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重生了,谁还当小白花》 第1章 好戏开场 灰白交织的云层翻滚搅动着,越搅越黑,越搅越沉,如墨般往下蔓延着,浸染着空气。 沉闷、燥热的气息弥漫着。 “夏夏,我知道你是为胜毅哥哥的事心急如焚,但再着急也不能跳楼啊,你要是哪磕着碰着,胜毅哥哥得多着急啊。” 萦绕在耳边的声音又尖又做作,虚伪又令人作呕。 那双泛着死寂的眼忽地一亮,半遮的眼眸掩着兴奋的光。徐夏夏抬眼,向着声源看去。 宽松的白色吊带连衣裙,勾勒出柔弱的线条。惨白的小脸上挂着欲坠不坠的泪水,娇滴滴、楚楚可怜。 与记忆中的模样分毫不差。 呵~ 徐夏夏眼里盈着笑,直勾勾地看着她,是她的‘好闺蜜’刘佳呢。 她终于,从地狱里爬出来了。 刘佳被盯得发瘆,用力拽了拽她的手臂,眼神示意着门边:“别愣着啊,赶紧按计划行事。” 她压低了声音,暗暗提醒∶“难道你不想帮胜毅哥哥了吗?” 多熟悉的话术啊,熟悉得让徐夏夏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兴奋起来。 她目光侧移,转至门边。 男人身穿淡蓝色的衬衫,一双长腿包裹在黑色的西装裤内,立于门下的阴影里。昏暗浑浊的天,看不清的面色,散发冷调的身影,显得十分落寞。 啊,她想起来了。 这里是外公去世不久,为了帮方胜毅的公司度过难关,她以跳楼相威胁,迫使自己名义上的丈夫--周斯年答应与方胜毅的品牌联名,以挽回那狗东西的公司的名誉。 联名,就那烂得连白送人都要担心健康问题的品牌,也配? 徐夏夏低眉敛神。 好戏,开始了呢。 “你真的-”男人的声音冷硬,“要为他做到这种地步?” 即使看不清他的表情,徐夏夏也能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似刀割火烧般的目光。 徐夏夏更兴奋了,她回头冲男人嬉笑一声。本跨坐在护栏上的她,干脆把另一只腿也迈了出去,轻轻一跳,就落在了围栏外,那只有一只鞋子宽的房檐上。 她的双手向后抓着围栏,身子向前倾,双脚在房檐上笨拙地行走,嘴里哼着一首不知名的歌谣。 冷冽的风吹起她的裙摆,吹得她的发丝疯狂地飞舞着。瘦弱单薄的身躯,仿佛下一秒就会如纸片般随风消失。 若是围栏出了什么意外,或者没抓稳,那么也许-- 周斯年抿着唇,身侧的拳头紧握:“你要这样闹到什么时候?” 徐夏夏没理会,依旧自顾自地哼唱着。 长达五年的婚姻里,徐夏夏哭过、闹过,甚至哪怕动手打他,也从没出现自残的行为。 可偏偏,如今为了另外一个男人,在自己的合法丈夫面前,以自杀相逼,多么讽刺。周斯年也不知道,这段任何人都不看好的婚姻,他还能坚持维持到何时。 身侧的拳头缓缓松开,他看着徐夏夏,眸光沉沉。 “都做到这种地步了,说说吧,这次的目的。” 徐夏夏似才听到他的话,她转过头,目光对上他的瞬间,她笑得灿烂。正想把身子全转过来,她脚下一滑,整个人瞬间就消失在围栏外。 “徐夏夏!” 周斯年发了疯一般冲了过来,野兽般不管不顾。 还好下一秒,徐夏夏重新回到了他视线中,见他这模样,一脸不解:“你怎么了?刚刚只是鞋子掉了。” 徐夏夏从没见周斯年这么狼狈过,没了外人面前意气风发、雷厉风行的模样,他整个人泄了气一般。他站在离徐夏夏一步远的地方,看着她,双手不知摆放何处,几近乞求: “下来吧,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管是帮助那个男人,还是离婚,我都答应你。” 他的声音颤抖着。 徐夏夏甚至觉得,她叫他跪下的话,他也会毫不犹豫。 徐夏夏眼里闪过一丝动容。 真傻。 她停止了哼唱,回头笑嘻嘻地,似乎不知自己的处境有多危险,不解道:“你在说什么啊?” 说完,她又歪过头去,继续哼唱起来。 “晨光熹微暖窗台,阿公的笑语轻轻把我唤,炊烟袅袅升空去,去到天空无处寻……” 周斯年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要是平时,只要见他态度软下来,她就会立马提出要求,怎么可能这样和自己浪费时间。 也或许,她想要的更多。 他长舒了一口气,迫使自己冷静,试探着开口:“你在唱什么?” 徐夏夏歪头,对上他的视线,好似不认识他,认真解释:“这是我很小的时候,准备儿童节时为外公唱的,你听过吗?” 周斯年眉头微皱,面色却沉稳:“唱得很好听,就是还差点伴奏。如果有伴奏的话,那这首歌就会更完美了。” 女人疑惑,“伴奏?” “对,伴奏。”男人微微一笑,继续向女人靠近,“你要伴奏吗?” “嗯-”女人停下了舞步,沉思着,时不时盯着男人看几眼。 周斯年没催促,耐心地等待着。 最后她终于下定了决心,冲男人咧嘴笑着,“好啊。” 听到回答,悬着的心放松了些。周斯年微舒了一口气,伸手去拉女人,“那我们去屋里好不好?” 一旁站着的刘佳早被徐夏夏的举动吓到,她一边怀疑徐夏夏是不是真疯了,一边又在揣测徐夏夏的动机。正惊讶着不知该如何继续,见周斯年要碰到徐夏夏了,她终于反应过来。 这怎么能行,胜毅哥哥的事还没解决呢! 刘佳猛地冲上前,撞开周斯年伸向徐夏夏的手,一把抱住徐夏夏,添油加醋道∶“夏夏啊,你怎么这么傻?胜毅哥哥要是知道了你为了他的事寻死觅活,你让他怎么面对你啊。” 哭着哭着,刘佳不忘抬起头,擦拭着眼泪。 徐夏夏茫然无措地站着,她愣愣地开口:“胜毅哥哥,是谁?” 第2章 复仇预警 “胜毅哥哥虽然也对你-”她话音一顿。 “啊?”刘佳几乎忘记了哭泣 反应几秒,她几乎尖叫起来,不可置信地喊道:“徐夏夏,你这是什么意思!你难道因为不想帮胜毅哥哥所以才装疯卖傻吗!” 徐夏夏被她的声音吓到了,她向周斯年投去求助的目光,整个人害怕得发抖,“我不认识什么胜毅哥哥,你抓得我好痛,快放开我!” 周斯年本就对她厌恶至极,接收到徐夏夏的求助目光后,上前抓住刘佳的手腕,往旁边一甩。 他甚至嫌弃地擦了擦自己的手,才对徐夏夏伸过去:“上来吧。” “痛死我了。” 刘佳捂着自己的手腕,暗暗咬着牙,委委屈屈地软声道,“夏夏啊,你这是在说什么啊,你怎么会不认识他呢,从高三到现在你跟在他屁股后面,追了他整整八年,这些美好记忆怎么容易忘记呢。你可是整天在我耳边‘方胜毅在干嘛,方胜毅喜欢的类型是什么’,胜毅哥哥知道了可是会难过的。” 周斯年抓住了徐夏夏的手腕,确保女人被抓牢后。他回头,目光冷冷,眉目间黑压压透着阴沉:“你再多说一个字,我不确定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刘佳被他刀子般的目光震慑住了,悻悻地咬着唇,不再说话。 徐夏夏却如平静的湖面中被石子砸中,她忽然挣扎开男人的禁锢,低声呢喃道,“方胜毅,方胜毅是谁啊?” 她两手反握住男人的手臂,声音急切,“你认识他吗?” 男人没说话,静静地看着她,女人的模样似乎是真不认识他一般。他轻叹了一口气,闭上了眼,嘴角微动。 女人突然激动起来,“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是他,是他!” 抓住男人的手猛地放开,她用力拍打着围栏,又哭又笑,“他是坏人,他欺负我,他,是他!” 围栏发出乒乒乓乓的巨响,响彻整个露台。 女人的哭声撕心裂肺,声声哭诉,似悔如怨。 突然,在某一瞬间,她停止了哭笑,目光蓦地转向刘佳,用那张满是泪水的脸,带着无尽的仇恨,发丝四散,犹如恶鬼般凄厉地怒喊,“你们两个,合起伙来欺骗我,欺辱我,你们将不得好死,你们会不得好死!哈哈哈~” 刘佳被她这疯疯癫癫的模样吓得不轻,连连往后退了数十步。 她气急败坏,“你在胡说什么鬼话!简直是疯了,疯了!” 女人的目光,犀利锋利,落在她身上,宛如针剑般将她刺穿,她的心脏忽地被什么念头砸中。 她一个愣怔。 难道,难道她什么都知道了? 不-不可能,她不久前还求着自己‘出谋划策’呢,那样的蠢货怎么可能知道!但是,如果知道了怎么办…… 不行! 就算知道,也绝不能让她说出来! 顾不得维持自己的形象,她看向徐夏夏的目光逐渐阴冷。 徐夏夏收回了目光,又哈哈大笑起来。似乎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她在围栏外的房檐上自来走去,有时没踩稳,身体摇晃着,差点摔下去,但是下一秒她又紧紧地抓住了围栏。 她近乎自语地喃喃道,“外公告诉过我的,防人之心不可无,为什么我没听他的话?我应该听他的话的,都怪我,一切都怪我。” “外公,我好想你。” 几次的踩空,都足以让周斯年的心脏遭受一次暴击。每一次,他都差点抓住她,明明只差一点点,可这一点,他怎么都够不到。 他努力地平息着气息,凝神注意着,不放过任何一个抓住女人的机会。 终于,他找到了机会。 “你不在了,所有人都欺负我,他们都,都欺负我。” 女人说完这句话时,似乎是累极了,她整个身子软了下去。 趁着女人失神的空挡,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往自己这边带,用手从身后环住了她,使她被紧紧地扣在了围栏上。 女人受到惊吓停止了哭喊,她呆愣着,仰脸望着他,努力地辨认着。 “啊-是你!”她恍然大悟道。 她一只手抵住围栏,拉开了她与他的距离。另一只手猛地将周斯年扯到眼前。徐夏夏的眼神绝望、无助,恨恨地看着他,她紧着脸,努力不让眼泪流下来,声音轻轻,“你也要欺负我吗?” 没等男人回答,她无所谓地轻笑了几声,拉着男人衣领的手再次用力,张嘴,毫不留情地咬向男人的脖颈,一直到腥甜在口中散开。 “嘶~” 周斯年明显地愣了神,他低下眉眼,掩下眸中的不可置信。耳下传来细微的、不可忽视的哽咽。疼痛从脖颈处传到了心脏处,是淡淡的抽疼。 依然围困住女人的手,关节处泛白。 他嘴角微动,似叹似笑,搭放在围栏上的手握拳又松开,最后轻轻拍上女人的背,轻声安抚。 “没事了,都会结束的。” 轻柔低沉的安抚如拂过夏日清晨的风,女人终于放下防备,不再抵抗,她伸手抱住了他,趴在他肩上轻声哭泣着。 “你别欺负我,不管发生什么,你都要站在我这边。” 男人的动作轻柔又十分有耐心,他眉眼温柔,“会的,所有的一切,都会如你所愿。” 刘佳站在后面,死死地盯着两人相拥的背影。 嫉妒、怨恨的心情占据了她所有的理智。 她怎么能,允许这种场景出现。她站直了吓得发软的身子,目光近乎偏执地死盯着徐夏夏,向两人走去。 第3章 福利得自己争取 刘佳走到周斯年身旁,将凌乱的发丝绕至耳后,温温柔柔地说道:“既然夏夏没事了,那我来帮你吧。” “不用了。” 周斯年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安抚的动作没有停下,身子往一偏,躲过了刘佳的触碰,将女人整个地包裹在怀中。 就在周斯年弯腰去抱起徐夏夏时,刘佳眼眸微眯,嘴角勾起一抹阴险的笑。 她假装无意般缓缓靠近围栏边,脚在围栏下方不知踢着什么。 忽然,木制的围栏发出‘咯吱’一声。接着,正中间的围栏发出骨头断裂般的声音,周斯年面前的围栏一整块地裂了开来,在空中翻了个圈,实心的木头猛然向下坠落着。 “嘭-” 沉闷的巨响。 “啊-” 刺耳的尖叫划破长空。 楼下一阵骚乱。 “天呐!刘小姐坠楼了!” “快,快叫救护车!” 徐夏夏竖着耳朵听楼下的动静,她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真是迫不及待想看看那人自食恶果的模样。 好不容易挣开了周斯年,身子往下探了探,还没看清,下一秒眼睛就被温热的掌心覆住。 “别看。” 徐夏夏被男人紧紧拥在怀中,也不纠结欣赏自己猎物坠楼后的模样了。 “哦~” 她一幅怕极了的模样。浑身颤抖着,手臂紧紧地环住男人,将头整个地埋进周斯年的怀中,发顶温驯地蹭了蹭男人的掌心。男人宽大的身躯,刚好将她完美地包裹着。 “好可怕~” 周斯年顺着女人的发,努力安抚她,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断口整齐的围栏。 断口整齐,怎么看都不可能是自然断裂。 除非有人提前做手脚。 想到什么,他的眼眸骤然沉了下来,手臂用力,将徐夏夏紧紧拥在怀中。 窗外,雨声不停。 窗内,温暖又舒适。 处理完刘佳的事情后,周斯年坐在床沿,双手搭在膝上,侧着头,静静地看着徐夏夏的睡颜。 指尖微动,想触碰什么。 扬起的手还是停在了半空,理智战胜了情感。 所有的声音都被这场持久的大雨隔断在外,耳边只有床上躺着的人平稳的呼吸声。这是两人五年的婚姻中,难得的安静。 看了好一会儿,他抬起手腕。 18:38。 该走了。 男人撑着床沿,小心翼翼地起身。 腰侧传来拉扯的感觉,他向下看去,泛红指尖拽着他腰侧的衣角。不知什么时候醒来的女人睁着一双眼,泛着水光。她带着哭腔,可怜兮兮地央求:“别走,留在这陪我,好不好?” 男人没应答,心上被刺了一下。 他坐了回去。 他嘴角蠕动着,想问些什么,最后也只是任由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他以手掩面,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笑声中带着莫名感伤的悲凉:“徐夏夏,你是真的懂怎么折磨我。” 徐夏夏依然疯疯癫癫的,她笑嘻嘻地往旁边让了点位置,拍着空出来的位置,兴奋地说,“躺在这里,我要你抱着我睡。” 见他不动,她催促道:“快点嘛!” 简直像个小孩子。 周斯年实在搞不懂徐夏夏到底在想什么,不过他除了被她牵着鼻子走,又能怎样。 他拉开被子,刚躺了进去,女人便贴了过来,紧紧地抱住他,一脸幸福地蹭着他,闭上了眼。 任谁看,都以为他们是多恩爱的夫妻。 他自嘲一笑,摇头甩开乱七八糟的想法。 雨天本就易眠。 周斯年昏昏欲睡之时,怀中的人突然开口,“痛吗?” 以为她在说昏话,他含糊应着,“嗯。” 徐夏夏却突然起了身,她半跪在一旁,扒拉着周斯年的衣服,眼睛亮闪闪,嘴里不停地念叨“给我看看。” 凉意入被,周斯年的睡意也散了几分,想起来徐夏夏不久前把自己脖子咬了,也明白她要看什么。 他知道徐夏夏现在神志还不太清楚,尽管气氛奇怪,也不情不愿地把脖子敞开了给她看。 “看吧。” 脖子上,一圈的牙印,渗出丝丝暗红的血迹,可以看出下嘴的人咬得够狠。 徐夏夏不信不疼。 她伸手向伤口按去,满眼狐疑,“真不疼?” “嘶-” 周斯年眉头皱起,本能地后缩着脖子。 女人立马沉下脸,故作数落,“这还不疼。” 又痴痴地笑着,露出一个狡猾的、又近乎天真的笑,“我要给你清理伤口。” 徐夏夏一把按住周斯年的两肩,弯下身,靠近。 腥甜的味道沾染上舌尖,立刻刺激着味蕾、神经,这种刺激立刻扩散开来。不反感,反而叫人兴奋。 脖间湿润的感觉,慢慢地描摹着,打着圈。一下子渗入伤口,疼痛又带着痒意。 周斯年呼吸一滞,耳畔的细缓的呼吸、细碎的响动,像是凌迟般将他的理智一点一点地剥离。他猛地推开了在自己身上胡作非为的女人,从被子里钻了出来,穿上鞋,往后连退了好几步。 他捂住自己被咬的部位,艰难地开口,“你……” 震惊、无措的眼,对上徐夏夏无辜的眼神,匆匆忙一句: “我马上备车送你去医院。” 说完,周斯年便片刻不停,逃也似地走了。 徐夏夏侧着身,手支着头,看着他狼狈逃离的背影,她无奈撇嘴。 都把人吓跑了。 早知道,就再矜持点了。 周斯年走后,徐夏夏没了睡意,打量起这间屋子。 蓝粉为主调的房间,左侧区域是一个简易衣帽间,玻璃制的门,一眼便可以看到里面的所有东西。以前,她最喜欢把新款放进这间衣帽间,每天早上,躺在床上思索着这天的穿搭。 衣帽间尽头留有一个无门隔间,一个化妆台靠着墙。从这里看去,墙上密密麻麻地挂着什么。右前方放有一套深蓝色的转角软包沙发,怎么看都与这间屋子格格不入。 徐夏夏眸光一沉。 那款沙发既丑得难以接受,又不符合人体构造,如果不是当初刘佳央着她帮忙冲业绩,她是绝对不会买的。 她伸手打了个呵欠。 化妆间墙上的是什么来着,太久了,让她好好想想。 成年后就很少和外公一起出门了,就更别说拍照。而她本身也不是喜欢照相的人,至于周斯年,她和他的关系形同水火,连唯一的一张结婚照都被她丢回老宅锁起来了……精心布置的照片墙,为了谁呢? 啊,想起来了。 是那个狗东西的照片。 从高中到不久前,几千张,有她拍的,有那个狗东西自己发过来的。还有,刘佳发给她的。 她靠在床头,无聊地收回打量的视线。 一堆垃圾,没什么好看的。她摸起身旁的手机,拨了个号码。 “陈姐,帮我叫辆车丢几件垃圾。” 电话刚挂,隐约听到了咒骂声。 第4章 你,就是我的孩子? “小兔崽子,那是老娘的燕窝,你还敢偷吃,我看你还敢不敢偷吃,看你还敢不敢!” 徐夏夏下巴倚在扶手上,神情恹恹,百无聊赖地看着楼下的动静。 厨房内,这个家里的老人,王妈,正背着身,手里拿着一根细长的电线,狠狠地抽打一个小孩。 小孩靠着墙,头深深地埋着,一声不吭。 啧,打小孩的人,最烦了。 她忍不住开口:“打了多少下,数清楚了吗?” 王妈一听到声音,着急忙慌地四处张望着,抬头,发现站在二楼走廊上的徐夏夏后,她换上谄媚的表情,丝毫不知收敛。 她将手中的电线往地上一丢,冲着徐夏夏谄媚地笑着。 “徐小姐,这个野种刚刚偷吃您的燕窝,得亏我发现的及时。真是大人小孩都一个样,不过您别担心,我这会儿正帮您收拾他呢。” “是吗?”徐夏夏笑了一下,慢悠悠地走下楼去。 她摩挲着耳垂,目光从这个打扮朴素的女人身上扫过,望向趴在墙角的那个小孩。她漫不经心地开口,“你刚刚说什么?” 王妈急着邀功,添油加醋又重复一遍。 “要我说啊,这个野种就该和他父亲一样,滚出这栋宅子,免得一天天的净惦记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哦?是吗?”她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她又慢悠悠地走到小孩跟前,蹲下,撑着下巴,倦怠的眼神中闪着好奇的打量。 站着的小孩比徐夏夏还高一点,他的皮肤白皙,洁白的短袖短裤。一双黑黝黝的小眼睛,清澈干净的眼神时不时偷瞟着徐夏夏。忽略他脏兮兮的小脸,精致得简直像个小精灵。 她仔细回忆了一下,除了知道他叫徐安澜,四岁,别的记忆都是模糊的。 毕竟他只是自己酒后意乱的产物。 所以对他也从来没给过好脸色,也就谈不上上心了。 徐夏夏皱着眉思索着,长长地嗯了一声,小孩的神情立刻紧张起来,左看右看就要走。 女人察觉他的想法,立马捏住他的脸,一脸嫌弃地打量着他的左右脸,“你就是我的小孩?” “真丑。” “长得一点也不像我。” 她很快下了定义,手上却没松开,反而换个方向将他抱在了怀中。 小孩不敢看她,眼里带着水光,仿佛下一秒就能哭出来。她直起身子,离他远了点,似乎更嫌弃了,脸都快皱起来:“不准哭,我讨厌哭兮兮的小孩。” 徐夏夏抱起他往客厅走,王妈见女主人的举动,一时拿不定她心里想什么,闷着声弯着腰,不远不近地跟在女人身后。 坐在沙发上,徐夏夏动作说不上温柔,一下撩开了小孩的衣服。 简直触目惊心。 脊背上,屁股上,长长的红条,微凉的指腹轻划过肿起的皮肤。身下的小孩一声不吭,身子却颤抖个不停。 指尖停在消散于白嫩皮肤下的紫黑,徐夏夏忽地笑出了声。 王妈收到指示般,觉得这是对自己行为的肯定,连忙将刚刚发生的事情再一次添油加醋,甚至将小孩描述成了一个恶劣的小偷。 她颇为热心地跑到厨房那头,捡起不久前自己用来‘体罚’的‘家法’,递给徐夏夏,激动道:“小姐,这种事还是你来吧,外人的教训终究是不能让这小鬼长记性的!” 躺在身上的小孩抖得更厉害了。 女人嘴角的笑意消失,她抬眸,似笑非笑。 “王妈刚刚说,我的孩子是野种?” 王妈嘴角的笑凝固,她连忙解释:“哎哟,瞧我这嘴,说话真是越来越笨拙了,小姐您的儿子哪是野种,您的儿子可是这世上矜贵的小孩,天生来的公子哥。” 徐夏夏给小孩换了个舒适的姿势,接着问: “既然这样,为何他在自己的家里拿自家的东西,却反被说是小偷,难不成这东西是王妈花钱买的?若是这样,可得说清楚啊,该算的账得算清楚,不然哪天,若是我不小心碰了王妈的东西,那不是也成了小偷?” 女人嘴角渐渐绽开一抹揶揄的笑,她的目光毫不掩饰地落在王妈身上游移着。 就好像一个至高无上的神以极为傲慢的态度,在审视、讥讽、不屑、挖苦着下位者。任何一个有自尊心的人,都无法承受这种无礼的举止。 徐夏夏之前一直对王妈尊敬,王妈一时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她,这样的落差让她心里很不满。 她也不讨好了,摇头晃脑地嘲讽回去∶ “徐小姐这副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旧社会买卖奴隶呢。我是受雇与你家,不是签了卖身契。真是好笑,出生好又怎样,还真以为自己是哪朝公主啊,别不拿人当人,我告诉你,老娘不干了。” “好啊,不过,”徐夏夏笑得更放肆了,“咱们的账是不是得好好算算?我刚刚数了一下,我儿子背上的鞭痕一共是十七条,您打算怎么还?” 王妈气得直发抖,“这难道不是你让打的吗?” “我可从没这么说过。” 徐夏夏捡起地上的电线,慢悠悠地走到王妈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还有,您在我这不问自取的一起算上吧,我看王妈拿得这么顺手,想必家里也不缺这点钱吧?” 拿东西这事,徐夏夏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于是王妈才越发大胆,如今被徐夏夏直白说出,王妈涨红了脸,又气又急: “你凭什么说我拿你家的东西!” 徐夏夏身子前倾,好心提醒道:“这栋房子里可到处都设有监控呢,王妈,我猜您应该不想以偷窃被抓吧?” 王妈明显慌了神,她两手捏着衣角,被迫往后退着,“徐小姐,您看我刚刚都是说胡话,看在我这五年里没日没夜地为你家干活,我这岁数也大了,你就当做好事,放过我吧。” 徐夏夏弯唇一笑,笑声回荡在空荡的客厅,阴森森的冷气渗入骨髓。 “我可不是一个有道德的人,我的钱,只花在我的人身上。放过你,我无缘无故多花出去的钱又怎么算?” 她的眼神里闪着跃跃欲试的光,“选吧,私了还是等传单?” 王妈一个也不想选,她低着头,眼神四处张望着。见四周没人,她眼睛一眯,心下一狠,双手握拳,猛地将眼前的人推开。 本想推开她就跑,但见徐夏夏没什么反抗的力,她又留了下来,下决心要让羞辱自己的徐夏夏付出代价。 仗着自己比徐夏夏壮实,她一整个地跨站在倒地不起的徐夏夏身上。 小孩见徐夏夏被推倒,连忙哭喊地跑过来,又怕又急地拽着王妈。 “你放开我妈妈,放开她!” 她得意地揪着徐夏夏的头发,四下掐打着徐夏夏,嘴里骂爹骂娘。 “出生徐家又怎样?你不照样整天屁颠屁颠地跟在刘佳小姐身后,当她的提包丫鬟。哟~还告我,瞧把您能的呢,你去告啊,反正刘佳小姐会站在我这边的,说不定啊,她还会夸我做得好呢。” 徐夏夏既不挣扎,也不恼,她笑眯眯地,眼神戏谑地看着王妈。 第5章 周斯年是我的 “你在干什么!” 周斯年开车接医生过来,一进门就见徐夏夏被王妈按在地上打,顾不得其它,他快步上前,几下制服几乎陷入癫狂的王妈。 随后进门的苏医生,眼见客厅里一场好戏,尤其是自己兄弟‘刁蛮’名声在外的老婆,竟被按在地上教训,他实在难掩幸灾乐祸。 “天呐,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打起来呢?” “爸爸-” 小孩几乎要哭出来,他扁着嘴,跟在周斯年身后,委屈地哭诉着∶ “爸爸,刚刚王阿姨打我,妈妈给王阿姨讲道理,结果王阿姨不听,还打妈妈。” 还坐在地上的徐夏夏,听小孩给自己说话,眉毛挑了一下。对小孩的好感增加。 苏医生明显不信,他对徐夏夏的印象可谓差得不是一点,宁愿相信是小孩维护母亲的本能。 他安抚地拍拍小孩的头,确认小孩外表没受伤后,瞥见徐夏夏还不起来,以为她在玩什么心眼,他眼中的戏谑加深。 他以手掩笑,迈步至徐夏夏跟前,弯腰凑近,上看下看。 见她这么狼狈,苏医生故作惊呼,语气中难掩愉悦,“天呐,你怎么成这副样子了,真是怪惨的。” 他话锋一转,语气上扬,挖苦道,“徐小姐还不站起来是断手还是断脚了?” 简直一点面子也不给。 徐夏夏知道他为什么讨厌自己,这些年周斯年的脸不止一次地被她踩在脚下,他的朋友自然不会给她好脸色。 但徐夏夏对这些并不在意,她‘乖乖’挨打的目的可不是要和他处好关系。 也没让苏焕搭把手,她扶着地,‘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 周斯年一直留意着徐夏夏的情况,听见苏焕的话,又见徐夏夏似乎伤得很重。将王妈丢给正好赶来的陈姐,简单交待几句,走到两人中间,眼神都没丢一个给他。 周斯年声音冷冷,“要看戏就滚出去。” 苏焕恨铁不成钢,翻了个白眼,转身招呼哭兮兮又没人管的小孩去了。 徐夏夏终于等到要等的人,不说话、不喊疼,任由其扶住自己,替自己整理衣服,头发,一双眼睛只顾着盯着他。 英气的眉,深邃的眼,高挺的鼻,紧抿的唇。 恨不得将人印在脑子里。 周斯年没注意这些,他对徐夏夏的印象还停留在不久前疯疯癫癫的模样,几乎把她当小孩看。 这时,被带到门边的王妈突然大喊起来,“徐小姐!我错了,我错了!我们私了吧,私了!你要多少钱我都赔给你,我砸锅卖铁也赔你!” 破坏气氛。 徐夏夏面色沉了一瞬,想到什么,又倏地舒展开。 她歪头,冲王妈笑得温柔,“那就麻烦王妈先住在旁边的储物室了。” 陈姐带着王妈走了。 周斯年却眉头紧缩,深邃的眼睛带着打量,直直地看着她。 太严肃了。 徐夏夏忍不住笑了一声。 男人眼眸微眯,确认了心中所想,他缓缓直起了身子,落在女人发间的手收了回来,往后退步。 薄唇微启,几乎肯定,“你想起来了?” 慢悠悠地扫了眼男人退后拉开的距离,她点点头。 纤细的指尖按住太阳穴,身子一软,准确无误倒在了周斯年的怀里。 她无辜抬眸,在周斯年警惕的目光下,另一只手虚遮住唇,轻咳了一声后: “头晕,想吐。” 周斯年沉着脸,又不忍丢下她,冷冷回她:“既然难受就好好在房间里呆着。” 徐夏夏看着他紧绷的下颌线,眨眨眼,身子又软了下去,周斯年只好将她拦腰抱起,送她回房间。 徐夏夏心满意足,手环挂在男人脖子上,脑袋紧紧贴着他的肩,仰着脸,目光炽热。 一路行至房间,男人都没怎么急喘气。 看来体力不错,徐夏夏更满意了。 将徐夏夏放在床上后,周斯年远远地站着。 “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还记得吗?” 徐夏夏眨巴眨巴眼睛,“周先生吃饭了吗?” 周斯年皱眉,“没有。身体有哪不舒服吗?” 徐夏夏缓缓勾起一抹笑,“那今晚一起吃?” 周斯年眉头皱得更紧了,“没必要。头还晕吗?” 徐夏夏不依不饶,“你喜欢吃什么?我点外卖,或者我亲自下厨?” 答非所问。 周斯年闭眼、舒气。 他不明白她这么做的理由。 男人心烦意乱,又不想再和徐夏夏说话,在房间里来回走动着,瞥见倚在门边的苏焕,他站定。 安静了几秒后,周斯年再次向徐夏夏开口,“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徐夏夏不说话了。 她往周斯年的方向挪动屁股,盘坐着,下巴搭着手,笑眯眯地看着周斯年,炽热的目光难以忽视,“没想到这个角度看,周先生也很帅。” 这回周斯年没理她,径直向苏焕走去。 “你怎么看?” “我能怎么看,”苏焕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姿态闲散,“装疯卖傻呗。” 周斯年显然对这个回答不满意,“你要是不乐意帮忙,我现在带她去医院。” “别呀,”苏焕站直了身子,“亏你还是我兄弟呢,这么不相信我?” 他推搡着周斯年往外走,“为了保证患者隐私,你这个‘挂名’丈夫就别在这听了,赶紧去看看你儿子吧,身上红一块肿一块的,可比这儿严重多了。” 最后这句话,他加大了音量,故意说给床上坐着的人听。 见周斯年还往屋内看,他更不耐烦了,毫不留情地将人往外赶。 “赶紧走,走快点,老婆我替你看着呢,赶紧去给你儿子上药去。” 将门关紧后,苏焕收起了收起吊儿郎当的模样,站在床边,冷冷地看着她。 “说吧,你又在耍什么花招?” 医院里,苏焕一接到周斯年的电话,听他描述徐夏夏的情况,就知道是她在耍花招。都没让周斯年把徐夏夏接到医院,就一个劲地嚷着他要一个人过来看这“闻所未闻”的医学奇闻。 面对周斯年的质疑,苏焕更是冷笑着怪他不相信自己的实力,一番说服下,苏焕凭几年的交情为保证终于让周斯年同意。 果然如他所料,徐夏夏这情况哪像是有病。 就算是病,也是春病。 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周斯年,人家走到哪她望到哪,简直要把人盯穿。 苏焕见不惯自己的好友左一次右一次地被耍得团团转,故意把人支开,好揭穿徐夏夏的诡计。 但徐夏夏不乐意搭理他,周斯年走后,她倒头钻进被窝,背对着他,声音听不出好坏,“我能耍什么花招,装疯卖傻求关注呗。” 苏焕被女人无耻的话呛住,他像是听了什么新奇的发言,一边拍手,一边哇哇地惊叹着。 “你既然那么想被关注,就把你乱七八糟的举动留给方胜毅啊,别用在我们斯年身上,他见了恶心。” 什么‘我们斯年’。 明明是她的。 徐夏夏坐了起来,冷脸向上瞪他,“周斯年是我的。” “哟哟哟~”苏焕用奇怪的语调学着徐夏夏,“周斯年是~我~的~” 徐夏夏嘴角抽动,忍住骂人的冲动。 苏焕就喜欢把她逼急,见她这模样,乐了,继续发力,“该不会是在姓方的那吃瘪,转头想换目标了?我告诉你,就凭你以前的所作所为,周斯年可不会原谅你,我们斯年啊可是吃香得很,你放心,我会努力说服他和你离婚,然后把合适的女性全介绍给他。” 徐夏夏瞪着他,怨气越来越重,几乎处在发疯的边缘。 又不知想到什么,徐夏夏表情舒展开来。她无所谓耸耸肩,语气近乎肯定,“他离不开我。” 苏焕一噎。 反驳的话一句也说不出。 抓狂似地说了几句疯话,他打开门,气冲冲地走了。 第6章 我要和你睡 徐夏夏带着胜利者的姿态,心情颇好,眉眼间都洋溢着雀跃。正好肚子饿了,下了楼准备吃饭。 楼梯上,刚好遇上苏焕往外走。 周斯年拦着他问,“就检查完了?” 苏焕正在气头上,语气也冲,“就是因为你没出息,我在她面前连斗嘴都找不到话说!” 周斯年没搭理他,又问了他一遍。 苏焕被气得直喘气。 这家伙又是入赘,又是‘被戴绿帽’。要说图徐夏夏家有钱,也没见徐老爷子分了他多少遗产。既不图钱又没色图,他都不知道他为什么张口闭口都是徐夏夏。 眼角瞥见徐夏夏,苏焕忍不住喊得大声,“她能有什么病,有病的是我!” 周斯年放下了心,淡定地回,“哦。” 安静几秒。 整个客厅回荡着苏焕的咆哮,“你难道都不留我吃饭吗!” 周斯年反问,“那你要留下来?” “呵呵~” 苏焕对周斯年干笑几声,转身就走。离开的路上还在骂骂咧咧,“我真是撞了邪了,下班陪你跑这一趟,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还整天瞎操个破心,人家可乐意吃这一口!” 苏焕走后,屋里一下安静了下来。 听到徐夏夏没事的消息,周斯年与徐夏夏之间似乎一下没了交流的必要。他在厨房里走动着,见了徐夏夏就像没这个人似的,也不问她要吃什么,要不要一起。 “好饿啊~” 徐夏夏在客厅里喊了一句,眼睛直勾勾地留意着厨房里男人的反应。 根本不理她。 徐夏夏撇嘴。 但好在她脸皮厚,即使没得到回应,她也屁颠屁颠地跟到了厨房,在周斯年身旁面前殷勤地东问西问。 “这是什么?叶子上黑黑的,是不是坏了?” “你要洗菜吗?” “有肉吗?我想吃肉。” 女孩叽叽喳喳在耳边问个不停,实在让人不解又心烦。周斯年关上冰箱的门,终于忍不住开口,打算让她闭嘴,“别问了,没你的份。” 徐夏夏歪头凑上前,往侧边压着身子,做出可怜样,“真的没有?” 周斯年抖了抖青菜上的水珠,放在砧板上,头也不抬,“没有,自己做。” 徐夏夏摇头,抿嘴:“我不会。” 周斯年切菜的动作一顿,抬头扫了她一眼,“那你刚刚说要给我下厨?” “就是不会。”徐夏夏面无表情地回答。 周斯年呵笑了一声,不说话了,随徐夏夏跟在身边转来转去,问来问去,一句话也没和她说。 很快,周斯年便做好了三菜一汤。 有肉有菜,色香味俱全。 徐夏夏坐在餐桌上,将手抱在胸前,看着对面父子俩吃得香甜。 她也不出声,两眼直直地看着,存在感极强。 徐安澜年纪小,早坐不住了,他不住地偷瞄徐夏夏,伸手拽了拽周斯年的衣角,“爸爸,妈妈怎么不和我们一起?” 徐夏夏耳朵可灵,一听到有人问自己,立马冷哼哼地接话,“人家又没做我的份。” 周斯年,“……” “没人拦着你。” 徐夏夏不动。 周斯年不再理她,自顾自地扒着饭,时不时替徐安澜夹点蔬菜。 暖黄色的灯光柔和,周斯年本生得冷峻,眉目间总是疏离。而徐安澜年纪虽小,长相更随徐夏夏,即使未长开,也隐隐有明艳的神韵。 两个风格,却莫名温馨、融洽。 重生后的恍惚与兴奋,渐渐远去,深深的疲惫感沉重地袭来,与此同时,空缺已久躁动的心慢慢趋于平静。 久违的活着的感觉。 明明香味诱人,徐夏夏却只见周斯年一直扒拉米饭,嘴角忍不住泛起笑意。她垂眸掩饰,嘴上叹息着开口,“唉,也没人关心我,饿死算了。” “爸爸-” 徐安澜又拽了拽周斯年的衣角,小脸写满了纠结,在男人耳边悄声说着。 不知听了什么,周斯年抬眸,深深地看了徐夏夏一眼,一言不发,转身走进厨房。 不一会儿,徐夏夏眼前多了一双碗筷,以及热气腾腾的米饭。 见周斯年又要走,徐夏夏干脆耍起了无赖,“我受伤了。” 周斯年转身对着她,语气听不出情绪,“所以呢?” 徐夏夏皱着小脸,苦兮兮道,“手疼得厉害。” 周斯年眼神向下,扫了扫徐夏夏环抱在身前的手,他煞有介事地点点头,“那我去帮你叫医生?” 徐夏夏依旧稳坐着,毫不讲理地反驳,“治标不治本。” “那怎么治标?”周斯年似乎来了兴趣,饶有兴致地侧耳听着。 徐夏夏眉眼弯弯,声音甜甜,“我也要你喂。” “喂你?”周斯年像听了什么奇怪的笑话,他将徐夏夏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他嗤笑一声,随后冷声道,“那就饿着吧,一顿不吃也饿不死。” 徐夏夏嘴角的笑容忽地落了下来,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周斯年的背影。直到男人重新落座,她才反应过来般,慢吞吞地端起饭碗。 一顿饭很快接近尾声。 楼上传来乒乒乓乓的动静,没多久,几个穿着蓝色统一服装的人,抬着大大小小的物品下楼,一趟又一趟。 