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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性命之忧

    太子妃所言不错,今夜之事,无论是否真的是东宫和坤宁宫合谋,只要太子妃愿意在陛下面前指认太子,那么对太子就是致命的一击,至于这一击的力量到底能不能让明夏皇直接废黜太子,另立东宫,那便要看秦墨奎和秦墨天各自的造化。

    可今夜雪阳宫起火之事,真的是东宫和坤宁宫所为吗?

    庄成双忽然觉得茫然,她的确想要扳倒太子,可若是这件事并非东宫和坤宁宫所为,她答应太子妃,岂不是帮着太子妃做假证?

    若是将来有一日,这件事情被捅出去,她这个中间传话的人,又会如何,谁能知晓?

    太子妃并不是她可以完全信任的人,谁知道她到时候会不会反咬一口,将脏水泼到他们洛王府的头上,让秦墨琰陷入艰难的境地。

    况且,秦墨琰根本不是齐王的人,而她,迟早会要秦墨天的性命。

    仔细思量之后,庄成双心中已有计较,虽然太子妃言辞诚恳,但她却不敢信她。

    “这件事,恕我不能为太子妃办到。”庄成双遗憾地说,“您与太子十年夫妻,你们之间的恩怨我并不想插手,太子妃若是真想如此做,多得是办法与齐王妃联系,并不需要我。”

    她完全置身事外的态度让太子妃尤为意外,却又不得不佩服她的聪慧。

    “只要你办成这件事,你们洛王府在齐王面前便立了大功,要成大事,必有风险,洛王妃难道就如此不信任我吗?”

    “你也说,如今东宫和洛王妃乃是敌对的关系,恕我不敢相信太子妃所言。”庄成双起身,不愿意再和太子妃继续纠缠下去,“能做的我已经做了,太子妃好生保重,我先回府了。”

    不等太子妃再说什么,庄成双已脚步匆匆地朝外

    走,刚行至梢间,柳夫人便拉着她问:“洛王妃,请问太子妃怎么样了?太子妃会不会有性命之忧?”

    庄成双看着拉住她的那只手,眉头不禁然地皱起来,柳夫人似乎这才觉察到自己的无礼,蓦地松开手,抱歉道:“太子妃病危,我过于心急了些,洛王妃勿怪。”

    “无碍。”庄成双表情淡淡的,“太子妃久病缠身,身体早已被病魔掏空,凭我的医术,已是回天乏力,恕我无能为力,柳夫人还是另请高明吧。”

    庄成双落下话,不愿再在此处多待半刻,转身便朝外走去,无论柳夫人说什么,她至始至终都没有回头。

    知香和灵书沉默地跟在她身边,大气都不敢出。

    然而,他们走到东宫府门前时,却忽然被一批护卫拦住去路,领头的乃是秦墨奎的心腹王畴,他腰间插着佩刀,凶神恶煞地站在庄成双的面前,他身边的护卫顺势站成全包围圈,将庄成双和两个丫鬟团团围住,完全堵死她们的去路。

    寒夜深沉,门口的红灯笼发出幽冷的光,寒风过境,即使身着貂裘斗篷庄成双也能感觉到阵阵寒气冰冷入骨,但比寒风更冷的是她的表情。

    她冷冷笑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太子妃突然咳血不止,性命垂危,请恕奴才不能放洛王妃离开。”王畴一身劲装,右手握着腰间的刀柄,做出随时拔刀相向的准备,“请洛王妃暂移步柳月阁等候。”

    等候什么?难道要她们等秦墨奎回来再做决断吗?

    到时候怕就真的走不出这东宫了。

    “若我说不呢?”庄成双口吻冷冽,看着王畴凶恶的嘴脸,脚步向前迈出,竟是半分不愿意退让的意思,“难道王畴你还敢对本妃动武不成?”

    王畴看着

    庄成双面上寒冰般冷冽的表情,心如擂鼓,面前这位虽然只是庄国忠的庶女,但好歹已成为堂堂洛王妃,不是他可以轻易动一根手指头的人物,但太子早有命令,一旦洛王妃进府为太子妃看诊,没有他的命令,绝不可放洛王妃离开。

    如今太子还在宫中没有回来,他只能硬着头皮将洛王妃拦下。

    “若是洛王妃执意反抗,休怪奴才出手不客气。”腰间佩剑瞬间拔出,王畴的剑尖直指庄成双面门,“请洛王妃不要为难奴才,到柳月阁稍作等候。”

    庄成双扬唇轻笑,明明只是唇角微扬,却令王畴忽然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好像忽然间看见修罗面世,让他不禁然地心生恐惧。

    “知香,灵书,随我到柳月阁,我倒要看看,这太子殿下,到底想玩儿什么花样。”庄成双话落,转身径直朝柳月阁而去,王畴猛地松了口气,将手中长剑收回剑鞘之中。

    “你说什么?”椒香殿内,太子妃不可置信地望着黛佩,厉声问道。

    “事实却是如此,如今洛王妃就被软禁在柳月阁中,太子还未归来,王畴不敢放洛王妃离开。”黛佩跪在太子妃的床前,面目焦急地禀道。

    柳夫人着急地在屋内转来转去,心中更是焦躁不安,洛王深得陛下宠信,庄成双身为洛王妃,身份自然非同寻常,这太子殿下不知作何想法,竟然将洛王府扣押在此。

    难道他还嫌得罪洛王不够吗?

