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二小姐岂不是也要恼了我?”秦乐瑶面目焦急,一副大事不好的模样。
洛王意外,不担心庄家两位嫡出小姐的恼怒,不关心齐王的反应,最在意的反倒是那二小姐有没有恼她,她与那二小姐相处不过短短时间,怎么就最在意起她来?
想到秦乐瑶最喜欢黏在自己身边,洛王有几分明白。
“她不会恼你,虽然你好心办了坏事,但是到底是为她着想,她心思通透,不会怪罪到你的头上,你不必担心。”洛王解释。
秦乐瑶闻言,心中悬着的大石无声地落下,连声道:“那就好,那就好。”
秦墨琰回府时,挂着八角宫灯的长廊上婷婷等着一个女人,黑色斗篷将她的身体全部笼罩,她化着精致的妆容,那双漂亮的剪水眸子在见到秦墨琰的时候瞬间变得通红。
南二沉默地立在女人十步开远的地方,不愿接近。
“殿下!”秦五娘双眸溢上水光,“殿下近来身体可好?”
“无碍。”秦墨琰面无表情地任南九扶着,走廊上通风,他的斗篷被吹得飘起来,那张脸苍白得不见血色,“你今日来找我,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要紧事?
秦五娘心头苦涩,如今洛王和庄家二小姐的婚事传得满城皆知,她初得时只觉得不可思议,后来却不得不信,只觉得几欲撕心裂肺,满腔悲怆。
她忍了许多天才硬着头皮踏进这洛王府,而面前那性情寡淡的男子在面对她时却仍旧没有半点情绪波动,到底只是她一厢情愿。
“我听说殿下要娶庄二小姐,我与那庄二小姐也算有过数面之缘,只觉得那女子心思深沉,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对她很是不放心,所以听闻殿下要娶她,难免有些担忧。”
秦五娘盈盈望着秦墨琰:“殿下是真心想要娶她吗?”
“自然。”秦墨琰淡淡道,那双漆黑
的双眸如无波古井,“若是没有其他事,你便回去吧。”
“可是那庄二小姐并非池中之物,殿下娶她,实在冒险。”秦五娘急切道,“殿下就不怕她对殿下不利或是她利用殿下对付其他人?”
秦墨琰没有接话。
“是我多虑了,殿下何等手段,怎可能被庄二小姐左右。”秦五娘唇角溢出笑来,只是那笑容悲戚得仿佛要化进风里,“若是庄二小姐能为殿下所用,殿下当真是如虎添翼。”
秦墨琰缄默不语。
眼泪顺着眼角滑落,被秦五娘轻轻抹去,再开口时,她的语气已然恢复如初,“五娘今日前来,是有事想禀告殿下,当日在万宝楼拍走碧落黄泉玉的南苍国商队,还在追查碧落黄泉玉的主人到底是谁,我想,这与庄二小姐必定相关,还是禀告殿下为好。”
“往后这种消息,让南二传达。”
秦五娘深吸口气,心尖的伤痛更甚,回答:“遵命。”
……
庄成双在戏台陪着老太君和众位夫人听了半下午的戏,将百戏楼的几个班子所擅长的戏全听了遍,虽然没觉得索然无味,但兴致始终没有提起来。
后众位夫人又移步到花厅摸牌,想让庄成双作陪,庄成双赶忙拒绝:“我哪里会摸牌,在摸牌上我一窍不通,我还是在旁边服侍各位夫人茶点吧。”
萧夫人揶揄她:“未来洛王妃服侍的茶点,我们享用了岂不是要登仙!”
庄成双被闹了个大红脸,低着头不说话,暗怪这萧夫人说话没有遮拦,当着这么多贵妇人的面竟然就调侃起她来。
齐王和洛王无论是明面上还是暗地里都没有争斗,刑部既然是齐王的人,而洛王是个惊才绝艳的主,他们更应该想办法笼络洛王,没想到反倒给她泼起冷水来。
不知道若是刑部的萧尚书知道了自己夫人做的蠢事会有何感想。
老太君也
觉得萧夫人这话说得不中听。
“这茶点都上了,怎么还不开始摸牌啊!”说话的夫人穿着玫瑰色的净面妆花褙子,头上插着赤金镶红宝石的簪子,耳垂上戴着赤金柳叶耳坠,说话间那耳坠轻轻晃动,反射着淡淡的金色光芒,微微有点闪眼,她笑容满面道:“我可都准备好赢各位口袋里的银子了!”
她是八旗护军统领蒋云义的第二位夫人,蒋家如今由蒋云义的这位继室主持中馈,蒋云义已年过四旬,而这位蒋夫人年纪不过三十出头,又深谙保养之道,看起来十分年轻。
庄成双没想到她会为自己解围,朝她投去感激的目光,蒋夫人朝她笑笑。
“摸牌摸牌!”李太夫人接话,其余夫人也纷纷附和,僵局被打破,花厅的气氛立刻活络起来,庄成双松了口气似的站在老太君身后看她摸牌。
“陪着我们这群老人,二小姐会不会觉得百无聊奈?”趁着摸牌的空档,兵部吕尚书的夫人抬头含笑问她,“又是听戏又是摸牌的,我看二小姐好像都不热衷。”
庄成双没想到吕夫人会主动与自己搭话,顿了顿才回答。
“各位夫人都是玲珑之人,就是站在这里听你们说话也很有意思,哪里会觉得无聊。”庄成双淡笑着,“我年纪小,跟在各位夫人身边正好可以向各位夫人学学,正求之不得呢!”
