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在卿云离席后,也偷摸着跟了上去,想要拦着卿云拖一拖时间,再等她儿子张猛来会合。
这头卿云由侍女扶着,远离了宴席上的丝竹之声,正走到春意盎然的园中,她装作头晕,所以一路过来都被侍女领着。
见侍女带她走的方向不是柳月阁,而是前往南苑的方向,越走越偏僻。
卿云暗暗睁着眼:这名侍女一定知道什么内情,再不然就是直接受了沈穗的指使。
园中青石小径,落英纷飞,侍女领着她脚步越发急了。
“停一停,我头晕身子无力,走不动了。”卿云借着头晕之名,顿住了脚步。
侍女撑着她的身子,手腕轻颤,为难道:“卿云姑娘,医官就在前面等着呢,咱们还是别歇脚了,您的身子要紧。”
卿云见状,更是坚定心中所想。
她故作身子发热,将一直攥着的白羽扇递给侍女,故作擦拭汗水道:“我不知怎的,身子热得慌,你替我扇扇风吧。”
“这......”侍女不情不愿地接过白羽扇,两眼却焦急慌乱地直往不远处瞟。
卿云垂着眼眸,面上虚弱不堪,眼神却异常清明。
她怎能不知侍女在想些什么,无非就是此处还不够隐蔽,恐被人发现,故而才慌着把自己引去更为隐蔽的地点。
“姑娘,咱们歇一会儿就快走吧,别耽搁了病情。”
侍女手执白羽扇轻轻摇动,却心不在焉,目光不时偷偷瞥向不远处的桃林。
卿云借着扇风之际,暗暗观察侍女的神色,只见其额间已渗出汗珠,她暗暗冷笑,故作惊疑地望向侍女身后。
“咦,前面有什么人过来了——”
侍女还以为是帮手来了,毫不犹豫地转头向四周张望。
趁着侍女转头之际,卿云藏在指间的银针直接对准侍女后颈的穴位刺入。
“没有人啊......”
侍女脸上的疑惑尚未消散,就闷哼一声,两眼一闭,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白羽扇从她手中滑落,卿云面无表情将白羽扇收起,不再管昏迷在地的侍女,直接改了路线,寻了一处显眼的凉亭坐下,等鱼儿上钩。
此处位置正好,从宴席那边过来的人,转不了几圈就能找到这里,而卿云所用银针刺穴的法子,至多让侍女昏迷一炷香的时间。
等到侍女清醒过来后,找不见卿云,必定会回去向沈穗禀报,一旦沈穗乱了方寸,那么今日的攻守之势也就逆转了。
那头的方氏从宴席上出来,急忙逛到园中,却不见二人的踪影,她急上心来。
“这是怎么个事儿啊?难道今日真要让到嘴的鸭子飞了不成!”
方氏急着找人,一转眼就瞧见不远处的凉亭内似乎有人,她忙走过去,见到果然是卿云,心中大喜。
她快步上前,一眼便瞧见卿云斜倚在凉亭的木柱旁,双眼紧闭,方氏心中暗道:“这下看你如何逃脱。”
她伸手去推搡卿云,手指刚触碰到卿云,却见她睫毛轻颤,即将醒来。
方氏连忙缩回手,心虚地换上关切的神情:“卿云姑娘,你这是怎么了?不如我扶着你去找大夫?”
卿云故作虚弱无力,恳切道:“我头晕得厉害,又找不见人,还请夫人帮我。”
“是是是,我一定帮你。”
方氏一听卿云此言,脸上笑意更甚,连忙把卿云搀扶起来,就忙不迭地往邹氏交代的地方赶去。
方氏脚步匆匆,不时回头张望,做贼心虚之下,还生怕卿云清醒过来。
但她转念一想,那可是最烈性的春药,就算这小蹄子醒过来,也扛不住药效,一旦沾了男人可就丢不开手了。
方氏一路上满脑子都是些腌臜念头,眼珠子乱瞟,险些找不着地方,而卿云垂着头却暗自眯着眼,神智清明。
只是她没想到,这条路越走越是眼熟,直直通往南苑,要知道那处偏僻,而且还是谢翊的居所。
沈穗将地方挑在南苑附近,是何缘故?
卿云敏锐觉察到,今日之事恐怕不简单。
她若只是要设计毁自己的清白,再上演一出捉奸的戏码,完全不必挑在南苑,这地方僻静,事后也容易引人怀疑。
卿云心中疑虑重重,更不敢松懈心神:沈穗究竟还有什么阴谋?
将近午时,寿宴即将开宴。
沈穗本来借着去接王孋的由头,从被人羞辱的处境下脱身,奈何王孋年纪尚幼最是不识好歹,不愿跟着沈穗一起去寿宴。
沈穗暗恨在心,却也只得任元秋带着王孋去往寿宴。
一直藏在暗处的邹氏,见此刻四下无人,才敢钻出来到沈穗身边。
“穗儿,估摸着时间,那小贱人的药效应该已经发作了,那咱们什么时候带人去捉奸?”
邹氏脸上恶毒地狞笑着,沈穗却冷笑一声:“慌什么?好戏才刚开场呢。”
“我这出戏啊,可是特意为姑母准备的,我要让那个贱人彻底身败名裂,再无翻身之日!”
沈穗微微眯眼,眼中淬了毒一般,毫不掩饰恶意。
邹氏心里恨毒了卿云,一下子顿觉畅快起来,恶狠狠道:“好!就该让那下贱的小娼妇被捉奸在床,到时候我不信京城里的口水唾沫淹不死她!”
“要靠流言蜚语弄死她,仅凭一个小小的北都尉之子,还没这么大的作用。”沈穗忍不住冷笑。
邹氏直接急了:“那咱们这辛苦一场,不是便宜了那个贱人嘛!”
沈穗止不住地笑出声来,神色癫狂:“谁说今日只有张猛一人和她苟且?”
这话一出,邹氏都直接愣住了:“不止张猛一人?”
她难以置信道:“还,还有其他男人?!”
沈穗掩嘴轻笑,笑容里藏着得意与阴冷之色:“我说了,这出大戏可是我特意为姑母准备的寿礼啊。”
她难掩报复的快感,痛快地笑起来,直到眼里泛出泪光。
沈菁拿我当成她亲生女儿的替身,我也不是沈家的亲生女儿,所有人都是虚情假意,他们都负了我!
那些加注在我身上的痛苦,我都要千倍万倍地报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