陈姐是最后下来的,见徐夏夏在楼下餐厅里坐着,她绕步过来。 “徐小姐,已经按照您的要求把那些东西搬了。” 徐夏夏一听,眉眼里都带着笑,她笑眯眯地让陈姐回去休息,而后很快地转过身,在陈姐的错愕下,她对周斯年道: “今晚我要和你睡。” 周斯年的背影顿了一瞬,正欲拒绝,徐夏夏又道:“我房间里的东西搬空了,总不能出去睡马路吧。” 至于客房,她才不睡客房。 “是吗?”他的语气很淡,仿佛不在意般,“随便你。” 得逞的徐夏夏笑得狡猾,十分有耐心地坐在客厅,与徐安澜大眼瞪小眼,直到徐安澜被周斯年领走后,徐夏夏如愿进了周斯年的房门。 一进门,一股淡淡的,冷冽的味道扑鼻而来,和周斯年身上的味道一样。 徐夏夏闭眼,感受着。 明明是在笑,白皙的面庞却划过一滴热泪。只是她身前一片黑暗,明亮的光从她身后透过来,看不清楚。 那双眼忽地睁开。 徐夏夏摸黑开了灯,男人的私人空间一览无余。 门前正对着,是一整片的落地窗。左手边是独立浴室,右侧墙边放了个简易书架,上面放满了书。落地窗前放了套办公桌椅,桌上整齐地摆放着一摞一摞的文件。再然后是衣柜、床这些生活必需用品。 没什么重要的私人物品。 稍作收拾,就可以随时离开。 徐夏夏为自己有这个念头感到不悦,下定决心要让这个房间充满人气。 简单洗漱后,徐夏夏将自己整个人埋进床里,深吸了一口充满那股淡淡气味的被子,令人心安的气味。 第7章 早间亲近 徐夏夏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昨晚本想等周斯年回来再逗逗他,奈何她沾床就沉睡过去,别说他什么时候进来的,就连他早上出去的动静也没听见。 也或许,人家昨晚根本没进屋。 徐夏夏不在意这些,她也没指望五年来产生的间隙,一晚上就修复。越是有价值的事情,就越得付出与之等价甚至更甚的耐心。 徐徐图之,慢慢渗入。 反正,她有的是耐心。 起床后,徐夏夏悠闲地逛了一圈,就拿了本书坐在客厅里看了起来。 临近中午,久不见人的周斯年才从外面进来。 一身休闲装,形色匆匆,随意内敛,看起来不像从公司回来。 徐夏夏听着门那头的动静,从书的上方探出一双含笑的眼,“今天不是休息?去哪了?” 男人站在门厅处愣了一会儿,没立刻回答她,他迈步过来,在离徐夏夏够远的位置坐下。仿佛随意开口般,带着淡淡的讽刺: “被狗咬了,自然是去打狂犬疫苗。” 徐夏夏知道他在暗指什么,目光下移,落至男人的脖颈处,淡淡的牙圈痕迹隐没在深灰色衣领中,喉结轻滚。 莫名的,欲。 舌尖泛起淡淡的腥甜,温热与痒意自舌尖蔓延开,眼眸微眯,捏住书页的指尖不自觉地用力,纸张紧绷的摩擦声忽地扰动了心弦。 徐夏夏回了神。 她将书倒放在茶几上,两腿交叠,身子向周斯年在的方向前倾。 目光赞许、迷恋:“这么看来,我老公还是挺有预防意识和自我保护意识。” 周斯年冷淡的表情没怎么绷住,眼眸中掠过难以掩饰的震惊、错愕与警惕,几乎是脱口而出,“你又想干什么?” 徐夏夏无奈摆手,狡笑着,用无辜的腔调道:“我这么夸你,难道不对吗?” 男人放在身侧的手微捏拳,目光紧锁着徐夏夏,“你从来没这么喊过我。” 徐夏夏似恍然大悟般沉吟了一声,她的目光炽热,“称呼而已,心情变了,称呼自然就变了。难道周先生你不乐意?” 既然心情变了,称呼就跟着变。那么为什么是‘老公’,而不是别的其它。 周斯年不知道徐夏夏为什么说这种让人误解的话,也不明白为什么仅仅一个晚上,人会变得如此彻底。 明明昨天,还是为了方胜毅要死要活的模样。 徐夏夏见周斯年不说话,试探性地开口:“那我以后不这样叫了?” 没错过周斯年脸上一闪而过的遗憾,她笑吟吟地接着道,“我这样叫:‘老公~老公~老公~’” 含着笑意,一声又一声。 周斯年收回视线,一脸冷漠地摆摆手,声音冷然,“别这样喊,让人恶心。” “恶心吗?” 徐夏夏目光扫过他泛红的耳尖,语气飘忽,“行,那就不喊。” 气氛一时安静下来。 徐夏夏将书拿起,继续看了起来。 周斯年的目光忍不住落在了徐夏夏手上举着的书,封面是旧旧的红色,正中间嵌了几个白字--竞争优势。 心中好奇,开口却带了股讽刺的味道∶“徐大小姐这时候不出门,反倒坐在这里看书,倒是稀奇。” “出门多累,”徐夏夏抬眼扫了他一眼,“偶尔也是可以装一下的,给自己包装成一个爱看书的成功人士。” “尤其在周先生面前。” 徐夏夏也没兴致继续看书了,将书合上放好,她手杵着下巴,认真地看着他∶“不然你以为,你一个大男人坐在这,浑身散发着雄性荷尔蒙的气息,我不生扑就好了,还有心思看得进书?” 经她这么一说,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也好似变了味。 他浑身不自在起来,躲开了她的目光,生硬地转移话题。 “昨天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在徐夏夏疑惑的目光下,从口袋里拿出一个U盘,按在茶几上。 清脆的碰撞声。 意外地唤醒了上辈子的记忆。 那时,摔下楼的并不是刘佳,是她。 倒在血泊中,所有的声音如潮水般退去,脑子里全是嗡鸣声,剧烈又短暂的疼痛过后,是无尽的黑暗。 再次醒来,她被告知伤到了腿部神经。刘佳告诉她,她这辈子都只能在轮椅上度过余生,以至于她心灰意冷,错过了最佳的手术时间。 神志不清到将周斯年带给她的证据,当作挑拨离间的污蔑。 徐夏夏盯着桌上泛着金属寒意的U盘,失神地笑了笑。 这里面是什么,她很清楚。 刘佳东张西望确认监控的丑恶嘴脸,偷偷摸摸锯断围栏的得意神情,以及她站在围栏上,刘佳假意拉她实则扣动提前设定机关的狠辣。 她抬眸看着他,他的目光深沉又难以琢磨。 徐夏夏笑了一下,起身拿过U盘,冰冷的触感,残留着快速消散着的温度,“所以接下来你不管了?” 安静对视了几秒,周斯年张口欲言,又沉默下去。 他冷冷地笑了一声,“随便你。” 气氛一时冷了下来。 恰好,厨房的阿姨喊着开饭,打破了此时的僵硬。 午饭过后,徐夏夏伸了伸懒腰,换了一套洁白的长裙,简单化了个妆后,去到王妈住着的储物室。 第8章 王妈,你别跑啊 储物室很干净,墙边堆放了不少箱子,中间放了一个几乎与屋子同高的屏风柜,将房间一分为二。 徐夏夏拿出手机点了点,抬手推门而入,一眼就看到坐在里间、垂头丧气的王妈。 一见她来,王妈立马起身迎过来,“徐小姐,您来了。” 徐夏夏戏谑地笑了笑,“还住着呢,我还以为您跑了呢,毕竟可不是小数目啊。” 王妈立马赔着不是,“徐小姐,您这话说的,咱不是说好这事私了了吗,咱说好的事得言而有信啊。你看我,我这昨晚也是一时冲动,邪物上了身,犯下了大错,您就行行好,别和我这一脚踏进棺材里的老人计较了。” 徐夏夏轻笑一声,“您的意思是,钱也别叫你赔了?” 王妈亦步亦趋地跟在徐夏夏身后,连忙应道,“徐小姐这话说的,也没这个意思,就是,就是看徐小姐您的意思了。” 她嘿嘿地笑着,讨好着。 徐夏夏无端觉得厌恶。 她拿出手机,皱着脸,为难地敲打着手机。 王妈见她不接自己的话,一时心乱,没了主意。 想到刘佳昨天坠了楼,一时半会儿也联系不上,她就急得团团转。等着徐夏夏开口的每一秒,都是煎熬。 “啊,过来了。”徐夏夏忽然开口道,“让我打开看看。” 王妈自觉与自己有关,心里一个咯噔。伸长了脖子,往近处凑,“什么?” “自然是王妈行窃的账单了,”徐夏夏看了王妈一眼,不动声色地拉开了距离,“虽然只存有最近一年的监控,但王妈,您这胆子还真是不容小觑啊。” 徐夏夏将亮着的屏幕往王妈眼前一闪而过,一长串的数字让王妈吓得呼吸都静止了。 她结结巴巴地干喊道,“能……能有这么多?” 徐夏夏嗤笑了一声,指了指手机屏幕里监控的画面,“采购记录在管家那收着,每一笔都有证据,王妈要和我一起一帧一帧地过了对账吗?” 王妈如遭雷劈,一下跌坐在地上,失神一般,“这么多钱,把我卖了也还不了啊……” “还不了?” 徐夏夏垂眸轻笑了一声,再次抬眸时,眼中尽是冷意。她舞着双手,学着王妈疯喊道:“徐小姐,私了吧,我们私了,不管多少,我砸锅卖铁也赔你。” 她弯腰,凑近了王妈,疯颠颠地喊道:“王妈这是,忘了吗?” 突如其来的转变,王妈被吓得尖叫了一声,她使劲儿往后缩,嘴里颤巍巍地念叨着,“不是我,不是我……” “啧-” 高跟鞋砸在水泥地板上,在久无人至的屋子里发出勾魂索命般的预警。 嗒,嗒。 徐夏夏嘴角的笑容越勾越大,路过屏风柜时,她忽然伸手,从上面拖下一把有她手臂粗的铁锤。 脱离铁质柜子时,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响声,接着猛地砸落地板。 “啊-” 铁锈般的滋味一下窜进了牙缝,麻木的恐惧遍布全身。 王妈牙齿颤得咯咯作响,她一边留神着徐夏夏逐渐疯癫的模样,一边忍不住将目光投放在地板上缓缓拖动着的铁锤。 这人根本就是疯了! 跑,她得快些跑!不然这个铁锤说不定会落在自己身上! 王妈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她大喊着,拼了命地想往外跑。 一只素手却按在了她肩上,阻止了她。 “跑什么?”阴恻恻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寒意顿时从肩上扩散至全身,身上的毛孔放大,汗毛竖立。 王妈努力控制着僵硬的身子,转过头去,不期然和那双阴森森、带着诡异笑意的眼睛对视上。 往下,那红唇微勾,轻启:“别跑啊-” 轻飘飘的嗓音,像是恶鬼的玩笑。 王妈瞬间脱力,跌坐在地,她瞪着眼,直直地往上看着那张笑靥含春、心机暗藏的脸。正欲张嘴,徐夏夏忽然正色,那道瘦弱的身影弯腰,双手紧握锤柄,猛地使力,那锤子便被高举起来对准了王妈。 王妈连呼救也忘了,泛着细纹的双眼瞪大,紧紧地盯着那锤头。 在它落下来的那一刻,王妈眼睛紧闭,往后缩着身子,她连手都抬不起来,干喊着,“都是刘小姐让我这么做的!罪魁祸首是她!让我打孩子的是她!让我给你使绊子的也是她!让我在您家当自己家住的也是她!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说到最后,这个中年女人竟然哭了起来。 诺大的储物室,嘭地一声,塑料碎裂的声音。 耳边的巨响,吓得王妈倏地抖了一下。 耳边嗡嗡地鸣叫着,身上却没有疼痛感。她立马转头确认着,一旁的塑料箱子顶部破了个大洞,一把锤子横插在里面,坠落的力量使得箱子还在颤抖着。 要是它落在人身上,不敢想会是多大的洞,会流多少的血。 王妈抖着身转头,惊恐地看着一脸无所谓的徐夏夏,而后迅速地往后缩,一直缩到了墙边,她双手抱着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呼-”徐夏夏拍了拍手,清理手上的灰尘。 似才发觉王妈惊恐的模样,她捂嘴惊讶道:“王妈,你怎么能躲这么远呢?” “你,”徐夏夏看着她惊惶的模样,眼睛不可思议地瞪大,她咯咯地笑着,“你难道怕我吗?” “你怎么能怕我呢?”她弯着腰,拉着裙摆,小跑着,很快就来到了王妈的跟前,她瞪着眼,仔细地看着王妈的模样,分辨着什么,“你不应该怕我啊,我这么善良,这么喜欢你!” 听到‘喜欢’,王妈的身体不可控制地猛烈抖了一下。 她摇着头,哭喊着,追悔莫及:“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您看这样行不行,我分期付款,我一点一点地挣钱还你,总之会还你的,我还不完就让我儿子还,儿子还不完就孙子还,求您看在” 徐夏夏手指按唇,大眼睛一眨一眨地,嘴角挂着神秘的笑,“嘘~” 王妈却感到可怖的阴冷爬上了背脊,她一下就安静了下来,捂着嘴,小声地抽噎着。 徐夏夏忽然压低了嗓音,对着王妈悄声道,“王妈,你别急,我不是说了我喜欢你吗,不会让你世世代代都给我还钱的,只要你答应帮我办一件事情。” 说着,徐夏夏伸出手指,笑嘻嘻地冲王妈比了个一的手势。 王妈带着哭腔小声地问道:“什么事情?” “很简单,”徐夏夏的眼睛一亮一亮的看着王妈,天真无邪的模样:“刘佳不是坠楼了吗?我只要你帮我去医院照顾她就行了,她怎么让你做的,你就怎么对她,一直到她从医院出来,怎么样,这件事情不难办吧?” 徐夏夏眨巴着眼睛,两手放在膝盖上,乖巧地等待着王妈的回答。 没见识徐夏夏刚刚疯疯癫癫的模样时,王妈一直觉得眼前徐家大小姐铺张浪费、生活奢侈,对家庭不管不顾,在财务浪费至极,一心只扑在毫不相干的人身上。 这时的她就仿佛第一次见她一般,深深地、认真地端详着徐夏夏的脸。 没得到答案,徐夏夏又忽地变了脸色。 她怪笑了一声。 “王妈这是,感觉为难吗?”徐夏夏挑眉,揶揄道,“我看您都往我四岁的儿子身上实践了,想来道德上,应该没有什么压力吧?” 徐夏夏来来回回的情绪变化,如同坐过山车一般,忽上忽下,几乎把王妈逼疯。 有了摆脱的机会,她来不及多想,也不允许她多想。她急忙拽着徐夏夏的手臂,保证道:“徐小姐放心,老本行的事情,我一定会让您满意的。” 徐夏夏的目光缓缓落在被抓住的手臂上,她讥笑着拍开了王妈的手: “是啊,老本行。” 她神情恢复如常,替自己将裙子整理好,声音淡淡,“既然答应了,那就走吧。” 第9章 医院探病 还在走廊上,徐夏夏就听到前方不远的地方,尖锐刺耳的叫喊声,伴随着乒铃乓啷砸东西的声音。 熟悉的声音,肮脏的咒骂。 徐夏夏就仿佛听到了世间最美妙的音乐,她站立在门边,沉醉着,周身散发着愉悦的享受。 “徐夏夏呢!我问你徐夏夏呢!” “让她给我滚过来!” 声嘶力竭的呼唤,看来,该她上场了呢。 徐夏夏将墨镜折叠放进包里,整理了一下表情,推门而入。 刚一进门,一个热水壶就砸了过来,内胆的碎片四散着,飞溅过来的热水很快使她的皮肤泛起一块又一块的红。 她不甚在意地向四周扫了一眼,揉成团的废纸、玻璃碎片、水渍、连输液瓶也被拔了,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简直一片狼藉。 徐夏夏看向立在窗边、西装革履的男人,她指了指地上,嘴角勉强挤出了一抹笑,“这是?” 男人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眼角泛着红晕,眼深眉弯,生得一幅好皮囊。可惜他身材偏瘦弱,身着西装,没什么力量感,加上柔弱中性的长相,倒像是长期浸润在某特殊行业的人。 没等男人回答,床上的刘佳反而出声喊道: “贱人,你还敢来,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我的腿才会变成这样,我要你偿命,我要你偿命!” 徐夏夏似乎不懂她什么意思,她扯着嘴角,露出一抹艰难的笑,眼里泛着泪花,无助地喃喃道:“佳佳,你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啊。” 她抬步上前,高跟鞋在地板上发出哒哒的声音。眼睛倏地注意到了什么,她看着那只被吊起来,包裹严实的腿,一瞬间睁大了眼,豆大的泪珠滚落。 徐夏夏不可置信地大喊道:“你……难道你的腿废了?” 一听到说自己的腿废了,刘佳又发起了颠,止都止不住: “徐夏夏,你心肠狠毒!你不得好死!啊啊啊!你把我害成这样,我不会放过你的!” 立在窗边的男人似乎忍无可忍,他冷呵道:“够了!还嫌不够丢人!” 刘佳被骂得一愣,安静过后,又哭哭啼啼地向那人哭诉,“胜毅哥哥,都是因为徐夏夏,如果不是因为她,我根本不会坠楼,也根本不可能伤到腿。徐夏夏就是个贱人,她心肠恶毒,昨天,昨天她还诅咒我们两个不得好死!” 方胜毅一脸不耐烦,伸手捏了捏眉心。 正好医护人员听到病房内的吵吵声赶了过来。 方胜毅不愿在这些人面前说些什么,只得忍着气安慰刘佳:“你刚醒过来,需要好好休息,受伤的事情我和夏夏会给你想办法的。” 进来的三四个人中,领头的那位,见满地碎片,眉头一皱。 原本上班就烦,知道自己负责的患者屋内大喊大叫,甚至拔针头就更烦。尤其看到站在碎片中间的徐夏夏露出的脚踝红肿一片,脸色难免冷了下来。 医院发生这类事情很常见:生离死别,患者无法接受突如其来的变故做出过激行为,以及许多认识人性的决断瞬间,诸如此类。但任何一个有血性的人,即使见了再多这样的事,也无法做到麻木。 她板着脸,“医院内请不要大声喧哗。” 说完就弯腰去看徐夏夏腿上的伤,一看,眉头皱得更紧了。 刘佳见她不忙着关心自己,反而和徐夏夏亲近,心里的火噌地一下冒了出来。 一股气全撒在她身上:“看样子你应该是我的主治医生吧,你不关心自己的患者,反而去讨好一个外人,你信不信我投诉你!” 那人的语气更冷了,“你投不投诉我那是你的事,不过我们医院也有新规定,若是患者受到其他患者的影响,严重妨碍到自身的休息,就可以按铃投诉,被投诉超过三次,这位患者就会被强制转院。这一片都是我负责的,你应该也不想被强制转院吧?” 她冷冷看了刘佳一眼,“毕竟我们医院的医疗水平是最好的。” 刘佳一愣,“你威胁我?” “你想多了,我只是让你安静休息。” 话是这么说,但她眼神都没给她一个,拉过徐夏夏的手就往外走。 将徐夏夏带到一间独立办公室,那人就在抽屉里翻找着,不一会儿,她手上多了一双一次性拖鞋,将包装拆开后,她递了过来。 徐夏夏看着她递过来的拖鞋,略带戒备地看着她,没动。 完全陌生的面孔。 眼神不经意瞟了眼她身前别着的胸牌。 林笑,急诊科。 不认识。 林笑晃了晃手上的东西,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确实奇怪,她耐心解释道,“你被开水烫伤,先去里面用凉水冲一下,我给你找支药膏擦一下。” 拿着拖鞋的手指了指里面的隔间,见徐夏夏还不动,她直接塞在了徐夏夏手里。 “别愣着了,快去。” 说完,林笑埋头又翻找起来。 真是热心肠啊。 但医生这么爱管闲事的话,会活得很累吧。徐夏夏低着头扯开套在一起的拖鞋,笑了笑,往里间走去。 再次出来后,那人果真递给徐夏夏一支药膏,已经被挤扁了差不多一半的样子。 看着手中包装简易的药膏,徐夏夏若有所思:“谢谢你。” “谢什么。” 林笑一幅习以为常的模样,她让开一把椅子,等徐夏夏坐下后,她没走,反而拉开凳子,坐在徐夏夏旁边,毫不掩饰地打量着徐夏夏。 虽然徐夏夏经常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但眼下这种情况,任谁被看着都会觉得奇怪。 压下心中的不适,她一边擦药一边问:“刚刚你说的新规定,是真的吗?我在其他医院可从没听过有这样的规定。” 林笑耸耸肩,理直气壮地说∶“安抚患者总得对症下药。孔子也说了因材施教,对于患者,也适用。” 她顿了顿,接着道,“再说了,古人有云∶冤有头债有主债有主,难道大吵大闹吵得别人休息都休息不好的不是她吗?我这么说也是为她好,毕竟因为吵闹而被其他患者家属报复的例子也不少。” 徐夏夏笑了笑,见她仍盯着自己,像是之前就认识自己般,她问道∶ “你认识我?” “认识啊,怎么不认识。” 徐夏夏皱了皱眉,她一点印象也没有。 看出徐夏夏的疑惑,林笑解释道:“徐小姐可是我们A市的名人,三天两头的上热搜,但凡上网的应该多多少少都被推送过吧。” 原来是这样,徐夏夏了然。 或许是林笑身上纯粹直白感染了徐夏夏,她也顺着她的话开玩笑:“这么想,那些无聊的媒体也不是那么可恶了,至少让我的知名度提高不少。” “你还真是乐观,”林笑叹了口气,“要是我整天被一群苍蝇围着转个不停,我是会疯的。” 徐夏夏无所谓地笑了下,她不动声色地将话题转移。 “对了,你是负责刘佳的医生吗?” “算是吧,其实是黄主任的患者,我只是负责帮他查房。”听到刘佳,林笑脸上的笑容消失,她不解道:“虽然说交朋友要性格互补,可你和她看起来明明是两个性格相左的人啊,真不明白……” 她抬着眼,由于徐夏夏本人在这,多少有些顾虑。 倒是真性情。 但徐夏夏不太想和刚认识的人聊这些,她转而问起刘佳的情况:“我能问一下刘佳目前的情况吗?” 第10章 病房摊牌 “行吧。” 毕竟事不关己,林笑耸耸肩,结束了这个话题。 她从桌上拿起病历本翻看了起来,不一会儿,她皱着眉,措辞好一会儿才开口:“她这情况不太好啊,” 徐夏夏的心一下紧了起来,她追问:“怎么不好?” 林笑扫了眼焦急的徐夏夏,接着道:“她这情况估计还需要进一步手术。但……” 说到这,林笑摇摇头,放下了病历本。 徐夏夏接过她的话,嘴角没忍住挂上了笑,“总之,就是她的腿很难像之前那样正常行走了吗?” “也不是这样,”林笑连忙反驳道,底气却有些不足,“我毕竟还在规培期,而且她也不是我主刀的患者,很多事情我也不好下定义,具体情况还需要等黄主任发话。” “不过你真奇怪,”林笑歪头不解地看着徐夏夏,“明明一副关心着急的模样,可是听到这样的消息为什么下意识的反应是……笑呢?” 徐夏夏挑眉,“很明显吗?” 林笑更不解了。 不过徐夏夏也不打算解释,她将手擦干净,拿出手机递给林笑,“林医生留给号码吧,你今天这么照顾我,我总得找个机会报答你。” 林笑连忙摆手推辞,“我帮你可不是为了等你报答我。” “我知道,”徐夏夏站起身,摇了摇手机,“只是今天见林医生,格外地合眼缘,想找个机会吃饭而已。不行吗?” 林笑犹豫思考了两秒,见徐夏夏坚持,也不别扭了,她绽放笑容,做出勉为其难的模样:“行吧。” 处理完伤口的事,徐夏夏再次回到了病房。 里面已经被打扫干净,刘佳也不再闹腾,安静地躺在病床上,眼神呆呆地看着站在床边的男人。 徐夏夏径直向那人走去。 男人一见她靠近,眼前一亮,赤裸的目光毫不避讳地上下打量了一番徐夏夏,眼中难掩惊艳之色。 “你今天怎么没化奇怪的妆?” 徐夏夏扯出一抹笑,勉强又害羞。 一袭白色的长裙隐隐勾勒出女人姣好的身姿,一头长发干净利落地挽起,几缕碎发恰到好处地修饰着脸型,整个人介于女人的妩媚和女孩的纯真间。 男子下巴微仰,眼眸一眯,满意之色溢于脸色。 不过很快又沉下了脸,他冷声道: “夏夏,你这次可是闯大祸了。” 他苦口婆心,似乎为难极了:“放在以前,凭我的公司的实力,还能给佳佳找到最好的医生治疗,可现在,我为了自己的事已经忙得焦头烂额了,你能不能别再给我添乱了?” 话里话外的暗示,无非还是为了公司品牌联名的那点破事,徐夏夏不是不懂。 要是以前,她早就急冲冲地抓着方胜毅的手,焦急地喊着该怎么办了。 可她今天偏偏不想懂。 徐夏夏抬眸,眼里泛着泪光,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这件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方胜毅愣了一下,冷哼一声,“佳佳说,她坠楼是因为你推她。” 徐夏夏如遭雷劈,呆若木鸡。 好一会儿,她才颤声开口,“她……真是这么说的?” “她怎么能这样颠倒黑白?”徐夏夏抬眸,不可置信地看向病床上躺着的刘佳,清泪扑簌簌地划落,“明明……” “算了,”徐夏夏低头自嘲一笑,伸手擦拭着眼泪,面色惨白,“反正也没人相信我。” 她低着头,如同一只遭受倾盆大雨的小狗,小声地念着,“认识的这些年,不管发生了什么,不管我和你们当中谁发生了矛盾,你们只会站在彼此的身旁,一起指责我,难道真的都是我的错吗?” 她抬起头,目光坚定,声音沉稳,“就算真的是--” 徐夏夏迈着步,一步又一步走到病床前,每一步都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 “佳佳,昨天我是说了伤人的话,但我的外公刚过世不久,我伤心难过难免发疯,说些胡话也在所难免。倒是你,我来探病,你不由分说地咒骂我,言语侮辱我,这些我都忍了。但你坠楼这件事真的怪我吗?你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徐夏夏哽咽着,几乎说不出话,连忙埋头掩饰着,在包里找着什么。 豆大的泪珠吧嗒吧嗒地打在皮质包包上。 寻找的动作停住,她从里面拿出一个塑料质感的U盘,举着,像刘佳展示着。 “这里面是露台上的监控,有你坠楼的画面,也有,”徐夏夏哽咽了一下,泪水不断地涌了上来,恢复了好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对围栏动手脚的部分视频。” 听到监控,刘佳的心猛地一沉。 她的脸色苍白,抬手指着徐夏夏,表情狰狞又惊慌,“你不是告诉我你家没监控,你竟然骗我!” 身后的方胜毅几个跨步走到徐夏夏身边,将U盘一把夺了过去,他皱着眉打量着手中的小玩意儿,抬眼扫扫徐夏夏,又看看刘佳,黑着脸,一时不知该帮谁。 徐夏夏绝望地看着方胜毅的表情动作,仰着头,努力不让眼泪落下来。 她轻飘飘地质问道: “看来看去的模样,是不相信吗?” “也是,”她静静地往后退了一步,摇头轻笑着,“你们两个应该早在一起了吧,又怎么会相信我的话呢。我这个人,可真是没眼力见呢。明明你们两个关系那么亲密,我怎么会看不出来呢。一直在我面前演戏,很累吧?” 方胜毅几乎脱口而出,反驳道,“你说什么呢?我和佳佳是清白的,我只把她当妹妹。” “妹妹?” 徐夏夏的目光慢慢移到了刘佳脸上,讽刺地问,“真的,只是妹妹?” 刘佳似乎也破罐破摔了,她哈哈大笑着,眼角几乎笑出了泪。 得意又嘲讽道,“你现在才发现啊,我和胜毅哥哥可是早就在一起了,也就是你这个妄图当小三的,总想在我们的感情里横插一脚。哎呀,可惜呀,我们情比金坚,你,这辈子都没机会!” 徐夏夏目光在两人间游走,勉强才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子。 她的声音很轻,柔弱又无力,带着释然的泪水,“早这样说开,不就好了。算了算了,我累了,以后你们两个有什么事情,都不要再来找我了。我们桥归桥,路归路。” 徐夏夏扬起脸,一脸勉强的倔强,“我祝你们,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她转身欲走,想起来王妈,又忍不住停下脚步嘱咐道,“看你最近养病,需要人照顾,我把王妈给你带来了,有没有用都留下来吧,反正你和她不是很有话说吗?” 说完,徐夏夏逃也似的夺门而出。 第11章 他自黑暗中来,耀眼胜过人间光亮 演完这场戏,徐夏夏觉得痛快极了。 兴奋还残留体内,徐夏夏久违地想找个地方喝上一杯。 打开车门时,一阵冷风爬上背脊,阴冷在背后盘桓着。就好像正被什么野兽盯着,即将沦为盘中餐。 察觉危险,是动物的本能。 凭着这本能,徐夏夏不动声色地转动着目光,短暂且快速地打量扫视着昏暗的地下车库。 目标锁定左前方。 是一辆哑光黑的SUV。 冷色调的灯光下,哑光的表面质感独特,散发的光泽内敛、深邃且具有神秘感。车牌上,熟悉的号码令紧皱的眉梢轻轻扬了一下。 徐夏夏收回目光。 落座,系上安全带,动作一气呵成。心情颇好的她,甚至绕了个远路,从那辆黑车前驱车离去。 入秋,本该是清凉爽快的天气。可今夜,格外的闷热。 这是下雨前的征兆。 一身酒气的徐夏夏,眼神迷离,好不容易才输对了密码将门打开。入目却与她想象中的场景不同。 她看着眼前的黑暗与寂静,愣了一下,呆站在门厅处不动了。 好安静。 她茫然地低下头,看到了身下的阴影。她又呆着脸,愣愣地侧头向左上方看去。 门外墙上悬着的守夜灯,自上而下,从她头顶上方斜打下一片淡淡的暖黄灯光,照亮了女人恍惚、茫然,两颊酡红的脸。 女人的目光似被那盏昏黄的灯黏住,她紧紧盯着,两手扶门,身子靠在门上踉跄着靠近。耳边传来轻微的丝丝电流声,灯光忽闪几下。 女人以为是眨眼的错觉,她瞪大了眼,一眨不眨,小孩似的仰望着。 最后闪了一下,昏黄的灯光终于长久地暗了下去。 徐夏夏傻笑了一声,顺着门滑坐在地。 她迷离着眼,晃着头,脑袋一点一点,没规律地碰着门,发出砰砰的响声,一个劲儿地傻笑着。 她终是意识到了自己身处何处,头重重地砸靠在门上,扯着声喊,“有人吗?” 耳边只有泛着酒气的粗重的呼吸。 她不耐烦地朝空气挥挥手,嘴里咕哝着,“滚开,一股酒味,臭死了。” 说完,她扶着门,又哭又笑着爬起身。指甲划过门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腥锈味顺着耳朵,涌入口腔。 女人咬紧了牙,一瞬间清醒了过来。 她转身看向屋内。 空气忽然变得稀薄,令人不得不加快呼吸,为获取更多的氧气得以存活。这世间仿佛只存在她一人,强烈的孤独、恐惧一点一点侵蚀着她,在她身上蠕动着、啃噬她的灵魂。 为什么这么安静? 她,她不要安静! 她张皇着,四处张望着,两只手无措地四处按着、放着,可不管怎么样都不顺心,使得她愈加烦躁不安起来。 呼吸更加困难,随之而来的是心脏的紧缩,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痛苦地呐喊,呐喊咆哮的声音越来越大,尖锐又刺耳,不断冲击着徐夏夏的理智,让她急迫地想要做些什么缓解痛苦。 就像出于对徐夏夏无作为的惩罚,所有的声音都汇集到了一起,发出‘哔’的一声爆鸣声。 爆鸣声几乎压断了徐夏夏的最后一丝理智,她痛苦地弯下了腰,发狠地按着疼痛的心脏,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喘息间,黑暗中的一点猩红吸引了她的视线。 明明灭灭。 沙发上朦胧出一道人形的轮廓,他抬着手,拿着一点猩红,在黑暗中越来越清晰。他撕碎了虚空,自黑暗而来。他从容不迫,沉静神圣。 徐夏夏一时忘记了痛苦。 就像救命稻草般,在她被沉溺于如此难熬的窒息感中时,他出现了,她如得到命令般的允许,恢复了呼吸。她踉跄着起身,目光急切地追随着那道身影,仿佛怕他消失一般,她拖着身子,歪歪倒倒地向他走去。 包包、高跟鞋,随手就被她丢在了一边。 终于来到了那道身影跟前,好闻熟悉的味道充斥着周围的空气,驱散了所有的不安。 世界一下安静了下来。 徐夏夏躁动的心顷刻间得到了安抚般,镇静了下来。 她忽然脱力,身子一歪,往男人的身上倒去。 男人的体温偏高,怀中温暖舒适,跳动的心脏炽热美好。 徐夏夏将脸紧紧贴在他的胸膛,深吸了一口气,轻咳几声:“你身上的味道很好闻,烟味也是。” 男人没说话,默默地把烟掐了。 徐夏夏∶“为什么不开灯?” 男人的声音很冷,很有距离感,“只是抽烟。” “以后开着灯,抽烟也开着,”徐夏夏往他怀里钻了钻,“我怕黑。” 男人没答应,也没拒绝。 怀中的人却是不满地蹭着他,哼哼唧唧个不停,他才冷淡地敷衍应了声‘嗯’。 安静了一会儿,徐夏夏又开始哼哼唧唧,“抱住我。” 没应答。 她声音大了些,焦急地询问,“为什么不抱我?” “我好冷,”她缩着身子,颤抖着,夹着哭腔,“求你抱我。” 女人轻轻抽噎起来。 哭声似无形的手悄无声息地包裹住心脏,慢慢收紧。男人半低下头,下颌线紧绷。黑暗中,眼眸染上疼惜。他抬手捏了捏眉心,拥了回去。 应该沉默的,但……见到她这副模样,他还是忍不住询问。 他不解又固执,“为什么哭?” 心中其实隐隐有了答案。 因为担心她,得知她去了医院,明知是吃力不讨好的事,他还是跟了过去。病房里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所以碰壁了,头痛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觉得,他们同病相怜,他们在无人看清的黑暗中抱团取暖。 周斯年默默地,嘲讽地笑了笑。 “别笑。” 女人在周斯年怀中蹭了蹭头,努力向他贴近。 “是因为害怕。” 她喃喃道,“很空,很黑。像个笼子,关着我,困着我。周围没有人,没有声音,什么都摸不到,什么都没有。” 说着,她又轻轻哭了起来。 “没有人等我,也没有人念我,我在黑暗的深渊,为我的过去忏悔,为我的现在茫然,为我的将来谋取希望……” 第12章 难道你不想让我做你的猎物? 周斯年听得一头雾水,说不出任何质疑的话,但能感受到女人被巨大的哀伤隔离在他无法触碰的地方。 他沉默着,环着女人的手臂用力了些。 窗外的天空中扯了一声响雷,风声四起,从缝隙中涌入,四面八方卷起了紧闭的窗帘,飘散着。 徐夏夏仰头,眼里盛水光,满脸泪痕,用庆幸的语气:“幸好,又见到你了。” 屋内亮了一瞬。 就在那个瞬间,周斯年猝不及防地和那双炽热、真诚的眼对视上,即使周围已经黑了下来,那双眼就像被印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不切实际的错觉冲击着大脑:这双眼睛的主人在完全地依赖着他。 心上被狠狠地刺了一下,伴随着窗外的惊雷,不受控制地猛烈跳动起来。 太狡猾了。 他仓皇移开视线。 抬手覆上那双乱人心弦的眼,睫毛轻刷掌心,泪珠轻蹭上,阵阵痒意难以忽视。 呼吸缓缓加重,压着起身的冲动,他克制道,“你喝酒了。” 徐夏夏笑了笑,歪头躲开那只手,凑近了男人的耳,低语道,“你叫周斯年,是我的老公,我没认错吧?” 男人头偏得更远了,他一把将女人按进怀里,紧紧抱着,“你不是要抱着吗,那就好好待着,别乱动。” 徐夏夏痴痴低笑,“好。” “不过,不可以乱动,那可以乱说是吧?” 周斯年薄唇紧绷,沉静拒绝,“不可以。” 徐夏夏笑嘻嘻地答应了。 过了一会儿。 “我睡不着,陪我聊会儿吧,我绝对不乱说。” 徐夏夏仰头,眼睛亮亮的。 周斯年本能地避开了和那双眼对视,语气恢复如常,“随便你。” “你怎么老是随便,你是一个随便的人吗?还是你只对我一个人随便?” 徐夏夏的声音已听不出哭的痕迹,语气一勾一勾的。 见她缓过神,还和自己开玩笑,周斯年暗自松了口气,语气依然冷淡,“只是不想说废话。” “啊~”徐夏夏神情失落,“因为不想和我说话,所以就用‘随便’敷衍?” “随-” 徐夏夏伸手捂住了男人的嘴,接了话:“随你怎么想?” 在男人不解的目光下,她紧皱着眉,表情郑重,目光认真,“以后,不想说就不说话,别敷衍我。明白了吗?” 说完,她拿开捂住他嘴的手。 男人没应答,目光沉沉地看着跨坐在自己身前的女人,嘴唇抿着,抿成一条线。 “好好好,看出来了,周先生除了敷衍我的话,别的一句都不想说。”徐夏夏轻笑着,起身坐到了他身旁的空位上。 怀中温暖离去,周斯年侧目看着徐夏夏,眉目间淡淡的不满。 女人也正好歪头看他,她笑着,“放心,我不会做你不喜欢的事情,因为我也不喜欢勉强。” 窗外顷刻间下起了大雨。 雨声盖过了女人的声音,嗡嗡地说了句什么。 男人皱眉,侧身想听清,正好和侧身凑过来的女人对上,她的声音大了些,“你喜欢下雨吗?” 红唇一张一合,残留的酒气弥散在空气中,让人不自知地沉醉。 “不喜欢。” 女人反问,“为什么?” 周斯年沉默了一瞬,回道,“下雨的时候,很多事情都不方便。” “怎么会不方便呢?”徐夏夏侧脸支在腿上,眯着眼睛看着周斯年,语调懒洋洋的,“这种时候,不管是动物,还是人类,都会不由自主地沉浸在舒适中放松下来,他们的警惕性往往会降低很多。 “都不用费太多心思,随便抛出什么诱饵,猎物就上钩了。” 见周斯年不说话,徐夏夏反问,“你不信?” “你说的只是部分情况。事实上,很多人在这种情况下脑袋更清晰灵活,反而能发现平时不会在意到的细节。” 徐夏夏一脸认真地点点头,“那么周先生,您属于哪部分人呢?头脑清晰的,还是放松警惕的?” 周斯年并不想回答这样的问题,他转过身子,不做理会。 但徐夏夏可不想这么轻易放过他,她换了个话题。 “那你知道野兽在黑暗中是如何捕猎的吗?” 她悄无声息地向男人靠近着,在他耳边悄声道:“他们啊,喜欢提前在猎物的必经之路上找个据点,蹲守着,待到时机成熟时,伺机而动,一举拿下。” 面对她忽如其来的靠近,周斯年皱着眉,往后让了点距离。 女人却趁机顺势靠在了男人的肩上,“所以啊,刚刚看到周先生烟头猩红,我还以为周先生是在猎捕我这只晚归的猎物呢。” 发烫的指尖顺着男人的耳廓,轻轻地顺着往下勾勒,带到耳垂,轻轻一勾,勾起一片火热,阵阵酥麻久难消。 男人呼吸一滞,一把抓住徐夏夏作乱的指尖,唇角隐忍着:“够……够了。” 徐夏夏根本不懂见好就收,她仰着头,往他耳侧悠长地吹了口气,醇香泛热的酒气一下就侵占了周围的空气,刮蹭着肌肤,霸道地侵入了男人的所有呼吸。 抓在掌心的指尖,偏偏还不安分,一勾一勾地挠着。 “真的够了吗?”她轻声诱惑道:“难道你不想让我做的猎物?” 周斯年呼吸越发紊乱难定心,喉间一阵干涩,恍惚间,忽然听到了谁在唤他,清亮欢快的语调喊着他的名字。 黑亮的眼眸划过一丝清明,他闭眼,长舒了一口气。 再次开口时,已恢复如常。 “徐夏夏,”周斯年端坐着,面不改色,目不斜视,“你现在像个发春的动物。” 发春的,动物? 徐夏夏倒吸一口凉气,酒意已醒七分。 她嘴角的笑容凝了几分,近乎无语地笑了一下:“你还真懂怎么拒绝别人。” 她一下挣开被男人紧抓的手。 眼神划过男人泛红的耳垂,起伏的胸膛,她意味深长地含着冷笑挖苦道,“不过,你似乎也没比我好到哪去。” 她干脆站起来身,随意拉扯正自己凌乱的裙摆,嗓音清冷,“走了,我先去睡了。” “至于周先生接下来的事,就自己解决吧。” 女人戏谑的笑声慢慢远去。 第13章 日常调戏 宿醉,总是让人又爱又恨。 喝前总想着下一次,过后又总想着再也没有下一次。 徐夏夏坐在餐桌上,撑着沉重的头,眼皮耷拉着,神情恹恹。 眼见周斯年拉着徐安澜从客厅过来,徐夏夏的眼亮了一瞬。 还没等人坐过来,她便开了腔: “你这两天挺闲啊。” 男人见了她也是一愣,不过面上不显什么。他抱着徐安澜坐上了儿童专椅,抽空回了句:“休假。” 徐夏夏了然,“啊?我还以为是公司要倒闭了呢。” 周斯年唇角动了动,终于没忍住抬眼看了她一眼,“没人这么诅咒自己的公司。” “我这么说也没错吧,”徐夏夏目光追随着周斯年的移动,认真道:“我们东方雅韵虽然跟那些顶级品牌无法比较,但在界内也算得上有一席之地吧,按理说,CEO这份工作也没这么清闲。 “可我们的顶梁柱先生这个时间点了还在家,我有理由怀疑公司事务上出了问题。” 说着,徐夏夏伸手指了指墙上的挂钟。 复古的色调,在这一瞬间的安静下,发出沉着有规律的咔嗒声。稍短的深棕色针摆赫然指向了‘9’这个优雅字样。 刚好九点整。 “当然了,”徐夏夏一脸崇拜地望着周斯年,话锋一转,“也没准儿周先生工作能力超群,那点工作根本不在话下。” 周斯年不答话,盯着女人片刻,眸中闪过复杂。 “怎么不说话?”徐夏夏思索着,笑眯眯地开口,“难道是听我夸你害羞了?” 像是为了验证自己的话,徐夏夏仔仔细细地看了周斯年好几个来回,继而疑惑: “周先生怎么这副纯情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周先生未经人事呢?” 周斯年有些头疼,“你在胡说什么?” “胡说么?外界都传,周先生爱我徐夏夏爱得卑微,爱得无法自拔。我还以为周先生会为我守身如玉呢,这么看来,似乎传言——” 徐夏夏故意吊着周斯年,见他终于看向自己,她才悠悠叹道:“——不真啊。” “不说话?这是承认了?” 徐夏夏哎哎地连声叹息着,自问自答,“想想也是,我们斯年长得俊美沉稳,玉树临风,气度不凡,能力又强,追求者自然是不少,偶尔看对眼了,那不是水到渠成。” 厨房的阿姨正好将早饭上齐,徐夏夏拉过一个笼屉,往嘴里塞了个小笼包,塞满嘴的情况下,仍不忘叹口气。 “哎~” 她含糊不清的话断断续续:“既然周先生阅历不浅,那跟我说说呗,喜欢什么类型的,清纯的?甜美的?大胆的?或者善解人意的?” 见她一直抓着这个问题不放,他定定地看着她,默然着,似无话可说,长久才开口:“你在意这个干嘛?” “好奇呗~”徐夏夏笑眯眯地回答。 见徐夏夏又要开口,周斯年不堪其烦,淡淡开口打掉她的话头:“那你可要失望了,我没什么能满足你好奇的经历。” 本以为女人会就此罢休,谁料她更变本加厉起来。 “啊-”徐夏夏拉长了语调,“所以周先生这么多年只有和我的那一次?” 男人镇静自若的神态染上几分困窘,他一下接过话,压低了语气,故作镇定又难掩慌乱:“不是-” 徐夏夏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别急着否认啊,我相信你的人品。” 她笑眯眯地看着周斯年,眼神直勾勾,“我和周先生可是一样呢。” 男人一点也不信她的话。 他慢条斯理地递给徐安澜一碗粥,拿起自己的碗勺,似不经意间:“难道徐小姐撒谎前都不分对象的吗?一副情场高手的模样,怎么看都与描述不符。” “情场高手?”徐夏夏压下嘴角的笑,困惑道,“你是指昨晚我对你说的做的?” 昨晚? 一听到这两个字,徐安澜一下竖起了耳朵,吃饭的动作都停了下去,圆溜溜的眼睛在周斯年和徐夏夏两人间小心翼翼地打量。 徐夏夏无所谓地摆摆手,“这种事情难道不是遇上了想要实践的对象就无师自通?” “偶尔想要的时候,脑海里想象着实践对象的神态、反应,如果这也算经验丰富的话……” 徐夏夏说着,炽热的目光对着周斯年的眼,划过鼻尖、薄唇,再往下…… 周斯年抬手捏了捏眉心,拦住女人毫不掩饰的目光,无语又无奈:“你真是……” 余光瞥见徐安澜一脸好奇,男人咬牙,连忙夹起一块小笼包,起身塞进徐夏夏的嘴里,防止这张嘴再说出什么不得了的话。 对上那双亮闪闪的眼,他压着声,颇为耻辱地开口:“够了,别再说了。” 碍于有小朋友在场,徐夏夏适时住了嘴。 她的嘴里哼着轻快的歌,一举一动难掩得意,颇有小人得志的得瑟样。 愉悦的歌声入耳,周斯年的目光不由自主又飘到徐夏夏身上,女人像个得到心爱礼物的小孩,周身都散发着纯粹干净的满足。 他失神着,几乎无法意识到自己已经看了许久,此刻应该将目光移开,又或者他早已控制不了自己的目光,只能任由着自己,沉溺于眼前的感觉。压抑许久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意识渐远行,脑海里只留下女人的侧颜,镶着阳光,美好,却又求之不得。 直到徐安澜拉拽他的衣角,他才恢复清醒。 恍惚片刻,惊讶于自己的妄想,周斯年嘴角微妙地勾了勾。 怎么能这么贪心呢。 因为是周一,徐安澜吃过早饭后就被送去了幼儿园。 本来因为他身上的伤,周斯年已经给园里请了假,但徐安澜坚持要去上学,说是和小朋友约好周一见,不能言而无信,周斯年也不再坚持,将他交给老师后,简单交代两句就回了家。 不用陪伴孩子,又没有工作需要忙,那个近几日一直在耳旁叽叽喳喳的女人也不知去向,忙碌得像陀螺一样打转的日子仿佛被忽然按下暂停键,缓着圈不知该停在何处。 靠在客厅的沙发上,仰头看着吊灯,足足看了十分钟,周斯年思索着,忽然想起许久前苏焕送的书,一直搁置在房间的书架上,甚至没来得及拆封。 一意识到这件事,他就无法把这个念头赶出自己的脑海,反而愈演愈烈。 最后,他干脆起身,迈步至房间。 直到将手搭在把手上,他蓦地想起女人已搬到了自己的房间内。 或许她在里面? 迟疑了一下,不知怀揣着怎样的希翼,搭在门把手上的手轻轻地转动着,随着门锁内机械冰冷的运作声,心脏不由自主地加快着跳动。 第14章 我不是别人 与预想一样,女人并未在屋内。 周斯年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所以也没觉得有多失落,按照定下的计划,他凭着记忆找到了那本书,撕开塑封,坐在桌前翻阅起来。 窗外的阳光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地歪着身子,斜射了进来。 徐夏夏本来是叫周斯年吃午饭的,但没想到会见到他如此难得的一面。 他在书桌前端坐着,脊背挺得很直,像个严谨的学者,表情严肃又认真,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丑丑的黑边方框眼镜。他一手翻着书,另一只手压着笔记,眼镜时不时往鼻尖坠,他抽空用手指一推,又完美地架了回去。 甚至连她绕到身后都没察觉。 徐夏夏看着他笔记上隽秀的字迹,以及简洁又不失逻辑性的笔记,她想,或许他在上学时也是这种模样,倒是满足了她对他学生时代的幻想。 徐夏夏不想打扰他,又不想错过他此刻的模样。 找了个不显眼的位置,她搬了把椅子,趴在桌角,安静地欣赏着。 一直到他把书看完,太阳已经转到了落地窗外。 落日的余晖穿过窗外的叶缝,透进一墙的玻璃,倾泻而入,染红了一屋。微风轻拂,树影幢幢,屋内的光影有了生命般轻盈地流动起来。 周斯年活动着发酸的脖颈,一转头,对上了徐夏夏明亮的眼。 他一愣,表情有些困惑,“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也就,”徐夏夏趴得离他近了些,伸出指尖去触碰他的臂膀,她思索了一会儿,甜着声回道:“五六个小时的样子。” “五六个小时……” 周斯年低声重复着,竟然认真回忆起来。 徐夏夏觉得他这个样子很可爱,没忍住,拿出手机拍了一张。 从她这个角度拍去,无论是构图还是模特,都堪称完美。当然,就连那副土土的眼镜也毫无违和感,甚至被周斯年带出了异味的时尚感。 徐夏夏收起手机,指尖戳了戳周斯年。 “这副眼镜是你自己买的吗?” 周斯年看了她一眼,似乎还沉浸在另一个世界,他摇摇头,耐心地解释:“镜框是合作商送的,镜片是另外配的。” “送的?” 徐夏夏有些惊讶,“我们家又不是缺钱……” “是不缺钱。” 周斯年冷静地点点头。 他接着道:“但是--” 男人将眼镜摘了下来,将镜框一侧的递向徐夏夏,“那人说这副眼镜是专门为我定制的,而且镜腿这里镶的是天然钻石,天然的很值钱。” 他的指腹摩挲着一个亮亮的点。 徐夏夏往近凑着看去,镜腿上靠近镜框的部分确实嵌有类似钻石的,在夕阳下的照射下闪闪发光的东西,而且只镶了右侧。 先不论真假,这颗所谓的天然钻很小的一颗,完全嵌入了镜腿里,要是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就算是真的,应该也值不了多少钱。 徐夏夏一时心情有些复杂。 似乎看出徐夏夏的困惑,周斯年难得的话多:“真假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最主要的是送礼物的人的这份心意,尤其是听到一个人愿意为了你花心思,这是很难得的,毕竟现在很多人连说漂亮话哄哄人都做不到。” 他低头把弄着手里的玩意,近乎自语地低声补充道:“当然,我还是觉得它是真的……” 所以真心很重要,真钻也很重要? 徐夏夏嘴角微微勾起,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周斯年吸引了去。 男人的模样实在认真。 他垂着眸,薄唇轻轻地抿起,深邃的眼专注地看着手中的镜架。镜架在修长的指尖中灵活地翻动着,显得小巧。 徐夏夏一时看得入迷。 女人落在他脸上的目光使他忽然意识到两人间微妙的变化,忍不住快速扫了眼徐夏夏,似乎希望以此提醒她收回视线。 但徐夏夏并没有收敛,他顿时觉得不自在。将眼镜架回,他挺了挺背。 并不看她,表情有些严肃,“我不喜欢别人一直盯着我。” 徐夏夏换了个姿势继续盯他,“我又不是别人。” 男人唇角动了动,不知道怎么反驳眼前这个油嘴滑舌的女人,他欲言又止。酝酿好一会儿,他吸了口气:“随--” “嘘--” 长长的嘘气声打断了他的话。 木制的椅子在地板上发出厚重的滑动声。 脸颊上,不可思议的柔软触感,软软地按了上来,一触即分。 盯着前方的眼先是微睁,脑子霎时一片空白,完全出于本能,他抬手捂着被触碰的地方,愣愣地看着倾身而来又抽身离去的女人。 女人一脸得逞的笑:“以后像随便,随你,这类包含敷衍的回答,听到一次我就亲你一次。” 她两手撑在桌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但是下次,就不是这里了。” 她虚虚点了点他的唇,狡黠地笑着:“下次是这里。” 周斯年敛着眸,女人狡黠的笑犹在耳边,脸颊也发烫得厉害。 就连心脏也像,坏掉了…… 反观徐夏夏,调戏过后,像个没事人一样,自顾自拿起了周斯年刚刚看的那本书。 “《古代宗教与神话考》,你喜欢这类书吗?” 周斯年的眉头紧紧皱着,像是面临极大的难题,非常不愿地开口:“别人送的,闲着没事就拿出来看看。” 徐夏夏点点头。 将书摆放回之前的样子,她又道:“你最近空闲的时间很多?” 周斯年明显不愿意说太多,但还是点了点头。 徐夏夏立马绽放出一个笑容,“既然这样,那把你的时间都留给我吧。” 不久前还害羞脸红的男人忽然警惕地看着徐夏夏。 “你想干什么?” 徐夏夏:“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就是有些问题想请教你。” 尽管徐夏夏这么说,但周斯年并不信她。 “什么问题竟然劳驾徐大小姐亲自请教我?” 徐夏夏自动忽略他话里带的刺,轻描淡写地解释:“我想扩展公司业务,类似于经纪公司方面。” “徐小姐的野心倒是挺大。”周斯年的语气略带嘲讽。 徐夏夏:“能赚钱为什么不试试?” 他的话不咸不淡,却暗含讽刺,“可我听说,方家也有意进军娱乐圈。” 潜台词:恐怕扩展公司业务是假,帮助老相好的未来事业发展铺路是真。 徐夏夏有些没憋住笑。 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就她和方胜毅的关系,如此尖锐直白地发问。换作以前,明明他是合法配偶,但从未干涉她的情感生活,倒显得他更像个插足别人婚姻的男小三。 努力压下自己的嘴角,徐夏夏不甚在意地说:“我和他已经没关系了。” 第15章 所以以后,我们得多练 “是吗?” 周斯年的语气平静,听不出信还是不信。 徐夏夏的耐心很少,逗他一次就够了,她不想在这个话题上浪费时间:“所以你不打算帮我?” 对于徐夏夏而言,创建经纪公司并不是什么难事,上辈子她耗尽心血得来的经验绰绰有余,从头来过只是需要时间。 周斯年往上推了推眼镜,手指交叉着放在桌上,沉静拒绝: “可惜徐小姐这番话说错了人。公司董事会已决定将我停职,既然是扩展业务,就另请相关人员帮忙吧。” 停职? 徐夏夏对这件事一无所知,于情于理,她作为公司最大股份持有者,这么大的事情怎么都应该参与决策,偏偏现在从当事人口中听到这件事。 周斯年做事向来沉稳可靠,一丝不苟,否则也不可能这么年轻就坐上这个位置。能让他停职的借口,想必是利用了她跳楼这件事做文章。 看来公司里有人按捺不住了。 短暂理清头绪后,徐夏夏果断换了种说法:“那就算帮我个人呗,正好这样赚的钱就归我们俩。” 见男人不为所动,她继续说服: “现在的互联网发展迅猛,媒体形式越发趋向多样化,艺人经纪市场想必会持续扩大,那些经常活动在公众面前的艺人,对专业化服务的需求只会有增无减。他们需要专业的团队,我们需要钱……” 男人眉心动了动,黑眸深邃又沉静。 她什么时候这样有耐心地解释什么了,越解释,倒越像欲盖弥彰。 这些天发生的一切,结合女人现在所说的一切,所有的不解在这一瞬间都清晰了。 周斯年坐着,厌恶地,一言不发地听着。 直到徐夏夏说完她所有的想法,他嘲讽地笑了笑,“真不愧是徐家大小姐,只要有利用价值的就利用到底。” 可为什么,非得是他呢? 他冷冷问:“我为什么要答应你?” 徐夏夏反问:“那你有什么理由不答应?” 男人语气有点不好,他克制着怒火:“难道徐大小姐每次得到拒绝的答复,都要问为什么吗?” 但他很快又收拾好情绪,沉静下来: “我不想掺和你们这些事。” 徐夏夏有些奇怪,“知道了拒绝的原因,才能更好地争取啊。你又怎么知道我不能满足你? “倒是你,没道理和钱过不去吧,所以为什么生气?因为钱多得花不完?如果周先生是这样的人,那恐怕也没必要在意一颗不知真假的钻石吧?” 周斯年看着别处,反驳道:“赚不赚钱还不一定呢。” 徐夏夏语气认真又无所谓:“包让你赚的。” 周斯年不说话了。 他知道女人说的话不假,富家千金创业只是打发时间,成功了就赚,失败了也不差那点投资的钱。 女人嘴角挂着戏谑的笑,缓缓靠近。 她一手撑在椅子扶手,膝盖按在男人身前。 指尖搭上男人的鼻尖,往上描摹着,一勾,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就落到了她手中,她垂眸扫了眼,便将它往桌上轻轻一抛。 指尖往下移动,她抓住了男人的手,放在自己的腹上。碰到的瞬间,男人指尖微蜷,很快挣开了她。 徐夏夏并不在意。 “我一直以为周先生和我一样,是因为孩子才不得不结成怨偶,在外人面前做出深情的模样只是为了外公的遗产。” 她仔细端详着男人的脸,一脸困惑,“可你现在怎么这么生气呢?你在在意什么?还有刚刚为什么要提到方胜毅?结婚快五年,你可是从来没过问我的私生活。 “是出于本能的占有欲,还是你真的对我别有所图?” 女人红唇不停,似刀割,句句凌迟。 他无话可说。 他的神情有些疲倦,往后靠去,靠在了椅子上,缓缓闭上了眼。 徐夏夏抬手覆上了男人的脸,目光火热,近乎耳语,“不回答?那就是默认了。” 她的目光流连在他的脸上,极具侵略性。 “周斯年,我现在,”她的声音压抑着,断断续续,“很想亲你。” 轻抚的指尖颤抖着,连同声音:“这次你不能拒绝。” 没给他回答的机会,女人倾身向前。 两人的呼吸交缠在了一起。 放在身前的手一紧,男人紧紧拥了上去。 唇腔舌战,字面意思。 树影婆娑,光影斑驳。八九月的天,竟如此燥热。 许久,徐夏夏身子软了下来,顺势埋在他的肩头,低喘着气。 男人也没好到哪去,衣服凌乱。他搂着她,垂眸看着她。 很奇妙,两人都没有开口打破一时的安静。 徐夏夏低笑一声,还有些喘:“所以这是周先生图的吗?” 周斯年只是看着她。 “嗯?”女人笑着,指尖勾了勾他的下巴,“我猜错了?” 怀中的人狡黠地笑着,眼神勾着人,将人一步一步带入自己的圈套,恨不得所有事情都顺着她。 如此,被她利用又怎样。 但她却说: “行,你不想帮我就不帮。但是你的时间必须归我,你要一直陪在我身边,不许离开我。” 因为刚刚发生的事,他的模样呆萌又乖顺。唇瓣泛着红,微动着,喉间溢出一个‘嗯’字。 “那现在休息好了吗?”徐夏夏勾着他的脖子,仰头凑上,气息微吐,“我想再来一次。” 又是许久。 喘息间,他听她道: “这些年因为我的事情很累吧?” 很像员工被动下岗前,老板的‘亲切问候’。 周斯年似预感到什么,他静静地看了会儿徐夏夏,慢慢地描摹着她的神情,努力记着她此刻的神态。 徐夏夏并没有打扰他,任由他看着。 过了好久,应该过了好久,男人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带着无限的温柔与缱绻,声音有些哑,“我说累的话,你会放过我吗?” “不会。” 徐夏夏收起了笑,抚上他的唇,语气温柔又带着锐气: “你似乎很爱把我的话和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联系在一起,看来是我还不够直白。 “那我说具体一点,问你累不累只是想给你一段有期限的休息。因为最近公司会有点乱,等事情了结,我会让你干干净净地回来。” 她眼眸一眯,反复摩擦的指尖在他唇上一按。 “嘶~” 男人眉头一皱,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看,”徐夏夏笑得灿烂,抓起他的食指,同样按在了自己被咬破了的下唇,“我们都受伤了。” 贝齿轻咬破痕,连同他的指尖。含糊不清的话轻轻道来,狡黠的目光水潋滟地看着他,“所以以后,我们得多练。” 第16章 第一个帮手 距离上次亲近,已经过去好几天。 周斯年依然如以前一样,态度不冷不热。甚至有时,徐夏夏总觉得他在躲她。 譬如,饭点总难见人,甚至经常不打招呼地带那个小鬼出门偷吃。偶尔碰面连眼神都对不上。 长夜漫漫,徐夏夏甚至跑到徐安澜屋前,站了好几夜墙角,想着和他来个偶遇。人没见着,倒是偶遇了不少飞虫。 想到这里,徐夏夏就很烦。 难道被她吓到了? 可是她已经很克制了,这点程度他都受不了的话,以后可怎么办。 总不能让她一直吃斋吧? 咬着吸管,徐夏夏失神地想着以后的“攻夫”策略。 林笑到的时候,就见这样的场景:徐夏夏穿着一身黑色细带修身连衣裙,咬着吸管,一脸不爽地盯着窗外偶有路人的街边。踩着暗红高跟鞋的腿交叠着,在桌下悠悠一点一晃。 林笑一笑,过去敲了敲桌面,顺势坐在徐夏夏的对面。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被强制叫回现实的徐夏夏,本来脸很臭,但见对面是林笑,还是控制住了脾气,她笑着调侃: “我这样有钱有颜的女性,除了感情问题,还有什么想的。” “哦~” 林笑没想到徐夏夏这么直接,惊了一下。想八卦,又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在好奇什么,”徐夏夏拿出手机扫了桌角的二维码,将手机递给她,“先点点东西吧,边吃边聊。” 往下划,看着手机里一溜的精美图片,林笑本因为疲惫没什么食欲,也顿时来了精神。 但翻来看去,实在难以抉择。 她看着屏幕,一脸纠结,“这些看着都很不错,你有什么推荐的吗?” “行啊,那你有忌口吗?” 林笑耸耸肩,“我可不挑,什么都吃。” “不挑的话,”徐夏夏扬起一抹笑,将桌上的甜品单转了对着林笑,挑了几样店里经典的蛋糕甜点推荐给她。 每介绍一样,她的指尖便在对应的位置轻点,本就拍得色香味十足的照片,在徐夏夏生动的介绍下更让人食欲大增。 “不过你们医生,”徐夏夏斟酌了一下措辞,“应该不介意这些高糖分食物吧?” 林笑连忙皱起眉头,她伸出食指,在空中来回表示‘不’,“nonono,在医院我得是严谨专业的林医生,但下班后我就是热爱美食的林笑。” 徐夏夏微微一笑。 果然和调查的一样:幽默,开朗,随性,爱吃甜食。 林笑话锋一转,抬眸看她:“看你怎么对这家店这么熟悉,经常来吗?” 徐夏夏扬着眉,往林笑凑近,一脸真诚:“来是第一次来,只是为了感谢林小姐在医院的帮忙,当然要提前做好攻略。” 林笑被她真挚的模样打动。她忽然捂着心脏,夸张又做作:“能让徐大小姐为我用心,真是让人受宠若惊啊。” 徐夏夏:“既然是我请客,怎么也得提前做好攻略,让别人看到我的诚意,不然岂不是要在林小姐面前闹笑话?” 这也算是她活了两辈子,悟到的道理:要想结交一个朋友,首先得付出百分百的真心,再根据对方的回馈,决定收回多少的真心。人是情感动物,再冷血的人,在不触及他本身的利益时,真挚的情感倒是维持一时交情的好方法。 当然前提是,那个人值得结交。 林笑俏皮地眨眨眼,“行啊,既然咱们徐大小姐发话了,那我自然要好好宰一顿啊。” 听着她一口一个徐大小姐,徐夏夏有些头疼,“你可以直接叫我徐夏夏,或者夏夏,叫徐大小姐的话,好像我是什么娇纵又难以高攀的世家小姐。” 几下操作,林笑将徐夏夏推荐的‘镇店之宝’点了个遍,将手机递还给徐夏夏,这才打趣开口: “从热搜的频率和内容来看,如果不是娇纵又难以高攀的世家小姐,谁会有这样的待遇?” 林笑的眼神里满是打趣和八卦。 徐夏夏无奈摊手,勉为其难地接受道:“那倒也是,像我这样的颜值,随便写篇文再贴张照片,怎么都是大赚。” 林笑有些无语地笑了笑,“你还真自恋。” 但她的目光忍不住落在徐夏夏脸上: 细腻白皙的皮肤,让人联想土豆淀粉在手中的细腻质感,又不是病态的白,而是健康的带有生命活力的那种色调。还有身后那头发量让人羡慕的长发,披散着,软蓬蓬地散在肩头。 尤其是那双眼睛,眼尾微勾,眸光潋滟,亮闪闪地看着你,会勾魂似的,只要盯着它,就会让人不由自主地心跳加快。 林笑一时脸颊发热,歪开了目光。 徐夏夏勾唇,手杵着下巴,声音里带着笑意: “看吧,我就说我长得好看。不是自恋,是事实。” 林笑依然歪着头,抬手虚虚遮挡住徐夏夏的眼睛,闷着声从掌心传出:“那是因为你犯规。” 她往后靠去,在椅背上,脸颊还有些红。 隔着指缝看徐夏夏,恍然大悟道: “难怪你在外面新欢不断,家里的老公却一言不发,要是我有这样勾人的对象,软着声哄着我,那真是什么也顾不上了。” 说完这番话,林笑敏锐地察觉到徐夏夏脸上的笑下去了几分,她连忙道歉: “不好意思啊,我一放松下来就容易没有分寸感,说了让你不开心的话,你别介意。” 徐夏夏反而笑眯眯的,“没事,不过你只说对了一半,以前不懂事,哪怕结婚了还总想和以前一样和朋友待在一起,错把这种不舍之情当成了男女之爱。但不久前,想通了一些事。” “所以现在,新欢也好,旧爱也罢,对我来说都只有一位,就是我老公。” 说着,徐夏夏不自觉想到了之前的亲吻,忍不住抚上了唇上已经变淡的痕。摩擦的触感仍在,心中有些痒痒的。 林笑看着徐夏夏一脸沉浸幸福的模样,沉思了一会儿她开口: “依恋情感投射和误解?” 徐夏夏耸耸肩,“或许吧,很多时候都要放弃了,但对方一个模棱两可的举动又会让自己误以为或许还有机会,就这么被钓着,直到发现对方另有他人。” 林笑咬咬牙,有些气愤道:“这种摇摆不定的人真的很讨厌。” 徐夏夏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见她一脸打抱不平,有些不解:“你不觉得我也有错吗?在世人的眼中,结婚了就应该对对方一心一意。” 第17章 又上热搜了 林笑无所谓地摆摆手,眼中有些同情:“那是一般的人家,你和别人又不一样,像你这样的家庭,不是经常有什么商业联姻之类的身不由己吗?” 商业联姻?是啊,连这她都考虑到了。 还真是善解人意。 她抬手摇晃着杯子,歪头看着窗外笑了笑,但明显笑意不达眼底。心中有股烦躁难耐。 该说自己喜欢她么? 并不。 相反,她讨厌像林笑这样的人,总是为他人着想。就好像是照镜子,她在镜外,林笑在镜内,反射过来的不是美好,是丑恶,是悔恨,是曾经愚蠢的自己。 将被咬得斑痕累累的吸管放在一旁,徐夏夏抬手拿起杯子抿了一口,遮住了脸上的情绪变化。 她笑着,语气有些淡,“讨厌归讨厌,但同样,他们在我的青春中扮演了非常重要的角色,也给我留下很多美好的回忆。仅仅因为一次吵架就彻底和他们撇清关系。这对我来说,是很困难的事。” 说着,徐夏夏慢慢垂下眼眸,右手指腹在杯壁上摩擦着,失神地想着什么。 林笑看着徐夏夏一脸失落,心中的正义感与对她的心疼油然而生。她故作轻松地安慰她: “没事的,他们肯定想得和你一样。过不了多久你们一定会和好如初的,哦,不对,经历了这次关系危机,你们一定会比之前还好的。” “你真的这样想?” 徐夏夏的眼神亮了一瞬,很快又黯淡下去。 “可是佳佳她摔伤了腿,她把一切都怪在了我身上,要是以后她的腿好不了,那我们或许再也不可能做朋友。” 徐夏夏的表情更丧了,整个人十分落寞。 越听越奇怪,林笑咬着大拇指关节暗自思忖:难道这位佳佳就是医院里那位?说是她也合理,毕竟之前在医院里几个人的关系看着就挺奇怪。 有了想法,林笑小心翼翼地问她:“你说的是医院里那位——刘佳?” 徐夏夏迟疑地冲她点点头。 林笑手掌撑着下巴,认真地给她出主意:“要不这样吧,正好我在医院里,离她近,可以帮你关注她的近况,要是有什么问题或者需要,我就手机联系你。” 徐夏夏抬眼看她,有些惊喜,几乎脱口而出: “这样可以吗?会不会太麻烦了。” 徐夏夏咬着下唇,有些纠结。 林笑无所谓耸耸肩,“怎么会麻烦呢,我可是巴不得有你的人情,毕竟你这么会选店,以后我还得蹭你好几次饭呢,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那我以后也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说到最后,林笑声音有些心虚起来。 她这番话完全出于真心。想帮徐夏夏是真的,蹭饭,也是真的。 在徐夏夏的目光下,她悄咪咪地拿起一块渐变色的茶果子,大大地咬了一口。 一脸满足。 徐夏夏没想到这么快就说服她帮自己,笑了一下。正想向她道谢,忽然见她盯着窗外表情一僵。 她顺着目光向外看去。 隔着玻璃,窗外有张放大的脸往近处凑着,眯着眼看了好一会儿,确认了什么后,他脸色一变,径直前走去,消失在了墙角。 竟然是不久前给她看病的苏焕。 看他的目光,可不像是因为见了她才这样的。 难道是因为她? 徐夏夏按照他目光所至的方向,看向同样古怪的林笑。 她已不似之前谈笑欢快的模样,僵着身子,眼神慌乱,转身冲站在一旁的店员招着手: “你好,能帮我把这些东西打包吗?我赶时间。” 说完,没等对方答应,她便着急忙慌地将自己的东西收拾进包包,边收边向徐夏夏道歉: “夏夏,医院突然有了急事,我就先走了,谢谢你今天的招待,我很高兴,有时间的话咱们再约吧。” 不见接电话,也没有看消息,医院有急事,怎么看都是借口。 徐夏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红唇微勾,“好啊,那我们下次再约。” 话音刚落,刚刚消失不见的苏焕,忽地站在离她们不远的地方,他一手叉腰喘着气,一手指着徐夏夏这边,咬着牙,一字一顿: “林!笑!” 林笑一听,身子几乎一抖。 来不及顾徐夏夏,她匆匆忙站起身,连去拿包装纸的店员都等不及了,拿起包就要往外走。 苏焕见她要走,三步并作两步就迈步过来。 “我应该这么说过吧:你要躲我就好好躲着,别让我逮到你。”他一把抓住林笑的手臂,凑到她耳边,又气又笑地开口:“所以现在算什么?天赐的缘分?”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林笑脸颊一红,急忙争辩道,两手并作,一起挣着他的手。 但奈何苏焕掌上力道太大,林笑有些惊慌地向徐夏夏投来求助的目光。 苏焕一直在看着林笑,见她向身后看去,眼神依恋。无名火蹭地一下就冒了起来,他眼神冷冷地向后看去。 见是徐夏夏,他明显愣了愣。 徐夏夏友好地扬扬眉。 也是这时,趁他愣神,林笑一个大力挣开禁锢,一溜烟,头也不回地走了。 苏焕这时倒是不忙着去追了。 他扯着衣领拽了拽衣服,不慌不忙地坐到徐夏夏对面,林笑刚刚的位置上。拿起林笑咬了一半的茶果子,放进嘴里。 苏焕嫌弃地点评道:“果然和以前一样,就喜欢吃这种甜腻腻的东西。” 嘴上这么说着,他却没舍得吐出来。 口是心非。 徐夏夏就这么将手环在胸前,笑眯眯地看着他,看戏一般,既不开口,也不急着离开。 苏焕被她盯得头皮发紧,战术性喝了口水,扯着嗓子咳嗽了一声后,他才故作冷冷地开始套话: “你是怎么和林笑认识的?” 徐夏夏挑了下眉,用同样的语气,“和你有什么关系。” 苏焕一时气急,“怎么和我没关系了,她可是我——” 意识到什么,苏焕立马闭了嘴。 徐夏夏红唇勾起一抹嘲讽,漫不经心地骂了句:“废物。” 苏焕一听,立马奓了毛。 他有些不可置信地喊了起来:“什么叫废物?你知道什么就乱说,真是气死我了,我竟然还觉得能和你讲道理!” “无能狂怒。” 徐夏夏毫不客气地回嘴道,“连自己和林笑是什么关系都说不出一二,不是废物是什么。还想从我这里套话,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苏焕愣了一下,嘴角动了动,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顿时神情恹恹,趴在桌子上,傻愣愣地看着盘子里的茶果子,嘴里讷讷地念着:“废物,我是废物……” 念得徐夏夏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不喜欢多管闲事,拿起包,让店员帮忙将点好的东西送到林笑的住处,并再三嘱咐不能将地址透露给任何人后,她便回了家。 回家后,她就惊讶地发现,自己又上热搜了。 第18章 向他解释 标题:惊爆!徐夏夏在某网红打卡店与新欢甜蜜约会,被男方女友现场抓奸。 配图拍得极好:光线暧昧,徐夏夏坐着,嘴角挂着‘不屑’的笑,‘不耐地’看着眼前的一男一女拉扯,男人只有背影,而女人一脸惊慌失措地看向徐夏夏。 误导性的图片,随便加上暗示性、煽动情绪化的解说,再暗戳戳地蹭一下近期的热点话题,就是一篇很好的娱乐新闻。 言之凿凿,徐夏夏都要觉得是真的了。 下面还有多家媒体转发评论,以及各种高赞评论。 网友A:那两个瞎又谈了?有钱真是永~远~热~恋~ 网友B:这次倒是换了个对象,背影看似乎是个帅哥~ 网友C:神经,天天推,能不能给两个瞎单独开一个热搜板块。 徐夏夏很喜欢网友对她的称呼——两个瞎。这点她承认,她确实瞎,网友的评论总是一针见血。 正想往下翻,陈姐来电话了。 给徐夏夏分析了热搜带来的各种利弊后,陈姐询问徐夏夏下一步要怎么办。 本来想挂几天给周斯年看的,但想到热搜涉及了无辜的林笑,为了不给她的生活添麻烦,她只好道: “撤了吧,最近不是很多人关注食品安全吗,买点热搜让它挂回去。” 得到回复后,陈姐匆匆挂了电话。 估计忙去了。 陈姐本来只是她的私人秘书,管理日程、安排旅行倒也不算忙,结果现在连热搜这种明星待遇都要她处理。 看来要再给她涨工资了。 快速截了几张图,徐夏夏正暗戳戳盘算着该怎么让周斯年‘不小心’看到,那人却慢悠悠地迈着步从她身前走过。 徐夏夏挑眉,似不经意间开口:“这些媒体怎么这么烦,又不是不知道人家是有家室的人,老是炒什么绯闻。” 行至冰箱门前的身影顿了顿,对徐夏夏这番话没什么表示,拉开冰箱门从里面拿了一瓶矿泉水。 关上冰箱,转身,见徐夏夏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他扭瓶盖的动作一愣,又若无其事地将瓶盖拧了回去,拿着瓶迈步回房。 徐夏夏好不容易见着他,哪舍得就这么让他走了。 她继续发力:“难道一个人还不能有正常朋友了,随便拍到张和朋友吃饭的照片,落到他们嘴里反倒成了原配小三手撕现场。乱造别人的谣,多可笑的事情。” 周斯年的步伐没有停。 