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她回答,他弯腰一把抱起她,转身看见站在厨房门口的徐安澜,他脚步不停,从小孩身边越过。
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静,“小安,你去把妈妈的包拿下来好不好,在爸爸房间的床头柜上,黑色的那只。”
小孩应了声,噔噔噔地向楼上跑去。
这边才将徐夏夏放到沙发上,楚知意就拿着绷带过来了,周斯年又片刻不停地给徐夏夏的伤口止血。
处理伤口的过程中,他一言不发,脸色阴沉得吓人,不知是自责还是生气。
女人头仰在沙发扶手上,一头长发往下坠着,拉扯着她往下。
她的眉头紧皱着,乱七八糟的发丝缠绕在她的脸上,蒙住了她的表情,只能听到她痛苦的呻吟。
她抬起另一只手,想要将遮拦呼吸的头发扒开,可惜抬到一半,心脏猛地一抽,那只沾染点点血迹的手按在心脏处,抓挠着,整个人疼得蜷缩起来。
这种久违的痛感席卷着身上每一个细胞,浪潮般,一阵又一阵地涌来、退去。
男人的话再一次涌入脑海,迫使她急切地思考着,在记忆深处找寻着他口中的药究竟是什么。
大脑的运转牵动着脑细胞,又一阵猛烈的痛感直击后脑,连着神经,连同心脏也抽疼起来。
她突然呻吟起来,紧紧地将自己的身子蜷缩起来。
“夏夏这是怎么了?”
“包里只有一瓶白色的小药瓶,是这个吗?”
突如其来的关心使她猛地意识到周围还有其他人,正在她背后用奇怪的目光紧紧地看着自己。她如遭当头一棒。
都不用看,她知道自己现在有多狼狈。
浑身是血,头发混着汗液沾黏在脸上、脖子上。
她不能,也不允许这样的自己被别人看到。
她的身子忽然抽了一下。
接着徐夏夏将自己包扎到一半的手猛地一抽,她抬手虚虚遮住自己的脸,冷着声对身后的人道∶
“我缓一会儿就好,你们该干嘛就干嘛去。”
楚知意∶“可是……”
徐夏夏突然抬高了音量,打断了她的话∶“我说了不用管我!”
楚知意明显被她突然的冷漠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她也明白过来,她拉上一旁的徐安澜,小声且快速地说道∶
“那我先带着小安去楼上了。”
听到身后响起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徐夏夏身子忽地一软。
不对,脚步声不对。
意识到这个,她又忽然紧绷起来。
她有些慌乱地抓了些头发盖住自己的脸,身子往沙发里缩去,她的手颤抖着虚虚遮盖住脸。
“你为什么还在这,我不是说了不用管我吗,你去做自己的事情,不用在这守着……”
男人没说话,他看着掉落地上的绷带散开,洁白的条带一直蔓延到茶几旁才被挡住。
他越不说话,徐夏夏心中越急躁。
说话的语气越来越着急,慌不择路,“你平时之前不是不喜欢待在我身边吗,为什么现在让你走又不走了,你难道没听明白了,我不想让你在这,我不想你看到我这副模样……”
她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带着哭腔,她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冲他喊道∶“我让你走!”
周斯年只是静静地看着,一言不发。
带着异常的执着,不顾她的挣扎,他的手从她耳下绕过,抬起了她的头,指尖温柔地将头发一点一点地拨开,露出了一张被汗水浸湿的脸以及一双恶狠狠地瞪着他的眼。
他没管,而是将她轻轻放在了怀里,修长的手指插进了她的头发,指腹在她头上轻揉着。
他语气很轻,听不出情绪,“我以前学过头部按摩,现在刚好可以帮你按一会儿,有不舒服的地方就告诉我。”
徐夏夏依然没放弃挣扎,她恶狠狠地喊道∶“你放开我——”
腰间的力道更重了些。
两道身影紧贴着。
紧抿的薄唇缓缓吐出两个字,“别动。”
他贴着她的耳朵,以尽量温柔的语气道,但还是止不住地泛着冷意,“要是之前,我肯定不会管你,但这次是你先靠近我的,你随心所欲地扰乱人心,却又想对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说到这,他呵地笑了一声,以嘲讽的语气继续道∶
“徐夏夏,天下没有这么好的事,你甩不开我了,我也要像你一样,做自己想做的事,你要做好准备。”
她愣了一下,忘了挣扎。
她见过他温柔、严肃、害羞、认真、意乱的一面,却从来不知道他原来也是会生气的。
她有些迷糊地想,难道是因为她不想让他待在身边照顾自己,所以才生气的吗?
徐夏夏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
包裹得严实的手拽着他的后衣领,她用力地往下抓着,大力使得身前的纽扣崩开了两颗。血渍渗透了洁白的绷带,染红了他的衣服。
他的肩头露出了一块。
她垂眸,看着那块裸露的皮肤,疼痛一点一点抽离着她的理智,想让他和自己一样痛苦的邪恶念头涌了上来。
想着,徐夏夏张嘴,并着的牙抵在他的肩头,牙缝中传来微不可察的嘶喊,唇瓣上的战栗传到了他身上。
她的语气沉静,每一个字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我现在很想咬你。”
他毫不在意地回,“那你咬。”
得到了允许,徐夏夏却没动,反而埋在他肩头,低声笑了一下,笑着笑着她哭了起来,温热上泪水顺着皮肤的纹路扩散开来。
她边哭边骂,“你为什么总是这样,我是个罪人,我不值得你对我好,你应该像对待罪人一样惩罚我,看着我痛苦袖手旁观。”
周斯年抱紧了她,轻抚着她的头的指尖动作更加轻柔。
带着无奈与不解,他失神般轻语,“我也不知道,像你这样随意玩弄别人情感的人,以我的性格是根本不会理睬的,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我总是被你牵着鼻子走?”
可是即使这样,他也没有权利去怪罪她,因为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主动接受甚至索取的。
他自嘲般笑了笑,“不是要咬我吗?咬吧,不用怕我疼。如果咬我可以让你清醒,可以让你回到不久前热情的模样,你要怎么咬都可以。”
徐夏夏闭上了眼,她摇了摇头,将他肩头用衣服捂个严实。她咬着唇,压抑着叫喊,整个过程持续了好一会儿。她有些脱力地靠在他身上,侧头,看着他脖颈上的纹路,眼睫毛上闪着泪珠。
健康的肤色下,偶尔因为喉结的滚动牵扯着皮肤起伏着,连同血管下血液的流动也似乎清晰起来。
她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