行,非得把她损得体无完肤不行。 一想到这人,她脑海里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凌志一拍脑袋,憨憨一笑:“我都给忘了,姚老师出差了,把监考、批改试卷的任务都给班长了,他这次好像扣下了几个人的试卷,说是考得很有问题,要单独讲解。” 周伯年的数学一直都是常年满分,甭管题目有多难,拿满分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甚至有时候,数学老师不会的题,他看一眼都会。 所以,批改作业和小考试卷这种事,姚老师经常假手于他。他批改速度快,效率也高,基本是考完隔一节课就能批完,可以替她省下不少时间。 杭瑄一颗心都凉了。 这人不动声色,显然没打算给她好果子吃了。 后面两节课,她的心思都放在这上面,时不时望向周伯年。可他神情平静,从始至终都在认真听课,一副斯文乖仔的模样,真真正正地做到了“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这样安静地打量她,杭瑄也发现了,他安安静静认真书写的模样,确实挺招人的。 虽然他在校外混,在大院里称王称霸,可在学校里,他永远都是那个一中的学神,闭着眼睛也能考满分的人。 怪不得老师都那么喜欢他,他在长辈面前很有一套,不止斯文有礼,一张嘴巴也很会讨人喜欢,总能不动声色逗得人开怀。 像姚老师这样把批改作业的重大任务交给他的,也不止一个。高二了,各种测验层出不断每门课甚至一个礼拜都要测验两三次,考卷多得批不过来,有时候收上去都不会批改,直接发下来校对。 现在有了他这个助手,实在是大为裨益。 也难怪他敢只手遮天,扯着班长为同学好的旗号明目张胆地扣留她的试卷。 可是,她还真不能拿他怎么样。他可会忽悠老师了,把他们哄得团团转,就算老师相信他是故意找她的茬,也没人会帮她。 谁让一个是学神,一个是学渣中的战斗机呢。 可是,他扣着她考卷能干嘛啊? 这时候,她的手机响了一下,拿起来一看,微信里多了一条短信。 “小宝贝,想拿回你的考卷吗?下课后,来天台找我。关于你的成绩问题,咱们好好聊聊。” 第015章 补习进行曲(2) 第015章补习进行曲(2) 一上午,杭瑄都纠结地不得了,导致早上几节课都听得心不在焉的。 到底要不要去?这是个问题。 她还就不信,她不去,周伯年敢扣着她的试卷一直不给她。 可是转念又一想,时间就是金钱。拖一会儿,就晚一点拿到试卷,晚一点拿到试卷,就多浪费一分时间。 一方面,心里被这件事搁着,课也听不好,另一方面,做错的题也没办法校对。 吃饭的时候,她这样的忧虑都表现在了脸上。 李慧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走什么神呢你?饭都不好好吃。” 杭瑄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事儿告诉李慧,可是不说,心里又不舒服,很想找个人倾诉一下。就这么憋着,她难受地快要发疯了。 李慧看得出她脸色不正常,嘘了一声:“有难言之隐啊?该不是得了什么隐疾吧?” 杭瑄被气着了:“嘴巴这么毒,以后谁要你?” 李慧信誓旦旦地握拳:“非男神陆琛不娶。” 杭瑄:“……” 这顿饭她俩是在二号食堂吃的,不是一号食堂那种一人一份的套餐大锅饭,两人一个小酒精锅砂锅,煮地满满当当,吃得满嘴留香。 吃饱喝足,李慧舔着手指说:“有什么难言之隐就说啊,放心,我绝对不会给你抖出去的,要是我能帮得上的,一定鼎力相助。” 杭瑄一头黑线:“怪不得你要选理科。‘鼎力相助’是这么用的?服了你了,怪不得你语文常年不及格。理科也是要考语文的,姐姐。” 李慧茫然:“我鼎力相助……怎么了?没问题啊。” 杭瑄都没话说了:“别人帮你的时候,表示客气才用的,自己帮别人用这词,你脸有够大的啊。”也不怪她用错,她一直都这么脸大啊。 要换了别的脸皮薄的孩子,一读就知道语境不对,可她读了好几遍愣是没觉察出问题,也是厉害的。 李慧挠头,迟疑地问她:“……那该用什么词啊?” “全力以赴或者赴汤蹈火都可以,就是别用这么尬的词了,你说出来都不觉得不好意思吗?” “好的好的,我下次注意。” 好好一顿饭,变成了给她的语文讲解课。可杭瑄知道,就是讲了也没用,李慧就那德行,下次该怎么用还是怎么用。 杭瑄其他功课不行,就语文是强项,闭着眼睛也能考130,文言文都不用看,浏览一遍就知道什么意思,基本全对,作文更是每次都在最高分那一行列,常年被当做范文。 李慧的语文就一言难尽了。打个比方,小测试里前面有20道选择题,她能只对两道其余小题全部蒙错,实在是人才中的人才。 吃完饭后,杭瑄思来想去,还是咬牙去了天台。 当然,这天台指的不是教学楼的天台,而是东边实验楼的天台。 除非是做化学实验,或者上物理课需要用到特殊的器材,那地方平时很少有人去,已经荒废很久了。 杭瑄绕过喷池广场,踏上入口的台阶,又拐了个弯,上了东南方的廊道。 整座建筑四四方方,有点像塔楼,楼梯是悬空在墙外的,自东而西呈螺旋状不断攀升到楼顶。杭瑄有点恐高,不敢往外面看。 这实验楼是建院一个非常有才华的设计大师年轻时在毕业时的设计,当初图纸出来,几乎没有哪个学院敢用,一中校长欣赏那位年轻设计师的才华,加上要向上面申请经费建一栋新楼,这实验楼就这么建成了。 不过,当初建造的时候就是为了申请经费寻个由头,没打算用上,加上现在那位大师有了不菲的名声,这栋楼更多时候是用来当做一个艺术品展览的。 杭瑄足足爬了10分钟才爬到顶楼,远远就看到了坐在台阶上的周伯年。 入秋了,他穿着白色的半高领驼羊绒衫,紧紧地熨帖着高大的身体,肩膀很宽,侧对着她翻一本理综题集,修长的腿闲适地叠着,时不时翘一下脚尖。 毛衣洁白,在逆光里泛着一层细细的绒毛,可以看得出质地轻软,是上好的羊绒料子。 但就是这副悠然自得的模样,看得杭瑄心里很怄气。 她不情不愿地走过去,跟他伸手:“我的试卷呢?” 周伯年闻声抬头,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玫瑰金窄边的,他戴着很是斯文。不过,杭瑄的注意力却在他脖颈上的吊坠上。 金色的细长链子,四叶草的坠子头——不就是她脖颈上这条吗?除了镶嵌着的是绿宝石,连缠绕着四叶草的蕾丝边金花纹都一样。 “你怎么也有这样一条坠子?” 杭瑄的语气很怪,望着他的目光也很怪。 她是真的狐疑,真的觉得古怪。 周伯年却一脸坦然,右手托起那链子,垂在掌心给她看:“漂亮吧?”他像是刚刚发现她脖颈上也有这么一条似的,一脸惊讶,嘴唇微微翕张:“你怎么也有这么一条?呦,还是情侣链呢。” “谁跟你情侣链!”杭瑄眼睛都红了,是气的,“你这人怎么这么……” 看着他微微含笑的俊朗面孔,她愣是说不出一句话。 只是胸口微微起伏,咬着牙。 半晌。 她脸色难看地伸出手:“把东西给我。” “什么东西啊?” 还跟她装无辜——杭瑄说:“你别太过分了,周伯年。” “你不说是什么,我怎么知道你跟我要什么啊?”他微微仰起头,靠近她,“我身上的好东西,可多了,你要不要摸摸看啊?” “你不要脸!” 这厮压根不以为耻,笑得那么一副纯粹清朗的模样,要是旁人在远处看了,不走近的话,是绝对想象不出他俩的对话的。 简直就是个流氓。 杭瑄耐着性子说:“把我的试卷还给我。” “哦,你说试卷啊。”他好像这时候才恍然的样子,笑容不减,从理综题集里抽出了一张白色的考卷。 和别的同学的考卷不一样,上面红色的一大片,不止标了分数,还把每一题每一个小道的得分都给标了出来,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杭瑄伸手就要去夺。 周伯年把试卷往后一藏。 她落了个空。 杭瑄:“你到底想怎么样?” 周伯年把试卷放到了膝盖上,右手微微压住。他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坐啊,坐下我再跟你说。” 杭瑄不情不愿地坐下了。 他拄着头,对她笑着说:“梁老师出去了,这一周的数学测验,都由我帮着批改。所以,你最好对我态度好一点儿,小宝贝。” “谁是你的小宝贝?!” “这里还有别人吗?”他作势往四下张望,眼睛里调侃的笑容非常明显。 杭瑄涨红了脸,狠狠踢了他几下;“嘴巴干净点!” “我嘴巴不干净?”他轻轻地冲她笑,笑得很是低靡,“你要不要来试试?” 杭瑄知道自己是说不过他的,站在那里不动了,抿着唇不发一言。情绪冷却过后,她冷冷地望着他,一副要和他死磕到底的样子。 周伯年见惯了她这样,一点儿不受影响,神态自然,重新翻开她那试卷,手指在卷面上那斗大的两个红字上敲了敲:“57分,全班倒数第一,很独立独行的分数嘛。” 杭瑄平日很文静很端庄,也很沉得住气,颇有点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气度,可一旦涉及到成绩问题,那根敏感的神经就会变牵动起来,情绪就会不受控制。 说到底,她还是一个少女,性格又那么好强,自尊心总是强的。 这是她的软肋。 她的眼睛有点红,不过没有说话。 周伯年收起了笑容,抬头看着她:“你以为我叫你来,是为了羞辱你吗?” “……” 见她不说话,就知道又在怄气,周伯年轻嗤一声:“虽然这样说有点不近情理,不过,我还是要说,你的数学真是太烂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能考成这样的。” 杭瑄极力告诉自己要冷静,耳朵还是羞红了。 周伯年说:“别觉得我是在找你的茬。这是事实,既然是事实,就要去面对。你该想的,是怎么好好提高你这糟糕的成绩,而不是在这儿跟我怄气。我问你,之前我给你我的微信号码,你为什么不找我?” “……” “这么多题目不会,为什么不问我?” “……” 他信手翻过她的试卷,指着其中一道说:“这道题,我上次在陆家不是已经写过你看过了,只是换了种表述方式而已,原理还是一样的,为什么还会错?” 杭瑄低头去看,无话可说。 他继续:“还有这道,不过是倒了个个,题目还是原来的题目,只是让你用反证法来写,怎么又不会了?” 杭瑄照旧不说话。 他又陆陆续续举了几个例子,句句切入重点,让她一句话也没法反驳。让她觉得惊异的是,他和她讲过一遍的题,她都不记得了,当初他只是随便瞄了眼,居然记得这么清楚,连她当初哪个点弄不清都记得清清楚楚。 杭瑄有些挫败。 她第一次觉得,人与人的智商,真是有很大差距的。 第016章 补习进行曲(3) 第016章补习进行曲(3) “会了吗?”周伯年的笔轻轻叩在卷面上。 杭瑄有点呆。 周伯年看她这表情就知道她没懂,微微摇头,语重心长地问:“哪儿不会?” 杭瑄憋了会儿,微微涨红着脸问他:“你可不可以重新讲一遍?我……我不是很明白。” 刚进学校那会儿,她遇到不会的题也拉下脸去问老师,她不是一开始就是不去问题目的孩子。可是,可能是常年面对一些尖子生,老师讲题速度特别快,只是随意一点,就讲完了,然后抬头问她,你懂了吗? 后面还有一堆同学等着排队问,她能怎么说?大庭广众,说她不会吗?请老师再说一遍。如果再说一遍还是听不懂呢?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和他们仿佛站在世界的两端。 这样格格不入。 周伯年没说什么,从头开始讲起。 这张卷子一直讲到下午的自习课,讲完以后,他问她,都会了吗? 她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于是,他抽走了试卷,让她在草稿纸上把答案重新写一遍。 第一次,杭瑄没有写出来。原来,看懂了和自己完全解答出来是不一样的。有的人思路敏捷,确实看一遍就会了,但有的人天生反应迟钝,那么,哪怕看懂了,自己也不能独立解答出来。 周伯年是前者,她自然是后者。 他一遍又一遍地给她讲解,然后一次次把试卷移开,让她独立解题,直到她能完全解答出来为止。 写完以后,她莫名有种轻松感和成就感。 原来,自己解答出完整的题目,是这样的感觉。 周伯年望着她被夕阳映得红彤彤的脸颊,心底忽然寂静无声。她漆黑纤长睫毛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辉,夕阳下的脸,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柔。 安静泰然的温柔。 那一刻,周伯年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 不管她是出身将门世家的杭瑄,还是一贫如洗和孤母蛰居在乡镇上的小民,杭瑄就是杭瑄,永远是那个他一见如故的清高少女。 “走吧,回去了。”周伯年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杭瑄微微一怔,看了看他,点头应允。 她抱着自己的试卷和他一块儿下了楼。 这会儿已经放学了,天色昏暗,学校里只有零星几个晚归的学生。杭瑄有些讶异,回头看他,他已经很有默契地抬起腕表给她看:“18点了。” 杭瑄惊异:“这么晚了?” 她还以为是天气冷了,天黑得比较快的缘故。 周伯年说:“不然呢,小宝贝?” 杭瑄脸上一热,板起面孔,生硬地说:“你胡说八道什么。谁是你的小宝贝?玩笑也不带这么开的。” 话这么说,他今天浪费了一下午的时间给她补习,她也不好拉下脸来赶他,嘴里的语气都软了不少。 周伯年跟她保证,下不为例,心里却想着阳奉阴违。 “很晚了,走回去整顿来不及了。”他拍着自行车后座说,“杭同学,赏个脸吧。” 杭瑄啐他:“你别油腔滑调的。” 她虽然这样说,但心里明白,这人就是爱开玩笑,哪怕嬉皮笑脸,也不显得轻浮,反而神采飞扬。 他的五官无疑是极为出众的,笔直的剑眉,不宽,显得也就不那么凶恶凌厉,但是眉宇间仍有种笃定和热情,加上一双明亮而清澈的眼睛,炯炯有神,一看就觉得这人纯粹真挚,值得深交。 虽然偶尔讨人厌,但杭瑄一直都知道,他不是个坏人。 “给个面子呗。”他怒了努嘴,指指自行车后座。 杭瑄跳了上去,抓住自行车凳边。 周伯年说:“抱我腰实在点儿,这玩意儿不牢,万一掉下去呢?” “别得寸进尺!” 他讪讪地闭上了嘴巴,脚底用力一蹬,恶意地使劲左右一晃,害得她差点儿掉下去,本能下抱住了他的腰。 很劲瘦结实,软滑的羊绒衫传来源源不断的热力。 杭瑄忙收回手,重新落回车凳上。 气氛有点尴尬,他也识趣地没开口。过了会儿,跟她商量:“以后自习课去天台吧,还有考试后,你必须得把所有错题都理解了,独立完成。” 杭瑄点头:“好的,谢谢。” “谢什么啊?” “谢谢你。” “谢我什么?”他的声音清朗而愉悦,有那么几分自得。 杭瑄憋了气,瞪他的后背:“你不要得寸进尺!” 周伯年说:“你可真小气。” 语气轻松,听得出是在开玩笑。 杭瑄很轻地哼了一声,不理会他了。 吹着一路夜风,两人回了空司大院。周伯年利落地跳下来推车,回头见她落在后面,双手不自觉握在一起,关切地问:“冷了?” 杭瑄捧起手,自己吹一吹:“有点。” 周伯年四下一望,忽然朝她一摆手:“等我会儿。”话音未完,就小跑着钻进了路旁的一栋小楼里。出来时,他手里多了件夹克,不由分说给她披上。 “我去年跟臭猴子他们搓麻将,落这儿的。” “怎么有股味儿啊?”杭瑄皱起眉。 “有吗?”他狐疑地抬起衣袖,放鼻子下嗅了嗅,有点尴尬地冲她笑笑,“好像是有点。” 他的表情有些吞吐吐吐。 杭瑄就觉得不对劲了。周大公子什么时候这样过?除非事有隐情,他心里发虚。 “到底是什么?” 他只好招了,那叫猴子的之前拿来垫脚过。 杭瑄听完就马上脱了下来,直接掼到他脸上,生着闷气走了。 他亦步亦趋地跟上来:“嗳,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说,这天又这么冷,你要是感冒了怎么办啊?” 杭瑄不理他,自顾自走着。 周伯年火了,几步走上来拉住她,蛮横地把那外套给她披上,抓住领子扣上。她想解开,他猛地按住她肩膀,吼道:“闹什么闹啊?这种时候,感冒了你还真请假不去上课了啊?” 杭瑄被他说得愣住。 周伯年放开她,语气稍微和缓了些:“要真感冒了,得浪费多少学习时间?你想过没有。” 他认真起来,确实认真,半点儿玩笑不开。 杭瑄认命地点了头,不脱那衣服了,但表情里仍有一种嫌恶,以至于后来从这儿到陆家的这段路,她全程都臭着张脸。 门铃还是周伯年去按的。 陆琛出来,诧异地望着他们。这两人一块儿回来,在此之前确实是件纳罕的事儿。 周伯年被他这种目光激怒了:“我就不能跟她一块儿回来?我跟她一块儿回来就是有问题了?你这什么眼神啊!” 陆琛淡淡说:“不是有问题,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周伯年一口气没上来。 杭瑄见他俩你来我往,也忍不住哼笑了一声,转身进了屋子。 陆琛作势要关门,周伯年眼疾手快,抬手就撑住了门板:“这么急着赶人啊?你还有没有一点哥们义气了?长大了,人也变了,不复当初了,人心不古啊,哎——” 他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这个逼装得坦诚泰然,让人想直接往他那张笑眯眯的俊脸上打上几拳,给他两个熊猫眼。 陆琛涵养好,只是说:“放手。” “不请我进去坐坐?” “这么晚了,还有什么好坐的?”陆琛当着他的面,把门给碰上了。 周伯年在门外狠狠踢了一下,爆了句粗口。 他人走了,陆琛走到客厅,弯腰把茶几上的果盘往她面前推了推:“我看你总是口干,平时都不怎么吃水果吧?” 他语气平静,却一针见血。 杭瑄有点赧颜:“有吃,只是吃的不多。” 陆琛点点头:“早点休息。” 然后,他转身上了楼。 杭瑄捧住脸,这一天,有太多的事情出乎意料,仔细回想起来,竟然是这样地不可思议。 在此之前,她从来都没有想过。 关于补习,关于周伯年。 晚上,她洗了个澡,把自己闷进被子里。这时候,手机微信上却传来了一个信息。点开一看,那碍眼的头像不停地闪烁着: “小宝贝,睡了吗?” 杭瑄不用看,也能想象出他那状似正经微笑的可恶的脸。 这人,也就学习的时候是正经的。可能,以后也要加上个工作。可是,别的方面,什么时候正经过? 杭瑄刚刚对他转变的那么点儿好印象,此刻又烟消云散了。 她不回复他,那边停顿了会儿,又发来了一条:“不会睡了吧?成绩那么烂了,居然还那么早睡。” 明明知道他是激将,杭瑄也忍不住,“啪啪啪啪”打了几行字过去,直接点了发送:“我什么时候睡觉关你什么事?周伯年,你要不要管那么宽?” 这人还挺大言不惭的:“作为班长,有义务关注同学的生活起居。须知,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日常一件小事,可能都会对你的学习造成影响,导致对你的考试失利。” “强词夺理。” 确实是强词夺理,可她说不过他啊。 只能在心里抓耳挠腮地破口大骂—— 这个乌龟王八蛋! 第017章 补习进行曲(4) 第017章补习进行曲(4) 杭瑄第二天去上课, 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脸色不那么好看。 陆琛难得从书本里略略抬了抬头,有些疑惑:“你这是怎么了?” 杭瑄脸色更加难看了。昨天被骚扰到半夜,微信信息都快爆了,后来忍无可忍,把手机给关了机才算得了清净。 可她心里头,还是盘桓着挥之不去的阴影。 杭瑄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从书包里用力抽出课本,牙齿都忍不住磨了磨。上课铃响了,她的脸颊忽然一痛。 低头一看,一枚指甲盖大小的碎橡皮掉到了地上。 杭瑄捡起来, 回头望去。 周伯年拄着头在对面对她笑,雪白的牙齿很是闪眼。杭瑄举起橡皮, 狠狠砸回他脸上,奈何手里劲道不大,砸偏了,飞到了陆琛的课桌上。 陆琛捡起来一看,诧异地回头看她。 杭瑄脸上微微一红:“对不起。” 陆琛看看她,又看看周伯年, 微微摇头、失笑,把橡皮放回了她的桌上。 杭瑄更加不好意思了。 周伯年却像根本没什么事儿,仍是散漫地坐在那儿, 还跟她使眼色。 杭瑄扭回头, 不去搭理他。 给点儿颜色就开染坊, 讨人厌得不行! 中午吃饭的时候,杭瑄都是板着一张脸的,手里的筷子还狠狠戳着盘里的香肠,直到把它一刀两断。 李慧颤了颤,咽了咽口水:“谁惹你了?” 杭瑄勺起一口香肠,用力咀嚼着,含糊道:“没什么。”她吃东西的样子很安静,背脊挺直,微微垂着头,嘴巴一努一努的,像小松鼠。 可是,模样有点气闷,甚至,还有点……委屈。 李慧已经很久没有见她露出这种表情了:“……说说啊,谁惹你了。” “没事。”她没有把这种事儿说出来宣扬的习惯,只是冷着张脸,手里的叉子狠狠戳着盘里的香肠,直到把一根香肠切成了无数小段。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 杭瑄不自觉坐直了。 又是那个恼人的声音——她几乎可以想象,微信又被他刷屏了。 杭瑄烦闷地掏出手机。 李慧暗搓搓地起身,脚下步子朝她这儿挪动。杭瑄知道她什么德行,扫一眼微信就把手机揣兜里了,也不跟她打招呼,端起餐盘就朝回收处走去。 李慧哼了一声说:“不给看就不看呗,小矫情!别是你的情郎给你发的私密短信吧。” 话音未落,对面一根玉米棒带着呼呼风声朝她飞来。 李慧连忙伸手接住,紧接着哀嚎一声,玉米棒脱手而出。 她本可以直接丢开的,却捧住不肯撒手,为了吃的,就是烫着也要死死扒拉住,好不容易弄上了桌,捏住耳朵不住呼气:“烫死我了。” 杭瑄放完餐盘回来,路过她身边,笑骂她:“烫死你活该。” “没良心!”揣起玉米棒,李慧亦步亦趋跟上她。 两人都要走下台阶了,身后有人叫住她们。 李慧先回头,然后就看到了穿着白色运动衫大步迈下来的周伯年。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薛明、肖扬也在,忍着笑,虽然没指指点点,眼神交流很暧昧,很不可言说。 杭瑄的脸色愈发难看。 周伯年走到了她面前,弯腰下来跟她说:“吃完了?” 杭瑄的脸色当然不好看了,压低了声音说:“你要干嘛?” 他笑起来很清朗,一只手还揣在兜里,直起了身,漫不经心地说:“过几天就要放假了,有个志愿者活动,刚才我统计了一下,把你也给报了上去。” “什么志愿者活动?”杭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周伯年一瞪眼:“怎么你就给忘了呢,今个儿早上老师还特地说过的,川承那边,有个关于野外探索的活动,几个高校一同联办的,为时七天,之后选出优秀的学生,颁发2000块奖金。” “还有奖金?”杭瑄狐疑。 “这种事儿,我还能骗你?” 杭瑄抬头看他的表情。他这人生得好看,浓眉大眼,一表人才,笑起来的时候艳丽夺目,精神奕奕,让人不信服都难。 可是,杭瑄知道他什么德行,仍是怀疑:“还有一年就高考了,举办什么野外探索?” “就是看你……你们这些小呆瓜儿太紧张了,才要带你们出去走走啊。前几天的新闻看了吧?六中那边有个女生精神压力过大,当场失聪了,还有各种走路都在背单词导致摔断腿、拄着拐杖来上课的。” 杭瑄眨了眨眼睛,皱起眉:“真的?”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玄幻呢? 周伯年:“当然!” 他低头挨近她,轻笑:“我给你准备水和背包,你想带什么干粮?” 杭瑄后退一步:“干嘛老靠我那么近?” 她走远了,他又从侧面挨过来。杭瑄抵住他肩,把他推开,还在他肩上抽了一把,嘴里嘀咕:“狗皮膏药。” 周伯年笑,又凑过来:“你说我什么?声音这么好听,再说一遍来听听?” 杭瑄夺过李慧手里的钱包,直接砸到他那张嬉笑的俊脸上:“下流胚!” 她板着张脸走了。 周伯年几步就跟了上去,远远都能看到杭瑄面无表情地在前面走,他在她身边牢牢跟着逗她笑的模样。 李慧摸着下巴思忖。 没点儿□□,谁信啊? 薛明和肖扬等围观许久的人,也是这么认为的。 …… “你到底要跟我到什么时候?”快到教室了,杭瑄终于忍不住了,停下来看他。因为走得急,胸膛微微起伏,脸上的表情很冷,嘴唇紧抿。 她恼怒又不想直接撕破脸的时候,就是这种绷着的模样,心里想破口大骂,又端着,不好意思直接骂出来。 周伯年轻笑,大言不惭地说:“想骂就直接骂吧,这边又没外人。” 杭瑄不说话,冷冷看着他。 他在她耳边吁了口气:“或者,你想放学后去天台再骂?” 杭瑄说:“我不跟你开玩笑,你再开黄腔,我就一巴掌抽上去了。”她说得笃定,咬着牙,虽然声音放得很轻,眼睛里却仿佛要冒出火。 显然,已经是忍到极限了。 再谨小慎微、再能隐忍的人,也受不了他这种死皮赖脸的泼皮。 杭瑄抬脚进门,他在她后面说:“给你报了活动了,已经递交了,背包和干粮我帮你准备啊。” 杭瑄伸手堵住耳朵,当没听见,也不想听。 可耳朵里,脑海里,都是周伯年那讨人厌的声音,明明都听不见了,好像还是有无形的声波在她身边回荡,像有毒一样。 真真毒! 一个下午,她都无精打采的,练习卷做得磕磕绊绊。一方面是心情不大好,一方面,也是这试卷太难。 她做不出来的时候,就忍不住扁起嘴,把笔杆咬在嘴里,一副愁云惨淡的模样。 一个纸团“嗖”的一声从旁边桌上飞过来,准确地击中她的脑门。 四周万籁俱寂,所有人都忙着做题目,她坐的位置又偏,暂时没人看见。杭瑄弯下腰,把那纸团捡起来、打开。 上面一行字迹,标准而大气的行书,又兼有楷书的笔锋特点,苍劲有力,欹正相生。 光看字,就说是某位书法大家的也不为过,第一眼就给人这人很有风骨的感觉。可是,再一看字的内容,可就呵呵了。 “小宝贝,还有半个小时就下课了,别忘了去天台哦,有东西给你看。” 杭瑄没理他,继续做试卷。 谁知,他又扔了一个纸团过来。 这一次,她都懒得打开,直接扫到地上。 周伯年也火了,又团了一个纸团,偏偏扔到她课桌上。这一下,可算是点着了火药桶了,杭瑄忍无可忍,操起纸团转头就朝他扔去:“你是不是有病?” 纸团没有砸中周伯年,不偏不倚砸在了从后面进来巡视的数学老师的脸上。 做题的停下来了,发呆的也停下来了,数学老师脸上的表情石化了。 四周鸦雀无声。 杭瑄局促地站了起来,一张脸涨得通红。 数学老师的脸色由震惊逐渐转为阴沉,弯腰捡起那纸团,打开,当众读了出来:“你就铁了心不待见我了是不?” 四周没人说话。 数学老师把纸团扣在她的桌面上:“这是什么意思?啊?杭瑄,我本来不想说,你的成绩本来就不是很好,还不好好学习,在这儿搞三搞四,带坏班风。你知不知道,从明年开始,一周一次分班测验,成绩掉到年级100名开外两次就踢出实验班。知道吗?多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杭瑄窘迫难当,恨不能挖个地洞钻下去。 周伯年伸出手说:“老师,我有话说。” 数学老师的目光望过来,明显柔和了,连声音也温柔了不少,推了推眼镜笑着说:“伯年,你有什么话?下课说,好吗?” 周伯年是优等生里的优等生,每次考试都能保持在年级前十,而且家里条件非常不错,人也开朗,长相俊朗,没有老师不喜欢他的。 数学老师打算回头继续训两句杭瑄就揭过去,周伯年站了起来,声音掷地有声:“老师,那纸条是我扔给她的,跟她没关系。” 第018章 补习进行曲(5) 第018章补习进行曲(5) 数学老师打算回头继续训两句杭瑄就揭过去, 周伯年站了起来,声音掷地有声:“老师,那纸条是我扔给她的,跟她没关系。” 数学老师愣在那里,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接下文。 周伯年神色自如,好像干了什么再平常不过的事:“她是我邻居,前些日子吵了架, 就和解了两句。” 邻居? 不止是数学老师,整个班的人都看过来了。数学老师的脸色尤其精彩,想笑两下,却只是尴尬地扯动了面皮。 “坐下吧, 继续上课。” 说完这话,她寻了个由头就走出了教室。 杭瑄感觉有不少人都把目光往她这边看, 很不喜欢这种被瞩目的感觉。放学后,她提了自己的书包就快速地走出教室。 周伯年在后面喊她,她当做没听见。 到了底下,手被他从后面猛地拽住,惯性带地她扑入了他怀里,被他单手揽住腰。杭瑄伸手要推他, 推不动,气急败坏地就要抽他。 “适可而止啊你。”周伯年攥住她的手,抬高了下巴说。 杭瑄看着他, 胸口微微起伏, 过了好一会儿才平复。 可是她不说话, 什么都憋着。 周伯年实在受不了她这点:“有什么你不能跟我说的?你那儿不开心,哪儿不满意。你跟我说啊。为什么老是给我冷脸,认识这么久,我们连朋友都不能做吗?” “你真的只想做朋友吗?”杭瑄抬起眼帘,有些轻蔑地望着他,仿佛很久以前就洞察了他的心思。 周伯年坦然地望着她:“是,我是很喜欢你。” 他的眼神太过灼热,也太过坦荡,让人难以适从,好像他这辈子只爱过她一样,好像他以后不会再爱别人,所以这样信誓旦旦,底气十足。 杭瑄被他看得越来越不自然,想要维持淡然的风度,动作表情却很僵硬。 幸得这时有人从楼上下来,趁他不备,她转身就跑。 周半年哪里能甘心,他本来就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这下被她这么摆了一道,更加地气,心里又像有一簇烈火在燃烧,最后都转化为了求而不得的愤然。 杭瑄身姿轻盈,跑步速度不算很慢,可怎么跑得过他呢?拐过一棵桦树的时候,被他从侧面包抄,直接拦腰抱起,扛到了肩上。 “周伯年,放我下来!”她的脸涨得一片通红,“你这个混球,快放我下来!王八蛋!” 周伯年笑嘻嘻地说:“有本事你跳下来啊。” 说完,这厮还恶意地掐了掐她的屁股。 杭瑄羞愤欲绝,一口咬住他的胳膊。 周伯年疼得嘶声,可也没有放下她,就这么扛着她从学校后门离开了。 杭瑄踢他又咬他,可一点儿用处都没有,她不说话了。他反而有点不安了,问她:“怎么了,真生气了?” 她久久不答,他忙把她放下来。 谁知,她一着地就是狠狠一脚踩在他的脚背上,抓过他的手,一口咬了下去,仿佛用尽了生平最大的力气。 周伯年的脸色都涨紫了,她才放开他。 “别让我再看到你!”杭瑄负气着走了,脚步踱地前所未有的用力。 能把她逼成这样,周伯年这厮绝对是第一遭。 …… 一连好几天,杭瑄都没有理他,周伯年的心情就如十二月的飞雪。 脸成天都是板着的。 他不开心的时候,人就有些沉默寡言。 本来就是英朗俊美的长相,笑的时候如骄阳一般,耀眼地让人侧目,可不笑的时候,就有些冷冰冰的,看谁都不顺眼,极其不好相与,脾气又臭又硬,谁上去都是找死。 薛明和肖扬说起这事,都是摇头。 “多少年没发这么大火了?”肖扬纳罕。 薛明说:“这你都不知道?你不天天跟在他屁股后头吗,能不知道?” 肖扬:“少卖关子,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我就不说,憋死你。” 薛明认命地点点头,举手放在腮边,作势要冲远处在体育场打球的周伯年吼上两声,肖扬脸色大变,忙拽了他到一边:“哥哥哥哥,我错了,别去惹这祖宗,我怕了你了。” 肖扬得意:“快说,他这是怎么了?” “还能怎么?”薛明轻嗽了一声,像是怕被人瞧见,还四处环顾了一下,压低了声音,“泡妞失败了。” 肖扬八卦地长大了嘴巴:“你没说假话,周大公子还能泡妞失败?他要想把妹,那不跟萝卜种地一样吗,一坑一个准儿?” 薛明快抑制不住幸灾乐祸的笑声:“苍天有眼!报应啊,这就是报应。” “赶紧给我说说。” 薛明凑过来,贼笑着跟他一股脑儿开始讲,连周伯年上课往人家脑袋上弹橡皮这种幼稚的事都一股脑儿倒了出来。 肖扬扼腕:“以前觉得,他智商高得不正常,每次考试都甩我一百多分,这贼特么不科学。都是吃粮食长大的,怎么就差别这么大呢?可现在我改变想法了,出来混,还是要还的,哈哈哈哈。” “英雄所见略同。” 冷不防有道声音懒洋洋地□□来:“你俩嘀嘀咕咕说什么呢?给我也说说啊。” 两人背脊一僵,动作迟缓却整齐划一地回了头。 周伯年长身玉立,微微岔开着腿在他们面前运球,左右手来回运,腰背微弯,目光是盯着球的,好像压根没把注意力放他俩身上。 可熟知他性格的两人心里已经敲响了警钟,对视一眼,撒丫子就跑。 说时迟那时快,周伯年抱起球两步跨上来,一球砸在薛明身上,反身一脚,把肖扬踹翻在地。 打了踹了还不够,他一手提起一个,一直拖到练兵场,吆喝开了:“刚出生的小猪仔啊,200块一只,六折,都来瞧一瞧看一看,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一堆正在训练的兵士笑得前仰后合,对薛明和肖扬指指点点。 两人恨不能马上晕过去。 可周伯年就是不给他们好过,人手提了一个拎起来:“不教育两句,你们俩还真忘了自己是谁了?啊?什么时候学了长舌妇那套,尽在背后说闲话。这舌头是不是多了,要不要爷替你们拔了,嗯?要不要啊?” 两人哭丧着脸,大声回答:“对不起,三哥,我们错了!我们再也不敢了!” 周伯年这才放开他们,冷笑一声,抬脚就走。 薛明和肖扬对视一眼,抱头痛哭。 比吃了炸药还可怕啊! …… 晚上路过陆家门口,他在院门外停住,几次把手按上去想要敲门,可都搁了下来。 二楼的小窗户亮着灯,一道纤秀的侧影斜斜地倒映在窗帘上。虽然视线模糊,但是周伯年知道,那就是她。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大冷天的要站在楼底下这样看她,好像中了邪一样。 可平静下来后,心里那种空落落的感觉是难以掩藏的。 十几年来,他终于体会到二姐嘴里那种“无法从容”的感情是怎么回事,就是你明明很生气,你想走,可脚步一点儿不随自己左右。 “伯年?”陆琛从外面买完东西回来,皱眉看他,“怎么不进去啊?” 周伯年避开了他的目光,神色如常地说:“没什么,路过。” 陆琛没多说什么,只是看着他离开。 …… 其实,杭瑄的心情也没有好多少。这一个月以来,周伯年每逢空余时间就会给她补习,她的成绩上去了不少,虽然还是有很多不会,至少不会一头雾水,连题目都看不懂了。 她每次有题目不会就会去问他,他也都耐心地一一解答了。 可是,两人都闹成这样了,他也没好意思拉下脸去问他。 她偶尔也可以问陆琛,不过陆琛性子冷淡,喜怒不形于色,她总觉得问多了他会不耐烦,一次两次还可以,问多了就不那么好意思。 其他人同理,没有一个可以像周伯年那样,她问一次又一次也不会有心理负担。 她停下来仔细想过,为什么会这样? 潜意识里,他竟然是她唯一不避讳的一个人。是因为他在自己面前也总是笑嘻嘻没有丝毫架子的纯粹?还是他虽然嘴里嘲笑着她的成绩,但从来没有发自内心地鄙视过她? 杭瑄不知道。 自习课上,她口渴地受不了,拿了水瓶去开水间打水。 好巧不巧,开水间没水了,她只好去三楼的阁楼上打水。 这儿在安全通道的最上方,用铁门揽着,以前是放置器材的。印象里,有个保洁工一直住在这儿。 杭瑄上去后,却发现门是开的,开水的灯是红的。 她喊了一声,保洁工打着哈欠出来,问她干什么。 杭瑄说借水。 保洁工穿上外套,拿起扫帚踩着楼梯下去了,跟她说,要多少灌多少,记得给他关上门就好。 杭瑄应了声,推门进去。 这热水器坏掉了,水流每次都很慢,她握着瓶子的手都发酸了,水瓶里才传来水可能快灌满的声音。 可就在这当口,外面传来铁闸门“嘎啦嘎啦”的声音。 杭瑄奇怪,问了句:“爷爷,您回来了?” 没人应,紧接着是上锁的声音。 杭瑄心里一惊,连忙抱着水瓶推门出去。 拦在楼梯口那道铁闸门已经被人拉上,还上了锁。楼梯拐角处有两个人影一闪,待她定睛一看,早没了影子。 杭瑄把水瓶的盖子拧上,喊了两声。 可这地方本来就人迹罕至,又在教学楼侧面的背阴处,周边丛林掩映,能很好地消除噪音,任凭她怎么喊,也不会有人听见。 第019章 怦然心动(1) 第019章怦然心动(1) 杭瑄没有回去。 自习课缺席了。 下一节自习课, 缺席了。 等到了放学前最后一节数学课,仍然不见她回来,周伯年搁下了笔,转头望向窗外。原本一个小时就可以做完的理综,现在都一个多小时了,他还没做完一半,心里像有一团乱麻, 怎么都静不下心来。 陆琛看出他的心思,侧头说:“小瑄不会无故缺席了,可能,是遇到了什么意外。” 周伯年握笔的手一紧, 没说话。 陆琛说:“当然,我只是随口一说。不过, 我刚刚看到邬雪和两个女同学出去了。”他说到这儿不说了,猜测的意思却传达到了。 周伯年丢下笔,捞了自己的外套就大步出去了。 路上碰上了几个人,他逢人就问,有没有看到一个披肩长发、长得非常清丽的女生,不高不矮, 一米七左右,不说话的样子挺沉默…… 他说了一大通,可人家压根没那心情听他啰嗦, 都是直接越过他, 不耐烦地说没听见没听见。 如果是往常, 周伯年肯定下一秒就发飙,提起对方的领子,手指戳着他的胸膛说,我再问你,你知不知道? 可这会儿,他一颗心像被挖空了,脚步虚浮,一点儿力气都不着,连气也发不出来。 他觉得自己就像个傻逼一样,用着只有狗血电视剧里才会用的傻逼方法。 冷静下来后,他直接喊了个一年级的学弟,把杭瑄的照片给他看,给了他几张毛爷爷,说谁见过这个女孩就重金酬谢。 虽然这方法也有点傻逼,但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不刻那学弟就领着人过来了,告诉他,他正好出来上厕所,看到这姑娘去顶楼了。 周伯年二话不说,拔腿就朝楼上走。 学弟急了:“我的钱呢?学长,你不会赖账吧……” 话还没说完,一个钱夹从天而降,直接砸在他脸上。 …… 杭瑄抱着肩膀坐在地上,人都有些麻木了,原本想等保洁工回来,谁知一坐就是两个多小时。 她算是能沉得住心神的人,也忍不住心烦意乱,甚至在想,放学后保洁工爷爷也不回来呢?难道她要在这儿呆一晚上? 她摸了摸干瘪的肚子,感觉胃酸不断在分泌,刺激着胃囊,有种虚幻不真实的感觉。 下课的铃声响了,不远处隐约传来学生的欢声笑语。 她爬到窗口,想喊两声,可没那力气,距离也太远了。 绝望中,外面的铁链发出尖锐的声音,然后是铁闸门被大力拉开的声音。杭瑄转过头,周伯年撑着门站在门口,微微喘着气,就那么看着她。 那一刻,她竟然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觉得眼睛有些酸涩,想要哭,也想要笑。 没给他反应的时间,他冲过来,一把把她抱到怀里。他的气息交杂在她耳边,比她的呼吸还要急促。 他说,杭瑄你这个小混蛋,太不让人省心了。 这会儿校园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杭瑄和周伯年一块儿出去,破天荒的,她坐了他那辆单车,当然,还是抓着车凳。 他也没调侃着让她抱着他腰。 一路骑得比较慢,耳边除了风声,还有车道上嘈杂的人声和鸣笛声。 这样喧闹的环境,杭瑄心里却一派安静。半晌,她说:“谢谢。” “不用。”周伯年的声音听上去很淡,“费了那么大时间和精力救你,不是为了听你一句‘谢谢’。杭瑄,别这么自以为是。” 杭瑄哑口无言。 他用平静而略带几分嘲讽的声音说出这些话时,她竟然一句反驳的话都没办法出口。 第二天去教室的时候,邬雪和另外两个女同学都没有来。杭瑄问副班长凌志,凌志摸着脑袋摇头:“我也不大清楚,听说是做了什么错事,被家里人揍了。” 杭瑄说:“谢谢。” 目光不由自主地往右边的课桌望去。 周伯年在写作业,手里的笔快速地滑动着,手指特别好看,乌黑的碎发略散在鬓边,凭空多了那么几分安静温润的气韵。 他做作业时很认真,所以效率很高。很多人都看到他学习时间短,大多数时候好像看着都挺不务正业的,忽略了他做事专注、事半功倍的事实。 像她这样的,虽然一年四季都钻在课本里,但是效率极低,12个小时的学习没准还没他半个小时有效果。 他这么淡然的模样,不整天嬉皮笑脸缠在她身边了,她反而有些不自在。 自习课上,有道题她做了将近二十分钟,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想了想,拿笔侧过身子去戳他的胳膊。 周伯年转过脸来,递给她一个询问的眼神。 她脸色微红,犹豫着把试卷举起来给他看。 周伯年扫了亮眼,起身走到她身边,接过了她手里的笔。杭瑄一怔,他已经微微俯低了身子,贴着她弯下腰来。 那只空着的修长的手,自然地搭在她的椅背上。 这个姿势,好像在拥抱她。 “你多加了两条辅助线……”他又挨近了些,神色平静地掏出橡皮,在试卷上擦了几下,把她多画的线都给擦掉了。 他挨得很近,杭瑄微微侧头,就看到了他近在咫尺的俊脸,神色很冷淡,半垂着眼睑,安安静静地看着那试题,手里的笔飞快地动着。 他身上有一种很清爽的气息,清冽好闻。 杭瑄屏住了呼吸,有那么一刻的失神。等回过神来,才发现他已经喊了她两遍了,手里的笔轻轻敲在桌面上,皱起眉,不大愉悦的模样。 她低下头,接过那笔。 可是,她刚才压根没听,手停在试卷上迟迟下不去。 “智商啊,真拿你买办法。”周伯年叹了口气,重新拿过她手里的笔,按照之前讲解过的模样再一次讲解起来。 有不少人朝这边看,目光有怪异的,也有欲言又止的。 高中生了,又不是傻子。 讲个题而已,要不要靠得这么近啊? 当然,这话没人赶在班长大人面前说,除非下次数学考试不想及格了。 下午体育课,杭瑄上的是羽毛球,打了两场就有些受不了了,她和跑到垫子上坐下来,和李慧背靠着背,喘着气。 “我的体力今天不是很好。” 李慧觉得她这话有毛病:“什么叫你‘今天’体力不好?” “我也不知道。”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心里想的什么,反正乱糟糟的一团。今天一上午,她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 这种感觉,有点像之前每次考完试发试卷的时候,有点惶惶不安,但是,又和发试卷不一样,在不安里,又透出几分虚幻的茫然。 她觉得自己很乱。 隐隐知道这种混乱的根源是什么,但是不愿意去相信,不愿意去面对。 杭瑄捧住脸,把头埋入了膝盖里。 同班的罗欣和付玉在耳边叽叽喳喳:“班长这几天总觉得怪怪的,都不笑了,以前在走廊上碰到,跟他打招呼还会冲我笑笑呢。” “挺好的,比以前还成熟些。” “一点儿也不好,跟冰块似的,对什么好像都不上心。” “我也觉得他很怪,但又说不上来哪里怪。” “感觉少了几分元气。我的元气少年,难道也被高考压得一去不复返了?” …… 杭瑄觉得有点烦,盖住了耳朵。 其实她心里明白,不是这两个女生烦,而是这两个女生提到了周伯年,她极力想要逃避的人,所以,她才会感觉道烦。 因为她潜意识里在笨拙地保护着自己。 她害怕提到他。 心里这么想,脑袋却不由自主地仰起来,朝比赛场中望去。 篮球比赛正进行地热火朝天,高台上的女生坐地满满当当的,一个个神情兴奋,对场中激动地呐喊,气氛甚是热络。 这时,变故突生—— 眼看红色球员就要进球,蓝色一方的守门员心里一急,不由自主就冲了过去,推撞了那个球员。 那球员一个趔趄后退,还没稳住身形,后面擦过来的人又和他撞到了一起。 那男生被绊倒在地,摔得很猛,整个人是斜飞着倒出的,滚了好几米太停下。 他手里的球也飞了出去。 看台上的女生都惊呼着站了起来。 “周伯年,是周伯年啊!” “快送医护室啊。” “摔得好严重,不会出事吧?” …… 耳边的声音纷杂错乱,如一个个用金属敲击出来的音符,强硬地钻入杭瑄的脑海里。那一瞬间,她仿佛失聪了,耳鸣不断,什么都听不见了。 她讷讷地站了起来,眼睁睁看着周伯年被两个男生扶着架了出去。 第020章 怦然心动(2) 第020章怦然心动(2) 杭瑄跟着人流出了体育馆, 踯躅着站在台阶上。 李慧跟出来,推了她一把:“愣着干嘛?去啊。” 杭瑄有些为难:“这么多人都去了,我去凑什么热闹?而且,他也不见得想看见我。” 李慧一脸看白痴的眼神:“小姐姐,你真的是一点恋爱经验都没有啊。讨厌你?他哪里是讨厌你啊?你都没明白他为什么不理你吗?” 杭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李慧恨铁不成钢,拖住她胳膊就往医护室走:“要是陆琛表露一丁点儿对我有意思的迹象,我今天晚上就把他给办了。你倒好, 人家都那么明显了,还跟个小傻逼似的。真是被你气死了!” 杭瑄被她说得不自在,推开她的手:“别拉拉扯扯的,像什么话?” 李慧捏住她的脸, 逼得她往自己面前走:“丫让你装!” 到了医护室,杭瑄又不好意思进去了。 “要是我进去, 他不理我,那不是很尴尬?” 李慧白她一眼:“为什么不理你,怎么会不理你?退一步说,就算不理你又怎么样?你拉一次脸算什么,人家都拉几次脸了?别的不说,你以后还想不想有人教你做题目了?没有他, 你就等着以后继续吊车尾吧。” 她说的太直白太难听了,杭瑄推开她,负气走了进去。 医护室不大, 外面除了等候的大厅, 就是是吊盐水的玻璃房, 杭瑄扫一眼,没看到周伯年,又见左边的诊疗室门半开着,犹豫一下,过去叩了叩门。 门开了,医生在里面看着她:“挂号在外面。” 杭瑄摆手说:“我是来找人的。” 她的目光望里面往。不大的诊疗室,只有一张床,周伯年背对着她靠在那儿,身边两个男同学在跟他说话。 听到声音,三人都往门口往来。 杭瑄就成了焦点。 尤其是另外那两个男生,望着她的目光有些不可言说的暧昧。不就是薛明和肖扬吗?周伯年的铁杆小弟。 反正,都不是什么正经东西。 杭瑄板着面孔,直接无视了他们,看向周伯年。 可她的目光甫一和他对上,又有些心虚气短,咽了咽口水,期期艾艾地开口:“……你没事儿吧?” 周伯年有些讶异:“你专程过来看我的?” 他腿上还打着绷带和石膏,裤腿卷地老高,大刺刺坐在那儿。周伯年的睫毛很长,有些诧异地看着她的时候,表情有那么一刻的懵懂。 杭瑄有点赧颜:“……有人跟我说,班长进医护室了。” 说完就想咬了自己的舌头。 薛明和肖扬站起来,勾肩搭背地笑起来:“你消息还挺灵通的嘛——‘小宝贝’?”那语调,还和周伯年以前调笑时唤她的模样挺像的。 杭瑄一愣,这下,脸腾地一下红了。 周伯年拔下针尖,操起吊瓶就往他们脑袋上砸了过去:“狗嘴里喷的什么粪!赶紧给我滚,把你们这两张臭嘴给我洗干净了。” 两人哈哈大笑,飞快地窜了出去。 大夫看得愣住,皱起眉:“你这是干什么呢?这才刚挂上。” 周伯年赔笑,弯腰要去够那吊瓶,杭瑄忙过来,赶在他前面把吊瓶捡起来,递给大夫:“您看……” 大夫摇着头,接过那吊瓶放了回去:“算了,也都挂了大半了。他这体格,也没什么大碍,就是外伤,将养两天就好了。” 杭瑄说:“也就是说,没什么大碍咯?” 大夫没好气地哼了声:“能有什么大碍?生龙活虎的,我还没见过这种病人呢。” 他说得周伯年脸一燥。 杭瑄的目光转到他身上,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过了会儿,她轻嗽了一声,压了压唇说:“那我回去了,你自己小心着点儿。” 周伯年绷着脸,见她要出门了,忍不住出声:“你就这么走了?” 杭瑄犹豫一下回过头来。 他的脸色不那么好看,也不跟她说了。 气氛有点尴尬。 杭瑄驻足了会儿,说:“你好好养病。”然后逃也是的出了诊疗室,整个人都大大地松了口气。 她真后悔听了李慧的话来这一趟。 晚上,她一个人回去,和往常一样通过岗哨,绕过条条路,进了家属区。路过三号院的时候,有人从里面出来,喊住了她。 