徐夏夏嘴上也继续叹息道:“知道的人倒是当笑话就过去了,可要是我在意的人听了后上了心误会了我,那可真是让人难过啊。” 男人终于停下了脚步,捏着瓶身的手紧了紧。 他的语气冷淡:“既然怕在意的人误会,那就去那人面前解释,何必在这里唉声叹气。” 徐夏夏轻笑一声,努着嘴拉长了语调:“嗯,所以这不是在想办法吗。” 她的声音含着笑意:“周先生这么聪明,要不帮我出出主意?明明不久前还含情脉脉、热情似火地在夕阳下缠绵,可这几日却冷言冷语、漠不关心,这种情况下,我该怎么办呢?” 周斯年五官舒展了些,转身,靠着墙,看着徐夏夏。 他的语气依旧淡:“不是要解释吗?解释吧。” “你说什么?”徐夏夏一脸困惑,侧着耳朵仔细地听着,“声音太小了,我听不清。” 周斯年盯着徐夏夏的眼眸微眯,两人对视着,互不相让。 过了一会儿。 周斯年败下阵来,他径直向徐夏夏走去,正准备坐下,徐夏夏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 “坐这里。” 周斯年扫了她一眼,没理她,反而坐得更远了。 没想到他躲她躲得这么干脆,徐夏夏脸上的笑僵了僵,转而一脸幽怨地看着他。 周斯年就像没察觉一样,往下压了压勾起的嘴角,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现在可以说了?” 徐夏夏没理会,固执地拍拍自己身旁的座位,眼神幽幽:“坐这里。” “看样子你不想说,那我也可以不听。” 说完,周斯年作势要走。 徐夏夏咬咬牙,不坚持了。他不过来,那她过去。 连忙按住要走的周斯年,徐夏夏又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从他手里抽走了矿泉水,随手放在了身后。 她斜靠在沙发上,冰凉的指尖挠了挠周斯年的下巴。 男人的目光追随着女人的指尖移动,他扯了扯睡衣的衣领,压下心中忽然上涌的冲动。 “我记得你养生,怎么会大晚上喝冰水?” 女人的目光赤裸裸,眸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听她这样说,他的眸中闪过惊讶,看了眼徐夏夏,脸上没有被拆穿的窘意,他淡定开口:“偶尔也可以喝一下。” 说完,他的目光又不由自主地移到了女人的指尖。 凉冰冰的触感一直挥之不去,虽然已入秋,但配置了智能家居,室内的温度一直被系统调配得很舒服。 所以她的手凉,是身体的原因。 想到这些,周斯年更是觉得难熬,很难不在意她,想把她的手抓过来,放在掌心,捂热。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里滚了几滚,连徐夏夏的说话声都没怎么听清楚,最后还是没忍住。 他一把抓过徐夏夏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看到女人的手被他严丝合缝地盖住。他心满意足地长舒了一口气,像把心头的大石头放下了。 徐夏夏下意识挣扎了一下,却被按得更紧。 男人很快严肃地看着她,眸光认真:“你的手很冰。” 这对徐夏夏来说,是个很大的突破,嘴里一大堆逗他的荤话差点脱口而出。但他的模样俨然没把事情想那么复杂,他捧着她的手,表情庄严又神圣。 就好像在做什么学术研究,而满脑废料的只有她。 徐夏夏很想笑,也确实笑出了声。 悦耳的笑声入耳,周斯年有些不解,“这一点也不好笑。” 他仔细地回顾了刚刚发生的事,没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但还是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笑。 看出周斯年脸上的困惑,徐夏夏笑得更收不住了。 男人冷冷催促道:“你再这样笑下去的话,我想我们也没必要再继续谈下去了。” 徐夏夏可没错过男人微红的耳垂,心里默念好几遍自己的意图后,徐夏夏终于憋住了笑。 “别啊,这对你我而言都是个好机会,多点耐心难道不好吗?只要耐心点,你就能从我这里听到你想知道的真心话。” 周斯年默不作声,看着她,等徐夏夏所谓的真心话。 第19章 那我们深入了解? “那周先生是想先听医院的解释,还是热搜的解释?” 周斯年皱了皱眉,“你在医院看到我了?” “周先生竟然不否认?” 徐夏夏轻笑了一声。 “初时还以为认错了人,我还特意从周先生车前驶过仔细确认,只是没想到我们斯年竟然还有跟踪妻子的癖好,你这么做是在担心我的安危?还是担心你自己的名誉?” 徐夏夏的手已经和他的掌温差不多的温度,将她放开。被她调戏多次,周斯年的心理承受能力肉眼可见地增强了。 没有半点心虚,他沉静开口:“只是怕某些人进了医院就出不来了。” 模棱两可的回答。 到底是怕她因为别人留在了医院,还是怕她受伤留在医院。徐夏夏觉得或许两者都有。 她长长地哦了一声,“只是这样?那时我见你的眼神冷得像要把我吃了,我还以为周先生会沉着脸在家里等我回来,然后狠狠地惩罚我,让我几天都下不了床呢。” 徐夏夏有些遗憾地补充道: “可惜周先生竟然什么表示都没有,亏我还期待许久。” 周斯年完全没想到徐夏夏话说得这么直白,几乎在她话音一落下,他就四处看了看。 确认四周无人后,他才压着声,生怕被其他人听到: “不许说奇怪的话。” 徐夏夏笑着:“哪奇怪了,小说里不都是这样描述的?腹黑闷骚的霸总平日里对女主一脸冷淡,但得知女主与他人稍有亲近,就会在占有欲的驱使下失控地与女主抵死纠缠。” 她凑到他耳边,轻声道:“我看你,就是这一挂的。” 周斯年脸颊有些红,歪头躲着她的靠近,“徐夏夏,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这样的人。” 徐夏夏挑眉,“哪样的人?” 周斯年唇角动了动,好半天才憋出几个字,“胡言乱语,不知羞耻。” 徐夏夏觉得无辜,为自己辩解道:“我是一个成年女性,有完全正常的生理需求。在面对自己的合法配偶时,完全袒露自己的欲望有什么不对的?又不是在大街上随便找的男人。还是说你被我吓到了?但这可是你的事情,谁让你是我老公呢,我余生的性福可是全交给你了。你不受着谁受着?况且这才哪到哪啊,你就受不了了?那你可得快点适应,毕竟这样的日子以后还很长呢。” 徐夏夏顿了顿,目光紧逼着他,在他耳边悄声道:“事实上,考虑到周先生的接受程度,我还收敛了许多呢。” 周斯年抿了抿唇,默然半晌,才认命似地承认,“我说不过你。” 徐夏夏微笑,“没事儿,你嘴上说不过我,但是可以在其他地方比过我。” 多日的耳濡目染下,周斯年难得听懂了徐夏夏话里的意思,凸出的喉结滚了滚,脸颊发烫得厉害。 但想到什么,他的脸色沉了些。 对徐夏夏来说,周斯年这种想什么都在脸上表露的人,想不懂都难。 她问道:“在想医院里的事?” 周斯年不作声。 徐夏夏继续道:“那些都是哄狗的,骗狗的话你也信?” 周斯年的脸色却更沉了:“哄狗的?那你现在说这些也是哄狗的?” 他沉着脸色皱着眉,略显着急、气愤的语气,又怒又强忍着看着她,宛若一只巨型犬在主人那受了委屈想怒又舍不得怒的可怜样。 本来气氛挺严肃的,但周斯年这模样让徐夏夏差点破了功,好不容易忍住笑意,男人又开口: “徐夏夏,你现在真是越来越难懂了。” “难懂吗?”徐夏夏也认真思索起来,“那要不我们好好深入了解一下?一次不够就两次,两次不够就一直--” 周斯年闭了闭眼,鼻子里重重出了口气,一副拒绝与徐夏夏沟通的模样。 见他这样,徐夏夏蓦地收了声,没再往下说。 从周斯年的角度来看,她与他们整日‘如胶似漆’,关系好得恨不得穿一条裤子,突然说他们是‘狗’,那他这个被晾在一边的确实‘狗都不如’。 况且她算是有前科的人,在周斯年这里,信誉一直为负数,和方胜毅与刘佳的关系是横跨在她与他之间的巨大鸿沟,尤其她还做过不少错事。 要想消除这些错事对她形象的影响,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越解释越乱,是她太急于求成。 虽然仍是笑着,她的语气却明显弱了很多,“行吧,这件事就到这,关于热搜的事情,可能你还不知道,但我觉得有必要提前和你解释一下。” 周斯年打断道:“我知道。” “你知道?” 徐夏夏有些惊讶,但转念一想,她也明白了个大概,“也对,现在网络这么发达,随便一个推送,想不知道也难。况且里面还有你朋友,他应该会和你解释。毕竟和我扯上关系可不是什么好事。” 周斯年皱着眉点了点头。 不久前苏焕确实打了电话给他,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得清楚。至于他为什么会在女人说要解释时留了下来,他也不清楚。 可能他也想和她多待一会儿吧。 但是她这样说自己,周斯年心里很不是滋味,又不是毒蛇猛兽,哪有人这样轻贱自己的。 周斯年有些别扭地矫正她:“别这样想,苏焕他嘴巴是有点毒,并不是只对你。而且你人很好,各方面都很优秀,想要结识你的人肯定很多。” “比如?” 徐夏夏笑眯眯地看着周斯年,一脸好奇。 “比如你很有教养,不会因为其他人的粗鲁言行冒犯到自己就当场生气,而是找个合适的机会悄悄报复回去。待人真诚,总是百分百信任别人,当受到欺骗时,暗自受伤一会,又去交下一个朋友。很有正义,看到有人被欺负,总是脑子一热就冲上去,都不管双方实力的悬殊……” 周斯年说着,嘴角露出淡淡的笑,仿佛陷入了回忆。 徐夏夏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她出声打断:“……我怎么感觉你现在说的都是缺点。” 周斯年脸色一正,固执地解释道:“在我看来,这些都是优点。” 徐夏夏微微一笑,“那你倒是很了解我,难道你经常观察我?” 周斯年抿了抿唇,立刻否认:“没有。” 否认得未免太快了。 徐夏夏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你还说我呢,其实你才是个难懂的人。” 周斯年垂着眼眸,“我并不难懂,只是有些人一点心思都不愿意花。” 这傲娇的小模样,委屈巴巴的语气,看得徐夏夏都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 明明一米八几的大高个,气质沉稳,长相偏疏离的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这么……可爱。 好想亲。 又不止想亲,还想…… 顶着徐夏夏直白发烫的目光,他似无察觉,非常淡定地伸过手,从徐夏夏身前越过,拿起被丢在一旁的矿泉水。 一触即分的靠近。 他起身,掂了掂手里的东西,目光认真,表情郑重:“偶尔还是要喝一喝冰水的,解渴又降温。” 徐夏夏噗呲笑出了声。 她的目光追随着他,翻了个身趴在沙发靠背上,徐夏夏冲着男人离去的背影喊道:“这就走了?不再给我点时间了解你吗?” 还想再聊几句,一旁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第20章 董事会 扫了一眼,是陈姐。 电话响了几声,很快挂断,随后亮着的界面弹出一条消息。 这期间,男人已经关上了房门,徐夏夏意只好意犹未尽地收回目光。 看了消息的内容,徐夏夏嘴角的笑容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微妙的戏谑。 第二天,徐夏夏很早就出了门。 徐夏夏先去各部门溜了一圈,最后来到空无一人的会议室,她毫不客气地坐在了主席位上。 随着时间推移,陆陆续续进来了好些人,他们看着在主席位上把玩手机的徐夏夏,一脸为难,欲言又止。 徐夏夏不是没看到,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都说位高权重者,往往要到最后一刻才登场。不知太过忙碌还是为了显示自己的地位,几乎到了最后一刻,徐夏夏等的人才姗姗步入。 是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他的身材匀称,表情肃穆,四十来岁的样子,脸上几乎没有岁月的痕迹,算得上是个美男子。 外貌方面堪称完美,除了个子有些矮。 见到坐在主席位上的徐夏夏,他愣了一瞬,很快换上了和蔼的笑,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径直向徐夏夏走了过来。 嘁嘁喳喳的谈话声小了下去。 徐夏夏微笑,冲那位中年男人招招手,笑得又甜又乖巧,“舅舅早上好。” 嘴上问着好,她的屁股却没挪动分毫。 男人嘴角的笑僵硬了些,还没开口,他身后的秘书便先对徐夏夏道:“徐小姐很少来参加董事会,可能不知道规定,这主席位一般是由董事会中的最高领导人坐的,徐小姐坐这里,恐怕不太合适。” 秘书说完后,中年男人面露为难,虽没开口,却也表明了态度。 徐夏夏面露了然,身子却依然四平八稳地坐着。 她有些遗憾道,“我还以为是先来先选呢,可这就是个位置而已,不能想坐哪就坐哪吗?况且这个会议不是为了我召开的,既然是以我为主,那我为何不能坐?规矩是人定的,难道你没听说过喧宾夺主?再说了,” 徐夏夏冲南孝昌微微一笑,“舅舅不是答应过外公,永远不会和我争我想要的东西,那现在我想坐这个位置,舅舅应该不会不愿意吧?” 南孝昌从容不迫的面容有一丝皲裂。 他沉着脸色,锐利的目光仔细地看了好一会儿徐夏夏的脸,似乎想要分辨徐夏夏是真的只是想坐一坐这把椅子,还是想坐上董事长的位置。 气氛变得微妙。 “舅舅怎么这么紧张,不过一个位置而已,我小的时候舅舅不是恨不得让我骑在脖子上吗?怎么现在反倒这么生疏了。莫不是见外公不在了,不愿意做戏了?” 提起往事,南孝昌的脸色很不好。 前些年做生意失败,徐老头子对他非常不满,为了讨好视孙女如命的老头,他不得不变着法子地哄徐夏夏这个小毛孩子。他费尽心思爬上这个位置,为的就是扬眉吐气,可谁知道一直以来对他恭敬有加的徐夏夏,今日会像这样落他的脸子。 偏偏他现在还不能和她闹翻。 “夏夏这说的什么话,一直以来舅舅对你怎么样,难道你都忘了吗?” 南孝昌冷硬的脸上硬是挤出笑,说教的语气道:“我倒是无所谓,就是怕夏夏阅历不够,坐在这恐怕难以掌控大局啊。” 徐夏夏无所谓地耸耸肩: “掌控大局不是还有舅舅嘛,不过听舅舅的语气,这是不坐在这就发挥不了自己的才能了?看来舅舅这个董事长还不如我这个游手好闲的人呢。” 最后一句话,徐夏夏咬得极重。 她似才看见周围的其他人,扫了眼四周,瞧见周围的人都低下头,不好插嘴的样。她以手为掌,给自己扇扇风,怪不好意思地说: “舅舅都这样说了,我这个做外甥女的哪有不让的道理,不然这会就算开下去,要是出了什么差错,那我这个坐错位置的岂不是得负全责了。” 说着,一直稳坐着的徐夏夏竟然真的起身往一旁的空位坐下,身子懒懒地陷进椅子里。 见南孝昌仍站着,徐夏夏无辜地开口: “舅舅还站着干嘛,夏夏不是已经把位置让给您了吗,大家的时间可都宝贵得很,可别耽误了时间啊。” 南孝昌可被徐夏夏这番话气得不轻。 明明不守规矩的是她,现在反倒像成了他的错了。况且徐夏夏都那么说了,他怎么可能还去坐那个位置,坐下去难道不是承认自己还不如徐夏夏吗。 他眯起眼,看着主席位上还在晃悠着的椅子,眼皮抽搐着,恶狠狠地咬着牙,太阳穴上的青筋鼓了出来。 缓了好一会儿,才将心中的怒气压了下去。 脸上重新挂上了笑容,他转了个身,在徐夏夏对面的位置坐下。 徐夏夏看着对面的人,嗤笑一声。 既然自己不坐,那想再坐回去,可就难了。 南孝昌又变成了那个和蔼、精明强干的董事长。他和颜悦色地对着徐夏夏,半点不提刚刚的争执: “夏夏说的是,都是来开会的,怎么能因为我们家里的事就耽搁别人的时间呢。” 轻描淡写就将刚刚的事归结为自家的事。 徐夏夏笑看着他,半点没有顺着台阶下的意思。直到将他盯得不自在地移开目光,她才态度散漫地点点头: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好好谈谈周斯年的事吧。” 南孝昌咳嗽了一声,“行,那我们就开始吧。关于周总,他在公司在职期间,做出的成绩有目共睹……” 这种场面话徐夏夏早就听烦了,她随手翻了翻桌上摆放的文件资料,内容全是关于公司未来这个季度的战略规划以及常规的财务报告等,无聊得很。 她可不是为了这些事来浪费时间的。 将文件合上,徐夏夏眉眼间染上一丝不耐。 南孝昌从刚刚开始一直在关注着徐夏夏,见她这样,他停下了早就准备好的引入内容。以关心询问的眼神看着她: “夏夏,是有什么不对吗?” 徐夏夏勾了勾唇,皮笑肉不笑: “没什么不对的,只是觉得,既然当事人都不在,那么这些漂亮话就别说了吧,反正他也听不到。我可不想因为听这些老掉牙的奉承浪费时间。要展示公司的人文关怀,还不如多给点钱来得实在。” 周围的董事一听,相互对视着,窸窸窣窣地交谈起来,似乎在考虑给钱的可行性。 周斯年为人做事确实很难挑出错来,他在职期间,公司平稳多年的业绩也渐渐有了上升之意。要知道很多公司做到了瓶颈期就很难突破。 如果不是他这次感情用事,他们倒想再留他几年。 南孝昌也愣了一下,“那夏夏是怎么想的?” 第21章 回家老公孩子都不见了 他有些遗憾,自己准备了许久的内容还未说出口惊艳旁人,就被人打断。 但今日徐夏夏说话太不顾别人脸面,他不想再与徐夏夏有什么牵扯,只是不知道徐夏夏对那个男人是什么态度,有些犹豫。 徐夏夏很不喜欢别人说话吞吞吐吐,她将手肘撑在桌上,下巴搭在关节处: “直说吧,为什么要停周斯年的职,他犯了什么错,停职的期限是多久,还是说干脆点,直接解雇?” 南孝昌有些为难,似乎耻于开口。 徐夏夏也明白过来,她问道:“因为我?” 一旁的孙董事察觉了什么,很快接过话,他一脸惋惜: “周总平时做事倒是谨慎稳妥,偏偏这件事上看不清楚,竟然想让我们公司的新款与方家那不知名的东西联名,且不说这两个品牌知名度方面差距有多大,就单说方家生产那玩意儿,在业内可是臭名昭着啊,和他们联名,这不是自砸招牌吗?” 孙董事心情五味杂陈。越说,脸上的惋惜之情越甚。 其余董事的脸上也是一脸愤恨。 徐夏夏倒是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捋了清楚。 从她闹着跳楼开始,他就一直闲在家里,所以联名的事情是她闹之前就已经初具提案。只是还没来得及进一步,就被董事会的人发现并停了职。 他的胆子倒是比她想象中的大。 提到他,徐夏夏又忍不住想他,早知道应该等他一起吃了早饭再来的。 出了会儿神,徐夏夏继续问道:“所以你们商量的结果是?” 南孝昌和孙董事对视了一眼。 最后孙董事开口道:“夏夏的意思呢?” 徐夏夏觉得有些好笑,她摊摊手,“怎么突然问起我了,我的意见重要吗?” 孙董事叹了口气,冷静理智:“当然重要,开董事会的目的就是为了合理征集各位董事的意见与建议,这个时候可不能因为小脾气而放弃争取自己的利益。” 徐夏夏挑挑眉,“您都这么说了,我不说出自己的想法,岂不是不给您面子?” 她忽然站起身,看着孙董事,神色认真: “周总的能力有目共睹,他帮公司赚了多少钱,大家回去好好算算,想必也知道该用什么数级衡量。至于他犯的错,诸位应该都听说了,是我徐夏夏无理取闹,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你们有什么不满,来我这说。” 她顿了顿,“当然,小惩大戒。暂停他一个月的职务,这期间,就由董事会暂代他的职责。你们看这样行吗?” 话音一落。 会议室内立马响起了小声的交谈,大家都纷纷看向南孝昌,面色犹豫。 徐夏夏嗤地笑了一声,继续鼓动,“大家都是生意人,我的提议到底是出于私心还是出于利益,想必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杆秤。再说了,我可是公司里占股最多的,要算分红应该没人比得过我吧,如果真是亏本的买卖,你们谁赔得过我?” 说完后,徐夏夏不再多说了。 她静静地等待着,不一会儿,交谈的声音小了下来。 南孝昌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他还想说些什么,但表决时由孙董事为代表,同意这个方案的人数过了大半,他只好闭口不言。 看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徐夏夏很满意。 冲那些董事友好一笑,她转身便要离开。 “我先走了,剩下的事情你们自己商议吧。” 孙董事有些反应不过来小年轻的做法,冲着徐夏夏的背影喊了声她的名字。 “夏夏,我们会还没开完——” 徐夏夏行至门边,人都出去了半边,又忽然转了个弯,回过身,眼神淡淡地扫了圈会议桌前的众人。 她的嘴角挂着戏谑的笑:“剩下的你们觉得就好,反正之前没通知我来开会你们不是照样开得挺好。” 会议室半掩的门,虚虚传来孙董事的疑惑: “南董,之前不都是你通知夏夏来开会的吗?” 徐夏夏听着南孝昌无力的辩解,嘴角勾起一抹坏笑。 随着她越走越远,身后那扇门轻轻关上。 陈姐一直在休息室里等着徐夏夏,知道她出来,她立马迎了上去,神色欲言又止。 徐夏夏疑惑,她一手横在胸前,一手搭着下巴,心情颇好地与她开着玩笑:“陈姐这模样,是觉得我的事情太多,给的工资太少?” 她沉吟思索着,“那要不我给你涨工资?涨……两倍?” 徐夏夏说着,同时伸出两根手指比划着。 见陈姐表情并未放松,她笑嘻嘻地拉过她的手,撒娇的语气:“别皱着眉了,小心长皱纹。” 陈姐叹了一口气,终于开口:“周总带着小少爷走了。” “走了?”徐夏夏嘴角的笑意凝固。 拉着陈姐的手放了开,她的语气有点不好,“去哪了?” “看路线应该是去了周总老家。” 徐夏夏立马拿出手机拨了号码过去,被挂了。看着屏幕上的叉,她恨恨地咬咬牙,盘算了一会儿,忽地笑出了声。 “我最近应该没有别的行程吧?” 陈姐拿出手机,刚想仔细看一下,哪料徐夏夏已经走远,她的声音悠悠传来: “有也通通往后推。” 陈姐了然,看着徐夏夏的背影,她扶着额头无奈地笑了笑,也不知道这位徐大小姐是什么时候开的窍。 既然决定了要去周斯年的老家,把他们父子俩接回来,上门礼物必不可少。 徐夏夏一刻也等不了,第二天一早便拉着陈姐和自己去商场。她打算早上买完东西,下午就开车过去。 或许因为是周末,商场里人多得可怕。 徐夏夏和陈姐只好跟着人流,慢悠悠地坐自动扶梯上楼。 拐角处,一个熟悉的身影吸引了她的目光。 第22章 偶遇舅舅的小情人 那人的手被一位身材纤细、个子高挑的女人挽着。女人戴着墨镜,遮住了上半张脸,可露出的部分依然能看出她姣好的面容。 她唇红齿白,弯眉浅笑,时不时低头附和着身旁的男人。 盯了他们一路,徐夏夏惊讶地发现,他们两个人她都认识。 一位是不久后就会被狗仔爆料的劣迹艺人。另一位,可不就是昨天还与她开会,营销号口中多金又专情的好男人——她的好舅舅。 看两人亲密的样子,可不像普通朋友。 徐夏夏勾了勾唇。 还真是巧啊。 正好扶梯到了新的一层,徐夏夏皱着脸,说自己肚子疼想上厕所,还没等陈姐关心,徐夏夏便一溜烟地小跑走了。 陈姐无奈,只好找个地方等徐夏夏。转头便见扶梯对着的深处有厕所的标识,陈姐刚想回身喊徐夏夏,她人却已经消失在拐角。 陈姐默默收回了手,“看来是真急啊。” 躲开陈姐后,徐夏夏也给自己配了副墨镜,然后光明正大地跟在南孝昌和那女人的身后,拍了不少照片。 本想拍了照片就走,但到了一楼,男人转身去了厕所,只留下女人坐在一家奢侈品店内休息。 徐夏夏心血来潮,便打定主意过去和那女人聊天。 她装作自己是试化妆品的客人,慢悠悠地朝着那女人靠近。 女人毫无察觉。 甚至摘下了墨镜,低头玩手机。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徐夏夏忽然惊呼了一声,吓得女人手里的手机都差点掉了。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徐夏夏连忙捂着嘴,然后往那女人身旁坐去。 “我看你好眼熟,你是明星吗?” 那人有些不耐,又在虚荣心作祟下,撩了撩头发,语气淡淡地否认道: “你认错人了,我不是明星。” 徐夏夏表情更惊讶了,她仔细地看了那女人好几眼,眼眸中满是惊艳与羡慕: “天呐,你长得这么好看,竟然不是明星。” 女人嘴角有些上扬,语气却依然很不在意:“不是所有长得好看的都得当明星。” 徐夏夏有些可惜,“不好意思,是我说错话了。你说得对,人这一生有很多条路可以走,并不是外形条件好就得去娱乐圈。只是想想好遗憾,现在的娱乐圈长得跟复制粘贴似的,好多明星我都认不出来。要是有像你这样长得既有辨识度,又美得有特色的人在圈里面,那可真是观众的荣幸。” 女人被徐夏夏说得心花怒放。 她正了正肩,面色娇羞,修长如玉的手指无意识摩擦着左手手腕上的玫瑰金手链。 她不好意思地推着:“哪有这么夸张。” “你别谦虚了,”徐夏夏眼神下移,看到了什么,忽然表情一愣,她倒吸一口凉气,指着女人的手腕,“你,你是柳文湄?!” 徐夏夏瞪着眼,有些不可置信。 女人被这么一吼,也有点懵,见徐夏夏盯着自己的手链,她连忙用手盖住。 这条手链是柳文湄之前的男友送的,因为这款已经断货,加上之前买的人少,可以说是绝版,千金难买。大大小小的场合,合适的她都会带着,所以徐夏夏凭借它认出她的身份并不奇怪。 柳文湄没想到有人能仅凭一条手链就认出她,面上更高兴了。 她垂着眼眸,有些羞涩:“没想到还是被你认出来了。” 徐夏夏捂着嘴,兴奋得差点叫出声来。 “你真是柳文湄啊,我可喜欢你了。我印象最深的是你在《拥有一间自己的房》里扮演的房东女儿。特别是那场哭戏,一直住在阴暗地下室的房东女儿在意识到家里女性的艰难处境后,毅然决然选择走出去。她看着自己家族赖以为生的老房子流露出的复杂情感,有对成长环境的不舍、对命运的不甘,还有对家人不再相见的决绝,这里处理得实在太有感染力了,当时我和我老公都看哭了!” “还有,还有……” 徐夏夏滔滔不绝,一点一点地讲述着柳文湄演技的出圈点,甚至拿出手机给她看自己收藏夹里她的出圈视频。 最后,她怅然总结: “可惜在这部电影之后就再也没见你演戏了,不然我一定去给你包场的。” 女人被徐夏夏越夸越激动,她能看出来,眼前这个女人真的是她的粉丝,她也忍不住放松了警惕。 她叹了一口气,明显在兴头上: “我在那之后把大部分心思都放在了家庭上,很少接剧本了。” 徐夏夏说的全是真的,偶然间看的那部电影,第一眼就被柳文湄扮演的角色折服,甚至上头到为她投资了一部青春疼痛文艺电影。 可惜当时人家大火,看不上小制作,她只好转手他人。 所以作为她的铁杆粉丝,徐夏夏怎么会不知道她在一年前就因为个人原因被行内加入了黑名单,但她依然顺着柳文湄的话: “人各有志,看到你现在过得好我很开心。” 徐夏夏笑道:“那部电影我看了好几遍,看一遍哭一遍。后来记住了情节,我开始看细节,然后发现了你藏在妆容下绝美的脸,惊为天人,真的太美了。” 柳文湄被夸得飘飘然,“真的吗?” 徐夏夏立马肯定回复:“当然是真的,刚看到你,我都不敢相信你真人竟然这么美。偶尔路过品牌代言的海报,我总会想他们怎么不找你做代言人,凭你的颜值和肤质,要是去代言一定会大卖。” 柳文湄激动地拉起徐夏夏的手。 “你真的这么想吗?” 徐夏夏伸手指了指放在门口的立牌,凑到她耳边悄声道:“我在现实里见过那个明星,她的皮肤还没你好,而且这张图片经过精修,和真人差距还是很大的。” 她微微一笑。 “你看你皮肤这么细腻,五官又标准大气。如果是你去代言的话,都不用修,就可以直接拿去做海报了。” 柳文湄激动地摸上了自己的脸,侧着头,在玻璃的映像中仔细地欣赏着自己的美貌。 看起来,已经深信不疑了。 徐夏夏继续道,“可惜了,姐姐现在淡圈了,娱乐圈又最讲究咖位,如果背后没有资源,恐怕拿到一个好的代言也不容易。像姐姐这样的人,至少得拿个高端品牌的代言吧。” 看着她若有所思的神情,徐夏夏添了最后一把火。 她努努嘴,怅然道:“姐姐性格这么淡,不争也不抢,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姐姐代言的品牌了。如果是姐姐代言的,我一定会好好囤一波的,可惜了。” 说完,徐夏夏叹了一口气。 柳文湄心神一动,咬咬牙,暗自下定了决心。 她面上收了收神色,拉过徐夏夏的手,安慰道: “你放心,姐姐现在手里就有一个化妆品代言,我本来还想拒绝的,但你这么说,我说什么都会到场拍摄,到时候你可一定要给我捧场。” 这时的徐夏夏已将墨镜摘下,近距离看着她的脸,柳文湄有些困惑道: “可是,我怎么看你也有点眼熟。” “因为我追过好几次姐姐的线下啊,”徐夏夏捂着脸,有点害羞道,“没想到姐姐连我这样的路人都能记住,今天真高兴。” 柳文湄也不纠结了,沉浸在被人肯定的喜悦中,忍不住对着化妆品自带的小镜子欣赏自己的绝世容貌。 看到门口的身影,她东西一收,站起身,兴奋地冲男人挥着手: “这里,老公!” 听到这声老公,徐夏夏并不意外,来得刚刚好。 她慢悠悠地将墨镜架好,和柳文湄告别后,转身就走。 路过男人时,他向她侧目,目光忍不住追随她到门边。 甚至连身后的女人在喊他都没听到。 直到她站在他身旁,娇嗔着:“你怎么才回来。” 男人才回过神来,他似随口一问:“那人是谁?” 柳文湄挽着他的手,虚虚掐了一把男人的胳膊,嗔怒道: “就是我的一个粉丝,倒是你,一直盯着人家,难道是被她迷住了?” 原来是粉丝啊。 南孝昌微笑着,心中疑虑散去。 他抬手刮了刮柳文湄的鼻梁,不甚在意地解释道:“只是看着有点眼熟。” 柳文湄摇晃着南孝昌的手,娇滴滴地撒娇道:“老公~我听说你们公司的新品马上上市了,你老是为了公司的事忙得晕头转向,看得我好心疼,所以让我帮你分担点好吗?” 男人明显没当回事,他伸手将女人的发绕至耳后,心不在焉地问道:“你能做什么?” 柳文湄伸手拉住他的手,眼神娇媚:“让我去代言好不好?” 第23章 第一次来他老家 徐夏夏离开后,匆匆忙找到陈姐,买了好一通后,拉上陈姐,两个人拎着大包小包就开车往周斯年的老家赶。 陈姐以为自己是被叫去开车的,见徐夏夏坐上了驾驶位,她有些疑惑:“你开车吗?” 徐夏夏从车窗里探出脑袋,明亮的眼里满是不加掩饰的小心机,“当然了,我开着过去,待会儿你开着回来。” 陈姐一时没反应过来,“你怎么确定今天就能把周总和孩子接回来?” 徐夏夏挑眉,语气带笑,“谁说我要和你一起回来了。” 陈姐一下明白了过来。 为了和周总能待在一起,这是把各种情况都考虑了个遍啊。 大学毕业以后她就一直跟在徐夏夏身边,虽然中途为了学业离开过几年,但她几乎可以肯定,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徐夏夏。但她最近的转变实在让她摸不着头脑,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让她几乎像变了个人呢。 她看向徐夏夏的眼神有些陌生。 徐夏夏歪头,对上陈姐打量的目光,她笑着提醒:“陈姐,安全带。” 周斯年的家离市里并不算远,三四个小时的车程。 出了市,徐夏夏明显感觉到周围的变化,高大的房屋越来越少,零零星星能遇到一两栋独立的居民房。 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多的树木,萧瑟从树顶慢慢往下吞噬着生机。冷风飒飒,透过半开的窗,呼呼地涌过徐夏夏的耳边。 或许是受到了环境变化的影响,天不怕地不怕的徐夏夏,竟然生出了些紧张,但哪怕是一点点,也足够让徐夏夏惊讶。 虽然一直提醒自己,这个世界上,她只需要讨好周斯年一个人就够了。 她也确实是这么做的,从重生到现在,她的眼里一直都只有周斯年一个人,突然又要去讨好另一个人,除了紧张外,还有点不爽。 可对方是抚养他长大的母亲,所以……还是得讨好。 打定主意后,徐夏夏给车子提了速。 很快,车子就停在了导航的终点。 将后座的东西拎出来,徐夏夏从后面将陈姐推上驾驶位,“好了,这之后我自己来吧,陈姐,快走吧。” 陈姐还想说什么,徐夏夏却已转身,她笑嘻嘻的声音传来,“加班费给你算两倍。” 都给加班费了,还两倍,陈姐再无话可说,麻利地驱车离开。 直到红色的跑车消失不见,徐夏夏才拎起地上的拜访礼物,向那栋夕阳深处的房子走去。 是旧时流行的双层小平房。 最顶上还有一层阳台,雅致的花草点缀其上,恰到好处的空间任意春意伸展腰肢。灰暗的砖墙有些年代了,和周围的独栋小别墅形成鲜明的对比。 整理好自己的表情,徐夏夏来到红漆的大门,扣了三声。 院子里很快传来了动静。 “来了。” 听着熟悉的声音,徐夏夏竟有种久别归家的复杂心情,脚步声渐近,心脏也快速地跳动了起来。 大门左侧镶嵌的小门响了一声,随后从里拉开,入眼是身着家居服的他,脚上一双杂牌蓝色拖鞋,整个人很随性。 见敲门的是她,周斯年愣了一下。 女人穿着浅色的成套运动服,背上背着个包,手里也大包小包的,一见他便立刻绽放了一个笑容。 心上漏了一拍。 他不自在地移开了目光。 他以为,这个时候她应该在家,或者陪在那个受伤女人的身旁安慰,又或者陪着事业受打击的方胜毅身边鼓励他。 怎么会来这里? 心中存着疑惑,他既没迎她入门,也没让她离开。 他保持着开门的动作,语气很淡:“你怎么来了?” 徐夏夏听他这个语气就不乐意,她扫了眼他按在门上的手,“我来你不高兴吗?” “不是,只是没和我妈说。” 徐夏夏往前走了几步,向他靠近,“之前没说现在说啊,总不能因为没提前告诉你就把我拒之门外吧。更何况,是你先不打招呼的,你要是想和我算这笔账,那可不能只算我的。” 徐夏夏扬扬眉,“还有,什么你妈我妈,你这是在怪我没让妈妈的改口费送出去,还是在怪我这个儿媳妇当得不称职?” 徐夏夏这番话毫不占理,但莫名理直气壮。 周斯年倒也没想和她扯这些,他刚刚那样说,只是因为突然在自家门口见到她,一时有些惊讶。 对她说‘我妈’一方面是因为习惯,另一方面也怕她介意。 毕竟她之前在婚礼上还因为他妈妈到场而大闹了一通,说不管怎么样都不会改口叫她妈,也说过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她。 谁知道她会揪着这句话连珠带炮地反问。 他叹了口气,彻底拉开了门,伸手接过了徐夏夏手里的礼物,他站在一旁,“进来吧。” 徐夏夏嘴角立马露出了满意的笑。 进院子后,她在一旁等他关好门,顺手挽上男人的手。 她满脑子想得都是先紧急恶补一下,“妈有什么不能触及的雷点吗?” 听出了她话里夹带的‘颤音’,本想让她放开自己的男人放弃了这个念头。 颤音是因为紧张,可是她为什么会紧张?难道想讨好他妈?可想想,他又觉得这不现实。 她的模样认真又急切,似乎在求教什么重要的问题,让人忍不住想逗逗她。 周斯年停下了脚步。 