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不能呢?”赵康义迫切地问。
他着实后悔当初听从了秦墨奎的命令派遣死士前往西山别宫刺杀洛王,如今事迹败漏,太子和南王不但责怪他孤云山庄行事无能,甚至还想完全抽身事外,让他们孤云山庄顶罪。
思及此,不禁朝吕德喜看去,后者表情严肃,一副深思熟虑状。
“如若不能,便是回天乏术。”秦墨南回道,视线落在赵康义的身上,藏着几分阴翳,“不过,在这件案子结案之前,赵庄主是不能离开太子府了。”
赵康义瞬间双目圆瞪:“南王殿下此话何意?”
秦墨奎和吕德喜也朝赵康义看去,吕德喜最先反应过来,秦墨奎紧接着也明白了秦墨南的意思,赵康义暗中帮太子做了许多上不得台面的事,如今孤云山庄败露,赵康义身为庄主自然脱不开身,他被朝廷通缉只是迟早的问题,为了不让他供出太子,只能将他扣在太子府。
“赵庄主无需紧张,如今外面混乱不堪,赵庄主住在太子府比哪里都安全,本王也是为赵庄主着想,至于赵庄主的妻儿,本王自会找人好生安置。”
赵康义愤怒难当,却不敢在这个时候反抗,拱手道:“请太子殿下和南王殿下将属下的妻儿接到太子府照看,只有属下的妻儿在属下身边,属下才能安心。”
秦墨南阴阴柔柔地笑道:“赵庄主放心吧,本王马上派人去将你的妻儿接来。”
南九重新将茶壶加满水递给庄成双,庄成双把茶壶放到火炉上时笑道:“看来殿下心中早有计较,孤云山庄与东宫息息相关,若是陛下下达剿杀令,即便朝廷真的抓住赵康义,可若太子以赵康义的妻儿为要挟,赵康义又怎敢真的将太子供出来。”
秦墨琰只是淡淡的一笑:“王妃此言甚是有理,所以太子是找不到赵康义的妻儿的,而
赵康义若是看不到他妻儿完好无损,你说他又会如何?”
“自然不会轻易被太子左右,甚至可能将太子以往所作所为和盘托出,”庄成双摇摇头,语气极为唏嘘,“可惜即便如此,这件案子也根本不能动摇太子的尊位。”
和孤云山庄有直接往来的是兵部尚书吕德喜,太子不过是藏在幕后。
庄成双转而想到秦墨琰的身份,忍不住问道:“殿下将赵康义的妻儿藏在何处了?”
“你怎么确定是我藏了他的妻儿?又是预测出来的吗?”
庄成双摇头:“殿下既然要某事,怎么可能放任关键人物自生自灭,那些人自然是在殿下的控制之中,所以只能是殿下劫走了赵康义的妻儿,他们是在沧海宫吗?”
江湖三大世家,孤云山庄虽然势力庞大且与朝廷息息相关,却仍旧只能位列第二,第一世家乃是沧海宫,沧海宫位于迷雾缥缈的沧海十二峰。
十二峰里迷雾重重,毒物横行,是不可轻易踏足的神山,庄成双只知道秦墨琰乃是沧海宫的弟子,但是他在沧海宫到底处于何种地位,她却半点不知。
而能从孤云山庄轻而易举劫走赵康义的妻儿的,想来也只有沧海宫的人了。
“他们的确在沧海宫,如今不管王妃说什么,本王却是都不会感到惊讶了。”秦墨琰无奈地笑笑,纵观整个金陵城,知道他是沧海宫的人寥寥无几。
“这算是夸奖吗?”她忽地浅笑,明眸皓齿,眼睛弯成了月牙。
他但笑不语。
正如庄成双所言,没几日,北境再次传来捷报,陛下大喜,连宿雪阳宫,贵妃娘娘风头大盛,一时无人能及,上赶着巴结奉承者,络绎不绝。
武英殿内明夏皇正在与秦墨琰叙话,秦墨朗规规矩矩地站在秦墨琰的身侧旁听,殿内服侍者早被驱退,明夏皇和秦墨琰面前的案桌上
放着北境舆图,气氛有些微的凝重。
“北戎率五万大军攻打我北境防线,齐王兄战事连连告捷,但却只损北戎两万士兵,北戎还剩三万军队,接下来势必还有恶战。”秦墨琰的手指点在嘉峪关的地方,“但儿臣这几日彻夜难眠,左思右想,总觉得此战令儿臣费解。”
“为何?”明夏皇问道。
秦墨朗听闻也不禁将目光落到舆图之上。
“北戎人好战,既然他们决心拿下嘉峪关,又怎会只派五万军队,恐怕后方还有援军。而齐王兄战事连连告捷,军队士气大振,齐王兄若是再胜,定会乘胜追击,以两方作战的路线来看,北戎军撤退时必经过赤峰崖。”
“赤峰崖两侧都是陡峭的崖壁,高不可攀,北戎军若在赤峰崖设伏,又假意战败,将我军引到赤峰崖,齐王兄率领的军队只怕难逃生天。”
明夏皇当即眉头紧皱,视线紧锁在舆图上所标示的赤峰崖处。
秦墨琰连着说着了这么长段话,只觉得喉头奇痒难耐,忍不住捂嘴咳嗽起来,秦墨朗立刻拿起案桌上的手炉递给他:“天冷,四哥捧着手炉吧,慢慢说。”
秦墨琰将手炉捧在掌心:“不过这些皆是儿臣的推测,只是儿臣想,若儿臣的推测是错误的,齐王兄并不会中北戎军的埋伏自然好,可若真如儿臣所料,那齐王兄和他所率领的威远军便会落入敌军陷阱,这种可能性一旦发生,便是致命的,儿臣希望此战能万无一失。”
“你此番推论的确有道理,墨天虽然曾经参军两年,但是毕竟没有真正上过战场,如今战事连连告捷,他在军中威望大振,难免会有些心高气傲,正所谓当局者迷,他看不清北戎所设下的陷阱当属正常。”明夏皇沉眉道,“依你之见,该如何斩断这种可能?”