这里面以前是对外交流的大使馆,后来国情变化,八/九年后就封了,闲置到现在,而今是个博观,平时根本不对外开放。平日里,警卫连的兵查得很严,大门常年是封闭的。 杭瑄疑惑地回过头。 这一看,她怔在那里。 凌一凡也愣住了,没想到这随便喊一声,还是个见过一面的半个熟人。 他半只脚还踏在三号院的台阶上,一只手搭在在石狮的脑袋上,剃着板寸的头只剩一层青喳,就差见底了。 这人生得人高马大,身高和周伯年不相上下,浑身上下肌肉结实,可那一张脸啊,却清秀异常,笑起来两条秀逸修长的眉毛扬起来,很可人,实在和他这副健壮的体格不搭。 他挠了挠头,舔了舔牙齿,想着怎么开场白,杭瑄已经先发制人:“你们不是对面海军庙里的吗,怎么上咱们空司来了?你们怎么进来的?” 她这番质问掷地有声,颇有种主人家里光顾了一帮窃贼的味道。 凌一凡初始有点尴尬,见她这副姿态,骄横气上来,脸一板,皮笑肉不笑地说:“爷爷爱上哪儿就上哪儿,你管不着。小妞,今天呢,你什么都没瞧见,也什么都没听见,知道吗?” 杭瑄不吃他这套:“你们是爬墙进来的吧?”一想又不对,这儿戒备这么森严,怎么爬地进来? 忽然,她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东边紧挨着的另一个大院角落里是工勤宿舍,守卫一般,院墙缺了一块,内院子弟都知道,从那儿进去,再踩着角落里一棵古树就能翻上来。 不过,外面人还是进不来的,海军大院就在空司对面,平日打个证明也能进到旁边的工勤宿舍,想必他在里面还有什么熟人。 也不知道费了什么歪门邪道的功夫,还真被他们几个溜了进来。也不知道脑袋里转的什么歪点子,指不定又想着怎么害人呢。 她板着脸说:“你们快走,不然,我要喊人了。” 凌一凡什么时候被人威胁过? 开始被当场抓包的尴尬过去后,骨子里那股老子天下第一的气性又上来了,哼笑着跳下台阶,抬手一捞就勾住了她的脖子,死死按住。 恶声恶气地威胁:“跟你好好说话你不听,非要找点事儿?敬酒不吃吃罚酒,小妞,你是不是想挨揍啊?” 杭瑄被他勒得喘不过气,这人身上还一股汗臭味,难闻得紧。她的脸憋地通红,努力地扒拉,想扒开他的手:“放开!” 这人力气才跟牲口似的,大地可怕,可他也不想想,为了一时之气跟她在这里耗值不值得?万一一会儿警卫连的来人了呢? 怪不得周伯年说他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估计脑袋里塞的都是稻草。 见她不开口,凌一凡眉毛一竖:“不给你点儿颜色看看,你还不知道厉害了?” 旁边一人小声说:“老四,欺负女孩子不大好吧?” 凌一凡瞪他:“闭嘴!她算什么女人啊,飞机场加平底锅。” 杭瑄气得头都要炸了,怎么会有这种脑残?这人简直比周伯年都要恶劣百倍,而且是不长脑子随口就来的那种傻逼! 超级大的傻逼! 她狠狠一脚,朝他那双踏着板鞋的脚背跺了下去。 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在三号院外面响起。 正好,一伙警卫从前面五号院过来,正值换班交接,精气神正足,听见声音就跟蚂蟥见了血似的抄小道过来,不刻就把这群瘪三给围了。 杭瑄对为首那个说:“李哥,就是他,带人从外面翻进来,图谋不轨!”手指利落地一指凌一凡。 李昊大手一挥,两个警卫上来就把凌一凡就地制住。凌一凡大嚷“放开我”,其中一个警卫狠狠在他脑袋上一拍:“老实点!” 凌一凡被拍蒙了,过了会儿,嚷嚷着叫起来。 “放开我,你们凭什么抓我?我是对面海军大院的!” 警卫又是一巴掌呼过去:“你是天王老子都没用!没有许可,擅自翻入军事禁区,现在怀疑你图谋不轨,给我老实点!” 说完,两个年纪小点的警卫上来,照准他肚子就是两拳,打得他马上歇菜了。 可他嘴里还是哼哼唧唧的,很不服气。 李昊懒洋洋地走过去。 两个警卫连忙提了他的后领子给他提溜起来,两人驾着他,一人扳住他的头,露出他一张龇牙咧嘴的脸,表情很凶恶,像不服输的小兽。 李昊没说话,转头看向身边一人。 那人也很高,条干很好,穿着作战服,手里按着对讲机,叉着腿如标枪般站在那儿,脸上有些漫不经心的意态,但是帽檐下十足的一张俊脸。 杭瑄没见过他,看制服,感觉不是这儿的警卫,挺年轻的。 “老二,你怎么看?”李昊轻嗽了一声,背着手问。 “我日你妈,说过多少遍了,别叫我‘老二’!”这人刚才还一副正义凛然、不苟言笑的英武模样,当下就立刻翻脸,看得杭瑄咂舌。 李昊又咳了两声,忍着笑说:“口误口误。” 沈泽帆哼了声,扫了凌一凡一眼,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跟看个垃圾似的,目光说不出的嫌弃。 凌一凡被激怒了,破口大骂:“我日你……” 沈泽帆就没给他开口的机会,一脚踢他脸上,直接把他踩地里,打了个哈欠,弯下腰来跟他讲道理:“知道今天什么日子吗?你挑什么日子不好,偏偏要挑今天?” “我管你是什么日子?爷想上哪儿就上哪儿,一堵破墙还能拦我?” 沈泽帆叹了口气,散漫地抛出一个惊天炸弹:“二号首长要过来,咱们这些一区的呢,都是过来联合执勤的。你闹没事,现在就给你押回咱们卫戍一区,等晚上下班了,再给你老子去个电话,让他从青海赶回来领你。” 凌一凡一愣,汗终于下来了,不可置信地说:“你……你怎么知道我是……不,不对,你怎么知道我爸在青海那边?” 沈泽帆笑了笑说:“我当然知道了,我也是海军大院的啊,还真就这么巧了,正好住你家对门啊。” 凌一凡一张脸,顿时如同打翻了的颜料盘,精彩地不得了。 杭瑄在一旁看了,抬手盖住了脸,忍笑忍得极为辛苦。 第021章 历险记(1) 第021章历险记(1) 这日晚上, 陆琛去了通讯兵大院探亲,也就没人给她做饭了。 杭瑄约了杨芊芊,一块儿去食堂吃饭。 原本食堂不大,前两年刚刚翻新过。 两个姑娘各自拿了饭盒,打了满满几个菜,边吃边聊。杭瑄就把傍晚遇到凌一凡那傻逼的事儿跟她说了,逗得杨芊芊合不拢嘴。 “后来呢?那小傻逼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啊……”杭瑄忍不住了, 笑得忘形,都弯下了腰。 沈泽帆把他提到了练兵场,当着所有人的面让他光着膀子绕着操场跑了20圈,每跑完一圈就喊一声“我是大傻逼, 脑子有坑的大傻逼”。 自此,凌一凡和她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毕竟, 要不是她喊了那声,他根本不会被卫戍区和中警的人逮住。要就是空司里的勤务,说教一番就给他放回去了,谁让他这么倒霉,偏偏撞到枪口上,还偏偏那么凑巧, 被沈泽帆那个活阎王逮到。 什么叫“喝凉水也塞牙缝”啊? 这就是啊。 杭瑄还是觉得可乐。 有些人,天生就是来制作笑料的。 杨芊芊也跟着笑个不停。 冷不防后面插入一道声音:“说什么这么开心啊?”一个铁饭盘搁到了桌上,人顺势在杭瑄对面坐下。 杭瑄一怔, 看向他。 周伯年的神色不像以前那么热切, 但也不失诚挚, 对她笑了一笑:“正好碰上,一块儿吃吧。” 杭瑄舔了舔嘴唇,没开口。 杨芊芊却如坐针毡,磕磕绊绊地说:“三哥……我……我真没钱还你,您看,能不能宽限几天?” “谁要你还钱了?”周伯年挑了挑眉,手里的筷子翻了翻茄子,挑来挑去又捡了块黄瓜扔进嘴里,慢慢地咀嚼着,神色不咸也不淡,实在看不出虚实。 杨芊芊却寒毛直竖,都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好好一顿饭,如今却吃得筷子都拿不稳。 杭瑄见她可怜,从自己饭盆里挑了块最大的蹄髈腿肉塞给她:“多吃点儿。” 周伯年在一边凉凉地说:“都快120了,还是少吃点儿吧。” 杨芊芊原本开开心心把肉塞嘴里,闻听此言,顿时没有食欲了。 杭瑄有些生气,瞪了周伯年一眼,但是碍着他俩之间的那点儿别扭,没有像以前那样怼地理直气壮。 周伯年笑道:“下个礼拜一出发去野外探索,咱们班一共八个人参加,你准备一下吧。” 杭瑄搁下筷子:“这么快?” 周伯年:“快什么?这都寒假了。” 杭瑄被噎了一下。 …… 其实,对那什么野外生存探索,她并没有什么大的兴趣。 但是,名单都报上去了,不去又不大好。考试考完,她整个人也略微放松了些,几日后的早上,和陆琛略微收拾了一下包裹就出了门。 她对这些没经验,冲锋衣和背包还都是陆琛帮忙买的。 买的时候,他一边推车一边跟她说:“伯年跟我说过了,帐篷、睡袋和防潮垫这些他都帮你准备了,不用多带了。” 杭瑄点点头,说自己知道了。 他就算不说,她也没打算买。因为,她压根不知道要买什么啊。 八人约在校门口集合,六点不到,巴士就等在那儿了。 周伯年和薛明在门口招呼他们,等人都上去了,又检查了一下人数,让司机关了门。引擎响起,车子慢慢驰离大门。走的是后山的公路,不一会儿就远离了市区。 杭瑄和陆琛坐在较后排的位置,天气有些冷,车内打了暖气,渐渐的,她的眼皮就合了起来。 再次醒来时,太阳已经到了正午,公路上却一片荫蔽。 公路两旁树木参天,除了有横在路边的路标指示方向外,再难看到别的参照物。明明是大白天,视野里却很暗。 约莫开了有几个小时了,四下一望,一车八人一大半都在闭眼假寐。车大人少,坐得有些零散。 她和陆琛的这个位置,正好是靠后的角落了,没人回头基本看不到。 杭瑄有点饿了,肚子叫了两声。 旁边有人递给她一个三明治和一袋牛奶:“饿了吧?” 她刚接过东西时手就顿了一下,侧头一看,周伯年神态自若地坐在她身边,低头掰着一只胡萝卜餐包。 杭瑄有点反应不过来:“陆琛呢?” 周伯年指了指前面。 杭瑄一看,他架着腿坐在李慧外侧,所有人都在睡觉,李慧都张着嘴巴头朝天地留着哈喇子,就他还在看报纸。 杭瑄其实想问,为什么他们会互换座位?可话到了嘴边,却又出不了口了。 舌头像打了结。 “快吃吧,吃完睡一觉,等到地方,估计已经是晚上了。”周伯年掰着餐包,目不斜视地说。 他好像很有经验,杭瑄问:“你不是第一次来?” “我经常参加户外运动。”他转头对她笑了一下,下巴点点那三明治,“乖,快吃。”尾音里那调子扬起来,像猫儿的爪子,在她心底里划过。 杭瑄脸色涨红,低头狠狠咬了一口三明治,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他又叮咛:“慢点儿,没人跟你抢。” 说话的时候,他调整了一下坐姿,离他近了些。 大巴座椅是那种双人的皮椅,中间没有缝隙,好像不分彼此。他人高大,一下就占去了大半,把她挤到角落里。 杭瑄缩着,一言不发地啃着嘴里的三明治,不时抿一口牛奶。 周伯年从一旁望向她,小姑娘分明是有点怒了,但是下颌绷着,什么也不说,沉默地忍耐着。 为什么忍? 一车的人呢。他是知道她的,虽然脾气暴,但很隐忍,人多的时候绝不和人正面冲突,何况是当着全班同学的面。 他忽然很好奇,她的忍耐极限在哪儿。 心里想着,借着车的摇晃靠了过去。 杭瑄一怔,低头一看,他修长的手放在了她的大腿上。她穿的是直筒宽松的白色毛衣裙,下摆像旗袍一样两边有开叉,里面穿着连裤袜。 不是那种加绒的,因为姚歆说不透气,给她买了羊毛的,虽然有点厚,但透气性很好,感触要比那种连裤袜强得多。 杭瑄一动不动,有点发蒙,也有点不知所措。 过了会儿,她鼓起勇气回头,却对上了一双黑幽幽的眼睛,眼底漾着笑意。他的表情是真的坦然,好像根本没做什么。 被他感染,她竟然也有些迟疑起来。 周伯年收回了手,看着她,微微一笑:“不好意思,车颠得太厉害了,我不是故意的。” 杭瑄揉了揉眼睛,迟疑地说:“没关系。” 她继续吃手里的三明治,吃完后,把塑料包装纸团在一起,想弯腰扔去外面的垃圾桶。可够了两下,愣是没够到。 周伯年从她手里接过来,扬起垃圾在她面前晃了晃:“看清楚了。” 他都没回头,随手一抛,那包装袋就投进了垃圾桶。 准确无误。 杭瑄瞠目结舌。 他回头对她微微一笑,曲起的手指迅速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不止脑袋不灵光,手脚还不灵活。” 杭瑄不开心,揉着脑袋背了过去。 他贴过来,想和她说点儿悄悄话,车子这会儿剧烈地颠了一下,他猛然一下甩过去,狠狠撞到了她身上。下面贴下面,就那么一瞬间,他硬了,裤裆里那一团儿,牢牢顶住她。 这下,不止她涨红了脸,周伯年也有点儿尴尬了。 他侧开了身,微微朝向外面。 杭瑄坐正了,也不说话。 车子出了公路,进入了一个崎岖的小镇。这地方刚刚下过雨,路上泥泞不堪,司机一个没留神,把车开进了一个水沟里。 这下好了,上不来也下不去,一车人只好下去帮着想办法。 女生满脸愁容地站一边,男生自发组成了队伍,叠罗汉似的推着那车,司机在车上试着发动。 折腾了半个多小时,车子没发着,反而陷地更深,还熄了火,眼见不叫拉车是发不动了,一帮人悻悻地退到了一边。 周伯年过去,多抽了几张毛爷爷递给那司机,也递了根烟过去:“实在不好意思,我们这没想到这趟会这样,修理费算我的,剩下的,您回去多买两包烟,压压惊。出门在外的,都不容易。” 司机原本还板着一张脸,烦闷地在路边杵着,见他这么上道,在他胸口捶了一拳,说笑了两句,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可这地方信号不好,竟然都连接不上。 几人这才有些慌了,都看向周伯年。一个女生都快哭出来了:“班长,怎么办?” 男生也都看着他。他就是这帮人的主心骨,这些学生都是以前理科班的,对他可以说是言听计从。 班主任除了上课基本不管事,乐得清闲,班级里的大小事情都是他在管,包括节假日组织出游。他组织能力挺强的,应变能力也不错,以前组织出来玩,出了事儿也都是他扛着。 所以,一有事情这帮人就都歇了菜,只懂得看他。 周伯年没好气地叉着腰,脚尖在地上点了点:“一个个都看我干嘛,我能变出信号来啊?” 一女生说:“那这么办啊,班长,咱们怎么回去?” 周伯年没理会他,几步攀上了高地,往那镇里望了一眼。陆琛过去,和他对了个眼神,说:“我看过了,是个荒废的小镇。不过,房子都在,今天晚上,我们可以先去里面住一晚。” 周伯年点点头,回来说:“把东西都收拾一下,我们进镇。” 第022章 历险记(2) 您的购买比例低于正常值, 最新章隔日显示。 在大多数学子眼中如洪水猛兽般即将到来的高考, 于他而言, 好像并没有什么极大的威慑力,该吃吃该喝喝, 半点儿不落下。 这日清晨,他起得比约定的时间晚了几秒, 匆匆刷了牙洗了脸就出了门。 下楼的时候,周卫霆刚刚从练兵场跑步回来,脖颈上还挂着毛巾,不住擦着汗涔涔的脸。见了他火急火燎的,不由纳罕:“这么早,你上哪儿去?” 周伯年有点不耐, 大步迈进车棚:“跟阿琛他们约好了,去打球。” 周卫霆皱起眉:“都快高三了,你不好好学习, 还成天往外面野?” 周伯年已经把单车提了出来,头都没回,直接上了车:“我心里有底呢, 您老一个高考300分都呛的人, 还是少替我操那份心。” “你个兔崽子,怎么说话的?你以为我乐意啊, 还不是担心你吗?是是是, 我一个粗人, 不配管教你了, 你是学霸你了不起!你小子现在翅膀硬了,瞧不上我了是不?” “哪儿跟哪儿啊?不说了,我要走了。”周伯年直接拐了个弯驰离了家门,扬起一阵尘土,刮了周卫霆满脸。 周卫霆在后面遮住口鼻、扼腕,大骂“不孝子”。 要严格说起来,周伯年确实不那么孝顺。 周卫霆膝下就两个儿子,大儿子周崇年秉承了他的秉性,当初一考完就直接报了空工大,现在已经是北空指挥所里正经的一员了。 这个小儿子小时候也很顽劣,但是成绩却是实打实的好,每次考试前从不复习,非得等到临考最后一天才临时抱佛脚,可也奇了怪了,这样吊儿郎当的,每次居然还都是年级前几名。 周卫霆百思不得其解,他家祖上三代,个个都是行伍出身,还真没出过几个读书行的。 就像自古以来的定律,武的瞧不上文的,文的讨厌武的,这个小儿子,一方面他有点嫌弃,一方面在外面谈起来的时候,又有些洋洋自得,是他多年来在空司和几个老朋友闲暇叨嗑时的夸耀资本。 跟陆琛、薛明几人约在东城区的一个胡同里,本以为要迟到了,谁知到了地方,人影都没一个。 他在心里暗骂,一帮孙子,一点儿时间观念都没有。 等得有点烦,他去隔壁小卖部买了包烟。回来的时候,胡同口有几人在拉扯。仔细一看,是几个头发染成五颜六色的小混混在欺负一个女生。 这几人身上还穿着校服,不过不是他们学校的,认不得。 那女生头发很长,只能看见半张侧脸,肤色有些苍白,下巴小巧而尖,轮廓挺清秀的。几人拉拉扯扯,似乎是起了争执。 吵得厉害了,有个头发染成西瓜地的家伙攥住了她的手,激动地嚎着什么。 周伯年把那烟扔进衣袋,长臂一伸,过去直接把人给挡开了。 那几个混混都是一愕。 看着是老大模样的“西瓜地”面色不善:“小子,你有病啊?咱们哥几个在这商量事情,你过来瞎搀和什么?” 要换了旁人,他早一拳头揍过去了,之所以没妄动,主要是投鼠忌器。这人钳住了他的手,脸色都没变一下,看得出还有余力,可他手都疼得快抽搐了。 想不到这家伙看着斯斯文文,跟市里那些重点学校的书呆子似的,还是个练家子。 周伯年看看身边那女生,她却没抬头看他一眼,连句谢谢都没有,一左一右推开他和那“西瓜地”,冷着张脸走了。 “西瓜地”气急败坏地嚷道:“杭瑄,你太不仗义了!转去一中,就把咱哥几个抛到九霄云外了是吧?” 另一人接了句:“许哥该多伤心呐?” 她之前还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漠然意态,听到这名字,就像炸了毛的猫似的踱步回来,提起“西瓜地”的领子:“别跟我提许应阳那个王八蛋!” 这一嗓子,把看戏的周伯年也给惊得挑了挑眉。 …… 周伯年是典型的优等生,中考结束后,以接近满分的高分进入省重点的一中,又在分班考试中以前几名的成绩分到了实验班,并担任了班长一职。 和无数个起早摸黑的清晨一样,收完作业后,他抱着一沓厚厚的作业本和陆琛朝办公室走去。路上,他忍不住啐道:“拉你来不是让你看着我搬的,哥们儿,能讲点义气吗?” 他把作业本作势往陆琛那边塞了塞,可陆大爷纹丝不动,两手还是自然地插在裤袋里,一点儿帮忙的打算都没有。 周伯年在心里暗骂一声,就见隔壁19班的胖子班主任领着一个女生远远朝这边过来。 他和陆琛很乖觉地靠边站,待老师近了,喊了声“朱老师好”。 老朱很满意,拉着他俩开始聊起高二开学以来的点点滴滴,无非是高三在望,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周伯年脸上一派认真实诚,虚心受教的模样,心里却不以为然。 上个月月考,数理化年级平均分分别是58、56和57,其他班级也大多在这个点之间徘徊,只有朱胖子带的19班,分别是52、51和52.5,综合位列年级倒数第一。 可是,他还特别喜欢说教,路上遇到个别班的同学就要拉住说上几段,好像他们班考的是年级第一似的。 周伯年有些烦闷地转开了目光,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朱胖子右侧的女生。这个女生很瘦,很白,穿着衬衫,下面是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纤细高挑,骨肉匀停,背脊自然地挺直着。 初看,是个很端丽清俊的女孩,生得很美,只是眉宇间有些疏淡。眉毛修长,是不加任何修饰过的小山眉。 她这时也抬了一下头,正好和他饶有兴致的目光对上,不像别的女生那样如受惊的小鹿般飞快垂下头,她的眼神有点漠然,若无其事地转开了。 朱胖子终于大发慈悲讲完了,带着女生朝班级走去。 周伯年远远望着她的背影,脑中闪过刚才那一个眼神,莫名地深刻。 这个女生皮肤白得透亮,一双眼睛却乌黑明澈,泛着灵动的水光,望向他的那一眼有一种说不出的漠离。 不,与其说是冷漠,不如说是一种自我防卫,像甲壳一样把自己禁锢起来。 对他暗含警告。 周伯年出身优渥,虽然平日为人低调,也不喜欢摆架子,可向来是个心高气傲的主。可就在那一瞬间,他有一种被挑衅的感觉。 也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一个念头,他拉住一个过路的19班学生问:“你们班的?这谁啊?” 被拉住的忙说:“转学生,从15中过来的。” 周伯年有点讶异。 15中?那不是出了名的垃圾中学吗?打个比方,一般中学的本科率再烂也有三四分之一,而一中从来不讲这个,算的是每年的一本率,从来没下过百分之七十。 而这个15中,将近1000的生员里每年都没有一百个考上本科的,简直可以说是惨不忍睹。而校风,更是差到匪夷所思。 据说,每次体检起码能检查出三个怀孕的女生。 周伯年很难把那样一个女生,和15中那种垃圾中的战斗机中学放在一起。 与此同时,他意外之下又想起不久之前在猫儿胡同的那个清晨——她和那帮混混拉扯争吵的场景。 初见时很安静,很端庄,低眉顺目的模样。 但是,周伯年知道,她绝不是低眉顺目的人。 那时候,杭瑄还很小,对于事情的前因后果知道地并不详尽。每当她问起,一向温婉的母亲就会发怒。久而久之,她便明白,那是一个雷区,此后不再询问。 处理完父亲的丧事后,她和母亲搬离了在空司大院的旧居,到了郊区的一个小县城里生活,一过就是十几年。 她在当地的一所三流中学读完了初中,因为中考失利,到就近的15中上学。她的母亲姚歆是个还算开明的母亲,虽然觉得环境重要,也不会把子女的成绩优劣过于归咎于环境,她一直坚信女儿只要好好学习,在哪儿都能考上大学。 不过,读了半年她就开始忧心了。倒不是这所学校师资和学生成绩有多烂,而是校风实在一言难尽。 在杭瑄再三的保证下,她依然坐立不安,并动用了所有的人脉和积蓄替她转到了这所省重点中学。 第023章 历险记(3) 您的购买比例低于正常值,最新章隔日显示。 杭瑄的父亲杭靖曾经是北空指挥所作战部的一员大将, 后来因为某种原因调往南地, 路途中, 乘坐的火车失事,全车无一幸免。 那时候,杭瑄还很小,对于事情的前因后果知道地并不详尽。每当她问起, 一向温婉的母亲就会发怒。久而久之, 她便明白,那是一个雷区,此后不再询问。 处理完父亲的丧事后, 她和母亲搬离了在空司大院的旧居,到了郊区的一个小县城里生活,一过就是十几年。 她在当地的一所三流中学读完了初中, 因为中考失利,到就近的15中上学。她的母亲姚歆是个还算开明的母亲,虽然觉得环境重要,也不会把子女的成绩优劣过于归咎于环境, 她一直坚信女儿只要好好学习,在哪儿都能考上大学。 不过,读了半年她就开始忧心了。倒不是这所学校师资和学生成绩有多烂, 而是校风实在一言难尽。 在杭瑄再三的保证下, 她依然坐立不安, 并动用了所有的人脉和积蓄替她转到了这所省重点中学。 说实话, 杭瑄并没有感到多么开心。她的成绩在15中是名列前茅的,原本以为,哪怕不复以往,也不会差太多才是,可是,此后的两次月考把她打击地体无完肤。 也让她深刻认识到自己此前有多么坐井观天。 “全班倒数第三”——她拿到试卷的时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逃也似的把试卷叠起来,塞进课桌里。 中午的铃声一响,同学们争相恐后地奔向食堂,唯恐落后一步。只是一会儿功夫,教室里就只剩下杭瑄和另一个男生了。 杭瑄这才把试卷拿出来,一道道开始看起来。 这次只考了数学、物理和化学。化学年级平均分62,她只考了49,物理更是惨不忍睹,年级平均分58,她只有堪堪29分,连三分之一的题都没答对。 真的没有想到,考试题目会这么难。 据说重点中学就是这样,出题的老师一个比一个变态,前期就是要打击学生的膨胀心,尤其是小考月考。 而一中历年来的月考,平均分能达到及格线的都是少数。 可是,她的同桌李慧数理化三门都及格了,还都是70分以上。 这相处的两个月以来,杭瑄有观察过前后桌,他们好像也没有多么用功,还有上课睡觉、不做作业的,比如她后面的大眼睛女生,每逢周一更是次次都要抄作业的二流子。 不过,杭瑄也发现她的记忆力非常惊人,每次英语听写只要扫一遍读一遍就能记住上百个单词。她的数学尤其好,不做作业每次都能考135分以上。 她每晚回家都很认真地做题,预习、复习,可是每次考试连她的一半成绩都没有。 很多次,她都不由地想,她是不是天生就没有别人聪明呢? 之后的日子,她比以前更加努力,可以说是废寝忘食,可是一次次考试下来的结果依然让人心灰意冷。 杭瑄是个很要强的人,她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总觉得同学都看不起她。渐渐的,她有意地疏远别人,变得比以前更加寡言少语。 她不喜欢待在教室,自习课的时候都会拿着书本去图书馆的借阅室。这天下午正好有两节自习课,她整理了一下东西就过去了。 借阅室在三楼,人很少,杭瑄找了个僻静的位置坐了。 其实,除了她以外,这里只有零零散散两三人。不过,她还是习惯离别人越远越好。 她错的多,试卷翻来覆去看了很久,还是不会,有些烦,手里的笔下意识摔了出去,在地上滚了两圈——滚到了一双白色的球鞋前,被人弯腰拾起。 杭瑄抬头一看,是个高大颀长的男生,穿着简单的白衬衣和黑色长裤,长得很英俊,看着她的时候,面上波澜不惊,黑亮的眼睛却很锐利,总觉得带着那么一股子似笑非笑的意味。 杭瑄有点不自在,也有点抵触,伸手说:“是我的笔。” 他低头打量了她两秒,伸手将笔递入了她的掌心。 杭瑄发现他有一双非常漂亮的手,骨节分明,手指细长漂亮。她有那么一刻的微微愣神,他已经抱着自己的书在她前面的课桌上坐了,微微弓身,翻开了书页。 身边有女生路过,小声嘀咕:“是周伯年啊,那个实验班的班长,咱们校两大校草之一啊。” 另一个女声中带着极力压抑的惊喜:“真的是他。” 出于好奇,杭瑄抬头看了她们一眼,认出是隔壁17班的,都是小提琴特长生,长得很漂亮,迎新大会上代表班级表演过。 两人商量了一下,朝那个叫周伯年的男生走过去,然后,高挑一点的那个开口说:“请问,我们能不能在这里坐下?” 和方才看她的眼神不同,他从书本里抬起头时,微微含笑,颇为斯文。杭瑄在心里冷哼一声,不过也是个以貌取人的小男生。 谁知,他下一句话是:“不好意思,这边有人了。” 两个女生有点尴尬。原本四周这么多空位,她们哪儿都不坐,走到他身边来坐,意图就很明显了,这就已经有点难以启齿了,谁知他竟然还约了人,现在更是丢脸丢大发了。 不过对方态度有礼,又是周伯年,她们不好再纠缠,说了句“叨扰了”就飞一般溜走了。 两个女生一走,他垂下眼睑,敛了笑容,继续面无表情地坐看他的书。 杭瑄没有再关注他。 她在借阅室从这节课还是一直自习到自习课结束,然后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回头一看,却发现他也一个人在收拾自己的东西,哪里有他的同伴? 杭瑄自此知道,原来他根本就是一个人。 只是不愿意跟人同坐。 她刚才都被他彬彬有礼斯文好学生的样子骗了。 杭瑄以前没见过这种人,变脸简直和翻书一样。她是真的愣了一下,然后意识到,不是成绩好,就是好学生了。 离开的时候,两人在图书馆门口又远远打了个照面。傍晚下起了雨,淅淅沥沥地敲打着青石板台阶。 她的人影清晰地倒映在砖面上。 他也是。 被雨水打得有些湿润的眸子,隔着雨幕远远地望着她,分明如平静冰冷的海面,却隐隐蕴藏着汹涌的风暴。 不过,他很快就收回了目光,骑着单车如一阵风似的走了。 脸上,还是那股漫不经心的意态。 回到家里后,姚歆叮嘱她:“把东西收拾一下,明天我们搬家。” “搬去哪儿?” 姚歆只是停顿了一下便淡淡地回答:“你陆叔叔那儿。” 陆叔叔名叫陆放,是她爸爸以前在北空指挥所的同事,衔位不低,小时候经常来看她,对她很好。父亲去世后,一直很照顾她们。 陆叔叔的那点心思,杭瑄心里很明白,不过,母亲好像并不是非常喜欢他,这么多年一直把她当做朋友。 杭瑄疑惑地望向她。 姚歆背对着她整理东西,声音和往常一样,半点儿异样都没有:“你的文理成绩都很烂,但是你陆叔叔建议你选理科,搬过去后,让阿琛给你补习,争取在高三把成绩提高上去。” 杭瑄猜到了她话里隐藏的部分:“你要跟他结婚了?” 姚歆转过来看着她,半晌,张开双臂把她抱入了怀里,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你不喜欢吗?” “没有。” 杭瑄没有其他小孩那些排斥父母二婚的想法,在她的心里,只要母亲幸福,对方人品不错,都值得托付。 姚歆说:“你陆叔叔是个好人,他会善待你的,以后……就算你考不上好的大学,他……” 姚歆没有再说下去,杭瑄却明白了,眼眶渐渐湿润了。 ——还是为了自己。 她从来没有一刻感到自己是那么没用,为什么不能把成绩提高上去?为什么要让母亲日日为自己操心? 可是,这世上从来没有为什么。 他对面的男生瘦高挺拔,天生的衣架子,肩膀宽阔,紧身的黑t-shirt勾勒出劲瘦有力的腰身,单手搭在桌面上,腰身下伏,背脊自然地拉成优美的弓形。 他的目光很专注,嘴唇微抿,脖颈上的银色吊坠在他微微敞开的领口来回摆动,不时贴过汗湿硬实的胸膛,有点晃眼。 蓄势待发后的一击后,他就闲适地直起了腰,不再往场中看了。 对面人面色灰白,哀嚎:“老三,给点儿面子好不好?别每次都把我杀得这么惨。” 周伯年拿帕子擦着汗,嘴里说:“你爱犯贱受虐,谁能拦着?” “靠!” 闲暇的时候,他转过脸来,看到了杨芊芊和杭瑄。杨芊芊脸色微白,抓住杭瑄的衣角,不动声色地躲到了她身后。 第024章 历险记(4) 您的购买比例低于正常值, 最新章隔日显示。 “那你以后想干什么?”根据这个去选择志愿的学生也有不少。 杭瑄想了想,说:“检察官。” 李慧愣是愣了好久, 一拍她肩膀:“行啊, 可以的你, 高端大气的理想。我这人就没那么高大上的想法了, 考上什么是什么, 能糊口饭吃就好。对了,你为什么想考检察官啊?” 杭瑄默了会儿,低头拧开水龙头,将一双手放在冷水中慢慢冲刷。 “虽然我妈没有跟我说过,我知道我爸当年的事有隐情。我希望有一天,她能亲口告诉我真相,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她有权利知道。 这是她从小到大, 立志要达成的。 这是她梦想中的事业。 李慧说:“那你文理都可以啊。” 杭瑄点点头, 虽然这不是问题。问题是——她的成绩太烂了。其实,她已经非常努力了, 比大多数人都要努力,可总是不得要领,这些日子也有些心浮气躁, 做什么都静不下心来。 傍晚的时候, 她去小卖部买东西, 出来时看到有人站在房檐下抽烟。细长白净的手指, 骨节分明, 夹着一根香烟, 面庞在烟雾里都有些模糊。 杭瑄停下脚步。 “麻烦让一让。” 堵住去路的人听到后,将烟扔脚底踩熄了,回过头来。 杭瑄还是第一次看到他抽烟。学校里,烟酒那些他更是沾都不沾一下的,她是通过陆琛的口中才得知他也抽烟这事儿,不过瘾不大,就是心情不好的时候偶尔来两根。 有段日子没见,乍然一见面,竟然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后来,还是周伯年率先开口:“那天晚上的事儿,对不住,我在这儿正式跟你道歉,我没有欺负你的意思。” “那天能有什么事?我都忘了。”杭瑄声音平静,脸上似乎一点儿表情都没有。 周伯年有点烦躁:“你不爽的话,打我两拳也行,能别这样吗?” 杭瑄:“怎么样?” 周伯年抬头望去,正对她微微含笑的眼睛,眼底掩饰不住的讽刺。没有再给他开口的时间,她转身走下了台阶,走远了。 周伯年舔了舔嘴唇,一脚踢在门板上,心里的憋闷无处可说。 这算是个什么事儿? 就没见过这种油盐不进的女的。 “怎么了啊,脸色这么难看。”薛明和肖扬大老远就看到这边的情境了,一左一右围上来,后面跟着的还有邬雪和曹佳莹两个女生。 周伯年说:“把你们的爪子都给我拿开,别来惹我。” 他的语气挺平静的,可就是这种平静,就像暴风雨前的宁静似的,骇得薛明和肖扬讪讪地收了手,眼睁睁看着他走远了。 肖扬嘀咕:“这是怎么了?跟那个土妞吵了两句,就能气成这样?” 薛明也嘀咕:“老三以前没这么小气啊,跟个女的有什么好计较的?” 他俩是真不明白,都是一根筋的人,哪里有陆琛那种眼力,一眼看出他们看不出来的问题。 邬雪这时过来说:“还不明白吗?肯定是那女的的缘故,你们去问她好了。” 薛明和肖扬就有些不自在了。 薛明说:“为难个女的,这也太掉价了吧?” 肖扬也说:“这种事儿,我不干。” 邬雪气得跺脚,拉了曹佳莹就走:“孬!” 走远了,她才恨恨地说:“俩傻子还有点底线,竟然不上当。” 曹佳莹说:“那女的有什么特别的,三哥真对她……” “不知道。”邬雪的语气有点焦虑,“学校里有人在传,尤其是体育课上,有些风言风语,传得很疯。” “你都说是风言风语了,甭价。” “烦!”邬雪说,“我问他以后考什么,想留在这儿还是去外地,他都不告诉我。总觉得他有事儿瞒着我,最近整个人都怪怪的。” 前几天她去周家看他,他在那边做什么项链,把他姥姥的遗物都拆下来了。她跟他说,放定制店里去不就成了,他还非要自己做。 邬雪想起这件事,就觉得他这人不正常。 可要说他和杭瑄有什么吧,她觉得也不会。周伯年这种人,只有别人捧着他的份,他能对什么人上心?要这么容易丢心,从小到大他就不会只和男生玩了。 别看他对女生挺有礼貌的,其实那是面子工程,他骨子里真的不喜欢那些叽叽喳喳的女生,也没什么耐心,她小时候抱着洋娃娃去找他,他直接把她关在门外,害她在外面哭了一个下午的事儿,她到现在还记忆犹新呢。 某些方面来讲,周伯年真的挺混蛋的。 …… 到了陆家,周伯年都在门外站了会儿,才按响了门铃。 陆琛过来给他开门,又去厨房给他开了瓶凉茶,递过来:“去去火。” 周伯年气不打一处来,打开他的手:“都快冬天了,去什么火?” 陆琛拿过罐子,自己抿了口,不紧不慢地说:“心火。” 周伯年:“……” 陆琛喝完了这罐凉茶,把罐子扔去了垃圾箱,回来后,周伯年已经在沙发里坐了,整个人都挺闷的。 陆琛过去拍他的肩:“你不是向来无往不利的吗?怎么,一个杭瑄就搞不定了?” 周伯年打开他的手:“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陆琛说:“其实很简单。” 周伯年望向他。 陆琛说:“听过一句话没有?” “说。” 陆琛微微俯低了,看着他的眼睛,慢慢地说,慢慢地笑:“上赶着不是买卖。” 周伯年:“……” “言尽于此,自己看着办吧。”陆琛说完这些,转身朝楼上走去,也不忘提醒他两句,“缺什么补什么,就跟修河堤一个道理,哪儿弱往哪儿疏。” 周伯年望着他的背影,忽然笑了笑,起来说:“谢了,哥们儿。” 他朝他挥了一下手,敬了个礼。 有些问题的症结,其实不难,他自己仔细想想也明白,不过当局者迷,再聪明的脑袋一时也摸不清,需得旁人提点。 说到底,是太在意,太急于,以至于方寸大乱、情难自禁。 而杭瑄这种自我防御过剩的顽固性人格,没法儿一蹴而就,只能细水长流。 第009章茶叶蛋 礼拜六,杨芊芊过来串门,聊了会儿就闲不住了,又拉着她去了外面瞎逛。 这时候还早,附近只有一家小卖部开着,门口放置着一个锅,煮着一锅的茶叶蛋。老板拿着筷子又戳又翻,抱歉地对她们说:“真不好意思,只有一个是熟的,不知你们两位谁要……” 话还没说完,身后有人说:“给我。” 杭瑄和杨芊芊应声回头。 眼前这人不算多眼熟,但也不陌生,也是将军楼里的,姓廖,爸爸是个参谋长,仗着这关系在附近横行霸道,很多男生都不敢惹她。 “你愣着干什么?”廖媛媛对那老板说,“快给我包起来啊。” 其实,她要吃这茶叶蛋是假,和对面这两人过不去倒是真。 杨芊芊就算了,就是小屁孩一个,她压根不放在眼里。杭瑄到和她有几分渊源,她爸年轻时给杭瑄她爸打过下手,小时候,杭瑄最得意的那几天,就是她最抑郁的时候。 现在好了,风水轮流转。 廖媛媛缓缓踏上台阶,接过老板诚惶诚恐递过来的茶叶蛋,在杭瑄面前晃了晃:“想吃啊?你求我啊。” 杭瑄:“……” 其实,对方一副对她熟稔的模样真的有点惊到她,因为,她把脑海里的记忆搜索了很多遍,还是记不起来:“……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廖媛媛微微一愣,随即脸色难看下来。 “杭瑄,装作不认识我,有意思吗?” 杭瑄不知道该怎么说,她确实不认识她啊。 廖媛媛围着她走了两圈,啧啧:“瞧瞧你现在这样,穿的都是些什么啊?我听说你妈傍上了陆首长,怎么你还是过得这么清苦啊?不应该啊,陆叔叔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啊。” “辱不及父母,请你放尊重一点。”杭瑄的脸色也冷了下来。 “怎么,我就骂你妈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杭瑄不善言辞,脸色微微涨红。 廖媛媛可得意了,身后插入一道梁润带笑的男声:“媛媛啊,做人呢,不能太过分,小瑄既然回来了,那就是咱们的家人。你骂她妈妈,不就是在骂你自己的妈吗?” 廖媛媛大怒,回头就要开骂,可一看到来人是谁,顿时如干瘪的四季豆般——焉了。 “三哥,怎么是你啊?”她郁闷地跺了跺脚,撒娇道。 第025章 涮羊肉 您在本文的购买比例低于正常值, 最新章隔日显示,补足可看  周伯年脑门开花后,也没有继续骚扰她的心情了。 杭瑄心里有愧,难得亲自送他出了门。 走到一半, 她忽然驻足,对他说:“我想起来了,对面后街有家药店,我去给你买点绷带和药膏吧。” 周伯年揶揄说:“你不一直都希望我去死吗,会这么好心?” 原本还想对他好点, 得咧, 给点颜色就开染坊, 老毛病又犯了。杭瑄重新冷下脸, 说:“你别多想, 我害你受伤, 就有义务帮你治好。但是你这人的德行,我还是瞧不上的。这两者,没有冲突。” 周伯年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哦,这么回事啊?” 见他又开始装模作样了,杭瑄转头就走, 小跑着去了药店。 她难得穿了裙子, 不过和大院里其他同龄女生不一样, 穿的是浅绿色的风琴百褶裙, 及膝, 搭配白色的薄毛衣, 长而窄的袖子盖住了手背,只露出纤秀的指关节,玉指纤纤。 长发飘飘,很端庄,又很知性。 只是,毛衣领口空荡荡的,总觉得缺点儿什么。 要是不跟他吵架,还真像小仙女呢。她对别人好,尤其是李慧,特别温柔,唯独对他,态度差得不得了。 过了大约几分钟,杭瑄就小跑着拿着绷带和药回来了,一把塞给他。 她转身要走了,周伯年叫住她:“杭瑄。” 杭瑄回头:“你还有事儿吗?” 他闷了会儿:“你生日是什么时候啊?”说完之后,他的神色又变得无比自然坦荡了,好像只是说了句“今天天气真好”。 杭瑄皱起眉,警惕地看着他:“你又想耍什么花样?” 周伯年一脸挫败:“什么耍花样啊?” 杭瑄说:“你这人没安好心。”她转身就走了,也不管他问这个到底有什么目的。周伯年是真郁闷,他什么时候被个女生这么晾过? 从来只有别人想送他东西的份儿。 …… 礼拜一去上课,第一堂就是数学课,杭瑄一颗心提到嗓子眼,满脑子都是上周考试考砸的事情。 班长把考卷一张张发下来,发到杭瑄的时候,她动作很快地叠成两半,翻到填空题的地方装作查看。 李悦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及格了,哈哈,居然及格了!” 数学老师掷出一个粉笔头,准确击中她的脑门:“及格了很光荣啊?你今年成绩下降了多少,你问问你自己,对得起这交的学费吗?” 李悦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嚣张了,只是小声嘀咕:“又不是垫底,就拿我开炮。” 她的脑袋从后面伸过来:“杭瑄,你几分啊?” 杭瑄冷着脸,没开口。 李悦的同桌王晓菲笑道:“肯定没及格,你瞧她那表情啊,跟我小学数学没及格的时候一个样儿,绷着张脸,好像全世界欠了她几百万似的,哈哈。” 说者无心,听者有心。 杭瑄咬住嘴唇,没有开口。 69分,一张150分的数学试卷,她竟然只考了69,距离及格的90分还远着呢。 数学老师讲解地很快,只用了半节课时间就讲完了,只着重提了提几道重点大题,杭瑄听得云里雾里。 放学后,所有同学都走了,她才收拾好东西心不在焉地出了教室。 走出校门,身后传来铃响。 杭瑄回头,眉头皱起:“又是你?” 周伯年脚底一蹬,单车就利落地滑过来了:“这么不想见到我啊?” 杭瑄都懒得跟他废话了,转身就走。 周伯年慢悠悠骑着车跟在她身边,还不忘跟她说笑:“脸色这么难看,该不会考试没及格吧?” 周伯年也就是随口一说。 他只知道15中的学生整体成绩比较差,但差到什么程度,心里也没个底。那天他监考的时候,只是随意瞄过一眼她的试卷,看她的答题速度,心里想着,应该不是什么尖子生。 不过,他也实在想不到她是个门门不及格全校都垫底的家伙。 杭瑄的外表很有欺骗性,文文静静,清清冷冷的,乍眼一看,有点文艺的小清新又有点邻家姐姐那种温柔知性的气韵,一看就是学霸型人设。 光看外表,谁也想不到,她是个学渣中的战斗机。 杭瑄最忌讳别人提到自己的成绩,脸色当即就不好了:“我考几分是我的事情,关你什么事!” 她的声音很大,引得周围路过的同学都朝这边看来,胸膛微微起伏,鼻尖都红了。 周伯年没料到她反应这么大:“……真没考好?” 杭瑄抿着唇不说话。 周伯年试探:“100?” 他的数学平时就算不是满分,偶尔粗心大意错个两道也都维持在140分以上,在他的印象里,这个分数以下的就是辣鸡了。 他把她的分数定位到100,其实已经想象地极为之低,结果没结合实情,还是惹怒了她。 他的话,就像赤/裸裸地打她的脸,杭瑄提起书包,狠狠砸到他身上:“滚开!” 周伯年以为她只是和前几次一样,出出气就算了,可他再次过去的时候,她驻足回头,很认真地跟他说:“周伯年,你不要再跟着我,我讨厌你。” 他怔了怔,脚步也停了下来。 他是个很敏慧的人,那一刻,她眼睛里那种抵触绝不是假的。 从此之后,两人的关系就冷了下来。 杭瑄还是在学校和大院之间来回,平日接触最多的就是陆琛。虽然两人的关系还是如同温水煮青蛙似的不愠不火,不过也算融洽。 她每次吃着他做的早饭和晚餐,心里也有点过意不去,有一次萌生一种想学习做菜的心思,结果就是差点把厨房都拆了。 陆琛把她从厨房推出去,递给她一块毛巾。 他那时候的表情,杭瑄真是一辈子都忘不了,跟他平时冷冷淡淡不苟言笑的样子差很多。他握着她的肩膀,弯腰下来,盯着她的眼睛语重心长地说:“算了吧,小瑄,我们放弃吧,我说真的。” 杭瑄也看着他。 他对她笑。 她气得不行,打掉了他的手,一言不发去了餐厅。其实,她知道她不会做菜,就如同她心里知道她成绩不好一样,可是,她明白和这种明白被别人挑明了说是两码事。 陆琛知道她这个脾气,也没跟她怄气。 到了她生日那天,他送了她一个紫色的绒缎面小盒子:“生日快乐,打开看看。” 盒子就这么漂亮,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她满怀期待地打开了盒子。 是一条金色的链子,很细,前端坠着四叶草的吊坠,金色的小蕾丝花边编织,环绕着一颗指甲盖大小的红宝石。 “18k金的?”杭瑄抬头问陆琛。 陆琛思索了一下:“不清楚,应该是24k的吧。” 杭瑄怔了怔:“不是你买的吗,你连几k金都不知道?” 陆琛一愕,不过很快就恢复了神色。他说:“谁说是我买的,是定做的,我让他们自己看着做吧。” 杭瑄爱不释手,翻来覆去看,嘴里却笑着打趣他:“你也太敷衍了。” 链子扣很细,自己很难扣上。 陆琛从她手里接过,绕到她身后,轻松就给她扣上了。 “好好保管吧,这链子很珍贵。”陆琛抬起那红宝石坠子看了看,眼神有点复杂。没等杭瑄问什么,他已经信步上了楼。 杭瑄托起那链子摸了摸,色泽明亮,小巧玲珑,一点儿也没有金的俗气,反而有种精致的情怀。 她扬起脑袋朝楼上喊:“谢谢,哥,等我赚了钱就给你也买一个。” 陆琛脚步顿了一顿,回头对她说:“你好好保管就算对得起我了。” 她笑了笑,“嗯”了一声。 杭瑄差点一口气背过去。知道他肯定会找个什么借口,利用自己当个挡箭牌,没想到这厮居然这么单刀直入。 眼角的余光瞥见他的脸,微微含笑,有点儿不大好意思的模样,对薛以倩点头致歉,“不好意思,失陪了。” 杭瑄还在发愣,他猛地捞了她的腰就挤入了人流里。 薛以倩站在原地,都要哭出来了。 身边一女生说:“没听过周伯年有女朋友啊,我闺蜜就在一中,他要有女朋友,早传得沸沸扬扬了。” 薛以倩说:“那他干嘛要骗我?不管怎么样,反正他不待见我就是了。我就这么招人厌啊?你们说,我是不是缠得他很烦啊?” 俩女生不说话。 明眼人都看出来了,周伯年对她不感兴趣,可她还上赶着,这不是自讨没趣吗?不过,这话她们可不能明着说。 第026章 补习班 您在本文的购买比例过低, 隔日显示,或者补足订阅 杭瑄有点呆。 周伯年看她这表情就知道她没懂,微微摇头,语重心长地问:“哪儿不会?” 杭瑄憋了会儿, 微微涨红着脸问他:“你可不可以重新讲一遍?我……我不是很明白。” 刚进学校那会儿, 她遇到不会的题也拉下脸去问老师,她不是一开始就是不去问题目的孩子。可是,可能是常年面对一些尖子生, 老师讲题速度特别快,只是随意一点,就讲完了,然后抬头问她, 你懂了吗? 后面还有一堆同学等着排队问, 她能怎么说?大庭广众, 说她不会吗?请老师再说一遍。如果再说一遍还是听不懂呢?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和他们仿佛站在世界的两端。 这样格格不入。 周伯年没说什么,从头开始讲起。 这张卷子一直讲到下午的自习课, 讲完以后,他问她, 都会了吗? 她迟疑了一下, 点点头。 于是,他抽走了试卷, 让她在草稿纸上把答案重新写一遍。 第一次, 杭瑄没有写出来。原来, 看懂了和自己完全解答出来是不一样的。有的人思路敏捷,确实看一遍就会了,但有的人天生反应迟钝,那么,哪怕看懂了,自己也不能独立解答出来。 周伯年是前者,她自然是后者。 他一遍又一遍地给她讲解,然后一次次把试卷移开,让她独立解题,直到她能完全解答出来为止。 写完以后,她莫名有种轻松感和成就感。 原来,自己解答出完整的题目,是这样的感觉。 周伯年望着她被夕阳映得红彤彤的脸颊,心底忽然寂静无声。她漆黑纤长睫毛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辉,夕阳下的脸,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柔。 安静泰然的温柔。 那一刻,周伯年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 不管她是出身将门世家的杭瑄,还是一贫如洗和孤母蛰居在乡镇上的小民,杭瑄就是杭瑄,永远是那个他一见如故的清高少女。 “走吧,回去了。”周伯年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杭瑄微微一怔,看了看他,点头应允。 她抱着自己的试卷和他一块儿下了楼。 这会儿已经放学了,天色昏暗,学校里只有零星几个晚归的学生。杭瑄有些讶异,回头看他,他已经很有默契地抬起腕表给她看:“18点了。” 杭瑄惊异:“这么晚了?” 她还以为是天气冷了,天黑得比较快的缘故。 