侧目看着她,他一脸严肃道:“我妈是中学老师。” 徐夏夏点点头,“然后呢?” “还是数学老师。” 徐夏夏点头表示了解,“然后呢?” “只有在学校她才有教人的耐心。” 徐夏夏认真得恨不得拿笔记下来,“嗯嗯。” “当了一辈子老师,她最不喜欢别人在她面前僵着身子,畏畏缩缩。会让她感觉自己还在上班,这种时候她一般会很不好惹。” 徐夏夏又点点头,庆幸道:“还好我内心强大。” 周斯年弯腰,凑近看她,“可是你现在看起来很紧张。” “是吗?”徐夏夏唇角僵了僵,她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紧张,只知道自己心脏跳得很快,她问,“有那么明显?” 周斯年对她点点头,神色很认真。 徐夏夏真的信了,她忽然放开了周斯年的手,本来还挺兴奋的她,就像被浇了一盆凉水。尤其一想到如果没能讨好这个素未谋面的婆婆,或许以后都难和周斯年亲近,她就忍不住地烦。 她愣着摸了摸自己上衣的口袋,向男人征求建议:“要不……我今天先回去,下次再来?” 说完,女人真准备转身回去。 第24章 来自婆婆的考验 周斯年见徐夏夏傻愣愣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眼底笑意流转。 他空出了一只手,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拦住了她的离开的脚步,声音里憋着笑:“我骗你的。” 头上痒痒的感觉带动着徐夏夏的感官,她眨眨眼,反应过来后,她笑了一下,伸手握拳,不轻不重地锤了下男人的身前。 “你学坏了。” 掌心的触感软软,很舒服,像是在提醒着此刻他做了什么,他嘴角收起了笑。 他的语气淡然:“我妈很好相处的,她一点也不记仇。” 哪像是安慰人的话,倒像是在警告。 像是在警告她,之前的事情他一直都记着。 哪怕是‘富贵逼人、嚣张跋扈’的徐夏夏,只要来了这里也得安分点,夹紧尾巴做人。 不然,他随时都可能将她扫地出门。 意识到这点,徐夏夏为他对自己的不信任感到难过,她长长叹了一口气。 她才难过了一秒,就被人打断了。 “爸爸,奶奶让我来看看你怎么还不——” 徐安澜见到院子里的面对面站着的两人,话都没说完,就又跑又跳地进屋喊着:“奶奶,是妈妈,妈妈来了。” 男人附耳悄声:“现在回不去了。” 徐夏夏品着这语气,总有点阴阳怪气的味道。 跑回屋的徐安澜很快又蹦蹦跳跳地出来了,屋里顿时响起了一道响亮又带有地方特有口音的女声。 “不是都说了,别喊我奶,要叫我楚女士。” 声音由远及近。 徐夏夏的目光忍不住向门口望去,那人便风风火火地出现在了台阶之上。 女人身形消瘦,穿着一身宽松的亮色纺制衣物更显瘦弱。不过她体态很好,站得笔直,浑身散发着沉稳淡然的气质。 她的手上还拿着锅铲,一出来,见到站在院子中间的徐夏夏,她的眼神一亮,忽又沉了下去。 语气不冷不淡,没什么热情: “还真是小安的妈妈呀,我还以为是看错了呢。不是说这辈子都不想见我,怎么会来我家,难道今天的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 徐夏夏连忙笑嘻嘻地走上前去,刚想拉上她的手,楚知意将手一举,避开了徐夏夏。 “做饭的手,油烟味重,可别沾染了咱们徐家千金的娇贵手。” 徐夏夏连忙摆手表示自己不在意这些,“我一点都不在意这些的。” 楚知意扫了她一眼,笑了一声,怪声怪气地回:“你不在意我在意。” 说完,她转身进了屋里,去了厨房。 徐夏夏脸上的笑有些绷不住了,她转头,向周斯年投去求助的目光。 男人似没注意到她的眼神,提着东西,迈着大步从她身边穿过。 她的目光又落在了徐安澜的身上,粉雕玉琢的小孩,四岁多一点,个子还没她腿长的一个小萝卜。可可爱爱的,说起好话来心软的大人最爱听。 动着让他帮自己说好话的心思,徐夏夏冲他招招手,“你,过来。” 徐安澜没应声,站在原地努着嘴,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 徐夏夏只好自己向他走近,她弯下腰向他伸出手,忽然迎面一阵风,那小孩竟然一溜烟跑了。 只剩她的手在半空中,不尴不尬地伸着。 徐夏夏闭眼,拳头捏得紧紧的,恨恨地咬了咬牙。 这破小孩,她还什么都没做呢,跑那么快,她有那么可怕吗! 不过车都让陈姐开走了,这会儿让徐夏夏离开是不可能的。 她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脸上重新堆起了笑,慢悠悠地迈着步向屋里走去。 屋内不算大,茶几、沙发、电视、餐桌全挤在客厅里。 进门左手边,楼梯旁是厨房。 里面亮着白色的灯,锅铲乒呤乓啷地碰撞着,混杂着食物、佐料的香味翻滚着逸散到空气中,向徐夏夏逼近着,勾得她肚子都饿了。 周斯年忙着招呼着饭桌,也没空搭理她。 徐夏夏倒是自觉,见菜都上齐了,她搬了把凳子,安静地坐在一旁等着。 楚知意将电饭锅抬在一旁,给徐安澜盛着饭,徐夏夏站起身就要给她帮忙。 楚知意往一旁一让,便将盛好的饭先递给了徐夏夏,她冷哼哼地说: “您可是客人,我哪能怠慢您啊。” 徐夏夏扯嘴微笑着,接过了碗,“谢谢妈。” 楚知意听见徐夏夏这声妈,脸色变了变,“可别叫我妈,我可不是你妈。” 瞥见一旁给一边徐安澜喂着饭,一边还时不时注意着徐夏夏的周斯年,她的脸色变得很臭,拍了拍周斯年的肩,她很不耐烦地说: “你在这坐着干嘛,中午让你出的卷子你出完了吗?” 周斯年有些莫名其妙,“不是已经发到你电脑上了?” 楚知意更气了,她冲周斯年挤了挤眼睛,“发到我电脑上的就是完成了?亏你还在大公司当了几年老总,别给你老妈我打马虎眼,交些质量不达标的东西就想打发我,赶紧去仔细检查一下,我急着孩子们当考题呢。” 周斯年不是没明白她给自己使眼色,想让他别待在这里。他看了眼自家老妈,又扫了眼徐夏夏,应了声,便端起碗往楼上去。 临走时,他还贴心地揪上了徐安澜。 一时间,客厅里只剩下徐夏夏和楚知意。 她们两人相互瞪着眼,安静着,气氛都变得诡异起来。 徐夏夏只好先开口打破安静,她端坐着,认错态度极好:“妈,我错了。我不该在婚礼上对您说那些话,不该这么多年都不来看望您……” 似乎是这声认错奏了效,楚知意脸上堆起了笑。她从桌下拿出一个白色的塑料壶,在玻璃杯里倒着什么,一股酒气立马迎了过来。 将倒好的玻璃杯递给徐夏夏,她又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 举着杯子,她笑呵呵地对徐夏夏说,“咱们徐大小姐可是个稀客,能来我这里还真是天大的喜事,为了这喜事,干了!” 没等徐夏夏回应,她举杯一饮,饮了整整半杯。 见徐夏夏还不动,楚知意冷哼一声,“我敬你酒你愣着干嘛,是看不起我,还是看不起我的酒?” 徐夏夏平时很少喝酒,所以酒量时好时坏。这酒闻着又烈,她估计自己也就只能喝上这样的两杯。 但是眼下这种情况,喝醉了反而对她更有利。 徐夏夏选择用行动答话。 楚知意见徐夏夏喝得一滴不剩,心中对她的气倒是散了不少,只是脸上没显示出来。她笑着,又给徐夏夏杯子里添满了酒。 第25章 和婆婆的约定 “我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太婆,说话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我记得你们俩结婚时,不是挺看不上我们家的吗,这个时候来我家是为什么?” 徐夏夏脸颊已经开始泛红,半真半假地回答: “那个时候年轻嘛,还没玩够,突然有了老公孩子,肯定会感到害怕。而且我平时一个人自由自在地疯惯了,一个家庭的责任对我来说太沉重了。所以多少有点小性子,一时说了不少气话。” 楚知意了然点点头,但毕竟是一只脚踏进棺材里的人,没那么好忽悠。 她继续开口:“所以小性子使了四五年,气儿才消了?那你这气还挺大,我儿子孙子跟着你,怕是免不了受气吧。” 徐夏夏举起酒杯抿了一口。 “是受了不少气,这不是都把他气得回老家了吗。” 楚知意冷哼一声,“那你是来道歉的?” 徐夏夏低着头敛着眸,指腹摩挲着酒杯,心不在焉地回答,“算是吧。” 楚知意见徐夏夏这副不情不愿的模样,刚散下去的气又涌了上来,“我看你的道歉是一点诚意也没有,没有诚意的道歉算什么道歉,别哪天你俩好了后在外面传是我家逼迫的,这样的罪名我家可担不起。” 徐夏夏一时酒意上脸,两颊红红的,眼里也盛着水光,在灯光的照耀下,无辜又可怜。 她眨巴着眼看着她,认真地征求建议:“那什么才是有诚意的道歉?” 楚知意愣了一下,“至少看着得发自内心吧。” 徐夏夏有些委屈,“我看着难道不像是发自内心的道歉吗?” 她像只淋了雨的小狗,耷拉着脑袋,声音闷闷的,“我很自责的,我一直在找机会补救……” 说着说着,徐夏夏轻轻哭了起来。 “可是为什么,我连道歉的机会都没有……” 楚知意一时有些心慌,就怕自己儿子突然下来,以为他媳妇是被她弄哭的。 她心虚地回头看了好几眼,确认周斯年没有听到楼下的动静后,才出声笨拙地小声安慰道: “你哭什么,我都还没开始骂你呢就哭,该哭的难道不是我吗,好不容易把儿子拉扯大,就盼着他过得幸福,没放几年,又得为你俩的关系瞎操心,干着急。” 徐夏夏打了个酒嗝,抬头看着她。 “那你为什么不哭?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可以当陪我哭。” 楚知意看着徐夏夏小脸红通通的,便不想理她这个酒鬼,扯了张纸巾胡乱地在徐夏夏脸上擦拭着。 像搪塞小孩般瞎说道:“我倒是想哭,可是年纪上来了,身体干巴了没什么水分,要是再哭那不是成干尸了。” 徐夏夏哭兮兮的脸被她逗得笑了一下,“您讲笑话的水平真高。” 楚知意见徐夏夏不哭了,松了口气,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但总感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看向徐夏夏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探究。 越想她越觉得不对劲。 在厨房的时候,她就想好了一整套‘恶毒婆婆计划’,准备在徐夏夏身上施展,让她知道自己的儿子孙子不是好欺负的。结果还没开口,她就像被徐夏夏牵着鼻子走一样,什么都给忘了。 倒是徐夏夏自己捡起了刚刚的话: “所以在妈看来,我应该怎么做,才算是发自内心地想要道歉呢?” 为了防止自己又被牵着鼻子走,楚知意在心里默默地顺了遍自己的话。 确认无误后,她清了清嗓子,“你也说是发自内心的道歉了,那肯定耗费些心神。首先得明白自己哪错了,对于这个做错的点自己是不是也觉得不对。” 徐夏夏把自己晃悠悠的身子坐得笔直,举着手竖起四根手指,“我发誓我是真的知道自己错了……” 还没等她说完,楚知意生怕她又把自己说哭了,连忙打断道: “光嘴上说可没什么说服力,听得见摸不着算什么,你得拿出行动来。” 徐夏夏轻轻重复着,一脸不解,“行动起来?” 她忽然站起了身,身后的凳子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豁出去好远,空气中还留有刺耳的摩擦声。 楚知意被她吓了一跳,又听徐夏夏接着道: “是要跪下认错吗?” 说着,徐夏夏真绕到了她跟前,挽起了袖子就准备跪下。 楚知意哪是这个意思,她瞪大了眼,连忙扶着徐夏夏的手阻止她跪下去。 “你这小祖宗可真能折腾。” 把徐夏夏重新按回凳子,楚知意叉着腰站在她身旁,语重心长地说: “就算道歉咱们也得有原则,哪能随随便便就要跪下啊,记住了吗?这关乎尊严问题,你要是这样轻贱自己,别人也不会把你当回事,只会觉得你低贱没自尊。” 她叹了口气,继续道:“行了,看在你态度诚恳的份上,我也不为难你了。我在山脚那块有片地,有点远,年纪大了也受不了经常跑,你要是能坚持住给我把地收拾干净了,这些年这些事就算过去了。” 徐夏夏点点头,“这么简单?” “简单?” 楚知意像是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们城里来的小娃见过的世面多了,口气也不小,就我这个时常下地的老太婆,也要忙个四五天才能整理好,你夸下海口前要不要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小身板行不行。” 徐夏夏一脸认真,“这件事我肯定帮您办好。” 楚知意冷笑了一声,“那我可就好好等着了。” “那您说话可得算数,如果我真的完成了,以后我们谁都不准再提之前的事。” 楚知意摆摆手,“等你完成了再说吧,现在谈这些未免也太自信了。” 徐夏夏痴痴地笑了一下。 “您说我自信,那您现在信誓旦旦地肯定我完成不了,难道不是对自己判断的过度相信?” 楚知意被她这番话逗笑了,“小丫头想从我这拿保证,还怕我哄你啊?既然你这样说了,那我也给你交个底,我这个人记仇得很,过去发生的事怎么都忘不了。我养大的儿子,自己都舍不得骂两句,倒是被你带着亲戚朋友不当人地羞辱,你别以为我住得远就什么都不知道,他受了什么委屈,我从他脸上看得明明白白。 “你要是能受得住我的刁难,那我们这新的一页也算是翻开了,要是受不住,就趁早离开,我这里不欢迎你。” 徐夏夏郑重地应了声,“好。” 应完,她重重地点点头,还没直起来,砰地一声,头栽到桌子上不动了。 第26章 你不许和他睡 楚知意看着徐夏夏醉得不省人事,她乐呵呵地笑了几声: “真以为洋酒喝多了酒量就好了,我这可是去镇上酿酒酿得最醇的人家那打的,还一口闷,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她转头冲着楼上喊道:“姓周的,赶紧下来把这个城里来的大小姐领走。” 周斯年来得很快,几乎在楚知意话音落下的瞬间,他便出现在了楼梯口。 目光越过楚知意,瞧见徐夏夏倒在桌上,他抿了抿唇,迈着大步向徐夏夏走来。 瞧着他紧绷的脸色,楚知意嫌弃地瞪了他一眼,小声地骂骂咧咧道:“瞧你那点出息,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给她下毒了呢。” 周斯年轻手轻脚地将徐夏夏抱在怀里,路过楚知意时,他顿了顿身子,眸光淡淡。 “我有没有出息这件事还难下定论,但我知道,下毒这事儿您是真干得出来。” 说完,周斯年就抱着徐夏夏上楼,回了房间。 只留下楚知意一个人瞪着他离去的背影。 过了好久,楚知意才从那句话里回过神来,她笑了笑,说不上是欣慰还是伤感地骂了句,“小兔崽子。” 因为徐夏夏是临时来的,没有干净的床铺给她,周斯年只好将她抱回自己的房间。 到了房间后,‘醉晕过去’的徐夏夏才悠悠转醒。 不过她并没有完全睁开眼,而是眯了一条缝,仔细地打量着整个房间。 床的右侧放了一个衣柜,右前方是门,左侧一半放了一个带橱窗的书架,一半放了一个木制的书桌。书桌上点着一盏昏黄灯光的小灯,书桌前,徐安澜乖巧地反坐在椅子上,因为趴在靠背上,肉嘟嘟的脸堆得更肉了。 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的,认真地打量着床上的徐夏夏,见她眼睛眯开了一条缝,他缩了缩头。 徐夏夏一点也没有偷看被人抓包的心虚,她索性睁开了眼,深吸了一口气。 入鼻全是周斯年身上的好闻的味道,除此之外,还夹杂着一些甜甜的奶味。 徐夏夏的眼神冷了些。 她一下坐了起来,瞪着眼看着小孩,“你晚上都是和爸爸一起睡的?” 徐安澜被她吓得缩了缩身子,低下了头,小声地回答:“小安晚上都是和爸爸一起睡的。” 徐夏夏压下心中的不爽,她对他勾了勾手,以尽量温和的语气道: “你过来。” 小孩犹豫了一会,还是迈着小短腿从椅子上跳下来,站在离徐夏夏两步左右的地方。 徐夏夏这时候头胀得厉害,觉得这小孩一举一动都烦得很,她一把扯住他的手臂拽了过来。 在徐安澜耳边以不容置喙的语气安排道: “你不许和爸爸睡。” 小孩无措地抿了抿唇,“为什么?” 徐夏夏理所应当地告诉他,“因为我要和他一起。” 小孩捏紧了衣角,委委屈屈地说:“可是我晚上会害怕。” “你已经是四岁的大人了,有什么好害怕的。”徐夏夏嫌弃地捏了捏他鼻子,“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自己睡,要么求奶奶带你睡,反正这间房间你不许进来。” 小孩被徐夏夏的大力揪得歪了歪身子。 好不容易站稳,他犹犹豫豫地开口:“那为什么你可以和爸爸睡,我不可以?明明是我先和爸爸来这里的,老师说过的先来后到。” 徐夏夏像是听了什么笑话,哈地笑了一声。 “你要是非得和我论先来后到,那我肯定在你前面,我要是没和你爸睡,哪来的你?” 徐安澜听不懂徐夏夏在说什么,以为她在骗自己,他扁着嘴,眼泪汪汪的,仿佛下一秒就能哭出来: “你骗人,奶奶说我是爸爸在垃圾堆里捡来的。” 这破小孩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徐夏夏眯了眯眼,又不能对他发火,忍了忍烦躁,她好不容易扯起一个笑脸向他解释:“那既然你是垃圾堆里捡来的,为什么要叫我妈妈?” “爸爸是这样说的。” “那爸爸为什么要让你叫我妈妈,而不是叫别人?” “因为,因为……” 徐安澜说不过徐夏夏,酝酿了一会儿,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他挣开了徐夏夏的手,往门边跑去,边跑边哭:“你要和我抢爸爸,我不喜欢你,你是个坏人。” 去打水的周斯年这时正好拉开门进来,看了看哭兮兮的徐安澜,又看了看坐在床上笑得得意的徐夏夏,眉头皱了皱。 偏偏徐夏夏没察觉不对,还乐呵呵地火上浇油:“男子汉大丈夫动不动就哭,哭就算了,还老想着告状,一点都不害臊。” 周斯年没理她。 将端着的水盆放在一旁,他蹲下身捏着徐安澜的肩头,语气又认真又温柔: “我们小安是个勇敢的小孩,哭没有错,任何人都会哭,即使是爸爸,长到比小安高这么多,伤心的时候也会用哭来表达情绪。但是哭的原因有很多,因为无能为力的事情,因为被别人欺负而感到委屈,也有时候是因为太开心,我们把它叫做喜极而泣,你能告诉爸爸你是为什么哭吗?” 这还是徐夏夏第一次听到他说这么多话,不免有点吃味。 她冷哼哼地开口:“我可没有欺负他。” 周斯年依旧没理她,他用手顺了顺徐安澜的头发,“我们小安为什么不说话?是害怕吗?” 在周斯年的安慰下,徐安澜哭声渐小,他抽噎着,断断续续道:“因为,因为妈妈……” 说到这,他不说了,泛着水光的圆溜溜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徐夏夏,小嘴扁着,看起来委屈极了。 被他这样盯着,徐夏夏生出一股被人堵住嘴巴想解释又无从说起的火气,她冷笑了一声,阴阳怪气地替他补充: “对对对,是因为我。我掐你胳膊了,打你屁股了,不仅如此,我还说你是从垃圾堆里捡出来的呢~” 周斯年眉头紧紧皱着,一言不发地拉开徐安澜的衣服,仔细查看着。 徐夏夏看到他这样气得直喘气。 她一把拽起一旁的枕头,就往周斯年头上砸去,可惜准头不太行,连周斯年的脚都没砸到。 徐夏夏看着就更气了。 她骂骂咧咧地捶打着被子大喊道,“臭小孩,这下你满意了!你的苦肉计得逞了!你不喜欢我?我还不喜欢你呢,我告诉你,你别让我逮到机会,不然我还真把这罪名坐实了!” 说完,徐夏夏气冲冲地拉起被子,整个人往被窝里缩。 由于她的动作太大,倒下的时候,她的脑袋狠狠地砸到了床头的木板上,空心的床头由于碰撞发出了一声沉闷的痛哭。 “啊哈~” 床上隆起的身子,紧紧蜷起,卷成了一条虾,便不动了。 周斯年听着这动静,脸紧紧地皱起,仿佛痛的那个人是他。几乎在徐夏夏躺下的同时,他站起身,往床边走了两步。 “你没事吧?” 这种时候,有事也不能说出来,要不然多丢人。 徐夏夏疼得声音都夹起来了,但气势上没有丝毫减弱,“你关心我干嘛,赶紧走赶紧走,带上你儿子离我远远的!听着这哭兮兮的声音我就烦!” 周斯年伸出的手只好收了回来,他叹了口气,拉上徐安澜的小手往外走了。 第27章 给她喂面 将徐安澜带到另一个房间后,周斯年才拉着他的手,问道:“你告诉爸爸?妈妈刚刚说的是不是真的?” 徐安澜抿着嘴,手指在身前一扣一扣着,低垂着眼不敢看周斯年。 周斯年也不着急,他不开口,他就静静地等着。 过了好一会儿,徐安澜才小声地开口:“不是真的……” 周斯年紧绷的心忽地松了一口气。 他看着徐安澜,“那你刚刚为什么不告诉爸爸呢?” 徐安澜拽着手指的力气更大了,他的语气丧丧的,“因为她要和我抢爸爸。” “嗯?” 开了个头,徐安澜一鼓作气把刚刚发生的事情全说出来了∶ “她不让我和爸爸一起睡觉,他说爸爸是她的,还说我是四岁的大人,晚上害怕的话只能找奶奶。” 男人的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只是这样?那你为什么不喊她妈妈了?” 徐安澜气哄哄地喊道∶“奶奶说我是从垃圾堆里捡出来的,我没有妈妈,才不要喊她妈妈。我要和我抢爸爸,我讨厌她!” 周斯年嘴角的笑僵了僵,“你忘了爸爸带你看的纪录片了吗,《狐狸撞桔树》,奶奶是骗你的,每个人都有妈妈,小安也是。” “可是妈妈都喜欢自己的小孩,她从来都不喜欢我,还经常骂我,所以她肯定不是我妈妈。” 周斯年的心上刺痛了一下。 他重新扬起笑,用准备好的借口安慰着徐安澜,也同样麻痹着自己,“妈妈不是不爱我们,妈妈只是生病了。” “生病了?” “对,妈妈的心情生了病,就像我们小安,刚刚是不是也因为不想和妈妈分享爸爸,所以当妈妈说气话时都没解释。那爸爸都原谅你了,你要不要原谅妈妈?” 小孩眨巴眨巴眼,抿着唇,“好吧,希望妈妈快点好起来。” “嗯,妈妈第一次来家里,现在喝醉了,待会儿爸爸要去照顾她,你自己乖乖的,和奶奶睡一晚上好不好?” “好,但是,”徐安澜伸出手指,一脸郑重,“爸爸要答应我,只是今天晚上,以后睡觉还要和小安一起。” 周斯年伸手和身前的小孩拉了钩。 徐安澜走后,周斯年并没有立刻回房,去楼下厨房里鼓弄了好一阵。最后端了碗面上楼。 打开房门,床上的姿势还如走时一样,被子里鼓出一道蜷缩得像虾的身影,还有一些细微的呼吸声,听得人的心一揪一揪的。 他愣了一下,“哭了?” 被子里没有动静。 他叹了口气,耐心地解释道,“小安还小,很多事情只会凭感觉做事,我们需要用言语、行为来引导他。” 躲在被子里的那人依然没理他,轻轻的呼吸声在房间里就像被放大了无数倍,包裹着他的心,再慢慢收紧。 他将碗放在床头柜上,来到了她的身前,看着包裹得密不透风的女人,声音温柔得像哄小孩一样∶ “别哭了,刚刚的事情怪我,是我没问清楚经过。”他顿了顿,“我给你煮了碗面,起来吃点吧。不然晚上饿了可就没人煮给你吃了。” 任凭他怎么说,女人还是没理他。 周斯年拽着被子一角的手无措地紧了紧,他伸手拍了拍女人,“这样捂着不好呼吸,你要是觉得我在这里不好意思,那我就——” 面前忽然扇过来一阵风。 女人拉开了被子,她睡眼朦胧,脸颊红红,额头上满是大汗。看向周斯年的眼神又无奈又好笑。 “本来是睡着的,结果有个傻子一直在我耳边叽叽呱呱说个不停。” 她打着哈欠坐起了身,整个人懒懒的,“不是说煮了面嘛,刚好饿了。” 周斯年脸上又懵又囧,抬手指了指一旁的床头柜。 徐夏夏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是一碗热气腾腾的菠菜鸡蛋面。 “啊~” 徐夏夏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理所当然地命令道∶ “我要你喂我。” 周斯年皱了皱眉,又恢复了平常爱答不理的模样,一点也不像刚刚哄她的样子。 “你又不是没手。” 徐夏夏两手环胸,理直气壮地说∶“那小孩也有手啊,还不是要你喂他。你既然都喂他了,为什么不能喂我?” 周斯年无奈地按了按眉心,“他才四岁,你确定要拿自己和他比?” “行啊,那就不吃呗。”徐夏夏无所谓地摊摊手,“反正一顿不吃也饿不死~” 最后几个字,徐夏夏看着他,咬得极重。 说完,她拉开被子就要重新躺回去。 一股力量按在了她的肩上,阻止了徐夏夏的动作。 男人温暖的体温隔着衣物传了过来。 徐夏夏勾了勾唇,又很快装了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装模装样地问他∶“干嘛?不喂就算了,现在连睡觉都不给了?” 男人闭了闭眼,不是很想回答她。 他端起面条,坐在了床边。握着筷子搅了搅,热气很快散了出来,朦胧了他的脸。 隔着白雾,女人的目光赤裸裸地落在他的脸上,似乎以为这样他便无从察觉。 “张嘴。” “啊~” “张嘴。” “啊~” 女人笑眯眯地咀嚼着,目光片刻不离。 这目光让男人有些受不住,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能不能认真点?别每次都要我喊张嘴。” 徐夏夏手托着下巴,眨巴眨巴眼睛,“我很认真啊。” 男人扫了她一眼,脱口欲出的话又咽了回去。 “张—” 还没等男人说完,徐夏夏立马张嘴,才咬下去,她立马喊道∶“嘶,好烫~” 女人鼓着腮帮子,嘴里斯哈斯哈地呼着热气。 他瞥开目光看向别处,似解释似埋怨道∶“谁让你吃个饭都不专心。” 男人的耳尖红红,嘴里小声的咕哝道,“还不是某人一直盯着我,害我分神。” “你说什么?” 女人凑耳过来,明显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没什么。” 男人垂下了眼眸,这次很认真地将筷子上的热气吹散,才递到徐夏夏嘴边。 “这下不烫了。” “我看看—” 徐夏夏张嘴一口咬了下去,下一秒又叫了起来,“还是烫的,我舌头上的细胞都被烫死了,呼~呼~” 男人看着她夸张的动作,有些疑惑∶“我看它明明都没散热气了。” 徐夏夏一脸坚定,“你吹的外面,又没吹里面,怎么吹得均匀。” 男人一愣,“那我应该怎么吹?” 第28章 相拥入眠 “就这样吹啊,差不多的时候你先试试,不烫的话再递给我,烫的话再吹吹。” 见男人犹豫,徐夏夏有些不耐地催促道,“快点啊,难不成你真想让我饿死在床上?” 周斯年半信半疑地按徐夏夏的说法试了试,用自己的唇瓣小心翼翼地碰了碰,确认温度刚好后,抬眸一下就对上了徐夏夏闪着笑意的眼。 亮闪闪的眼似乎看向了深处,看得他心脏漏了一拍。 愣神时,徐夏夏捏着他的手腕往自己这边带。 带着笑意的眼意味深长地撇了眼送到嘴边的食物,红唇微张,好巧不巧地咬上了被男人碰过的地方。 脸颊一下烫了起来。 他侧头躲开了目光。 女人的眼一直直勾勾地看向他,见他耳垂红得不像样子,眼眸低垂躲闪着目光不与她的相碰,她眼中的恶趣味更浓了。 她一脸疑惑地说∶“奇怪,这面本来是咸的,怎么周先生碰了一下就变成了甜的呢,难道周先生的唇上抹了蜜?” 见男人不答话,她眼中的疑惑更深。 徐夏夏向他挪了挪屁股,神色很认真∶“周先生要不让我尝尝看是不是真的抹了蜜?” 气息近得几乎就在耳边,周斯年一下弹坐了起来,将碗往床头柜上一放,他转身要往门外走。 “剩下的你自己吃。” 徐夏夏下巴搭在掌心,笑眯眯地看着他的背影,“周先生做事怎么能半途而废呢,这可不好。” 男人脚步不停,手都搭在了门把手上。 徐夏夏只好投降,“好好好,我不逗你了,你别走。” 她双手合掌,在他身后央求道∶“拜托,我一个人在这里会害怕的。” 男人身影顿了顿,转了个身,又折了回来,只不过这一次,他远远地坐在了书桌前,像是生怕徐夏夏生扑过来。 徐夏夏扫了他一眼,觉得好笑∶“你脸皮怎么这么薄,一点也不经逗。” 周斯年坐得笔直,嘴里哼哼道∶“这世上哪还有人像你这样,满嘴不正经。” 徐夏夏挑挑眉,“你还去偷听别人闺房秘事了?” “……你别污蔑人。” 徐夏夏话锋一转,“那你怎么知道这世界上没人像我这样,你不给我亲不给我碰就算了,连我说几句话都不肯,唉,我这日子过得苦啊,一点油水都见不着。” 周斯年抬手按住眼睛,遮住了眼底翻滚的情愫,轻声道∶“你以前不这样的。” 徐夏夏将空碗往旁边一放,懒懒地往后靠去,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一脸满足∶“什么意思?你不乐意?” 男人犹豫了一会儿,声音闷着,“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不习惯。” 徐夏夏低声笑了一下,目光落在他身上,懒洋洋地开腔∶“那从现在开始,你得逼着自己习惯,我可不想吃太久的素。” 她眸中的暗示意味太浓,周斯年又坐不住了。 徐夏夏叹了一口气,这声叹息又硬生生地把周斯年按了回去。 “好吧好吧,我以后收敛点。但是你也得答应我,别总想着离开我,我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不想搭理好歹委婉点,你这样让我情何以堪?我就这么没魅力,让你一秒钟都待不下去?” 周斯年两手杵在书桌上,掌心覆着眼,声音颤颤的,“我只是……有点受不了。” 即使背对着她,也能感受到身后炽热的目光,他感觉自己要再多坐一会儿或许就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受不了?”徐夏夏眼珠转了转,反思了一下,认真道∶“哪受不了了?身体?还是心理?” “……都受不了。” 徐夏夏盯着他的背影,目光瞟到他红透的耳垂,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 在徐夏夏拉长的语调中,他的身子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徐夏夏笑着下了床,端起碗,路过周斯年的时候,顺手拍了拍他的肩,男人的身子又颤了颤。 女人弯下腰,凑到他耳边悄声道∶“看你这样,我感觉我离成功不远了,我先去洗漱,洗完后我在床上等着你。” 她顿了顿,往他脖子里吹了口气,声音一勾一勾的,“又或者,你想和我一起洗,也可以。” 气息所到之处,红色蔓延。 说完,徐夏夏就这么丢下他走了。 徐夏夏走后,周斯年缓了好一阵才缓过来。他才缓过神,徐夏夏就回来了,散下去的热又蹭地冒了上来。 他垂着眼眸,看也不看她,匆匆丢下句“我去洗澡”,周斯年就逃也似地溜了。 徐夏夏擦着头发,侧着身给他让了让位置,看着他的背影,徐夏夏喊道∶“早点回来,我给你暖床。” 男人身影顿了一下,砰地一下关上了门。 过了好久,徐夏夏靠在床头,等得都要睡着了,男人还不回来。 她打了个哈欠,拿起手机一看。 11∶34。 她耷拉着眼皮,神情恹恹。 洗个澡至于洗两个多小时吗,想着他或许又去陪那个小鬼了,她烦躁地扯了扯衣领。 把玩了几下空调遥控器,越等她越烦,几乎没了耐心,她将遥控往柜上一丢,手指把自己的头发抓得乱七八糟。 嘴里骂喊着∶“骗子!” 周斯年进来就是这幅场景∶徐夏夏的头发凌乱地飞着,听见门口的动静,她转了个方向对着他,面前的头发被她吹得一飞一飞的,发缝中露出一双怨恨的眼。 “你这是……干嘛?” 徐夏夏胡乱地将头发理了理,发现他竟然还抱着被褥,她气得直喘气。 她阴阳怪气地喊道∶“你洗个澡洗了两个多小时,我还以为你在自己家里迷路到别的房间去了呢。” 周斯年歪头,躲了躲她的目光,昏暗的灯光下睫毛轻颤,“还有别的事情。” 徐夏夏瞪着眼,“什么事?” 他垂下眼眸,侧身去关了门,声音轻轻的,“……就是自己的事情。” 徐夏夏明显愣了一下。 看着他抱着被褥走过来,她冷笑了一声,咬牙切齿地说道∶ “不想和我一起就别进来啊,我不是说了吗我不喜欢强人所难,在外面磨了那么久,觉得实在躲不过去了,就抱被子来地铺?周斯年,你这样真的太伤人了。” 第29章 别再问了,我脸皮薄 说着说着,徐夏夏眼泪就流了下来。她扁着嘴,又委屈又生气,还想去把男人强吻一下,然后再狠狠地咬他几口。 但是想到现在的情况就是自己太放肆造成的,她就更委屈了,她努力收了收眼泪,恶狠狠地对他说∶“你爱睡哪睡哪去。” 说完,她就缩进了被子,只留了个头顶在外面。 站在床边的男人,听着看着,既不明白她会这样说,又不明白她为什么哭,明明只是出去的时间长了一点点。 他抿着唇,抱着被褥的手无措得都不知道放在哪。他抬起脚,往外走了一步,又回头看了一眼,听着她的抽泣声,他又往回走了一步。 犹豫反复了好一会儿,他沮丧地低下了头。 身旁的床往下陷了些,男人隔着被子拥了过来,泛着寒意的下巴抵着女人的头顶,沙哑的声音低低传来∶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脸皮薄,再问下去,叫我怎么开口……睡吧,累了一天了。” “‘早点回来,我帮你暖床’我只是这样说了句,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又没说我脱光了在床上等你。” 简直牛头不对马嘴。 男人无奈地摇了摇头,轻轻应了她一声,似乎睡着了。 男人轻轻‘嗯’的一声,落在徐夏夏的耳里就像是敷衍。 但徐夏夏还是懂见好就收的,当然也知道自己无理取闹的死德行,她哼哼了两声,想到夜间露重、温低,而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的真丝睡衣,被子也不盖。 她手肘戳了戳身后的男人,带着鼻音的声音恶狠狠地使唤∶∶“我鼻子塞了,帮我拿点纸。” 趁着男人起身,她快速地拿过空调遥控器,将室温狠狠地减到了16°,然后拉开被子,将男人一把扯了进来,环住他的腰,头紧紧地贴在他的心脏处,说什么都不放开。 突如其来的举动,令男人四肢僵硬,他举着无处安放的手,觉得哪哪都不自在极了,正想调整一下姿势,就听徐夏夏威胁道∶ “再动我就把鼻涕吹到你睡衣上。” 男人真的不挣扎了,他缓缓地拥了回去,还时不时垂眸去看女人的反应,生怕自己拥得紧了重了。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两人就这么一直相拥到天明。 早上六点。 天刚蒙蒙亮。 门外响起三声敲门声,过了一会儿,屋内没有动静,门外的敲门声又响了响。 “城里来的,天都亮了,还不起床,难道忘了昨晚和我的约定了?” 重生后,徐夏夏一直浅眠,即使在周斯年怀里,她也只是短暂地熟睡了一会儿,但很快又清醒过来。 敲门声刚响时,其实她就已经醒了,正借着窗缝透进来的光欣赏周斯年的睡颜,本来还想再赖一会儿,可惜门外敲门声不断,怕把周斯年吵醒。 她抬起上半身,非常不耐烦地朝门那头瞪了瞪眼。 很快挣开了男人放在她腰间的手臂,她起身,小心翼翼地拉开门,瞪着眼对着门外的人嘘了一声,她闪身出来,轻手轻脚地关上了门。 