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转着手上的沉香木佛珠:“你可问过老二的意思?”
“还没有,我想先问问娘的意思,然后再和二弟商量具体该如何行事。”
“这是大事,你长年不在朝中,对朝中事务多有不了解之处,不像老二隔三差五就会回来,对朝中的事情了解得更多,这件事情你们更要有商有量地来办,让陛下对我们庄家放心。”
“我知道,我下午就去商量二弟。”庄国忠道。
……
天气炎热,在面外走动时阵阵热气扑面而来,刚回到扶双院的庄成双额头渗出了细细密密的热汗,凝心打水来给庄成双净脸,“外面那样热,小姐可别被热坏了。”
庄成双望了望外面热辣辣的太阳,淡淡摇头:“今年最热的时候怕是在七八月。”
现在不过六月份,等到了七八月才是热的时候,想到庄玉玲的婚礼就在八月份,庄成双不由摇头,选在那么热的时候办婚礼,也不知道礼部和钦天监到底怎么看的吉时。
庄成双不禁失笑,心思不由地转到庄国忠见老太君的事情上来,吩咐茹梅:“你注意父亲这些天的动向,都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打听到了立刻告诉我。”
茹梅想着庄成双自离开百福院后就心事重重的样子,忙屈膝应:“是。”
碧桃端着腾匡进来,庄成双的目光就落到碧桃端着的腾匡里,腾匡里面放着针线和松江三梭布,三梭布上绣着朵潋滟的梅花,梅花栩栩如生,十分漂亮,让庄成双看着心中微动。
“碧桃,听说你的针线是你娘教你的?”庄成双忽然问。
碧桃点点头:“我娘经常帮绣铺绣些花样,小时候我耳濡目染,就跟着学了些,渐渐地自己也爱上了刺绣,便学得
越发深刻起来。”
一个丫鬟能有这样的绣功,已经很难得。
再想到庄国忠让她学针线的事,庄成双心中就有了几分异样的感觉,她的确不爱针线,但是既然要嫁与洛王为妻,有些东西就算她不爱也得学会,否则岂不让底下的人笑话。
“明天有府里针线上的妈妈过来教我针线,你又擅长此道,就由你来接待那位妈妈吧。”庄成双顺带安排了任务,“我的针线很差,也不打算花费太多心思学习,学个皮毛就够了。”
庄成双这是在暗示她跟针线上的师傅往来的时候顺道表明她不愿多学的意思。
“小姐要研究药理,这是最顶要的事,奴婢明白。”碧桃笑呵呵道。
不多时,其余几个丫鬟也进来了。
灵书端着雕红漆托盘过来,托盘上放着晶莹剔透的葡萄和肥硕的荔枝,庄成双让灵书分给屋里的丫鬟们,丫鬟们一边喜滋滋地吃起来葡萄和荔枝来,一面和庄成双还有其余丫鬟闲聊着以往遇到的趣事,说说笑笑,屋里的气氛十分融洽。
庄成双的目光数次若有似无地从沁竹的身上飘过,想着这些时日她的安分,笑容不禁收敛,沁竹不像后来的三个丫鬟那样单脚利手,她是家生子,跟着她她无论如何也无法放心。
更别说将她带到洛王府去。
快到晚膳时间,庄成双去给老太君请安:“想求祖母赐个恩典。”
“哦?”进府这么久,庄成双从未求过她任何事,更没有主动开口索要过什么,突然开口索要恩典,让老太君感到十分意外,“你且说说,只要合情合理,祖母给你做主。”
老太君对她的态度和她刚回府时有很大的改善,听到老太君如此说,庄成双到底还是有些感动,神色看
上去更温顺了些,老太君拉着她的手让庄成双坐到她的旁边。
“是我院里的丫鬟沁竹。”庄成双颇有些不好意思,“沁竹已经满十八岁了,既会读书认字也会做女红,而且模样生得乖巧,行事十分伶俐,我就想请祖母做主给她找个靠谱的婆家,别再留在我的院子里把她尚好的年华给耽搁了去。”
暗理,这件事情庄成双该找大夫人,可是她却越过大夫人来找老太君……
庄成双面色赫然:“我知道我越过母亲来找祖母求这个恩典实属不妥,但是沁竹是母亲赐给我的丫鬟,如今我若是主动开口请母亲给沁竹找个婆家,母亲难免会误会沁竹伺候不周,到时候岂不麻烦,沁竹是个贴心的丫头,我只想让她未来的日子好过些。”
话里话外隐藏的意思十分明显,沁竹虽然伶俐,但是她是大夫人赐的,所以不适合留在扶双院,正巧她年纪已经不小,可以趁这个机会放出去,但毕竟主仆一场,她不想大夫人惩戒沁竹,所以才不得已到老太君这里来求恩典,只希望沁竹能高高兴兴地被放出去。