周伯年说:“不然呢,小宝贝?” 杭瑄脸上一热,板起面孔,生硬地说:“你胡说八道什么。谁是你的小宝贝?玩笑也不带这么开的。” 话这么说,他今天浪费了一下午的时间给她补习,她也不好拉下脸来赶他,嘴里的语气都软了不少。 周伯年跟她保证,下不为例,心里却想着阳奉阴违。 “很晚了,走回去整顿来不及了。”他拍着自行车后座说,“杭同学,赏个脸吧。” 杭瑄啐他:“你别油腔滑调的。” 她虽然这样说,但心里明白,这人就是爱开玩笑,哪怕嬉皮笑脸,也不显得轻浮,反而神采飞扬。 他的五官无疑是极为出众的,笔直的剑眉,不宽,显得也就不那么凶恶凌厉,但是眉宇间仍有种笃定和热情,加上一双明亮而清澈的眼睛,炯炯有神,一看就觉得这人纯粹真挚,值得深交。 虽然偶尔讨人厌,但杭瑄一直都知道,他不是个坏人。 “给个面子呗。”他怒了努嘴,指指自行车后座。 杭瑄跳了上去,抓住自行车凳边。 周伯年说:“抱我腰实在点儿,这玩意儿不牢,万一掉下去呢?” “别得寸进尺!” 他讪讪地闭上了嘴巴,脚底用力一蹬,恶意地使劲左右一晃,害得她差点儿掉下去,本能下抱住了他的腰。 很劲瘦结实,软滑的羊绒衫传来源源不断的热力。 杭瑄忙收回手,重新落回车凳上。 气氛有点尴尬,他也识趣地没开口。过了会儿,跟她商量:“以后自习课去天台吧,还有考试后,你必须得把所有错题都理解了,独立完成。” 杭瑄点头:“好的,谢谢。” “谢什么啊?” “谢谢你。” “谢我什么?”他的声音清朗而愉悦,有那么几分自得。 杭瑄憋了气,瞪他的后背:“你不要得寸进尺!” 周伯年说:“你可真小气。” 语气轻松,听得出是在开玩笑。 杭瑄很轻地哼了一声,不理会他了。 吹着一路夜风,两人回了空司大院。周伯年利落地跳下来推车,回头见她落在后面,双手不自觉握在一起,关切地问:“冷了?” 杭瑄捧起手,自己吹一吹:“有点。” 周伯年四下一望,忽然朝她一摆手:“等我会儿。”话音未完,就小跑着钻进了路旁的一栋小楼里。出来时,他手里多了件夹克,不由分说给她披上。 “我去年跟臭猴子他们搓麻将,落这儿的。” “怎么有股味儿啊?”杭瑄皱起眉。 “有吗?”他狐疑地抬起衣袖,放鼻子下嗅了嗅,有点尴尬地冲她笑笑,“好像是有点。” 他的表情有些吞吐吐吐。 杭瑄就觉得不对劲了。周大公子什么时候这样过?除非事有隐情,他心里发虚。 “到底是什么?” 他只好招了,那叫猴子的之前拿来垫脚过。 杭瑄听完就马上脱了下来,直接掼到他脸上,生着闷气走了。 他亦步亦趋地跟上来:“嗳,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说,这天又这么冷,你要是感冒了怎么办啊?” 杭瑄不理他,自顾自走着。 周伯年火了,几步走上来拉住她,蛮横地把那外套给她披上,抓住领子扣上。她想解开,他猛地按住她肩膀,吼道:“闹什么闹啊?这种时候,感冒了你还真请假不去上课了啊?” 杭瑄被他说得愣住。 周伯年放开她,语气稍微和缓了些:“要真感冒了,得浪费多少学习时间?你想过没有。” 他认真起来,确实认真,半点儿玩笑不开。 杭瑄认命地点了头,不脱那衣服了,但表情里仍有一种嫌恶,以至于后来从这儿到陆家的这段路,她全程都臭着张脸。 门铃还是周伯年去按的。 陆琛出来,诧异地望着他们。这两人一块儿回来,在此之前确实是件纳罕的事儿。 周伯年被他这种目光激怒了:“我就不能跟她一块儿回来?我跟她一块儿回来就是有问题了?你这什么眼神啊!” 陆琛淡淡说:“不是有问题,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周伯年一口气没上来。 杭瑄见他俩你来我往,也忍不住哼笑了一声,转身进了屋子。 陆琛作势要关门,周伯年眼疾手快,抬手就撑住了门板:“这么急着赶人啊?你还有没有一点哥们义气了?长大了,人也变了,不复当初了,人心不古啊,哎——” 他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这个逼装得坦诚泰然,让人想直接往他那张笑眯眯的俊脸上打上几拳,给他两个熊猫眼。 陆琛涵养好,只是说:“放手。” “不请我进去坐坐?” “这么晚了,还有什么好坐的?”陆琛当着他的面,把门给碰上了。 周伯年在门外狠狠踢了一下,爆了句粗口。 他人走了,陆琛走到客厅,弯腰把茶几上的果盘往她面前推了推:“我看你总是口干,平时都不怎么吃水果吧?” 他语气平静,却一针见血。 杭瑄有点赧颜:“有吃,只是吃的不多。” 陆琛点点头:“早点休息。” 然后,他转身上了楼。 杭瑄捧住脸,这一天,有太多的事情出乎意料,仔细回想起来,竟然是这样地不可思议。 在此之前,她从来都没有想过。 关于补习,关于周伯年。 晚上,她洗了个澡,把自己闷进被子里。这时候,手机微信上却传来了一个信息。点开一看,那碍眼的头像不停地闪烁着: “小宝贝,睡了吗?” 杭瑄不用看,也能想象出他那状似正经微笑的可恶的脸。 这人,也就学习的时候是正经的。可能,以后也要加上个工作。可是,别的方面,什么时候正经过? 杭瑄刚刚对他转变的那么点儿好印象,此刻又烟消云散了。 她不回复他,那边停顿了会儿,又发来了一条:“不会睡了吧?成绩那么烂了,居然还那么早睡。” 明明知道他是激将,杭瑄也忍不住,“啪啪啪啪”打了几行字过去,直接点了发送:“我什么时候睡觉关你什么事?周伯年,你要不要管那么宽?” 这人还挺大言不惭的:“作为班长,有义务关注同学的生活起居。须知,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日常一件小事,可能都会对你的学习造成影响,导致对你的考试失利。” 第027章 一个吻 您在本文的购买比例过低, 隔日显示,或者补足订阅  不过,读了半年她就开始忧心了。倒不是这所学校师资和学生成绩有多烂,而是校风实在一言难尽。 在杭瑄再三的保证下, 她依然坐立不安, 并动用了所有的人脉和积蓄替她转到了这所省重点中学。 说实话, 杭瑄并没有感到多么开心。她的成绩在15中是名列前茅的,原本以为,哪怕不复以往, 也不会差太多才是,可是, 此后的两次月考把她打击地体无完肤。 也让她深刻认识到自己此前有多么坐井观天。 “全班倒数第三”——她拿到试卷的时候, 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逃也似的把试卷叠起来, 塞进课桌里。 中午的铃声一响, 同学们争相恐后地奔向食堂, 唯恐落后一步。只是一会儿功夫,教室里就只剩下杭瑄和另一个男生了。 杭瑄这才把试卷拿出来,一道道开始看起来。 这次只考了数学、物理和化学。化学年级平均分62, 她只考了49,物理更是惨不忍睹, 年级平均分58, 她只有堪堪29分, 连三分之一的题都没答对。 真的没有想到, 考试题目会这么难。 据说重点中学就是这样,出题的老师一个比一个变态,前期就是要打击学生的膨胀心,尤其是小考月考。 而一中历年来的月考,平均分能达到及格线的都是少数。 可是,她的同桌李慧数理化三门都及格了,还都是70分以上。 这相处的两个月以来,杭瑄有观察过前后桌,他们好像也没有多么用功,还有上课睡觉、不做作业的,比如她后面的大眼睛女生,每逢周一更是次次都要抄作业的二流子。 不过,杭瑄也发现她的记忆力非常惊人,每次英语听写只要扫一遍读一遍就能记住上百个单词。她的数学尤其好,不做作业每次都能考135分以上。 她每晚回家都很认真地做题,预习、复习,可是每次考试连她的一半成绩都没有。 很多次,她都不由地想,她是不是天生就没有别人聪明呢? 之后的日子,她比以前更加努力,可以说是废寝忘食,可是一次次考试下来的结果依然让人心灰意冷。 杭瑄是个很要强的人,她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总觉得同学都看不起她。渐渐的,她有意地疏远别人,变得比以前更加寡言少语。 她不喜欢待在教室,自习课的时候都会拿着书本去图书馆的借阅室。这天下午正好有两节自习课,她整理了一下东西就过去了。 借阅室在三楼,人很少,杭瑄找了个僻静的位置坐了。 其实,除了她以外,这里只有零零散散两三人。不过,她还是习惯离别人越远越好。 她错的多,试卷翻来覆去看了很久,还是不会,有些烦,手里的笔下意识摔了出去,在地上滚了两圈——滚到了一双白色的球鞋前,被人弯腰拾起。 杭瑄抬头一看,是个高大颀长的男生,穿着简单的白衬衣和黑色长裤,长得很英俊,看着她的时候,面上波澜不惊,黑亮的眼睛却很锐利,总觉得带着那么一股子似笑非笑的意味。 杭瑄有点不自在,也有点抵触,伸手说:“是我的笔。” 他低头打量了她两秒,伸手将笔递入了她的掌心。 杭瑄发现他有一双非常漂亮的手,骨节分明,手指细长漂亮。她有那么一刻的微微愣神,他已经抱着自己的书在她前面的课桌上坐了,微微弓身,翻开了书页。 身边有女生路过,小声嘀咕:“是周伯年啊,那个实验班的班长,咱们校两大校草之一啊。” 另一个女声中带着极力压抑的惊喜:“真的是他。” 出于好奇,杭瑄抬头看了她们一眼,认出是隔壁17班的,都是小提琴特长生,长得很漂亮,迎新大会上代表班级表演过。 两人商量了一下,朝那个叫周伯年的男生走过去,然后,高挑一点的那个开口说:“请问,我们能不能在这里坐下?” 和方才看她的眼神不同,他从书本里抬起头时,微微含笑,颇为斯文。杭瑄在心里冷哼一声,不过也是个以貌取人的小男生。 谁知,他下一句话是:“不好意思,这边有人了。” 两个女生有点尴尬。原本四周这么多空位,她们哪儿都不坐,走到他身边来坐,意图就很明显了,这就已经有点难以启齿了,谁知他竟然还约了人,现在更是丢脸丢大发了。 不过对方态度有礼,又是周伯年,她们不好再纠缠,说了句“叨扰了”就飞一般溜走了。 两个女生一走,他垂下眼睑,敛了笑容,继续面无表情地坐看他的书。 杭瑄没有再关注他。 她在借阅室从这节课还是一直自习到自习课结束,然后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回头一看,却发现他也一个人在收拾自己的东西,哪里有他的同伴? 杭瑄自此知道,原来他根本就是一个人。 只是不愿意跟人同坐。 她刚才都被他彬彬有礼斯文好学生的样子骗了。 杭瑄以前没见过这种人,变脸简直和翻书一样。她是真的愣了一下,然后意识到,不是成绩好,就是好学生了。 离开的时候,两人在图书馆门口又远远打了个照面。傍晚下起了雨,淅淅沥沥地敲打着青石板台阶。 她的人影清晰地倒映在砖面上。 他也是。 被雨水打得有些湿润的眸子,隔着雨幕远远地望着她,分明如平静冰冷的海面,却隐隐蕴藏着汹涌的风暴。 不过,他很快就收回了目光,骑着单车如一阵风似的走了。 脸上,还是那股漫不经心的意态。 回到家里后,姚歆叮嘱她:“把东西收拾一下,明天我们搬家。” “搬去哪儿?” 姚歆只是停顿了一下便淡淡地回答:“你陆叔叔那儿。” 陆叔叔名叫陆放,是她爸爸以前在北空指挥所的同事,衔位不低,小时候经常来看她,对她很好。父亲去世后,一直很照顾她们。 陆叔叔的那点心思,杭瑄心里很明白,不过,母亲好像并不是非常喜欢他,这么多年一直把她当做朋友。 杭瑄疑惑地望向她。 姚歆背对着她整理东西,声音和往常一样,半点儿异样都没有:“你的文理成绩都很烂,但是你陆叔叔建议你选理科,搬过去后,让阿琛给你补习,争取在高三把成绩提高上去。” 杭瑄猜到了她话里隐藏的部分:“你要跟他结婚了?” 姚歆转过来看着她,半晌,张开双臂把她抱入了怀里,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你不喜欢吗?” “没有。” 杭瑄没有其他小孩那些排斥父母二婚的想法,在她的心里,只要母亲幸福,对方人品不错,都值得托付。 姚歆说:“你陆叔叔是个好人,他会善待你的,以后……就算你考不上好的大学,他……” 姚歆没有再说下去,杭瑄却明白了,眼眶渐渐湿润了。 ——还是为了自己。 她从来没有一刻感到自己是那么没用,为什么不能把成绩提高上去?为什么要让母亲日日为自己操心? 可是,这世上从来没有为什么。 怎么会有这种人? 杭瑄气得发抖,拿起书包就狠狠砸到他身上,砸一下不够,还对着他的后背连着砸了很多下,似乎要把她心里的委屈和愤怒都发泄出来。 周伯年好脾气地笑着,双脚撑住地面,稳稳当当地停在那里任她砸,只是抬起的双手交叠在额前、遮住脸:“哎,给点儿面子,别打脸啊。” 杭瑄打了十几下,终于停下来,吸了吸鼻子,眼眶有些红。 有眼泪在她眼眶中滚动,倔强地强忍着,没有流下来。周伯年见过她冷漠的模样,见过她怒发冲冠的模样,唯独没有见过她这样楚楚可怜的样子。 气氛静了一静。 他有些不自在了,犹豫一下,手指覆到她的眼睑下,轻柔地抹过,把她还没来得及释放的眼泪抹去了。 他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别哭了,我载你回去。” 杭瑄不领情,打开他的手:“谁要你载?” 她提了书包转身就走,宁愿步行也不愿意搭他的车。 都这样了,还不忘逞能。 周伯年暗叹一声,脚下一蹬,连车带人滑了出去,不刻就和她齐步了。他在她身侧跟她套近乎:“我也没怎么得罪过你吧,怎么你这么看我不顺眼啊?” 杭瑄不说话。 周伯年笑道:“难道我天生就招人厌?不该啊。” 杭瑄冷笑:“难道是个女生就要围着你转?” 周伯年猛地一拍额头,一副恍然的模样,故意接着她的话茬曲解道:“难道你早就暗恋我了,看多了言情小说,知道我对那些个女生不屑一顾,所以才决定用这种欲擒故纵的方法来引起我的注意?杭瑄,你套路好深啊。” 第028章 老朋友 您在本文的购买比例过低, 隔日显示, 或者补足订阅  杨芊芊是个圆脸的可爱女生, 有些微胖, 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特别招人。杭瑄虽然有些慢热,跟她在外面逛了一条街,也很快熟络起来了。 杨芊芊把她带进了一家台球室:“会打吗?” “还行。” 杭瑄目光四处一扫,跟她一起进了内堂,里面七零八落地散着几张台球桌,不少年轻人围在桌前打球。 旁边两人的对战已经进入了尾声。 杭瑄定睛望去, 南边的那个男生一脸紧张, 望着对面人。不难看出,他败势已定, 不过是垂死挣扎。 他对面的男生瘦高挺拔, 天生的衣架子, 肩膀宽阔, 紧身的黑t-shirt勾勒出劲瘦有力的腰身,单手搭在桌面上, 腰身下伏,背脊自然地拉成优美的弓形。 他的目光很专注,嘴唇微抿,脖颈上的银色吊坠在他微微敞开的领口来回摆动, 不时贴过汗湿硬实的胸膛, 有点晃眼。 蓄势待发后的一击后, 他就闲适地直起了腰,不再往场中看了。 对面人面色灰白,哀嚎:“老三,给点儿面子好不好?别每次都把我杀得这么惨。” 周伯年拿帕子擦着汗,嘴里说:“你爱犯贱受虐,谁能拦着?” “靠!” 闲暇的时候,他转过脸来,看到了杨芊芊和杭瑄。杨芊芊脸色微白,抓住杭瑄的衣角,不动声色地躲到了她身后。 周伯年走过来,像跟老朋友聊天似的,越过杭瑄搭住了她的肩膀,如老鹰捉小鸡似的轻松把她拎了出来:“芊芊,见了三哥你怎么急着跑哪啊?上次讹你肖哥的钱还了没?” 杨芊芊面如土色。 她性格不错,就是有点小顽劣,平日没少骗过周边的这些发小,讹诈一点小钱的比比皆是。她也知道,周伯年不是真计较那点儿小钱,就是寻个由头耍耍她。 可被这位爷缠上,还能全身而退?不死也得脱层皮啊。 杭瑄有点看不过去:“周伯年,放开她。欺负个小姑娘算是个什么事儿?” 周伯年松开了杨芊芊,回头打量她:“小姑娘?比你我大一岁的小姑娘?” 杭瑄怔住。她只是按照杨芊芊的外貌来辨别,理所应当地认为她比自己小,万万没有想到她比自己还大一岁。 也许是她呆愣的模样有点好玩,周伯年忍不住笑出声来。 杭瑄面色涨红,有点恼羞成怒。周边围了不少人过来,一眼望去,还有他们学校的,比如薛明和肖扬,都饶有兴致地等着看好戏。 连日来积累的重压和对他的不满在这一刻喷发了。 愤怒到极致,她反而冷静下来,随手操起桌边的一根球杆跟他说:“敢不敢,跟我来一局?” 周伯年微微讶然,眼中兴味颇浓。 杭瑄拿起球杆,低头擦拭的时候,眉宇间似乎多了几分自信,和在学校时安静隐忍的模样大不一样。 他毫不避讳地望着她的侧脸,应了下来:“不过,得有点儿彩头吧。” “你想要比什么?” 周伯年不怀好意地笑:“我要的,你肯定有。” 杭瑄彻底冷下脸:“你要是输了,也得付出点儿代价。” 周伯年很意外:“不问我跟你要什么?” 杭瑄说:“不必了。”她弯腰搭住桌面,动作一气呵成,试了试手感,“你输定了。” 周围微微一静。 周伯年说:“口气不小啊。”他是在笑,不过下一秒就沉下了脸,绕到另一边拿起了自己的球杆,微微俯低了身子。 薛明和肖扬对视了一眼,知道他这是认真了,不由替杭瑄捏了一把冷汗。 不过,这场比试的结果却出人意料。 半个小时后—— 周伯年收起球杆,虽然输了,不过表情挺镇定,也挺坦荡,走到她面前说:“说吧,你想要什么?但凡我有的,一定给。” 杭瑄望着他:“君子一言?” 周伯年笑,眉宇舒扬:“驷马难追。” 杭瑄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周伯年脸上的笑容还没褪去,耳边就传来“啪”的一声脆响,半边脸都被她打得侧到了一边。 他有些发蒙,慢慢地转过脸来,难以置信地望着她。 杭瑄厌恶地看了他一眼:“有种以后——再背地里说我。” 她转身拉了呆愣中的杨芊芊,头也不回地走了。 周伯年的脸色,难看地犹如锅底。薛明颤抖着手递了冰水和毛巾过来,结果被他扬手打掉:“滚,全都给我滚!” …… 这一巴掌虽然打得爽,杭瑄事后也很后怕。周伯年在学校里是规规矩矩的好学生,可在空司大院可是远近驰名的小霸王。 不,应该说,他在学校里那些乖巧的模样都是装的,骨子里就是个乖戾骄矜的干部子弟。除了成绩好点,不乱搞男女关系,跟那些爱打架斗殴的问题学生也没有什么两样。 看他在校外都穿的什么啊? 热衣热裤,哪里还有学校里那种青葱白雪的样儿。 心里这么想,杭瑄还是不得不承认,他穿什么都好看,比在学校里那种斯斯文文的样子,更多了几分性感。 礼拜天,小卖部里的菠萝小面包卖完了,她又不想吃别的,收拾了一下就出了门。 路上遇到杨芊芊,拉住她兴奋地说:“我要去参加一个露天趴,跟我一块儿去吧。” 杭瑄摇头:“我得去买面包。” “买什么面包啊,我请你吃饭。” 她的热情难以阻挡,杭瑄只好应下来,跟她一块儿出了门。出门前,杨芊芊又拉她回去了一趟:“你穿这样可不行,土死了,丢我的人啊。” “那我穿什么?”杭瑄低头一看,衬衫、牛仔裤,她经常这么穿。 杨芊芊不废话,直接拉她去了后街的一条胡同里,进了一家服装租赁的铺子。她跟那店主熟,给她试了十几条,最后选了条白色的露肩裙,前面是v领,后背镂空,露出漂亮的蝴蝶骨。 杭瑄瘦长,小时候练过舞蹈,学过琴,背脊永远都是挺直的,露出的蝴蝶骨弧线优美。 杨芊芊在原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拉着她去了目的地。 一中南门后面有条步行街,走完就到了六中,部分商贩利用契机在这边摆摊开店,渐渐就成了人气旺盛的街市,为了满足年轻人的喜好,逢年过节还总是搞什么活动。 霓虹闪烁,人头攒动,穿着奇装异服的年轻人络绎不绝,几乎是摩肩接踵。几个大号的音响大刺刺摆在街道上,音乐震耳欲聋。 杭瑄被人挤来挤去,很快就和杨芊芊走散了。 这地方她没来过,一时找不到来时的路,只能顺着人流走。 前面汇聚的人流更多,杭瑄想后退,却已经没有退路了,猛地被人挤到了圈子中央。她猝不及防,扑入了一人怀里。 一双长臂捞起她半个身子,拴住她的腰。 “这么急着投怀送抱啊?” 声音太熟悉了,杭瑄抬头就看到了周伯年那张俊帅可恶的脸。他穿着紧身衣,手腕上戴着三个护腕,随着音乐响起,他蓦然松开了她,踩着机械的步子和其他两个男生跳起来。 他的舞步让人眼花缭乱,手臂肌肉流畅,不断扭动的腰充满了爆炸般的力量感。他跳的时候,眼睛却一直在她脸上,有点散漫,有点居高临下,也有点儿意味不明的挑逗。 是的,挑逗。 杭瑄脸色微红,绷着脸杵在原地,打算等结束了人散了再挤出去。可他偏偏不让她安生,不断在她身边舞动,有意无意地推撞着她。 隔着薄薄的布料,她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结实的胸肌,他从后面蓦然贴近她,仿佛要亲吻她的耳垂。 杭瑄正要发怒,谁知他的唇只是堪堪擦过她的耳尖。 那一瞬间,如过电般的触感——她的耳尖被熨地通红,有气没处发。 终于等这支歌结束,她回头推了他一把,大步朝外面走。周伯年过来,不待她说话,攥住了她的手腕。 杭瑄一怔,就要发作。 他竖起手指按在她唇上:“帮个小忙,昨天打我一巴掌的事儿,就一笔勾销了。怎么样?” 杭瑄一愣,嘴里却很硬:“凭什么?” 他看着她,俯低了脸颊缓缓凑近她,恶意地说:“不同意?信不信我强/奸你。” 最后那两个下流的字,在他的唇齿间竟然也显得温柔而缠绵,像小情人间的呓语。杭瑄被他不要脸的程度震惊了,脸庞涨红,气急了,伸手就要打他。 这一次,他早有准备,轻松就把她的手截在半空。 明明也没见他多使劲,他手里的力道就如钢铁,不可撼动丝毫。多了会儿,杭瑄也平静下来了,知道他这人就是口花花,冷着脸问:“什么忙?” 周伯年这才松开手,正待说话。 这时,街道尽头传来一个清亮柔媚的女声:“伯年!”声音如黄莺,袅袅婷婷,声声入骨,叫人骨头都酥了。 杭瑄回头一看,发现是一个妩媚高挑的少女,穿着短袖超短上衣和高腰伞裙,腰肢盈盈一握,笑着和另外两个少女快步过来。 杭瑄忽然明白了,眼角的余光看到周伯年皱紧的眉头和不断抽搐的眼角,心里,忽然有了那么一丝快意。 正所谓,恶人也有恶人磨。 第004章我妹妹 “说实话,其实我觉得周伯年更有味道一点。”李慧拉着她到看台上坐下来,目光灼灼地盯着场中,“这家伙长得是真不赖,不过,不好采拮啊。” 杭瑄敷衍地“嗯”了声,谁知她越说越来劲。 李慧说:“别看他跟他那帮哥们儿打得火热,对人也挺有礼貌的,冷心冷肺着呢,就没见他对哪个女生另眼相待过,据说以前16班的班花为了追他给他连着打了一个学期的热水,他都不正眼瞧人家一眼,心气高着呢。” 杭瑄不答。 李慧唏嘘:“他这种人,可不是一点小恩小惠可以打动的,别说得到他的认可,想进他们那圈子,就得有点儿底,否则,就算你天天黏着倒贴他也不给你个正脸。” 杭瑄说:“那女生真傻。” “可不是吗?第一天周伯年就跟她说了,根本不可能喜欢她,她还非得往枪口上撞,结果呢,人没追到,还被邬雪狠狠修理了一通。” 李慧八卦地说:“知道邬雪是谁吧?” 杭瑄说:“听过,实验班班花。” 李慧说:“对,就是她,和周伯年、陆琛、薛明那几人一样,都是空司大院的,打小一起长大的发小,父亲是北空指挥所的,还是个了不起的大官,长得漂亮,十足的大小姐脾气。有她在,敢招周伯年的也没几个啊。不过,总有那么几个不怕死的。” 第029章 清雨后 您在本文的购买比例过低, 隔日显示,或者补足订阅  杭瑄被母亲领着进入陆家,是在一个相对于白日而言显得有些落寞的黄昏。 陆放平日是个挺大气的人, 接待她们时,却有些束手束脚的紧张。杭瑄抬起头,叫了一声“陆叔叔”。 陆放受宠若惊, 接过姚歆手里的行李,指着不远处院子里正下棋的少年说:“那是我的儿子, 陆琛,以后就是你的哥哥了。” 他喊陆琛过来, 陆琛却充耳未闻, 目光专注地落在棋盘上。 杭瑄有些尴尬地想, 他是不是特别讨厌自己,所以装作听不到? 陆放有些生气, 提起勤务手里的警棍,作势要过去抽他。杭瑄连忙拦住了他:“陆叔叔, 我饿了。” 陆放微微一愕, 随即明白过来,借坡下驴, 带着母女俩进了屋,给她们安排了房间。 来到陆家后,她们的生活明显改善了, 陆放给她添置了不少新衣服, 把她过去那些土里土气的毛衣秋裤都收到了箱子里。 天气越来越冷, 大院里不时传来鞭炮声。 杭瑄把窗户关上,继续做题,可心思却怎么也静不下来了。这时,肚子也有点饿了,他起身走到了楼下。 也该她倒霉,冰箱里除了几只青椒和几瓣大蒜,什么都没有。 恰好陆琛从楼梯上走下来。他很高,足足高了她一个多头,身形修长而匀称,鼻梁上驾着银色的窄边框眼镜,看着斯斯文文的。 只是人有点冷,搬来这里一段日子了,他倒是没有为难她,但也没怎么和她说过话。 杭瑄一直都想改善和他的关系,鼓起勇气,过去问:“请问,你有没有面包?” 陆琛冷淡地说:“吃完了。” 杭瑄脸上有些尴尬,暗恼自己自讨没趣,谁知他接着平静地说:“方便面还有两包,要吗?” 她愣了一下,望向他。 陆琛还是那副万年雷打不动的表情,手有点懒洋洋地插在裤兜里。见她不答,有些不耐地皱了皱眉。杭瑄忙说:“要的,谢谢你。” 几分钟后。 她坐在餐桌上,望着在厨房里背对着她煮面的人,忽然觉得那道修长淡漠的背影——其实有点温柔。 “好了。”煮完了面,他端过来放到她面前。 杭瑄道了声“谢谢”,提起筷子狼吞虎咽起来。 陆琛掏出手机开始玩《王者荣耀》,手速很快,修长的手指漂亮而修长,格外灵活。杭瑄从一旁望了他一眼,忽然想起李慧曾经说过的话: “陆琛的手,周伯年的腿,一中两绝啊,好想摸上一模啊。” 陆琛察觉到她的目光,回过头来:“怎么了?” 杭瑄不自然地收回目光,讷讷地说:“没什么。” 从那之后,她和陆琛的关系有了微妙的和缓。 这么说有点不大准确,仔细回想起来,其实她和陆琛之间并无龃龉,一开始,只是处于互相观望、互相防备的时期,有了方便面的突破口,就自然而然地有了交集。 …… 这日下午,下课后,李慧就拉着她去了操场。 李慧家境一般,但是性格开朗,和谁都能说上两句,算是杭瑄为数不多的朋友。 “去操场干什么?”下楼梯的时候,杭瑄问她。 李慧夸张地睁大了眼睛,凑近了看她:“姐姐,你是外太空来的吧?今天第一次体育选修课分班啊,还是男女混搭呢。” 说起这个她就兴奋起来:“选之前我打听了好久,我的男神陆琛选的是篮球和羽毛球。” “所以,你也选了这两样?”杭瑄的目光有些不可言说。 李慧不解:“怎么了?” “我还是不说了吧。”她难得卖了个关子。 李慧作势要挠她的痒痒。 杭瑄嘴里讨饶,脚底下不住后退,和从拐弯处过来的一个男生撞在了一起。她背对着对方,整个人都摔进了对方怀里。 一双修长漂亮的手轻轻松松就握住了她的肩膀,低头打量着她。 “小心着点哪。” 这声音带着那么点儿调笑的不正经,可是干净清冽,丝毫不引人反感。杭瑄循着望去,往上是一双漂亮狭长的眼睛。 是上次在图书馆见过的那个男生,长眼修眉,玉树临风,笑起来清朗自信,颇有魅力。 很高,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嗳,转校生!下课人多,别背对着走。” 尾调轻扬,带出那么几分别样的暧昧。 和他一块儿来的几个男生都不怀好意地笑起来。 杭瑄脸色微微涨红,一把推开了他,拉着李慧快速地朝楼下走去。临走前,还冷冷地瞪了他一眼。 “脾气还真大啊。”另一个男生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没见过啊,不是咱们班的吧?” 周伯年微微抬起下巴,平静地说:“隔壁班的。” “‘第一车尾’班啊,哈哈。” 周伯年回头一一扫过去,嗔怪道:“别这么说啊,都是同校同学,嘴巴能别这么损吗?” “去去去,谁损得过你!” …… 到了体育馆,李慧忽然想起来,猛地刹住了脚步。 杭瑄被她吓了一跳:“怎么了?” 李慧说:“我刚才选了羽毛球和篮球,你笑什么啊?快给我说说,不然我这心里头总有那么一个疙瘩。” 原来是这个——杭瑄无奈地说:“羽毛球和篮球是所有项目里最难达标的,要是季考年考不及格,要不断重考。” “我去!我怎么忘了这个啊!靠靠靠,同样的分数,乒乓球、排球什么的容易多了,随便考考就能达标,我特么的怎么脑残去选了篮球和羽毛球呢!完了,我期末体育考试肯定不及格了,怎么办,怎么办啊!” 杭瑄:“……” 体育馆很大,前后两扇大门都能进,室内篮球场、乒乓馆、羽毛球馆和几个体操馆都在里面。杭瑄和李慧来的不算早,里面早就乌泱泱一大帮人了。 放眼望去,她看到好多个她们班的女生和别的班的同学打成一片了。李慧说“我去去就来”,结果一头扎进人堆里就一去不复返了。 距离上课还有15分钟,杭瑄抬手看看手表,在楼梯台阶上坐了下来,安静地等待。 不远处,几个男生抱着篮球从过道里跑过来。 薛明走在最右边,单手一捞,把个篮球抱在臂弯里:“刚才我进来时,我用我的火眼金睛扫遍了全场,咱们这一届还真有不少美女呢。” 旁边一男生撇撇嘴:“都是别班的,有个屁用,咱们班除了邬雪,就没几个能看的,隔壁班倒有几个还不错。” “得了吧,半斤八两。” 薛明左边一男生迟疑了会儿,说:“我觉得那个新来的还不错啊,就是隔壁19班的,伯年刚刚走廊上撞上的那个。” 薛明闻言,抬手就在周伯年胸口捶了一拳:“哥们儿,艳福不浅啊。瞧你刚刚,笑得跟朵花儿似的。温香软玉的,是不是特别惬意啊?” 周伯年蓦地一声轻嗤,侧头睨了他一眼:“没人跟你讲说话要有的放矢,别有事没事就满嘴跑火车。” 肖扬也凑过来,跟薛明一搭一档:“刚刚你走的最外围,人家摔了,你却上赶着接住,这要没问题,咱们哥几个的眼睛都该瞎了。” 周伯年也转过脸,冲他微微笑,可嘴里的话却半点儿不客气:“我看你的皮是又痒了。怎么,想约个时间啊?” “约就约呗。” “礼拜六,东大街那边,‘蓝色’。” “又打斯诺克?”薛明和肖扬异口同声抱怨。 周伯年说:“瞧瞧你俩这怂样,输了又不要你们钱!” “那赢了你做东,输了你请客。” “你们可以再要点脸!” 正事儿说完了,薛明又嘿嘿地跟他笑:“说来听听,那妹子抱着感觉怎么样啊?我瞧着长得还可以,身段也不错……” 话还没说完,就被周伯年一脚踹了过去:“你这么好奇自个儿去抱抱啊,我是没什么感觉,飞机场加平底冰箱。”他弯腰就迅速抢过了薛明手里的篮球,利落又闲适地在地上拍起来。 不过,语气里那点儿轻嘲——这几人都算是听出来了。 他们这个小圈子,周伯年和陆琛就是绝对的权威,长得好,成绩好,性格也不错,家里虽然不知道是干什么的,但几人都知道他俩是空司大院里的,家世不菲。 第030章 一身汗 您在本文的购买比例过低, 隔日显示, 或者补足订阅  杭瑄气得都笑出来了:“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走到校门口, 杭瑄发现自己忘了拿水瓶。 此时已经下课了,李慧说要陪她回去。 她们不同路,怎么好意思这么麻烦别人, 杭瑄忙说:“不用了, 我自己回去就好。” “你自己可以吗?” “没事的。” 这时候, 李慧的妈妈来接她了,只好和杭瑄告别。杭瑄摆了摆手,返回教室整理书包。电闸都拉了, 她只好借着月光整理课本。 身后有些凉,一个黑影映在了她面前的课桌上。 杭瑄吓了一跳, 差点惊叫出声。 “是我。”对方也被她忽然回身吓了一跳, 连忙出声。 杭瑄终于看清了这人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怎么是你?” “什么叫‘怎么是我’?”周伯年摸了摸鼻子, 笑道。 杭瑄看了他一会儿, 一瞪眼:“你跟踪我?” “什么叫我跟踪你啊?”周伯年笑眯眯地靠近她, 说, “我是路过, 看到里面有人,所以进来看看。倒是你,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回去?” 很多天没见了, 天大的事儿也过去了。杭瑄也没有给他脸色看, 只是转回去, 低头说:“水瓶忘记拿了。” “都这么晚了,一个女孩子走夜路太危险了,我跟你一块儿走吧。” 这话他正儿八经说出来,杭瑄就没法反驳了。 两人沿着林荫道一起出去。 月光洒在身上,像镀着一层银辉,心境格外沁凉。走到校门口,拐弯的时候,他似乎无意看到了她脖颈上的项链,由衷地赞道:“真好看。” 杭瑄托了一下那链子,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说:“陆琛送的。” 周伯年沉默。 平时他挺能说会道,这次却好像被一双手掐住了喉咙,一个字儿都吐不出来。杭瑄对此丝毫没有所觉,神色平淡,是真的云淡风轻。 好像没有什么能让她真正动容。 一种无来由的恼怒涌上心头。 她凭什么可以这么平静,连日来,他日日被煎熬着、折磨着,对她的思念如烈火燎原,翻天覆地,她却一派轻松从容,从未放在心上。 周伯年蓦地停住了步子。 杭瑄诧异地回头,不明所以地望着他:“怎么了?” 他在月色里望着她。比他小了一个个头的少女,纤秀娉婷,端然而立,衣袖仿佛带有盈袖的香气,小巧的脸颊微微仰起,带有一些疑惑地望着他。 就是那一刻,她目光里那种懵懂的纯粹,就如夏日黑夜里一道骤亮的闪电,劈开他混沌的世界。 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捧住她的脸颊,有些强硬地亲吻她的嘴唇。 杭瑄猝不及防,惊慌失措下曲起手肘狠狠顶他的胸膛,踢打他的腿,想要推开他,却只是更加刺激了他。 初始有些生涩的辗转,在他一股脑儿笃定的信念里逐渐坚定,几乎要夺走她的呼吸。 好久,他放开她。 与此同时,杭瑄狠狠给了他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脆响,在树荫里格外清晰。 她连连退了很多步,直到后背抵上枝干,眼中充满了不可置信和羞恼。他上前一步,想说点儿什么,她又变为冷漠,转身飞快地奔走了。 周伯年在原地,没有追上去。 血液中的冲动逐渐冷却下来,沉淀为冰冷的凝结物。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只是不想她用那种漠离的、事不关己的眼神望着自己。他在她面前反常的活跃,逗弄她,惹她生气,种种种种—— 其实,他不过是想说一句“我很喜欢你”。 他想要她看到自己,重视自己,却不知道怎么样做,他甚至不敢认真又真实地望着她。因为,当他的唇印上那略有些冰凉的唇时,他才知道自己有多么渴望她。 …… 杭瑄回到家里后,母亲问她为什么回来地这么晚,她推脱说值日生,母亲也就不再问了。 她把自己关到了房间里,集中精力想要做题目,可是不管怎么样都无法聚精会神。 她烦闷地搁下笔。 不管怎么样,她都不会认为周伯年是出于对她的喜欢才吻了她。他的所作所为,更像是对她的戏弄和羞辱。 以前在15中的时候,她就遇到过这种男生,用这种手段把到女生,回头就和自己的哥们儿炫耀,像弄到一件新奇的玩具一样四处宣扬,嘴脸让人作呕。 小说里总写道,男生喜欢一个女孩子,就喜欢欺负她来引起她的注意。可是,放到现实中就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况且,她怎么都不会自恋到认为认识了不到一个礼拜的周伯年会喜欢上她。 她思来想去,得出了一个结论。 在那边一大堆的性格开朗的优等生中,她显得过于另类,因此激起了这位优等生领袖某些无聊的逗趣心。 没准,他背地里还和他那些个哥们儿打赌,几天能拍到她呢? 她在书本上写上“周伯年”三个字,然后用圆珠笔不断涂抹,划得稀巴烂。 这个小小的插曲,并没有影响到她。此后的几个月里,她都没有遇到周伯年。在寒假到来前的半个月里,迎来了重要的文理分班。 杭瑄很纠结。一方面,她的数理化很烂,选理科等于送死。可另一方面,她的历政地也是半斤八两,尤其是地理,鲜少有及格的时候。 如果选文科,语文相对有优势一点,可是文科做题不容易提高,选理科的话,至少可以使用题海战术,把化学和物理成绩相应提高一点。 周伯年在外面敲门。 杭瑄没搭理,他自顾自推门进来了。 杭瑄随手操起一本作业本,回头就朝他脸上砸去:“滚出去!” 周伯年两手一夹,牢牢接在了手里,莞尔道:“小姐姐,脾气这么大可不大好。” 周伯年长得唇红齿白,但是和陆琛那种斯文的俊秀不同,他的皮肤是一种冷静的透白,不笑的时候有些高高在上的漠离气质,可是笑起来,又艳光四射,鲜艳夺目,刺得人移不开眼球。 杭瑄被他笑盈盈的目光一望,不自在地收回了目光,低骂:“神经病。” 他径直过来,拉了张椅子在她身边坐了。 座位本来就很狭窄,一米左右的一张课桌,他生生占去了大半。杭瑄气闷,也知道辩解无用,挪动椅子往旁边靠了靠,开始解题。 过了会儿。 “这题不是这样解的,要用反证法。” “你怎么这么笨,这种题直接画两条辅助线就行了啊。” “搞什么啊,这里面一共有四个相反作用的力,你竟然只填两个。” …… “周伯年你烦不烦,你成绩好了不起啊?”杭瑄火了,指着门口说,“现在给我出去,马上!” 他一点儿也不害怕,言笑晏晏地拄着头,白净的面孔一派天真安详:“我不走,有本事,你把我拖出去啊。” 杭瑄:“……” 这人的脸皮是铁铸的吗? 骂也骂不走,她只好把他当空气,继续解题。周伯年不跟她开玩笑了,从她敞开的笔袋里抽了一支铅笔出来,拉过草稿本打起来。 不一会儿,一道题的步骤以及跃然纸上。 他悄无声息地推过去给她看。 “自己看。”他的食指在桌上郑重地叩了叩。 他说这话的时候,和平时嬉笑怒骂的样儿挺不同的,就是工作时候认真的男人一样,自有一股底气,让人没办法反驳。 杭瑄微微一怔,被他的气势所震,下意识就望过去。 仔细一看,是她现在正在解的这道题。一个大题三个小道,她从第一个小题开始就错了,费了半个多小时,原来后面的解题思路都是错的。 杭瑄有点挫败。 周伯年仿佛没有看到她灰败的脸色,把笔握在掌心,迅速地划出了重点的步骤,开始给她讲解:“从这里开始,你的题目意思就理解错了,应该是三角的腰线部位……” 说的时候,他还不时在草稿纸上写上几个字,举几个例子,利于她理解。 这人一手标准的楷书,笔锋锋锐,力透纸背,字大而正,更兼有行书的结构美,当真是一手行云流水的好字。 反观自己的字,一手的簪花小楷,虽然没有他那么大开大合,却也不失秀丽,难得不算落了下风。 他讲的很认真,说到重要的地方,笔尖不住在重点部位敲击,声音抑扬顿挫,很有特点。 杭瑄不由回头看他。这才发现,他讲解的时候,态度端正肃穆,和平时笑嘻嘻的样子截然不同。通俗来讲,就是——很正经。 两人挨得很近,他清俊认真的面孔近在咫尺,有一种清爽好闻的气息,和着窗外飘进的细雨,仿佛要扑面而来。 杭瑄屏住了呼吸,第一次看他有点失神。 周伯年讲了会儿,发现她没有反应,抬头一看,和她水盈盈的眼睛交接在一起,手里的笔也搁在了桌面上。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传来孩童嬉戏的声音,杭瑄尴尬地收回目光。 周伯年也沉默了会儿,才拿起笔,继续给她讲解:“这里是这样做的,先看……” 第031章 吃个饭 您在本文的购买比例过低, 隔日显示, 或者补足订阅  她们不同路, 怎么好意思这么麻烦别人, 杭瑄忙说:“不用了, 我自己回去就好。” “你自己可以吗?” “没事的。” 这时候,李慧的妈妈来接她了, 只好和杭瑄告别。杭瑄摆了摆手, 返回教室整理书包。电闸都拉了,她只好借着月光整理课本。 身后有些凉, 一个黑影映在了她面前的课桌上。 杭瑄吓了一跳, 差点惊叫出声。 “是我。”对方也被她忽然回身吓了一跳, 连忙出声。 杭瑄终于看清了这人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怎么是你?” “什么叫‘怎么是我’?”周伯年摸了摸鼻子,笑道。 杭瑄看了他一会儿,一瞪眼:“你跟踪我?” “什么叫我跟踪你啊?”周伯年笑眯眯地靠近她,说, “我是路过,看到里面有人, 所以进来看看。倒是你,这么晚了怎么还没回去?” 很多天没见了, 天大的事儿也过去了。杭瑄也没有给他脸色看, 只是转回去, 低头说:“水瓶忘记拿了。” “都这么晚了, 一个女孩子走夜路太危险了, 我跟你一块儿走吧。” 这话他正儿八经说出来,杭瑄就没法反驳了。 两人沿着林荫道一起出去。 月光洒在身上,像镀着一层银辉,心境格外沁凉。走到校门口,拐弯的时候,他似乎无意看到了她脖颈上的项链,由衷地赞道:“真好看。” 杭瑄托了一下那链子,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说:“陆琛送的。” 周伯年沉默。 平时他挺能说会道,这次却好像被一双手掐住了喉咙,一个字儿都吐不出来。杭瑄对此丝毫没有所觉,神色平淡,是真的云淡风轻。 好像没有什么能让她真正动容。 一种无来由的恼怒涌上心头。 她凭什么可以这么平静,连日来,他日日被煎熬着、折磨着,对她的思念如烈火燎原,翻天覆地,她却一派轻松从容,从未放在心上。 周伯年蓦地停住了步子。 杭瑄诧异地回头,不明所以地望着他:“怎么了?” 他在月色里望着她。比他小了一个个头的少女,纤秀娉婷,端然而立,衣袖仿佛带有盈袖的香气,小巧的脸颊微微仰起,带有一些疑惑地望着他。 就是那一刻,她目光里那种懵懂的纯粹,就如夏日黑夜里一道骤亮的闪电,劈开他混沌的世界。 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捧住她的脸颊,有些强硬地亲吻她的嘴唇。 杭瑄猝不及防,惊慌失措下曲起手肘狠狠顶他的胸膛,踢打他的腿,想要推开他,却只是更加刺激了他。 初始有些生涩的辗转,在他一股脑儿笃定的信念里逐渐坚定,几乎要夺走她的呼吸。 好久,他放开她。 与此同时,杭瑄狠狠给了他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脆响,在树荫里格外清晰。 她连连退了很多步,直到后背抵上枝干,眼中充满了不可置信和羞恼。他上前一步,想说点儿什么,她又变为冷漠,转身飞快地奔走了。 周伯年在原地,没有追上去。 血液中的冲动逐渐冷却下来,沉淀为冰冷的凝结物。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只是不想她用那种漠离的、事不关己的眼神望着自己。他在她面前反常的活跃,逗弄她,惹她生气,种种种种—— 其实,他不过是想说一句“我很喜欢你”。 他想要她看到自己,重视自己,却不知道怎么样做,他甚至不敢认真又真实地望着她。因为,当他的唇印上那略有些冰凉的唇时,他才知道自己有多么渴望她。 …… 杭瑄回到家里后,母亲问她为什么回来地这么晚,她推脱说值日生,母亲也就不再问了。 她把自己关到了房间里,集中精力想要做题目,可是不管怎么样都无法聚精会神。 她烦闷地搁下笔。 不管怎么样,她都不会认为周伯年是出于对她的喜欢才吻了她。他的所作所为,更像是对她的戏弄和羞辱。 以前在15中的时候,她就遇到过这种男生,用这种手段把到女生,回头就和自己的哥们儿炫耀,像弄到一件新奇的玩具一样四处宣扬,嘴脸让人作呕。 小说里总写道,男生喜欢一个女孩子,就喜欢欺负她来引起她的注意。可是,放到现实中就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况且,她怎么都不会自恋到认为认识了不到一个礼拜的周伯年会喜欢上她。 她思来想去,得出了一个结论。 在那边一大堆的性格开朗的优等生中,她显得过于另类,因此激起了这位优等生领袖某些无聊的逗趣心。 没准,他背地里还和他那些个哥们儿打赌,几天能拍到她呢? 她在书本上写上“周伯年”三个字,然后用圆珠笔不断涂抹,划得稀巴烂。 这个小小的插曲,并没有影响到她。此后的几个月里,她都没有遇到周伯年。在寒假到来前的半个月里,迎来了重要的文理分班。 杭瑄很纠结。一方面,她的数理化很烂,选理科等于送死。可另一方面,她的历政地也是半斤八两,尤其是地理,鲜少有及格的时候。 如果选文科,语文相对有优势一点,可是文科做题不容易提高,选理科的话,至少可以使用题海战术,把化学和物理成绩相应提高一点。 第012章分班后 在陆放的建议和自己再三的权衡下,杭瑄选了理科。 一次模考后,文理分班结束,重新整合成立了新的理科实验班。一中历年来都是重理轻文,20个班级,其中18个都是理科,文科只有可怜的两个班学生,每个班还不满40人。 杭瑄出乎意料地进入了理科新的实验班。她心里知道,这是陆叔叔为她做的安排,感激之余,压力也倍增起来。 进入这个班级,有一件坏事和一件好事。 好事是和陆琛前后桌,坏事当然是和周伯年左右相邻。班里有不少女生羡慕她这个“得天独厚”的位置,几次提出想换位,不过都没有成功。 不过,班花邬雪偏偏不信邪。这日,她不顾众人的劝阻走到她面前,用商量的口吻:“杭瑄,我能不能和你换个座位?” 邬雪是周伯年的青梅竹马,同一个空司大院里长大的,听说父亲在空司里任职,是个了不起的大官。她长得漂亮成绩又好,在班级里一直都是众女生的领头羊。 平日里,她的眼睛一直都长在天上,加上杭瑄是走后门进来的,常年考班里倒数第一,她向来是瞧不上杭瑄的。 杭瑄不想过于得罪她,有片刻的迟疑。 旁边周伯年不耐烦的声音已经响起了:“好端端的换什么座位?整天喷些乱七八糟的香水,你想熏死我啊?哪儿来回哪儿去。” 邬雪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看看他,又看看杭瑄,忽然气急败坏地说:“周伯年,你是不是喜欢杭瑄?” 不止杭瑄愣住,周围一圈人都愣住了,齐刷刷朝他们所在的位置望来。 周伯年的脸色很不好看,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声音一声比一声高:“你瞎说什么?我会喜欢这个村姑?” 杭瑄怒道:“周伯年!” “你闭嘴。”他看向邬雪,朝她走了两步。邬雪本来理直气壮,被他凉凉的目光一扫,本能地退了一步,眼中充满了畏惧。 周伯年平日为人不错,但是脾气也很大,真要有谁点燃这火药桶,那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害怕的同时,邬雪心里又生出无限的怨怼,试探道:“你要不喜欢她,就让我跟她换座位。” “神经病!”周伯年坐了回去。 上课铃声响了,一场闹剧就此结束。 其实,邬雪对此也只是猜测和试探。 看周伯年平日的表现,好像很讨厌杭瑄的,上课的时候,用切碎的橡皮弹到她脸上,下课的时候,特地从杭瑄身边走过,狠狠撞向她的桌子,非逼得她抬头对他怒目而视不可。 可是,就是恰恰这种暧昧不明的姿态,让邬雪产生了强烈的危机。 周伯年从来没有在任何一个女生身上倾注那么多的关注。 他一直都是公认的校草,逢年过节收礼收到手软那种,经常有女生悄悄把做好的点心或者情书塞到他的课桌里,不过,他从来没回应过。 他好像对这种事儿没有什么热情,就连她几次隐约的暗示,他都直接含糊过去了。 碰到问的急的、胡搅蛮缠的,他也只好摆明态度,用“大学前没有谈恋爱的打算”、“对不起”、“咱们不适合”之类的万金油来搪塞。 邬雪一直都认为,周伯年是属于她的。 因为在此之前,没有出现一个有竞争力的对手。 …… 第三节是化学课,班主任抱着一沓试卷进来了,脸色一贯的古井无波。 第032章 前竹马 您在本文的购买比例过低, 隔日显示, 或者补足订阅  薛以倩脸上的笑容僵硬了。 杭瑄差点一口气背过去。知道他肯定会找个什么借口, 利用自己当个挡箭牌, 没想到这厮居然这么单刀直入。 眼角的余光瞥见他的脸, 微微含笑,有点儿不大好意思的模样,对薛以倩点头致歉, “不好意思,失陪了。” 杭瑄还在发愣, 他猛地捞了她的腰就挤入了人流里。 薛以倩站在原地, 都要哭出来了。 身边一女生说:“没听过周伯年有女朋友啊,我闺蜜就在一中,他要有女朋友,早传得沸沸扬扬了。” 