楚知意见她鬼鬼祟祟的模样,上下打量了一番,忍不住吐槽道∶“这个时候不算早了吧,用得着像做贼一样?” 徐夏夏自顾自地下楼,边走边回她,“他昨天累了,所以要多休息会儿。” 楚知意愣了一下,“累了?” 第30章 她做的粥? 徐夏夏理所应当∶“对呀,折腾到好晚才睡着。” 给她当了一晚上的枕头,生怕吵醒她,身子都没翻一下,天快亮了才睡着的,能不累吗。 这么想想,他的手臂应该会很麻吧?嗯,以后得换个姿势,换个什么姿势呢?想了一会儿,徐夏夏觉得这种事情还是得看实际反馈慢慢总结,幻想不可靠。 不过他的怀抱真是出乎意料的温暖,一直冰凉的脚还可以塞到他小腿间取暖,明明被吓得抖了一下,他还是会任由她行动。 怎么能这么可爱呢。 而且他的胸膛怎么那么硬,难道是规律健身的缘故?可是放松下来又有点软软的,弹弹的。徐夏夏微微低头,手指弯曲,虚空地捏了捏,看向自己的手掌的眼睛失着神。 一想到这些全是她的,她低低地笑出了声。 一张人脸突然晃了过来。 女人站在徐夏夏的下一层楼梯,背着手,仰着头,皱着眉,两只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徐夏夏。 徐夏夏回了神,她收起了笑,扫了她一眼,后退一步,低头假装在理自己的衣领。 她的语气听不出什么,“妈,你这是干什么?” 楚知意突然怪异地笑着摇摇头,又回头看向周斯年房间的方向,她的语气很奇怪∶ “你们年轻人玩的我是越来越不懂了。” 她这样来回看着,徐夏夏也意识到了自己话里的歧义,她愣了一下,然后呵地轻笑出声。 累有很多种,但夫妻间的累除了那档子事还能是什么。 她喜欢这样的误解。 最好误会得再深点,把周斯年打包成礼物送给她就更好了。 下楼收拾好自己,吃了早饭,换了身轻便的衣服,徐夏夏扛起工具就往门外走。 周斯年一下楼便看到徐夏夏一身黑色包裹得严严实实,背后背了个小背篓,肩上还扛了把之前给徐安澜买的小锄头。 他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在她身后叫住了徐夏夏,他一路走到徐夏夏的身前,摸了摸头发,又不确定地探出身去看了看外面的天。 可太阳也没从西边出来呀。 他一手托着下巴,一手上下比划着徐夏夏的装扮,一脸疑惑,“你这身装扮……是要做什么?” 徐夏夏觉得他很奇怪,掂了掂身后的背篓,“出门干活啊。” 周斯年嘴张得像吞了个鸡蛋,“干活?你去干什么活?” 女人明显不想和他解释太多,从身后推搡着他往里走,“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帮妈做一些事情,我们女人间的事情,你们男人不懂。你在家里乖乖等我们回来就好,厨房里有早饭,锅里热着呢。” 院子里传来楚知意的喊叫,“城里来的,磨蹭什么呢。” 听着声音越来越近,徐夏夏连忙扯着嗓子回道∶“马上出来了。” 说完,徐夏夏做贼般往外瞥了眼,发现没人,她拽着周斯年的衣领,踮起脚,飞快地在他脸上留下个吻。 男人这次倒是淡定,他瞟了眼被女人拽得露出的半片肌肤,又瞧了瞧身前因为女人的大力而挣开的纽扣。 低眸,抬手随意拉了拉衣服,身前的肌肤却还漏着一大块。 徐夏夏盯着那片,眼都瞪直了,嘴上却不忘交待,“今天的早饭是我和妈一起做的,你要是想尝我的手艺,这可是个好机会,毕竟等我下次下厨可难说呢。” 院子外又响起了催促,女人只好依依不舍地走了。 男人慢条斯理地将纽扣扣好,才慢悠悠地去到了厨房,锅里确实如她所说留了有冒着热气的肉沫蔬菜粥。 不知想些什么,站着看了好一会儿,他才终于动手盛了点尝了尝。 熟悉的味道…… 他嘴角不自觉地勾起,“骗子……” 这种口味的粥他从小吃到大,哪怕闭着眼睛都能从混在一起的粥里找出楚女士做的,又怎么会被她骗到。 他操动勺子,调了调粥,看着略显浓稠的粥泛着白雾一点一点落在碗中,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说的也没错,拿个菜切个肉什么的也算是一起做的。 男人又尝了一口,这次好像确实不一样了,好像多了些什么,具体是什么,他也说不上来。 第31章 专为她设的局 穿过青石板,翻过条条小路,一路向下,终于来到了楚知意来的山脚。 徐夏夏看着眼前杂草丛生,深度几乎高比她膝的荒地,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见一旁的楚知意站着不动了,徐夏夏还干劲十足,以为是她要休息,便对她说∶ “这里看着好多虫,休息的话,要不再往前走一点?” 楚知意看着她,神秘地笑了笑,没说话。 将背篓和工具都放在了田埂边,她纵身一跳,跳进了杂草丛生的地里。冲徐夏夏挥了挥手,楚知意道∶“下来吧。” 徐夏夏一时有点凌乱。 她伸手指了指一眼望不到头的边,不确定地问∶“您说的就是这?” 楚知意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不然呢?” 徐夏夏倒吸了一口凉气,瞬间泄了一半的气。听着身旁传来幸灾乐祸的笑,她嘴角抽了抽,皮笑肉不笑。来之前说好的是收了庄稼的地,来了地方一看——几年没用过的荒地,这是什么新型诈骗。 专为她设的局? 楚知意见她愣怔的模样,揶揄道∶“怎么,后悔了?后悔就直说,本来我也没指望你真来帮我,只是想让你看看你口中的旧时器时代人民是如何生活的。” 提到‘旧时器时代的人民’,徐夏夏就头疼,有种不懂又爱装拿着公式乱套的丑感。 她对这件事情印象特别深刻,当时刘佳怂恿她把婚礼搅黄,她还专门上网查了好多侮辱人的词汇,没想到多年后射出去的箭转了个弯又射了回来。 徐夏夏没再说话,麻溜地将身上的工具卸下来,学着楚知意的模样跳了下去。因为不稳,她差点摔了一跤,幸好楚知意及时扶稳了她。 道了谢,徐夏夏拍拍手,也不废话,她直奔主题∶“要怎么开始?” 楚知意从背篓里拿出七字形的弯刀,抽空回了她一嘴,“先把这些草割了,把它们堆成堆。” 那可真是不小的工程。 徐夏夏没敢问这一片荒地究竟有多少要割,也没敢问大概需要弄多久。 她点点头,表情严肃,“好。” 应完声,徐夏夏拿起刀就弯着腰,闷着头,一路哼哧哼哧地割着走。 徐夏夏这么爽快,楚知意倒是不确定了,看着她生疏的动作,她问道∶“你都没有什么话要说?” “没有。” 过了一会儿,见徐夏夏动作不停,反而越干越起劲儿,楚知道不解,“你不累吗?” “不累。”徐夏夏抽空回头扫了她一眼,“答应您的事,我一定会做到,不会中途停止。” 楚知意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但看着徐夏夏埋头苦干的样子,她闭了嘴。 在徐夏夏努力干活的感染下,楚知意也忙碌起来。 一直到日头转到天空正中,阳光直射着大地,空气中的热浪涌动着,田野间又热又闷。 尽管楚知意常年下地干活,但毕竟上了年纪,此时也有些吃力。她直起腰板,四处看了看,前方一条割开的小路蔓延进杂草深处,而徐夏夏已不见踪影。 她擦了擦额头的汗,喊了一声。 杂草里便探出半截身子,“我在这里。” 楚知意一看,差不多两眼一黑。 那半截身子的主人,遮阳帽已不见踪影,原本精致的头发上夹了几片极为明显的枯叶子,白皙的皮肤此刻红扑扑地蒸着汗,豆大的汗珠由于她的动作往下滑动。 这怎么行,要是让她儿子看见了,指不定以为她怎么虐待她呢。 她连忙沿着开出来的路走过去,拉起她,将她头发上的叶子捡下来。看着她红得像被煮过的脸颊、额头,她半是生气,半是担心∶ “你的帽子呢?” 第32章 你明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徐夏夏抬眼看看自己头上一下一下的手,答道∶“带着很热,很闷。” “热也不能取下来啊,太阳这么大,你们城里长大的孩子怎么受得了,再晒一会儿就得晒伤了。” 徐夏夏眨眨眼,好让眼睛上的汗珠掉下来,“可是戴着帽子一出汗就头晕。” 楚知意眉头皱了起来,“行了行了,收拾东西回家吃午饭吧,下午你也别来了,本来你就该是娇滴滴的大小姐,我也是疯了才想出这个馊办法让你受罪。” 徐夏夏抿着唇,没应她。 楚知意率先一步往埂边走去,见徐夏夏还不跟上来,她回头催促道∶“快走啊。” 回到家以后,周斯年已做好了午饭。 见徐夏夏这模样,他也是大吃一惊。 摆好饭桌,他拉上楚知意去到一旁问道,“怎么弄成这样,你带她去地里了?” 徐夏夏又不是没看见,耳朵也不聋,便抢先一步回他,“是又怎么样,我又不是不能去。” 楚知意本来也没打算真让她干活,只是想给她一个‘下马威’,让她知道她儿子和孙子身后也是有人撑腰的,让她知道有些东西是需要珍惜的,谁知道她真当了回事。 周斯年难得有些生气,对着楚知意说道,眼睛却看着徐夏夏,“不是都跟您说别再去地里了吗,钱又不是不够花。再说,就算真的要下地,于情于理,您也应该让我去。” 徐夏夏听了无所谓地耸耸肩,笑嘻嘻地缓和气氛,“我们两个是夫妻,你去和我去有什么不同的?” 周斯年还是很气,但明显缓和了不少,只是还沉着脸,“那也不行,下午你别去了,我去。” 楚知意笑呵着附和道∶“对对对,下午别去了,我也真是的,一时脑子糊涂。你们俩都好不容易回趟家,平时工作就够忙的,还去什么地里,这不是大材小用吗。斯年也别去了,带着她四处逛逛,吃点镇上的小吃什么的。” 徐夏夏没答应。 她一边给自己夹菜,一边笑嘻嘻道打着马虎,“你们两个再不来可就要被我吃光了。” 楚知意和周斯年还不知道她心里打着什么主意,以为说动了她,松了口气,两人都上了桌。 谁知道才吃完饭没一会儿,去过一趟的徐夏夏知道了路,休息够了后,她一个人闷着声背上背篓就要往外走。 周斯年叫住她,“不是说下午别去了吗?” 徐夏夏理所应当地说,“我又没答应。” 周斯年抿抿唇,“那你等我,我和你一起去。” “你去干嘛?你在家里待着就好。” 周斯年反问,“那你去干嘛?待在家里不好吗?” 徐夏夏笑眯眯地看着他,语气很不正经∶“你不让我去是心疼我?” “……我是心疼地里的草。” 徐夏夏煞有介事地‘哦’了一声,她垂下了眼,表情有些受伤∶ “好吧~是我想多了,不过你不用担心了,我那么温柔,手起刀落,能让那些草受什么伤害,倒是那些草的待客之道真是粗暴,随便一碰都能让我手上多条痕,唉,可惜啊,我就没有那些草那么好命,还有人心疼。” 徐夏夏叹息着,转身往门外走,一股大力扯住了她的手腕。 男人修长的手指紧紧地攥着她。 他的表情严肃又认真,还带着些紧张∶“你明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第33章 我就是这个意思 徐夏夏耸耸肩,“知道是一回事,但是听别人亲口说又是一回事,我不喜欢猜,如果对方说得不够直白,我总会觉得是自己胡思乱想。” 腕上的力道又紧了些。 他拉着她的手,向她靠近。 男人的身形高大,站在徐夏夏的身前,恰好将烈日遮挡。逆着光,他的五官更加立体,好看的眉峰往下压着,深邃的眼眸直直地看着她∶ “别人我不知道,但如果对方是我,那你不用怀疑,我就是这个意思。” 手掌抬起,指腹轻抚女人被晒红的脸颊,他似蛊惑般轻声道∶“都红了,会晒伤的,别去。” 徐夏夏从来没想过他会这样主动,她愣怔着,激动、喜悦这些积极情感一齐冲击着她,一时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但是她答应楚知意的事情,她必须得做到,这不仅仅只是下地干活,对她来说,更是一次机会,靠近他的机会。虽然男人态度的转变是件可喜的事情,但她不能就此止步。 人这一生,总是要为自己的错误买几次单,逃避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积累起来的债务就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总有一天,会被这个雪球吞噬。 这是绝对不可以的。 她努力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红唇轻启∶“不行。” 他的表情沉了沉,“那你等我,我和你一起去。” “我要去,但是你不许去,你在家等着我。这是我和妈的约定,我是个言而有信的人,要说到做到。你别看不起我,这点小事,我能做好,如果你插手,就是质疑我的能力,质疑我的人品,我会很生气。 “再说,你以为我是真想干活才会那么积极地要去地里晒太阳吗?对我来说,这是一个机会,如果让你和我一起去,那我大可以去镇上贴几张招聘,让那些手脚比我快几倍的人帮忙,但是我不能。” 徐夏夏伸手扒开了他的手,往后一退。看向他的目光依旧带着笑,但是她脸上的表情异常执着,没有丝毫退让。 见周斯年脸色还不是很好,她又笑嘻嘻地补充∶ “你放心,我涂了很厚的防晒,防晒衣防晒裤都穿了,防晒帽也戴了,裹得严严实实的,这太阳哪晒得到我,再说了,我又不傻,坚持不住了我自己会回来。走了,不送。” 说完,徐夏夏背好背篓走了。 等楚知意午休完出来,得知徐夏夏一个人背上工具就走了,她找到周斯年,语气有点冲∶ “你就这么让她走了?外面热头多大啊。” 周斯年正带着徐安澜玩玩具,明显心不在焉∶“她坚持要去,也不让我陪她。” 想起徐夏夏说的话,他来了点精神,问道∶“你和她做了什么约定?” 楚知意愣了一下。 所以是因为这个才坚持的吗? 她脑中思绪乱七八糟,没明说什么,随便敷衍了他两句就走了。 第一天晚上回来。 徐夏夏几乎和往常一样,该吃吃,该说笑说笑。晚上回了房间,还能撑着眼皮逗逗周斯年。 第二天回来,徐夏夏看着明显是在强撑着精神,话也没第一天多了。楚知意看不过去,有些心疼道∶“不行了就别去了。” 徐夏夏一听,明明正在打瞌睡的她立马瞪大了眼,她笑嘻嘻地说,“谁说我不行的,女人怎么能被说不行,我还能再坚持几天。” 说完,徐夏夏为了证明自己,养精蓄锐,再添了一碗饭。 楚知意看着她这模样,骂骂咧咧道∶“你就是个犟驴。” 徐夏夏笑了笑,没说什么。 第三天,匆匆扒了两碗饭,徐夏夏便上楼休息了,一句话都没说。 第四天,徐夏夏回到家,澡都没洗倒在沙发上便沉沉睡了过去,一直睡到了晚上九点多才勉强睁开了眼。 她是被饿醒的。 徐夏夏摸着自己咕咕直叫的肚子,艰难地爬起身,四肢的酸痛疼得她龇牙咧嘴。一个转头,对上了周斯年那双探究的眼,她连忙做好表情管理。 “你坐在这干嘛?吓我一跳。” 第34章 在等某个笨蛋 也是这时她才注意到,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了,周围亮着是因为开了灯。 男人眼神幽幽,沉默了一会儿,他才起身过来扶着徐夏夏。他浑身的气压都很低,语气也冷,“我在等着喂某个笨蛋吃饭。” 徐夏夏乖乖坐好,“那我要替这个笨蛋谢谢周先生,因为她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周斯年看了她一眼,目光沉沉,“活该。” 虽然这样骂着,周斯年倒是进厨房给徐夏夏弄吃的去了。趁着这时间,徐夏夏快速去冲了个澡。 出来时,周斯年刚好弄了一小桌饭。 他坐在桌子边,端着碗拿着勺,见她过来,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过来,我喂你。” 徐夏夏屁颠屁颠地过去,像个小学生一样乖乖坐好。 她的眼睛一闪一闪的,“今天的周先生真是出乎意料地上道啊。” 他没搭话,只是一勺一勺地喂她。 徐夏夏开始还能耐心地等着,但每次看着周斯年这样一口吹几下才能慢悠悠地送到她嘴里,她有些坐不住了。 她伸手就要接过碗筷,“你都忙了一天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周斯年往旁边一让,躲开了她的手,揶揄道∶“我一天到晚在家,还能有你累?” 徐夏夏只好收回了手,偷瞄了几眼周斯年泛着冷意的脸,她试探问道∶“你生气了?” 男人动作顿了一下,看了她一眼,抿抿唇,“不是生气,只是很多事情弄不明白。” “什么弄不明白?和我有关的事情?” 男人没立刻回答。 他的眉头皱着,像是在思索问什么,该不该问,能不能问。 从她的角度看去,他垂着眼,睫毛时常遮住了眸中的情绪。偶尔抬眸,短暂地露出眼眸,并没有对视,又很快垂了下去。 她张嘴咬了一口,因为在留意周斯年的表情变化,也忘了自己肚子还饿着。 很快,碗中见空。 徐夏夏以为今晚都等不到他开口了,她正要上楼吹头发,男人却拉着她的手,向上看着她,压着唇角,像只要被主人抛弃的巨型犬。 “等我。” “那碗呢?” “明天早上再洗。” 徐夏夏有些惊讶,“真的可以放到明天早上?你不是爱干净吗?” 他有些为难地看了眼水槽里的脏碗,轻舒了口气,他的语气坚决,“明天再洗,今天要帮你吹头发。” “我可以自己吹。” “……是我想帮你吹。” 徐夏夏笑了一下,她不确定地看了好几眼周斯年,带着笑意,“你今天怎么这么奇怪。” 周斯年垂下眼眸,漫不经心地开口∶“奇怪吗?” 声音很轻,到了后面几乎听不清。他又补充了一句,“你都这么奇怪了,我变得奇怪才正常。” “哦~”徐夏夏挑了挑眉,眼里闪着坏笑,“既然你都要和我一起了,那你抱我上去呗,我的脚走了那么多路都——” “可以。” 男人打断了她的话,一把抱起了她。 徐夏夏脸上难掩惊讶,下意识挽上他的脖子,她眨眨眼,“你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你再这样,我会觉得不管我提什么要求你都会答应我。” 他喉结滚了滚,目光一转,眼睛仔细地看着楼梯,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语气悄声道∶ “如果你说的话,没准会答应。” 第35章 想要,你 徐夏夏盯着他好一会儿,忽然埋在他身上,痴痴地笑着,“所以啊,你以后不能再说我是笨蛋,我明明最会做生意,只用了四天,就让周……你身上的味道好香……” 说着说着,女人的声音小了下去,手往下滑去。 他低头看去,徐夏夏已经闭着眼睡着了。 心里暗暗庆幸自己跟着她上了楼,他扶着她的背,将她靠在自己的肩上,轻轻地开了门。 费了好大劲才将徐夏夏的头发吹干,周斯年熟练地从床头柜里拿出一个圆盒状的东西,指尖涂抹均匀后一点一点地擦在徐夏夏的脸上、手上等被刮蹭到的地方。 擦完这个淡黄色的膏体,他又拿出一管药膏,在自己的掌心揉匀捂热,不知使用了什么手法,娴熟地在徐夏夏发红的脸上拍按着。 他全身心投入,完全没注意到女人平缓的呼吸逐渐静了下去。 做完这一切,又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他仰面躺在徐夏夏的身旁,一只手用手背搭在脸上,遮住了眼睛。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的耳尖红得厉害。 他翻了个身,侧过身子看着徐夏夏的睡颜。 闭着眼睛的女人同样翻了个身子,两人面对面。她往他这边蹭了蹭,眼皮缓缓张开一条缝,看着他的眼睛里盛着笑意。 “我说怎么每天早上起来脸上都黏糊糊的,还以为某个人趁我睡觉偷偷用口水糊我脸呢。本来还想抓那个糊脸贼,睁眼一看,原来是我们的周先生牺牲了睡觉的时间来给我擦药啊。说说吧,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你还闷着声做了哪些事情?” 与平日里带有侵略性的眼神不同,此刻的她像是卸下了所有防备,正在和自己的爱人轻声开着玩笑。 周斯年伸手替她理了理发,心不在焉道∶“我吵醒你了。” “痒~” 女人痴痴地笑着,伸手拦住他在脸上摸来摸去的指尖。 “你这么温柔怎么会吵醒我,是我自己做了奇怪的梦,我梦到自己变成了一条鱼,而周先生穿着蓑衣,抛下鱼饵正准备钓我,可惜我只顾着欣赏周先生的脸,忘了上钩,结果周先生便气鼓鼓地走了。” 女人边说边留意着周斯年脸上的表情变化,“幸好啊,是梦。” 男人附和着点点头,“嗯,是梦。” 徐夏夏笑了笑,想到什么,又很快认真起来,“你还没说呢?什么事情想不明白?” “很多。” “时间还很长,我可以慢慢听你说。” “……想不明白关于你所有的事情。” 徐夏夏伸手捏了捏他脸颊上的肉,“这有什么想不明白的,我做的一切一直都很明白。” 周斯年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依然不解,“那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徐夏夏轻轻重复着,她的眼睛笑得弯了弯,“我想要和你变得亲近,想要你不再躲我,想要你跟我回家,想要你的生活里再多一个我,想要你满心满眼只有我。想要,你。” 女人说着,贴得越来越近,两人的鼻尖几乎要碰到一起。 周斯年垂下眼眸,故意装作听不懂她最后一句话的一语双关,低低地回了句∶“哦。” 第36章 我帮你 沉默一会儿。 两人的距离很近,呼吸紧贴着,热气围绕在周围,有点呼吸不过来。周斯年别扭地往后缩了缩,随口说了句∶“你就是为了问这个才醒来的?” 徐夏夏噗嗤一笑,“这个问题你刚刚问过了。” 徐夏夏一手捏着他的指尖,另一只手轻轻抚上他的眼角,描摹着。 “本来没有其他想法的,但是现在好像有了。” 她说着,轻抚着,迷离的眼神逐渐变得具有侵略性。 她眼神微眯,“长夜漫漫,不做点什么岂不是浪费时间?” 说完,女人翻身跨坐与他之上,俯身附耳,轻声魅惑∶ “周先生要和我一起吗?” 话音刚落,只听身旁的人呼吸加重,一股大力覆上了她的脖颈,将她按了下去。 腰间的禁锢逐渐加紧。 许久,两人额头相抵,泛着热气的呼吸交错凌乱着。 感受到身下的异常,徐夏夏挺直了腰板,愣愣地看着周斯年。 眼前的男人脸颊微红,眼神迷离,隐忍着,沉重地呼吸着,艳红的下唇时不时被不受控制地轻咬着。 他躺在凌乱中,看起来无助又糟糕。 似乎也察觉到女人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他的脸颊红得更厉害了,他闭着眼,头歪向一边。 沙哑的声音里带着黏稠的呼吸,“……你别这样看我。” 徐夏夏耳尖一红,别开了目光,她咽了咽口水,“继续吧。” 周斯年看都没看她,抚上徐夏夏的手都几乎在颤抖,将她弄下来后,他一个人缩到了床沿,弓着身,背对着她。 他的声音闷着,“不要。” 徐夏夏不解,“你都这样了,为什么不要?” “……你很累。” 徐夏夏呵地笑了一声,“你这是在质疑我的体力?那你真想多了,哪怕今晚通宵,我也撑得下去。” “……那也不行,没有……那个。” 徐夏夏撑着手,趴在床上,看着他的背影,在心里默默量了量两人之间隔得老远的距离,徐夏夏叹息道∶ “你就不能随心所欲一点吗?在意这个介意那个,看起来怎么都是我吃亏好吧,我都不在意你在意什么。” 说着,徐夏夏假装不在意般缓慢地拉扯着男人身上的被子。 男人虽然没转过身来,但那头的被子拽得紧紧的,“就是因为你不在意,所以我才要在意。” 徐夏夏挑挑眉,听起来像是放弃了,“好吧,那你就难受着吧,我先睡了。” 她果然如她所说,安静了下来。 小而温馨的房间里,安静下来后,他隐忍的呼吸声越发明显。 听了一会儿,徐夏夏躺不住了,她蹭地一下坐了起来,试探地问∶ “要不还是直接来吧,偶尔一两次应该没那么准。” 男人依然坚守着,“不用,你只要不说话就好。” 徐夏夏自知说服不了他,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遗憾,“行吧,你要是实在忍不了,不用顾及我,直接上。当然,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你就碰碰我,或者喊我一声,我绝对会好好配合你。” 说完,徐夏夏举着手发誓,一脸认真。看着毫无动静的他,她只好拉开被子躺了回去。 又过了一会儿。 徐夏夏又蹭地坐起来,她抓了抓头发,气急败坏地喊,“你这样我怎么睡得着。” 那边呼吸一顿,“那我出去?” 徐夏夏急急地喊,“不行,你这个样子出去要是被人撞见了怎么办。” “那……” 她伸手扒拉着他,将他翻了个面。他泛着水光的眼不解地看着她,只听她道,“都说了我帮你。” 第37章 因为是妈妈 第二天,因为前几天的习惯,加上昨晚睡得特别好,徐夏夏很早就起了床。 洗漱出来,活动一下发酸的手臂,发现徐安澜坐在一旁看绘本。 她走过去蹲在他身边,见他像没看见自己似的,她伸出手指戳了戳他,“你为什么起那么早?” 他歪头看了一眼徐夏夏,合上绘本,“因为楚女士出门了。” “她前几天也出门啊。” 徐安澜语气认真,“我前几天也起得很早。” 徐夏夏点点头,她笑了笑,“那家里只有爸爸起得最晚。” “对了,为什么你们都叫她楚女士?” “因为奶奶说她有名字,叫楚知意。” 徐夏夏恍然大悟,难怪她每次叫她‘妈’,她都不太乐意的样子,还以为是不喜欢她叫呢,原来只是想要别人单纯地叫她。 徐安澜抓抓头,一脸苦恼地说∶“可是我每次都会叫错,然后奶奶就会不高兴。” 徐夏夏哈哈大笑起来,“那说明你笨。” 徐安澜不高兴地扁起了嘴,“爸爸说是因为我小,还不能记住这么多。” “明明就是你笨,”徐夏夏盘起腿坐了下来,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我在你这么小的时候,已经会说两国语言了。” 但其实是徐夏夏瞎扯的。 因为小时候去国外住过几年,方言版的外语倒是说得利索,可是回国后差点连本国语言都不会说了,每天‘挖果,挖果’地叫,气得徐外公一口气找了好几位国语老师,在家日学夜学,才总算把徐夏夏给纠正过来。 小孩有点急,“人和人是不一样的,我只是比较慢,但是我不笨。” 徐夏夏见他一副要哭的模样,逗他的话只好收了回去,“对,你不笨,是我逗你的。” 结束这个话题后,徐夏夏和徐安澜一下没了话说,但见他一直暗暗地打量着自己,徐夏夏出主意道∶ “我们两个要不要去外面逛一下?” 徐安澜有些犹豫,“要不等爸爸一起……” 徐夏夏本来是想和他打好关系,然后再和他说一些不能被别人听到的话,所以怎么能等周斯年一起。 徐夏夏故作失落,她站起身遗憾地说∶“好吧。” 然后一只小手拽住了她。 “那我们一起出去吧。” 徐夏夏嘴角勾起一个得逞的笑,“好啊。” 走在青板路上,四周没什么人,很安静,只有鞋子踩在上面发出哒哒的声音。偶尔路过一两个人,一边和徐安澜打着招呼,一边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她,徐夏夏不认识他们,只好扭着头,装作自己和徐安澜不是一起的。 走了很远,一直到走到了水泥地板的小路上,徐夏夏踢了一脚路中间的石头。 “喂,你知道我不喜欢你吧?” 徐安澜头埋得低低的,“……知道。” “那你说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徐安澜抿抿唇,“你从来没去参加过学校里的活动,别的小朋友的爸爸妈妈都会去,只有我,只有爸爸。你经常不来家里住,只有曾外祖父要来的时候你才会来。你也不和我们一起过年。还有,你看我的眼神很可怕……” 徐夏夏又踢了一脚石子,给自己辩解道,“或许我只是忙。” 徐安澜摇摇头,“魏莱说家人都是在一起的,不管有多忙,只要是对方需要的时候,大家都会坐在一起打气,除非是不喜欢。” “魏莱是谁?” “魏莱是我最好的朋友。” 徐夏夏呵地笑了一声,“你朋友说的没错,我确实不喜欢。但你不是也不喜欢我吗,所以我们扯平了。” “没有不喜欢。”徐安澜的声音很轻。 轻到几乎听不见。 但徐夏夏还是听到了,她有些不解,“我这么坏,有什么值得喜欢的地方。” “因为是妈妈。我也想要有妈妈,所以不能不喜欢,如果不喜欢的话,我就没有妈妈了。” 第38章 ‘巧克力豆’风波 徐夏夏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他,小孩低着头,长长的睫毛上沾染着亮晶晶的眼泪,两只小手在身前拽着搅着。 徐夏夏心里生起一股烦躁,她抓了抓头发。许久,她半是无奈半是妥协地怪叫一声。 有些不耐烦地蹲下来,她捏着小孩的肩解释道∶“呐,既然你喜欢我,我也会试着喜欢你的,这叫公平,你懂吗?如果你喜欢我的话,那我也会像你喜欢我一样喜欢你。” 徐安澜眼睛亮了一瞬,“真的可以吗?” 徐夏夏有些不自在,她故意凶了点,“你看我像是会骗人的人吗?” 小孩却是开心得很,他举起小手,伸出小拇指。 徐夏夏不耐烦地问,“干嘛?” “拉钩,老师说拉钩了就不能反悔了。” 徐夏夏觉得有些好笑,她反不反悔还是这个勾能决定的。但见小孩兴致这么高,她又不好拒绝他,只好学着他的样,将小拇指递过去。 才递过去,小孩的小拇指就一下勾住了她的,他嘴里念着什么,晃了晃勾在一起的手指,小小的指头在她的大拇指上轻轻一盖,一种奇异的感觉随着触碰顺到了徐夏夏全身。 徐安澜灿然一笑,“好了。” 徐夏夏一时有些恍惚。 真不知道是谁发明的这么幼稚的东西,估计就是用来骗像他这样单纯的小孩的。 拉完钩后,小孩变得明显没那么怕她了。 他小心翼翼地牵上徐夏夏的手,见徐夏夏没甩开,他脸上的笑容更大了。 徐夏夏觉得他这样很好笑,就好像牵上了她的手是多么值得开心的事情,明明就是一双手握在一起而已。不过既然他那么开心,那她就勉为其难再给他牵一会儿。 可小孩却一下放开了她的手,往前面跑去。 徐夏夏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她有些无语地看着徐安澜蹦蹦跳跳的背影,心里暗暗发誓再也不给他牵手了。 很快,徐安澜又跑了回来,他手里拿着什么,放在摊开的手掌里。 “妈妈你看这是什么?” 徐夏夏撇了一眼,黑黢黢,椭圆形的,小小的一颗,看起来像是什么可可豆衍生物。 她摇头,“不知道,看起来像巧克力豆什么的。” “巧克力豆?”徐安澜眼睛又亮了一瞬,“我从来没见过这种颜色的巧克力豆,我要捡回家去收藏起来。” 说完,徐安澜真的弯着腰,把地上的小椭圆球一颗一颗地捡了塞在自己的口袋里。 徐夏夏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她试探性地劝道∶“掉在地上了看着有点脏,要不别捡了?” 徐安澜头都没回,“可以洗手的,洗了就干净了。” 徐夏夏冷哼哼地说,“我那可不帮你洗。” “我让爸——” 徐夏夏连忙打断他∶“也不准让我老公洗。” 徐安澜没和她呛嘴,有些骄傲地说,“那我自己洗,我洗得也很干净。” 徐夏夏哼了哼,“那你可真厉害。” 徐安澜边走边捡,没一会儿,外衣口袋被塞得满当当的,鼓得差点漏出来。他只好伸出两只手盖在上面,走起路来时不时看两眼,模样十分滑稽。 徐夏夏走在他后面,看他一顿一顿像个小老头似地走路,她就想笑。 回到家,徐夏夏也笑够了。 脑海里慢慢浮现周斯年昨晚的神情,她手托着下巴,出神地回忆着。 才走到家门口,就遇上了周斯年。他似乎在找他们,见到徐安澜跟在她身后,他明显地松了口气。 但见到徐安澜口袋里的东西,他的表情突然变得很复杂,“小安,你捡那么多羊屎在口袋干什么?” 第39章 我那是为了给你撑腰 羊屎? 徐夏夏想到自己不久前还戳了戳,顿时有些反胃。但一想到是自己导致的笑话,她的表情就更不好了。 在徐安澜开口前,她连忙抢先一步开口,“我让他别捡了,他不听,就是要捡回家收藏。” 边说着,徐夏夏给徐安澜使眼色警告他别乱说。 周斯年皱着眉,蹲下身去,将徐安澜的外套脱了下来,掂了掂沉甸甸的外套,周斯年的表情有些嫌弃。 怕周斯年训他,小孩一委屈就什么都抖出来了,徐夏夏又连忙补充道∶“这个年纪的小孩对周围的事物都充满了好奇,总是喜欢收藏啊,探索成分什么的,养小孩嘛,对这些奇怪的事情就要学会坦然接受。” 徐安澜瘪着嘴,仰头委屈地看着徐夏夏。 徐夏夏一时有些心虚,背着周斯年,她冲徐安澜吐吐舌头,“我先上楼了。” 午饭时,一早上不见人的楚知意也回来了。 徐夏夏一见她,就亲密地迎上前去挽着她的胳膊,“楚女士怎么今天也忙得不见人影,是还有哪里没忙完吗?” 听到一直喊自己‘妈’的人突然换了个称呼,楚知意竟然还有些不习惯,她将身上的挎包拿了放下来,有些奇怪地问∶ “今天怎么不‘妈,妈’地喊了?” 徐夏夏看了徐安澜一眼,冲楚知意神秘地眨眨眼,“这是秘密。” 楚知意笑了一下,“行啊,秘密。” 她坐在了沙发上,拉上了徐夏夏的手,不同前几天阴阳怪气的态度,此刻的她带着亲近∶ “不是去干活,这不是周末了嘛,所以去镇上给放假的孩子们辅导辅导功课。” 徐夏夏好奇地问,“周末了还上班吗?” “不是上班,几年前我就辞职了,学校里待不下去,条条框框的受不了。但是孩子们不一样,孩子们天真又善良,未来充满了希望,所以我周末一有空就去老吴家的借阅馆里教教他们做作业,不收钱的,就是图个热闹。他们有不懂的也常来问我,所以和以前的生活也没什么区别。” 徐夏夏有些意外,听她诉说着她所不知的生活,看着楚知意一提到孩子时脸上洋溢着的幸福的笑,她忽然意识到或许只有像楚知意这样的妈妈才会教出周斯年这样的儿子。 他们两人看似不同,一个张扬,一个内敛,一个热情,一个冷淡。但他们骨子里流淌的东西是一样的,同样的内心强大、善良、对待美好事物的坚守……都是两个很可爱的人。 她一把抱住了楚知意,发自内心地感慨道∶“您人真好。” 楚知意一下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她将她的手扒拉下来,看到周斯年将饭菜端出来,她故意板着脸道∶“行了行了,别再说这些肉麻的话了,要吃饭了。” 因为陈姐打来了电话,吃完饭后,徐夏夏就上了楼。 楚知意坐在客厅里,冷冷地看着周斯年一个人进进出出地收拾餐桌,洗碗扫地。 周斯年不是没注意到她的目光,只是没找到机会。一直到忙完后,他将身上的围裙解下来挂在墙上。 “您一直这么盯着我干嘛?” 楚知意的声音很冷,“你给她找药擦了吗?” 周斯年做出疑惑的神情,“什么药?” 楚知意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她皱着眉,“你没看到她手上的伤啊?” 周斯年擦手的动作顿了顿,“看到了,所以呢?” “得嘞!” 楚知意恨铁不成钢地翻了个白眼。 “我就知道你是个不开窍的,自家媳妇手都刮成那样,你不帮她和我说点好话就算了,连药都不拿给人家擦。亏得结婚几年了你连媳妇都带不上门给我瞧瞧,我还气人家呢,感情错都在我儿子是个榆木脑袋!” 楚知意上下摸着自己的口袋,没摸到自己要找的东西,语气更冲了。 “闪开!”楚知意语气差得恨不得把周斯年丢到屋外,“别拦了老娘的路!” “您这是干嘛?” 周斯年随着楚知意的走动转着身子,抱着手随意地靠在了门边上。 