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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身体不适

    暖阁里点着熏香,淡淡的香气萦绕在鼻尖,挥之不去,从秦墨琰的角度刚好能看见庄成双娇俏的侧脸和耳垂上轻轻晃动的白玉耳坠,她说话的声音不紧不慢,如丝丝琴音娓娓道来。

    她抬头,朝他浅浅而笑,明媚的双眼,如象牙白玉的皓齿,好看得如同暗夜里的精灵,她轻声道:“南王乃是嫡次子,若没有太子,他就是东宫的主人,明夏的储君。”

    此话虽是事实,却无比恶毒。

    秦墨琰眉梢轻挑,她总能从万千杂乱的事件中找出最关键的问题,蛇打七寸,而她,也是一招遏制住敌人最致命的咽喉。

    秦墨琰忽然想到一句话:最毒妇人心。

    灵书在门外禀道:“王妃,南王妃正在门口落轿。”

    庄玉玲?

    庄成双朝秦墨琰看去,后者表情淡淡,似乎对庄玉玲的到来丝毫不感到意外,反而是庄成双显得更为吃惊,短暂的惊讶后,她吩咐道:“请南王妃到花厅坐。”

    “你们姐妹自出嫁后就少有往来,南王妃估摸是想跟你谈谈心,我就不打扰了。”秦墨琰拉了拉有些下滑的白狐褡袱,复又闭上眼睛,不再多言。

    秦墨琰和庄成双在西山别宫遇刺的事情闹得满城皆知尚不见得庄家有谁上洛王府来关心过庄成双的伤势,足以见得庄成双与庄家的兄弟姐妹关系并不亲厚,庄玉玲又怎可能是专程跑来找她谈心的,她选在这个时候来,定与吕尚书被解押入狱有关。

    秦墨琰不说破,是知道庄成双心中很清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殿下身体有些不适,未能去迎大姐,大姐莫怪。”庄成双踏进花厅时,庄玉玲正由碧桃伺候着坐在木椅上喝茶,听到庄成双的声音,她立刻站起来,就听庄成双含笑

    问道:“大姐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

    “我们姐妹许久未见,所以想来看看你。”庄玉铃一边说一边打量着庄成双。

    她穿着月白色的绫袄,长发随意地在脑后挽了一个纂儿,面色比出嫁前更红润了些,双颊处微微褪去了点婴儿肥,更显少女的俏丽,她进来时带进一股凉风,说话时那双凤眼轻轻转动,墨色的双眸神采奕奕,令她不禁眼前一亮。

    不过短短数日,庄成双的变化竟然让她有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之感,从前在国公府的小心翼翼无声无息地消失得无影无踪,面前的少女自信而落落大方。

    “二妹变化真大。”庄玉玲忍不住感慨,“看来你嫁到洛王府,过得极好。”

    庄成双拉着她重新坐下,提起茶壶亲自给庄玉玲添茶:“殿下宅心仁厚,极重情义,我既是他的结发妻又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待我的好自然不必说,倒是我,本应先去给大姐请安的,可惜殿下身体反复无常,我在西山别宫又受了伤,所以迟迟没有出门,望大姐勿怪。”

    “我怎会怪你。”庄玉玲笑容微有苦涩,“我今日来,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竟然刚见面就忍不住了,看来那位南王殿下在庄玉玲这里费了不少的功夫。

    “我每日在府中除了想办法帮助殿下调养身体和管管内院的杂事外,就再无别的事情可做,不知道大姐找我何事,若我能帮得上忙,自然义不容辞。”

    庄玉玲面有难色,端起茶盅浅浅地抿了口茶,方才开口:“这些天朝堂风起云涌,昨日又有大事发生,兵部的吕尚书被押解入狱了,吕尚书是皇后娘娘的亲哥哥,如今太子和南王整日愁眉苦脸,我看着着实难受,所以才来找二妹说说话。”

    庄成双闻言便是一声冷笑:“吕尚书和孤云山庄勾结,派近百死士夜袭西山别宫,刺杀洛王,这件案子人证物证据在,他被关押入狱,也算罪有应得。”

    庄成双冷硬的口气让庄玉玲的脸色不禁透出几分苍白,她还未开口,又听庄成双道:“太子和南王贤德,我自相信他们不会做出这等谋害兄弟的事来,但是吕尚书为保太子地位稳固不倒,刺杀身体孱弱毫无反抗能力的洛王,没有被抄家灭族已是父皇恩宽。”

    这些道理庄玉玲何曾不懂,但是吕尚书毕竟是太子和南王的亲舅舅,在保住太子的尊位上立下无数功劳,深得太子和南王的信任,如今他倒台,对太子极为不利。

    南王为此大发雷霆,府中上下人心惶惶,就连她也彻夜难安。

    今日早膳时,南王忽然提到庄成双,声称她们姐妹许久不见,她理应来探望,又提到洛王在明夏皇面前说话举足轻重,只要洛王肯在西山别宫的刺杀案上松口,吕尚书或许会得到恩赦,而庄成双身为洛王的救命恩人,便是他们的突破口。