薛以倩说:“那他干嘛要骗我?不管怎么样,反正他不待见我就是了。我就这么招人厌啊?你们说, 我是不是缠得他很烦啊?” 俩女生不说话。 明眼人都看出来了,周伯年对她不感兴趣, 可她还上赶着,这不是自讨没趣吗?不过, 这话她们可不能明着说。 “你放开我!”被他拖着走了一路,杭瑄猛地甩开他的手, 握着有些发红的手腕, 脸上不大乐意。 “生气了?”周伯年弯下腰, 饶有兴致地望着她。 “滚开!” 杭瑄推了他一把, 把他推得一个趔趄。 周伯年也没生气,仍是笑眯眯地望着她,跟她说体己话:“就让你帮个小忙,你就气成这样?我天天被她缠,就差用自杀来威胁我了,我气不气?我得维持实验班班长的风度,维护咱们学校的学生素质,我他妈受够了也得忍着。” 杭瑄被他一通毫不客气的话惊呆了。 他脾气差,估计那六中校花薛以倩连着缠他两三次的时候,他就想一股脑儿说了。不过这些话,他都藏心里,尽量给对方面子。 杭瑄忽然觉得,这人也算有那么丁点儿风度。 她嘴里却唱着反调:“不喜欢人家就直说呗,这么吊着算几个意思?” “我吊她?”他伸手朝来时的路一指,“我要吊她我天打雷劈,天知道,我恨不能马上来个救星收了这位缠人的姐姐啊。” 杭瑄没忍住,笑了出来。 周伯年弯腰贴近她,嗔笑的表情:“你在笑吗?这位小姐姐。” “谁是你小姐姐,不要脸!”她狠狠推了他一把,转身朝前面走去。 周伯年在她身后朗声而笑。 …… 礼拜一又有体育课。铃声一响,同学们鱼贯而出,不刻人影都没了。 李慧掰开杭瑄手里的笔,拖着她下了楼梯:“还写什么啊,赶紧下去。体育课就是为了轻松的,你还要紧赶着最后一刻才下去?” 杭瑄都被她拖得快摔了:“你慢点儿。” 两人到了体育场,杭瑄才想起来没带水杯。这两节体育课是紧接着的,一直运动一定会出汗,到时候肯定口渴。 她挣脱了李慧的手:“我去拿水瓶。” “还拿什么水瓶啊,你去开水间吧,肯定有水,一次性水杯也有。” 杭瑄告别了她,去了开水间。 没想到周伯年也在,回头看到她,也是愣了一愣,似笑非笑地扬了扬手里的水瓶,咧嘴一笑:“不好意思,最后一杯了。” 杭瑄忍耐着没有发作,想绕过他。 他大步一跨,利落地挡住了她的路口:“要不要分你一口?” 杭瑄说:“滚开!” 他竟然也不生气,说:“你不喝水了?” 杭瑄正准备说回去拿水瓶,上课的铃声就响了。抬头一看,他的眼中有隐匿的笑意,极力地忍耐着。 她气得握紧了拳头,推开他就要走。 周伯年跟上来,敛了笑意,蛮真诚地对她说:“算了,不跟你开玩笑了,我知道有个地方还有水。” 杭瑄停下脚步,狐疑地看向他:“你没骗我?” “我要骗你,就让我天打雷劈。” 窗外的垃圾车不小心翻了,这会儿发出剧烈的“哐当”一声巨响。配合这情境,还真有几分应誓的意味。 周伯年的脸色黑如锅底。 杭瑄忍不住笑出来,笑得都弯了腰。 她笑完了,却发现他冷着一张脸站在原地,面色不善地看着她:“很好笑吗?” 杭瑄憋住了笑:“告诉我,哪儿有水吧。” 他哼了一声,丢下句“跟着我”,带着她往楼上去了。 不一会儿,两人到了尽头的教师办公室前。杭瑄看向周伯年,脸色不大好看:“你说的就是这个?” 周伯年扬扬眉毛:“怎么,不敢啊?都有胆儿打我,没胆儿跟老师借水?” 杭瑄踯躅着,伸手想去敲门,可手悬在半空迟迟落不下去。 她一咬牙,准备敲门了,旁边一双手快了她一步,在那门板上轻轻叩了两声。里面人道:“请进。” 周伯年推门进去了。 过了会儿,他端着一个一次性杯子走了出来,细心地将门关上,递给她:“热水,小心点儿。” 杭瑄讷讷地接过来,发现杯壁还套上了一圈防烫伤的纸环。 她抬起看他,他已经转身朝楼下走去。 回到篮球馆,李慧过来说:“哪儿的水啊?刚才我去打水间,水都空了。” 杭瑄随意说:“跟老师借的。” “这么厉害啊?二楼这会儿就陈大妈在啊,以大妈的脾气,你竟然能借到水?” 杭瑄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烦闷地说:“你自己玩去吧,我累着呢,要休息一下。” 李慧撇撇嘴,离开了。 …… 杭瑄报了乒乓球班、羽毛球班和排球班,经过筛选之后,她和其余十九个班级的部分学生进入了乒乓球班和羽毛球班。 又经过一番错落分配,她和12、16、20班的40个学生分到了同一个班,周一周三上乒乓球课,周四周五上羽毛球课。 体育老师姓廖,是个高壮的黑脸男老师,不苟言笑。 别的班体育课基本都是自由活动,只有他们班上体育课跟上文化课似的,半刻不得松懈,底下怨声载道。 就给这位廖老师起了个外号“廖阎王”。 当然,如果仅仅只是练习打球就算了,更令人发指的是,这周五最后两节羽毛球体育课,他竟然让所有的学生去操场上练习八百米跑步。 羽毛球班大多都是女生,闻听此噩耗,差点没晕过去。 然而,在廖阎王的威势下,没人敢提出异议。 别的班自由活动的同学也不由对此报以同情。当然了,更多的是幸灾乐祸跑来看热闹的。他们班的学生八个一组,一个个上场了。 每一个都如壮士断腕,每一个跑完后都如同死狗。 跑道外围观的学生哄笑声不绝。 杭瑄的体力还可以,跑步成绩不好不坏,可是临到她了,肚子却一阵一阵隐痛起来。她忽然想起,这个月的例假可能要到了,眼前一阵阵发晕,捂住了肚子。 “你是不是不舒服?”李慧在不远处见了,担忧地跑过来。 杭瑄脸色不大好,没有吭声。 李慧说:“如果真的不舒服,还是请个假吧。” 那边,廖老师已经在咆哮了:“还有一个呢,上哪儿去了?” 杭瑄在李慧的搀扶下走过去,艰难地说:“廖老师,我有点不舒服,能不能请个假。” 廖阎王许是见惯了这种每次跑步就称病的女生,哼了一声:“早不病晚不病,就偏偏这个时候病?” 跑道外有别班的男生笑着说:“老师,她肯定是装病的。” 杭瑄听到熟悉的声音,眉头紧皱,不善地望过去。是个黑瘦的男生,她想起来了,是老跟在周伯年后面的跟班,叫什么刘珂,前些日子在台球室她打周伯年的时候,他也在。 廖阎王心里也是这么想的,板着脸说:“要么跑,要么以后别上我的课!” 李慧想说点什么,杭瑄按住了她的手,迈开步子上了跑道。哨子声响后,她和其余几个女生一起冲出了白线。 肚子一阵阵地抽痛,脚步如灌了铅一样沉重,渐渐的,变得好像不是自己的脚了。 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如刀刃般刮过她的耳膜,直到视线越来越模糊,她两眼一黑,不省人事了…… 再次醒来时,杭瑄还是头痛欲裂。入目是有些刺眼的白,她正要挣扎着起身,李慧过来扶住了她:“慢点。” 杭瑄说:“谢谢。是你送我来医务室的吗?” 李慧有些古怪地看着她,闷了会儿才开口,声音晦涩:“……是周伯年。” 杨芊芊是个圆脸的可爱女生,有些微胖,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特别招人。杭瑄虽然有些慢热,跟她在外面逛了一条街,也很快熟络起来了。 第033章 活宝啊 您在本文的购买比例过低, 隔日显示, 或者补足订阅  杭瑄随手操起一本作业本,回头就朝他脸上砸去:“滚出去!” 周伯年两手一夹,牢牢接在了手里,莞尔道:“小姐姐,脾气这么大可不大好。” 周伯年长得唇红齿白, 但是和陆琛那种斯文的俊秀不同, 他的皮肤是一种冷静的透白, 不笑的时候有些高高在上的漠离气质, 可是笑起来,又艳光四射,鲜艳夺目, 刺得人移不开眼球。 杭瑄被他笑盈盈的目光一望,不自在地收回了目光, 低骂:“神经病。” 他径直过来, 拉了张椅子在她身边坐了。 座位本来就很狭窄,一米左右的一张课桌, 他生生占去了大半。杭瑄气闷,也知道辩解无用, 挪动椅子往旁边靠了靠, 开始解题。 过了会儿。 “这题不是这样解的, 要用反证法。” “你怎么这么笨, 这种题直接画两条辅助线就行了啊。” “搞什么啊, 这里面一共有四个相反作用的力, 你竟然只填两个。” …… “周伯年你烦不烦,你成绩好了不起啊?”杭瑄火了,指着门口说,“现在给我出去,马上!” 他一点儿也不害怕,言笑晏晏地拄着头,白净的面孔一派天真安详:“我不走,有本事,你把我拖出去啊。” 杭瑄:“……” 这人的脸皮是铁铸的吗? 骂也骂不走,她只好把他当空气,继续解题。周伯年不跟她开玩笑了,从她敞开的笔袋里抽了一支铅笔出来,拉过草稿本打起来。 不一会儿,一道题的步骤以及跃然纸上。 他悄无声息地推过去给她看。 “自己看。”他的食指在桌上郑重地叩了叩。 他说这话的时候,和平时嬉笑怒骂的样儿挺不同的,就是工作时候认真的男人一样,自有一股底气,让人没办法反驳。 杭瑄微微一怔,被他的气势所震,下意识就望过去。 仔细一看,是她现在正在解的这道题。一个大题三个小道,她从第一个小题开始就错了,费了半个多小时,原来后面的解题思路都是错的。 杭瑄有点挫败。 周伯年仿佛没有看到她灰败的脸色,把笔握在掌心,迅速地划出了重点的步骤,开始给她讲解:“从这里开始,你的题目意思就理解错了,应该是三角的腰线部位……” 说的时候,他还不时在草稿纸上写上几个字,举几个例子,利于她理解。 这人一手标准的楷书,笔锋锋锐,力透纸背,字大而正,更兼有行书的结构美,当真是一手行云流水的好字。 反观自己的字,一手的簪花小楷,虽然没有他那么大开大合,却也不失秀丽,难得不算落了下风。 他讲的很认真,说到重要的地方,笔尖不住在重点部位敲击,声音抑扬顿挫,很有特点。 杭瑄不由回头看他。这才发现,他讲解的时候,态度端正肃穆,和平时笑嘻嘻的样子截然不同。通俗来讲,就是——很正经。 两人挨得很近,他清俊认真的面孔近在咫尺,有一种清爽好闻的气息,和着窗外飘进的细雨,仿佛要扑面而来。 杭瑄屏住了呼吸,第一次看他有点失神。 周伯年讲了会儿,发现她没有反应,抬头一看,和她水盈盈的眼睛交接在一起,手里的笔也搁在了桌面上。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传来孩童嬉戏的声音,杭瑄尴尬地收回目光。 周伯年也沉默了会儿,才拿起笔,继续给她讲解:“这里是这样做的,先看……” 就这样,直到天色逐渐晦暗,夕阳沉入地平线。 外面雨还在下。 杭瑄在门口看了会儿,对他说:“你等我一下。”她转身进了地下室。过了会儿,拿着一把黑伞过来了,一边低头穿鞋一边对他说,“不远,我送你一程吧。” 周伯年望着她弯成弓形的背脊,线条如此优美,露出的蝴蝶骨拥有完美的弧度。 “走吧。”杭瑄穿好鞋,站起来说。 周伯年匆匆收回目光,若无其事地和她一块儿踏入细雨中。伞不大,两个人难免有些拥挤,周伯年个儿比她高一个头,只能弯着腰紧贴着她,另一只手握住伞柄上方的空位。 杭瑄嫌伞撑得抬高,累,有些埋怨:“你一米几了?” 周伯年还觉得自己委屈呢:“一米八七。” 杭瑄轻笑,难得揶揄他一句:“是吃干草长大的牲口吧。” 周伯年呵呵笑,眼神有些散漫,威胁的意思很明显:“你说谁是牲口呢?” 杭瑄停住步子,微笑回头:“可不就是……”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已经被他按着肩膀,抵在了路旁的电线杆上。 昏黄的路灯里,无数细小的飞虫在张皇地逃窜。 少年身形高大,手臂劲瘦有力,如钢铁般牢牢扣住了她的肩膀,让她丝毫不得动弹一下。他轻蔑地俯视着她,笑意在眼底盘桓,慢慢说:“口没遮拦,是要付出代价的。” 杭瑄仿佛意识到什么,伸手抵住他压下来的胸膛,把头侧到一边。 他湿热的唇落在她的颊畔,呼吸炙热,烧得她面红耳赤。 杭瑄双手握住了拳头,微微颤抖。好在他只是吻了一下,就放开了她,弯腰拾起掉落在地上的伞,长臂一伸就横过了她的肩膀。 “走。” 她在心里暗暗啐了一口,不知是太过意外,还是脑子还混沌在刚才的意外里,竟然没有推开他,跟他一块儿走完了这段路。 后来,停在他家门口,他把伞重新放入她的手里,有抓起她另一只手,握紧了伞柄:“路上小心,以后有不懂的,就问我。” 他报了自己的微信号码给她。 杭瑄微怔,他已经进了屋子。 …… 话虽是那样说,杭瑄对他总有那么几分说不清的抗拒,宁可问陆琛,也不愿意开口去问他。 也许是心里明白,他的目的不纯吧。 原本以为他会继续骚扰自己,谁知,后面就没有下文了。他竟然没有找她,也没有趁机发微信骚扰她。 杭瑄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好是平静了一段日子。 但是,这种日子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没过多久,她就知道某些人隐忍不发的后续是什么了。 礼拜三有一次数学测验,上午考完,下午就分发试卷了。可副班长凌志把所有人的试卷都发完了,也没有她的。 杭瑄急了,心里想着是不是自己考得太差,被老师扣住了。 “凌志,你再想想,有没有漏拿。”她充满希冀地望着他。凌志出身一般,相貌一般,是个挺中庸的男生,可是心地好,杭瑄和他挺聊得来。他的数学很好,平日遇到困难,她也会问她,他都会耐着性子给她解答,从来不会嘲笑她。 不像周伯年,嘴巴毒地不行,非得把她损得体无完肤不行。 一想到这人,她脑海里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凌志一拍脑袋,憨憨一笑:“我都给忘了,姚老师出差了,把监考、批改试卷的任务都给班长了,他这次好像扣下了几个人的试卷,说是考得很有问题,要单独讲解。” 周伯年的数学一直都是常年满分,甭管题目有多难,拿满分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甚至有时候,数学老师不会的题,他看一眼都会。 所以,批改作业和小考试卷这种事,姚老师经常假手于他。他批改速度快,效率也高,基本是考完隔一节课就能批完,可以替她省下不少时间。 杭瑄一颗心都凉了。 这人不动声色,显然没打算给她好果子吃了。 后面两节课,她的心思都放在这上面,时不时望向周伯年。可他神情平静,从始至终都在认真听课,一副斯文乖仔的模样,真真正正地做到了“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这样安静地打量她,杭瑄也发现了,他安安静静认真书写的模样,确实挺招人的。 虽然他在校外混,在大院里称王称霸,可在学校里,他永远都是那个一中的学神,闭着眼睛也能考满分的人。 怪不得老师都那么喜欢他,他在长辈面前很有一套,不止斯文有礼,一张嘴巴也很会讨人喜欢,总能不动声色逗得人开怀。 像姚老师这样把批改作业的重大任务交给他的,也不止一个。高二了,各种测验层出不断每门课甚至一个礼拜都要测验两三次,考卷多得批不过来,有时候收上去都不会批改,直接发下来校对。 现在有了他这个助手,实在是大为裨益。 也难怪他敢只手遮天,扯着班长为同学好的旗号明目张胆地扣留她的试卷。 可是,她还真不能拿他怎么样。他可会忽悠老师了,把他们哄得团团转,就算老师相信他是故意找她的茬,也没人会帮她。 谁让一个是学神,一个是学渣中的战斗机呢。 可是,他扣着她考卷能干嘛啊? 这时候,她的手机响了一下,拿起来一看,微信里多了一条短信。 第034章 小恩怨 您在本文的购买比例过低, 隔日显示, 或者补足订阅 杭瑄心里有愧, 难得亲自送他出了门。 走到一半, 她忽然驻足, 对他说:“我想起来了,对面后街有家药店, 我去给你买点绷带和药膏吧。” 周伯年揶揄说:“你不一直都希望我去死吗,会这么好心?” 原本还想对他好点, 得咧, 给点颜色就开染坊,老毛病又犯了。杭瑄重新冷下脸,说:“你别多想, 我害你受伤,就有义务帮你治好。但是你这人的德行, 我还是瞧不上的。这两者, 没有冲突。” 周伯年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哦,这么回事啊?” 见他又开始装模作样了, 杭瑄转头就走, 小跑着去了药店。 她难得穿了裙子, 不过和大院里其他同龄女生不一样,穿的是浅绿色的风琴百褶裙,及膝, 搭配白色的薄毛衣, 长而窄的袖子盖住了手背, 只露出纤秀的指关节,玉指纤纤。 长发飘飘,很端庄,又很知性。 只是,毛衣领口空荡荡的,总觉得缺点儿什么。 要是不跟他吵架,还真像小仙女呢。她对别人好,尤其是李慧,特别温柔,唯独对他,态度差得不得了。 过了大约几分钟,杭瑄就小跑着拿着绷带和药回来了,一把塞给他。 她转身要走了,周伯年叫住她:“杭瑄。” 杭瑄回头:“你还有事儿吗?” 他闷了会儿:“你生日是什么时候啊?”说完之后,他的神色又变得无比自然坦荡了,好像只是说了句“今天天气真好”。 杭瑄皱起眉,警惕地看着他:“你又想耍什么花样?” 周伯年一脸挫败:“什么耍花样啊?” 杭瑄说:“你这人没安好心。”她转身就走了,也不管他问这个到底有什么目的。周伯年是真郁闷,他什么时候被个女生这么晾过? 从来只有别人想送他东西的份儿。 …… 礼拜一去上课,第一堂就是数学课,杭瑄一颗心提到嗓子眼,满脑子都是上周考试考砸的事情。 班长把考卷一张张发下来,发到杭瑄的时候,她动作很快地叠成两半,翻到填空题的地方装作查看。 李悦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及格了,哈哈,居然及格了!” 数学老师掷出一个粉笔头,准确击中她的脑门:“及格了很光荣啊?你今年成绩下降了多少,你问问你自己,对得起这交的学费吗?” 李悦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嚣张了,只是小声嘀咕:“又不是垫底,就拿我开炮。” 她的脑袋从后面伸过来:“杭瑄,你几分啊?” 杭瑄冷着脸,没开口。 李悦的同桌王晓菲笑道:“肯定没及格,你瞧她那表情啊,跟我小学数学没及格的时候一个样儿,绷着张脸,好像全世界欠了她几百万似的,哈哈。” 说者无心,听者有心。 杭瑄咬住嘴唇,没有开口。 69分,一张150分的数学试卷,她竟然只考了69,距离及格的90分还远着呢。 数学老师讲解地很快,只用了半节课时间就讲完了,只着重提了提几道重点大题,杭瑄听得云里雾里。 放学后,所有同学都走了,她才收拾好东西心不在焉地出了教室。 走出校门,身后传来铃响。 杭瑄回头,眉头皱起:“又是你?” 周伯年脚底一蹬,单车就利落地滑过来了:“这么不想见到我啊?” 杭瑄都懒得跟他废话了,转身就走。 周伯年慢悠悠骑着车跟在她身边,还不忘跟她说笑:“脸色这么难看,该不会考试没及格吧?” 周伯年也就是随口一说。 他只知道15中的学生整体成绩比较差,但差到什么程度,心里也没个底。那天他监考的时候,只是随意瞄过一眼她的试卷,看她的答题速度,心里想着,应该不是什么尖子生。 不过,他也实在想不到她是个门门不及格全校都垫底的家伙。 杭瑄的外表很有欺骗性,文文静静,清清冷冷的,乍眼一看,有点文艺的小清新又有点邻家姐姐那种温柔知性的气韵,一看就是学霸型人设。 光看外表,谁也想不到,她是个学渣中的战斗机。 杭瑄最忌讳别人提到自己的成绩,脸色当即就不好了:“我考几分是我的事情,关你什么事!” 她的声音很大,引得周围路过的同学都朝这边看来,胸膛微微起伏,鼻尖都红了。 周伯年没料到她反应这么大:“……真没考好?” 杭瑄抿着唇不说话。 周伯年试探:“100?” 他的数学平时就算不是满分,偶尔粗心大意错个两道也都维持在140分以上,在他的印象里,这个分数以下的就是辣鸡了。 他把她的分数定位到100,其实已经想象地极为之低,结果没结合实情,还是惹怒了她。 他的话,就像赤/裸裸地打她的脸,杭瑄提起书包,狠狠砸到他身上:“滚开!” 周伯年以为她只是和前几次一样,出出气就算了,可他再次过去的时候,她驻足回头,很认真地跟他说:“周伯年,你不要再跟着我,我讨厌你。” 他怔了怔,脚步也停了下来。 他是个很敏慧的人,那一刻,她眼睛里那种抵触绝不是假的。 从此之后,两人的关系就冷了下来。 杭瑄还是在学校和大院之间来回,平日接触最多的就是陆琛。虽然两人的关系还是如同温水煮青蛙似的不愠不火,不过也算融洽。 她每次吃着他做的早饭和晚餐,心里也有点过意不去,有一次萌生一种想学习做菜的心思,结果就是差点把厨房都拆了。 陆琛把她从厨房推出去,递给她一块毛巾。 他那时候的表情,杭瑄真是一辈子都忘不了,跟他平时冷冷淡淡不苟言笑的样子差很多。他握着她的肩膀,弯腰下来,盯着她的眼睛语重心长地说:“算了吧,小瑄,我们放弃吧,我说真的。” 杭瑄也看着他。 他对她笑。 她气得不行,打掉了他的手,一言不发去了餐厅。其实,她知道她不会做菜,就如同她心里知道她成绩不好一样,可是,她明白和这种明白被别人挑明了说是两码事。 第36章 第035~036章 您在本文的购买比例过低,隔日显示, 或者补足订阅 杭瑄气得发抖, 拿起书包就狠狠砸到他身上, 砸一下不够, 还对着他的后背连着砸了很多下, 似乎要把她心里的委屈和愤怒都发泄出来。 周伯年好脾气地笑着, 双脚撑住地面,稳稳当当地停在那里任她砸, 只是抬起的双手交叠在额前、遮住脸:“哎, 给点儿面子,别打脸啊。” 杭瑄打了十几下,终于停下来, 吸了吸鼻子,眼眶有些红。 有眼泪在她眼眶中滚动, 倔强地强忍着, 没有流下来。周伯年见过她冷漠的模样, 见过她怒发冲冠的模样,唯独没有见过她这样楚楚可怜的样子。 气氛静了一静。 他有些不自在了, 犹豫一下, 手指覆到她的眼睑下,轻柔地抹过,把她还没来得及释放的眼泪抹去了。 他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别哭了, 我载你回去。” 杭瑄不领情, 打开他的手:“谁要你载?” 她提了书包转身就走, 宁愿步行也不愿意搭他的车。 都这样了,还不忘逞能。 周伯年暗叹一声,脚下一蹬,连车带人滑了出去,不刻就和她齐步了。他在她身侧跟她套近乎:“我也没怎么得罪过你吧,怎么你这么看我不顺眼啊?” 杭瑄不说话。 周伯年笑道:“难道我天生就招人厌?不该啊。” 杭瑄冷笑:“难道是个女生就要围着你转?” 周伯年猛地一拍额头,一副恍然的模样,故意接着她的话茬曲解道:“难道你早就暗恋我了,看多了言情小说,知道我对那些个女生不屑一顾,所以才决定用这种欲擒故纵的方法来引起我的注意?杭瑄,你套路好深啊。” 杭瑄驻足回身,二话不说,扬手就扯住了他的衣服。周伯年原本正快速踏着车呢,后座被制住,一个前冲差点栽出去。 好不容易稳住了,他也恼了,回头瞪她:“搞什么玩意儿?我要没踩住,咱俩都有危险,知道不?” 杭瑄白皙的脸上透出红晕,显然刚才那一下也费了她极大的力气。 她轻哼一声,提了提肩带往前面走,脚下的步子加快。 这一次,他终于没有再追上来。 回到家里后,陆琛照例做好了饭,招呼她到桌上吃。还是和以前一样,两人虽然熟络了些,到底算不上很熟,吃饭的时候没有多少交流,有点尴尬。 杭瑄快速地扒完了饭,说了句“我出去了”,就换了身运动衣去了外面。 她晚上有散步的习惯,不过也不是天天出来。 今天的考试,让她的心头蒙上了一层阴霾。其实这段日子,她真的已经很努力了,可是效果微乎其微。 她想,可能她的学习方法不大对。 还有一年就高考了。 杭瑄心里很烦,脚底下奔跑的速度不由加快了。 绕着公园和礼堂跑了一圈,她在东大门附近的街道停下。这儿是条老旧的小吃街,很有些历史了,毗邻海军和空司两大院,平日里,这两大帮子弟都爱来这儿逛。 别看就隔一条街,他们空司和海军庙里那帮人可是死对头。小时候,杭瑄也围观过一场规模不小的群体事件。 她在路边一家面馆里坐下,对殷切过来招呼的老板说:“一碗牛肉面,小碗。” 话音未落,身边有人落座:“两碗。” 杭瑄抬头,看到周伯年夕阳里白净英俊的脸,精神奕奕,神采飞扬。 他对她咧嘴一笑:“好巧啊。” 杭瑄气得手都握不住筷子,咬牙:“怎么又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啊?”他随手从筷筒里抽了副筷子出来,分开,左右手各一根,在手里利落地击打了一下。 杭瑄说:“你干嘛要这么跟着我,你有什么目的?” 周伯年对她眨了眨眼睛,不大正经地说:“你说呢,我能有什么目的啊?” 杭瑄说:“你不要嬉皮笑脸的,我跟你不熟。” 她绷着一张脸的时候,坐姿端正,神情严肃,很有几分大家闺秀的风范。换了别的小男生,被这么撂脸肯定不好意思再纠缠了,可这套在周伯年这儿行不通。 他这人,除了学习好点,骨子里就是一个混世魔王。 别说就这样被不痛不痒说上两句了,就是她大声说自己讨厌他,让他滚,只要他不想滚,也无所谓,照样我行我素。 他什么时候底气不足过? 他的人生信条也很明确,他来,是因为他想来,他走,也是因为他没兴趣了,而不是因为旁人想他来还是想他去。 可这种底气放杭瑄那儿,就很讨人厌了。 她不习惯跟人过于亲密,尤其是异性。虽然之前颇有龃龉,不过已经两清了,她不想和他有什么交集。 她就是一个成绩不好正努力学习的差生而已,不想惹上他带来的麻烦。 面很快就上来了,杭瑄不管他了,把碗拨到自己面前开始吃。 她吃得没有声音,对面的家伙吃起来却“吸溜吸溜”的,声音还特别响。她皱了皱眉,看过去。可他丝毫没有一点自觉,还扬起两道剑眉理直气壮地问她:“怎么了?” 杭瑄心里气,暗骂一声“对牛弹琴”,低头继续吃。 至于对面响亮的“吸溜吸溜”声,就当是头猪吧。 外面传来一阵骚动声,一行三五个少年在他们邻桌坐了。为首的头发剃地很短,身材魁梧,但是长得挺清秀的,笑起来有点痞。 他叉开腿在条凳上坐着,抬眼就朝他们这座扫过来,嘴里的语气很散漫:“呦,我当是谁呢?三爷啊。什么风把您吹咱们这小破地儿来了?” 这人叫凌一凡,是对面海军大院的一霸,小时候没少跟空司这边的这帮孩子干过架,谁也不服谁。长大了些,架是不怎么打了,可要是见了面,总得挤兑几句,不然就浑身不舒坦。 凌一凡的话说完了,可根本没人应。 周伯年像是没听到似的,依然慢条斯理地吃着自己碗里的面。凌一凡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忍着没有发作,直到周伯年把那碗面给吃完。 周伯年放下筷子,并拢了盖在碗面上,朝里面扬手:“老板,再给我来两张饼。” 店主应了声:“马上来。” 凌一凡冷笑:“只有猪才吃这么多。” 周伯年微微笑:“你吃不下?” “我又不是猪!”凌一凡傲然。 周伯年笑得眉眼弯弯,微微前倾了身子靠近他,食指在桌面上叩了叩:“是啊,猪都能吃完,您还不如呢。” 凌一凡微怔,随即反应过来,拍案而起:“周伯年,你找死?” 周伯年挑眉:“怎么,想打架啊?”他的目光一一扫过对面一行人,“成啊,一起上吧。” 凌一凡后面几人也被激怒了,一人一句“我靠”,掀了桌子站起来。 条凳是老式的,登腿有不少早松动了。显然,几人常来这儿,对这点了如指掌,当下,也不顾老板追着出来喊着“手下留情”,人手拆了条蹬腿,气势汹汹地对准周伯年。 周伯年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像看杂耍似的,拱手抱拳,一一回敬过去:“这是练过的啊?几位,不去剧场里面表演,实在是太屈才了。每年过节,正需要几位这样的人才啊。” 这下,原本还有些理智的凌一凡都理智全无,大喝一声,几个哥们一拥而上。 周伯年一把推开杭瑄:“离远点儿。” 杭瑄被他推得一个趔趄,远离了战局。 双方人马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地干了起来,不过,一方是五人,一方只有周伯年一个,虽然他悍勇,后背还是被结结实实抽了两棍。 可他脸上半点儿吃痛的表情都没有,眼见对方棍子劈来,反手截住了对方腕子,一拉一扯,就把人拉到了自己面前。 所谓擒贼先擒王,被制住的正是凌一凡。 周伯年眼神平静,只是对凌一凡扬扬下巴:“让你的好哥们儿都出去,咱们到外面再打,别把人家老板的店给拆了,多不地道?” 凌一凡没办法,忍着屈辱大喊:“都出去!” 几人这就退到了外面。 凌一凡几人气势受阻,一而再再而竭,输得很是彻底。半个小时都不到,就跟死狗一样躺了一地。 周伯年松了松关节,掏出块帕子慢慢擦去额头的渗出的血,回头对杭瑄招呼,懒洋洋地说:“走了。” 杭瑄没理他,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周伯年失笑,也没介意,快步跟了上去,和她并肩走:“你就这么不待见我啊?” 杭瑄面无表情地说:“哪能啊?您打架这么牛逼。” “难道我还能打你不成?” 杭瑄有心挤兑他,冷笑:“那可保不准。” 周伯年挤到她身边,脸颊贴着她的耳畔:“偏见,你这是偏见。” 杭瑄懒得搭理他,自顾自在前面走。 反正,她是打心眼里不喜欢这人。 可是转念又一想,时间就是金钱。拖一会儿,就晚一点拿到试卷,晚一点拿到试卷,就多浪费一分时间。 第037章 高考后 您在本文的购买比例过低, 隔日显示,或者补足订阅  周伯年在外面敲门。 杭瑄没搭理, 他自顾自推门进来了。 杭瑄随手操起一本作业本, 回头就朝他脸上砸去:“滚出去!” 周伯年两手一夹, 牢牢接在了手里,莞尔道:“小姐姐, 脾气这么大可不大好。” 周伯年长得唇红齿白,但是和陆琛那种斯文的俊秀不同, 他的皮肤是一种冷静的透白,不笑的时候有些高高在上的漠离气质,可是笑起来, 又艳光四射, 鲜艳夺目,刺得人移不开眼球。 杭瑄被他笑盈盈的目光一望,不自在地收回了目光, 低骂:“神经病。” 他径直过来,拉了张椅子在她身边坐了。 座位本来就很狭窄, 一米左右的一张课桌, 他生生占去了大半。杭瑄气闷, 也知道辩解无用,挪动椅子往旁边靠了靠, 开始解题。 过了会儿。 “这题不是这样解的, 要用反证法。” “你怎么这么笨, 这种题直接画两条辅助线就行了啊。” “搞什么啊, 这里面一共有四个相反作用的力,你竟然只填两个。” …… “周伯年你烦不烦,你成绩好了不起啊?”杭瑄火了,指着门口说,“现在给我出去,马上!” 他一点儿也不害怕,言笑晏晏地拄着头,白净的面孔一派天真安详:“我不走,有本事,你把我拖出去啊。” 杭瑄:“……” 这人的脸皮是铁铸的吗? 骂也骂不走,她只好把他当空气,继续解题。周伯年不跟她开玩笑了,从她敞开的笔袋里抽了一支铅笔出来,拉过草稿本打起来。 不一会儿,一道题的步骤以及跃然纸上。 他悄无声息地推过去给她看。 “自己看。”他的食指在桌上郑重地叩了叩。 他说这话的时候,和平时嬉笑怒骂的样儿挺不同的,就是工作时候认真的男人一样,自有一股底气,让人没办法反驳。 杭瑄微微一怔,被他的气势所震,下意识就望过去。 仔细一看,是她现在正在解的这道题。一个大题三个小道,她从第一个小题开始就错了,费了半个多小时,原来后面的解题思路都是错的。 杭瑄有点挫败。 周伯年仿佛没有看到她灰败的脸色,把笔握在掌心,迅速地划出了重点的步骤,开始给她讲解:“从这里开始,你的题目意思就理解错了,应该是三角的腰线部位……” 说的时候,他还不时在草稿纸上写上几个字,举几个例子,利于她理解。 这人一手标准的楷书,笔锋锋锐,力透纸背,字大而正,更兼有行书的结构美,当真是一手行云流水的好字。 反观自己的字,一手的簪花小楷,虽然没有他那么大开大合,却也不失秀丽,难得不算落了下风。 他讲的很认真,说到重要的地方,笔尖不住在重点部位敲击,声音抑扬顿挫,很有特点。 杭瑄不由回头看他。这才发现,他讲解的时候,态度端正肃穆,和平时笑嘻嘻的样子截然不同。通俗来讲,就是——很正经。 两人挨得很近,他清俊认真的面孔近在咫尺,有一种清爽好闻的气息,和着窗外飘进的细雨,仿佛要扑面而来。 杭瑄屏住了呼吸,第一次看他有点失神。 周伯年讲了会儿,发现她没有反应,抬头一看,和她水盈盈的眼睛交接在一起,手里的笔也搁在了桌面上。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传来孩童嬉戏的声音,杭瑄尴尬地收回目光。 周伯年也沉默了会儿,才拿起笔,继续给她讲解:“这里是这样做的,先看……” 就这样,直到天色逐渐晦暗,夕阳沉入地平线。 外面雨还在下。 杭瑄在门口看了会儿,对他说:“你等我一下。”她转身进了地下室。过了会儿,拿着一把黑伞过来了,一边低头穿鞋一边对他说,“不远,我送你一程吧。” 周伯年望着她弯成弓形的背脊,线条如此优美,露出的蝴蝶骨拥有完美的弧度。 “走吧。”杭瑄穿好鞋,站起来说。 周伯年匆匆收回目光,若无其事地和她一块儿踏入细雨中。伞不大,两个人难免有些拥挤,周伯年个儿比她高一个头,只能弯着腰紧贴着她,另一只手握住伞柄上方的空位。 杭瑄嫌伞撑得抬高,累,有些埋怨:“你一米几了?” 周伯年还觉得自己委屈呢:“一米八七。” 杭瑄轻笑,难得揶揄他一句:“是吃干草长大的牲口吧。” 周伯年呵呵笑,眼神有些散漫,威胁的意思很明显:“你说谁是牲口呢?” 杭瑄停住步子,微笑回头:“可不就是……”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已经被他按着肩膀,抵在了路旁的电线杆上。 昏黄的路灯里,无数细小的飞虫在张皇地逃窜。 少年身形高大,手臂劲瘦有力,如钢铁般牢牢扣住了她的肩膀,让她丝毫不得动弹一下。他轻蔑地俯视着她,笑意在眼底盘桓,慢慢说:“口没遮拦,是要付出代价的。” 杭瑄仿佛意识到什么,伸手抵住他压下来的胸膛,把头侧到一边。 他湿热的唇落在她的颊畔,呼吸炙热,烧得她面红耳赤。 杭瑄双手握住了拳头,微微颤抖。好在他只是吻了一下,就放开了她,弯腰拾起掉落在地上的伞,长臂一伸就横过了她的肩膀。 “走。” 她在心里暗暗啐了一口,不知是太过意外,还是脑子还混沌在刚才的意外里,竟然没有推开他,跟他一块儿走完了这段路。 后来,停在他家门口,他把伞重新放入她的手里,有抓起她另一只手,握紧了伞柄:“路上小心,以后有不懂的,就问我。” 他报了自己的微信号码给她。 杭瑄微怔,他已经进了屋子。 …… 话虽是那样说,杭瑄对他总有那么几分说不清的抗拒,宁可问陆琛,也不愿意开口去问他。 也许是心里明白,他的目的不纯吧。 原本以为他会继续骚扰自己,谁知,后面就没有下文了。他竟然没有找她,也没有趁机发微信骚扰她。 杭瑄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好是平静了一段日子。 但是,这种日子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没过多久,她就知道某些人隐忍不发的后续是什么了。 礼拜三有一次数学测验,上午考完,下午就分发试卷了。可副班长凌志把所有人的试卷都发完了,也没有她的。 杭瑄急了,心里想着是不是自己考得太差,被老师扣住了。 “凌志,你再想想,有没有漏拿。”她充满希冀地望着他。凌志出身一般,相貌一般,是个挺中庸的男生,可是心地好,杭瑄和他挺聊得来。他的数学很好,平日遇到困难,她也会问她,他都会耐着性子给她解答,从来不会嘲笑她。 不像周伯年,嘴巴毒地不行,非得把她损得体无完肤不行。 一想到这人,她脑海里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凌志一拍脑袋,憨憨一笑:“我都给忘了,姚老师出差了,把监考、批改试卷的任务都给班长了,他这次好像扣下了几个人的试卷,说是考得很有问题,要单独讲解。” 周伯年的数学一直都是常年满分,甭管题目有多难,拿满分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甚至有时候,数学老师不会的题,他看一眼都会。 所以,批改作业和小考试卷这种事,姚老师经常假手于他。他批改速度快,效率也高,基本是考完隔一节课就能批完,可以替她省下不少时间。 杭瑄一颗心都凉了。 这人不动声色,显然没打算给她好果子吃了。 后面两节课,她的心思都放在这上面,时不时望向周伯年。可他神情平静,从始至终都在认真听课,一副斯文乖仔的模样,真真正正地做到了“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这样安静地打量她,杭瑄也发现了,他安安静静认真书写的模样,确实挺招人的。 虽然他在校外混,在大院里称王称霸,可在学校里,他永远都是那个一中的学神,闭着眼睛也能考满分的人。 怪不得老师都那么喜欢他,他在长辈面前很有一套,不止斯文有礼,一张嘴巴也很会讨人喜欢,总能不动声色逗得人开怀。 像姚老师这样把批改作业的重大任务交给他的,也不止一个。高二了,各种测验层出不断每门课甚至一个礼拜都要测验两三次,考卷多得批不过来,有时候收上去都不会批改,直接发下来校对。 第038章 走一走 您在本文的购买比例过低, 隔日显示,或者补足订阅  杭瑄在房间里做题, 做了会儿,又歪着脑袋开始咬笔杆。她做不出题目的时候,就会这样。窗外雨下个不停,她心里乱成一团麻。 与其说是恼怒, 不如说是恼羞成怒。 她诚然不知道他不是故意的? 周伯年在外面敲门。 杭瑄没搭理, 他自顾自推门进来了。 杭瑄随手操起一本作业本,回头就朝他脸上砸去:“滚出去!” 周伯年两手一夹,牢牢接在了手里, 莞尔道:“小姐姐,脾气这么大可不大好。” 周伯年长得唇红齿白, 但是和陆琛那种斯文的俊秀不同, 他的皮肤是一种冷静的透白,不笑的时候有些高高在上的漠离气质,可是笑起来, 又艳光四射,鲜艳夺目,刺得人移不开眼球。 杭瑄被他笑盈盈的目光一望, 不自在地收回了目光,低骂:“神经病。” 他径直过来, 拉了张椅子在她身边坐了。 座位本来就很狭窄, 一米左右的一张课桌, 他生生占去了大半。杭瑄气闷, 也知道辩解无用,挪动椅子往旁边靠了靠,开始解题。 过了会儿。 “这题不是这样解的,要用反证法。” “你怎么这么笨,这种题直接画两条辅助线就行了啊。” “搞什么啊,这里面一共有四个相反作用的力,你竟然只填两个。” …… “周伯年你烦不烦,你成绩好了不起啊?”杭瑄火了,指着门口说,“现在给我出去,马上!” 他一点儿也不害怕,言笑晏晏地拄着头,白净的面孔一派天真安详:“我不走,有本事,你把我拖出去啊。” 杭瑄:“……” 这人的脸皮是铁铸的吗? 骂也骂不走,她只好把他当空气,继续解题。周伯年不跟她开玩笑了,从她敞开的笔袋里抽了一支铅笔出来,拉过草稿本打起来。 不一会儿,一道题的步骤以及跃然纸上。 他悄无声息地推过去给她看。 “自己看。”他的食指在桌上郑重地叩了叩。 他说这话的时候,和平时嬉笑怒骂的样儿挺不同的,就是工作时候认真的男人一样,自有一股底气,让人没办法反驳。 杭瑄微微一怔,被他的气势所震,下意识就望过去。 仔细一看,是她现在正在解的这道题。一个大题三个小道,她从第一个小题开始就错了,费了半个多小时,原来后面的解题思路都是错的。 杭瑄有点挫败。 周伯年仿佛没有看到她灰败的脸色,把笔握在掌心,迅速地划出了重点的步骤,开始给她讲解:“从这里开始,你的题目意思就理解错了,应该是三角的腰线部位……” 说的时候,他还不时在草稿纸上写上几个字,举几个例子,利于她理解。 这人一手标准的楷书,笔锋锋锐,力透纸背,字大而正,更兼有行书的结构美,当真是一手行云流水的好字。 反观自己的字,一手的簪花小楷,虽然没有他那么大开大合,却也不失秀丽,难得不算落了下风。 他讲的很认真,说到重要的地方,笔尖不住在重点部位敲击,声音抑扬顿挫,很有特点。 杭瑄不由回头看他。这才发现,他讲解的时候,态度端正肃穆,和平时笑嘻嘻的样子截然不同。通俗来讲,就是——很正经。 两人挨得很近,他清俊认真的面孔近在咫尺,有一种清爽好闻的气息,和着窗外飘进的细雨,仿佛要扑面而来。 杭瑄屏住了呼吸,第一次看他有点失神。 周伯年讲了会儿,发现她没有反应,抬头一看,和她水盈盈的眼睛交接在一起,手里的笔也搁在了桌面上。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传来孩童嬉戏的声音,杭瑄尴尬地收回目光。 周伯年也沉默了会儿,才拿起笔,继续给她讲解:“这里是这样做的,先看……” 就这样,直到天色逐渐晦暗,夕阳沉入地平线。 外面雨还在下。 杭瑄在门口看了会儿,对他说:“你等我一下。”她转身进了地下室。过了会儿,拿着一把黑伞过来了,一边低头穿鞋一边对他说,“不远,我送你一程吧。” 周伯年望着她弯成弓形的背脊,线条如此优美,露出的蝴蝶骨拥有完美的弧度。 “走吧。”杭瑄穿好鞋,站起来说。 周伯年匆匆收回目光,若无其事地和她一块儿踏入细雨中。伞不大,两个人难免有些拥挤,周伯年个儿比她高一个头,只能弯着腰紧贴着她,另一只手握住伞柄上方的空位。 杭瑄嫌伞撑得抬高,累,有些埋怨:“你一米几了?” 周伯年还觉得自己委屈呢:“一米八七。” 杭瑄轻笑,难得揶揄他一句:“是吃干草长大的牲口吧。” 周伯年呵呵笑,眼神有些散漫,威胁的意思很明显:“你说谁是牲口呢?” 杭瑄停住步子,微笑回头:“可不就是……”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已经被他按着肩膀,抵在了路旁的电线杆上。 昏黄的路灯里,无数细小的飞虫在张皇地逃窜。 少年身形高大,手臂劲瘦有力,如钢铁般牢牢扣住了她的肩膀,让她丝毫不得动弹一下。他轻蔑地俯视着她,笑意在眼底盘桓,慢慢说:“口没遮拦,是要付出代价的。” 杭瑄仿佛意识到什么,伸手抵住他压下来的胸膛,把头侧到一边。 他湿热的唇落在她的颊畔,呼吸炙热,烧得她面红耳赤。 杭瑄双手握住了拳头,微微颤抖。好在他只是吻了一下,就放开了她,弯腰拾起掉落在地上的伞,长臂一伸就横过了她的肩膀。 “走。” 她在心里暗暗啐了一口,不知是太过意外,还是脑子还混沌在刚才的意外里,竟然没有推开他,跟他一块儿走完了这段路。 后来,停在他家门口,他把伞重新放入她的手里,有抓起她另一只手,握紧了伞柄:“路上小心,以后有不懂的,就问我。” 他报了自己的微信号码给她。 杭瑄微怔,他已经进了屋子。 …… 话虽是那样说,杭瑄对他总有那么几分说不清的抗拒,宁可问陆琛,也不愿意开口去问他。 也许是心里明白,他的目的不纯吧。 原本以为他会继续骚扰自己,谁知,后面就没有下文了。他竟然没有找她,也没有趁机发微信骚扰她。 杭瑄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好是平静了一段日子。 但是,这种日子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没过多久,她就知道某些人隐忍不发的后续是什么了。 礼拜三有一次数学测验,上午考完,下午就分发试卷了。可副班长凌志把所有人的试卷都发完了,也没有她的。 杭瑄急了,心里想着是不是自己考得太差,被老师扣住了。 “凌志,你再想想,有没有漏拿。”她充满希冀地望着他。凌志出身一般,相貌一般,是个挺中庸的男生,可是心地好,杭瑄和他挺聊得来。他的数学很好,平日遇到困难,她也会问她,他都会耐着性子给她解答,从来不会嘲笑她。 不像周伯年,嘴巴毒地不行,非得把她损得体无完肤不行。 一想到这人,她脑海里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凌志一拍脑袋,憨憨一笑:“我都给忘了,姚老师出差了,把监考、批改试卷的任务都给班长了,他这次好像扣下了几个人的试卷,说是考得很有问题,要单独讲解。” 周伯年的数学一直都是常年满分,甭管题目有多难,拿满分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甚至有时候,数学老师不会的题,他看一眼都会。 所以,批改作业和小考试卷这种事,姚老师经常假手于他。他批改速度快,效率也高,基本是考完隔一节课就能批完,可以替她省下不少时间。 杭瑄一颗心都凉了。 这人不动声色,显然没打算给她好果子吃了。 后面两节课,她的心思都放在这上面,时不时望向周伯年。可他神情平静,从始至终都在认真听课,一副斯文乖仔的模样,真真正正地做到了“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这样安静地打量她,杭瑄也发现了,他安安静静认真书写的模样,确实挺招人的。 虽然他在校外混,在大院里称王称霸,可在学校里,他永远都是那个一中的学神,闭着眼睛也能考满分的人。 第039章 开学了 您在本文的购买比例过低, 隔日显示, 或者补足订阅  她还就不信,她不去,周伯年敢扣着她的试卷一直不给她。 可是转念又一想, 时间就是金钱。拖一会儿, 就晚一点拿到试卷,晚一点拿到试卷, 就多浪费一分时间。 一方面, 心里被这件事搁着,课也听不好,另一方面,做错的题也没办法校对。 吃饭的时候,她这样的忧虑都表现在了脸上。 李慧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走什么神呢你?饭都不好好吃。” 杭瑄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事儿告诉李慧,可是不说,心里又不舒服,很想找个人倾诉一下。就这么憋着, 她难受地快要发疯了。 李慧看得出她脸色不正常, 嘘了一声:“有难言之隐啊?该不是得了什么隐疾吧?” 杭瑄被气着了:“嘴巴这么毒, 以后谁要你?” 李慧信誓旦旦地握拳:“非男神陆琛不娶。” 杭瑄:“……” 这顿饭她俩是在二号食堂吃的,不是一号食堂那种一人一份的套餐大锅饭, 两人一个小酒精锅砂锅,煮地满满当当, 吃得满嘴留香。 吃饱喝足, 李慧舔着手指说:“有什么难言之隐就说啊, 放心,我绝对不会给你抖出去的,要是我能帮得上的,一定鼎力相助。” 杭瑄一头黑线:“怪不得你要选理科。‘鼎力相助’是这么用的?服了你了,怪不得你语文常年不及格。理科也是要考语文的,姐姐。” 李慧茫然:“我鼎力相助……怎么了?没问题啊。” 杭瑄都没话说了:“别人帮你的时候,表示客气才用的,自己帮别人用这词,你脸有够大的啊。”也不怪她用错,她一直都这么脸大啊。 要换了别的脸皮薄的孩子,一读就知道语境不对,可她读了好几遍愣是没觉察出问题,也是厉害的。 李慧挠头,迟疑地问她:“……那该用什么词啊?” “全力以赴或者赴汤蹈火都可以,就是别用这么尬的词了,你说出来都不觉得不好意思吗?” “好的好的,我下次注意。” 好好一顿饭,变成了给她的语文讲解课。可杭瑄知道,就是讲了也没用,李慧就那德行,下次该怎么用还是怎么用。 杭瑄其他功课不行,就语文是强项,闭着眼睛也能考130,文言文都不用看,浏览一遍就知道什么意思,基本全对,作文更是每次都在最高分那一行列,常年被当做范文。 李慧的语文就一言难尽了。打个比方,小测试里前面有20道选择题,她能只对两道其余小题全部蒙错,实在是人才中的人才。 吃完饭后,杭瑄思来想去,还是咬牙去了天台。 当然,这天台指的不是教学楼的天台,而是东边实验楼的天台。 除非是做化学实验,或者上物理课需要用到特殊的器材,那地方平时很少有人去,已经荒废很久了。 杭瑄绕过喷池广场,踏上入口的台阶,又拐了个弯,上了东南方的廊道。 整座建筑四四方方,有点像塔楼,楼梯是悬空在墙外的,自东而西呈螺旋状不断攀升到楼顶。杭瑄有点恐高,不敢往外面看。 这实验楼是建院一个非常有才华的设计大师年轻时在毕业时的设计,当初图纸出来,几乎没有哪个学院敢用,一中校长欣赏那位年轻设计师的才华,加上要向上面申请经费建一栋新楼,这实验楼就这么建成了。 