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涂福山出事之前,好歹也是只是精神上的折磨,涂福山出事之后,是精神上的崩溃和身体上的折磨,就算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住。
其实,自悬崖下将殿下找回,他们就认为,殿下怕是撑不了几日,可殿下意志力顽强,不知为何,竟生生地撑了半月,以至于至今还残存着一口气。
大约是想为王妃报仇吧。
银明鸢在御医署琢磨药方琢磨到很晚,御医署的御医们知道她有此技能,都十分震惊,纷纷表示不曾听闻太傅长女会用针配药之术。
银明鸢这才想起自己脸上的面具没摘。
她也不避忌,当着御医们的面,直接揭开了脸上的面具,露出真容。
御医们又被吓了一跳,纷纷跪了一地,给她行礼。
“殿下,您的脸?”旁边的宫女像是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吃惊地捂住嘴,片刻后,又赶忙跪下,“奴婢冒犯,请殿下恕罪。”
银明鸢面无表情:“去拿铜镜来。”
宫女很快拿来了铜镜,银明鸢接过铜镜一看,满脸通红,和面具边沿相贴的部分甚至起了不少红疹,难怪刚刚觉得有点痒,原来是过敏了。
看来
这面具她是不能戴了。
她问跪着的御医:“有现成的药吗?”
“有的,有的,微臣这就去给殿下取来,”待取来了药,御医又仔细说了用法,“净脸后涂抹在脸上即可,此药效果极好,两三个时辰后便能消除殿下脸上的过敏症。”
银明鸢点头,把药收了,让他们起来,她按照琢磨出来的药方取药,待回到紫微宫的时候,已过四更,银明鸢在净脸后,涂着药,问起秦墨琰的情况。
“没死吧?”
宜荷姑姑答:“没有,那位洛王的命硬着。”
银明鸢勉强放心,无论如何,她是不希望明夏国的四皇子死在他们南苍的帝都的,她虽然对身边的人都不信任,但是对自己的身份还是没有丝毫怀疑的。
她知道女皇真的是她的亲娘,但她也知道,女皇隐瞒了她很多事情。
在女皇的命令下,周围的人都瞒着她很多事情。
没关系,她自己慢慢查。
银明鸢看了眼桌上那张薄薄的面具,说:“明日不戴面具了,以面纱遮面吧。”
她戴了面具脸上会起红疹,宜荷姑姑当然不敢再让她继续戴,她道:“殿下戴面纱切要小心
些,莫让面纱掉了,让他们看见您的脸,生出事情来。”
银明鸢:“能生出什么事情?”
“您毕竟和陛下长得过于相像,且您回宫的事情还未公开,奴婢怕有人看见您的脸后,提前猜到您的身份,暗中对您下手。”
“我以为我回宫的事情已经泄露了,”银明鸢道,“北戎杀手不都杀到涂福山了?”
“那是因为宫里有北戎的奸细,因为这件事,藏在宫里的北戎奸细已经被彻底铲除了。”宜荷姑姑解释道。
银明鸢轻轻敲了下指下的桌面。
片刻后,她问:“宫里有明夏的奸细吗?”
宜荷姑姑眉梢一跳,回答:“之前是有的,但在几个月前,被铲除了。”
“怎么铲除的?”
“具体的奴婢也不清楚,只知道是陛下使了点计谋,就引出了明夏的奸细,”宜荷姑姑道,“奸细这种东西,是除不干净的,即便宫里干净了,宫外也不可能干净。”
这点银明鸢倒是明白。
她涂完药,把药收起来,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宜荷姑姑知道她是要睡了,便退了出去。
银明鸢今儿早上要出宫,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早早
就醒了过来,宫女们鱼贯进来伺候,银明鸢选了身素净的月白长裙,到楚湘王府的时候,才刚过辰时。
银明川知道她今日要过来给秦墨琰诊治,但她没有顶着皇女的身份来,他就不需亲自去门外迎接,倒是秦乐瑶亲自去接了。
银明川也不拦,毕竟礼节摆在那里,若是太傅长女来王府,王府两位主子却一个也不出面相迎,传了出去,旁人指不定以为他们王府和太傅有什么过节。
秦乐瑶领着银明鸢往里走。
“昨日多谢楚姑娘出手相救,姑娘圣手,我四皇兄情况已略有好转,若非楚姑娘昨日出手,我四皇兄指不定根本熬不过昨夜……”秦乐瑶巴拉巴拉说了一大通感谢的话,最后道:“若是哪日姑娘需要我,我定竭尽全力,相助姑娘,到时也望姑娘不要客气才好。”
戴着面纱的银明鸢点头:“会的。”
“姑娘何以戴着面纱?”秦乐瑶问。
“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脸上过敏,起了红疹,不便见人。”银明鸢道。
秦乐瑶一听,又关切地问她有没有让大夫诊治,可敷了药,女孩子脸上切不能留疤,留了疤就不好看
了云云。
是个有点话痨的还带点自来熟的姑娘。
银明鸢对她的印象很好。
到了椒兰院,张嬷嬷提醒秦乐瑶,“公主,该入宫了。”
银明鸢这才想起今日秦乐瑶要和银明川入宫谢恩,她让秦乐瑶先入宫,不必相陪了,银明鸢便与宜荷姑姑前后进了椒兰院。
南二来迎,银明鸢让宜荷姑姑留在外面等候,宜荷姑姑正要说与她一起进去,南二便道:“在下在厢房设了茶座,请姑姑到茶座旁歇息。”
宜荷姑姑见银明鸢主意已定,不敢反驳,便在另一个守卫的引路下去了厢房。
银明鸢随南二入了卧室。
卧室里很干净,有一股很淡的药味,窗户敞开了一扇,有秋风吹进来,带来清淡的泥土和落叶的清香,躺在床上的那人还闭着眼睛,并未有醒来的迹象。
桌上摆着银针,银明鸢将手里的药放下,先让南二去把秦墨琰正在喝的药的药方给她拿过来,那药方就在抽屉里,南二顺手取出,递给银明鸢。
银明鸢看了眼。
也不知道是谁给开的,用药极为保守,只能治些外伤,拖延病情。
这么拖下去,只能把人给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