围在各桌打牌的夫人闻言,不免多看了庄成双几眼。
那蒋夫人却在心底暗想,洛王殿下已是智慧无双之人,没想到未来的洛王妃也八面玲珑,难怪会被洛王看上,甚至拖着病体也要进宫向陛下为她讨了这正妃之位来。
思忖间,目光不经意地落在庄成双手腕戴的镯子上,上好的羊脂玉镯配上她白皙莹润的皓腕,显得格外漂亮,再仔细看,就发觉那手镯颇为眼熟,好似曾经在哪里见过。
“
二小姐手腕上这镯子真是上品。”蒋夫人不由地多看了几眼,“只是看着好生眼熟。”
蒋夫人的话吸引了其他夫人的注意力,顿时庄成双手腕上的镯子便成了全场瞩目的焦点,就连老太君都不由地朝那手镯看去。
谁知蒋夫人立刻又道:“何止手镯眼熟,现在我看着二小姐手指上的祖母绿也眼熟得紧。”
众人又将目光移向祖母绿。
庄成双觉得自己像只猴子般站在这里任人打量,偏生她还只能端端地站着,且面带笑意,不好意思地微微垂着头,任她们观摩。
庄成双正欲说话,花厅门口传来些许的喧哗声,她的声音硬生生地卡在咽喉处,在嘴里绕了一圈又咽回去,抬头就见一位穿着遍地金褙子的妇人在丫鬟的搀扶下含笑走了进来。
“早知道又是看戏又是摸牌的,我中午就不喝那么多了,陪你们看戏摸牌多好!结果睡了个午觉白白浪费了大好时光!”那妇人一面逡巡着花厅的场面一面笑道。
在座的众位夫人纷纷起身行礼,那妇人正是当今陛下的胞姐福荣公主,富荣公主酒量不好,午膳时仅仅喝了一小盅就醉了,由老太君安排着在客房歇息,醒了便寻了过来。
“各位夫人都坐吧!”福荣公主笑呵呵道,众位夫人就重新坐回了位置上。
代妈妈亲自端了太师椅给她坐,又奉上茶点,富荣公主就笑问:“还未进门就听到你们喧阗的声音,在说什么那么热闹?”
吕夫人接话:“我们在说二小姐身上的羊脂玉镯子和祖母绿戒指呢!”
富荣公主朝庄成双望去,庄成双回以淡淡的微笑,只安静地站着,并不说话,富荣公主就把目光移到了庄成双的首饰上,目光不禁凝了凝。
“看来贤妃娘娘果真很喜欢二小姐,连佩戴多年的玉镯也不吝地赏给了二小姐!”福荣公主笑眯眯
的,望着庄成双的眼睛里闪着光芒,“二小姐不仅得贤妃娘娘宠爱,还很受老太君的宠爱呢,都是心爱之物,却尽给了二小姐。”
几位夫人闻言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吕夫人道:“我说怎么看着眼熟,原来是贤妃娘娘和老太君的心爱之物,还是公主殿下眼睛厉害!”
富荣公主喜欢金银首饰,这是贵妇人间人尽皆知的事,凡上好的金银首饰只要是过了她的眼,十有八九她都能记得清清楚楚,所以庄成双并不意外。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手上这玉镯乃是贤妃娘娘的心爱之物,不免有些惊讶。
如此,在座的看庄成双的目光又变得有几分不同起来,老太君看了看她手腕上的羊脂玉手镯,再看了看她指尖戴着的那枚祖母绿戒指,眼中就透出几分满意之色。
吕夫人起身给富荣公主让座,让富荣公主来玩儿摸牌,富荣公主推辞了一番,吕夫人坚持自己打得不好,手气又背,还不如看福荣公主摸牌,富荣公主这才没有坚持,上了座。
庄成双暗忖,吕夫人比萧夫人会说话会做人,不愧是皇后娘娘那支的。
花厅里的气氛很快就恢复了起初的和乐。
庄成双帮着招待各位夫人,端茶递水上点心,晚膳后忙着进进出出地送客,回到扶双院时竟然已经过了亥时,由茹梅和灵书伺候着躺到床上,只觉得满身疲惫,却睡意了无。
她的大脑飞快地运转着,想着今天来来往往的那些夫人小姐,想着那些夫人和小姐谈论的话题,想着洛王殿下和秦乐瑶,还有被秦乐瑶摆到明面上来的恩怨……
想着想着,竟然就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
百福院里,代妈妈服侍老太君歇下,听到老太君感叹:“没想到转来转去,玉容丫头还不如成双丫头成熟稳重,就连待人接物也及不上成双丫头,真是枉费了教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