不过,当初建造的时候就是为了申请经费寻个由头,没打算用上,加上现在那位大师有了不菲的名声,这栋楼更多时候是用来当做一个艺术品展览的。 杭瑄足足爬了10分钟才爬到顶楼,远远就看到了坐在台阶上的周伯年。 入秋了,他穿着白色的半高领驼羊绒衫,紧紧地熨帖着高大的身体,肩膀很宽,侧对着她翻一本理综题集,修长的腿闲适地叠着,时不时翘一下脚尖。 毛衣洁白,在逆光里泛着一层细细的绒毛,可以看得出质地轻软,是上好的羊绒料子。 但就是这副悠然自得的模样,看得杭瑄心里很怄气。 她不情不愿地走过去,跟他伸手:“我的试卷呢?” 周伯年闻声抬头,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玫瑰金窄边的,他戴着很是斯文。不过,杭瑄的注意力却在他脖颈上的吊坠上。 金色的细长链子,四叶草的坠子头——不就是她脖颈上这条吗?除了镶嵌着的是绿宝石,连缠绕着四叶草的蕾丝边金花纹都一样。 “你怎么也有这样一条坠子?” 杭瑄的语气很怪,望着他的目光也很怪。 她是真的狐疑,真的觉得古怪。 周伯年却一脸坦然,右手托起那链子,垂在掌心给她看:“漂亮吧?”他像是刚刚发现她脖颈上也有这么一条似的,一脸惊讶,嘴唇微微翕张:“你怎么也有这么一条?呦,还是情侣链呢。” “谁跟你情侣链!”杭瑄眼睛都红了,是气的,“你这人怎么这么……” 看着他微微含笑的俊朗面孔,她愣是说不出一句话。 只是胸口微微起伏,咬着牙。 半晌。 她脸色难看地伸出手:“把东西给我。” “什么东西啊?” 还跟她装无辜——杭瑄说:“你别太过分了,周伯年。” “你不说是什么,我怎么知道你跟我要什么啊?”他微微仰起头,靠近她,“我身上的好东西,可多了,你要不要摸摸看啊?” “你不要脸!” 这厮压根不以为耻,笑得那么一副纯粹清朗的模样,要是旁人在远处看了,不走近的话,是绝对想象不出他俩的对话的。 简直就是个流氓。 杭瑄耐着性子说:“把我的试卷还给我。” “哦,你说试卷啊。”他好像这时候才恍然的样子,笑容不减,从理综题集里抽出了一张白色的考卷。 和别的同学的考卷不一样,上面红色的一大片,不止标了分数,还把每一题每一个小道的得分都给标了出来,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杭瑄伸手就要去夺。 周伯年把试卷往后一藏。 她落了个空。 杭瑄:“你到底想怎么样?” 周伯年把试卷放到了膝盖上,右手微微压住。他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坐啊,坐下我再跟你说。” 杭瑄不情不愿地坐下了。 他拄着头,对她笑着说:“梁老师出去了,这一周的数学测验,都由我帮着批改。所以,你最好对我态度好一点儿,小宝贝。” “谁是你的小宝贝?!” “这里还有别人吗?”他作势往四下张望,眼睛里调侃的笑容非常明显。 杭瑄涨红了脸,狠狠踢了他几下;“嘴巴干净点!” “我嘴巴不干净?”他轻轻地冲她笑,笑得很是低靡,“你要不要来试试?” 杭瑄知道自己是说不过他的,站在那里不动了,抿着唇不发一言。情绪冷却过后,她冷冷地望着他,一副要和他死磕到底的样子。 周伯年见惯了她这样,一点儿不受影响,神态自然,重新翻开她那试卷,手指在卷面上那斗大的两个红字上敲了敲:“57分,全班倒数第一,很独立独行的分数嘛。” 杭瑄平日很文静很端庄,也很沉得住气,颇有点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气度,可一旦涉及到成绩问题,那根敏感的神经就会变牵动起来,情绪就会不受控制。 说到底,她还是一个少女,性格又那么好强,自尊心总是强的。 这是她的软肋。 她的眼睛有点红,不过没有说话。 周伯年收起了笑容,抬头看着她:“你以为我叫你来,是为了羞辱你吗?” “……” 见她不说话,就知道又在怄气,周伯年轻嗤一声:“虽然这样说有点不近情理,不过,我还是要说,你的数学真是太烂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能考成这样的。” 杭瑄极力告诉自己要冷静,耳朵还是羞红了。 周伯年说:“别觉得我是在找你的茬。这是事实,既然是事实,就要去面对。你该想的,是怎么好好提高你这糟糕的成绩,而不是在这儿跟我怄气。我问你,之前我给你我的微信号码,你为什么不找我?” “……” “这么多题目不会,为什么不问我?” “……” 他信手翻过她的试卷,指着其中一道说:“这道题,我上次在陆家不是已经写过你看过了,只是换了种表述方式而已,原理还是一样的,为什么还会错?” 杭瑄低头去看,无话可说。 他继续:“还有这道,不过是倒了个个,题目还是原来的题目,只是让你用反证法来写,怎么又不会了?” 杭瑄照旧不说话。 他又陆陆续续举了几个例子,句句切入重点,让她一句话也没法反驳。让她觉得惊异的是,他和她讲过一遍的题,她都不记得了,当初他只是随便瞄了眼,居然记得这么清楚,连她当初哪个点弄不清都记得清清楚楚。 杭瑄有些挫败。 她第一次觉得,人与人的智商,真是有很大差距的。 不过,读了半年她就开始忧心了。倒不是这所学校师资和学生成绩有多烂,而是校风实在一言难尽。 在杭瑄再三的保证下,她依然坐立不安,并动用了所有的人脉和积蓄替她转到了这所省重点中学。 说实话,杭瑄并没有感到多么开心。她的成绩在15中是名列前茅的,原本以为,哪怕不复以往,也不会差太多才是,可是,此后的两次月考把她打击地体无完肤。 也让她深刻认识到自己此前有多么坐井观天。 “全班倒数第三”——她拿到试卷的时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逃也似的把试卷叠起来,塞进课桌里。 第040章 军训了 您在本文的购买比例过低, 隔日显示,或者补足订阅  杭瑄回头,愤怒地瞪着周伯年:“现在你开心了?” 少年的表情有点无辜, 摊了摊手:“车提前走了,还能怪到我头上?” 怎么会有这种人? 杭瑄气得发抖, 拿起书包就狠狠砸到他身上, 砸一下不够,还对着他的后背连着砸了很多下, 似乎要把她心里的委屈和愤怒都发泄出来。 周伯年好脾气地笑着,双脚撑住地面, 稳稳当当地停在那里任她砸,只是抬起的双手交叠在额前、遮住脸:“哎,给点儿面子, 别打脸啊。” 杭瑄打了十几下,终于停下来, 吸了吸鼻子,眼眶有些红。 有眼泪在她眼眶中滚动,倔强地强忍着, 没有流下来。周伯年见过她冷漠的模样,见过她怒发冲冠的模样, 唯独没有见过她这样楚楚可怜的样子。 气氛静了一静。 他有些不自在了,犹豫一下, 手指覆到她的眼睑下, 轻柔地抹过, 把她还没来得及释放的眼泪抹去了。 他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别哭了,我载你回去。” 杭瑄不领情,打开他的手:“谁要你载?” 她提了书包转身就走,宁愿步行也不愿意搭他的车。 都这样了,还不忘逞能。 周伯年暗叹一声,脚下一蹬,连车带人滑了出去,不刻就和她齐步了。他在她身侧跟她套近乎:“我也没怎么得罪过你吧,怎么你这么看我不顺眼啊?” 杭瑄不说话。 周伯年笑道:“难道我天生就招人厌?不该啊。” 杭瑄冷笑:“难道是个女生就要围着你转?” 周伯年猛地一拍额头,一副恍然的模样,故意接着她的话茬曲解道:“难道你早就暗恋我了,看多了言情小说,知道我对那些个女生不屑一顾,所以才决定用这种欲擒故纵的方法来引起我的注意?杭瑄,你套路好深啊。” 杭瑄驻足回身,二话不说,扬手就扯住了他的衣服。周伯年原本正快速踏着车呢,后座被制住,一个前冲差点栽出去。 好不容易稳住了,他也恼了,回头瞪她:“搞什么玩意儿?我要没踩住,咱俩都有危险,知道不?” 杭瑄白皙的脸上透出红晕,显然刚才那一下也费了她极大的力气。 她轻哼一声,提了提肩带往前面走,脚下的步子加快。 这一次,他终于没有再追上来。 回到家里后,陆琛照例做好了饭,招呼她到桌上吃。还是和以前一样,两人虽然熟络了些,到底算不上很熟,吃饭的时候没有多少交流,有点尴尬。 杭瑄快速地扒完了饭,说了句“我出去了”,就换了身运动衣去了外面。 她晚上有散步的习惯,不过也不是天天出来。 今天的考试,让她的心头蒙上了一层阴霾。其实这段日子,她真的已经很努力了,可是效果微乎其微。 她想,可能她的学习方法不大对。 还有一年就高考了。 杭瑄心里很烦,脚底下奔跑的速度不由加快了。 绕着公园和礼堂跑了一圈,她在东大门附近的街道停下。这儿是条老旧的小吃街,很有些历史了,毗邻海军和空司两大院,平日里,这两大帮子弟都爱来这儿逛。 别看就隔一条街,他们空司和海军庙里那帮人可是死对头。小时候,杭瑄也围观过一场规模不小的群体事件。 她在路边一家面馆里坐下,对殷切过来招呼的老板说:“一碗牛肉面,小碗。” 话音未落,身边有人落座:“两碗。” 杭瑄抬头,看到周伯年夕阳里白净英俊的脸,精神奕奕,神采飞扬。 他对她咧嘴一笑:“好巧啊。” 杭瑄气得手都握不住筷子,咬牙:“怎么又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啊?”他随手从筷筒里抽了副筷子出来,分开,左右手各一根,在手里利落地击打了一下。 杭瑄说:“你干嘛要这么跟着我,你有什么目的?” 周伯年对她眨了眨眼睛,不大正经地说:“你说呢,我能有什么目的啊?” 杭瑄说:“你不要嬉皮笑脸的,我跟你不熟。” 她绷着一张脸的时候,坐姿端正,神情严肃,很有几分大家闺秀的风范。换了别的小男生,被这么撂脸肯定不好意思再纠缠了,可这套在周伯年这儿行不通。 他这人,除了学习好点,骨子里就是一个混世魔王。 别说就这样被不痛不痒说上两句了,就是她大声说自己讨厌他,让他滚,只要他不想滚,也无所谓,照样我行我素。 他什么时候底气不足过? 他的人生信条也很明确,他来,是因为他想来,他走,也是因为他没兴趣了,而不是因为旁人想他来还是想他去。 可这种底气放杭瑄那儿,就很讨人厌了。 她不习惯跟人过于亲密,尤其是异性。虽然之前颇有龃龉,不过已经两清了,她不想和他有什么交集。 她就是一个成绩不好正努力学习的差生而已,不想惹上他带来的麻烦。 面很快就上来了,杭瑄不管他了,把碗拨到自己面前开始吃。 她吃得没有声音,对面的家伙吃起来却“吸溜吸溜”的,声音还特别响。她皱了皱眉,看过去。可他丝毫没有一点自觉,还扬起两道剑眉理直气壮地问她:“怎么了?” 杭瑄心里气,暗骂一声“对牛弹琴”,低头继续吃。 至于对面响亮的“吸溜吸溜”声,就当是头猪吧。 外面传来一阵骚动声,一行三五个少年在他们邻桌坐了。为首的头发剃地很短,身材魁梧,但是长得挺清秀的,笑起来有点痞。 他叉开腿在条凳上坐着,抬眼就朝他们这座扫过来,嘴里的语气很散漫:“呦,我当是谁呢?三爷啊。什么风把您吹咱们这小破地儿来了?” 这人叫凌一凡,是对面海军大院的一霸,小时候没少跟空司这边的这帮孩子干过架,谁也不服谁。长大了些,架是不怎么打了,可要是见了面,总得挤兑几句,不然就浑身不舒坦。 凌一凡的话说完了,可根本没人应。 周伯年像是没听到似的,依然慢条斯理地吃着自己碗里的面。凌一凡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忍着没有发作,直到周伯年把那碗面给吃完。 周伯年放下筷子,并拢了盖在碗面上,朝里面扬手:“老板,再给我来两张饼。” 店主应了声:“马上来。” 凌一凡冷笑:“只有猪才吃这么多。” 周伯年微微笑:“你吃不下?” “我又不是猪!”凌一凡傲然。 周伯年笑得眉眼弯弯,微微前倾了身子靠近他,食指在桌面上叩了叩:“是啊,猪都能吃完,您还不如呢。” 凌一凡微怔,随即反应过来,拍案而起:“周伯年,你找死?” 周伯年挑眉:“怎么,想打架啊?”他的目光一一扫过对面一行人,“成啊,一起上吧。” 凌一凡后面几人也被激怒了,一人一句“我靠”,掀了桌子站起来。 条凳是老式的,登腿有不少早松动了。显然,几人常来这儿,对这点了如指掌,当下,也不顾老板追着出来喊着“手下留情”,人手拆了条蹬腿,气势汹汹地对准周伯年。 周伯年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像看杂耍似的,拱手抱拳,一一回敬过去:“这是练过的啊?几位,不去剧场里面表演,实在是太屈才了。每年过节,正需要几位这样的人才啊。” 这下,原本还有些理智的凌一凡都理智全无,大喝一声,几个哥们一拥而上。 周伯年一把推开杭瑄:“离远点儿。” 杭瑄被他推得一个趔趄,远离了战局。 双方人马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地干了起来,不过,一方是五人,一方只有周伯年一个,虽然他悍勇,后背还是被结结实实抽了两棍。 可他脸上半点儿吃痛的表情都没有,眼见对方棍子劈来,反手截住了对方腕子,一拉一扯,就把人拉到了自己面前。 所谓擒贼先擒王,被制住的正是凌一凡。 周伯年眼神平静,只是对凌一凡扬扬下巴:“让你的好哥们儿都出去,咱们到外面再打,别把人家老板的店给拆了,多不地道?” 凌一凡没办法,忍着屈辱大喊:“都出去!” 几人这就退到了外面。 凌一凡几人气势受阻,一而再再而竭,输得很是彻底。半个小时都不到,就跟死狗一样躺了一地。 周伯年松了松关节,掏出块帕子慢慢擦去额头的渗出的血,回头对杭瑄招呼,懒洋洋地说:“走了。” 第041章 聚个餐 您在本文的购买比例过低, 隔日显示, 或者补足订阅 吃饭的时候,她这样的忧虑都表现在了脸上。 李慧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走什么神呢你?饭都不好好吃。” 杭瑄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事儿告诉李慧, 可是不说, 心里又不舒服,很想找个人倾诉一下。就这么憋着,她难受地快要发疯了。 李慧看得出她脸色不正常, 嘘了一声:“有难言之隐啊?该不是得了什么隐疾吧?” 杭瑄被气着了:“嘴巴这么毒, 以后谁要你?” 李慧信誓旦旦地握拳:“非男神陆琛不娶。” 杭瑄:“……” 这顿饭她俩是在二号食堂吃的,不是一号食堂那种一人一份的套餐大锅饭, 两人一个小酒精锅砂锅,煮地满满当当,吃得满嘴留香。 吃饱喝足, 李慧舔着手指说:“有什么难言之隐就说啊,放心,我绝对不会给你抖出去的,要是我能帮得上的, 一定鼎力相助。” 杭瑄一头黑线:“怪不得你要选理科。‘鼎力相助’是这么用的?服了你了,怪不得你语文常年不及格。理科也是要考语文的, 姐姐。” 李慧茫然:“我鼎力相助……怎么了?没问题啊。” 杭瑄都没话说了:“别人帮你的时候,表示客气才用的, 自己帮别人用这词, 你脸有够大的啊。”也不怪她用错, 她一直都这么脸大啊。 要换了别的脸皮薄的孩子, 一读就知道语境不对,可她读了好几遍愣是没觉察出问题,也是厉害的。 李慧挠头,迟疑地问她:“……那该用什么词啊?” “全力以赴或者赴汤蹈火都可以,就是别用这么尬的词了,你说出来都不觉得不好意思吗?” “好的好的,我下次注意。” 好好一顿饭,变成了给她的语文讲解课。可杭瑄知道,就是讲了也没用,李慧就那德行,下次该怎么用还是怎么用。 杭瑄其他功课不行,就语文是强项,闭着眼睛也能考130,文言文都不用看,浏览一遍就知道什么意思,基本全对,作文更是每次都在最高分那一行列,常年被当做范文。 李慧的语文就一言难尽了。打个比方,小测试里前面有20道选择题,她能只对两道其余小题全部蒙错,实在是人才中的人才。 吃完饭后,杭瑄思来想去,还是咬牙去了天台。 当然,这天台指的不是教学楼的天台,而是东边实验楼的天台。 除非是做化学实验,或者上物理课需要用到特殊的器材,那地方平时很少有人去,已经荒废很久了。 杭瑄绕过喷池广场,踏上入口的台阶,又拐了个弯,上了东南方的廊道。 整座建筑四四方方,有点像塔楼,楼梯是悬空在墙外的,自东而西呈螺旋状不断攀升到楼顶。杭瑄有点恐高,不敢往外面看。 这实验楼是建院一个非常有才华的设计大师年轻时在毕业时的设计,当初图纸出来,几乎没有哪个学院敢用,一中校长欣赏那位年轻设计师的才华,加上要向上面申请经费建一栋新楼,这实验楼就这么建成了。 不过,当初建造的时候就是为了申请经费寻个由头,没打算用上,加上现在那位大师有了不菲的名声,这栋楼更多时候是用来当做一个艺术品展览的。 杭瑄足足爬了10分钟才爬到顶楼,远远就看到了坐在台阶上的周伯年。 入秋了,他穿着白色的半高领驼羊绒衫,紧紧地熨帖着高大的身体,肩膀很宽,侧对着她翻一本理综题集,修长的腿闲适地叠着,时不时翘一下脚尖。 毛衣洁白,在逆光里泛着一层细细的绒毛,可以看得出质地轻软,是上好的羊绒料子。 但就是这副悠然自得的模样,看得杭瑄心里很怄气。 她不情不愿地走过去,跟他伸手:“我的试卷呢?” 周伯年闻声抬头,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玫瑰金窄边的,他戴着很是斯文。不过,杭瑄的注意力却在他脖颈上的吊坠上。 金色的细长链子,四叶草的坠子头——不就是她脖颈上这条吗?除了镶嵌着的是绿宝石,连缠绕着四叶草的蕾丝边金花纹都一样。 “你怎么也有这样一条坠子?” 杭瑄的语气很怪,望着他的目光也很怪。 她是真的狐疑,真的觉得古怪。 周伯年却一脸坦然,右手托起那链子,垂在掌心给她看:“漂亮吧?”他像是刚刚发现她脖颈上也有这么一条似的,一脸惊讶,嘴唇微微翕张:“你怎么也有这么一条?呦,还是情侣链呢。” “谁跟你情侣链!”杭瑄眼睛都红了,是气的,“你这人怎么这么……” 看着他微微含笑的俊朗面孔,她愣是说不出一句话。 只是胸口微微起伏,咬着牙。 半晌。 她脸色难看地伸出手:“把东西给我。” “什么东西啊?” 还跟她装无辜——杭瑄说:“你别太过分了,周伯年。” “你不说是什么,我怎么知道你跟我要什么啊?”他微微仰起头,靠近她,“我身上的好东西,可多了,你要不要摸摸看啊?” “你不要脸!” 这厮压根不以为耻,笑得那么一副纯粹清朗的模样,要是旁人在远处看了,不走近的话,是绝对想象不出他俩的对话的。 简直就是个流氓。 杭瑄耐着性子说:“把我的试卷还给我。” “哦,你说试卷啊。”他好像这时候才恍然的样子,笑容不减,从理综题集里抽出了一张白色的考卷。 和别的同学的考卷不一样,上面红色的一大片,不止标了分数,还把每一题每一个小道的得分都给标了出来,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杭瑄伸手就要去夺。 周伯年把试卷往后一藏。 她落了个空。 杭瑄:“你到底想怎么样?” 周伯年把试卷放到了膝盖上,右手微微压住。他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坐啊,坐下我再跟你说。” 杭瑄不情不愿地坐下了。 他拄着头,对她笑着说:“梁老师出去了,这一周的数学测验,都由我帮着批改。所以,你最好对我态度好一点儿,小宝贝。” “谁是你的小宝贝?!” “这里还有别人吗?”他作势往四下张望,眼睛里调侃的笑容非常明显。 杭瑄涨红了脸,狠狠踢了他几下;“嘴巴干净点!” “我嘴巴不干净?”他轻轻地冲她笑,笑得很是低靡,“你要不要来试试?” 杭瑄知道自己是说不过他的,站在那里不动了,抿着唇不发一言。情绪冷却过后,她冷冷地望着他,一副要和他死磕到底的样子。 周伯年见惯了她这样,一点儿不受影响,神态自然,重新翻开她那试卷,手指在卷面上那斗大的两个红字上敲了敲:“57分,全班倒数第一,很独立独行的分数嘛。” 杭瑄平日很文静很端庄,也很沉得住气,颇有点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气度,可一旦涉及到成绩问题,那根敏感的神经就会变牵动起来,情绪就会不受控制。 说到底,她还是一个少女,性格又那么好强,自尊心总是强的。 这是她的软肋。 她的眼睛有点红,不过没有说话。 周伯年收起了笑容,抬头看着她:“你以为我叫你来,是为了羞辱你吗?” “……” 见她不说话,就知道又在怄气,周伯年轻嗤一声:“虽然这样说有点不近情理,不过,我还是要说,你的数学真是太烂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能考成这样的。” 杭瑄极力告诉自己要冷静,耳朵还是羞红了。 周伯年说:“别觉得我是在找你的茬。这是事实,既然是事实,就要去面对。你该想的,是怎么好好提高你这糟糕的成绩,而不是在这儿跟我怄气。我问你,之前我给你我的微信号码,你为什么不找我?” “……” “这么多题目不会,为什么不问我?” “……” 他信手翻过她的试卷,指着其中一道说:“这道题,我上次在陆家不是已经写过你看过了,只是换了种表述方式而已,原理还是一样的,为什么还会错?” 杭瑄低头去看,无话可说。 他继续:“还有这道,不过是倒了个个,题目还是原来的题目,只是让你用反证法来写,怎么又不会了?” 杭瑄照旧不说话。 他又陆陆续续举了几个例子,句句切入重点,让她一句话也没法反驳。让她觉得惊异的是,他和她讲过一遍的题,她都不记得了,当初他只是随便瞄了眼,居然记得这么清楚,连她当初哪个点弄不清都记得清清楚楚。 杭瑄有些挫败。 她第一次觉得,人与人的智商,真是有很大差距的。 第011章分班前 “你报文科还是理科啊?”这日下课后,李慧问她。 杭瑄烦闷地摇头:“不知道。” “那你以后想干什么?”根据这个去选择志愿的学生也有不少。 杭瑄想了想,说:“检察官。” 李慧愣是愣了好久,一拍她肩膀:“行啊,可以的你,高端大气的理想。我这人就没那么高大上的想法了,考上什么是什么,能糊口饭吃就好。对了,你为什么想考检察官啊?” 杭瑄默了会儿,低头拧开水龙头,将一双手放在冷水中慢慢冲刷。 “虽然我妈没有跟我说过,我知道我爸当年的事有隐情。我希望有一天,她能亲口告诉我真相,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她有权利知道。 这是她从小到大,立志要达成的。 这是她梦想中的事业。 第042章 心上人 您在本文的购买比例过低, 隔日显示,或者补足订阅  杭瑄憋了会儿,微微涨红着脸问他:“你可不可以重新讲一遍?我……我不是很明白。” 刚进学校那会儿, 她遇到不会的题也拉下脸去问老师,她不是一开始就是不去问题目的孩子。可是, 可能是常年面对一些尖子生, 老师讲题速度特别快, 只是随意一点,就讲完了, 然后抬头问她, 你懂了吗? 后面还有一堆同学等着排队问, 她能怎么说?大庭广众,说她不会吗?请老师再说一遍。如果再说一遍还是听不懂呢?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和他们仿佛站在世界的两端。 这样格格不入。 周伯年没说什么, 从头开始讲起。 这张卷子一直讲到下午的自习课, 讲完以后,他问她,都会了吗? 她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于是,他抽走了试卷,让她在草稿纸上把答案重新写一遍。 第一次, 杭瑄没有写出来。原来, 看懂了和自己完全解答出来是不一样的。有的人思路敏捷, 确实看一遍就会了, 但有的人天生反应迟钝,那么,哪怕看懂了,自己也不能独立解答出来。 周伯年是前者,她自然是后者。 他一遍又一遍地给她讲解,然后一次次把试卷移开,让她独立解题,直到她能完全解答出来为止。 写完以后,她莫名有种轻松感和成就感。 原来,自己解答出完整的题目,是这样的感觉。 周伯年望着她被夕阳映得红彤彤的脸颊,心底忽然寂静无声。她漆黑纤长睫毛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辉,夕阳下的脸,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柔。 安静泰然的温柔。 那一刻,周伯年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 不管她是出身将门世家的杭瑄,还是一贫如洗和孤母蛰居在乡镇上的小民,杭瑄就是杭瑄,永远是那个他一见如故的清高少女。 “走吧,回去了。”周伯年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杭瑄微微一怔,看了看他,点头应允。 她抱着自己的试卷和他一块儿下了楼。 这会儿已经放学了,天色昏暗,学校里只有零星几个晚归的学生。杭瑄有些讶异,回头看他,他已经很有默契地抬起腕表给她看:“18点了。” 杭瑄惊异:“这么晚了?” 她还以为是天气冷了,天黑得比较快的缘故。 周伯年说:“不然呢,小宝贝?” 杭瑄脸上一热,板起面孔,生硬地说:“你胡说八道什么。谁是你的小宝贝?玩笑也不带这么开的。” 话这么说,他今天浪费了一下午的时间给她补习,她也不好拉下脸来赶他,嘴里的语气都软了不少。 周伯年跟她保证,下不为例,心里却想着阳奉阴违。 “很晚了,走回去整顿来不及了。”他拍着自行车后座说,“杭同学,赏个脸吧。” 杭瑄啐他:“你别油腔滑调的。” 她虽然这样说,但心里明白,这人就是爱开玩笑,哪怕嬉皮笑脸,也不显得轻浮,反而神采飞扬。 他的五官无疑是极为出众的,笔直的剑眉,不宽,显得也就不那么凶恶凌厉,但是眉宇间仍有种笃定和热情,加上一双明亮而清澈的眼睛,炯炯有神,一看就觉得这人纯粹真挚,值得深交。 虽然偶尔讨人厌,但杭瑄一直都知道,他不是个坏人。 “给个面子呗。”他怒了努嘴,指指自行车后座。 杭瑄跳了上去,抓住自行车凳边。 周伯年说:“抱我腰实在点儿,这玩意儿不牢,万一掉下去呢?” “别得寸进尺!” 他讪讪地闭上了嘴巴,脚底用力一蹬,恶意地使劲左右一晃,害得她差点儿掉下去,本能下抱住了他的腰。 很劲瘦结实,软滑的羊绒衫传来源源不断的热力。 杭瑄忙收回手,重新落回车凳上。 气氛有点尴尬,他也识趣地没开口。过了会儿,跟她商量:“以后自习课去天台吧,还有考试后,你必须得把所有错题都理解了,独立完成。” 杭瑄点头:“好的,谢谢。” “谢什么啊?” “谢谢你。” “谢我什么?”他的声音清朗而愉悦,有那么几分自得。 杭瑄憋了气,瞪他的后背:“你不要得寸进尺!” 周伯年说:“你可真小气。” 语气轻松,听得出是在开玩笑。 杭瑄很轻地哼了一声,不理会他了。 吹着一路夜风,两人回了空司大院。周伯年利落地跳下来推车,回头见她落在后面,双手不自觉握在一起,关切地问:“冷了?” 杭瑄捧起手,自己吹一吹:“有点。” 周伯年四下一望,忽然朝她一摆手:“等我会儿。”话音未完,就小跑着钻进了路旁的一栋小楼里。出来时,他手里多了件夹克,不由分说给她披上。 “我去年跟臭猴子他们搓麻将,落这儿的。” “怎么有股味儿啊?”杭瑄皱起眉。 “有吗?”他狐疑地抬起衣袖,放鼻子下嗅了嗅,有点尴尬地冲她笑笑,“好像是有点。” 他的表情有些吞吐吐吐。 杭瑄就觉得不对劲了。周大公子什么时候这样过?除非事有隐情,他心里发虚。 “到底是什么?” 他只好招了,那叫猴子的之前拿来垫脚过。 杭瑄听完就马上脱了下来,直接掼到他脸上,生着闷气走了。 他亦步亦趋地跟上来:“嗳,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说,这天又这么冷,你要是感冒了怎么办啊?” 杭瑄不理他,自顾自走着。 周伯年火了,几步走上来拉住她,蛮横地把那外套给她披上,抓住领子扣上。她想解开,他猛地按住她肩膀,吼道:“闹什么闹啊?这种时候,感冒了你还真请假不去上课了啊?” 杭瑄被他说得愣住。 周伯年放开她,语气稍微和缓了些:“要真感冒了,得浪费多少学习时间?你想过没有。” 他认真起来,确实认真,半点儿玩笑不开。 杭瑄认命地点了头,不脱那衣服了,但表情里仍有一种嫌恶,以至于后来从这儿到陆家的这段路,她全程都臭着张脸。 门铃还是周伯年去按的。 陆琛出来,诧异地望着他们。这两人一块儿回来,在此之前确实是件纳罕的事儿。 周伯年被他这种目光激怒了:“我就不能跟她一块儿回来?我跟她一块儿回来就是有问题了?你这什么眼神啊!” 陆琛淡淡说:“不是有问题,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周伯年一口气没上来。 杭瑄见他俩你来我往,也忍不住哼笑了一声,转身进了屋子。 陆琛作势要关门,周伯年眼疾手快,抬手就撑住了门板:“这么急着赶人啊?你还有没有一点哥们义气了?长大了,人也变了,不复当初了,人心不古啊,哎——” 他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这个逼装得坦诚泰然,让人想直接往他那张笑眯眯的俊脸上打上几拳,给他两个熊猫眼。 陆琛涵养好,只是说:“放手。” “不请我进去坐坐?” “这么晚了,还有什么好坐的?”陆琛当着他的面,把门给碰上了。 周伯年在门外狠狠踢了一下,爆了句粗口。 他人走了,陆琛走到客厅,弯腰把茶几上的果盘往她面前推了推:“我看你总是口干,平时都不怎么吃水果吧?” 他语气平静,却一针见血。 杭瑄有点赧颜:“有吃,只是吃的不多。” 陆琛点点头:“早点休息。” 然后,他转身上了楼。 杭瑄捧住脸,这一天,有太多的事情出乎意料,仔细回想起来,竟然是这样地不可思议。 在此之前,她从来都没有想过。 关于补习,关于周伯年。 晚上,她洗了个澡,把自己闷进被子里。这时候,手机微信上却传来了一个信息。点开一看,那碍眼的头像不停地闪烁着: “小宝贝,睡了吗?” 杭瑄不用看,也能想象出他那状似正经微笑的可恶的脸。 这人,也就学习的时候是正经的。可能,以后也要加上个工作。可是,别的方面,什么时候正经过? 杭瑄刚刚对他转变的那么点儿好印象,此刻又烟消云散了。 她不回复他,那边停顿了会儿,又发来了一条:“不会睡了吧?成绩那么烂了,居然还那么早睡。” 明明知道他是激将,杭瑄也忍不住,“啪啪啪啪”打了几行字过去,直接点了发送:“我什么时候睡觉关你什么事?周伯年,你要不要管那么宽?” 第043章 柠檬酸 您在本文的购买比例过低, 隔日显示,或者补足订阅  第014章补习进行曲(1) 杭瑄在房间里做题,做了会儿, 又歪着脑袋开始咬笔杆。她做不出题目的时候,就会这样。窗外雨下个不停, 她心里乱成一团麻。 与其说是恼怒, 不如说是恼羞成怒。 她诚然不知道他不是故意的? 周伯年在外面敲门。 杭瑄没搭理,他自顾自推门进来了。 杭瑄随手操起一本作业本, 回头就朝他脸上砸去:“滚出去!” 周伯年两手一夹, 牢牢接在了手里, 莞尔道:“小姐姐, 脾气这么大可不大好。” 周伯年长得唇红齿白,但是和陆琛那种斯文的俊秀不同,他的皮肤是一种冷静的透白, 不笑的时候有些高高在上的漠离气质,可是笑起来, 又艳光四射, 鲜艳夺目, 刺得人移不开眼球。 杭瑄被他笑盈盈的目光一望,不自在地收回了目光,低骂:“神经病。” 他径直过来, 拉了张椅子在她身边坐了。 座位本来就很狭窄, 一米左右的一张课桌, 他生生占去了大半。杭瑄气闷, 也知道辩解无用,挪动椅子往旁边靠了靠,开始解题。 过了会儿。 “这题不是这样解的,要用反证法。” “你怎么这么笨,这种题直接画两条辅助线就行了啊。” “搞什么啊,这里面一共有四个相反作用的力,你竟然只填两个。” …… “周伯年你烦不烦,你成绩好了不起啊?”杭瑄火了,指着门口说,“现在给我出去,马上!” 他一点儿也不害怕,言笑晏晏地拄着头,白净的面孔一派天真安详:“我不走,有本事,你把我拖出去啊。” 杭瑄:“……” 这人的脸皮是铁铸的吗? 骂也骂不走,她只好把他当空气,继续解题。周伯年不跟她开玩笑了,从她敞开的笔袋里抽了一支铅笔出来,拉过草稿本打起来。 不一会儿,一道题的步骤以及跃然纸上。 他悄无声息地推过去给她看。 “自己看。”他的食指在桌上郑重地叩了叩。 他说这话的时候,和平时嬉笑怒骂的样儿挺不同的,就是工作时候认真的男人一样,自有一股底气,让人没办法反驳。 杭瑄微微一怔,被他的气势所震,下意识就望过去。 仔细一看,是她现在正在解的这道题。一个大题三个小道,她从第一个小题开始就错了,费了半个多小时,原来后面的解题思路都是错的。 杭瑄有点挫败。 周伯年仿佛没有看到她灰败的脸色,把笔握在掌心,迅速地划出了重点的步骤,开始给她讲解:“从这里开始,你的题目意思就理解错了,应该是三角的腰线部位……” 说的时候,他还不时在草稿纸上写上几个字,举几个例子,利于她理解。 这人一手标准的楷书,笔锋锋锐,力透纸背,字大而正,更兼有行书的结构美,当真是一手行云流水的好字。 反观自己的字,一手的簪花小楷,虽然没有他那么大开大合,却也不失秀丽,难得不算落了下风。 他讲的很认真,说到重要的地方,笔尖不住在重点部位敲击,声音抑扬顿挫,很有特点。 杭瑄不由回头看他。这才发现,他讲解的时候,态度端正肃穆,和平时笑嘻嘻的样子截然不同。通俗来讲,就是——很正经。 两人挨得很近,他清俊认真的面孔近在咫尺,有一种清爽好闻的气息,和着窗外飘进的细雨,仿佛要扑面而来。 杭瑄屏住了呼吸,第一次看他有点失神。 周伯年讲了会儿,发现她没有反应,抬头一看,和她水盈盈的眼睛交接在一起,手里的笔也搁在了桌面上。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传来孩童嬉戏的声音,杭瑄尴尬地收回目光。 周伯年也沉默了会儿,才拿起笔,继续给她讲解:“这里是这样做的,先看……” 就这样,直到天色逐渐晦暗,夕阳沉入地平线。 外面雨还在下。 杭瑄在门口看了会儿,对他说:“你等我一下。”她转身进了地下室。过了会儿,拿着一把黑伞过来了,一边低头穿鞋一边对他说,“不远,我送你一程吧。” 周伯年望着她弯成弓形的背脊,线条如此优美,露出的蝴蝶骨拥有完美的弧度。 “走吧。”杭瑄穿好鞋,站起来说。 周伯年匆匆收回目光,若无其事地和她一块儿踏入细雨中。伞不大,两个人难免有些拥挤,周伯年个儿比她高一个头,只能弯着腰紧贴着她,另一只手握住伞柄上方的空位。 杭瑄嫌伞撑得抬高,累,有些埋怨:“你一米几了?” 周伯年还觉得自己委屈呢:“一米八七。” 杭瑄轻笑,难得揶揄他一句:“是吃干草长大的牲口吧。” 周伯年呵呵笑,眼神有些散漫,威胁的意思很明显:“你说谁是牲口呢?” 杭瑄停住步子,微笑回头:“可不就是……”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已经被他按着肩膀,抵在了路旁的电线杆上。 昏黄的路灯里,无数细小的飞虫在张皇地逃窜。 少年身形高大,手臂劲瘦有力,如钢铁般牢牢扣住了她的肩膀,让她丝毫不得动弹一下。他轻蔑地俯视着她,笑意在眼底盘桓,慢慢说:“口没遮拦,是要付出代价的。” 杭瑄仿佛意识到什么,伸手抵住他压下来的胸膛,把头侧到一边。 他湿热的唇落在她的颊畔,呼吸炙热,烧得她面红耳赤。 杭瑄双手握住了拳头,微微颤抖。好在他只是吻了一下,就放开了她,弯腰拾起掉落在地上的伞,长臂一伸就横过了她的肩膀。 “走。” 她在心里暗暗啐了一口,不知是太过意外,还是脑子还混沌在刚才的意外里,竟然没有推开他,跟他一块儿走完了这段路。 后来,停在他家门口,他把伞重新放入她的手里,有抓起她另一只手,握紧了伞柄:“路上小心,以后有不懂的,就问我。” 他报了自己的微信号码给她。 杭瑄微怔,他已经进了屋子。 …… 话虽是那样说,杭瑄对他总有那么几分说不清的抗拒,宁可问陆琛,也不愿意开口去问他。 也许是心里明白,他的目的不纯吧。 原本以为他会继续骚扰自己,谁知,后面就没有下文了。他竟然没有找她,也没有趁机发微信骚扰她。 杭瑄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好是平静了一段日子。 但是,这种日子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没过多久,她就知道某些人隐忍不发的后续是什么了。 礼拜三有一次数学测验,上午考完,下午就分发试卷了。可副班长凌志把所有人的试卷都发完了,也没有她的。 杭瑄急了,心里想着是不是自己考得太差,被老师扣住了。 “凌志,你再想想,有没有漏拿。”她充满希冀地望着他。凌志出身一般,相貌一般,是个挺中庸的男生,可是心地好,杭瑄和他挺聊得来。他的数学很好,平日遇到困难,她也会问她,他都会耐着性子给她解答,从来不会嘲笑她。 不像周伯年,嘴巴毒地不行,非得把她损得体无完肤不行。 一想到这人,她脑海里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凌志一拍脑袋,憨憨一笑:“我都给忘了,姚老师出差了,把监考、批改试卷的任务都给班长了,他这次好像扣下了几个人的试卷,说是考得很有问题,要单独讲解。” 周伯年的数学一直都是常年满分,甭管题目有多难,拿满分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甚至有时候,数学老师不会的题,他看一眼都会。 所以,批改作业和小考试卷这种事,姚老师经常假手于他。他批改速度快,效率也高,基本是考完隔一节课就能批完,可以替她省下不少时间。 杭瑄一颗心都凉了。 这人不动声色,显然没打算给她好果子吃了。 后面两节课,她的心思都放在这上面,时不时望向周伯年。可他神情平静,从始至终都在认真听课,一副斯文乖仔的模样,真真正正地做到了“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这样安静地打量她,杭瑄也发现了,他安安静静认真书写的模样,确实挺招人的。 第044章 约个会 您在本文的购买比例过低, 隔日显示, 或者补足订阅 杭瑄有些尴尬地想, 他是不是特别讨厌自己,所以装作听不到? 陆放有些生气, 提起勤务手里的警棍, 作势要过去抽他。杭瑄连忙拦住了他:“陆叔叔, 我饿了。” 陆放微微一愕,随即明白过来, 借坡下驴,带着母女俩进了屋, 给她们安排了房间。 来到陆家后,她们的生活明显改善了,陆放给她添置了不少新衣服,把她过去那些土里土气的毛衣秋裤都收到了箱子里。 天气越来越冷,大院里不时传来鞭炮声。 杭瑄把窗户关上,继续做题,可心思却怎么也静不下来了。这时,肚子也有点饿了, 他起身走到了楼下。 也该她倒霉, 冰箱里除了几只青椒和几瓣大蒜,什么都没有。 恰好陆琛从楼梯上走下来。他很高, 足足高了她一个多头, 身形修长而匀称, 鼻梁上驾着银色的窄边框眼镜, 看着斯斯文文的。 只是人有点冷,搬来这里一段日子了,他倒是没有为难她,但也没怎么和她说过话。 杭瑄一直都想改善和他的关系,鼓起勇气,过去问:“请问,你有没有面包?” 陆琛冷淡地说:“吃完了。” 杭瑄脸上有些尴尬,暗恼自己自讨没趣,谁知他接着平静地说:“方便面还有两包,要吗?” 她愣了一下,望向他。 陆琛还是那副万年雷打不动的表情,手有点懒洋洋地插在裤兜里。见她不答,有些不耐地皱了皱眉。杭瑄忙说:“要的,谢谢你。” 几分钟后。 她坐在餐桌上,望着在厨房里背对着她煮面的人,忽然觉得那道修长淡漠的背影——其实有点温柔。 “好了。”煮完了面,他端过来放到她面前。 杭瑄道了声“谢谢”,提起筷子狼吞虎咽起来。 陆琛掏出手机开始玩《王者荣耀》,手速很快,修长的手指漂亮而修长,格外灵活。杭瑄从一旁望了他一眼,忽然想起李慧曾经说过的话: “陆琛的手,周伯年的腿,一中两绝啊,好想摸上一模啊。” 陆琛察觉到她的目光,回过头来:“怎么了?” 杭瑄不自然地收回目光,讷讷地说:“没什么。” 从那之后,她和陆琛的关系有了微妙的和缓。 这么说有点不大准确,仔细回想起来,其实她和陆琛之间并无龃龉,一开始,只是处于互相观望、互相防备的时期,有了方便面的突破口,就自然而然地有了交集。 …… 这日下午,下课后,李慧就拉着她去了操场。 李慧家境一般,但是性格开朗,和谁都能说上两句,算是杭瑄为数不多的朋友。 “去操场干什么?”下楼梯的时候,杭瑄问她。 李慧夸张地睁大了眼睛,凑近了看她:“姐姐,你是外太空来的吧?今天第一次体育选修课分班啊,还是男女混搭呢。” 说起这个她就兴奋起来:“选之前我打听了好久,我的男神陆琛选的是篮球和羽毛球。” “所以,你也选了这两样?”杭瑄的目光有些不可言说。 李慧不解:“怎么了?” “我还是不说了吧。”她难得卖了个关子。 李慧作势要挠她的痒痒。 杭瑄嘴里讨饶,脚底下不住后退,和从拐弯处过来的一个男生撞在了一起。她背对着对方,整个人都摔进了对方怀里。 一双修长漂亮的手轻轻松松就握住了她的肩膀,低头打量着她。 “小心着点哪。” 这声音带着那么点儿调笑的不正经,可是干净清冽,丝毫不引人反感。杭瑄循着望去,往上是一双漂亮狭长的眼睛。 是上次在图书馆见过的那个男生,长眼修眉,玉树临风,笑起来清朗自信,颇有魅力。 很高,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嗳,转校生!下课人多,别背对着走。” 尾调轻扬,带出那么几分别样的暧昧。 和他一块儿来的几个男生都不怀好意地笑起来。 杭瑄脸色微微涨红,一把推开了他,拉着李慧快速地朝楼下走去。临走前,还冷冷地瞪了他一眼。 “脾气还真大啊。”另一个男生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没见过啊,不是咱们班的吧?” 周伯年微微抬起下巴,平静地说:“隔壁班的。” “‘第一车尾’班啊,哈哈。” 周伯年回头一一扫过去,嗔怪道:“别这么说啊,都是同校同学,嘴巴能别这么损吗?” “去去去,谁损得过你!” …… 到了体育馆,李慧忽然想起来,猛地刹住了脚步。 杭瑄被她吓了一跳:“怎么了?” 李慧说:“我刚才选了羽毛球和篮球,你笑什么啊?快给我说说,不然我这心里头总有那么一个疙瘩。” 原来是这个——杭瑄无奈地说:“羽毛球和篮球是所有项目里最难达标的,要是季考年考不及格,要不断重考。” “我去!我怎么忘了这个啊!靠靠靠,同样的分数,乒乓球、排球什么的容易多了,随便考考就能达标,我特么的怎么脑残去选了篮球和羽毛球呢!完了,我期末体育考试肯定不及格了,怎么办,怎么办啊!” 杭瑄:“……” 体育馆很大,前后两扇大门都能进,室内篮球场、乒乓馆、羽毛球馆和几个体操馆都在里面。杭瑄和李慧来的不算早,里面早就乌泱泱一大帮人了。 放眼望去,她看到好多个她们班的女生和别的班的同学打成一片了。李慧说“我去去就来”,结果一头扎进人堆里就一去不复返了。 距离上课还有15分钟,杭瑄抬手看看手表,在楼梯台阶上坐了下来,安静地等待。 不远处,几个男生抱着篮球从过道里跑过来。 薛明走在最右边,单手一捞,把个篮球抱在臂弯里:“刚才我进来时,我用我的火眼金睛扫遍了全场,咱们这一届还真有不少美女呢。” 旁边一男生撇撇嘴:“都是别班的,有个屁用,咱们班除了邬雪,就没几个能看的,隔壁班倒有几个还不错。” “得了吧,半斤八两。” 薛明左边一男生迟疑了会儿,说:“我觉得那个新来的还不错啊,就是隔壁19班的,伯年刚刚走廊上撞上的那个。” 薛明闻言,抬手就在周伯年胸口捶了一拳:“哥们儿,艳福不浅啊。瞧你刚刚,笑得跟朵花儿似的。温香软玉的,是不是特别惬意啊?” 周伯年蓦地一声轻嗤,侧头睨了他一眼:“没人跟你讲说话要有的放矢,别有事没事就满嘴跑火车。” 肖扬也凑过来,跟薛明一搭一档:“刚刚你走的最外围,人家摔了,你却上赶着接住,这要没问题,咱们哥几个的眼睛都该瞎了。” 周伯年也转过脸,冲他微微笑,可嘴里的话却半点儿不客气:“我看你的皮是又痒了。怎么,想约个时间啊?” “约就约呗。” “礼拜六,东大街那边,‘蓝色’。” “又打斯诺克?”薛明和肖扬异口同声抱怨。 周伯年说:“瞧瞧你俩这怂样,输了又不要你们钱!” “那赢了你做东,输了你请客。” “你们可以再要点脸!” 正事儿说完了,薛明又嘿嘿地跟他笑:“说来听听,那妹子抱着感觉怎么样啊?我瞧着长得还可以,身段也不错……” 话还没说完,就被周伯年一脚踹了过去:“你这么好奇自个儿去抱抱啊,我是没什么感觉,飞机场加平底冰箱。”他弯腰就迅速抢过了薛明手里的篮球,利落又闲适地在地上拍起来。 不过,语气里那点儿轻嘲——这几人都算是听出来了。 他们这个小圈子,周伯年和陆琛就是绝对的权威,长得好,成绩好,性格也不错,家里虽然不知道是干什么的,但几人都知道他俩是空司大院里的,家世不菲。 他这么说,几人也就不提了。 只有陆琛用怪异的目光看了周伯年一眼,眼底有那么几分玩味。 不过,周伯年没注意到,转身往前面走。 意料不到的是,他一抬眼就撞上了一双锐利的眼睛,带着一种压抑的怒火,颇有几分切齿的味道。 背地里说人,总不那么厚道的,甭管有意还是没意。周伯年停下了步子,神色有点不自然——诚然他不是有意的。 他身边的几个男生也停住了脚步,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坐在台阶上的女生身上。 杭瑄不是个怕事的人,但是在大庭广众下,她不想惹是生非,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捏了捏掌心,忍耐了下来。 只是,心里对这人的恶感已经达到了顶峰。 以前在15中的时候,那种整日无所事事的男生特别多,大多和社会上的二流子混在一起,上课不听课,作业常年抄,有事没事就在课下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讨论女生的三围尺寸,有些话还不堪入耳。 第045章 亲一亲 您在本文的购买比例过低,隔日显示, 或者补足订阅 杭瑄心里有愧, 难得亲自送他出了门。 走到一半,她忽然驻足,对他说:“我想起来了, 对面后街有家药店, 我去给你买点绷带和药膏吧。” 周伯年揶揄说:“你不一直都希望我去死吗, 会这么好心?” 原本还想对他好点, 得咧,给点颜色就开染坊,老毛病又犯了。杭瑄重新冷下脸,说:“你别多想,我害你受伤,就有义务帮你治好。但是你这人的德行,我还是瞧不上的。这两者,没有冲突。” 周伯年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哦,这么回事啊?” 见他又开始装模作样了, 杭瑄转头就走, 小跑着去了药店。 她难得穿了裙子,不过和大院里其他同龄女生不一样, 穿的是浅绿色的风琴百褶裙,及膝, 搭配白色的薄毛衣, 长而窄的袖子盖住了手背, 只露出纤秀的指关节,玉指纤纤。 长发飘飘,很端庄,又很知性。 只是,毛衣领口空荡荡的,总觉得缺点儿什么。 要是不跟他吵架,还真像小仙女呢。她对别人好,尤其是李慧,特别温柔,唯独对他,态度差得不得了。 过了大约几分钟,杭瑄就小跑着拿着绷带和药回来了,一把塞给他。 她转身要走了,周伯年叫住她:“杭瑄。” 杭瑄回头:“你还有事儿吗?” 他闷了会儿:“你生日是什么时候啊?”说完之后,他的神色又变得无比自然坦荡了,好像只是说了句“今天天气真好”。 杭瑄皱起眉,警惕地看着他:“你又想耍什么花样?” 周伯年一脸挫败:“什么耍花样啊?” 杭瑄说:“你这人没安好心。”她转身就走了,也不管他问这个到底有什么目的。周伯年是真郁闷,他什么时候被个女生这么晾过? 