楚知意没理他,乒呤乓啷地翻动着墙角的柜子,不一会儿,拿了个什么东西,没好气地走了过来,气冲冲地塞到了周斯年的手里,力气大得把周斯年推得差点站不稳。 “拿着去楼上给她涂涂!” 周斯年站稳后,掂了掂手里的药膏,明知故问,“给谁?” 楚知意气得就要上手揪周斯年的耳朵,“你跟你老妈在这玩文字游戏呢!给谁给谁,还能是谁!楼上那位,你城里来追来的媳妇,我的儿媳妇!” “嗯,”周斯年点点头,眼里闪着笑意,“所以您不气了?” “呀,我像是这么小气的人,”她瞪着眼,有些心虚地小声道,“我那是给你和小安撑腰呢,就夏夏那样嘴甜的人,谁狠得下心跟她生气。” 周斯年站着没动,嘴角挂着笑,“我知道。” 他扬起手,轻轻给了楚知意一个拥抱,“所以谢谢您。” 楚知意就这么愣愣地看着他抱了过来,又远了去。 她老脸一红,十分不自在地说道∶“今天真是稀奇,一个两个的全来抱我。” 后又见周斯年还站在楼下,她恍然大悟。 她笑骂着∶“我就说你平时最有主意,怎么这个时候脑子不灵活,感情你小子给你妈使诈啊。行行行,你俩关系既然好了,就赶紧回家去吧,别在我这碍手碍脚的,看着就烦。” 第40章 不躲开了,给你看 知道周斯年决定明早回去后,徐夏夏心里打着盘算,老早就洗漱好在房间里等着他。 或许是之前尝到了甜头,徐夏夏现在只觉得分秒难捱。 回了几条消息,又站起身翻了几页书,在他房间里走来走去走了好几转,还不见他进来,徐夏夏差点要下楼去找他,幸好他人来得及时。 一听见门外的动静,她连忙跳到床上盘坐好,顺手拿起一本书摊在腿上,这一切都赶在了周斯年进来前做好。 门一开,徐夏夏立马冲他扬起一个甜甜的笑∶ “这么快就上来了。” 周斯年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嗯,再晚一点怕某人又哭鼻子。” 徐夏夏脸上倒没有被人糗事重提的尴尬,她干脆将书放回床头柜上,手撑着下巴,声音冷哼哼的∶ “刚刚就应该让你看一看我焦急等待的样子,这样下次你就会来得再快一点,然后我欢迎你,你就说‘再晚一点怕某人又着急了’,然后再下一次再快一点,就这样一直重复,直到我们一直待在一起。你觉得这样有没有可能实现?” 周斯年站在床边,无奈地看着她,他解释道∶“家里只有一间浴室,我再快也需要时间。” 徐夏夏眼神幽怨,“所以我说我们两个人一起洗啊,这样一点也不耽误时间,反正妈和小孩已经进房间了,真不知道你在别扭什么,又不是没见过。” 看着她的眼神,昨晚发生的事情再一次浮现在眼前,他不自在地咳了一声,转移了目光。 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浴室里小,位置不够。” 徐夏夏根本不买账,她的语气依然冷哼哼的,“小有小的洗法,大有大的洗法,说浴室小的人根本就是在找借口。” 周斯年咳了一声,没说话,他坐在了床沿,躲开了她的目光。 “你看你看,又来了又来了。” 徐夏夏屁股往周斯年那缩了缩,歪着头好看清周斯年脸上的表情,她的表情气愤又不解∶ “今天一整天都这样,我一看你你就把目光转开,我想看你,也想和你目光对视,可是你干嘛老把眼神转开,我都看不到你的脸了,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明明昨晚我们还亲密无间,是我哪里还没说清楚吗?” 周斯年听她的语气,想到了第一天她等他的晚上,也是这样,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他不想让她哭。 他按了按眉心,转过身子,将她拉进怀里,一把抱住。 他轻声安抚道∶“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大胆的,第一次让别人帮我做那种事情,甚至还被听到了那种声音,我……我怎么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 徐夏夏趴在他的肩头,固执地纠正,“不是别人。” “嗯,不是别人,是我的……妻子。” 徐夏夏沉吟一声,再次纠正,“爱人,是爱人。” “嗯,是爱人。” 他又放开了她,声音带着点颤,“你不是要看我的脸吗?看吧,我现在不躲了。” 第41章 可恶的电话 男人的脸颊微红,深邃的眼眸半阖着,一眨一眨地躲闪着,虽然眼神没敢和她对视,但他的脸确实像他说的一样,不管徐夏夏怎么盯着看,都没躲开。 徐夏夏眉眼弯弯。 她歪斜着头凑到男人的眼神下方,迫使他与她目光相接。 “啊~真是害羞了。” 她的嘴角带着坏笑,“我们周先生这样容易害羞可不行啊,你得向我学习,脸皮厚一点,这样才不容易被人调戏。” 周斯年知道她心里憋着什么坏心思,却还是顺着她的话问道,“怎么学习?” 徐夏夏顺势躺在了他的腿上,指尖在他的腹部轻点,她的嘴角勾起得逞的笑,“首先,你得学会适应我的触碰。” 腰腹因她的触碰微缩了些,他抿着唇,忍耐着,尽量控制着自己的目光与她对视,“算过关了吗?” 徐夏夏挑挑眉,用一种勉强的语气,“马马虎虎吧。” “好,那接下来呢?” 徐夏夏坐起了身子,用指尖勾了勾他的下巴,离他远了些,她弯眸浅笑,“接下来你得学会主动靠近我,这种事情,一回生,二回熟,次数多了,就不容易害羞了。” “当然,”徐夏夏指尖点了点自己的唇,“如果你想从我这得到满分的话,可以试试这里。” 好巧不巧,徐夏夏正饶有兴致地等着周斯年的动作时,一旁的电话响了起来。 是她专门为方胜毅设置的铃声,《Nauseating Nemesis》。 两人的目光齐齐落在徐夏夏的手机上,‘方胜毅’这三个大字十分醒目。 徐夏夏倒没什么反应,她将手机翻了个面,关掉了铃声。继续对着周斯年点点自己的唇,挑衅般∶“继续啊,不敢吗?” 周斯年脸上的笑却收起了七分,看着徐夏夏收起手机的动作,他问∶ “不接?” 徐夏夏理所应当地摆摆手,“为什么要接?你快点,时间已经很晚了,再犹豫会儿就得夜深了。” 男人抿了抿唇,语气有些冷,“先接电话。” “不想接,我和他又没什么好说的。” 周斯年不为所动,“都打电话来了,或许有急事,总之先接电话。” 见他坚持,知道自己调戏的事没了后文,徐夏夏只好冷哼哼地应了声,“行,我接。” 徐夏夏起身,正准备下床。 “就在这接。” 徐夏夏挑了下眉,表情有些复杂,“你不介意?” 周斯年扯了扯嘴角,好不容易才扯出一个笑,“……我不介意。” 说完他便站起了身,走到书桌前,将徐夏夏抽出来的书一本一本地放回书架上,看起来真不介意的样子。 徐夏夏穿拖鞋的脚只好收了回去。 不情不愿地接起电话,她在心里又忍不住骂了这个破坏气氛的狗东西几句十分难听的脏话。 电话接通,她的语气实在算不上好,“那天在医院不是已经把话说清楚了,还有什么要说的,深更半夜打电话过来烦不烦,你不用睡觉我还要睡觉呢。” 为了避免误会,徐夏夏开了免提,在房间里能将电话听得一清二楚。 那头愣了一下,“夏夏,才几天不见,你怎么变得……这么冷漠?” “我一直都是这样。” 那头的语气却温柔又宠溺,“好,你一直是这样,看来是我一直对你有滤镜,我印象的夏夏可爱又温柔,就像是邻家小妹妹一样。” 他噗呲笑了一下,丝毫不顾徐夏夏急冲冲的语气,饶有兴致地调侃道,“这叫什么,情人眼里出西施?” 徐夏夏想着现在还不能将关系撕得太破,瞟了眼毫无反应的周斯年,她忍着心里的恶寒,用尽量温柔的语气催促道∶ “那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不说我挂了。” 第42章 醋意 说完,徐夏夏正准备挂电话,那头又不紧不慢地继续道∶ “几日不见,夏夏倒是生疏了,以前我们每次打电话不都要打好久吗?之前你可是巴不得多打一会儿,现在怎么倒是急着挂电话了,难道是腻味了?” 徐夏夏的心神全在周斯年身上,根本不想和他多聊。敷衍地对电话笑了下,她心不在焉地回了句,“算是吧。” 方胜毅叹了口气。 “唉,好怀念以前的时光,那时候我,你,佳佳,我们三个人无忧无虑的,整天黏在一起,多好,可是现在……夏夏,我听陈姐说你去度假了,你去了哪啊?怎么都不告诉我和佳佳,难道你真的打算不再和我们联系吗?” 徐夏夏听他说起以前的事便忍不住冷笑,肚子里一溜怼人的话跃跃欲试,书架上忽然传来了砰地一声。 她忙直起身,看着立在书架前,背对着自己的男人,脱口而出∶“你没事吧?” 没转身,周斯年冲她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 电话那头∶“你这样冷漠的态度,我怎么会没事,我这几天一直在忙着公司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还有佳佳,你也知道她的性格,天天在医院里吵着喊着要见你,你怎么能这么狠心,一次都不去看她,难道你以后真的不打算理我们了吗?那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算什么?” 书架上又是砰地一声,齐刷刷的书脊砸到木质板子上的声音。 徐夏夏看到周斯年将书桌上的一摞书一齐放进了书架里,甚至都没有分类。 放完所有的书,男人像是泄了气,他一手按在书架的顶部,向来直挺有力的脊背微弯,轻喘着气,周身散发着低迷的气息。 他始终背对着她。 徐夏夏又问∶ “你看起来好像身体不舒服,真没事吗?” 男人没说话,身子顿了一下,站直起来。站在灯光的阴影中,他的脸色有些冷,他径直走到了徐夏夏前方,坐在了床边。 两人对视着,长久地沉默了一会儿,电话那头噼里啪啦说了什么,徐夏夏听一半漏一半。 周斯年拿过徐夏夏的一只手,让她捧着自己的脸,摇头轻笑着表示自己没事儿。 徐夏夏被他这样弄得心烦意乱,只想快点结束通话,她不耐烦地催促道∶“所以你说完了吗?我要挂了。” 方胜毅对她这来来回回的两种语气搞得有点懵,他迟疑地问道∶“你身边有其他人吗?” “关你什么事。” 那头愣了一下,而后很快无奈道∶“好好好,是不关我的事,但是夏夏啊,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不能说放就放啊,佳佳她很想你,我……也是。” 徐夏夏觉得他这番话很好笑,她拉回了自己的手,习惯性地从床头柜上拿起水杯抿了一口。 唇瓣上还留有水珠,带着嘲弄的语气,她笑道∶“所以呢?我应该怎么做来报答你们的这份想念?” “怎么能说报答呢?你只要来医院看看……” 他盯着徐夏夏的唇,眸光暗沉。 第43章 突然想试试满分的接触 没做多想,他嘴角勾起一抹奇怪的笑,抬掌,指腹在徐夏夏的唇上轻擦着。他半阖着眼眸,叫人看不清此刻正在想些什么。 徐夏夏冲他微微一笑,继续和方胜毅打着哈哈,因为周斯年的动作,她说话的语气有些含糊不清。 “医院我会来的,至于什么时候,看——” 男人的眼眸一暗,放在唇上的指腹忽地用力,又松了开,手掌转而顺着徐夏夏的脖子绕至后方,不算温柔的力道将徐夏夏往前一拉。 下一秒,一双泛着寒意的薄唇按了上来。 在唇边,他的声音又低又哑,“突然想试试满分的接触……” 说着,逐渐加深。 手机因为惯性,沉沉地摔进了被子里,气息交杂的房间里响起来似有若无的控诉。 “徐夏夏,你在干什么?喂—你那边是什么声音?听着怎么那么奇怪,喂—你和其他男人在一起吗?喂—喂—” 他抽空,贴在她唇边,“电话那头在叫你,接吧,我继续,不会影响你。” 说完,他又堵住了她。 因为渐渐脱力,徐夏夏伸手想抓住什么,却被他一手抓起,反压在身后。 掉落在一旁孤零零的手机屏幕忽闪了一下,嘟地响了一声,明显被对方挂了。 按在脑袋后面的力道松了些。 周斯年往后拉开了两人的距离,他喘着气,深邃的眼眸间带着些锐利,直盯盯地看着徐夏夏问道,“这样的触碰算合格了吗?” 好不容易得到喘息的机会,徐夏夏当然忙着喘,她两只手往后撑着身子,脸颊红扑扑,小口小口地喘着气,还没来得及缓过神,就听周斯年道∶ “我知道了,不说话就是不满意的意思,不满意就再来,我会一直做到合格为止。” 不给徐夏夏开口的机会,男人又迎了上来。 他一手扶着她的后脑勺,一手搂着她的腰,因为迎上去的惯性,两人重重地摔向了床头。 按在徐夏夏后脑勺的指尖因为碰撞一蜷,她想挣开他来看一下他的手,却被腰间更紧的力道禁锢着。 又是许久。 徐夏夏差点喘不过气来,她拍打着男人的肩,好不容易挣开了他的怀抱,一脱力,身子便瘫软在一旁,伏在被子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合……合格了……” 周斯年站着,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自己造成的一切,听着她断断续续的声音,他的眸色渐深。 真丝衬衫下的胸膛起伏着,在灯光的照射下,衬衫的表面流淌着寒意的光。 他沉着声,“可是我不满意。” 男人又一把扯住她的脚踝,将她猛地拽了贴上去。 以不容置喙的语气道,“我们继续。” 徐夏夏很想继续,但总感觉气氛奇怪,在这种情况下做点什么都感觉别扭。 她一把捂住凑上来的唇,连忙问道,“你是因为我和他打电话生气了?” 幽暗的眸子多了几分清亮。 他固执地扒开了徐夏夏的手,对上她关切的目光,他的头往侧边一偏,在她唇角碰了碰。 他还是放开了她。 长长地舒了口气,他转身往门外走。 “你去哪?” “我要去洗澡。” 第44章 因为你的表现糟糕 徐夏夏,“……” 她的目光往下移了些,难以控制地拔高了音量,“你确定要舍近求远?” 他拖着身子,行至门边,声音沉闷,宛如泄了气的小狗,又委屈又傲娇,“不用你管。” 徐夏夏左思右想,还是觉得周斯年的不对劲是因为方胜毅的那通电话,一直等到男人回来,甚至在床的一侧背对着她躺下,她终于忍不住开口∶ “还说自己不介意呢,结果把自己气成了这样。” 周斯年,“……” “我没生气,只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谁知道他又明白什么了,她只知道他现在生气得明显。 徐夏夏凑过去搂上他的腰,出声断言,“你肯定是生气了,就算你没生气,你就不能承认了让我哄哄你?” 他叹了口气,坚决否认,“没有。” 徐夏夏笑了一下,“行,你没有生气,是我想哄你。那你现在告诉我你想明白什么了?” 他挪了挪身子,“……你是个骗子。” 她怎么就成了骗子了,徐夏夏觉得这顶帽子按在自己头上实在无辜,气得笑了一下。 “那你说说你从哪看出我是骗子的?” “……我不想告诉你。” “你这人怎么这样,这不说那不说的,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我不知道又怎么哄你。” 他的语气缓和了不少,却还是不想理她的样子,“那你可以不哄。” 徐夏夏气得推了一下他,“那我就这样看着你生气?” “都说了不是生气。” 他回答得这样坚决,徐夏夏都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了,想到自己今晚的最终目的,她换了种语气∶ “好,既然你都说你不生气,那明天回家你也继续和我一起睡呗,这段时间就当是适应,等回家——” 徐夏夏话还没说话,周斯年冷哼了一声,他毫不客气地一把扯过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被子里传出他坚决的否认∶“不行。” 他的力道非常大,甚至将徐夏夏这边的被子也拉过去了一大半。 徐夏夏低头看了眼自己盖一半露一半的身子,犹豫着开口,“那我继续和你一起?” “……也不行。” 徐夏夏疑惑,徐夏夏不解,“为什么?” 周斯年冷冷地回道,“你现在已经进入了考察期,没有资格提这些要求。” 考察期? 徐夏夏皱眉,徐夏夏震惊,“什么考察期?我怎么不知道?” “这是我临时加的,因为你的表现实在糟糕。” 徐夏夏伸手指了指自己,不可置信地反问∶ “我的表现糟糕?哪糟糕了,不是你让我接的电话吗,也是你让我留在房间里接的啊,怕你误会,我还开了免提和你一起听,你也听到了啊,我和他什么都没说,一直都是那个狗东西和我说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可是一直记着自己是有老公的人,我很洁身自好的。” “哦,是这样吗?” 他以陈述的语气缓缓说道,淡淡的语气透着难以忽略的委屈∶ “你是没说什么让人误会的话,可是你同样没否认他对你的暗示,这并不排除你只是在我面前演戏的成分。” 第45章 全是你的计谋 他顿了顿,继续分析∶ “况且他和你聊天态度随意,内容又不堪入耳,说明你们经常这样三更半夜打电话,甚至一打还要打很久。聊些什么内容我实在没有兴趣去想,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其次,他问你和谁在一起,你为什么不让他知道我的存在,怕他误解?还是怕他生气? “最可笑的是,你明明知道了我的心思,却还当着我的面和他约了过些天在医院碰面。” 他越说越委屈,越说越气,最后下定结论,“结合这段时间你对我前后态度的转变,我合理地怀疑你准备利用我做些什么,虽然做什么我还没搞明白,但这并不妨碍我认识到你的恶劣。” 徐夏夏的关注点却不在这些地方,她眼巴巴地凑上去,眼里闪着光,“我知道了你的什么心思?” 周斯年冷着脸,伸出手掌,按在了徐夏夏的下巴上,阻止了她的靠近,他严词拒绝∶“请你注意自己的行为。” 徐夏夏努努嘴,有些遗憾地说∶“好吧~” 她又继续道∶“不过你说我要利用你,那我为什么要把自己搭进去?” 周斯年裹了裹被子,被子下的薄唇抿了抿,“因为你馋上了我的身子。” “……这点分析得不错。”徐夏夏又继续反问,“那你说我为什么要自讨苦吃下地去干几天活?” “因为你想让我相信你,好继续你的利用。” 徐夏夏被他这个解释气得笑了一下,“所以今晚不管我问你什么,你都会用自己的解释理解,而不是听我的解释了?” 她顿了顿,没等到他的回答,她只好继续道∶ “那你有没有想过,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人是不可替代的,有钱能使鬼推磨,而我刚好有的是钱,我大可以花钱满世界地找,总能找到一个人去取代你,去办那件你所说的利用,但我为什么没有呢?我反而花费了很多的力气干一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还有,你知不知道自己有多难搞,我为什么还没放弃,你想了那么多就没想过这些?” 周斯年沉默着。 徐夏夏伸手推了推他,“说话。” 他转过头看着她,眼神幽怨,薄唇轻启,“因为你想睡我。” 徐夏夏继续诱导,“那我为什么想睡你?” “因为你好瑟。” 徐夏夏嘴角抽了抽。 “行行行,好瑟就好瑟吧,如果是因为这个,那我大可以找别人,为什么偏偏是你?” 周斯年翻了个身,离徐夏夏远远的,被子让出了许多过来,但即使这样,也不妨碍他将自己包裹得严实。 周斯年∶“有钱人的癖好难以估量。” 徐夏夏咬咬牙,“你有必要这样防着我?” 男人明显不想和她说太多,他干脆闭上了眼,语气淡然,“你每天晚上都会在我身上摸来摸去,毫不顾忌地上下其手,但我现在不想给你摸。” 都说女人喜欢无理取闹,但她们无理取闹更多的是需要偏爱,提供足够的情绪价值,好哄得很。 但男人……徐夏夏恨得咬牙,怎么没有人说男人,男人无理取闹起来,也是可怕得很。 说了半天,嘴巴都说干了,却一点用都没有。 徐夏夏拿过杯子,一仰头,发现杯子里的水已经喝完了。侧头看着周斯年睡着的样子,她压抑着叫声,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以前不用她下楼,不管什么时候,她的杯子里总会备有半杯温水,因为他知道她有按时喝水的习惯,所以总会在大概的时间点到来前将水倒好。 现在吵了架,这样的待遇自然也没有了。 第46章 置死地而后生 徐夏夏微叹一口气。 她轻手轻脚地下床开门,准备下楼给自己倒杯水,顺便捋捋思路透透气。 从重生到现在,她似乎一直在按自己的心情来办事,横冲直撞,确实没有照顾到他的意愿。 他是怎么想的,他想要什么,他会不会反感,所有的这些她从没在意过,她只做了她想做的,忽略了一段关系的维持靠的是两个人。 虽然她很不想承认,但她确实搞砸了。 一切就好像陷入死局。 她已经把她能做的都做了,死缠烂打,厚着脸皮贴上去,解释……但比起她糟糕的过往,这些就好像杯水车薪,永远也填不满亏欠的漏洞。 或者说,她还没找到真正的出水点,所以填进去的东西永远在渗出。 爱情是感性的现实,哪怕再多的事实摆在眼前,只要出现了其它危机的可能性,都会让它裂开一条缝隙。 徐夏夏举着杯思索着,下至楼梯的转角,楼下沙发的角落,小小的亮着一块,照亮了楚知意的脸。 见徐夏夏下来,她也只是快速瞟了她一眼,又很快操控着手机,不知在干些什么。 倒好水,徐夏夏没忍住好奇走了过去。 楚知意脸上蓝绿交变的光越发明显,她凑近了看,原来是游戏打斗场面。 一个包裹严实、僧侣模样的男子站在正中间,被一群比他高数倍的‘怪物’包围,几人动作快速,打斗激烈,一招一式流畅得好像真人一样。 同时每个角色头上都有一条血条和ID,随着打斗的进行快速减少。 徐夏夏指了指被围在正中的僧侣,“这位‘笑看群峰’是您?” 楚知意丝毫没有被徐夏夏半夜抓包打游戏的尴尬,扫了她一眼,手指继续快速地在屏幕上点击着,抽空回了她∶“对啊,是我。” “可是他好像要死了。” 像是为了印证徐夏夏的话,她才说完,屏幕上的打斗场面立刻灰了下去,接着跳出一个弹框,上面几个大字“挑战失败”。 楚知意似乎也习惯了这样,没有不甘,没有不耐,她表情平静,手指灵活地点击着,让游戏又重新开始。 屏幕亮了又灰,灰了又亮。 就这么进行了两三局,每次都以失败告终。 徐夏夏不解,“这关非过不可吗?” 楚知意看了她一眼,“对啊,不过的话后面的关卡就解锁不了。” 徐夏夏手托着下巴,“我可以帮你联系这个游戏的官方,让他们帮你降低游戏的过关难度,或者……” 楚知意摆摆手打断道,“那我玩这个游戏还有什么意思,它可是我从各方面筛选出来的不可多得的好游戏,不管是奖励、出金率、道服化、打斗渲染各方面都是无可挑剔的,我得一步一步体验这些,体验过关的成就感,如果那么容易就得到了成功,一切都没有了意义。” 徐夏夏若有所思。 “那或许你可以再试一次,这次在对方发动攻击时不要往后躲,把必杀技留到最后。” 楚知意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我不躲的话就会被伤害,被伤害后血一掉,那还不是失败。” “可对方也在掉血,双方都命悬一线,看的就是谁敢拼,如果顶住了伤害,并在伤害达成前给他致命一击,或许就能过关了。” 楚知意被她说得一愣,她从来没这么想过,只知道被打了就要躲避伤害,却从来没尝试过正面接受。 她半信半疑地开口,“那我按你的方法试试?” 说着,她又开了一局,场面打斗激烈,操作一如之前,双方掉血严重。 只是游戏倒计时进入最后30s时,楚知意没有着急放主技,而是便溜着怪兽,便随便打它们,等主兽血掉得只剩一点,她驱动主技。 恭喜‘笑看群峰’第231位通关。 显示成功通关的弹窗仍在亮着。 楚知意有些震惊地看着通关的画面,又有些惊喜地看着徐夏夏,“你可以啊小夏。” 而后,她又很快恍然大悟,“难怪这关叫‘置死地而后生’,原来是这个意思。这游戏还怪有趣的,让人放松的同时,还暗戳戳地教人大道理。” 徐夏夏不像楚知意那么开心,她思索着什么,举起杯子抿了抿唇,漫不经心地说,“我先上去睡了。” 行至楼梯口,她转过身看着还处在兴奋状态的楚知意,“游戏虽然好玩,但玩多了伤身,早点睡觉对身体好。或许这是下一关叫‘物极必反’的通关秘籍。” “你怎么知道?” 楚知意验证似地看向了手机屏幕,愣愣地等了一会儿,果然下一关才开局,屏幕闪了两下红光,直接把她强制退出了游戏。 第47章 接受你的考察期 在门口站了会儿,徐夏夏才开了门,虽然一旁的呼吸平缓,但她知道他一定还没睡。 放下杯子,她轻手轻脚地爬上了床,措不及防地拉开被子,床的一侧往下陷了些,女人成功挤进了他严防死守的被窝。 她将手从他身下绕过,双手便紧紧锁住了他的腰。 周斯年往床沿挪了挪身子,无声地抗拒着她的触碰。 “你是不是一点都没把我的话听进去,都说了别——” 徐夏夏没理会这些,她埋在他的肩头,示好地蹭了蹭,打断了他的话,“我刚刚去喝水了。” 他扭头别开目光,“我没有问你。” 徐夏夏点点头,“我知道,是我想告诉你。” “……哦,所以呢?” 她又蹭了蹭周斯年,继续道,“我才发现,原来你在我身边做了那么多事情,给我擦药,帮我打理东西,替我增补用完的东西,还时刻记着我的习惯……可我从没细想过这些触手可及的方便是怎么回事。” 她顿了顿,“在你身边,我总是觉得自己说得太少,总是觉得自己词不达意,怕你误会,自顾自说了很多做了很多,但从来没有顾忌过你的感受,和你比起来,我的表现确实恶劣。” 他眉头微不可察地跳了一下,“你想表达什么?” 徐夏夏搂紧了他,有些可怜地央求道∶“再给我一个机会吧,你刚刚说的考察期,我接受,具体怎么考察你制定好了就告诉我。” 女人说得情真意切,轻轻的语气透着淡淡的无力,听得他心一缩。 疲惫的眼中闪过一丝动容。 他翻动身子,让自己对着她,床垫下的弹簧随着他的翻动发出咔咔咯咯的声音。 他的头微微抬起,目光向下看着她,声音微冷∶ “第一条∶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这样抱着我。” 他嘴角泛起冷笑,觉得自己之前就应该这么做。 她一靠近,他就像个愣头小子似的,傻傻地任由她肆意妄为,让她以为自己是个随便的人,才会导致如今的被动局面。 以后坚决不能这样。 他的目光很坚定。 徐夏夏仰头,委屈地眨眨眼,“可是我不抱着你就睡不着,睡不着我的精神状态就不好,我的精神状态不好我就容易做些冲动的事情,要是……” 徐夏夏说的确实没错,她睡眠质量极差,晚上睡着睡着被吓醒,或者半梦半醒地叫起来,这些都是常有的事,每次他都得安抚好一会儿。 这条对她来说,确实困难了。 认真想了想,周斯年作出不耐的模样抱了回去,“好,我知道了,这条你确实坚持不了。” 徐夏夏埋头往他怀里蹭了蹭,软着声给自己辩解,“我坚持得了,但我是征得你的同意的。” 被子下的手摸了摸他搂着她的指尖,她抬眸看了他一眼,“看,这是你的同意。” 周斯年呵地笑了一声,认命地闭了闭眼。 徐夏夏问∶“还有吗?” 他清了清嗓子,“考察期间,也不准随便摸我。” 他不能让自己看起来让容易得到,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就容易被得寸进尺,得到进无可进时,就会被当做垃圾扔掉。 “在得到允许之前,”徐夏夏认真地补充道,“得到了允许就可以摸。” 适当的接触好像确实有利于关系的增进。 他张了张口,故作勉强地答应道∶“好,那第一条修改为∶在没得到甲方的允许时,乙方不得随意触碰甲方身体的任何部位。” “任何部位?接吻也不行?” 周斯年淡淡地强调道∶“要得到我的允许。” 女人沉默了一会儿,反问道∶“万一气氛到位,情难自禁,我还得征求你的意见才能进行下一步?” 周斯年面露犹豫,他正了正色,“这个我会自己看着办。” “你自己看着办?”徐夏夏难以控制地拔高了音量反问。 她的声音里带着戏谑的笑意,“你确定到时候不需要我来带着你?” 男人一噎。 就目前的亲密举动来说,几乎全是以徐夏夏主导而发生的,如果真到了该发生什么的时候,他确实很容易处于被动地位。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下意识地反驳道∶“我虽然看着比较木讷,但我毕竟是个男人,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还是知道的。” 第48章 一起制定考察期内容 徐夏夏努力压下自己翘起的嘴角,认真地应道∶“好。还有吗?” “还需要再想一下。”周斯年盯着天花板,认真地思索起来。 想着想着,忽然有什么软软凉凉的东西探进了他的衣服,在他腹上抚摸着,一路向下,酥酥痒痒一下爬遍了全身。 周斯年脸色一变。 他抓着徐夏夏差点溜进裤子里的指尖,侧头有些无语地看着一脸坏笑的她∶“不是说了要得到允许,徐夏夏,提出制定考察期要求根本就是你的权宜之计,你从没想过要遵守,也没想过尊重我。” 看着他越说越气的脸,徐夏夏有些无辜。 “你别生气,我只是想看看你说的自己看着办是怎么个看着办法,在你制定要求的同时我也得确保自己的权益是否真有保障啊,万一我答应你之后,你不主动靠近我,反而离我越来越远,那我不是亏大了?” 周斯年皱了皱眉,半信半疑道∶“你确定自己没有别的想法?” 徐夏夏将自己的手拿出来,在空中举得老高,她竖起三根手指,郑重地保证道∶“我发誓我说的全是真的,如果有半点假的,那就罚我入地狱,罚我被关在无尽黑暗中,永受地狱之火的灼烧——” 徐夏夏气都不带喘,小嘴扒拉扒拉地一口气说了出来,说得情真意切,说得不留余地。 他连忙伸手捂住她的嘴,不让她继续往下说。 他很严肃地,像教导小孩似地说道∶“别说这样的话,不管是不是真的,这样说很不吉利。” 徐夏夏笑了一下,“如果可以让周先生相信我,那不管让我说什么我都不怕。” 不管是谁,如果有人对自己说上这么直白的话,心里不可能毫无波澜,更何况还是自己有好感的对象。 对上徐夏夏炽热的目光,周斯年的心不受控制地猛地一跳。 他别开脸,故作镇静道,“勉强相信你的话。” 徐夏夏一笑,“那接下来呢?” 周斯年继续盯着天花板,只是这次没有了之前的淡定,他想了好久,才开口道∶ “你既然想和我好好相处,那以后就不要再和方家那边有过多的牵扯,还有你所谓的朋友——刘小姐,她是怎样的人,你也清楚了,我不想以后再有……再有跳楼这种事情发生,很危险。 “所以,第二条∶以后你和方家的接触我需要知道大概经过,我要结合这些综合考虑你对我是否有其他目的。” 他扫了徐夏夏一眼,冷冷地说道,听起来像是在警示,又像是委屈的控诉,“当然,如果你要说谎的话,我也只能被你骗。” 徐夏夏眸光认真,“我不会骗你。” “那很不好说。”周斯年幽幽说道。 尽管这么说,但他眉梢上的雀跃却是能让人一眼就看出来。 徐夏夏看破不说破。 很快,下一条又被制定出来,“第三条∶每天晚上九点前必须到家,特殊情况需要提前告知甲方。” 徐夏夏看着男人眸色中闪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她故作为难地努努嘴,“这条似乎也很难啊,除非——” 她拉长了语调,惹得男人忍不住侧目看向她,“除非什么?” 第49章 难得的主动 她挑了挑眉,眼里闪过得逞的笑,“除非我的床上有某个人躺在床上替我暖着被,否则长夜漫漫,床上冰凉,我回来那么早干嘛,独守空房?” 周斯年并没察觉到徐夏夏在调侃自己,也不知道她在使用激将法,他很认真地思索着这件事情是否可行。 考虑到徐安澜的年纪确实已经到了可以自己一个人睡的时候,再加上徐夏夏都答应自己那么多了,他不可能没有任何表示。 最重要的是,他喉结滚了滚,他也想和她一起,睡。 等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的靠近,他根本没有理由拒绝。 他转头看着她,有些郑重地回答∶ “好,我答应你。” 徐夏夏话音刚落,周斯年∶“第四条∶每周至少保证一天的时间在家。” “一整天不出门?” 周斯年很为难地解释道∶“不是一整天不出门,就是需要拿出一天的时间投入到家庭中,毕竟小安还小,孩子的成长过程中也需要有母亲的参与,这样小孩的童年才完整。” 徐夏夏很爽快地答应了,“你说的对。” 她作出认真思索的模样,很快补充道,“除了孩子的成长,夫妻间同样需要合理的时间接触、放松、摸索合适的模式,这样才能保证亲密关系的维持。” 周斯年眼神一闪。 他确实也有这个小心思,待在一起的时间长一些,他就有足够的机会去接近她,让她慢慢适应自己的存在。 然后,或许还有可能,日久,生情。 可是从她嘴里说出和自己想法相似的话,总觉得心上痒痒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抓挠着。 他觉得自己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打住。 现在外部因素控制住了,那剩下的就是让她对自己上心。他思索着,右手指尖下意识地放在了唇边,在下唇上一点一点的。 徐夏夏手撑在枕头上,杵着头,看着他一本正经地思考的模样,忍住上前亲他的冲动,她眼里闪着笑意,“还没有完吗?” 周斯年瞟了她一眼,“最后一条了。” 他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第五条∶甲乙两方在忙于自己的工作或其他事情时,要不定时与对方进行沟通。” 徐夏夏发誓自己在很努力地理解他的话了,但是还是不太明白,及时沟通,难道像汇报日程一样? 见她不解,他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就是像朋友一样,有什么有趣的想法或者想找人聊天的时候,就给对方发条消息,大概就是这样。” 徐夏夏噗嗤一笑。 “那不就是像情侣一样?” 他的脸颊红了红,眼神躲避着,“也可以这样理解。” 听到肯定的回答,徐夏夏长长地‘啊’了一声,随即恍然大悟地感慨道∶“原来我们周先生是纯情那一挂的啊,想和我谈恋爱就直说,绕了那么大个弯子。” 见他脸上红了又红,张嘴欲解释,最后又咽回去的样,徐夏夏意味不明地‘哎呀’叹息一声。 她慢悠悠地躺下来,在他一旁,侧着身子,双手合掌垫在头下,闪着笑意的眼盛满炽热的爱意。 她打了个哈欠,声音里带着困意,“没有其它的我可是要睡了。” 周斯年没看她,略显慌乱地闭上了眼,鼻音轻轻应了声‘嗯’。 但即使眼前一片黑暗,他依然能感觉到一旁游走在他脸上的炙热的目光,越是在意,越是无法忽视。 尤其是越跳越乱的心,总在疯狂地叫嚣着让他去做点什么。 若是什么都不做,今夜怕是注定无眠。 忍耐了一会儿,他依然闭着眼,却压着声别别扭扭地开口,“鉴于你刚刚表现良好,我觉得可以给你点奖励。” 徐夏夏眨眨眼,“什么奖励?” 他忽地睁开眼,看着天花板深吸了一口气,才将头转过来对着徐夏夏,不过他眼睛眨得很快,眼神忽闪着,不知看着哪。 他缓慢地爬起身,往徐夏夏这边凑了过来,身下的床垫发出咔咔咯咯的声音,在安静的空间中格外的明显。 同样明显的,还有他加快的呼吸声以及敲得越来越来的心跳声。 好不容易将两手撑在徐夏夏的头两边,将脸对着她,他的脸早已红得不成样子。 徐夏夏眼里带着笑意,自觉躺平后,她静静地看着他。 