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玉容听到老太君问自己,恭敬地回答:“已经收拾妥当了,只等我住过去。”
老太君满意地点头:“今后你就要自己住一个院子了,你母亲没有时时刻刻在你身边,你更要事事多多思量,不可任意为之,凡事多和你母亲商量,明白吗?”
老太君当众敲打她,这还是首次,庄玉容觉得脸上挂不住,不禁红了眼眶,乖巧地点头。
庄成双暗暗看着,想到庄国忠在垂花门前训自己的话,突然想到“风水轮流转”这五个字,不禁自嘲地笑笑,抬眼却见老太君的面容柔和下来,微微心疼。
庄玉容本就生得水灵漂亮,她红着眼眶咬着下唇,更是给人可怜兮兮之感,让人忍不住就生出无限的保护欲,更何况庄玉容还是老太君嫡亲的孙女,老太君自然不忍。
“你素来聪明乖巧,当知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我就不多说了。”老太君的语气也柔软下来,沧桑的目光在庄成双和庄玉玲身上转了圈,再落回庄玉容的面上,暗暗叹了口气。
庄国忠和庄国舟分别在大夫人和二夫人的陪同下回到百福院,庄重地给老太君磕头请安,老太君含笑叫他们起来,大家分主次正准备坐下,外院忽有小厮来报,上有旨意到。
客厅里所有人面面相觑,不过片刻功夫,几位长辈已经站起来,那小厮赶紧俯身禀道:“传旨的公公说,请府里几位小姐一道前往接旨。”
庄国忠的目光落到几个女儿身上,眉头不禁皱起来。
老太君沉沉地看了庄玉容一眼,叹道:“既然如此,所有人都前去接旨吧,不得耽搁。”
来传旨的是御书房的总领内侍邓公公,邓公公的目光在四周逡巡了圈,落在庄国忠
和庄国舟身上,朝庄国忠和庄国舟拱了拱手,庄国忠和庄国舟也朝邓公公拱了供手。
邓公公的神色颇见几分尴尬,又看着老太君道:“太君今日看起来真是精神抖擞。”
老太君含笑回应:“老身都这把年岁了,不过是听着有旨意到,来了精神,请公公宣旨。”
说着率先朝邓公公所在的方向跪了下去,庄家所有人也随之跪下,邓公公开始宣读旨意。
他宣读的是一道皇后懿旨。
国公庄国忠第三女,端庄有礼、才貌双全、颇具大家风范,经哀家再三考虑,故下旨赐婚于齐王为侧妃,待及笄后行礼。
除了庄成双,跪在当场的所有人皆面色沉重。
庄成双暗自觉得好笑,她还以为凭借庄玉容嫡女的身份,至少足以和齐王现在的正妃平起平坐,没想到也不过如此。
看来明夏皇对这桩婚事也极不满意,不过是因为形势所迫,不得不赐婚而已。
庄玉容脸色煞白,浑身发抖,简直不敢相信懿旨的内容,竟然是将她赐给齐王为侧妃,大夫人亦是气得全身发抖,却不敢表露半分。
老太君与庄国忠正要起身接旨,却听邓公公道:“太君和国公爷莫慌,还有一道旨意。”
老太君和庄国忠相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担忧之色,邓公公继续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辅国公庄国忠之女庄成双知书达理、温良敦厚,皇后与朕闻之悦甚,今皇四子已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特将庄成双许配皇四子为王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
跪在地上的所有人更是惊愕不已,一道圣旨,一道懿旨,皆是赐婚,可是却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侧妃的身份仅仅是比妾室高贵丁点,正妃则是不同,往后庄玉容的身份就比庄成双低了去。
庄成双同样意外至极,这道旨意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外,她以为,就算贤妃娘娘顾及到洛王的病情,想让自己住进洛王府,顶多也只是给她侧妃的身份,竟然没成想变成了正妃。
到底是贤妃娘娘的意思,还是洛王殿下自己的意思,又或者是明夏皇玩儿的权衡之术?
庄成双半晌没想明白。
“庄二小姐、庄三小姐,请接旨吧。”邓公公道。
被宣旨的公公点到头上,庄成双恍然清醒过来,磕头谢旨后立刻上前接旨,庄玉容却是半晌未动,邓公公又叫了她一声,庄玉容才慢吞吞地磕头谢旨,起身接了懿旨。
庄玉容和庄成双退到庄玉玲身后,老太君和庄国忠上前与邓公公叙话,打赏了来宣旨的众人,邓公公和他们寒暄几句后便领着陪同宣旨的侍卫离开。
庄玉容气得咬牙切齿,握着圣旨的五指抓得死紧,隐隐泛白,一双娇目愤恨地瞪着庄成双,恨不得将庄成双千刀万剐。
在她看来,这一切都是庄成双造成的,如果不是庄成双在偏院提起洛王,她怎会大胆包天地跑去梅林,如果她没有跑去梅林,又怎会遇见齐王,又怎会被皇后赐给齐王为侧妃?