从来只有别人想送他东西的份儿。 …… 礼拜一去上课,第一堂就是数学课,杭瑄一颗心提到嗓子眼,满脑子都是上周考试考砸的事情。 班长把考卷一张张发下来,发到杭瑄的时候,她动作很快地叠成两半,翻到填空题的地方装作查看。 李悦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及格了,哈哈,居然及格了!” 数学老师掷出一个粉笔头,准确击中她的脑门:“及格了很光荣啊?你今年成绩下降了多少,你问问你自己,对得起这交的学费吗?” 李悦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嚣张了,只是小声嘀咕:“又不是垫底,就拿我开炮。” 她的脑袋从后面伸过来:“杭瑄,你几分啊?” 杭瑄冷着脸,没开口。 李悦的同桌王晓菲笑道:“肯定没及格,你瞧她那表情啊,跟我小学数学没及格的时候一个样儿,绷着张脸,好像全世界欠了她几百万似的,哈哈。” 说者无心,听者有心。 杭瑄咬住嘴唇,没有开口。 69分,一张150分的数学试卷,她竟然只考了69,距离及格的90分还远着呢。 数学老师讲解地很快,只用了半节课时间就讲完了,只着重提了提几道重点大题,杭瑄听得云里雾里。 放学后,所有同学都走了,她才收拾好东西心不在焉地出了教室。 走出校门,身后传来铃响。 杭瑄回头,眉头皱起:“又是你?” 周伯年脚底一蹬,单车就利落地滑过来了:“这么不想见到我啊?” 杭瑄都懒得跟他废话了,转身就走。 周伯年慢悠悠骑着车跟在她身边,还不忘跟她说笑:“脸色这么难看,该不会考试没及格吧?” 周伯年也就是随口一说。 他只知道15中的学生整体成绩比较差,但差到什么程度,心里也没个底。那天他监考的时候,只是随意瞄过一眼她的试卷,看她的答题速度,心里想着,应该不是什么尖子生。 不过,他也实在想不到她是个门门不及格全校都垫底的家伙。 杭瑄的外表很有欺骗性,文文静静,清清冷冷的,乍眼一看,有点文艺的小清新又有点邻家姐姐那种温柔知性的气韵,一看就是学霸型人设。 光看外表,谁也想不到,她是个学渣中的战斗机。 杭瑄最忌讳别人提到自己的成绩,脸色当即就不好了:“我考几分是我的事情,关你什么事!” 她的声音很大,引得周围路过的同学都朝这边看来,胸膛微微起伏,鼻尖都红了。 周伯年没料到她反应这么大:“……真没考好?” 杭瑄抿着唇不说话。 周伯年试探:“100?” 他的数学平时就算不是满分,偶尔粗心大意错个两道也都维持在140分以上,在他的印象里,这个分数以下的就是辣鸡了。 他把她的分数定位到100,其实已经想象地极为之低,结果没结合实情,还是惹怒了她。 他的话,就像赤/裸裸地打她的脸,杭瑄提起书包,狠狠砸到他身上:“滚开!” 周伯年以为她只是和前几次一样,出出气就算了,可他再次过去的时候,她驻足回头,很认真地跟他说:“周伯年,你不要再跟着我,我讨厌你。” 他怔了怔,脚步也停了下来。 他是个很敏慧的人,那一刻,她眼睛里那种抵触绝不是假的。 从此之后,两人的关系就冷了下来。 杭瑄还是在学校和大院之间来回,平日接触最多的就是陆琛。虽然两人的关系还是如同温水煮青蛙似的不愠不火,不过也算融洽。 她每次吃着他做的早饭和晚餐,心里也有点过意不去,有一次萌生一种想学习做菜的心思,结果就是差点把厨房都拆了。 陆琛把她从厨房推出去,递给她一块毛巾。 他那时候的表情,杭瑄真是一辈子都忘不了,跟他平时冷冷淡淡不苟言笑的样子差很多。他握着她的肩膀,弯腰下来,盯着她的眼睛语重心长地说:“算了吧,小瑄,我们放弃吧,我说真的。” 杭瑄也看着他。 他对她笑。 她气得不行,打掉了他的手,一言不发去了餐厅。其实,她知道她不会做菜,就如同她心里知道她成绩不好一样,可是,她明白和这种明白被别人挑明了说是两码事。 陆琛知道她这个脾气,也没跟她怄气。 到了她生日那天,他送了她一个紫色的绒缎面小盒子:“生日快乐,打开看看。” 盒子就这么漂亮,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她满怀期待地打开了盒子。 是一条金色的链子,很细,前端坠着四叶草的吊坠,金色的小蕾丝花边编织,环绕着一颗指甲盖大小的红宝石。 “18k金的?”杭瑄抬头问陆琛。 陆琛思索了一下:“不清楚,应该是24k的吧。” 杭瑄怔了怔:“不是你买的吗,你连几k金都不知道?” 陆琛一愕,不过很快就恢复了神色。他说:“谁说是我买的,是定做的,我让他们自己看着做吧。” 杭瑄爱不释手,翻来覆去看,嘴里却笑着打趣他:“你也太敷衍了。” 链子扣很细,自己很难扣上。 陆琛从她手里接过,绕到她身后,轻松就给她扣上了。 “好好保管吧,这链子很珍贵。”陆琛抬起那红宝石坠子看了看,眼神有点复杂。没等杭瑄问什么,他已经信步上了楼。 杭瑄托起那链子摸了摸,色泽明亮,小巧玲珑,一点儿也没有金的俗气,反而有种精致的情怀。 她扬起脑袋朝楼上喊:“谢谢,哥,等我赚了钱就给你也买一个。” 陆琛脚步顿了一顿,回头对她说:“你好好保管就算对得起我了。” 她笑了笑,“嗯”了一声。 第010章那分数(2) 翌日去上学,又考了几场试,等熬到下午,整个人都有些虚脱了。李慧看着她的脸色,摇着头,叹着气:“别人是考试,你这是生娃啊。” 杭瑄气得都笑出来了:“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走到校门口,杭瑄发现自己忘了拿水瓶。 此时已经下课了,李慧说要陪她回去。 她们不同路,怎么好意思这么麻烦别人,杭瑄忙说:“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 “你自己可以吗?” “没事的。” 这时候,李慧的妈妈来接她了,只好和杭瑄告别。杭瑄摆了摆手,返回教室整理书包。电闸都拉了,她只好借着月光整理课本。 身后有些凉,一个黑影映在了她面前的课桌上。 杭瑄吓了一跳,差点惊叫出声。 “是我。”对方也被她忽然回身吓了一跳,连忙出声。 杭瑄终于看清了这人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怎么是你?” “什么叫‘怎么是我’?”周伯年摸了摸鼻子,笑道。 杭瑄看了他一会儿,一瞪眼:“你跟踪我?” “什么叫我跟踪你啊?”周伯年笑眯眯地靠近她,说,“我是路过,看到里面有人,所以进来看看。倒是你,这么晚了怎么还没回去?” 第046章 考驾照 您在本文的购买比例过低, 隔日显示,或者补足订阅 陆放平日是个挺大气的人,接待她们时,却有些束手束脚的紧张。杭瑄抬起头,叫了一声“陆叔叔”。 陆放受宠若惊,接过姚歆手里的行李, 指着不远处院子里正下棋的少年说:“那是我的儿子,陆琛,以后就是你的哥哥了。” 他喊陆琛过来,陆琛却充耳未闻,目光专注地落在棋盘上。 杭瑄有些尴尬地想,他是不是特别讨厌自己, 所以装作听不到? 陆放有些生气,提起勤务手里的警棍, 作势要过去抽他。杭瑄连忙拦住了他:“陆叔叔, 我饿了。” 陆放微微一愕,随即明白过来, 借坡下驴,带着母女俩进了屋, 给她们安排了房间。 来到陆家后,她们的生活明显改善了, 陆放给她添置了不少新衣服, 把她过去那些土里土气的毛衣秋裤都收到了箱子里。 天气越来越冷, 大院里不时传来鞭炮声。 杭瑄把窗户关上, 继续做题,可心思却怎么也静不下来了。这时,肚子也有点饿了,他起身走到了楼下。 也该她倒霉,冰箱里除了几只青椒和几瓣大蒜,什么都没有。 恰好陆琛从楼梯上走下来。他很高,足足高了她一个多头,身形修长而匀称,鼻梁上驾着银色的窄边框眼镜,看着斯斯文文的。 只是人有点冷,搬来这里一段日子了,他倒是没有为难她,但也没怎么和她说过话。 杭瑄一直都想改善和他的关系,鼓起勇气,过去问:“请问,你有没有面包?” 陆琛冷淡地说:“吃完了。” 杭瑄脸上有些尴尬,暗恼自己自讨没趣,谁知他接着平静地说:“方便面还有两包,要吗?” 她愣了一下,望向他。 陆琛还是那副万年雷打不动的表情,手有点懒洋洋地插在裤兜里。见她不答,有些不耐地皱了皱眉。杭瑄忙说:“要的,谢谢你。” 几分钟后。 她坐在餐桌上,望着在厨房里背对着她煮面的人,忽然觉得那道修长淡漠的背影——其实有点温柔。 “好了。”煮完了面,他端过来放到她面前。 杭瑄道了声“谢谢”,提起筷子狼吞虎咽起来。 陆琛掏出手机开始玩《王者荣耀》,手速很快,修长的手指漂亮而修长,格外灵活。杭瑄从一旁望了他一眼,忽然想起李慧曾经说过的话: “陆琛的手,周伯年的腿,一中两绝啊,好想摸上一模啊。” 陆琛察觉到她的目光,回过头来:“怎么了?” 杭瑄不自然地收回目光,讷讷地说:“没什么。” 从那之后,她和陆琛的关系有了微妙的和缓。 这么说有点不大准确,仔细回想起来,其实她和陆琛之间并无龃龉,一开始,只是处于互相观望、互相防备的时期,有了方便面的突破口,就自然而然地有了交集。 …… 这日下午,下课后,李慧就拉着她去了操场。 李慧家境一般,但是性格开朗,和谁都能说上两句,算是杭瑄为数不多的朋友。 “去操场干什么?”下楼梯的时候,杭瑄问她。 李慧夸张地睁大了眼睛,凑近了看她:“姐姐,你是外太空来的吧?今天第一次体育选修课分班啊,还是男女混搭呢。” 说起这个她就兴奋起来:“选之前我打听了好久,我的男神陆琛选的是篮球和羽毛球。” “所以,你也选了这两样?”杭瑄的目光有些不可言说。 李慧不解:“怎么了?” “我还是不说了吧。”她难得卖了个关子。 李慧作势要挠她的痒痒。 杭瑄嘴里讨饶,脚底下不住后退,和从拐弯处过来的一个男生撞在了一起。她背对着对方,整个人都摔进了对方怀里。 一双修长漂亮的手轻轻松松就握住了她的肩膀,低头打量着她。 “小心着点哪。” 这声音带着那么点儿调笑的不正经,可是干净清冽,丝毫不引人反感。杭瑄循着望去,往上是一双漂亮狭长的眼睛。 是上次在图书馆见过的那个男生,长眼修眉,玉树临风,笑起来清朗自信,颇有魅力。 很高,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嗳,转校生!下课人多,别背对着走。” 尾调轻扬,带出那么几分别样的暧昧。 和他一块儿来的几个男生都不怀好意地笑起来。 杭瑄脸色微微涨红,一把推开了他,拉着李慧快速地朝楼下走去。临走前,还冷冷地瞪了他一眼。 “脾气还真大啊。”另一个男生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没见过啊,不是咱们班的吧?” 周伯年微微抬起下巴,平静地说:“隔壁班的。” “‘第一车尾’班啊,哈哈。” 周伯年回头一一扫过去,嗔怪道:“别这么说啊,都是同校同学,嘴巴能别这么损吗?” “去去去,谁损得过你!” …… 到了体育馆,李慧忽然想起来,猛地刹住了脚步。 杭瑄被她吓了一跳:“怎么了?” 李慧说:“我刚才选了羽毛球和篮球,你笑什么啊?快给我说说,不然我这心里头总有那么一个疙瘩。” 原来是这个——杭瑄无奈地说:“羽毛球和篮球是所有项目里最难达标的,要是季考年考不及格,要不断重考。” “我去!我怎么忘了这个啊!靠靠靠,同样的分数,乒乓球、排球什么的容易多了,随便考考就能达标,我特么的怎么脑残去选了篮球和羽毛球呢!完了,我期末体育考试肯定不及格了,怎么办,怎么办啊!” 杭瑄:“……” 体育馆很大,前后两扇大门都能进,室内篮球场、乒乓馆、羽毛球馆和几个体操馆都在里面。杭瑄和李慧来的不算早,里面早就乌泱泱一大帮人了。 放眼望去,她看到好多个她们班的女生和别的班的同学打成一片了。李慧说“我去去就来”,结果一头扎进人堆里就一去不复返了。 距离上课还有15分钟,杭瑄抬手看看手表,在楼梯台阶上坐了下来,安静地等待。 不远处,几个男生抱着篮球从过道里跑过来。 薛明走在最右边,单手一捞,把个篮球抱在臂弯里:“刚才我进来时,我用我的火眼金睛扫遍了全场,咱们这一届还真有不少美女呢。” 旁边一男生撇撇嘴:“都是别班的,有个屁用,咱们班除了邬雪,就没几个能看的,隔壁班倒有几个还不错。” “得了吧,半斤八两。” 薛明左边一男生迟疑了会儿,说:“我觉得那个新来的还不错啊,就是隔壁19班的,伯年刚刚走廊上撞上的那个。” 薛明闻言,抬手就在周伯年胸口捶了一拳:“哥们儿,艳福不浅啊。瞧你刚刚,笑得跟朵花儿似的。温香软玉的,是不是特别惬意啊?” 周伯年蓦地一声轻嗤,侧头睨了他一眼:“没人跟你讲说话要有的放矢,别有事没事就满嘴跑火车。” 肖扬也凑过来,跟薛明一搭一档:“刚刚你走的最外围,人家摔了,你却上赶着接住,这要没问题,咱们哥几个的眼睛都该瞎了。” 周伯年也转过脸,冲他微微笑,可嘴里的话却半点儿不客气:“我看你的皮是又痒了。怎么,想约个时间啊?” “约就约呗。” “礼拜六,东大街那边,‘蓝色’。” “又打斯诺克?”薛明和肖扬异口同声抱怨。 周伯年说:“瞧瞧你俩这怂样,输了又不要你们钱!” “那赢了你做东,输了你请客。” “你们可以再要点脸!” 正事儿说完了,薛明又嘿嘿地跟他笑:“说来听听,那妹子抱着感觉怎么样啊?我瞧着长得还可以,身段也不错……” 话还没说完,就被周伯年一脚踹了过去:“你这么好奇自个儿去抱抱啊,我是没什么感觉,飞机场加平底冰箱。”他弯腰就迅速抢过了薛明手里的篮球,利落又闲适地在地上拍起来。 不过,语气里那点儿轻嘲——这几人都算是听出来了。 他们这个小圈子,周伯年和陆琛就是绝对的权威,长得好,成绩好,性格也不错,家里虽然不知道是干什么的,但几人都知道他俩是空司大院里的,家世不菲。 他这么说,几人也就不提了。 只有陆琛用怪异的目光看了周伯年一眼,眼底有那么几分玩味。 不过,周伯年没注意到,转身往前面走。 意料不到的是,他一抬眼就撞上了一双锐利的眼睛,带着一种压抑的怒火,颇有几分切齿的味道。 背地里说人,总不那么厚道的,甭管有意还是没意。周伯年停下了步子,神色有点不自然——诚然他不是有意的。 第047章 一间房 您在本文的购买比例过低, 隔日显示,或者补足订阅 翌日去上学, 又考了几场试, 等熬到下午, 整个人都有些虚脱了。李慧看着她的脸色,摇着头,叹着气:“别人是考试,你这是生娃啊。” 杭瑄气得都笑出来了:“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走到校门口,杭瑄发现自己忘了拿水瓶。 此时已经下课了, 李慧说要陪她回去。 她们不同路,怎么好意思这么麻烦别人,杭瑄忙说:“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 “你自己可以吗?” “没事的。” 这时候,李慧的妈妈来接她了, 只好和杭瑄告别。杭瑄摆了摆手, 返回教室整理书包。电闸都拉了,她只好借着月光整理课本。 身后有些凉,一个黑影映在了她面前的课桌上。 杭瑄吓了一跳,差点惊叫出声。 “是我。”对方也被她忽然回身吓了一跳,连忙出声。 杭瑄终于看清了这人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怎么是你?” “什么叫‘怎么是我’?”周伯年摸了摸鼻子, 笑道。 杭瑄看了他一会儿, 一瞪眼:“你跟踪我?” “什么叫我跟踪你啊?”周伯年笑眯眯地靠近她, 说, “我是路过,看到里面有人,所以进来看看。倒是你,这么晚了怎么还没回去?” 很多天没见了,天大的事儿也过去了。杭瑄也没有给他脸色看,只是转回去,低头说:“水瓶忘记拿了。” “都这么晚了,一个女孩子走夜路太危险了,我跟你一块儿走吧。” 这话他正儿八经说出来,杭瑄就没法反驳了。 两人沿着林荫道一起出去。 月光洒在身上,像镀着一层银辉,心境格外沁凉。走到校门口,拐弯的时候,他似乎无意看到了她脖颈上的项链,由衷地赞道:“真好看。” 杭瑄托了一下那链子,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说:“陆琛送的。” 周伯年沉默。 平时他挺能说会道,这次却好像被一双手掐住了喉咙,一个字儿都吐不出来。杭瑄对此丝毫没有所觉,神色平淡,是真的云淡风轻。 好像没有什么能让她真正动容。 一种无来由的恼怒涌上心头。 她凭什么可以这么平静,连日来,他日日被煎熬着、折磨着,对她的思念如烈火燎原,翻天覆地,她却一派轻松从容,从未放在心上。 周伯年蓦地停住了步子。 杭瑄诧异地回头,不明所以地望着他:“怎么了?” 他在月色里望着她。比他小了一个个头的少女,纤秀娉婷,端然而立,衣袖仿佛带有盈袖的香气,小巧的脸颊微微仰起,带有一些疑惑地望着他。 就是那一刻,她目光里那种懵懂的纯粹,就如夏日黑夜里一道骤亮的闪电,劈开他混沌的世界。 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捧住她的脸颊,有些强硬地亲吻她的嘴唇。 杭瑄猝不及防,惊慌失措下曲起手肘狠狠顶他的胸膛,踢打他的腿,想要推开他,却只是更加刺激了他。 初始有些生涩的辗转,在他一股脑儿笃定的信念里逐渐坚定,几乎要夺走她的呼吸。 好久,他放开她。 与此同时,杭瑄狠狠给了他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脆响,在树荫里格外清晰。 她连连退了很多步,直到后背抵上枝干,眼中充满了不可置信和羞恼。他上前一步,想说点儿什么,她又变为冷漠,转身飞快地奔走了。 周伯年在原地,没有追上去。 血液中的冲动逐渐冷却下来,沉淀为冰冷的凝结物。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只是不想她用那种漠离的、事不关己的眼神望着自己。他在她面前反常的活跃,逗弄她,惹她生气,种种种种—— 其实,他不过是想说一句“我很喜欢你”。 他想要她看到自己,重视自己,却不知道怎么样做,他甚至不敢认真又真实地望着她。因为,当他的唇印上那略有些冰凉的唇时,他才知道自己有多么渴望她。 …… 杭瑄回到家里后,母亲问她为什么回来地这么晚,她推脱说值日生,母亲也就不再问了。 她把自己关到了房间里,集中精力想要做题目,可是不管怎么样都无法聚精会神。 她烦闷地搁下笔。 不管怎么样,她都不会认为周伯年是出于对她的喜欢才吻了她。他的所作所为,更像是对她的戏弄和羞辱。 以前在15中的时候,她就遇到过这种男生,用这种手段把到女生,回头就和自己的哥们儿炫耀,像弄到一件新奇的玩具一样四处宣扬,嘴脸让人作呕。 小说里总写道,男生喜欢一个女孩子,就喜欢欺负她来引起她的注意。可是,放到现实中就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况且,她怎么都不会自恋到认为认识了不到一个礼拜的周伯年会喜欢上她。 她思来想去,得出了一个结论。 在那边一大堆的性格开朗的优等生中,她显得过于另类,因此激起了这位优等生领袖某些无聊的逗趣心。 没准,他背地里还和他那些个哥们儿打赌,几天能拍到她呢? 她在书本上写上“周伯年”三个字,然后用圆珠笔不断涂抹,划得稀巴烂。 这个小小的插曲,并没有影响到她。此后的几个月里,她都没有遇到周伯年。在寒假到来前的半个月里,迎来了重要的文理分班。 杭瑄很纠结。一方面,她的数理化很烂,选理科等于送死。可另一方面,她的历政地也是半斤八两,尤其是地理,鲜少有及格的时候。 如果选文科,语文相对有优势一点,可是文科做题不容易提高,选理科的话,至少可以使用题海战术,把化学和物理成绩相应提高一点。 李慧说:“别看他跟他那帮哥们儿打得火热,对人也挺有礼貌的,冷心冷肺着呢,就没见他对哪个女生另眼相待过,据说以前16班的班花为了追他给他连着打了一个学期的热水,他都不正眼瞧人家一眼,心气高着呢。” 杭瑄不答。 李慧唏嘘:“他这种人,可不是一点小恩小惠可以打动的,别说得到他的认可,想进他们那圈子,就得有点儿底,否则,就算你天天黏着倒贴他也不给你个正脸。” 杭瑄说:“那女生真傻。” “可不是吗?第一天周伯年就跟她说了,根本不可能喜欢她,她还非得往枪口上撞,结果呢,人没追到,还被邬雪狠狠修理了一通。” 李慧八卦地说:“知道邬雪是谁吧?” 杭瑄说:“听过,实验班班花。” 李慧说:“对,就是她,和周伯年、陆琛、薛明那几人一样,都是空司大院的,打小一起长大的发小,父亲是北空指挥所的,还是个了不起的大官,长得漂亮,十足的大小姐脾气。有她在,敢招周伯年的也没几个啊。不过,总有那么几个不怕死的。” 杭瑄没说话,对这个话题兴致缺缺。 李慧感慨:“不用怀疑,敢肖想周伯年,不是脑袋抽风就是花样作死。”说到这儿,她庆幸地拍了拍胸口,有些自得地说,“喜欢我家阿琛就没有这种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风险了。” 杭瑄:“……这么精打细算的,原来你也不是特别喜欢人家啊。” 李慧一瞪眼,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差点儿跳起来:“什么话啊你?我当然还是喜欢陆琛的。” 杭瑄不说话了。 有些事儿,心里明白就好。 李慧却不放过她,非要拉着她,指着场中激动地说:“我男神帅不帅?我的陆琛,帅死了。” 就见他口中的男神一个大盖帽,赢得满堂喝彩。 说话的功夫,一场篮球赛已经结束了。陆琛和周伯年打了个招呼,径直走到了场外。 他得了分后,只是低头拿毛巾擦汗,脸上的神情都没变动一下,好像赢了根本就不是什么事儿。 在拒绝了一个又一个的女生后,陆琛弯腰从箱子里掏出一瓶没开封过的矿泉水,仰头灌下。水滴顺着下颌滚过喉结,打湿了胸口一大片。 李慧双手握紧,激动地说:“太性感太可爱了,好想操他!” 杭瑄:“……” 她对这种比赛实在没有什么兴趣,很快就神游天外,拄着头在那边打瞌睡了。 这时身边有人坐下,斜斜递过来一瓶水:“渴不渴?” 杭瑄清醒了,抬头一看,是陆琛。她有些发愣,有些反应不过来,他竟然就这么大庭广众下走过来了,更加让她难以言说的是,还是那么一脸平静。 她只好把水接过来,嘴里说:“谢谢。” 他们全程只说了这么两句话,可落旁人眼里却像掀起了轩然大波。尤其是离她最近的李慧,下巴都掉到了地上。 第048章 小热吻 您在本文的购买比例过低, 隔日显示, 或者补足订阅  处理完父亲的丧事后,她和母亲搬离了在空司大院的旧居, 到了郊区的一个小县城里生活,一过就是十几年。 她在当地的一所三流中学读完了初中, 因为中考失利, 到就近的15中上学。她的母亲姚歆是个还算开明的母亲,虽然觉得环境重要,也不会把子女的成绩优劣过于归咎于环境, 她一直坚信女儿只要好好学习,在哪儿都能考上大学。 不过, 读了半年她就开始忧心了。倒不是这所学校师资和学生成绩有多烂,而是校风实在一言难尽。 在杭瑄再三的保证下, 她依然坐立不安,并动用了所有的人脉和积蓄替她转到了这所省重点中学。 说实话, 杭瑄并没有感到多么开心。她的成绩在15中是名列前茅的,原本以为, 哪怕不复以往, 也不会差太多才是, 可是,此后的两次月考把她打击地体无完肤。 也让她深刻认识到自己此前有多么坐井观天。 “全班倒数第三”——她拿到试卷的时候, 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逃也似的把试卷叠起来, 塞进课桌里。 中午的铃声一响, 同学们争相恐后地奔向食堂,唯恐落后一步。只是一会儿功夫,教室里就只剩下杭瑄和另一个男生了。 杭瑄这才把试卷拿出来,一道道开始看起来。 这次只考了数学、物理和化学。化学年级平均分62,她只考了49,物理更是惨不忍睹,年级平均分58,她只有堪堪29分,连三分之一的题都没答对。 真的没有想到,考试题目会这么难。 据说重点中学就是这样,出题的老师一个比一个变态,前期就是要打击学生的膨胀心,尤其是小考月考。 而一中历年来的月考,平均分能达到及格线的都是少数。 可是,她的同桌李慧数理化三门都及格了,还都是70分以上。 这相处的两个月以来,杭瑄有观察过前后桌,他们好像也没有多么用功,还有上课睡觉、不做作业的,比如她后面的大眼睛女生,每逢周一更是次次都要抄作业的二流子。 不过,杭瑄也发现她的记忆力非常惊人,每次英语听写只要扫一遍读一遍就能记住上百个单词。她的数学尤其好,不做作业每次都能考135分以上。 她每晚回家都很认真地做题,预习、复习,可是每次考试连她的一半成绩都没有。 很多次,她都不由地想,她是不是天生就没有别人聪明呢? 之后的日子,她比以前更加努力,可以说是废寝忘食,可是一次次考试下来的结果依然让人心灰意冷。 杭瑄是个很要强的人,她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总觉得同学都看不起她。渐渐的,她有意地疏远别人,变得比以前更加寡言少语。 她不喜欢待在教室,自习课的时候都会拿着书本去图书馆的借阅室。这天下午正好有两节自习课,她整理了一下东西就过去了。 借阅室在三楼,人很少,杭瑄找了个僻静的位置坐了。 其实,除了她以外,这里只有零零散散两三人。不过,她还是习惯离别人越远越好。 她错的多,试卷翻来覆去看了很久,还是不会,有些烦,手里的笔下意识摔了出去,在地上滚了两圈——滚到了一双白色的球鞋前,被人弯腰拾起。 杭瑄抬头一看,是个高大颀长的男生,穿着简单的白衬衣和黑色长裤,长得很英俊,看着她的时候,面上波澜不惊,黑亮的眼睛却很锐利,总觉得带着那么一股子似笑非笑的意味。 杭瑄有点不自在,也有点抵触,伸手说:“是我的笔。” 他低头打量了她两秒,伸手将笔递入了她的掌心。 杭瑄发现他有一双非常漂亮的手,骨节分明,手指细长漂亮。她有那么一刻的微微愣神,他已经抱着自己的书在她前面的课桌上坐了,微微弓身,翻开了书页。 身边有女生路过,小声嘀咕:“是周伯年啊,那个实验班的班长,咱们校两大校草之一啊。” 另一个女声中带着极力压抑的惊喜:“真的是他。” 出于好奇,杭瑄抬头看了她们一眼,认出是隔壁17班的,都是小提琴特长生,长得很漂亮,迎新大会上代表班级表演过。 两人商量了一下,朝那个叫周伯年的男生走过去,然后,高挑一点的那个开口说:“请问,我们能不能在这里坐下?” 和方才看她的眼神不同,他从书本里抬起头时,微微含笑,颇为斯文。杭瑄在心里冷哼一声,不过也是个以貌取人的小男生。 谁知,他下一句话是:“不好意思,这边有人了。” 两个女生有点尴尬。原本四周这么多空位,她们哪儿都不坐,走到他身边来坐,意图就很明显了,这就已经有点难以启齿了,谁知他竟然还约了人,现在更是丢脸丢大发了。 不过对方态度有礼,又是周伯年,她们不好再纠缠,说了句“叨扰了”就飞一般溜走了。 两个女生一走,他垂下眼睑,敛了笑容,继续面无表情地坐看他的书。 杭瑄没有再关注他。 她在借阅室从这节课还是一直自习到自习课结束,然后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回头一看,却发现他也一个人在收拾自己的东西,哪里有他的同伴? 杭瑄自此知道,原来他根本就是一个人。 只是不愿意跟人同坐。 她刚才都被他彬彬有礼斯文好学生的样子骗了。 杭瑄以前没见过这种人,变脸简直和翻书一样。她是真的愣了一下,然后意识到,不是成绩好,就是好学生了。 离开的时候,两人在图书馆门口又远远打了个照面。傍晚下起了雨,淅淅沥沥地敲打着青石板台阶。 她的人影清晰地倒映在砖面上。 他也是。 被雨水打得有些湿润的眸子,隔着雨幕远远地望着她,分明如平静冰冷的海面,却隐隐蕴藏着汹涌的风暴。 不过,他很快就收回了目光,骑着单车如一阵风似的走了。 脸上,还是那股漫不经心的意态。 回到家里后,姚歆叮嘱她:“把东西收拾一下,明天我们搬家。” “搬去哪儿?” 姚歆只是停顿了一下便淡淡地回答:“你陆叔叔那儿。” 陆叔叔名叫陆放,是她爸爸以前在北空指挥所的同事,衔位不低,小时候经常来看她,对她很好。父亲去世后,一直很照顾她们。 陆叔叔的那点心思,杭瑄心里很明白,不过,母亲好像并不是非常喜欢他,这么多年一直把她当做朋友。 杭瑄疑惑地望向她。 姚歆背对着她整理东西,声音和往常一样,半点儿异样都没有:“你的文理成绩都很烂,但是你陆叔叔建议你选理科,搬过去后,让阿琛给你补习,争取在高三把成绩提高上去。” 杭瑄猜到了她话里隐藏的部分:“你要跟他结婚了?” 姚歆转过来看着她,半晌,张开双臂把她抱入了怀里,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你不喜欢吗?” “没有。” 杭瑄没有其他小孩那些排斥父母二婚的想法,在她的心里,只要母亲幸福,对方人品不错,都值得托付。 姚歆说:“你陆叔叔是个好人,他会善待你的,以后……就算你考不上好的大学,他……” 姚歆没有再说下去,杭瑄却明白了,眼眶渐渐湿润了。 ——还是为了自己。 她从来没有一刻感到自己是那么没用,为什么不能把成绩提高上去?为什么要让母亲日日为自己操心? 可是,这世上从来没有为什么。 杭瑄敷衍地“嗯”了声,谁知她越说越来劲。 李慧说:“别看他跟他那帮哥们儿打得火热,对人也挺有礼貌的,冷心冷肺着呢,就没见他对哪个女生另眼相待过,据说以前16班的班花为了追他给他连着打了一个学期的热水,他都不正眼瞧人家一眼,心气高着呢。” 杭瑄不答。 李慧唏嘘:“他这种人,可不是一点小恩小惠可以打动的,别说得到他的认可,想进他们那圈子,就得有点儿底,否则,就算你天天黏着倒贴他也不给你个正脸。” 杭瑄说:“那女生真傻。” “可不是吗?第一天周伯年就跟她说了,根本不可能喜欢她,她还非得往枪口上撞,结果呢,人没追到,还被邬雪狠狠修理了一通。” 李慧八卦地说:“知道邬雪是谁吧?” 杭瑄说:“听过,实验班班花。” 李慧说:“对,就是她,和周伯年、陆琛、薛明那几人一样,都是空司大院的,打小一起长大的发小,父亲是北空指挥所的,还是个了不起的大官,长得漂亮,十足的大小姐脾气。有她在,敢招周伯年的也没几个啊。不过,总有那么几个不怕死的。” 杭瑄没说话,对这个话题兴致缺缺。 李慧感慨:“不用怀疑,敢肖想周伯年,不是脑袋抽风就是花样作死。”说到这儿,她庆幸地拍了拍胸口,有些自得地说,“喜欢我家阿琛就没有这种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风险了。” 第049章 小风波 您在本文的购买比例过低, 隔日显示, 或者补足订阅  周伯年脑门开花后, 也没有继续骚扰她的心情了。 杭瑄心里有愧,难得亲自送他出了门。 走到一半,她忽然驻足, 对他说:“我想起来了, 对面后街有家药店, 我去给你买点绷带和药膏吧。” 周伯年揶揄说:“你不一直都希望我去死吗,会这么好心?” 原本还想对他好点, 得咧, 给点颜色就开染坊,老毛病又犯了。杭瑄重新冷下脸,说:“你别多想,我害你受伤,就有义务帮你治好。但是你这人的德行,我还是瞧不上的。这两者,没有冲突。” 周伯年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哦, 这么回事啊?” 见他又开始装模作样了,杭瑄转头就走, 小跑着去了药店。 她难得穿了裙子, 不过和大院里其他同龄女生不一样,穿的是浅绿色的风琴百褶裙, 及膝, 搭配白色的薄毛衣, 长而窄的袖子盖住了手背,只露出纤秀的指关节,玉指纤纤。 长发飘飘,很端庄,又很知性。 只是,毛衣领口空荡荡的,总觉得缺点儿什么。 要是不跟他吵架,还真像小仙女呢。她对别人好,尤其是李慧,特别温柔,唯独对他,态度差得不得了。 过了大约几分钟,杭瑄就小跑着拿着绷带和药回来了,一把塞给他。 她转身要走了,周伯年叫住她:“杭瑄。” 杭瑄回头:“你还有事儿吗?” 他闷了会儿:“你生日是什么时候啊?”说完之后,他的神色又变得无比自然坦荡了,好像只是说了句“今天天气真好”。 杭瑄皱起眉,警惕地看着他:“你又想耍什么花样?” 周伯年一脸挫败:“什么耍花样啊?” 杭瑄说:“你这人没安好心。”她转身就走了,也不管他问这个到底有什么目的。周伯年是真郁闷,他什么时候被个女生这么晾过? 从来只有别人想送他东西的份儿。 …… 礼拜一去上课,第一堂就是数学课,杭瑄一颗心提到嗓子眼,满脑子都是上周考试考砸的事情。 班长把考卷一张张发下来,发到杭瑄的时候,她动作很快地叠成两半,翻到填空题的地方装作查看。 李悦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及格了,哈哈,居然及格了!” 数学老师掷出一个粉笔头,准确击中她的脑门:“及格了很光荣啊?你今年成绩下降了多少,你问问你自己,对得起这交的学费吗?” 李悦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嚣张了,只是小声嘀咕:“又不是垫底,就拿我开炮。” 她的脑袋从后面伸过来:“杭瑄,你几分啊?” 杭瑄冷着脸,没开口。 李悦的同桌王晓菲笑道:“肯定没及格,你瞧她那表情啊,跟我小学数学没及格的时候一个样儿,绷着张脸,好像全世界欠了她几百万似的,哈哈。” 说者无心,听者有心。 杭瑄咬住嘴唇,没有开口。 69分,一张150分的数学试卷,她竟然只考了69,距离及格的90分还远着呢。 数学老师讲解地很快,只用了半节课时间就讲完了,只着重提了提几道重点大题,杭瑄听得云里雾里。 放学后,所有同学都走了,她才收拾好东西心不在焉地出了教室。 走出校门,身后传来铃响。 杭瑄回头,眉头皱起:“又是你?” 周伯年脚底一蹬,单车就利落地滑过来了:“这么不想见到我啊?” 杭瑄都懒得跟他废话了,转身就走。 周伯年慢悠悠骑着车跟在她身边,还不忘跟她说笑:“脸色这么难看,该不会考试没及格吧?” 周伯年也就是随口一说。 他只知道15中的学生整体成绩比较差,但差到什么程度,心里也没个底。那天他监考的时候,只是随意瞄过一眼她的试卷,看她的答题速度,心里想着,应该不是什么尖子生。 不过,他也实在想不到她是个门门不及格全校都垫底的家伙。 杭瑄的外表很有欺骗性,文文静静,清清冷冷的,乍眼一看,有点文艺的小清新又有点邻家姐姐那种温柔知性的气韵,一看就是学霸型人设。 光看外表,谁也想不到,她是个学渣中的战斗机。 杭瑄最忌讳别人提到自己的成绩,脸色当即就不好了:“我考几分是我的事情,关你什么事!” 她的声音很大,引得周围路过的同学都朝这边看来,胸膛微微起伏,鼻尖都红了。 周伯年没料到她反应这么大:“……真没考好?” 杭瑄抿着唇不说话。 周伯年试探:“100?” 他的数学平时就算不是满分,偶尔粗心大意错个两道也都维持在140分以上,在他的印象里,这个分数以下的就是辣鸡了。 他把她的分数定位到100,其实已经想象地极为之低,结果没结合实情,还是惹怒了她。 他的话,就像赤/裸裸地打她的脸,杭瑄提起书包,狠狠砸到他身上:“滚开!” 周伯年以为她只是和前几次一样,出出气就算了,可他再次过去的时候,她驻足回头,很认真地跟他说:“周伯年,你不要再跟着我,我讨厌你。” 他怔了怔,脚步也停了下来。 他是个很敏慧的人,那一刻,她眼睛里那种抵触绝不是假的。 从此之后,两人的关系就冷了下来。 杭瑄还是在学校和大院之间来回,平日接触最多的就是陆琛。虽然两人的关系还是如同温水煮青蛙似的不愠不火,不过也算融洽。 她每次吃着他做的早饭和晚餐,心里也有点过意不去,有一次萌生一种想学习做菜的心思,结果就是差点把厨房都拆了。 陆琛把她从厨房推出去,递给她一块毛巾。 他那时候的表情,杭瑄真是一辈子都忘不了,跟他平时冷冷淡淡不苟言笑的样子差很多。他握着她的肩膀,弯腰下来,盯着她的眼睛语重心长地说:“算了吧,小瑄,我们放弃吧,我说真的。” 杭瑄也看着他。 他对她笑。 她气得不行,打掉了他的手,一言不发去了餐厅。其实,她知道她不会做菜,就如同她心里知道她成绩不好一样,可是,她明白和这种明白被别人挑明了说是两码事。 陆琛知道她这个脾气,也没跟她怄气。 到了她生日那天,他送了她一个紫色的绒缎面小盒子:“生日快乐,打开看看。” 盒子就这么漂亮,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她满怀期待地打开了盒子。 是一条金色的链子,很细,前端坠着四叶草的吊坠,金色的小蕾丝花边编织,环绕着一颗指甲盖大小的红宝石。 “18k金的?”杭瑄抬头问陆琛。 陆琛思索了一下:“不清楚,应该是24k的吧。” 杭瑄怔了怔:“不是你买的吗,你连几k金都不知道?” 陆琛一愕,不过很快就恢复了神色。他说:“谁说是我买的,是定做的,我让他们自己看着做吧。” 杭瑄爱不释手,翻来覆去看,嘴里却笑着打趣他:“你也太敷衍了。” 链子扣很细,自己很难扣上。 陆琛从她手里接过,绕到她身后,轻松就给她扣上了。 “好好保管吧,这链子很珍贵。”陆琛抬起那红宝石坠子看了看,眼神有点复杂。没等杭瑄问什么,他已经信步上了楼。 杭瑄托起那链子摸了摸,色泽明亮,小巧玲珑,一点儿也没有金的俗气,反而有种精致的情怀。 她扬起脑袋朝楼上喊:“谢谢,哥,等我赚了钱就给你也买一个。” 陆琛脚步顿了一顿,回头对她说:“你好好保管就算对得起我了。” 她笑了笑,“嗯”了一声。 周伯年脑门开花后,也没有继续骚扰她的心情了。 杭瑄心里有愧,难得亲自送他出了门。 走到一半,她忽然驻足,对他说:“我想起来了,对面后街有家药店,我去给你买点绷带和药膏吧。” 周伯年揶揄说:“你不一直都希望我去死吗,会这么好心?” 原本还想对他好点,得咧,给点颜色就开染坊,老毛病又犯了。杭瑄重新冷下脸,说:“你别多想,我害你受伤,就有义务帮你治好。但是你这人的德行,我还是瞧不上的。这两者,没有冲突。” 周伯年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哦,这么回事啊?” 见他又开始装模作样了,杭瑄转头就走,小跑着去了药店。 她难得穿了裙子,不过和大院里其他同龄女生不一样,穿的是浅绿色的风琴百褶裙,及膝,搭配白色的薄毛衣,长而窄的袖子盖住了手背,只露出纤秀的指关节,玉指纤纤。 长发飘飘,很端庄,又很知性。 只是,毛衣领口空荡荡的,总觉得缺点儿什么。 要是不跟他吵架,还真像小仙女呢。她对别人好,尤其是李慧,特别温柔,唯独对他,态度差得不得了。 过了大约几分钟,杭瑄就小跑着拿着绷带和药回来了,一把塞给他。 她转身要走了,周伯年叫住她:“杭瑄。” 杭瑄回头:“你还有事儿吗?” 第050章 小性子 您在本文的购买比例过低, 隔日显示, 或者补足订阅  她还就不信, 她不去, 周伯年敢扣着她的试卷一直不给她。 可是转念又一想, 时间就是金钱。拖一会儿, 就晚一点拿到试卷, 晚一点拿到试卷,就多浪费一分时间。 一方面, 心里被这件事搁着, 课也听不好,另一方面, 做错的题也没办法校对。 吃饭的时候,她这样的忧虑都表现在了脸上。 李慧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走什么神呢你?饭都不好好吃。” 杭瑄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事儿告诉李慧, 可是不说,心里又不舒服, 很想找个人倾诉一下。就这么憋着,她难受地快要发疯了。 李慧看得出她脸色不正常, 嘘了一声:“有难言之隐啊?该不是得了什么隐疾吧?” 杭瑄被气着了:“嘴巴这么毒, 以后谁要你?” 李慧信誓旦旦地握拳:“非男神陆琛不娶。” 杭瑄:“……” 这顿饭她俩是在二号食堂吃的,不是一号食堂那种一人一份的套餐大锅饭, 两人一个小酒精锅砂锅, 煮地满满当当, 吃得满嘴留香。 吃饱喝足, 李慧舔着手指说:“有什么难言之隐就说啊, 放心,我绝对不会给你抖出去的,要是我能帮得上的,一定鼎力相助。” 杭瑄一头黑线:“怪不得你要选理科。‘鼎力相助’是这么用的?服了你了,怪不得你语文常年不及格。理科也是要考语文的,姐姐。” 李慧茫然:“我鼎力相助……怎么了?没问题啊。” 杭瑄都没话说了:“别人帮你的时候,表示客气才用的,自己帮别人用这词,你脸有够大的啊。”也不怪她用错,她一直都这么脸大啊。 要换了别的脸皮薄的孩子,一读就知道语境不对,可她读了好几遍愣是没觉察出问题,也是厉害的。 李慧挠头,迟疑地问她:“……那该用什么词啊?” “全力以赴或者赴汤蹈火都可以,就是别用这么尬的词了,你说出来都不觉得不好意思吗?” “好的好的,我下次注意。” 好好一顿饭,变成了给她的语文讲解课。可杭瑄知道,就是讲了也没用,李慧就那德行,下次该怎么用还是怎么用。 杭瑄其他功课不行,就语文是强项,闭着眼睛也能考130,文言文都不用看,浏览一遍就知道什么意思,基本全对,作文更是每次都在最高分那一行列,常年被当做范文。 李慧的语文就一言难尽了。打个比方,小测试里前面有20道选择题,她能只对两道其余小题全部蒙错,实在是人才中的人才。 吃完饭后,杭瑄思来想去,还是咬牙去了天台。 当然,这天台指的不是教学楼的天台,而是东边实验楼的天台。 除非是做化学实验,或者上物理课需要用到特殊的器材,那地方平时很少有人去,已经荒废很久了。 杭瑄绕过喷池广场,踏上入口的台阶,又拐了个弯,上了东南方的廊道。 整座建筑四四方方,有点像塔楼,楼梯是悬空在墙外的,自东而西呈螺旋状不断攀升到楼顶。杭瑄有点恐高,不敢往外面看。 这实验楼是建院一个非常有才华的设计大师年轻时在毕业时的设计,当初图纸出来,几乎没有哪个学院敢用,一中校长欣赏那位年轻设计师的才华,加上要向上面申请经费建一栋新楼,这实验楼就这么建成了。 不过,当初建造的时候就是为了申请经费寻个由头,没打算用上,加上现在那位大师有了不菲的名声,这栋楼更多时候是用来当做一个艺术品展览的。 杭瑄足足爬了10分钟才爬到顶楼,远远就看到了坐在台阶上的周伯年。 入秋了,他穿着白色的半高领驼羊绒衫,紧紧地熨帖着高大的身体,肩膀很宽,侧对着她翻一本理综题集,修长的腿闲适地叠着,时不时翘一下脚尖。 毛衣洁白,在逆光里泛着一层细细的绒毛,可以看得出质地轻软,是上好的羊绒料子。 但就是这副悠然自得的模样,看得杭瑄心里很怄气。 她不情不愿地走过去,跟他伸手:“我的试卷呢?” 周伯年闻声抬头,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玫瑰金窄边的,他戴着很是斯文。不过,杭瑄的注意力却在他脖颈上的吊坠上。 金色的细长链子,四叶草的坠子头——不就是她脖颈上这条吗?除了镶嵌着的是绿宝石,连缠绕着四叶草的蕾丝边金花纹都一样。 “你怎么也有这样一条坠子?” 杭瑄的语气很怪,望着他的目光也很怪。 她是真的狐疑,真的觉得古怪。 周伯年却一脸坦然,右手托起那链子,垂在掌心给她看:“漂亮吧?”他像是刚刚发现她脖颈上也有这么一条似的,一脸惊讶,嘴唇微微翕张:“你怎么也有这么一条?呦,还是情侣链呢。” “谁跟你情侣链!”杭瑄眼睛都红了,是气的,“你这人怎么这么……” 看着他微微含笑的俊朗面孔,她愣是说不出一句话。 只是胸口微微起伏,咬着牙。 半晌。 她脸色难看地伸出手:“把东西给我。” “什么东西啊?” 还跟她装无辜——杭瑄说:“你别太过分了,周伯年。” “你不说是什么,我怎么知道你跟我要什么啊?”他微微仰起头,靠近她,“我身上的好东西,可多了,你要不要摸摸看啊?” “你不要脸!” 这厮压根不以为耻,笑得那么一副纯粹清朗的模样,要是旁人在远处看了,不走近的话,是绝对想象不出他俩的对话的。 简直就是个流氓。 杭瑄耐着性子说:“把我的试卷还给我。” “哦,你说试卷啊。”他好像这时候才恍然的样子,笑容不减,从理综题集里抽出了一张白色的考卷。 和别的同学的考卷不一样,上面红色的一大片,不止标了分数,还把每一题每一个小道的得分都给标了出来,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杭瑄伸手就要去夺。 周伯年把试卷往后一藏。 她落了个空。 杭瑄:“你到底想怎么样?” 周伯年把试卷放到了膝盖上,右手微微压住。他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坐啊,坐下我再跟你说。” 杭瑄不情不愿地坐下了。 他拄着头,对她笑着说:“梁老师出去了,这一周的数学测验,都由我帮着批改。所以,你最好对我态度好一点儿,小宝贝。” “谁是你的小宝贝?!” “这里还有别人吗?”他作势往四下张望,眼睛里调侃的笑容非常明显。 杭瑄涨红了脸,狠狠踢了他几下;“嘴巴干净点!” “我嘴巴不干净?”他轻轻地冲她笑,笑得很是低靡,“你要不要来试试?” 杭瑄知道自己是说不过他的,站在那里不动了,抿着唇不发一言。情绪冷却过后,她冷冷地望着他,一副要和他死磕到底的样子。 周伯年见惯了她这样,一点儿不受影响,神态自然,重新翻开她那试卷,手指在卷面上那斗大的两个红字上敲了敲:“57分,全班倒数第一,很独立独行的分数嘛。” 杭瑄平日很文静很端庄,也很沉得住气,颇有点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气度,可一旦涉及到成绩问题,那根敏感的神经就会变牵动起来,情绪就会不受控制。 说到底,她还是一个少女,性格又那么好强,自尊心总是强的。 这是她的软肋。 她的眼睛有点红,不过没有说话。 周伯年收起了笑容,抬头看着她:“你以为我叫你来,是为了羞辱你吗?” “……” 见她不说话,就知道又在怄气,周伯年轻嗤一声:“虽然这样说有点不近情理,不过,我还是要说,你的数学真是太烂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能考成这样的。” 杭瑄极力告诉自己要冷静,耳朵还是羞红了。 周伯年说:“别觉得我是在找你的茬。这是事实,既然是事实,就要去面对。你该想的,是怎么好好提高你这糟糕的成绩,而不是在这儿跟我怄气。我问你,之前我给你我的微信号码,你为什么不找我?” “……” “这么多题目不会,为什么不问我?” “……” 他信手翻过她的试卷,指着其中一道说:“这道题,我上次在陆家不是已经写过你看过了,只是换了种表述方式而已,原理还是一样的,为什么还会错?” 第051章 红糖水 您在本文的购买比例过低, 隔日显示,或者补足订阅  怎么会有这种人? 杭瑄气得发抖, 拿起书包就狠狠砸到他身上,砸一下不够,还对着他的后背连着砸了很多下,似乎要把她心里的委屈和愤怒都发泄出来。 周伯年好脾气地笑着, 双脚撑住地面,稳稳当当地停在那里任她砸,只是抬起的双手交叠在额前、遮住脸:“哎, 给点儿面子, 别打脸啊。” 杭瑄打了十几下, 终于停下来, 吸了吸鼻子,眼眶有些红。 有眼泪在她眼眶中滚动, 倔强地强忍着, 没有流下来。周伯年见过她冷漠的模样,见过她怒发冲冠的模样,唯独没有见过她这样楚楚可怜的样子。 气氛静了一静。 他有些不自在了, 犹豫一下, 手指覆到她的眼睑下, 轻柔地抹过, 把她还没来得及释放的眼泪抹去了。 他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别哭了, 我载你回去。” 杭瑄不领情, 打开他的手:“谁要你载?” 她提了书包转身就走, 宁愿步行也不愿意搭他的车。 都这样了,还不忘逞能。 周伯年暗叹一声,脚下一蹬,连车带人滑了出去,不刻就和她齐步了。他在她身侧跟她套近乎:“我也没怎么得罪过你吧,怎么你这么看我不顺眼啊?” 