    “当初就不该将你嫁到东宫。”柳夫人后悔万分,“这太子殿下实在是昏庸!”

    此话已有些大逆不道,但处于极怒中的柳夫人哪里想到这些,待话出口时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忙四下查看,发现屋内除了黛佩这个丫鬟,就只有她们母女,

    悬着的心才放松下来。

    “扶我起来。”太子妃朝黛佩招手道。

    黛佩正要起身上前去扶太子妃,却被柳夫人及时制止,她按住太子妃的肩头,不赞同地问:“你身体不好,不好好躺在床上休养,起来干什么?”

    太子妃掩嘴咳嗽了声,有气无力地说:“我要去柳月阁,送洛王妃出府。”

    “胡闹!”柳夫人气红了双眼,“你知道现在什么时辰了吗?外面寒风冷冽,根本不是你的身体能够承受得住的,你给我好好躺着。”

    可太子妃却不依,她撑着床沿强硬地坐起来,满目含泪地望着柳夫人:“娘,是我派人去请洛王妃来为我诊病的,若是她在府中有任何损伤,洛王都会把罪名算在我的头上,洛王是什么样的人您不清楚吗?到时候连累到父亲和几个哥哥,一切可就晚了!”

    “可是……”

    “娘,没有可是,”太子妃打断柳夫人的话,“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我已是将死之人,左右不过吊着一口气,我不能让你们因为我这个将死之人而蒙难。”

    说罢,太子妃便挥开柳夫人的手,执意要下床。

    柳夫人拧不过她,只能任她而为,忙上前搀扶道:“我送你过去。”

    黛佩见状,立刻拿来斗篷为太子妃披上,小心翼翼地扶着太子妃朝柳月阁走去。

    此时,子时刚过,已至丑时,柳月阁内烛火摇曳,知香和灵书坐立难安,她们担心太子对庄成双不利,着急地在屋内走来走去,反观庄成双,单手撑着下巴安静地坐在木椅上,似乎丝毫不为眼前的处境而感到困扰。

    知香不明白她到底是哪里来的勇气,竟然能如此咸气腚神。

    不过回想以往,这位洛王妃好似从来就没有惊慌失措的时候

    ,她总是神情淡然,纤纤素手,安静而从容地处理身边发生的一切或喜或悲的事情。

    屋外突然传来动静,知香和灵书神情一震,而一直闭目养神的庄成双此刻也睁开了眼睛,知香正想打开门来开,门扉却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庄成双眯起眼睛。

    柳月阁外,寒风萧瑟,太子妃手中一枚金簪直指自己的咽喉,与王畴两两对峙着,而她身边的黛佩和柳夫人似乎都没有想到她竟然会有如此动作,吓得惊惶不已。

    王畴更是大惊失色,太子妃每上前一步,王畴便后退一步,直到王畴的双脚已经抵至门槛,太子妃再次冷决地开口:“放洛王妃和她的丫鬟离开,否则我立刻自尽在此。”

    王畴是见过这位太子妃的血性的,丝毫不怀疑太子妃真的会做出这等自伤之事,为难道:“太子妃,奴才也是尊太子之命……”

    “放洛王妃和她的丫鬟离开。”太子妃冷冷地打断王畴的话,无声地将金簪刺入自己的咽喉,鲜红的血瞬间从她的伤口处冒出来,鲜艳而刺目。

    她披着黑色斗篷,宽大的斗篷几乎将她整个人都罩住,寒风吹在她的身上,她裸露在外的皮肤已经发青发紫,娇弱的病体止不住地颤抖。

    庄成双从来不知道太子妃竟然也是如此烈性之人,不由心生佩服。

    王畴害怕太子妃真的自尽,身体下意识地往门槛的旁边靠了靠,让出一条路来,太子妃如释重负地笑笑:“洛王妃,很抱歉让你受惊了,我送你们出府。”

    庄成双并未言语,只轻轻地点了点头,率先朝府门口走去。

    待出了府门,她回头望去,却只看到太子妃凄惨的表情和猝然倒下的身躯,如同这暗夜里被风吹倒的蒲草般,柔弱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