秦墨琰却将目光移向正专心致志
看舆图的秦墨朗:“七弟可有办法?”
“我?”秦墨朗一根食指指着自己的鼻头,一脸不敢相信秦墨琰竟然会问他的样子,“我既没有参过军,也没有上过战场,我怎么知道?”
“七弟但说无妨。”秦墨琰口吻不容拒绝。
秦墨朗看向陛下,视线又从明夏皇身上转移到脸色肃然的秦墨琰身上:“真的?”
明夏皇点点头,算是回应了他的话。
“那我说了。”秦墨朗假意咳嗽了声,继续道:“只有两种办法,第一种,父皇下旨,命齐王兄穷寇莫追;第二种,齐王兄乘胜追击,率军包抄赤峰崖,形成合围之势,如此,即便是北戎军在赤峰崖设伏,威远军也可无所畏惧。”
此话落,明夏皇看秦墨朗的目光立刻就变得不同起来。
秦墨琰淡淡道:“那依七弟所见,到底是第一种好还是第二种好?”
“自然是第二种。”秦墨朗的回答几乎不假思索,“若想保我北境长泰平安,唯有击溃北戎军,让他们再不敢轻易发动战争,扰我北境安宁。”
他言辞激昂,竟颇有一番保家卫国挥斥方遒之势,令明夏皇看他的目光不禁深了几分。
“七弟此言有理。”秦墨琰温声道,“如此重任,便交由七弟如何?”
秦墨朗眉梢一跳,竟有几分不明白秦墨琰此言何意,夸他言辞有理,提到如此重任,什么重任?他成年不久,从未参过军领过兵,虽然熟读兵法,但是理论和实践到底是两回事。
“领军三万,前往北境,支援威远军,斩断北戎军威胁我军的任何可能。”秦墨琰说完这段话,连着又咳嗽了几声,才悠悠地望向明夏皇:“父皇觉得如何?”
秦墨朗心脏突突突地跳,竟不能强行镇定,而明夏皇看他的目光也越发深不可测。
正在这时,高公公进来禀道:“刑部尚书的萧
大人有事禀奏,现正在殿外等候传召。”
稍许后,从殿外走进一位身穿朝服的中年男子,他面颊清瘦,五官和齐王有几分相似,尤其是那双眼睛,格外有神,给人感觉十分精明。
“萧卿有何事启奏?”明夏皇已坐在案桌后的龙椅上,如今萧贵妃身怀龙嗣,齐王连战告捷,他甚是高兴,正所谓爱屋及乌,连带他着看萧尚书都觉得更加顺眼起来,态度很是亲和,“萧卿起来回话吧。”
因为齐王和萧贵妃如日中天,萧庆祥在朝中的分量自然越发重,朝臣们对他多有奉承巴结,连某些老顽固在遇到他时态度都比以往和善了几分。
再想到手上这桩案件直指太子和兵部尚书,萧庆祥自然是春风得意,见秦墨琰和秦墨朗皆在殿内,他谢恩后起身道:“回陛下,洛王殿下正好在此,臣所奏之事与洛王殿下也有关,是西山别宫的刺杀案,刑部已经查到线索,但因涉及同级官员,臣权责有限,故来请示陛下。”
“涉及同级官员?”明夏皇抓住了这六个字,“把案卷呈上来。”
萧庆祥双手捧起案卷,由内侍转递给明夏皇。
趁明夏皇看案卷的空档,萧庆祥禀道:“刺杀洛王殿下的皆是孤云山庄的死士,那些死士受孤云山庄的庄主赵康义指派,臣在查赵康义的时候竟然发现赵康义的妻子与兵部尚书吕德喜的妻子乃是亲姐妹,而两家往来频繁,兵部尚书又是太子殿下的亲舅舅,让臣不得不将注意力转到兵部尚书的身上。”
案卷字迹工整,条理清楚,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和涉及到的朝廷重臣尽数记录在册,明夏皇看了半晌,口气森然道:“的确,你全责有限,既然如此,这件大案就交由三司审理。”
既是三司审理,自然会刨根问底,太子想要摘出来并不容易,正中萧庆祥下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