杭瑄不说话。 周伯年笑道:“难道我天生就招人厌?不该啊。” 杭瑄冷笑:“难道是个女生就要围着你转?” 周伯年猛地一拍额头,一副恍然的模样,故意接着她的话茬曲解道:“难道你早就暗恋我了,看多了言情小说,知道我对那些个女生不屑一顾,所以才决定用这种欲擒故纵的方法来引起我的注意?杭瑄,你套路好深啊。” 杭瑄驻足回身,二话不说,扬手就扯住了他的衣服。周伯年原本正快速踏着车呢,后座被制住,一个前冲差点栽出去。 好不容易稳住了,他也恼了,回头瞪她:“搞什么玩意儿?我要没踩住,咱俩都有危险,知道不?” 杭瑄白皙的脸上透出红晕,显然刚才那一下也费了她极大的力气。 她轻哼一声,提了提肩带往前面走,脚下的步子加快。 这一次,他终于没有再追上来。 回到家里后,陆琛照例做好了饭,招呼她到桌上吃。还是和以前一样,两人虽然熟络了些,到底算不上很熟,吃饭的时候没有多少交流,有点尴尬。 杭瑄快速地扒完了饭,说了句“我出去了”,就换了身运动衣去了外面。 她晚上有散步的习惯,不过也不是天天出来。 今天的考试,让她的心头蒙上了一层阴霾。其实这段日子,她真的已经很努力了,可是效果微乎其微。 她想,可能她的学习方法不大对。 还有一年就高考了。 杭瑄心里很烦,脚底下奔跑的速度不由加快了。 绕着公园和礼堂跑了一圈,她在东大门附近的街道停下。这儿是条老旧的小吃街,很有些历史了,毗邻海军和空司两大院,平日里,这两大帮子弟都爱来这儿逛。 别看就隔一条街,他们空司和海军庙里那帮人可是死对头。小时候,杭瑄也围观过一场规模不小的群体事件。 她在路边一家面馆里坐下,对殷切过来招呼的老板说:“一碗牛肉面,小碗。” 话音未落,身边有人落座:“两碗。” 杭瑄抬头,看到周伯年夕阳里白净英俊的脸,精神奕奕,神采飞扬。 他对她咧嘴一笑:“好巧啊。” 杭瑄气得手都握不住筷子,咬牙:“怎么又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啊?”他随手从筷筒里抽了副筷子出来,分开,左右手各一根,在手里利落地击打了一下。 杭瑄说:“你干嘛要这么跟着我,你有什么目的?” 周伯年对她眨了眨眼睛,不大正经地说:“你说呢,我能有什么目的啊?” 杭瑄说:“你不要嬉皮笑脸的,我跟你不熟。” 她绷着一张脸的时候,坐姿端正,神情严肃,很有几分大家闺秀的风范。换了别的小男生,被这么撂脸肯定不好意思再纠缠了,可这套在周伯年这儿行不通。 他这人,除了学习好点,骨子里就是一个混世魔王。 别说就这样被不痛不痒说上两句了,就是她大声说自己讨厌他,让他滚,只要他不想滚,也无所谓,照样我行我素。 他什么时候底气不足过? 他的人生信条也很明确,他来,是因为他想来,他走,也是因为他没兴趣了,而不是因为旁人想他来还是想他去。 可这种底气放杭瑄那儿,就很讨人厌了。 她不习惯跟人过于亲密,尤其是异性。虽然之前颇有龃龉,不过已经两清了,她不想和他有什么交集。 她就是一个成绩不好正努力学习的差生而已,不想惹上他带来的麻烦。 面很快就上来了,杭瑄不管他了,把碗拨到自己面前开始吃。 她吃得没有声音,对面的家伙吃起来却“吸溜吸溜”的,声音还特别响。她皱了皱眉,看过去。可他丝毫没有一点自觉,还扬起两道剑眉理直气壮地问她:“怎么了?” 杭瑄心里气,暗骂一声“对牛弹琴”,低头继续吃。 至于对面响亮的“吸溜吸溜”声,就当是头猪吧。 外面传来一阵骚动声,一行三五个少年在他们邻桌坐了。为首的头发剃地很短,身材魁梧,但是长得挺清秀的,笑起来有点痞。 他叉开腿在条凳上坐着,抬眼就朝他们这座扫过来,嘴里的语气很散漫:“呦,我当是谁呢?三爷啊。什么风把您吹咱们这小破地儿来了?” 这人叫凌一凡,是对面海军大院的一霸,小时候没少跟空司这边的这帮孩子干过架,谁也不服谁。长大了些,架是不怎么打了,可要是见了面,总得挤兑几句,不然就浑身不舒坦。 凌一凡的话说完了,可根本没人应。 周伯年像是没听到似的,依然慢条斯理地吃着自己碗里的面。凌一凡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忍着没有发作,直到周伯年把那碗面给吃完。 周伯年放下筷子,并拢了盖在碗面上,朝里面扬手:“老板,再给我来两张饼。” 店主应了声:“马上来。” 凌一凡冷笑:“只有猪才吃这么多。” 周伯年微微笑:“你吃不下?” “我又不是猪!”凌一凡傲然。 周伯年笑得眉眼弯弯,微微前倾了身子靠近他,食指在桌面上叩了叩:“是啊,猪都能吃完,您还不如呢。” 凌一凡微怔,随即反应过来,拍案而起:“周伯年,你找死?” 周伯年挑眉:“怎么,想打架啊?”他的目光一一扫过对面一行人,“成啊,一起上吧。” 凌一凡后面几人也被激怒了,一人一句“我靠”,掀了桌子站起来。 条凳是老式的,登腿有不少早松动了。显然,几人常来这儿,对这点了如指掌,当下,也不顾老板追着出来喊着“手下留情”,人手拆了条蹬腿,气势汹汹地对准周伯年。 周伯年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像看杂耍似的,拱手抱拳,一一回敬过去:“这是练过的啊?几位,不去剧场里面表演,实在是太屈才了。每年过节,正需要几位这样的人才啊。” 这下,原本还有些理智的凌一凡都理智全无,大喝一声,几个哥们一拥而上。 周伯年一把推开杭瑄:“离远点儿。” 杭瑄被他推得一个趔趄,远离了战局。 双方人马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地干了起来,不过,一方是五人,一方只有周伯年一个,虽然他悍勇,后背还是被结结实实抽了两棍。 可他脸上半点儿吃痛的表情都没有,眼见对方棍子劈来,反手截住了对方腕子,一拉一扯,就把人拉到了自己面前。 所谓擒贼先擒王,被制住的正是凌一凡。 周伯年眼神平静,只是对凌一凡扬扬下巴:“让你的好哥们儿都出去,咱们到外面再打,别把人家老板的店给拆了,多不地道?” 凌一凡没办法,忍着屈辱大喊:“都出去!” 几人这就退到了外面。 凌一凡几人气势受阻,一而再再而竭,输得很是彻底。半个小时都不到,就跟死狗一样躺了一地。 周伯年松了松关节,掏出块帕子慢慢擦去额头的渗出的血,回头对杭瑄招呼,懒洋洋地说:“走了。” 第052章 阋了墙 您在本文的购买比例过低, 隔日显示,或者补足订阅 在大多数学子眼中如洪水猛兽般即将到来的高考,于他而言, 好像并没有什么极大的威慑力,该吃吃该喝喝,半点儿不落下。 这日清晨,他起得比约定的时间晚了几秒,匆匆刷了牙洗了脸就出了门。 下楼的时候, 周卫霆刚刚从练兵场跑步回来, 脖颈上还挂着毛巾,不住擦着汗涔涔的脸。见了他火急火燎的, 不由纳罕:“这么早,你上哪儿去?” 周伯年有点不耐,大步迈进车棚:“跟阿琛他们约好了, 去打球。” 周卫霆皱起眉:“都快高三了,你不好好学习, 还成天往外面野?” 周伯年已经把单车提了出来,头都没回,直接上了车:“我心里有底呢,您老一个高考300分都呛的人, 还是少替我操那份心。” “你个兔崽子,怎么说话的?你以为我乐意啊, 还不是担心你吗?是是是, 我一个粗人, 不配管教你了,你是学霸你了不起!你小子现在翅膀硬了,瞧不上我了是不?” “哪儿跟哪儿啊?不说了,我要走了。”周伯年直接拐了个弯驰离了家门,扬起一阵尘土,刮了周卫霆满脸。 周卫霆在后面遮住口鼻、扼腕,大骂“不孝子”。 要严格说起来,周伯年确实不那么孝顺。 周卫霆膝下就两个儿子,大儿子周崇年秉承了他的秉性,当初一考完就直接报了空工大,现在已经是北空指挥所里正经的一员了。 这个小儿子小时候也很顽劣,但是成绩却是实打实的好,每次考试前从不复习,非得等到临考最后一天才临时抱佛脚,可也奇了怪了,这样吊儿郎当的,每次居然还都是年级前几名。 周卫霆百思不得其解,他家祖上三代,个个都是行伍出身,还真没出过几个读书行的。 就像自古以来的定律,武的瞧不上文的,文的讨厌武的,这个小儿子,一方面他有点嫌弃,一方面在外面谈起来的时候,又有些洋洋自得,是他多年来在空司和几个老朋友闲暇叨嗑时的夸耀资本。 跟陆琛、薛明几人约在东城区的一个胡同里,本以为要迟到了,谁知到了地方,人影都没一个。 他在心里暗骂,一帮孙子,一点儿时间观念都没有。 等得有点烦,他去隔壁小卖部买了包烟。回来的时候,胡同口有几人在拉扯。仔细一看,是几个头发染成五颜六色的小混混在欺负一个女生。 这几人身上还穿着校服,不过不是他们学校的,认不得。 那女生头发很长,只能看见半张侧脸,肤色有些苍白,下巴小巧而尖,轮廓挺清秀的。几人拉拉扯扯,似乎是起了争执。 吵得厉害了,有个头发染成西瓜地的家伙攥住了她的手,激动地嚎着什么。 周伯年把那烟扔进衣袋,长臂一伸,过去直接把人给挡开了。 那几个混混都是一愕。 看着是老大模样的“西瓜地”面色不善:“小子,你有病啊?咱们哥几个在这商量事情,你过来瞎搀和什么?” 要换了旁人,他早一拳头揍过去了,之所以没妄动,主要是投鼠忌器。这人钳住了他的手,脸色都没变一下,看得出还有余力,可他手都疼得快抽搐了。 想不到这家伙看着斯斯文文,跟市里那些重点学校的书呆子似的,还是个练家子。 周伯年看看身边那女生,她却没抬头看他一眼,连句谢谢都没有,一左一右推开他和那“西瓜地”,冷着张脸走了。 “西瓜地”气急败坏地嚷道:“杭瑄,你太不仗义了!转去一中,就把咱哥几个抛到九霄云外了是吧?” 另一人接了句:“许哥该多伤心呐?” 她之前还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漠然意态,听到这名字,就像炸了毛的猫似的踱步回来,提起“西瓜地”的领子:“别跟我提许应阳那个王八蛋!” 这一嗓子,把看戏的周伯年也给惊得挑了挑眉。 …… 周伯年是典型的优等生,中考结束后,以接近满分的高分进入省重点的一中,又在分班考试中以前几名的成绩分到了实验班,并担任了班长一职。 和无数个起早摸黑的清晨一样,收完作业后,他抱着一沓厚厚的作业本和陆琛朝办公室走去。路上,他忍不住啐道:“拉你来不是让你看着我搬的,哥们儿,能讲点义气吗?” 他把作业本作势往陆琛那边塞了塞,可陆大爷纹丝不动,两手还是自然地插在裤袋里,一点儿帮忙的打算都没有。 周伯年在心里暗骂一声,就见隔壁19班的胖子班主任领着一个女生远远朝这边过来。 他和陆琛很乖觉地靠边站,待老师近了,喊了声“朱老师好”。 老朱很满意,拉着他俩开始聊起高二开学以来的点点滴滴,无非是高三在望,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周伯年脸上一派认真实诚,虚心受教的模样,心里却不以为然。 上个月月考,数理化年级平均分分别是58、56和57,其他班级也大多在这个点之间徘徊,只有朱胖子带的19班,分别是52、51和52.5,综合位列年级倒数第一。 可是,他还特别喜欢说教,路上遇到个别班的同学就要拉住说上几段,好像他们班考的是年级第一似的。 周伯年有些烦闷地转开了目光,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朱胖子右侧的女生。这个女生很瘦,很白,穿着衬衫,下面是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纤细高挑,骨肉匀停,背脊自然地挺直着。 初看,是个很端丽清俊的女孩,生得很美,只是眉宇间有些疏淡。眉毛修长,是不加任何修饰过的小山眉。 她这时也抬了一下头,正好和他饶有兴致的目光对上,不像别的女生那样如受惊的小鹿般飞快垂下头,她的眼神有点漠然,若无其事地转开了。 朱胖子终于大发慈悲讲完了,带着女生朝班级走去。 周伯年远远望着她的背影,脑中闪过刚才那一个眼神,莫名地深刻。 这个女生皮肤白得透亮,一双眼睛却乌黑明澈,泛着灵动的水光,望向他的那一眼有一种说不出的漠离。 不,与其说是冷漠,不如说是一种自我防卫,像甲壳一样把自己禁锢起来。 对他暗含警告。 周伯年出身优渥,虽然平日为人低调,也不喜欢摆架子,可向来是个心高气傲的主。可就在那一瞬间,他有一种被挑衅的感觉。 也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一个念头,他拉住一个过路的19班学生问:“你们班的?这谁啊?” 被拉住的忙说:“转学生,从15中过来的。” 周伯年有点讶异。 15中?那不是出了名的垃圾中学吗?打个比方,一般中学的本科率再烂也有三四分之一,而一中从来不讲这个,算的是每年的一本率,从来没下过百分之七十。 而这个15中,将近1000的生员里每年都没有一百个考上本科的,简直可以说是惨不忍睹。而校风,更是差到匪夷所思。 据说,每次体检起码能检查出三个怀孕的女生。 周伯年很难把那样一个女生,和15中那种垃圾中的战斗机中学放在一起。 与此同时,他意外之下又想起不久之前在猫儿胡同的那个清晨——她和那帮混混拉扯争吵的场景。 初见时很安静,很端庄,低眉顺目的模样。 但是,周伯年知道,她绝不是低眉顺目的人。 杭瑄气得都笑出来了:“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走到校门口,杭瑄发现自己忘了拿水瓶。 此时已经下课了,李慧说要陪她回去。 她们不同路,怎么好意思这么麻烦别人,杭瑄忙说:“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 “你自己可以吗?” “没事的。” 这时候,李慧的妈妈来接她了,只好和杭瑄告别。杭瑄摆了摆手,返回教室整理书包。电闸都拉了,她只好借着月光整理课本。 身后有些凉,一个黑影映在了她面前的课桌上。 杭瑄吓了一跳,差点惊叫出声。 “是我。”对方也被她忽然回身吓了一跳,连忙出声。 杭瑄终于看清了这人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怎么是你?” “什么叫‘怎么是我’?”周伯年摸了摸鼻子,笑道。 杭瑄看了他一会儿,一瞪眼:“你跟踪我?” “什么叫我跟踪你啊?”周伯年笑眯眯地靠近她,说,“我是路过,看到里面有人,所以进来看看。倒是你,这么晚了怎么还没回去?” 很多天没见了,天大的事儿也过去了。杭瑄也没有给他脸色看,只是转回去,低头说:“水瓶忘记拿了。” “都这么晚了,一个女孩子走夜路太危险了,我跟你一块儿走吧。” 这话他正儿八经说出来,杭瑄就没法反驳了。 第053章 朋友义 您在本文的购买比例过低, 隔日显示,或者补足订阅 李慧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走什么神呢你?饭都不好好吃。” 杭瑄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事儿告诉李慧,可是不说,心里又不舒服,很想找个人倾诉一下。就这么憋着, 她难受地快要发疯了。 李慧看得出她脸色不正常,嘘了一声:“有难言之隐啊?该不是得了什么隐疾吧?” 杭瑄被气着了:“嘴巴这么毒, 以后谁要你?” 李慧信誓旦旦地握拳:“非男神陆琛不娶。” 杭瑄:“……” 这顿饭她俩是在二号食堂吃的, 不是一号食堂那种一人一份的套餐大锅饭, 两人一个小酒精锅砂锅, 煮地满满当当, 吃得满嘴留香。 吃饱喝足, 李慧舔着手指说:“有什么难言之隐就说啊, 放心,我绝对不会给你抖出去的,要是我能帮得上的,一定鼎力相助。” 杭瑄一头黑线:“怪不得你要选理科。‘鼎力相助’是这么用的?服了你了, 怪不得你语文常年不及格。理科也是要考语文的,姐姐。” 李慧茫然:“我鼎力相助……怎么了?没问题啊。” 杭瑄都没话说了:“别人帮你的时候, 表示客气才用的,自己帮别人用这词,你脸有够大的啊。”也不怪她用错, 她一直都这么脸大啊。 要换了别的脸皮薄的孩子, 一读就知道语境不对, 可她读了好几遍愣是没觉察出问题,也是厉害的。 李慧挠头,迟疑地问她:“……那该用什么词啊?” “全力以赴或者赴汤蹈火都可以,就是别用这么尬的词了,你说出来都不觉得不好意思吗?” “好的好的,我下次注意。” 好好一顿饭,变成了给她的语文讲解课。可杭瑄知道,就是讲了也没用,李慧就那德行,下次该怎么用还是怎么用。 杭瑄其他功课不行,就语文是强项,闭着眼睛也能考130,文言文都不用看,浏览一遍就知道什么意思,基本全对,作文更是每次都在最高分那一行列,常年被当做范文。 李慧的语文就一言难尽了。打个比方,小测试里前面有20道选择题,她能只对两道其余小题全部蒙错,实在是人才中的人才。 吃完饭后,杭瑄思来想去,还是咬牙去了天台。 当然,这天台指的不是教学楼的天台,而是东边实验楼的天台。 除非是做化学实验,或者上物理课需要用到特殊的器材,那地方平时很少有人去,已经荒废很久了。 杭瑄绕过喷池广场,踏上入口的台阶,又拐了个弯,上了东南方的廊道。 整座建筑四四方方,有点像塔楼,楼梯是悬空在墙外的,自东而西呈螺旋状不断攀升到楼顶。杭瑄有点恐高,不敢往外面看。 这实验楼是建院一个非常有才华的设计大师年轻时在毕业时的设计,当初图纸出来,几乎没有哪个学院敢用,一中校长欣赏那位年轻设计师的才华,加上要向上面申请经费建一栋新楼,这实验楼就这么建成了。 不过,当初建造的时候就是为了申请经费寻个由头,没打算用上,加上现在那位大师有了不菲的名声,这栋楼更多时候是用来当做一个艺术品展览的。 杭瑄足足爬了10分钟才爬到顶楼,远远就看到了坐在台阶上的周伯年。 入秋了,他穿着白色的半高领驼羊绒衫,紧紧地熨帖着高大的身体,肩膀很宽,侧对着她翻一本理综题集,修长的腿闲适地叠着,时不时翘一下脚尖。 毛衣洁白,在逆光里泛着一层细细的绒毛,可以看得出质地轻软,是上好的羊绒料子。 但就是这副悠然自得的模样,看得杭瑄心里很怄气。 她不情不愿地走过去,跟他伸手:“我的试卷呢?” 周伯年闻声抬头,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玫瑰金窄边的,他戴着很是斯文。不过,杭瑄的注意力却在他脖颈上的吊坠上。 金色的细长链子,四叶草的坠子头——不就是她脖颈上这条吗?除了镶嵌着的是绿宝石,连缠绕着四叶草的蕾丝边金花纹都一样。 “你怎么也有这样一条坠子?” 杭瑄的语气很怪,望着他的目光也很怪。 她是真的狐疑,真的觉得古怪。 周伯年却一脸坦然,右手托起那链子,垂在掌心给她看:“漂亮吧?”他像是刚刚发现她脖颈上也有这么一条似的,一脸惊讶,嘴唇微微翕张:“你怎么也有这么一条?呦,还是情侣链呢。” “谁跟你情侣链!”杭瑄眼睛都红了,是气的,“你这人怎么这么……” 看着他微微含笑的俊朗面孔,她愣是说不出一句话。 只是胸口微微起伏,咬着牙。 半晌。 她脸色难看地伸出手:“把东西给我。” “什么东西啊?” 还跟她装无辜——杭瑄说:“你别太过分了,周伯年。” “你不说是什么,我怎么知道你跟我要什么啊?”他微微仰起头,靠近她,“我身上的好东西,可多了,你要不要摸摸看啊?” “你不要脸!” 这厮压根不以为耻,笑得那么一副纯粹清朗的模样,要是旁人在远处看了,不走近的话,是绝对想象不出他俩的对话的。 简直就是个流氓。 杭瑄耐着性子说:“把我的试卷还给我。” “哦,你说试卷啊。”他好像这时候才恍然的样子,笑容不减,从理综题集里抽出了一张白色的考卷。 和别的同学的考卷不一样,上面红色的一大片,不止标了分数,还把每一题每一个小道的得分都给标了出来,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杭瑄伸手就要去夺。 周伯年把试卷往后一藏。 她落了个空。 杭瑄:“你到底想怎么样?” 周伯年把试卷放到了膝盖上,右手微微压住。他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坐啊,坐下我再跟你说。” 杭瑄不情不愿地坐下了。 他拄着头,对她笑着说:“梁老师出去了,这一周的数学测验,都由我帮着批改。所以,你最好对我态度好一点儿,小宝贝。” “谁是你的小宝贝?!” “这里还有别人吗?”他作势往四下张望,眼睛里调侃的笑容非常明显。 杭瑄涨红了脸,狠狠踢了他几下;“嘴巴干净点!” “我嘴巴不干净?”他轻轻地冲她笑,笑得很是低靡,“你要不要来试试?” 杭瑄知道自己是说不过他的,站在那里不动了,抿着唇不发一言。情绪冷却过后,她冷冷地望着他,一副要和他死磕到底的样子。 周伯年见惯了她这样,一点儿不受影响,神态自然,重新翻开她那试卷,手指在卷面上那斗大的两个红字上敲了敲:“57分,全班倒数第一,很独立独行的分数嘛。” 杭瑄平日很文静很端庄,也很沉得住气,颇有点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气度,可一旦涉及到成绩问题,那根敏感的神经就会变牵动起来,情绪就会不受控制。 说到底,她还是一个少女,性格又那么好强,自尊心总是强的。 这是她的软肋。 她的眼睛有点红,不过没有说话。 周伯年收起了笑容,抬头看着她:“你以为我叫你来,是为了羞辱你吗?” “……” 见她不说话,就知道又在怄气,周伯年轻嗤一声:“虽然这样说有点不近情理,不过,我还是要说,你的数学真是太烂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能考成这样的。” 杭瑄极力告诉自己要冷静,耳朵还是羞红了。 周伯年说:“别觉得我是在找你的茬。这是事实,既然是事实,就要去面对。你该想的,是怎么好好提高你这糟糕的成绩,而不是在这儿跟我怄气。我问你,之前我给你我的微信号码,你为什么不找我?” “……” “这么多题目不会,为什么不问我?” “……” 他信手翻过她的试卷,指着其中一道说:“这道题,我上次在陆家不是已经写过你看过了,只是换了种表述方式而已,原理还是一样的,为什么还会错?” 杭瑄低头去看,无话可说。 他继续:“还有这道,不过是倒了个个,题目还是原来的题目,只是让你用反证法来写,怎么又不会了?” 杭瑄照旧不说话。 他又陆陆续续举了几个例子,句句切入重点,让她一句话也没法反驳。让她觉得惊异的是,他和她讲过一遍的题,她都不记得了,当初他只是随便瞄了眼,居然记得这么清楚,连她当初哪个点弄不清都记得清清楚楚。 杭瑄有些挫败。 她第一次觉得,人与人的智商,真是有很大差距的。 杭瑄气得发抖,拿起书包就狠狠砸到他身上,砸一下不够,还对着他的后背连着砸了很多下,似乎要把她心里的委屈和愤怒都发泄出来。 周伯年好脾气地笑着,双脚撑住地面,稳稳当当地停在那里任她砸,只是抬起的双手交叠在额前、遮住脸:“哎,给点儿面子,别打脸啊。” 杭瑄打了十几下,终于停下来,吸了吸鼻子,眼眶有些红。 有眼泪在她眼眶中滚动,倔强地强忍着,没有流下来。周伯年见过她冷漠的模样,见过她怒发冲冠的模样,唯独没有见过她这样楚楚可怜的样子。 气氛静了一静。 他有些不自在了,犹豫一下,手指覆到她的眼睑下,轻柔地抹过,把她还没来得及释放的眼泪抹去了。 第054章 冬雪后 订阅不足50%, 隔日显示,或者补足订阅  李慧点头,看着她的目光愈发古怪, 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杭瑄就是受不了她这鸟样:“有话你就直说,别吞吞吐吐的。” 李慧试探地望着她:“那我直说了啊?” “说啊。” “你跟周伯年, 是不是在搞对象啊?” 杭瑄下意识就否认:“你瞎说什么?” “就知道你不承认了,算了,当我没问。”其实, 李慧也不是很确定,不过,刚才她晕倒在跑道上的时候, 是周伯年第一个冲出去把她抱来医护室的。 当时, 很多人都看到了。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态度怎么样, 看他的眼神,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了。李慧觉得吧, 周伯年看她的眼神不一样, 对她的态度也有点暧昧。 虽然嘴里不说,但显得有点过于关心了。 两人走出医护室, 却发现一个鼻青脸肿的人哭丧着脸在外面等着她们,见了人,连忙扑过来,大声喊:“对不起!” 杭瑄和李慧都吓了一跳, 下意识离他远了点。 定睛一看, 这不就是刘珂吗? 体育课上唯恐天下不乱害得她进了医护室的那位刘珂。 不过, 这事儿说起来也跟他没有多大的关系。杭瑄说:“你回去吧。” 刘珂面色一变:“要我怎么样,你才会消气啊?” 杭瑄冷着脸说:“我没气,你回去吧,是我自己身体不舒服,跟你没关系。” “干嘛让他回去啊?”李慧重重一哼,“这种小鸡肚肠算计女生的败类,就该给他一个深刻的教训。肯定是周伯年让他来道歉的,是不?” 刘珂脸色灰败,点点头,无奈地说:“姐姐,您给个准话,说吧,您到底想怎么样?” “谁是你姐姐?”李慧冷笑。 她脑中灵光一闪,立刻喜笑颜开,“学两声狗叫来听听。” 刘珂脸色更加难看了,有点拉不下脸。 杭瑄皱起眉:“别闹了,让他走吧。” 说完,她撇下李慧自己往教学楼走去。李慧也顾不得刘珂了,亦步亦趋跟上去:“等等我啊,你别走那么快啊。” 刘珂松了一口气,回到东边的实验楼。 一中的校区建在后山山脚上,占地很大,西边是教学区,东边是实验楼,以前是给高三冲刺的学生补习用的,如今空置下来,作了器材室和选修课程授课区域。 实验楼有点像一个大型的四合院,东南西北高楼上的走廊连在一起,组成了一个大号的长方形,中间低地是花坛和广场。因为地方偏僻幽静,课余时间,常有学生过来。 刘珂跟着薛明过来,径直走到拍球的周伯年和陆琛面前,说:“我道过歉了。” 周伯年回头看了他一眼,跟他笑:“你还不服呢?” “没。”刘珂梗着脖子说。 周伯年说:“知道为什么揍你,为什么让你去道歉吗?” 刘珂没说话,显然虽然迫于他的淫威,但心里还是不服气的。 周伯年敛起了笑容,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愿赌服输,别说是一巴掌,就算她要捅我两刀,我也得挨着。” 刘珂神色略有松动。 又听见他语重心长地说:“大丈夫能屈能伸,一个巴掌算的了什么?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这件事你做的不地道。到此为止,以后,别再有什么小动作了。” 刘珂垂下头,重重点了点:“我知道错了。” 周伯年这才看向貌似事不关己的陆琛,说:“她还是阿琛的妹妹呢,你要给她欺负坏了,阿琛也不放过你啊。” 刘珂傻眼了。 这还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您老咋不早说哪? …… 下午第三四节课有一次数学测验,杭瑄和李慧回到教室后就埋到课本里复习起来。 能临时抱抱佛脚,把50分提高到60分也是好的。 杭瑄后面的大眼睛女生也破天荒地不睡觉了,爬起来火急火燎地翻课本、翻错题,嘴里念叨着:“完了,一个多礼拜没听课了,会不会不及格啊……” 杭瑄下意识有点想笑。 确实,这位叫李悦的女生很爱睡觉,上课的时候基本都是趴着的。而且,她老抄作业,每逢周一每次5点不到就在教室里“奋笔疾抄”了。 可是见鬼了,每次她的考试成绩都是班里前二十名内的。 虽然算不上多出众,这种学习态度能考到这种分数也真是奇迹了,如果保持,考个一本应该没有问题。 上课铃响了,数学老师却没过来,周伯年抱着一沓厚厚的试卷进来,微微挽起两边袖子,在讲台上站定了。 19班的学生都蒙了,定定地望着他。 周伯年说:“梁老师出去了,让我来帮忙监考。同学们,该干什么干什么,赶紧的,把书啊作业本什么的都给我收起来。” 下面有女生打趣他,声音低靡,极富挑逗:“看到你,就不想考试了,小哥哥。” 周伯年神色如常,眉毛都没挑一下:“那试卷一会儿我就不发给您了,自愿0分,我会如实报告给梁老师的。” 李悦吃瘪,下面一帮人哄笑起来。 笑过后,周伯年抬起腕表看了看,肃了神色,动作利落地分发试卷:“好了,把东西都收起来,考试时间70分钟。”说完,他抬起头往下面扫一圈,半开玩笑地说,“不准作弊。” 又有人发笑。 他略扬了扬眉,笑的人又憋住了笑,掏出笔和胶带严阵以待。 虽然一开始有点闹腾,开始考试后,考场里顿时安静下来,鸦雀无声。屋子里有点闷,周伯年走到窗边,把开头两排的窗户开了些,让空气得以流通。 以前只有高一的新教室有空调,后来高三换到了新的教学楼,也有空调了,现在只有高二最惨,偌大教室只有两盏电扇。 杭瑄坐的位置在第四排的死角里,又闷又热,她的鼻尖都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周伯年巡考的时候走到她身边,递给她一张纸巾。 白净的手伸到她面前的时候,她怔了一下,抬头一看,他把纸巾又往她面前送了送。同学都在认真做题,只有坐她后面的李悦看到了,忍不住吹了一声口哨。 杭瑄的脸腾地一下红了,不知道该不该接那纸巾。 周伯年若无其事地把纸巾放到了她的手边,拍了拍她细瘦的肩膀,示意她继续做题。 李悦翘起二郎腿,饶有兴致地看着。 周伯年走到她面前,作势伸手要收了她的卷子,吓得李悦连忙收敛了心神,再不敢托大了。 这次考试很难,加上周伯年时不时在她身边走动,她还得费心费力遮挡,发挥地比平时还要烂。 尤其是后面的应用题,六个大道她只做出了第一和第二大题的开头一道,后面的不是不会做就是瞎蒙的。 做到第三题的时候,第一个小道就卡住了。 这时候,周伯年正好走到她身边,在她头顶看了会儿,眼中有些讶异。杭瑄盖住卷子,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不善,不过和平时不大一样,有点底气不足。 他第一次看到她露出这种又羞又赧的神色,不觉大为意外。 还知道做不出来题目丢人啊。 这种题目在他眼里就是傻瓜题,没有什么挑战力。 一场考试结束,杭瑄浑身都如同被浸湿了,挫败地把试卷交了上去。当然,交上去之前故意反了过来,把背面只做了三个小题的卷面盖住。 总觉得周伯年收卷子的时候,看着她的那一眼有些意味深长的揶揄。 成绩好了不起啊! 羞恼的同时,杭瑄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别人的卷子,不管对不对,好歹还都是填满的。 到了她这儿,题认识她,可她不认识题。 考完试后,没过多久就第四节课下课了。她整理了一下书包,心情低落地走出了教室。走出校门没多久,身后传来单车铃声。 她往路边靠了靠。 可是,那铃声又一次响了,几乎是贴着她的。杭瑄侧头一看,可不就是周伯年吗?修长的手握着车柄,慢悠悠地踩着踏板,问她:“回大院?载你一程呗。” “不需要。”她硬邦邦地说。 “怎么这么见外啊?你是陆琛的妹妹,那不就是我的妹妹吗?”快和她擦肩而过时,他忽然一个急转弯猛地将车子横到她面前,单脚撑地,拍了拍后座,“上来。” 第055章 小蜜月 订阅不足50%, 隔日显示,或者补足订阅 走到一半,她忽然驻足, 对他说:“我想起来了, 对面后街有家药店, 我去给你买点绷带和药膏吧。” 周伯年揶揄说:“你不一直都希望我去死吗,会这么好心?” 原本还想对他好点, 得咧, 给点颜色就开染坊,老毛病又犯了。杭瑄重新冷下脸,说:“你别多想,我害你受伤,就有义务帮你治好。但是你这人的德行,我还是瞧不上的。这两者,没有冲突。” 周伯年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哦, 这么回事啊?” 见他又开始装模作样了,杭瑄转头就走,小跑着去了药店。 她难得穿了裙子,不过和大院里其他同龄女生不一样,穿的是浅绿色的风琴百褶裙,及膝, 搭配白色的薄毛衣, 长而窄的袖子盖住了手背, 只露出纤秀的指关节, 玉指纤纤。 长发飘飘,很端庄,又很知性。 只是,毛衣领口空荡荡的,总觉得缺点儿什么。 要是不跟他吵架,还真像小仙女呢。她对别人好,尤其是李慧,特别温柔,唯独对他,态度差得不得了。 过了大约几分钟,杭瑄就小跑着拿着绷带和药回来了,一把塞给他。 她转身要走了,周伯年叫住她:“杭瑄。” 杭瑄回头:“你还有事儿吗?” 他闷了会儿:“你生日是什么时候啊?”说完之后,他的神色又变得无比自然坦荡了,好像只是说了句“今天天气真好”。 杭瑄皱起眉,警惕地看着他:“你又想耍什么花样?” 周伯年一脸挫败:“什么耍花样啊?” 杭瑄说:“你这人没安好心。”她转身就走了,也不管他问这个到底有什么目的。周伯年是真郁闷,他什么时候被个女生这么晾过? 从来只有别人想送他东西的份儿。 …… 礼拜一去上课,第一堂就是数学课,杭瑄一颗心提到嗓子眼,满脑子都是上周考试考砸的事情。 班长把考卷一张张发下来,发到杭瑄的时候,她动作很快地叠成两半,翻到填空题的地方装作查看。 李悦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及格了,哈哈,居然及格了!” 数学老师掷出一个粉笔头,准确击中她的脑门:“及格了很光荣啊?你今年成绩下降了多少,你问问你自己,对得起这交的学费吗?” 李悦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嚣张了,只是小声嘀咕:“又不是垫底,就拿我开炮。” 她的脑袋从后面伸过来:“杭瑄,你几分啊?” 杭瑄冷着脸,没开口。 李悦的同桌王晓菲笑道:“肯定没及格,你瞧她那表情啊,跟我小学数学没及格的时候一个样儿,绷着张脸,好像全世界欠了她几百万似的,哈哈。” 说者无心,听者有心。 杭瑄咬住嘴唇,没有开口。 69分,一张150分的数学试卷,她竟然只考了69,距离及格的90分还远着呢。 数学老师讲解地很快,只用了半节课时间就讲完了,只着重提了提几道重点大题,杭瑄听得云里雾里。 放学后,所有同学都走了,她才收拾好东西心不在焉地出了教室。 走出校门,身后传来铃响。 杭瑄回头,眉头皱起:“又是你?” 周伯年脚底一蹬,单车就利落地滑过来了:“这么不想见到我啊?” 杭瑄都懒得跟他废话了,转身就走。 周伯年慢悠悠骑着车跟在她身边,还不忘跟她说笑:“脸色这么难看,该不会考试没及格吧?” 周伯年也就是随口一说。 他只知道15中的学生整体成绩比较差,但差到什么程度,心里也没个底。那天他监考的时候,只是随意瞄过一眼她的试卷,看她的答题速度,心里想着,应该不是什么尖子生。 不过,他也实在想不到她是个门门不及格全校都垫底的家伙。 杭瑄的外表很有欺骗性,文文静静,清清冷冷的,乍眼一看,有点文艺的小清新又有点邻家姐姐那种温柔知性的气韵,一看就是学霸型人设。 光看外表,谁也想不到,她是个学渣中的战斗机。 杭瑄最忌讳别人提到自己的成绩,脸色当即就不好了:“我考几分是我的事情,关你什么事!” 她的声音很大,引得周围路过的同学都朝这边看来,胸膛微微起伏,鼻尖都红了。 周伯年没料到她反应这么大:“……真没考好?” 杭瑄抿着唇不说话。 周伯年试探:“100?” 他的数学平时就算不是满分,偶尔粗心大意错个两道也都维持在140分以上,在他的印象里,这个分数以下的就是辣鸡了。 他把她的分数定位到100,其实已经想象地极为之低,结果没结合实情,还是惹怒了她。 他的话,就像赤/裸裸地打她的脸,杭瑄提起书包,狠狠砸到他身上:“滚开!” 周伯年以为她只是和前几次一样,出出气就算了,可他再次过去的时候,她驻足回头,很认真地跟他说:“周伯年,你不要再跟着我,我讨厌你。” 他怔了怔,脚步也停了下来。 他是个很敏慧的人,那一刻,她眼睛里那种抵触绝不是假的。 从此之后,两人的关系就冷了下来。 杭瑄还是在学校和大院之间来回,平日接触最多的就是陆琛。虽然两人的关系还是如同温水煮青蛙似的不愠不火,不过也算融洽。 她每次吃着他做的早饭和晚餐,心里也有点过意不去,有一次萌生一种想学习做菜的心思,结果就是差点把厨房都拆了。 陆琛把她从厨房推出去,递给她一块毛巾。 他那时候的表情,杭瑄真是一辈子都忘不了,跟他平时冷冷淡淡不苟言笑的样子差很多。他握着她的肩膀,弯腰下来,盯着她的眼睛语重心长地说:“算了吧,小瑄,我们放弃吧,我说真的。” 杭瑄也看着他。 他对她笑。 她气得不行,打掉了他的手,一言不发去了餐厅。其实,她知道她不会做菜,就如同她心里知道她成绩不好一样,可是,她明白和这种明白被别人挑明了说是两码事。 陆琛知道她这个脾气,也没跟她怄气。 到了她生日那天,他送了她一个紫色的绒缎面小盒子:“生日快乐,打开看看。” 盒子就这么漂亮,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她满怀期待地打开了盒子。 是一条金色的链子,很细,前端坠着四叶草的吊坠,金色的小蕾丝花边编织,环绕着一颗指甲盖大小的红宝石。 “18k金的?”杭瑄抬头问陆琛。 陆琛思索了一下:“不清楚,应该是24k的吧。” 杭瑄怔了怔:“不是你买的吗,你连几k金都不知道?” 陆琛一愕,不过很快就恢复了神色。他说:“谁说是我买的,是定做的,我让他们自己看着做吧。” 杭瑄爱不释手,翻来覆去看,嘴里却笑着打趣他:“你也太敷衍了。” 链子扣很细,自己很难扣上。 陆琛从她手里接过,绕到她身后,轻松就给她扣上了。 “好好保管吧,这链子很珍贵。”陆琛抬起那红宝石坠子看了看,眼神有点复杂。没等杭瑄问什么,他已经信步上了楼。 杭瑄托起那链子摸了摸,色泽明亮,小巧玲珑,一点儿也没有金的俗气,反而有种精致的情怀。 她扬起脑袋朝楼上喊:“谢谢,哥,等我赚了钱就给你也买一个。” 陆琛脚步顿了一顿,回头对她说:“你好好保管就算对得起我了。” 她笑了笑,“嗯”了一声。 杭瑄说:“那女生真傻。” “可不是吗?第一天周伯年就跟她说了,根本不可能喜欢她,她还非得往枪口上撞,结果呢,人没追到,还被邬雪狠狠修理了一通。” 李慧八卦地说:“知道邬雪是谁吧?” 杭瑄说:“听过,实验班班花。” 李慧说:“对,就是她,和周伯年、陆琛、薛明那几人一样,都是空司大院的,打小一起长大的发小,父亲是北空指挥所的,还是个了不起的大官,长得漂亮,十足的大小姐脾气。有她在,敢招周伯年的也没几个啊。不过,总有那么几个不怕死的。” 杭瑄没说话,对这个话题兴致缺缺。 李慧感慨:“不用怀疑,敢肖想周伯年,不是脑袋抽风就是花样作死。”说到这儿,她庆幸地拍了拍胸口,有些自得地说,“喜欢我家阿琛就没有这种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风险了。” 第056章 检察院 订阅不足50%,隔日显示, 或者补足订阅 有一次, 她对一道题百思不得其解,咬着笔杆子踯躅在同一个页面很久, 周伯年都看不下去了, 直接把作业本扯到自己面前。 “你干嘛啊你?”杭瑄瞪他。 周伯年从她嘴里拔出笔,刷刷刷在草稿本上写起来,嘴里嫌弃着:“这么简单的题目都不会,要不要算算你停在这上面多长时间了?半个小时了啊姐姐, 你这是要逼死强迫症吗?” “你有强迫症关我什么事?” 说完这句话,她自己都愣了愣。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 她对他从厌恶、不愿搭理到针尖对麦芒了。 虽然还是有那么点讨厌这个人,可是,和对班级里形同陌路的其他人, 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好了,看,多简单。”周伯年把笔搁下,歪着脑袋趴在桌上开始睡大觉。 “不务正业。”杭瑄小声嘀咕一句,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他的作业本,不由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原来,他早就做完了。 同样一张综合卷,她得用接近两个小时的时间才能做完, 他用一个小时的时间就做完了。杭瑄深刻地感觉到,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原来这厮不是不务正业, 是这题目根本没有什么挑战力。 她心里有点酸溜溜的,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不得不承认,她打心底里是对他有那么点儿佩服的。 这日放学后,杭瑄和李慧一起走,李慧有好几次都欲言又止。杭瑄说:“有话你就说吧,别憋着。”这姐们就不是个能藏话的人。 “你是不是在和周伯年处对象啊?” 杭瑄正在喝水,差点一口喷出来,但也被呛到了,拍着胸口舒缓了好久。 “你听谁瞎说?” “班里女生都这么说。好多人看到你们在借阅室里出双入对的,还有体育课,他是不是经常从篮球馆过来找你谈话。” “没有的事。” “真的?”李慧显然不信,“你小心着点儿,甭管是真是假,邬雪都会剥了你一层皮的。” 杭瑄觉得她有点夸张。 高三的考试非常频繁,上一个次考试还没过去多久,又一次考试接踵而来。这次考试,杭瑄觉得自己比上一次应该好一点,谁知,试卷题目难地让人咂舌。 考完以后,她就坐在座椅上翻着书。 旁边人影一闪,她的书已经被人夺走了。杭瑄一看,周伯年像玩杂耍似的把她的书在两手之间扔来扔去,杭瑄就怒了:“还给我!” 周伯年一屁股坐到课桌上,好整以暇地望着她:“每次考完就傻呆呆坐那边翻书,翻书有什么用啊?校对题目问我啊。” “你就一定对了?” 周伯年冲她眨眼,笑得很是欠扁:“十之八九。” 杭瑄过去,劈手夺过了自己的书,狠狠在他身上拍了一下。 “无聊。” 周伯年发出一声惨叫,好像遭受了什么非人虐待,周围一帮同学哄堂大笑,弄得杭瑄都很不自在,趁人不注意,恶形恶状地瞪了他一眼。 周伯年死猪不怕开水烫,还冲她笑了笑。 上午考的试,下午就出成绩了。杭瑄和以往一样,一颗心又提到了喉咙口。她有预感,这次也没有及格。 铃声响了后,班主任和周伯年一前一后进来,示意周伯年把考卷发下去,然后说:“这节课自修,你们先自己校对错题,自行改正,下节课再讲解。因为我发现啊,个别同学讲解的时候总是不认真听讲,睡觉的睡觉,做作业的做作业。” 某几个有前科的不自觉垂下头。 周伯年走下讲台开始分发试卷,令人惊讶的是,他手里是一个个密封的大号信封,把考卷一张张都分开装订了。 这样,旁人就看不到分数。 走到杭瑄身边的时候,他把印着她名字的信封大刺刺递给她,转身又发给其他同学去了。杭瑄有些诧异,不过,这样确实让她松一口气,不用每次发试卷都提心吊胆的。 发到邬雪的时候,她没接那信封,质问他:“周伯年,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他懒洋洋地把信封拍在她桌上,转身就要走。 邬雪仿佛被激怒的小兽,猛地站起来,抓住了他的手:“周伯年,你给我说明白了。” 周伯年反手就甩开了她的手:“上课呢,你发什么疯?” “上课,你还知道上课呢?”邬雪哭出来,“你就是故意的。搞什么信封,不就是……” 周伯年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戒骄戒躁懂不懂?说的就是你这样的,封上信封,也正好让你收收心,别以为比别人多考了两分就了不起了。除了解题能力,考试的心态也很重要。” 他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下面却嘘声一片,目光在他、邬雪和杭瑄之间徘徊,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周伯年骤然一拍桌子,横眉怒目,声音提高了几个八度:“闹什么闹?学习!” 下面鸦雀无声,瞬间又恢复了安静。 但是,平静中,又带着那么几分心照不宣的沉默。 放学后,杭瑄和陆琛一块儿结伴回大院,不过还是和以前一样,一前一后,没有挨得太近。路过体育场的时候,有几人拍着球从不远处过来。 其中一个喊了陆琛的名字。 陆琛回头一看,是周伯年。 “你小子怎么……”他调侃的话在看到杭瑄时戛然而止,迟疑了会儿:“你们俩怎么走一块儿?难得啊。” 陆琛不愿多讲,只说:“顺路。” 周伯年回头和其余几个男生说了两句,把球随手抛给一人就过来了:“走,一块儿走,我也顺路。” 刚刚剧烈运动过,他身上一股浓重的汗臭味,乍然扎过来,杭瑄皱着眉退远了点。 可他不识趣地凑过来,就是要和她紧紧贴着,还在她耳边笑:“干嘛见我就跑啊?” 很普通的话,在他的唇齿间却莫名多了几分缠绵的味道。其实周伯年的五官线条挺深刻分明,但是有一双迷人的眼睛,笑起来,英气之余,又有那么几分痞。 杭瑄冷着脸,伸手就推了他一把:“滚开!” 周伯年一个趔趄,差点摔个倒栽葱。 他也不生气,笑容自得,大有你赶吧,可我不想走,你就怎么赶也赶不走。 到了陆家,两人要进门了,周伯年也舔着脸跟着走了进去。 “你不回去?”陆琛怪异地看了他一眼。 周伯年神色坦荡,就跟这是他自己家里一样,不咸不淡地瞟了他一眼:“怎么,不欢迎啊?” 陆琛说:“没,你爱坐多久就坐多久。”说完这话,他就自顾自上楼了。一楼大厅,只剩下了周伯年和杭瑄。 陆放前几天又去京西执行任务,姚歆也跟着去了,给他们留了足够的生活费。所以,这屋子没旁人,显得有些空荡。 杭瑄去厨房做饭,打开冰箱,把鱼肉和蒜末之类的一一取出,切碎了摆到盘子里,回头发现周伯年堵在厨房口,皱起眉:“你杵这儿干嘛?” 周伯年不答,一只手懒洋洋地搭在门套上,定定地望着他。 杭瑄有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笔直地披散在肩膀上,弯弯的眉毛如新月一般纤秀柔美,五官婉约,秀丽绝伦,嘴唇饱满而嫣红,哪怕是素面朝天,也有一种脱尘的魅力。 她穿着长袖的v领蕾丝雪纺衫,胸部有些微微的鼓,下摆拴在牛仔的七分裤里,身段也是一流的姣好。 见她似乎又要皱眉发怒,周柏年说:“饿了,吃不到看看也好。难道我还不能站着看你做菜了?” “油腔滑调。”杭瑄懒得理他,回头处理大蒜和姜片。 黄昏时分,庭院里下起了雨,打湿了来时泥泞的小路。 风有些大,她放下菜刀,伸手去够。因为是天窗,刚才开地太大了,费力够也没有够到。身后斜斜伸过来一只手,轻松地扣住了窗框,微微用力就给关上了。 他用力过猛,一时收势不住,重重撞在她的后背,把她压得往前倒去。 杭瑄趴下去,脸颊贴上了冰凉的大理石台面。 厨房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他修长的腿紧紧贴附着她,下面硬热的涨大了,抵住了她的臀部。虽然她不经人事,也知道那是什么,一瞬间满脸通红,挣扎着爬起来。 周伯年说:“我不是故意的。” 杭瑄回头就给了他一巴掌,脸色涨红:“下流!” 周伯年捂着脸,神色浅淡,竟然还跟她笑了一下:“习惯了,又不是第一次被你打了。” 杭瑄飞快地跑了出去。 第057章 一辈子 订阅不足50%,隔日显示, 或者补足订阅 处理完父亲的丧事后, 她和母亲搬离了在空司大院的旧居, 到了郊区的一个小县城里生活,一过就是十几年。 她在当地的一所三流中学读完了初中,因为中考失利, 到就近的15中上学。她的母亲姚歆是个还算开明的母亲, 虽然觉得环境重要, 也不会把子女的成绩优劣过于归咎于环境,她一直坚信女儿只要好好学习,在哪儿都能考上大学。 不过, 读了半年她就开始忧心了。