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望着那双黑沉沉的眼睛,她脑海里一闪而过的是那日在河畔,他也是这般望着她,他总是站在她身后,好像她一回头,他永远都在。
裴南意的心一下,一下,缓慢地跳动着。
梁璧攥着她的手腕,执拗地想要一个结果。
她身体前倾,青丝搭在身前,与他的发丝交叠缠绕,亲密无间。
“殿下,您喝醉了。”
她哑了嗓子,试图逃避回答这个问题。
她侧过脑袋,身上幽兰暗香离他更近了些,他唇边勾起一抹嘲讽,任由她把他扶起来跌跌撞撞地往榻上走。
她将人扶到榻上,而梁璧适时松了手,裴南意给他盖好了被子,匆匆转身离开。
出了门,微凉的清风扑面而来,缓解了她脸上的燥热,裴南意用手背贴了贴脸颊,缓缓呼出一口气。
她抚着自己的胸口,为自己方才一刻的迟疑慢慢皱起了眉头。
她刚刚为什么迟疑了呢?
她在做什么?
裴南意猛地掐了自己一把,此时此刻连她自己也说不清,对于梁璧她到底是个怎么样的感情。
她回头看着紧闭的殿门,心乱如麻。
这个插曲让两个人三天都没见面,裴南意日日在颂声殿中学着那些她从前不会的东西,以此来清空大脑,不去想其他的。
梁璧日日宫里宫外两边跑,几乎忙得脚不沾地。
季霜在她面前又一次叹了一口气。
裴南意终于从书中抬起头,无奈问她“到底怎么了?”
季霜欲言又止。
裴南意见她要说不说,心中更添烦躁,说不上来为什么,她好脾气地站起来,双手搭在季霜
肩膀上把人往外推着“我的好季霜,你赶紧去忙你的吧,你在这里一会叹一声的,我连书都看不下去了。”
“姑娘!”
季霜忽然开了口,一股脑道“你快去瞧瞧殿下吧,这几日荣安郡主每日都会来找殿下!再这么下去、再这么下去、”殿下非得被她抢走了不可。
可她眼睁睁看着裴南意越来越僵的脸色,缓缓住了口。
“姑娘?”她小心翼翼开口,是不是自己说错话了。
裴南意扯了扯嘴角,水润的眸子轻轻转动着“没事,你下去吧。”
季霜瞧着面前紧闭的大门,有些错愕也有些后悔,裴南意的反应倒是在她的意料之外。
只是她并非局中人,她干着急没用,只能无奈地坐在门外,等待着裴南意的动作。
大殿之内只剩下裴南意一个人,她努力忽视方才季霜的言语,重新回到案边把书重新翻起来看。
风吹扉页,一刻,两刻。
裴南意猛地把书一合,揉了揉脑袋。
她到底在做什么啊?
她如今还没下定决心攻略他,梁璧见谁和她有什么关系吗?
再说了,就算是要攻略他,眼下也不是最恰当的时机,他见谁是他的自由,她还能说什么不成?
裴南意说服自己。
“砰——”
颂声殿的大门被从里头推开,季霜一个激灵,她站起来“姑娘,您要——”去哪?
裴南意提着裙摆匆匆往外走,没走几步,还未曾出了那颂声殿大门,她又调头折回来。
她现在不能出去,万一撞上了萧荣安,她麻烦就大了。
雪墨腻腻歪歪地朝她脚边蹭过来,裴南意一把把它捞起来,点点它的脑袋,雪墨重了不少,毛茸茸的脑袋蹭她的手,一副魇足模样。
裴南意一下一下挠着它的下巴心情也缓缓放松下来。
一人一猫安安静静岁月静好,全然不知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隐匿。
萧荣安眯起眼睛“当真?”
她染着鲜红色蔻丹的手指划过暗色桌面,有片刻的停顿,眼底晦暗不明。
“长什么模样可曾瞧见了?”
丫鬟摇头。
“郡主恕罪,奴婢隔得有些远,不曾看清,但是看那身形,是个女子没错。”
这丫鬟是东宫的洒扫丫鬟,家里哥哥曾在萧府当差,前几日受令见郡主,她受宠若惊,萧荣安交给了她一个任务,说来也巧,这几日萧荣安总是往东宫跑,圣上默认,皇后推波助澜,一切都在朝着她想要的方向发展,可就是这样,她才发现了不同寻常的地方。
她在梁璧身上,闻到了一股独属于女儿家的香味,她很确定,那绝对是女子所用,并且香味很淡很淡,像是缠绵悱恻间不经意染上去的。
太子向来不近女色,在如今这个节骨眼,她极有可能成为她正妃的时候,她不允许有任何纰漏,她几乎是咬碎了银牙,如临大敌,默默记下,转眼便派人查了太子去向,只是太子行踪到底她无法全然窥见,能查到的也只有平日里无伤大雅的去处,也并没有什么不妥。
她归府后几经深思,才发觉出不对劲。
那日东宫里头莫名其妙出现的猫以及如今看来那日李公公似乎有些异常的举动,她脑海里便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几经周折找到了这么一个丫鬟,在东宫无足轻重,却又是唯一能够有可能帮得上忙的。
说来也是天助她也,那丫鬟平时只在外殿打扫,今日恰好顶了一个内殿丫头的职,因为那个内殿丫鬟负责的地方是偏远无人的几处宫殿,平日里很少需要人过去,于是她轻而易举地替了别人,也恰好远远瞧见了裴南意,只是还未曾等她走近,便被人赶走了。
“郡主,您看还需要奴婢做些什么吗?”丫鬟觑着她脸上划过一瞬间的阴沉,小心开口。
萧荣安很快调整好了表情,神色松了松,她示意贴身丫鬟给她赏赐。
“暂且没什么需要你做的了,有事我再派人知会你。”
“下去吧。”
丫鬟收了赏赐,得了示意,咽下了今日的所见所闻,离开了萧府。
萧荣安紧抿着唇,面上是风雨欲来前的沉静。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会让太子养在东宫,甚至不为外人所晓?
又是什么样的人,能够让一向清心寡欲不近女色的太子殿下,为她做出如此不合规矩之事?
无论是谁,她绝对不可能让任何人威胁到她的太子妃之位。
“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