明明她才是嫡女,庄成双只不过是个野女人生的野种,可是她却要嫁给洛王,成为洛王府名正言顺的地位最高的正妃,自己反而成了侧室。
庄玉容压不住心中腾升的怒火,她几步上前,“啪”地一巴掌朝庄成双的脸打去,庄成双正低头琢磨这道圣旨的背后潜藏的含义,哪里注意到庄玉容,那一巴掌就稳稳地打在她的脸上,庄成
双的脸被狠狠地打偏,脸颊上迅速冒出鲜红的五指印。
庄玉容打了一巴掌觉得不解气,还欲再下手,却被突然惊醒过来的庄玉玲及时拦住,庄玉容气得双目血红:“大姐,你拦我干什么,我今天就是要打死这个小贱人!”
庄成双稳稳地站着,她摸了摸自己被打的烧红的脸,唇角冷冷地勾起讥讽的笑:“你我都是庄家的女儿,我是小贱人,那你是什么?”
庄玉玲暗喊糟糕,视线飞快地睃向庄国忠和老太君,前者目光阴沉,后者面目失望,耳边就传来大夫人的怒斥声:“玉容,不得无礼!”
庄玉容泪流满面,不顾场合地哭嚷道:“娘,都是她害我,是她害我!”
害她?!
满场除了庄玉容的哭嚷声就是庄玉玲的劝抚声,其余人则只是震惊地望着她们,庄成双冷笑着问:“三妹这话什么意思?我害你?我何曾害你?”
“是你!”庄玉容愤怒地指着庄成双,“若不是你……”
“混账东西!”大夫人转身,打断庄玉容的话,挥起手来就朝庄玉容的脸扇去,庄玉容的脑袋被大夫人狠狠地打偏,大夫人浑身颤抖道:“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
庄玉容在大夫人的训斥下迅速冷静下来,她不甘地望着大夫人,眸中全是对庄成双的恨意,心中只有一个声音在回荡,都是庄成双害的,都是庄成双害的。
庄玉玲担忧地望着大夫人和庄玉容,心道,自己这个被娘娇生惯养的三妹,今日是闯下大祸了,不禁惹怒了父亲,还让祖母大失所望。
“反了反了。”老太君的黄金手杖在地面上跺得咚咚作响,二夫人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老人家,看着这满院的混乱,低声道:“太君
,外面热,我陪您回屋去吧。”
庄国忠叹息着劝慰:“娘,您别生气,小心身体。”
老太君长长地叹了口气,不愿再看这混乱的场面半眼,由二夫人扶着回了百福院,庄玉倩自然是跟在自己母亲的身边,庄玉旌和庄国舟相视一眼,也大失所望地离开。
剩下的便只有大房的人,庄成双看庄国忠这架势,这件事他根本不会就这么不了了之,恰好正中她下怀,她杵在原地不动,倒要看看庄国忠打算怎么整治这个局面。
庄玉浩上前替庄玉容求情:“父亲,三妹也是一时气急,才会对庄成双动手,她年纪尚幼,您别跟她置气,她往后再不会了。”
庄国忠闻言,脸色越发沉了几分。
庄成双就讥诮道:“大哥这话什么意思?三妹一时气急,所以拿我撒气?凭什么?虽然我是庶出,但好歹也比三妹年长,是三妹的姐姐,妹妹动手打姐姐,真是好啊!三妹说是我害她,我倒想问问,我到底哪里害了她?她在梅林遇见齐王跟我有什么关系?是我让她去的梅林吗?齐王殿下是我派人刺杀的吗?都不是,既然如此,凭什么怪我?”
庄成双一连串的问话让庄玉浩哑口无言,然而事实的确如庄成双所言,这个妹妹的伶牙俐齿庄玉浩已经不是头一次领会,只是这次庄国忠在场,庄玉浩顿觉自己下不了台。
庄成双目光悲戚:“我知道,大哥只当三妹是妹妹,我这个庶出的,在你眼中不过是个外人,你的妹妹打了我,无论对与错,你自然都是站在她那边,为她说话。”
“够了!”庄国忠沉声道。
庄成双立刻住嘴,红着眼睛低下头去,就听到庄国忠愤怒的声音:“都给我回自己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