倒不是这所学校师资和学生成绩有多烂,而是校风实在一言难尽。 在杭瑄再三的保证下,她依然坐立不安, 并动用了所有的人脉和积蓄替她转到了这所省重点中学。 说实话,杭瑄并没有感到多么开心。她的成绩在15中是名列前茅的,原本以为, 哪怕不复以往,也不会差太多才是,可是,此后的两次月考把她打击地体无完肤。 也让她深刻认识到自己此前有多么坐井观天。 “全班倒数第三”——她拿到试卷的时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逃也似的把试卷叠起来, 塞进课桌里。 中午的铃声一响, 同学们争相恐后地奔向食堂,唯恐落后一步。只是一会儿功夫,教室里就只剩下杭瑄和另一个男生了。 杭瑄这才把试卷拿出来,一道道开始看起来。 这次只考了数学、物理和化学。化学年级平均分62,她只考了49,物理更是惨不忍睹,年级平均分58,她只有堪堪29分,连三分之一的题都没答对。 真的没有想到,考试题目会这么难。 据说重点中学就是这样,出题的老师一个比一个变态,前期就是要打击学生的膨胀心,尤其是小考月考。 而一中历年来的月考,平均分能达到及格线的都是少数。 可是,她的同桌李慧数理化三门都及格了,还都是70分以上。 这相处的两个月以来,杭瑄有观察过前后桌,他们好像也没有多么用功,还有上课睡觉、不做作业的,比如她后面的大眼睛女生,每逢周一更是次次都要抄作业的二流子。 不过,杭瑄也发现她的记忆力非常惊人,每次英语听写只要扫一遍读一遍就能记住上百个单词。她的数学尤其好,不做作业每次都能考135分以上。 她每晚回家都很认真地做题,预习、复习,可是每次考试连她的一半成绩都没有。 很多次,她都不由地想,她是不是天生就没有别人聪明呢? 之后的日子,她比以前更加努力,可以说是废寝忘食,可是一次次考试下来的结果依然让人心灰意冷。 杭瑄是个很要强的人,她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总觉得同学都看不起她。渐渐的,她有意地疏远别人,变得比以前更加寡言少语。 她不喜欢待在教室,自习课的时候都会拿着书本去图书馆的借阅室。这天下午正好有两节自习课,她整理了一下东西就过去了。 借阅室在三楼,人很少,杭瑄找了个僻静的位置坐了。 其实,除了她以外,这里只有零零散散两三人。不过,她还是习惯离别人越远越好。 她错的多,试卷翻来覆去看了很久,还是不会,有些烦,手里的笔下意识摔了出去,在地上滚了两圈——滚到了一双白色的球鞋前,被人弯腰拾起。 杭瑄抬头一看,是个高大颀长的男生,穿着简单的白衬衣和黑色长裤,长得很英俊,看着她的时候,面上波澜不惊,黑亮的眼睛却很锐利,总觉得带着那么一股子似笑非笑的意味。 杭瑄有点不自在,也有点抵触,伸手说:“是我的笔。” 他低头打量了她两秒,伸手将笔递入了她的掌心。 杭瑄发现他有一双非常漂亮的手,骨节分明,手指细长漂亮。她有那么一刻的微微愣神,他已经抱着自己的书在她前面的课桌上坐了,微微弓身,翻开了书页。 身边有女生路过,小声嘀咕:“是周伯年啊,那个实验班的班长,咱们校两大校草之一啊。” 另一个女声中带着极力压抑的惊喜:“真的是他。” 出于好奇,杭瑄抬头看了她们一眼,认出是隔壁17班的,都是小提琴特长生,长得很漂亮,迎新大会上代表班级表演过。 两人商量了一下,朝那个叫周伯年的男生走过去,然后,高挑一点的那个开口说:“请问,我们能不能在这里坐下?” 和方才看她的眼神不同,他从书本里抬起头时,微微含笑,颇为斯文。杭瑄在心里冷哼一声,不过也是个以貌取人的小男生。 谁知,他下一句话是:“不好意思,这边有人了。” 两个女生有点尴尬。原本四周这么多空位,她们哪儿都不坐,走到他身边来坐,意图就很明显了,这就已经有点难以启齿了,谁知他竟然还约了人,现在更是丢脸丢大发了。 不过对方态度有礼,又是周伯年,她们不好再纠缠,说了句“叨扰了”就飞一般溜走了。 两个女生一走,他垂下眼睑,敛了笑容,继续面无表情地坐看他的书。 杭瑄没有再关注他。 她在借阅室从这节课还是一直自习到自习课结束,然后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回头一看,却发现他也一个人在收拾自己的东西,哪里有他的同伴? 杭瑄自此知道,原来他根本就是一个人。 只是不愿意跟人同坐。 她刚才都被他彬彬有礼斯文好学生的样子骗了。 杭瑄以前没见过这种人,变脸简直和翻书一样。她是真的愣了一下,然后意识到,不是成绩好,就是好学生了。 离开的时候,两人在图书馆门口又远远打了个照面。傍晚下起了雨,淅淅沥沥地敲打着青石板台阶。 她的人影清晰地倒映在砖面上。 他也是。 被雨水打得有些湿润的眸子,隔着雨幕远远地望着她,分明如平静冰冷的海面,却隐隐蕴藏着汹涌的风暴。 不过,他很快就收回了目光,骑着单车如一阵风似的走了。 脸上,还是那股漫不经心的意态。 回到家里后,姚歆叮嘱她:“把东西收拾一下,明天我们搬家。” “搬去哪儿?” 姚歆只是停顿了一下便淡淡地回答:“你陆叔叔那儿。” 陆叔叔名叫陆放,是她爸爸以前在北空指挥所的同事,衔位不低,小时候经常来看她,对她很好。父亲去世后,一直很照顾她们。 陆叔叔的那点心思,杭瑄心里很明白,不过,母亲好像并不是非常喜欢他,这么多年一直把她当做朋友。 杭瑄疑惑地望向她。 姚歆背对着她整理东西,声音和往常一样,半点儿异样都没有:“你的文理成绩都很烂,但是你陆叔叔建议你选理科,搬过去后,让阿琛给你补习,争取在高三把成绩提高上去。” 杭瑄猜到了她话里隐藏的部分:“你要跟他结婚了?” 姚歆转过来看着她,半晌,张开双臂把她抱入了怀里,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你不喜欢吗?” “没有。” 杭瑄没有其他小孩那些排斥父母二婚的想法,在她的心里,只要母亲幸福,对方人品不错,都值得托付。 姚歆说:“你陆叔叔是个好人,他会善待你的,以后……就算你考不上好的大学,他……” 姚歆没有再说下去,杭瑄却明白了,眼眶渐渐湿润了。 ——还是为了自己。 她从来没有一刻感到自己是那么没用,为什么不能把成绩提高上去?为什么要让母亲日日为自己操心? 可是,这世上从来没有为什么。 一开始她觉得烦,后来也就随他去了。 有一次,她对一道题百思不得其解,咬着笔杆子踯躅在同一个页面很久,周伯年都看不下去了,直接把作业本扯到自己面前。 “你干嘛啊你?”杭瑄瞪他。 周伯年从她嘴里拔出笔,刷刷刷在草稿本上写起来,嘴里嫌弃着:“这么简单的题目都不会,要不要算算你停在这上面多长时间了?半个小时了啊姐姐,你这是要逼死强迫症吗?” “你有强迫症关我什么事?” 说完这句话,她自己都愣了愣。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对他从厌恶、不愿搭理到针尖对麦芒了。 虽然还是有那么点讨厌这个人,可是,和对班级里形同陌路的其他人,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好了,看,多简单。”周伯年把笔搁下,歪着脑袋趴在桌上开始睡大觉。 “不务正业。”杭瑄小声嘀咕一句,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他的作业本,不由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原来,他早就做完了。 第058章 那熟人 订阅不足50%, 隔日显示, 或者补足订阅  不过,读了半年她就开始忧心了。倒不是这所学校师资和学生成绩有多烂, 而是校风实在一言难尽。 在杭瑄再三的保证下, 她依然坐立不安, 并动用了所有的人脉和积蓄替她转到了这所省重点中学。 说实话, 杭瑄并没有感到多么开心。她的成绩在15中是名列前茅的,原本以为,哪怕不复以往, 也不会差太多才是, 可是,此后的两次月考把她打击地体无完肤。 也让她深刻认识到自己此前有多么坐井观天。 “全班倒数第三”——她拿到试卷的时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逃也似的把试卷叠起来, 塞进课桌里。 中午的铃声一响, 同学们争相恐后地奔向食堂,唯恐落后一步。只是一会儿功夫, 教室里就只剩下杭瑄和另一个男生了。 杭瑄这才把试卷拿出来, 一道道开始看起来。 这次只考了数学、物理和化学。化学年级平均分62, 她只考了49, 物理更是惨不忍睹,年级平均分58, 她只有堪堪29分, 连三分之一的题都没答对。 真的没有想到, 考试题目会这么难。 据说重点中学就是这样,出题的老师一个比一个变态,前期就是要打击学生的膨胀心,尤其是小考月考。 而一中历年来的月考,平均分能达到及格线的都是少数。 可是,她的同桌李慧数理化三门都及格了,还都是70分以上。 这相处的两个月以来,杭瑄有观察过前后桌,他们好像也没有多么用功,还有上课睡觉、不做作业的,比如她后面的大眼睛女生,每逢周一更是次次都要抄作业的二流子。 不过,杭瑄也发现她的记忆力非常惊人,每次英语听写只要扫一遍读一遍就能记住上百个单词。她的数学尤其好,不做作业每次都能考135分以上。 她每晚回家都很认真地做题,预习、复习,可是每次考试连她的一半成绩都没有。 很多次,她都不由地想,她是不是天生就没有别人聪明呢? 之后的日子,她比以前更加努力,可以说是废寝忘食,可是一次次考试下来的结果依然让人心灰意冷。 杭瑄是个很要强的人,她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总觉得同学都看不起她。渐渐的,她有意地疏远别人,变得比以前更加寡言少语。 她不喜欢待在教室,自习课的时候都会拿着书本去图书馆的借阅室。这天下午正好有两节自习课,她整理了一下东西就过去了。 借阅室在三楼,人很少,杭瑄找了个僻静的位置坐了。 其实,除了她以外,这里只有零零散散两三人。不过,她还是习惯离别人越远越好。 她错的多,试卷翻来覆去看了很久,还是不会,有些烦,手里的笔下意识摔了出去,在地上滚了两圈——滚到了一双白色的球鞋前,被人弯腰拾起。 杭瑄抬头一看,是个高大颀长的男生,穿着简单的白衬衣和黑色长裤,长得很英俊,看着她的时候,面上波澜不惊,黑亮的眼睛却很锐利,总觉得带着那么一股子似笑非笑的意味。 杭瑄有点不自在,也有点抵触,伸手说:“是我的笔。” 他低头打量了她两秒,伸手将笔递入了她的掌心。 杭瑄发现他有一双非常漂亮的手,骨节分明,手指细长漂亮。她有那么一刻的微微愣神,他已经抱着自己的书在她前面的课桌上坐了,微微弓身,翻开了书页。 身边有女生路过,小声嘀咕:“是周伯年啊,那个实验班的班长,咱们校两大校草之一啊。” 另一个女声中带着极力压抑的惊喜:“真的是他。” 出于好奇,杭瑄抬头看了她们一眼,认出是隔壁17班的,都是小提琴特长生,长得很漂亮,迎新大会上代表班级表演过。 两人商量了一下,朝那个叫周伯年的男生走过去,然后,高挑一点的那个开口说:“请问,我们能不能在这里坐下?” 和方才看她的眼神不同,他从书本里抬起头时,微微含笑,颇为斯文。杭瑄在心里冷哼一声,不过也是个以貌取人的小男生。 谁知,他下一句话是:“不好意思,这边有人了。” 两个女生有点尴尬。原本四周这么多空位,她们哪儿都不坐,走到他身边来坐,意图就很明显了,这就已经有点难以启齿了,谁知他竟然还约了人,现在更是丢脸丢大发了。 不过对方态度有礼,又是周伯年,她们不好再纠缠,说了句“叨扰了”就飞一般溜走了。 两个女生一走,他垂下眼睑,敛了笑容,继续面无表情地坐看他的书。 杭瑄没有再关注他。 她在借阅室从这节课还是一直自习到自习课结束,然后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回头一看,却发现他也一个人在收拾自己的东西,哪里有他的同伴? 杭瑄自此知道,原来他根本就是一个人。 只是不愿意跟人同坐。 她刚才都被他彬彬有礼斯文好学生的样子骗了。 杭瑄以前没见过这种人,变脸简直和翻书一样。她是真的愣了一下,然后意识到,不是成绩好,就是好学生了。 离开的时候,两人在图书馆门口又远远打了个照面。傍晚下起了雨,淅淅沥沥地敲打着青石板台阶。 她的人影清晰地倒映在砖面上。 他也是。 被雨水打得有些湿润的眸子,隔着雨幕远远地望着她,分明如平静冰冷的海面,却隐隐蕴藏着汹涌的风暴。 不过,他很快就收回了目光,骑着单车如一阵风似的走了。 脸上,还是那股漫不经心的意态。 回到家里后,姚歆叮嘱她:“把东西收拾一下,明天我们搬家。” “搬去哪儿?” 姚歆只是停顿了一下便淡淡地回答:“你陆叔叔那儿。” 陆叔叔名叫陆放,是她爸爸以前在北空指挥所的同事,衔位不低,小时候经常来看她,对她很好。父亲去世后,一直很照顾她们。 陆叔叔的那点心思,杭瑄心里很明白,不过,母亲好像并不是非常喜欢他,这么多年一直把她当做朋友。 杭瑄疑惑地望向她。 姚歆背对着她整理东西,声音和往常一样,半点儿异样都没有:“你的文理成绩都很烂,但是你陆叔叔建议你选理科,搬过去后,让阿琛给你补习,争取在高三把成绩提高上去。” 杭瑄猜到了她话里隐藏的部分:“你要跟他结婚了?” 姚歆转过来看着她,半晌,张开双臂把她抱入了怀里,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你不喜欢吗?” “没有。” 杭瑄没有其他小孩那些排斥父母二婚的想法,在她的心里,只要母亲幸福,对方人品不错,都值得托付。 姚歆说:“你陆叔叔是个好人,他会善待你的,以后……就算你考不上好的大学,他……” 姚歆没有再说下去,杭瑄却明白了,眼眶渐渐湿润了。 ——还是为了自己。 她从来没有一刻感到自己是那么没用,为什么不能把成绩提高上去?为什么要让母亲日日为自己操心? 可是,这世上从来没有为什么。 翌日去上学,又考了几场试,等熬到下午,整个人都有些虚脱了。李慧看着她的脸色,摇着头,叹着气:“别人是考试,你这是生娃啊。” 杭瑄气得都笑出来了:“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走到校门口,杭瑄发现自己忘了拿水瓶。 此时已经下课了,李慧说要陪她回去。 她们不同路,怎么好意思这么麻烦别人,杭瑄忙说:“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 “你自己可以吗?” “没事的。” 这时候,李慧的妈妈来接她了,只好和杭瑄告别。杭瑄摆了摆手,返回教室整理书包。电闸都拉了,她只好借着月光整理课本。 身后有些凉,一个黑影映在了她面前的课桌上。 杭瑄吓了一跳,差点惊叫出声。 “是我。”对方也被她忽然回身吓了一跳,连忙出声。 杭瑄终于看清了这人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怎么是你?” “什么叫‘怎么是我’?”周伯年摸了摸鼻子,笑道。 杭瑄看了他一会儿,一瞪眼:“你跟踪我?” “什么叫我跟踪你啊?”周伯年笑眯眯地靠近她,说,“我是路过,看到里面有人,所以进来看看。倒是你,这么晚了怎么还没回去?” 很多天没见了,天大的事儿也过去了。杭瑄也没有给他脸色看,只是转回去,低头说:“水瓶忘记拿了。” “都这么晚了,一个女孩子走夜路太危险了,我跟你一块儿走吧。” 这话他正儿八经说出来,杭瑄就没法反驳了。 两人沿着林荫道一起出去。 月光洒在身上,像镀着一层银辉,心境格外沁凉。走到校门口,拐弯的时候,他似乎无意看到了她脖颈上的项链,由衷地赞道:“真好看。” 第059章 心慌慌 第059章心慌慌 杭瑄正式实习前, 还参加了一次院里组织的检查系统培训班,不过是最初级的那种, 跟她一块儿去的也是实习生居多。 她穿了全套的制服, 跟沈君仪肩并肩坐在一起,认真地听着讲课。一众前辈讲完后, 周伯年作为新人优秀检查员代表上台讲话。 他高瘦修长,相貌俊朗, 声音铿锵有力, 笑起来也颇有感染力,一帮小姑娘芳心暗许。讲完了课,还有两个实习生追他追到走廊外, 一前一后堵住他的去路。 周伯年携着文件苦笑:“两位,这是干嘛?还赶着去吃饭呢。” 较高的那个叫李希,扎着马尾, 是华阳本地人,听说父亲是在建设局工作的, 家境殷实,所以一向自视甚高, 平日对那些个男生都不假辞色。 可是她这样的人吧, 也有一个毛病, 一旦遇上比自己来头更大的, 更有能力更有魅力的人, 就会立刻换一张脸, 殷切备至。 美女总是自信的, 先是问他电话号码,周伯年打着哈哈不告诉她,给了她一个办公室号码。 李大美女以为他是开玩笑,端着架子逗她玩,也不气馁。 青年才俊嘛,有点傲气很自然。 要他真跟那些平日围在她身边的狂蜂浪蝶那样,她还真瞧不上。 李希缠着他,问东问西,就不让他走。小女生嘛,声音娇娇爹爹,姿态谦恭,一口一个前辈,这还是在院里,他还真不能直接甩脸子走人,只好陪着她说东说西。 旁边还有一个朱晓云帮衬,路人的同事都朝这边看,冲他们挤眉弄眼。 周伯年只能苦笑,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冷着一张脸的杭瑄,心里一跳,下意识就要走人,可两人缠着不肯放他走。这么一蹉跎,杭瑄已经负气走了。 今天难得没有加班,她只值半天班,吃了饭就离开了检察院。路上,周伯年一直在给她打电话,不过她没接,他打得多了,她直接给他摁了。 心里像有什么郁结着,特别特别难受。 其实,她也清楚他不大可能跟那两个女生有什么,可她就是受不了,心里头憋屈。她没办法跟那些成熟的女人一样风度翩翩,看见当做没看到。 她是真的介意。 下午也没什么事,更不想呆在寝室等着那王八蛋找上门来,她去了就近社区里的跆拳道俱乐部。 这场地挺偏僻的,是这栋单元楼楼上的某位住户夫妻合伙开的,面积不大,把底下几个车库租了,打通后当做了场地,来这儿报名练习的也大多是小区里的住户和附近的上班族。 她脱了鞋子后,去更衣室换了道服。还有半个小时才开始训练,杭瑄百无聊赖地靠着柱子坐了下来。 有人在她身边坐下,跟她搭话:“还以为杭大小姐只会读书习字,倒是我小看了。” 杭瑄闻声回头,正对王世安微微含笑的面孔。 他已经换好了道服,哪怕是坐着,也看得出身姿修长,束腰的腰带是黑色的。杭瑄微微一怔,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黄腰带,脸有点烧。 “你也在这儿?” “工作繁忙,天天加班,能娱乐的项目不多。我高中就学这个了,只是这些年一直断断续续地蹉跎着,有段日子没有回来练了。” “现在怎么又想起来?” “我刚刚不是说过了?无聊呗。”他笑起来还是那么清朗,似乎这些年的苦难半点儿没有影响到他,依然是初见时在图书馆里那个风光霁月的青年。 可他眼睛里有些东西变了。 杭瑄觉得五味杂陈。 王世安似乎是猜到她在想什么,笑了笑说:“是不是周伯年跟我说我坏话了?” 杭瑄下意识就否认:“没有,他不会背后说人的,何况你们以前还是舍友兼好兄弟。” “你也说是以前。”他笑起来气定神闲,卓尔不群,眼底却有那么几分不屑。不知道是对她这样刻意维护周伯年的不屑,还是对周伯年的低看。 杭瑄说不出话,无法回答,只能沉默。 过了会儿,王世安才徐徐一笑:“他是不是跟你说,经过了这么多事,我现在还能爬到这个位置,这么顺利地进入检察院,肯定是用了什么不正当手段?我变了,变得世故圆滑,不择手段,或者还有什么别的……” 杭瑄鲜觉得脸烧,连忙打断:“不是的,他没那么说,他就是说你成熟了些,还有……” 王世安此刻也打断了她:“杭瑄,你就这么千方百计地维护他吗?” “……” 他目光灼灼,望着她,很深切地望着她,语气却有那么几分悲哀:“杭瑄,是不是他说的每一句话,你都信?我对你的情意,哪怕千千万万你也从来没有放在心上过?” 他的目光太过坦荡,甚至带着那么几分逼视,让杭瑄无所适从。 她唯有保持沉默。 可王世安偏偏要跟她说,偏偏要告诉她:“你知道离开以后,我跟我妈是怎么过的吗?我们去投靠亲戚,可没有一个愿意帮我们,后来,我找到一个地下室,跟她搬了进去。那段日子,我永远都不会忘记。” “……” 王世安冷笑:“好不容易毕业了,我的政审通不过,你知道我当时有那么惶恐多么茫然吗?是,我父亲是错了,但是,就要剥夺我所有的机会吗?我比谁都努力,我可以很自豪地说,我很优秀,也一直在努力做到最好。他们凭什么?” “……” “周伯年他又凭什么?我的命比我好,比我顺,但这不代表我比不上他。他凭什么?” 杭瑄心神巨震,那一刻像有一把锤子狠狠敲在了她的心上,让她羞愧难当。她甚至不敢抬头和他对视,从来感到自己是这么卑鄙。 她听信周伯年的一面之词,用最恶意的心去揣度自己交心的朋友,哪怕只是曾经想过。 可是,王世安此刻又放柔了语气:“可我一点儿都不怪你。” 杭瑄犹豫了会儿,抬头看向他。 王世安也望着她:“你知道为什么吗?” 杭瑄没回答,可是,心里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下意识就要逃开。这源于她女人的直觉,一种自我保护的本能。 可王世安没给她这个机会。 他说,一字一句地回答她:“因为我喜欢你啊,杭瑄,毕竟我是那样那样地喜欢你。” …… 杭瑄忘了那天是怎么逃出俱乐部的,只记得出来时是用跑的,整个人都晕乎乎的,找不着东南西北。 王世安对她有好感,她一直知道,可她没想过他会说出来,会这样直截了当。 他这样做了,坦荡地说了出来,她却无所适从了。 回到检察院的宿舍,整个人还是绷紧的,烦闷地不行。室友沈君仪正巧送完男朋友回来,见了她这副模样,不由纳罕:“你不是跟周老师出去玩了,怎么一脸败兴?” “别提他!”说起来就一肚子火。早上周伯年跟那俩女生调情的事情,她可没忘。 沈君仪一脸无奈:“不提可不行,人都到楼底下了,就等你下去了。” 杭瑄一脸便秘。这人怎么这么厚脸皮! 周伯年给她打电话,她没接,他又给她发微信,她直接把他屏蔽了。心里想,这人这下没辙了吧? 可是,她实在是嘀咕了他。 她洗完澡,准备睡觉了,却忽然听到窗外有人喊:“杭瑄,你给我出来!你出不出来?杭瑄,我告诉你,你不出来我就在这儿喊到天亮。” 杭瑄虎躯一震,手霍然一抖,原本正优哉游哉要放回去的脸盆一瞬间调到了地上。 沈君仪在她身后轻嗽了一声,弯腰拾起了她的脸盆,替她放回了架子上。她对她微笑:“小姑娘,还是下去吧,不然,明早整个院里的人都知道了。” 杭瑄脸红地都快滴出血了,停顿了两秒就气急败坏地冲了下去。 周伯年还在楼底下喊,乍然看到她从楼梯口冲出来,不由喜形于色,大步过来要拥抱她。 迎来的却是杭瑄的一脚:“你丫怎么不上天呢!周伯年,我今天要是不打断你的腿,我就不姓杭!” 周伯年嘴里嚷着“谋杀亲夫”,掉头就走。 杭瑄哪里跑得过他,追了会儿就慢了下来,后来跑不动了,难受地弯腰撑住膝盖,不住喘气。 周伯年这才折返,跟她赔笑:“都是我的不是,小姐姐,能别生气了吗?” 听听,年纪都一大把了,还比她大呢,还舔着脸跟她撒娇。杭瑄气不打一处来:“周伯年,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 她转身就走,被他从后面一把捞进怀里。 他紧紧搂着她,贴在她耳畔笑:“别生气了,我都跟你道歉了。” 杭瑄:“……” 第060章 甜蜜蜜 订阅不足50%, 隔日显示,或者补足订阅  在周伯年的印象里,高二那个夏天似乎格外地燠热冗长。 在大多数学子眼中如洪水猛兽般即将到来的高考, 于他而言,好像并没有什么极大的威慑力, 该吃吃该喝喝,半点儿不落下。 这日清晨,他起得比约定的时间晚了几秒, 匆匆刷了牙洗了脸就出了门。 下楼的时候,周卫霆刚刚从练兵场跑步回来, 脖颈上还挂着毛巾,不住擦着汗涔涔的脸。见了他火急火燎的,不由纳罕:“这么早, 你上哪儿去?” 周伯年有点不耐, 大步迈进车棚:“跟阿琛他们约好了,去打球。” 周卫霆皱起眉:“都快高三了,你不好好学习,还成天往外面野?” 周伯年已经把单车提了出来, 头都没回, 直接上了车:“我心里有底呢, 您老一个高考300分都呛的人,还是少替我操那份心。” “你个兔崽子, 怎么说话的?你以为我乐意啊, 还不是担心你吗?是是是, 我一个粗人,不配管教你了,你是学霸你了不起!你小子现在翅膀硬了,瞧不上我了是不?” “哪儿跟哪儿啊?不说了,我要走了。”周伯年直接拐了个弯驰离了家门,扬起一阵尘土,刮了周卫霆满脸。 周卫霆在后面遮住口鼻、扼腕,大骂“不孝子”。 要严格说起来,周伯年确实不那么孝顺。 周卫霆膝下就两个儿子,大儿子周崇年秉承了他的秉性,当初一考完就直接报了空工大,现在已经是北空指挥所里正经的一员了。 这个小儿子小时候也很顽劣,但是成绩却是实打实的好,每次考试前从不复习,非得等到临考最后一天才临时抱佛脚,可也奇了怪了,这样吊儿郎当的,每次居然还都是年级前几名。 周卫霆百思不得其解,他家祖上三代,个个都是行伍出身,还真没出过几个读书行的。 就像自古以来的定律,武的瞧不上文的,文的讨厌武的,这个小儿子,一方面他有点嫌弃,一方面在外面谈起来的时候,又有些洋洋自得,是他多年来在空司和几个老朋友闲暇叨嗑时的夸耀资本。 跟陆琛、薛明几人约在东城区的一个胡同里,本以为要迟到了,谁知到了地方,人影都没一个。 他在心里暗骂,一帮孙子,一点儿时间观念都没有。 等得有点烦,他去隔壁小卖部买了包烟。回来的时候,胡同口有几人在拉扯。仔细一看,是几个头发染成五颜六色的小混混在欺负一个女生。 这几人身上还穿着校服,不过不是他们学校的,认不得。 那女生头发很长,只能看见半张侧脸,肤色有些苍白,下巴小巧而尖,轮廓挺清秀的。几人拉拉扯扯,似乎是起了争执。 吵得厉害了,有个头发染成西瓜地的家伙攥住了她的手,激动地嚎着什么。 周伯年把那烟扔进衣袋,长臂一伸,过去直接把人给挡开了。 那几个混混都是一愕。 看着是老大模样的“西瓜地”面色不善:“小子,你有病啊?咱们哥几个在这商量事情,你过来瞎搀和什么?” 要换了旁人,他早一拳头揍过去了,之所以没妄动,主要是投鼠忌器。这人钳住了他的手,脸色都没变一下,看得出还有余力,可他手都疼得快抽搐了。 想不到这家伙看着斯斯文文,跟市里那些重点学校的书呆子似的,还是个练家子。 周伯年看看身边那女生,她却没抬头看他一眼,连句谢谢都没有,一左一右推开他和那“西瓜地”,冷着张脸走了。 “西瓜地”气急败坏地嚷道:“杭瑄,你太不仗义了!转去一中,就把咱哥几个抛到九霄云外了是吧?” 另一人接了句:“许哥该多伤心呐?” 她之前还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漠然意态,听到这名字,就像炸了毛的猫似的踱步回来,提起“西瓜地”的领子:“别跟我提许应阳那个王八蛋!” 这一嗓子,把看戏的周伯年也给惊得挑了挑眉。 …… 周伯年是典型的优等生,中考结束后,以接近满分的高分进入省重点的一中,又在分班考试中以前几名的成绩分到了实验班,并担任了班长一职。 和无数个起早摸黑的清晨一样,收完作业后,他抱着一沓厚厚的作业本和陆琛朝办公室走去。路上,他忍不住啐道:“拉你来不是让你看着我搬的,哥们儿,能讲点义气吗?” 他把作业本作势往陆琛那边塞了塞,可陆大爷纹丝不动,两手还是自然地插在裤袋里,一点儿帮忙的打算都没有。 周伯年在心里暗骂一声,就见隔壁19班的胖子班主任领着一个女生远远朝这边过来。 他和陆琛很乖觉地靠边站,待老师近了,喊了声“朱老师好”。 老朱很满意,拉着他俩开始聊起高二开学以来的点点滴滴,无非是高三在望,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周伯年脸上一派认真实诚,虚心受教的模样,心里却不以为然。 上个月月考,数理化年级平均分分别是58、56和57,其他班级也大多在这个点之间徘徊,只有朱胖子带的19班,分别是52、51和52.5,综合位列年级倒数第一。 可是,他还特别喜欢说教,路上遇到个别班的同学就要拉住说上几段,好像他们班考的是年级第一似的。 周伯年有些烦闷地转开了目光,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朱胖子右侧的女生。这个女生很瘦,很白,穿着衬衫,下面是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纤细高挑,骨肉匀停,背脊自然地挺直着。 初看,是个很端丽清俊的女孩,生得很美,只是眉宇间有些疏淡。眉毛修长,是不加任何修饰过的小山眉。 她这时也抬了一下头,正好和他饶有兴致的目光对上,不像别的女生那样如受惊的小鹿般飞快垂下头,她的眼神有点漠然,若无其事地转开了。 朱胖子终于大发慈悲讲完了,带着女生朝班级走去。 周伯年远远望着她的背影,脑中闪过刚才那一个眼神,莫名地深刻。 这个女生皮肤白得透亮,一双眼睛却乌黑明澈,泛着灵动的水光,望向他的那一眼有一种说不出的漠离。 不,与其说是冷漠,不如说是一种自我防卫,像甲壳一样把自己禁锢起来。 对他暗含警告。 周伯年出身优渥,虽然平日为人低调,也不喜欢摆架子,可向来是个心高气傲的主。可就在那一瞬间,他有一种被挑衅的感觉。 也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一个念头,他拉住一个过路的19班学生问:“你们班的?这谁啊?” 被拉住的忙说:“转学生,从15中过来的。” 周伯年有点讶异。 15中?那不是出了名的垃圾中学吗?打个比方,一般中学的本科率再烂也有三四分之一,而一中从来不讲这个,算的是每年的一本率,从来没下过百分之七十。 而这个15中,将近1000的生员里每年都没有一百个考上本科的,简直可以说是惨不忍睹。而校风,更是差到匪夷所思。 据说,每次体检起码能检查出三个怀孕的女生。 周伯年很难把那样一个女生,和15中那种垃圾中的战斗机中学放在一起。 与此同时,他意外之下又想起不久之前在猫儿胡同的那个清晨——她和那帮混混拉扯争吵的场景。 初见时很安静,很端庄,低眉顺目的模样。 但是,周伯年知道,她绝不是低眉顺目的人。 第012章分班后 在陆放的建议和自己再三的权衡下,杭瑄选了理科。 一次模考后,文理分班结束,重新整合成立了新的理科实验班。一中历年来都是重理轻文,20个班级,其中18个都是理科,文科只有可怜的两个班学生,每个班还不满40人。 杭瑄出乎意料地进入了理科新的实验班。她心里知道,这是陆叔叔为她做的安排,感激之余,压力也倍增起来。 进入这个班级,有一件坏事和一件好事。 好事是和陆琛前后桌,坏事当然是和周伯年左右相邻。班里有不少女生羡慕她这个“得天独厚”的位置,几次提出想换位,不过都没有成功。 不过,班花邬雪偏偏不信邪。这日,她不顾众人的劝阻走到她面前,用商量的口吻:“杭瑄,我能不能和你换个座位?” 邬雪是周伯年的青梅竹马,同一个空司大院里长大的,听说父亲在空司里任职,是个了不起的大官。她长得漂亮成绩又好,在班级里一直都是众女生的领头羊。 平日里,她的眼睛一直都长在天上,加上杭瑄是走后门进来的,常年考班里倒数第一,她向来是瞧不上杭瑄的。 杭瑄不想过于得罪她,有片刻的迟疑。 旁边周伯年不耐烦的声音已经响起了:“好端端的换什么座位?整天喷些乱七八糟的香水,你想熏死我啊?哪儿来回哪儿去。” 邬雪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看看他,又看看杭瑄,忽然气急败坏地说:“周伯年,你是不是喜欢杭瑄?” 第061章 开心果 订阅不足50%, 隔日显示, 或者补足订阅  周伯年有点不耐,大步迈进车棚:“跟阿琛他们约好了, 去打球。” 周卫霆皱起眉:“都快高三了,你不好好学习, 还成天往外面野?” 周伯年已经把单车提了出来, 头都没回,直接上了车:“我心里有底呢, 您老一个高考300分都呛的人, 还是少替我操那份心。” “你个兔崽子, 怎么说话的?你以为我乐意啊,还不是担心你吗?是是是,我一个粗人, 不配管教你了, 你是学霸你了不起!你小子现在翅膀硬了,瞧不上我了是不?” “哪儿跟哪儿啊?不说了,我要走了。”周伯年直接拐了个弯驰离了家门, 扬起一阵尘土, 刮了周卫霆满脸。 周卫霆在后面遮住口鼻、扼腕,大骂“不孝子”。 要严格说起来,周伯年确实不那么孝顺。 周卫霆膝下就两个儿子,大儿子周崇年秉承了他的秉性, 当初一考完就直接报了空工大, 现在已经是北空指挥所里正经的一员了。 这个小儿子小时候也很顽劣, 但是成绩却是实打实的好,每次考试前从不复习,非得等到临考最后一天才临时抱佛脚,可也奇了怪了,这样吊儿郎当的,每次居然还都是年级前几名。 周卫霆百思不得其解,他家祖上三代,个个都是行伍出身,还真没出过几个读书行的。 就像自古以来的定律,武的瞧不上文的,文的讨厌武的,这个小儿子,一方面他有点嫌弃,一方面在外面谈起来的时候,又有些洋洋自得,是他多年来在空司和几个老朋友闲暇叨嗑时的夸耀资本。 跟陆琛、薛明几人约在东城区的一个胡同里,本以为要迟到了,谁知到了地方,人影都没一个。 他在心里暗骂,一帮孙子,一点儿时间观念都没有。 等得有点烦,他去隔壁小卖部买了包烟。回来的时候,胡同口有几人在拉扯。仔细一看,是几个头发染成五颜六色的小混混在欺负一个女生。 这几人身上还穿着校服,不过不是他们学校的,认不得。 那女生头发很长,只能看见半张侧脸,肤色有些苍白,下巴小巧而尖,轮廓挺清秀的。几人拉拉扯扯,似乎是起了争执。 吵得厉害了,有个头发染成西瓜地的家伙攥住了她的手,激动地嚎着什么。 周伯年把那烟扔进衣袋,长臂一伸,过去直接把人给挡开了。 那几个混混都是一愕。 看着是老大模样的“西瓜地”面色不善:“小子,你有病啊?咱们哥几个在这商量事情,你过来瞎搀和什么?” 要换了旁人,他早一拳头揍过去了,之所以没妄动,主要是投鼠忌器。这人钳住了他的手,脸色都没变一下,看得出还有余力,可他手都疼得快抽搐了。 想不到这家伙看着斯斯文文,跟市里那些重点学校的书呆子似的,还是个练家子。 周伯年看看身边那女生,她却没抬头看他一眼,连句谢谢都没有,一左一右推开他和那“西瓜地”,冷着张脸走了。 “西瓜地”气急败坏地嚷道:“杭瑄,你太不仗义了!转去一中,就把咱哥几个抛到九霄云外了是吧?” 另一人接了句:“许哥该多伤心呐?” 她之前还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漠然意态,听到这名字,就像炸了毛的猫似的踱步回来,提起“西瓜地”的领子:“别跟我提许应阳那个王八蛋!” 这一嗓子,把看戏的周伯年也给惊得挑了挑眉。 …… 周伯年是典型的优等生,中考结束后,以接近满分的高分进入省重点的一中,又在分班考试中以前几名的成绩分到了实验班,并担任了班长一职。 和无数个起早摸黑的清晨一样,收完作业后,他抱着一沓厚厚的作业本和陆琛朝办公室走去。路上,他忍不住啐道:“拉你来不是让你看着我搬的,哥们儿,能讲点义气吗?” 他把作业本作势往陆琛那边塞了塞,可陆大爷纹丝不动,两手还是自然地插在裤袋里,一点儿帮忙的打算都没有。 周伯年在心里暗骂一声,就见隔壁19班的胖子班主任领着一个女生远远朝这边过来。 他和陆琛很乖觉地靠边站,待老师近了,喊了声“朱老师好”。 老朱很满意,拉着他俩开始聊起高二开学以来的点点滴滴,无非是高三在望,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周伯年脸上一派认真实诚,虚心受教的模样,心里却不以为然。 上个月月考,数理化年级平均分分别是58、56和57,其他班级也大多在这个点之间徘徊,只有朱胖子带的19班,分别是52、51和52.5,综合位列年级倒数第一。 可是,他还特别喜欢说教,路上遇到个别班的同学就要拉住说上几段,好像他们班考的是年级第一似的。 周伯年有些烦闷地转开了目光,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朱胖子右侧的女生。这个女生很瘦,很白,穿着衬衫,下面是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纤细高挑,骨肉匀停,背脊自然地挺直着。 初看,是个很端丽清俊的女孩,生得很美,只是眉宇间有些疏淡。眉毛修长,是不加任何修饰过的小山眉。 她这时也抬了一下头,正好和他饶有兴致的目光对上,不像别的女生那样如受惊的小鹿般飞快垂下头,她的眼神有点漠然,若无其事地转开了。 朱胖子终于大发慈悲讲完了,带着女生朝班级走去。 周伯年远远望着她的背影,脑中闪过刚才那一个眼神,莫名地深刻。 这个女生皮肤白得透亮,一双眼睛却乌黑明澈,泛着灵动的水光,望向他的那一眼有一种说不出的漠离。 不,与其说是冷漠,不如说是一种自我防卫,像甲壳一样把自己禁锢起来。 对他暗含警告。 周伯年出身优渥,虽然平日为人低调,也不喜欢摆架子,可向来是个心高气傲的主。可就在那一瞬间,他有一种被挑衅的感觉。 也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一个念头,他拉住一个过路的19班学生问:“你们班的?这谁啊?” 被拉住的忙说:“转学生,从15中过来的。” 周伯年有点讶异。 15中?那不是出了名的垃圾中学吗?打个比方,一般中学的本科率再烂也有三四分之一,而一中从来不讲这个,算的是每年的一本率,从来没下过百分之七十。 而这个15中,将近1000的生员里每年都没有一百个考上本科的,简直可以说是惨不忍睹。而校风,更是差到匪夷所思。 据说,每次体检起码能检查出三个怀孕的女生。 周伯年很难把那样一个女生,和15中那种垃圾中的战斗机中学放在一起。 与此同时,他意外之下又想起不久之前在猫儿胡同的那个清晨——她和那帮混混拉扯争吵的场景。 初见时很安静,很端庄,低眉顺目的模样。 但是,周伯年知道,她绝不是低眉顺目的人。 杭瑄差点一口气背过去。知道他肯定会找个什么借口,利用自己当个挡箭牌,没想到这厮居然这么单刀直入。 眼角的余光瞥见他的脸,微微含笑,有点儿不大好意思的模样,对薛以倩点头致歉,“不好意思,失陪了。” 杭瑄还在发愣,他猛地捞了她的腰就挤入了人流里。 薛以倩站在原地,都要哭出来了。 身边一女生说:“没听过周伯年有女朋友啊,我闺蜜就在一中,他要有女朋友,早传得沸沸扬扬了。” 薛以倩说:“那他干嘛要骗我?不管怎么样,反正他不待见我就是了。我就这么招人厌啊?你们说,我是不是缠得他很烦啊?” 俩女生不说话。 明眼人都看出来了,周伯年对她不感兴趣,可她还上赶着,这不是自讨没趣吗?不过,这话她们可不能明着说。 “你放开我!”被他拖着走了一路,杭瑄猛地甩开他的手,握着有些发红的手腕,脸上不大乐意。 “生气了?”周伯年弯下腰,饶有兴致地望着她。 “滚开!” 杭瑄推了他一把,把他推得一个趔趄。 周伯年也没生气,仍是笑眯眯地望着她,跟她说体己话:“就让你帮个小忙,你就气成这样?我天天被她缠,就差用自杀来威胁我了,我气不气?我得维持实验班班长的风度,维护咱们学校的学生素质,我他妈受够了也得忍着。” 第062章 真相 订阅不足50%, 隔日显示, 或者补足订阅  一上午,杭瑄都纠结地不得了, 导致早上几节课都听得心不在焉的。 到底要不要去?这是个问题。 她还就不信,她不去, 周伯年敢扣着她的试卷一直不给她。 可是转念又一想, 时间就是金钱。拖一会儿,就晚一点拿到试卷, 晚一点拿到试卷, 就多浪费一分时间。 一方面, 心里被这件事搁着,课也听不好,另一方面, 做错的题也没办法校对。 吃饭的时候, 她这样的忧虑都表现在了脸上。 李慧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走什么神呢你?饭都不好好吃。” 杭瑄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事儿告诉李慧,可是不说,心里又不舒服, 很想找个人倾诉一下。就这么憋着, 她难受地快要发疯了。 李慧看得出她脸色不正常,嘘了一声:“有难言之隐啊?该不是得了什么隐疾吧?” 杭瑄被气着了:“嘴巴这么毒,以后谁要你?” 李慧信誓旦旦地握拳:“非男神陆琛不娶。” 杭瑄:“……” 这顿饭她俩是在二号食堂吃的,不是一号食堂那种一人一份的套餐大锅饭, 两人一个小酒精锅砂锅, 煮地满满当当, 吃得满嘴留香。 吃饱喝足,李慧舔着手指说:“有什么难言之隐就说啊,放心,我绝对不会给你抖出去的,要是我能帮得上的,一定鼎力相助。” 杭瑄一头黑线:“怪不得你要选理科。‘鼎力相助’是这么用的?服了你了,怪不得你语文常年不及格。理科也是要考语文的,姐姐。” 李慧茫然:“我鼎力相助……怎么了?没问题啊。” 杭瑄都没话说了:“别人帮你的时候,表示客气才用的,自己帮别人用这词,你脸有够大的啊。”也不怪她用错,她一直都这么脸大啊。 要换了别的脸皮薄的孩子,一读就知道语境不对,可她读了好几遍愣是没觉察出问题,也是厉害的。 李慧挠头,迟疑地问她:“……那该用什么词啊?” “全力以赴或者赴汤蹈火都可以,就是别用这么尬的词了,你说出来都不觉得不好意思吗?” “好的好的,我下次注意。” 好好一顿饭,变成了给她的语文讲解课。可杭瑄知道,就是讲了也没用,李慧就那德行,下次该怎么用还是怎么用。 杭瑄其他功课不行,就语文是强项,闭着眼睛也能考130,文言文都不用看,浏览一遍就知道什么意思,基本全对,作文更是每次都在最高分那一行列,常年被当做范文。 李慧的语文就一言难尽了。打个比方,小测试里前面有20道选择题,她能只对两道其余小题全部蒙错,实在是人才中的人才。 吃完饭后,杭瑄思来想去,还是咬牙去了天台。 当然,这天台指的不是教学楼的天台,而是东边实验楼的天台。 除非是做化学实验,或者上物理课需要用到特殊的器材,那地方平时很少有人去,已经荒废很久了。 杭瑄绕过喷池广场,踏上入口的台阶,又拐了个弯,上了东南方的廊道。 整座建筑四四方方,有点像塔楼,楼梯是悬空在墙外的,自东而西呈螺旋状不断攀升到楼顶。杭瑄有点恐高,不敢往外面看。 这实验楼是建院一个非常有才华的设计大师年轻时在毕业时的设计,当初图纸出来,几乎没有哪个学院敢用,一中校长欣赏那位年轻设计师的才华,加上要向上面申请经费建一栋新楼,这实验楼就这么建成了。 不过,当初建造的时候就是为了申请经费寻个由头,没打算用上,加上现在那位大师有了不菲的名声,这栋楼更多时候是用来当做一个艺术品展览的。 杭瑄足足爬了10分钟才爬到顶楼,远远就看到了坐在台阶上的周伯年。 入秋了,他穿着白色的半高领驼羊绒衫,紧紧地熨帖着高大的身体,肩膀很宽,侧对着她翻一本理综题集,修长的腿闲适地叠着,时不时翘一下脚尖。 毛衣洁白,在逆光里泛着一层细细的绒毛,可以看得出质地轻软,是上好的羊绒料子。 但就是这副悠然自得的模样,看得杭瑄心里很怄气。 她不情不愿地走过去,跟他伸手:“我的试卷呢?” 周伯年闻声抬头,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玫瑰金窄边的,他戴着很是斯文。不过,杭瑄的注意力却在他脖颈上的吊坠上。 金色的细长链子,四叶草的坠子头——不就是她脖颈上这条吗?除了镶嵌着的是绿宝石,连缠绕着四叶草的蕾丝边金花纹都一样。 “你怎么也有这样一条坠子?” 杭瑄的语气很怪,望着他的目光也很怪。 她是真的狐疑,真的觉得古怪。 周伯年却一脸坦然,右手托起那链子,垂在掌心给她看:“漂亮吧?”他像是刚刚发现她脖颈上也有这么一条似的,一脸惊讶,嘴唇微微翕张:“你怎么也有这么一条?呦,还是情侣链呢。” “谁跟你情侣链!”杭瑄眼睛都红了,是气的,“你这人怎么这么……” 看着他微微含笑的俊朗面孔,她愣是说不出一句话。 只是胸口微微起伏,咬着牙。 半晌。 她脸色难看地伸出手:“把东西给我。” “什么东西啊?” 还跟她装无辜——杭瑄说:“你别太过分了,周伯年。” “你不说是什么,我怎么知道你跟我要什么啊?”他微微仰起头,靠近她,“我身上的好东西,可多了,你要不要摸摸看啊?” “你不要脸!” 这厮压根不以为耻,笑得那么一副纯粹清朗的模样,要是旁人在远处看了,不走近的话,是绝对想象不出他俩的对话的。 简直就是个流氓。 杭瑄耐着性子说:“把我的试卷还给我。” “哦,你说试卷啊。”他好像这时候才恍然的样子,笑容不减,从理综题集里抽出了一张白色的考卷。 和别的同学的考卷不一样,上面红色的一大片,不止标了分数,还把每一题每一个小道的得分都给标了出来,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杭瑄伸手就要去夺。 周伯年把试卷往后一藏。 她落了个空。 杭瑄:“你到底想怎么样?” 周伯年把试卷放到了膝盖上,右手微微压住。他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坐啊,坐下我再跟你说。” 杭瑄不情不愿地坐下了。 他拄着头,对她笑着说:“梁老师出去了,这一周的数学测验,都由我帮着批改。所以,你最好对我态度好一点儿,小宝贝。” “谁是你的小宝贝?!” “这里还有别人吗?”他作势往四下张望,眼睛里调侃的笑容非常明显。 杭瑄涨红了脸,狠狠踢了他几下;“嘴巴干净点!” “我嘴巴不干净?”他轻轻地冲她笑,笑得很是低靡,“你要不要来试试?” 杭瑄知道自己是说不过他的,站在那里不动了,抿着唇不发一言。情绪冷却过后,她冷冷地望着他,一副要和他死磕到底的样子。 周伯年见惯了她这样,一点儿不受影响,神态自然,重新翻开她那试卷,手指在卷面上那斗大的两个红字上敲了敲:“57分,全班倒数第一,很独立独行的分数嘛。” 杭瑄平日很文静很端庄,也很沉得住气,颇有点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气度,可一旦涉及到成绩问题,那根敏感的神经就会变牵动起来,情绪就会不受控制。 说到底,她还是一个少女,性格又那么好强,自尊心总是强的。 这是她的软肋。 她的眼睛有点红,不过没有说话。 周伯年收起了笑容,抬头看着她:“你以为我叫你来,是为了羞辱你吗?” “……” 见她不说话,就知道又在怄气,周伯年轻嗤一声:“虽然这样说有点不近情理,不过,我还是要说,你的数学真是太烂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能考成这样的。” 杭瑄极力告诉自己要冷静,耳朵还是羞红了。 周伯年说:“别觉得我是在找你的茬。这是事实,既然是事实,就要去面对。你该想的,是怎么好好提高你这糟糕的成绩,而不是在这儿跟我怄气。我问你,之前我给你我的微信号码,你为什么不找我?” “……” “这么多题目不会,为什么不问我?” “……” 他信手翻过她的试卷,指着其中一道说:“这道题,我上次在陆家不是已经写过你看过了,只是换了种表述方式而已,原理还是一样的,为什么还会错?” 杭瑄低头去看,无话可说。 他继续:“还有这道,不过是倒了个个,题目还是原来的题目,只是让你用反证法来写,怎么又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