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述言相当潦草地喂完苹果,擦净手,又坐着开始剥橘子。
陆野扯过纸巾,替自己擦干净嘴。
“言言,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希望你能将苹果切成块,慢一点喂我呢?”
沈述言扔了一瓣橘子进嘴:“下次一定。”
陆野:“……”
算了。
孩子乐意怎么喂就怎么喂吧。
*
沈述言也没想到,‘照顾’陆野这件事,比他想象的要顺利许多。
陆野并没有提多么刁钻的要求,多是让他喂吃东西、拿东西、上药、穿衣服这样的小事。
和平到沈述言都差点以为那天酒店的事,只是他一场莫名的梦。
这样的和平维持了三天。
第四天,岑景来了。
不知道他刚从哪里回来,肤色又直接黑了一个度,只比非洲人白上那么一点。
他冲着沈述言笑的时候,有种天然的、未被驯服野性美。
沈述言怔愣一瞬,靠在床上的陆野含着怒意的声音响起:“这里不欢迎你,滚出去。”
岑景对着沈述言眨眨眼,扭脸将目光落在陆野身上,吊儿郎当地开口:
“我是来慰问您的呀,陆总。你赶我走,是会伤我心的。”
陆野冷哼一声:“你两手空空,我很难相信你是来慰问我的。”
“东西有价,情谊无价。”岑景做作地捂住心口。“我人来了,就是最大的诚意。”
陆野额头青筋暴起。“滚。”
谁不知道这小子醉翁之意不在酒,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听着着实让人恶心。
“好吧。”岑景双手一摊,起身,抓住沈述言手腕。“咱俩走吧,他看着跟有狂躁症一样,待会别伤着你了。”
沈述言:“……”
岑景惹起人生气来还是这么驾轻就熟。
……值得学习一下子。
陆野眼里冒火:“……你一个人滚。”
岑景十分坦然:“我找他有事儿,不可以吗?”
陆野把目光投向沈述言:“言言,告诉他,不可以。”
沈述言慢吞吞地反问:“……为什么不可以?”
“对啊。”岑景贱兮兮地帮腔。“说会儿事而已,有什么不可以的?”
陆野:“你们很熟吗?”
“当然没有你们兄弟之间熟。”岑景张嘴就是一刀扎在陆野心上。“但也是有点交情的。”
沈述言:“……”
他真为岑景捏一把汗。
果然,听到这话的陆野脸色肉眼可见地冷了下来,他对着沈述言口出恶语:“言言,你小男朋友知道你跟别的男人拉拉扯扯吗?”
听到这话,沈述言下意识想抽出手腕。
岑景却攥得更紧。
“什么别的男人,我是他大男朋友。”
说着,冲陆野翻了个白眼,拽着人出了病房。
出了门,沈述言就忍不住反驳。
“……什么大男朋友啊。”
岑景松开沈述言手腕,背靠墙边,无所谓地笑笑:“我自封的,不行吗?”
沈述言:“……不行。”
“好吧……不行就算了。”岑景本来就是逗逗沈述言。
“你来,做什么?”沈述言问。
总不能真是来‘慰问’陆野的吧?
岑景:“来看看你。”
沈述言总觉得岑景这话里藏了几丝悲伤。
他偏过脸,轻声问:“看完了,然后呢?”
岑景想说还想看。
但又不想沈述言太过尴尬,于是‘咳’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递过去。
“给你带的礼物。”
沈述言没有动作,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接受这个礼物。
见他不接,岑景干脆自己打开。
里头躺着的,是一条红宝石手链。
宝石颜色从艳丽的正红色,到深邃的暗红,层次丰富多样。
在灯照下,灿烂又夺目,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焰。
只是一眼,沈述言便知道这条红宝石手链价值不菲。
这样贵重的物品,他是万万不能收的。
“……我不要。”沈述言摇头。“太贵重了。”
“你不要的话,那就只能扔了。”岑景用食指将手链挑出来。“我是想着你,才寻来的这条手链,所以,它的主人只能是你。”
红宝石被视为热情、爱情和力量的象征。
岑景很喜欢它的象征意义,所以才特地找来了这一条‘鸽血红’红宝石做成的手链,想要送给喜欢的人。
“……我真的不能要,岑景。”沈述言仍是开口拒绝。
他很清楚,对于岑景之前的行为,自己在一定程度上,是有些放纵的。
这是因为他羡慕、或者喜欢岑景身上的某些特质。
但现在不行。
自己已经有了男朋友,就不该任由这样的暧昧关系发酵。
岑景的态度也很强硬。“你不要,就扔了。”
沈述言进退两难之际,一身病服的陆野已至门口。
他单手撑着门框,眼神冷漠。
“言言,过来。”
岑景虽然也被沈述言那小男朋友淘汰出局了,在陆野这,却仍旧是高风险人群,他是一点儿也不想看见对方。
沈述言扭过脸:“怎么了吗?”
陆野摸摸嘴角的伤口。“我嘴疼,你给我上药。”
“你把嘴巴闭上,就不会疼了。”岑景接过话,顺道把手链盒子塞进沈述言口袋。“还有,你这石膏打得太假了,再重新打一个吧。”
陆野怒:“……我跟你说话了吗?”
沈述言真没看出这石膏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眼睛大睁,不解地问道:“……你故意打石膏做什么?”
“他想卖惨。”岑景一语中的。“谁都知道,你最心软。”
搁这温水煮青蛙呢。
沈述言低头想了想,这两天,他对陆野的敌意确实没那么大了……原来都是被设计好的吗?
“言言,别听他的,他是专门来挑拨离间的。”陆野当然不能任由岑景‘抹黑’。“我身上多少处青的、紫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岑景继续打岔。“青的紫的有什么好看的?我身上还有一些男人的勋章呢,言言,你想不想看?”
沈述言:“……?”
什么玩意儿?
陆野倒是听懂了。
所谓男人的勋章,就是指他在非洲跟人打架时留下的疤。
“恕我直言,那只是失败者的印记。”陆野冷哼。
那两人又你一言我一语地互怼起来。
那场景,像极了小学生吵架。
——反正都只沉浸在自己的逻辑里,也只挑对自己有利的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