    只要庄成双肯让洛王到明夏皇面前为吕尚书求情,这件事就还有转机。

    倘若庄玉玲来时尚且还抱着微小的希望,那么在与庄成双交谈数句之后,便已经彻底死心,庄成双身为那晚的受害者,对吕尚书更是深恶痛绝。

    “父皇的确已经有意施恩,若再勉强,或许还会适得其反。”庄玉玲苦笑。

    对于庄玉玲的这种反应,庄成双很满意,她知道庄玉玲此行的目的,自然不会让庄玉玲有机会将她的要求提出来,虽然庄玉玲对她有恩,但就算她要报恩,也不是这样报的。

    “大姐说得有理,你长年深居内宅,从未见过血光,

    根本无法想象当夜的惨景,尸横遍地,血流成河,若非妹妹我在刺客冲进来时反应机敏,早就是一具冰冷的尸体。”想起当夜的险象环生,庄成双至今仍旧心有余悸,她重生归来,从未想过就那样简单地死去。

    “好在二妹福大命大,并无大碍。”庄玉玲心情沉重,确定此行只会无功而返,她已没有继续呆在这里的兴趣,起身告辞,“二妹好生休养,我府中还有事,就不打扰二妹了。”

    庄成双心知留她不住,亲自送她上轿后才折回暖阁。

    南九在屋内小心地用铁锹翻动火盆里的银丝炭,见庄成双进来,飞快地朝她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庄成双才发现秦墨琰已经躺在贵妃榻上睡着了。

    室内暖烘烘的,庄成双脱下披风递给灵书,虽然动作已经极其小心,但还是惊醒了贵妃榻上的那人,他悠悠睁开漆黑的眼眸,目光定定地落在她的身上,片刻之后复又闭上。

    庄成双觉得莫名其妙,不知道他看自己的那一眼到底何意。

    “宣王午后便要领军出城,殿下难道都不去送送他吗?”庄成双很意外秦墨琰竟然能如此淡定自若,毕竟打仗非同儿戏,秦墨天又心狠手辣,秦墨朗的处境其实并不十分安全。

    “我已写好书信交予南三南四,他们自会转交给七弟,到底该如何行事,七弟看完信后心中自有分寸。”秦墨琰对秦莫朗很有信心,“若是连这点都做不好,他便可以止步不前了。”

    几句话,便决定了秦莫朗的进退,庄成双当真看不懂他到底怀着何种心思。

    她现在担心的是庄国忠会默默地倒向齐王,毕竟太子无功无德,齐王贤名在外,若是庄国忠为齐王所用,那么齐王在军方的力量便没有哪位

    皇子可与之匹敌。

    将来若爆发内战,齐王便有足够的力量揭竿称王,这是不可忽视的隐患,这点,她不信秦墨琰没有想到,可他却半点不露声色,让她独自着急。

    庄玉玲回府时秦墨南正在书房与几名她未曾见过的幕僚商议事情,得知她从洛王府归来,秦墨南便匆匆赶去见她,彼时庄玉玲刚回房,坐在火盆前烤火暖身。

    外面寒风凛冽,她虽着装厚实,却仍旧被如刀的冷风吹得双颊生疼,见到秦墨南一瘸一拐地过来,她赶忙上前扶他,“听丫鬟说你在书房和他们议事,所以妾身便没有去打扰。”

    自从西山别宫刺杀失败后,秦墨南的脸色就始终阴沉沉的,使得府里上下人等都不敢轻易造次,就连庄玉玲都不知不觉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秦墨南没有和庄玉玲废话,开口就问:“如何?”

    庄玉玲扶着他到长椅上坐下,摇头轻叹:“无功而返,二妹在西山别宫被砍了一刀,伤势至今没有痊愈,她对主谋这次刺杀的人可谓是恨到极致,她不在洛王面前煽风点火就已经不错了,至于洛王,二妹称他病体反复无常,我根本未曾得见。”

    秦墨南闻言,自然难掩失望,不过他本就对庄玉玲此行不抱希望,所以也不会责怪庄玉玲办事不利,只是沉眉道:“你们好歹是姐妹,平时也应多走动走动,本王也能多多知晓老四的动向,你身为本王的王妃,应多为本王分忧才是,不要整日呆在后院,有什么用!”

    秦墨南要的不是藏在深闺里贤惠的妻子,他要的是一个能在后宅妇人的交流中为他传递消息帮他结交权臣的谋士,而这点,自小专注学习内宅管理的庄玉玲难以办到。

    所以秦墨南对庄玉玲越发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