着实心软。
老太君暗忖,拍了拍庄成双放在坑桌上的手背:“这件事我会看着办的,你就不必管了。”
言下之意是同意了庄成双的请求。
庄成双喜出望外,赶忙给老太君行礼道谢:“有祖母为沁竹做主,她的前程就有保障。”
“毕竟只是个丫鬟,你也太大费周章了些。”虽然同意了庄成双的请求,但是老太君仍旧有些不赞同庄成双的做法,“往后再不可有这种事情,否则你与你母亲之间的罅隙只怕会越来越深,祖母能帮你第一次,可不保证能帮你第二次。”
庄成双羞愧地点点头,望着老太
君诚恳道:“孙女明白其中的道理,只是沁竹到底在我身边前后伺候了那么久,这点主仆情分还是有的,我就想着能为她操点心就操点心,也不枉我们主仆一场,往后各走各路,希望各自安好吧。”
想到她曾为身边的丫鬟掌掴庄玉容的贴身丫鬟之事,老太君只觉得庄成双的心眼过于厚实,当家主母,若是心肠过于柔软,只怕不是什么好事。
“你要拿捏好度才好,否则往后你身为人妻,主持家里中馈,恐难以镇住那些下人。”老太君谆谆教导,语气颇有几分感叹,“心肠好固然是好事,但是凡事过犹不及。”
庄成双没想到老太君会对她说这些,脸上悄无声息地爬上薄红,赫然地点点头。
毕竟是还未出阁的女儿家,说到这些话题时难免害羞,老太君也不想她过于窘迫,就笑着转移了话题,说起明天针线师父到扶双院教她针线的事情上来。
次日,庄成双学完针线,领着茹梅去浅云居。
庄玉玲听到丫鬟来报,说庄成双已到了院门外时,颇感意外,她这个二妹踏进她浅云居的次数五根手指头数了还有剩,从来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怎地今日会来?
随时如此想,但是庄玉玲还是快步迎了出去,庄成双亦是笑盈盈的,但眉眼间却透着几丝疲累,庄玉玲暗暗奇怪,上前携了庄成双的手:“二妹有空来我这里,真是稀客!”
庄成双任庄玉玲携了自己的手,跟着庄玉玲往西次间而去,那是庄玉玲平日接待内客的地方,旁边连着西梢间和卧室,东次间是庄玉玲专程腾出来刺绣的地方。
庄成双笑道:“祖母让我跟着针线上的韩妈妈学习针线,我今天刚刚入门,想着大姐在针线上的造
诣,就想来大姐这里见识见识。”
庄玉玲拉着她坐到了西梢间的贵妃椅上,闻言笑道:“真想不到二妹还有这等心思。”
是说自从被赐婚后,她与之前就逐渐变得不同起来了吧!
庄成双微微脸红,颇有些无奈道:“昨日遇到父亲,父亲就教育我怎么也该学些针线,你也知道我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只想快些了事,又想不出其余的法子,想到大姐针线好,所以只好大姐这里取经了,希望没有打搅到大姐才好。”
“我们是自家姐妹,哪里谈得上打搅!”庄玉玲笑道,丫鬟来上茶,她笑着把茶盅往庄成双面前推了推,继续道:“别的我不敢说,就说这针线上的功夫,你来找我自是没错的。”
言语间满是自信。
庄成双自然知晓她有自信的资本,跟着笑起来:“那妹妹我就不客气了!”
庄玉玲精通针线,而且做起针线来手速极快,她自然有快学的办法,庄成双在浅云居跟着庄玉玲取经,下午的时间无声无息地就过去了。
庄玉玲留庄成双吃晚饭,庄成双正要答应,有丫鬟进来禀道:“三小姐过来了。”
绕在庄成双舌尖的话就硬生生变成了:“我还要去祖母那里回话,就不打扰大姐了,今日多谢大姐指导,我改日再来向大姐请教。”
刚刚明明就要答应留下来用膳的,听到三妹前来,却生生给拒绝了,庄玉玲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她们两姐妹之间的恩怨什么时候是个头。
庄玉玲知道她的心结,也不留她,笑着送她出门,迎面碰上正进来的庄玉容。
而后者见到庄成双和庄玉玲有说有笑地出来,瞪圆了眼睛顿住了脚步,庄玉玲笑眯眯道:“三妹过来得真及时,刚好赶上晚膳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