看着他好不容易主动一次的模样,看着他脸色慢慢变红,看着他呼吸逐渐加快,看着他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向自己靠近,感受着铺洒在自己脸上的呼吸越来越明显,还有两人渐渐同频的心跳声缓缓贴近。 她闭上了眼,任由阴影笼罩自己。 没过一会儿,他稍微离开了点她,他低喘着气,纠结了好一会儿,他才努力将眼神和徐夏夏对视上。 他的声音沙哑,又在极力忍耐着呼吸,“要不你搂着我的脖子,或者捧着我的脸,别这样躺着,像是——” 他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徐夏夏疑惑,“像是什么?” 他抿了抿唇,“像是被我强迫的一样。” 徐夏夏弯了弯眉眼,她顺从地将手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轻声道∶“没有强迫,完全自愿。” 不知是被徐夏夏按了下来,还是他自己也想,两人再次贴近。 过了好一会儿,他撑着身子的手臂失力,身子往下一坠,一半压在了徐夏夏身上,另一半压在了床上。 他的头埋在她的肩膀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泛着热气的呼吸透过衣服,湿湿地铺撒在徐夏夏的身上,酥酥麻麻的感觉扩散全身。 徐夏夏侧眸看着他的后脑勺,眼神迷离着,她抬起手掌正想摸上去,想到什么,她又将手放了下去。 她笑着,问他∶“你的奖励就结束了?” 闷闷的声音从她肩头传来,“对,结束了。” “哦~”徐夏夏正了正色,语气淡淡的,“那你什么时候从我身上下去?” 原本正沉浸在兴奋中的人身子一顿,他撑起上半身,看了她一眼,看到她神色淡然,一点也不像自己意乱神迷的样子,他抿了抿嘴角,往一旁靠去,有些不情愿地应道∶“下来了。” 想着想着,他又有些不确定地看向徐夏夏,发现她已经完全平静了下来,她的呼吸平稳,闭着眼,一副快要睡着的模样。 他抓着被角的手紧了紧。 他其实还想再继续一会儿的,只是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不能深入,浅尝辄止又是进一步的折磨。 而且,她似乎不想继续的样子。 想着,他有些委屈地抿了抿唇。 徐夏夏就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嘴角努力向下压着,似乎困极了,“睡吧,明天还要开车呢。” 似乎还不够,她憋着笑,又补充了一句,“周先生,我开始期待你的‘自己看着办’了,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第50章 你的药呢? 第二天一早。 门外的走廊上响起按实的脚步声,接着又响起了楚知意不可思议的争论声。 “唉,我记得我前几天才交的电费啊,怎么这么快又没了,你们不会偷偷涨价了吧?” 女人不说话了,应该是在打电话,等着那头给自己回音。 过了一会儿,楚知意的声音远了下去,似有若无地传进了这间二楼的房间里,“不可能啊,我家就多了个人来睡觉,用电习惯都和平时一样,电费怎么可能没得那么快。” 听到这里,徐夏夏的目光转到了墙上挂着的空调,丝丝的电流声,每一声都像金钱哗哗流淌声。 她吐了吐舌头,看到一旁的周斯年还闭着眼,没被吵醒的样,她悄悄爬起身,拿起一旁的遥控,又将空调调回了适宜温度。 很快,一只大手伸了过来,将她一把捞进了怀中,男人紧闭着眼,手却熟练地摸着徐夏夏的头,安抚着。 “好冷,抱着。” 他的声音低哑温柔,又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再睡一会儿。” 徐夏夏早就被他这副模样勾得魂不守舍的,哪还有心情理会门外的理论声,她将身子往他怀里缩了缩,两人就这么抱着,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一直到日头当空,两人才磨磨蹭蹭地下了楼。 楚知意正坐在楼下,陪徐安澜玩着游戏,见他们两个人下楼,她的目光先是两人身上来回转了转,最后定在了眼下有些憔悴的周斯年身上。 她的目光欲言又止。 一直过了好久,徐夏夏洗漱完之后,便提出今天的第一顿饭由她主勺。 周斯年一直对她会下厨半信半疑,之前她说自己会做饭,他也是把它当玩笑,这会儿她提出要进厨房,他反而不确定了。 更何况楚知意一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在看着自己,实在让他难以忽视。 周斯年只好答应了徐夏夏。 看着她信心十足地拐进厨房,他才绕了个弯,坐到楚知意身旁,“我记得楚女士可不是一个有话不说的人。” 楚知意尴尬地笑了一声,摆摆手,仍是一副想说不说的模样。 以为是和徐夏夏有关的事情,他皱皱眉,语气明显抬高了一个调,“和她有关的事?” 不同于周斯年的大惊小怪,楚知意呵笑了一声,她摆摆手,“不止和她有关,和你也有关。” 她凑了过来,躲着徐安澜,压低了声音,几乎难以启齿地继续说道,“你一个大男人,再忍不住也得节制点吧,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夏夏考虑考虑吧,你看看你……” 周斯年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他坐直了身子,“我怎么了?” 楚知意一脸复杂地上下打量着周斯年,“一脸放纵过度的模样,我要不是你妈我都不想管这些事。” 说完,楚知意甩开了脸,一脸嫌弃的样。 周斯年咬咬牙,下意识伸手摸上了自己的脸,下意识地重复道∶“放纵过度?” 昨晚他只是想着考察期的事情,想得稍微晚了点,这怎么算放纵过度了,憔悴也只是因为前几天晚上一直在想着徐夏夏的事情,想不明白,又睡不着,所以看着不太有精神。 但也没夸张到憔悴的程度吧。 楚知意瞧着他一脸不信的模样,冷哼道∶“你自己去镜子里照照,脸上憔悴的嘞,像熬了几夜似的,啧,小年啊,不是我说你,虽说小别胜新婚,但年轻人还是得为自己身体考虑,别……” 厨房里突然响起‘哐啷’一声,金属砸落地板的声音。 周斯年想都没想,就起身冲进了厨房。 看见厨房内的场景,他的脚步一顿。 女人呆愣地站在灶台前,她举着右手,右手掌心嘀嗒嘀嗒地滴落着,一滴一滴地往下落着,砸在闪亮的刀面上,砸开一朵又一朵触目惊心的红。 扶在门框上的手微一用力。 他迈着沉重的步伐向她走去,边走他边先门外喊道∶“妈,帮我拿一下绷带。” 门外很快应了声,急匆匆的脚步声响起。 徐夏夏见周斯年过来,还有点懵,她愣愣地看着他走过来,见他面色凝重,她下意识地解释道∶“没事儿,就是不小心割破了手。” 说着,她还将手往身后缩,试图躲避着他的触碰。 男人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拉着她的指尖,手掌上的伤便立刻露了出来,一道白痕横贯掌心,红色的血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温热的血汩汩往外冒着。 不一会儿,男人的手就被染得黏稠。 他的呼吸几乎停滞住。 将她的手举得高过心脏处,他又不可控制地朝门外喊了一声,声音颤抖地压抑着,“妈,绷带!” 徐夏夏见他这样,呼吸抑了抑,心上像被压了块大石头。 她语气轻松,试图缓和气氛,“真没事儿,就是刚刚刀掉了,我想接住它,结果不小心让它从我手里溜走了,你说究竟是我太笨了,还是这刀太狡猾了?” 周斯年目光沉沉,扫了她一眼,他又留意着门外,根本没有心情接她的玩笑。 见他不理自己,徐夏夏扁扁嘴,伸出另一只手,刚想把他的头偏过来,后脑突然传来一阵猛烈的凉意,接着大脑一片空白,身子便软了下去。 “徐夏夏!” 几乎是出于下意识,他脑子都没反应过来,手已经将她接在了怀中。 看着怀中脸色发白的徐夏夏,他眼中一片慌乱,极短的时间内,容不得他多想,他的大脑中快速地思考着应对之策。 忽然,想到了什么,他扶着徐夏夏的头问道∶“你的药放在哪了?” 第51章 发病 不等她回答,他弯腰一把抱起她,转身看见站在厨房门口的徐安澜,他脚步不停,从小孩身边越过。 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静,“小安,你去把妈妈的包拿下来好不好,在爸爸房间的床头柜上,黑色的那只。” 小孩应了声,噔噔噔地向楼上跑去。 这边才将徐夏夏放到沙发上,楚知意就拿着绷带过来了,周斯年又片刻不停地给徐夏夏的伤口止血。 处理伤口的过程中,他一言不发,脸色阴沉得吓人,不知是自责还是生气。 女人头仰在沙发扶手上,一头长发往下坠着,拉扯着她往下。 她的眉头紧皱着,乱七八糟的发丝缠绕在她的脸上,蒙住了她的表情,只能听到她痛苦的呻吟。 她抬起另一只手,想要将遮拦呼吸的头发扒开,可惜抬到一半,心脏猛地一抽,那只沾染点点血迹的手按在心脏处,抓挠着,整个人疼得蜷缩起来。 这种久违的痛感席卷着身上每一个细胞,浪潮般,一阵又一阵地涌来、退去。 男人的话再一次涌入脑海,迫使她急切地思考着,在记忆深处找寻着他口中的药究竟是什么。 大脑的运转牵动着脑细胞,又一阵猛烈的痛感直击后脑,连着神经,连同心脏也抽疼起来。 她突然呻吟起来,紧紧地将自己的身子蜷缩起来。 “夏夏这是怎么了?” “包里只有一瓶白色的小药瓶,是这个吗?” 突如其来的关心使她猛地意识到周围还有其他人,正在她背后用奇怪的目光紧紧地看着自己。她如遭当头一棒。 都不用看,她知道自己现在有多狼狈。 浑身是血,头发混着汗液沾黏在脸上、脖子上。 她不能,也不允许这样的自己被别人看到。 她的身子忽然抽了一下。 接着徐夏夏将自己包扎到一半的手猛地一抽,她抬手虚虚遮住自己的脸,冷着声对身后的人道∶ “我缓一会儿就好,你们该干嘛就干嘛去。” 楚知意∶“可是……” 徐夏夏突然抬高了音量,打断了她的话∶“我说了不用管我!” 楚知意明显被她突然的冷漠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她也明白过来,她拉上一旁的徐安澜,小声且快速地说道∶ “那我先带着小安去楼上了。” 听到身后响起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徐夏夏身子忽地一软。 不对,脚步声不对。 意识到这个,她又忽然紧绷起来。 她有些慌乱地抓了些头发盖住自己的脸,身子往沙发里缩去,她的手颤抖着虚虚遮盖住脸。 “你为什么还在这,我不是说了不用管我吗,你去做自己的事情,不用在这守着……” 男人没说话,他看着掉落地上的绷带散开,洁白的条带一直蔓延到茶几旁才被挡住。 他越不说话,徐夏夏心中越急躁。 说话的语气越来越着急,慌不择路,“你平时之前不是不喜欢待在我身边吗,为什么现在让你走又不走了,你难道没听明白了,我不想让你在这,我不想你看到我这副模样……” 她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带着哭腔,她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冲他喊道∶“我让你走!” 周斯年只是静静地看着,一言不发。 带着异常的执着,不顾她的挣扎,他的手从她耳下绕过,抬起了她的头,指尖温柔地将头发一点一点地拨开,露出了一张被汗水浸湿的脸以及一双恶狠狠地瞪着他的眼。 他没管,而是将她轻轻放在了怀里,修长的手指插进了她的头发,指腹在她头上轻揉着。 他语气很轻,听不出情绪,“我以前学过头部按摩,现在刚好可以帮你按一会儿,有不舒服的地方就告诉我。” 徐夏夏依然没放弃挣扎,她恶狠狠地喊道∶“你放开我——” 腰间的力道更重了些。 两道身影紧贴着。 紧抿的薄唇缓缓吐出两个字,“别动。” 他贴着她的耳朵,以尽量温柔的语气道,但还是止不住地泛着冷意,“要是之前,我肯定不会管你,但这次是你先靠近我的,你随心所欲地扰乱人心,却又想对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说到这,他呵地笑了一声,以嘲讽的语气继续道∶ “徐夏夏,天下没有这么好的事,你甩不开我了,我也要像你一样,做自己想做的事,你要做好准备。” 她愣了一下,忘了挣扎。 她见过他温柔、严肃、害羞、认真、意乱的一面,却从来不知道他原来也是会生气的。 她有些迷糊地想,难道是因为她不想让他待在身边照顾自己,所以才生气的吗? 徐夏夏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 包裹得严实的手拽着他的后衣领,她用力地往下抓着,大力使得身前的纽扣崩开了两颗。血渍渗透了洁白的绷带,染红了他的衣服。 他的肩头露出了一块。 她垂眸,看着那块裸露的皮肤,疼痛一点一点抽离着她的理智,想让他和自己一样痛苦的邪恶念头涌了上来。 想着,徐夏夏张嘴,并着的牙抵在他的肩头,牙缝中传来微不可察的嘶喊,唇瓣上的战栗传到了他身上。 她的语气沉静,每一个字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我现在很想咬你。” 他毫不在意地回,“那你咬。” 得到了允许,徐夏夏却没动,反而埋在他肩头,低声笑了一下,笑着笑着她哭了起来,温热上泪水顺着皮肤的纹路扩散开来。 她边哭边骂,“你为什么总是这样,我是个罪人,我不值得你对我好,你应该像对待罪人一样惩罚我,看着我痛苦袖手旁观。” 周斯年抱紧了她,轻抚着她的头的指尖动作更加轻柔。 带着无奈与不解,他失神般轻语,“我也不知道,像你这样随意玩弄别人情感的人,以我的性格是根本不会理睬的,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我总是被你牵着鼻子走?” 可是即使这样,他也没有权利去怪罪她,因为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主动接受甚至索取的。 他自嘲般笑了笑,“不是要咬我吗?咬吧,不用怕我疼。如果咬我可以让你清醒,可以让你回到不久前热情的模样,你要怎么咬都可以。” 徐夏夏闭上了眼,她摇了摇头,将他肩头用衣服捂个严实。她咬着唇,压抑着叫喊,整个过程持续了好一会儿。她有些脱力地靠在他身上,侧头,看着他脖颈上的纹路,眼睫毛上闪着泪珠。 健康的肤色下,偶尔因为喉结的滚动牵扯着皮肤起伏着,连同血管下血液的流动也似乎清晰起来。 她还活着。 第52章 过往 她笑了一下,往他脖颈上吹了一口气,苍白的唇角努力勾起一抹笑,“我可不敢咬,万一周先生又被我咬伤了,还得去打狂犬疫苗,那不是浪费钱。” 周斯年听着她开玩笑的语气,紧绷的身子松了下来,接过她的话,以同样的语气道,“你不是不缺钱?咬一口也没事儿,你负责得起。” 徐夏夏哼了一声,“那可不行,我会心疼的。” 他侧眸,看着她的发顶,手指顺了顺她的头发,心不在焉地问道,“头不疼了?” 徐夏夏摇摇头,软着声撒娇道∶“还疼,只是在你身边就没那么痛了。” “这么说我还有止疼效果了?” 徐夏夏点点头,笑嘻嘻地说,“对呀,立竿见影。” 周斯年呵地笑了一下,“既然这么有效,那刚刚为什么要让我走?” 女人没说话。 真是个骗子。 他的眼眸暗了暗,长臂往茶几上一捞,拿起了被楚知意放在上面的药瓶,往外倒了倒。 徐夏夏看着他的动作,一些久远的记忆忽然从脑海深处冒了上来,那些从重生以来一直被她忽略的事情渐渐明了。 她曾经生过一场大病。 高二那年,她因为身体原因休学了一年。 那年,她的身体糟糕到了极点。 不停地吃药,不停地看各种医生,都没查出病因,而身体上无休止的疼痛导致了她身体上的崩溃。 后来,周围关于她身体状况毫不顾忌的讨论,来自外公关切痛惜的眼神,以及长久地待在空无一人的病房中靠着止疼药勉强度日,这些所有的乘积终于击垮了她仅剩的心理防线。 因为受不了身体与心理的双重折磨,她甚至尝试过自我解脱,但每次都被救了回来。 就这样,在活着与被活着中,她学会了行尸走肉般地生活。 后来,或许老天也看不下去了,在某次例行检查中,负责她的心理医生给她推荐了一位精神科医生。 抱着让外公放心的想法,她去拜访了那位医生。 他看了她的症状,告诉她目前市面上没有能治疗她的药品,就算有,也只是搭配药力后暂时的缓解。 徐夏夏笑得讽刺。 她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也不知道为什么还要抱着希望踏进这间医院,也许,她也想活下去吧。 就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那位先生又拿出了他正在研发阶段的药物,据说还在临床试验中,但结果显示试验者没有任何不适。 有希望,就得尝试。 于是徐夏夏瞒着外公,偷偷吃了一段时间试验药,让她没想到的是,那款药竟然真的有用。 坚持一段时间,徐夏夏几乎恢复了正常生活,只是偶尔头会疼,但只要服过药后就可以好很长一段时间。 因为休学,她重回了高二,也就是那个时候,结识了刘佳。 那时的徐夏夏好不容易从死亡中挣扎出来,见不得刘佳整日被人欺负,加上刘佳楚楚可怜,又会说话,她们很快成了朋友。 长久的接触下,刘佳自然也知道了她吃药的事情。 于是不知什么时候,方形制的药片慢慢地变成了圆形。 徐夏夏一直知道自己的药被换了,但每次换回来后,没几天又被换了。她找过刘佳对峙,但她可怜兮兮地说自己是被误解的,甚至还暗示她是周斯年为了得到徐家的财产才故意这么做的。 徐夏夏信了,因此恨透了周斯年。 对他仅存的好感化作了浓浓的恨意,本来一心当米虫的她开始不顾一切地打压在公司崭露头角的他,在外公面前抹黑他,在外人面前诋毁他,故意引导媒体报道他是靠肉体上位的心机男,将他塑造成一个道德败坏、品性低劣的垃圾。 可即使在这样的局势下,他依然能在危机四伏的公司里站稳脚跟,徐夏夏不得不承认他这个人真的很有魄力。 看着他低垂着眼眸,认真地数着手心里早被换掉的药片的模样,徐夏夏心软得不成样子。 他似乎察觉到了徐夏夏打量的目光,抬眸问她,“一次要吃几颗?” 徐夏夏看着他的眼睛,眨眨眼,“两颗。” “好。” 仔细地从药里捡出两颗,他递了过来。 徐夏夏想都没想,低下头,张嘴便将药吃了下去,看着他错愕的模样,她扬手示意了自己受伤的手,又笨拙地指了指自己的脖子,似乎被卡住的样子,“水。” 周斯年愣了一下,而后很快反应过来,起身给她倒了一杯。 他咳嗽了一声,目光看着别处,看起来似乎给自己解释的样子,“我有时候因为着急脑子就容易转不过弯来,看起来很傻吧?” 他并没有直接递给她,而是端在自己的手里,喂着她。 徐夏夏看着他眼里的纯粹,笑了笑。 像他这样真挚又善良的人,她又怎么能让他掺和进她与刘佳他们之间的恶心事。 “不傻,很可爱。” “是吗?”他意味不明地反问着,半阖着眼眸,低低地看着她,漫不经心地开口。 收到她看向自己的目光,他淡定地移开了目光,“你觉得可爱也行。” 有了徐夏夏发病还割到手的这件插曲,周斯年没再久待下去,虽然他已经给徐夏夏简单包扎过了,但具体的情况还要去医院进一步查看。 吃过饭后,收拾了行李,几人便开着车回了家。 车才开到门口,大门旁的滑道上一道熟悉的身影便吸引了徐夏夏的目光。 她指着仰面躺在地板上的那人,对着周斯年道∶“你看那人有没有觉得有点眼熟?” 周斯年事不关己,匆匆扫了一眼,继续打着方向盘,他的语气冷淡,似乎一点也不关心,“不认识。” “不认识?” 徐夏夏刚从窗外探回头,她的语气有些不可置信,但很快想到了什么,她理了理自己衣服,坐得稳稳的,淡淡地回他∶“嗯,我也不认识。” 或许是徐夏夏前后态度的转变太过奇怪,周斯年扫了她一眼。 不知出于什么意图,他忽然开口,“那人穿着讲究,一点也不像遇到困难的人。况且他除了在那里躺着,并没发现什么不便之处,很有可能是宿醉在那。当然,也不乏有坏心思的人专门到这些地方来进行坑蒙拐骗,不管是哪种情况,我觉得我们都最好不要多管闲事。” 徐夏夏一看他经验丰富的模样,就知道他之前被骗过好多次,心里暗笑。 不过面上不显,她很严肃地点点头,一副受教了的模样,正好管家从里面开了门,徐夏夏催促道∶“那我们快走吧,别理他。” 第53章 地上那个人有点眼熟 可能是开门的声音太大,惊扰了地上熟睡的人,他咂咂嘴,坐起身,一脸迷茫地看着四周,似乎不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 张望着,忽然和驾驶位上的男人对上了眼神。 他蹭地站了起来,往他们这边走来。 他快步走着,嘴里骂骂咧咧∶“你这家伙,这几天都去哪了?电话也打不通,我以为你死了呢。” 听着熟悉的骂咧声,周斯年皱了皱眉,修长的手熟练快速地将车停泊。 他将车窗往下降,头探了出去,对着那人上下打量了好一番,“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了?” 即使那人长着张熟悉的脸,他依然不敢相信眼前这位胡子拉碴、衣服脏乱、头发看起来起码几个星期没打理的男人是自己洁癖严重的好友——苏焕。 那人恰好走到了车边,他伸手打了个哈欠,顺手抓了抓头发,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他的语气懒散,“还能怎么了,等你等的呗,一个星期联系不上你,我还以为你被你那好媳妇给刀了,正准备给你收尸呢。” 他拍了拍自己宽大的裤包,眼神示意着,“喏,连麻袋都准备好了。” 周斯年皱了皱眉,下意识地回过头来看了看徐夏夏,见她似乎并不在意,他才回过头来,看着苏焕解释道∶ “正好有时间,就回老家住了几天。” 至于为什么没接到他的电话,好像是因为那张卡欠费了。之前有收到提醒欠费的信息来着,可他当时在收行李,就很快把它忘了。 苏焕似乎并不在意周斯年的解释,他将手搭在车上,弯下腰,目光越过周斯年往车内打量了一番,在看见后座的徐夏夏时,他的目光一顿,整个人瞬间清醒过来。 淡定地收回目光,他嗤笑了一声,看着周斯年的目光含着意味不明的揶揄,“看来消失的这一个星期发生了不少事情啊,都能坐在一辆车里了,真是稀奇。” 周斯年并不理会他话里的阴阳怪气,语气淡淡,“你找我有什么事?” 苏焕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后座的徐夏夏,他笑了一声,并没立刻回答周斯年。 苏焕站直了身子,拍了拍后座车门,摇着头大声叹息∶“我人都来了,不请我进去坐坐?” 周斯年觉得今天的苏焕很奇怪,但又说不上来哪奇怪。瞟了一眼在后视镜中等着上车的苏焕,他开了车锁,“上来吧。” “这还差不多。” 搭在车把上的手立马拉开了车门,他整个人跃进了座位。 关上车门,他懒散地靠在座位靠背上,不再说话,反而闭上了眼睛,闭目养神起来。 一直到车在车库里停稳,苏焕像是有所感应似的,睁开眼,打了个哈欠,慢悠悠地下了车。 他伸着懒腰,不远不近地跟在一家三口之后,目光毫不避讳地打量着徐夏夏与周斯年的背影。 手背擦过的指尖,试探般刮蹭着。偶尔的眼神相接,哪怕躲避开来,也像有一股无形的黏腻感粘连着。 就好像处在热恋期的情侣,整个空间都散发着一股似有若无的酸臭味。 苏焕有些恶寒地缩了缩身子。 本来他对别人发生了什么事情并没有兴趣,但现在他突然好奇起来,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才导致徐夏夏像变了个人似的,或者说移情别恋,更何况对象还是她称得上恨之入骨的老公。 难道他这个平时闷着声的好兄弟有什么终极追人诀窍? 他想了想,又很快否定地摇摇头。 要是他真有,也没必要等个五年吧。 瞥见徐夏夏手上缠着厚厚的绷带,他幸灾乐祸地出声讽刺道∶ “真是奇了怪了,怎么我每次见到徐大小姐不是这伤,就是那伤,到底是我是个灾星,还是徐大小姐本身就是这么个受伤体质?” 徐夏夏毫不客气地回嘴∶“原来你也知道自己是灾星啊,那怎么还这么不要脸地往人家家里跑。” 苏焕摇头叹息∶“徐大小姐怎么不识好人心呢,我这个灾星多往你家跑几趟,你体内的抗体功能就增强些,这么好的事情去哪找,你不谢谢我就算了,怎么还轰人呢。” 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徐夏夏脚步顿住。 回头扫了眼苏焕讨要感谢的厚脸皮样,她冷笑道∶“解决问题的办法不是问题本身,解决产生问题的人才是问题的关键。” 苏焕立刻捧场地鼓着掌,空旷的私人车库里回荡着他的掌声,他的语气带着淡淡的讽刺∶ “那咱们徐大小姐可得擦亮了眼睛,仔细找出这产生问题的人。” 周斯年听着这两人夹枪带炮的谈话,火药味十足,插嘴又插不进去,他干脆抱起一旁听得一头雾水的徐安澜,两人先一步上前去了。 后面的两个人一路斗嘴斗到客厅。 “我就乐意管我们家斯年的事,他都不说什么,你怎么事情那么多。” 徐夏夏冷笑一声,“也是,像你这样的单身狗,除了每天四处闲逛多管闲事,也没别的事干了。” 苏焕眯了眯眼,两手麻溜地撸起了袖子,已经准备好了和徐夏夏进行长久的对骂。 周斯年觉得吵,立马进房间拿了套干净衣服,随手一丢,蒙住了苏焕那张说个不停的嘴。 他嫌弃地看着那人,“进去好好洗干净。” 苏焕没怨言,立马乐颠颠地拿着衣服进了浴室。 徐夏夏被他气得环抱着手,坐在沙发上生闷气。 她是真的讨厌这个没皮没脸的疯子,跑到人家门口堵着不说,还进门了。进门就算了,什么他们斯年,难道他不知道周斯年的老婆是她,是她吗! 就应该和这些没有边界感的朋友统统断绝关系,等以后她和周斯年关系再好一点,她就让他远离他们,尤其是苏焕。 周斯年看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坐在一旁,拿着手机摆弄着,时不时抬眸扫两眼徐夏夏,刚准备开口,苏焕就从房间里出来了。 他吹着口哨,哨声不成曲。一只手上拿着毛巾,晃着步悠闲地擦着头发。 徐夏夏看到他在家里晃悠就觉得烦,压下心中的不耐,她别开目光,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好听∶ “让你在这洗澡还真把这当自己家了,趁我还好说话,洗完澡了就赶紧滚,这里不欢迎你。” 苏焕洗了个澡出来,整个人清爽了不少,说话语气倒也没刚才那么冲了。 他脸上陪着笑,“别呀,都快到饭点了,正好肚子饿了,让我留下来尝尝你们家高级厨师的手艺不行吗,你又不是缺那点钱。” 徐夏夏冷哼,“我是不缺那点钱,但我也没必要花钱给自己买不痛快。” 苏焕一反常态,他走到徐夏夏跟前,动作利索地将毛巾甩到肩头,立正站好,弯腰,对着徐夏夏就是90°鞠躬。 “这段时间是我对你的态度不好,我给你道歉,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和我一般见识。” 他腰没动弹,头仰起来冲徐夏夏眨眨眼,眼里闪着真诚的光,“看在小周周的份上,你就原谅我呗,别赶我走,我一个孤家寡人,回到冷清孤寂的房里,冷饭凉水的多可怜。” 徐夏夏却一眼看穿了他的小心思。 第54章 碍眼的谈话 行啊,能屈能伸。 她的身子往前,用那只没受伤的手肘在膝盖上撑着下巴,学着苏焕的态度十分大度地说∶“行啊,既然你都给我鞠躬了,我要是不原谅你,那岂不是显得我小气。不过——” 苏焕都准备直起腰来了,又被徐夏夏这声不过给停在了半空,他呆愣着顺着她的话问道,“不过什么?” 徐夏夏嘴角勾起坏笑。 “你言语冒犯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鞠一次躬怎么够,至少也得多鞠几次才有诚意吧?” 苏焕嘴角的笑僵了僵,身侧的手攥紧了拳头,好不容易把蹿上来的气忍了下去,他的脸上堆起笑咬着牙问道∶“那我应该鞠几次您才满意呢?” ‘您’字他咬得极重,像是在暗示徐夏夏别给脸不要脸。 徐夏夏指尖点着下巴,认真思索起来。 过了一会儿,苏焕腰都弯酸了,看着他脸上的笑都绷不住了,她才有些为难地开口∶“那就三次吧,不多也不少。你看怎么样?” 按照苏焕的脾气,听到她得寸进尺的要求早就该跳脚了,但一想到自己还有事求她,他又只好妥协。 “行,三次就三次。别说是鞠躬了,只要能让您消气,今天就是让我给你磕头我都磕。” 说着,苏焕真弯下腰来给徐夏夏鞠躬。 徐夏夏看着他给自己鞠躬的模样,倒是毫不客气,“你要是乐意给我磕头,我也是受得起的。” 正弯下腰的苏焕差点气得吐血。 偏偏徐夏夏一点也不知道得饶人处且饶人,趁着苏焕弯下腰来,徐夏夏认真地点评道∶ “你这腰角度弯得不够啊,都说鞠躬得鞠90°才显得出诚意,我看你刚刚都鞠得下来,应该也不是身体的问题,难不成是在敷衍我?” 苏焕又将腰弯了些,他忍着怒气,“这样够了吗?” “嗯——”徐夏夏顿了顿,接着道,“不算,停顿时间不够,我都没看清。” “不行,都没对着我,谁知道你是在对我鞠躬还是对着沙发。” “毛巾掉下来了,不算。” “重来,脚的位置没摆正。” …… 才鞠了三次躬,苏焕就已经累得满头大汗,顺手拿毛巾擦着汗,他喘着气。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徐夏夏的声音,嗡嗡地叫着。 徐夏夏见他这样,终于大发善心∶“行了,既然你都这么有诚意地道歉了,那咱们的事就这样翻篇了。” 听到徐夏夏决定放过自己,苏焕长长地松了口气。 他现在已经切身领悟到了‘惹谁都千万不要惹女人’这个口口相传的大道理,尤其是千万不要惹像徐夏夏这样的女人。 不过既然现在她松了口,就应该说正事了。 他心里盘算着,目光落在坐在一旁的周斯年身上,想到刚刚自己受了那样的折磨,而自己的好友一句好话都不帮自己说,他就有些生气。 他过去,一屁股挤坐在周斯年和徐夏夏间的空隙中,生生给他挤了进去。 他歪头,对着周斯年假笑着,“小周周,我刚刚听小侄子叫你呢,或许是有什么事情,你要不要上去看看?” 周斯年上下扫了眼苏焕,觉得他的举动有些莫名其妙,他起身,往旁边让了些位置。 “小安回来就睡着了,阿姨在上面陪着他呢。” “那我好不容易来你家一趟,你就不能给我泡一杯好茶什么的好好招待我吗?” 周斯年脸上的表情更奇怪了,“你不是从来不喝茶?” 被人当场拆穿,苏焕嘴角的笑有些勉强,他有时候是真恨没眼力见的人。 见支不开他,苏焕干脆摊开来说,“我就是有些话想和徐夏夏单独说一下,你就不能避一避?” 啊,原来有话要说。 周斯年点点头,双腿交叠,手交叉在一起搭在膝盖上,一点起身的想法也没有。 “你们两个间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 苏焕嘴角的笑僵了僵。 他站起身子,在一旁单手插腰,又气又无奈地怪叫了一声,“哎,就算是你老婆也不能没点私人空间吧,我和她说点话你都要听?你占有欲没必要那么强吧,跟谁都稀罕她似的。” 破天荒地,一直在一旁沉默着的徐夏夏开口∶“你开车开了那么久也累了,先去休息吧。” 刚刚还争吵不休的两人忽然一致让他离开,周斯年愣了一瞬,不自在地移开了目光,嘴角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又止住了冲动。 他扯了扯自己的衣领,心中忽然涌现一些奇怪的想法,“好,我走。” 说完,他便起身,头也不回地往房间走去,就在快要踏入房门的时候,他又忽然回头。 徐夏夏和苏焕立刻止住了小声的交谈,两人齐刷刷地看着他。 就像是在指责他为什么还不识相点赶紧走。 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好像正在窥探别人幸福被当场抓包的小偷,周斯年仓皇地转过身,同时手指抓住了一旁的门。 关门的瞬间,他朝那头匆匆看了一眼。 两人坐在沙发上,面对面斜坐着。苏焕两手在空中比划着,徐夏夏放松地靠在沙发上,嘴角挂着浅笑。 他忽然想到了不久前的热搜∶徐夏夏在某网红店与新欢甜蜜约会。现在的场景就好像在复现当时的情形,亲眼所见,甚至比媒体绘声绘色的描述还要具有冲击力。 到底是在谈什么,需要避开他,还笑得那么开心。 真是让人格外的,不爽。 压下心中异样的想法,男人快速地将门关上,隔断了眼前的碍眼场景。 而他眼中的‘甜蜜约会’,事实如下∶ “你和林笑什么关系?” “就……好朋友呗。”徐夏夏摆摆手,“那你和林笑什么关系?” 苏焕眼神闪烁,“我和你一样,好朋友。” 徐夏夏嗤笑一声,“既然是好朋友,那你就去她本人那里要她的地址呗,来我这问算什么。” 苏焕有些颓废地瘫靠在沙发上,“就是问不到了才来你这问的。” “你连自己和林笑的关系都要撒谎,要么就是心怀不轨,要么就是坏人心虚,要么就是仇人寻仇,几种情况我都不能告诉你。” 苏焕以手掩面,底气很弱,“我不会伤害她的。” “相信你等于出卖林笑,她和我说了,她不想见你。” 苏焕蹭地一下坐了起来,语气有些不可置信,“她真这么说过?” 他的语气一下低了下去,直起的被弯了下去,像是老了好几岁,“可她明明说过不管怎样都不会放弃我们的关系的,是她先说的,我不止是她弟弟,是她先给我希望的,她怎么能,怎么能这样不辞而别……” 说到最后,他小声抽噎起来。 第55章 一回来就忙起来了 徐夏夏听着他哭,脸上挂着的笑有些尴尬。 客厅里时不时会有几个保姆走过,厨房里置办晚饭的厨师有时也会出来询问晚餐意见,要是被误解是自己惹哭的他,那可冤枉。 她起身扯了两张纸递给他,不情不愿地转移话题,“你要是告诉我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或许我可以帮你。” 苏焕一把接过纸,猛地吹了一下鼻涕,吹得很响,他瞅着徐夏夏,语气有点冲,“我凭什么告诉你?” 徐夏夏有些嫌弃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以同样的语气反讽道∶“那我又凭什么把她的地址告诉你?” “你!” 苏焕霍地一下站起身,两只眼睛瞪得老大,他用手指着她,气得半天说不出话。 对上徐夏夏似笑非笑的眼,苏焕再也没辙,他的气焰忽然被彻底熄灭。 瘫坐在沙发上,他神情恹恹,带着央求∶“你不想告诉我她的地址也可以,你帮我约她出来吧,我只是想和她聊聊。” 徐夏夏并没有直接答应,而是反问他∶“要是周斯年和我吵架躲起来了,我求你带他来见我,你会答应吗?” 苏焕瞟了徐夏夏一眼,沉着声,固执地解释着∶“我和你不一样。” 徐夏夏嘴角泛起浅笑,“怎么不一样了?” 苏焕不说话了,他的眼里闪过挣扎。 两人对视着,谁也不让谁。 沉默了一会儿,苏焕忽地笑出了声,舌头抵了抵腮帮子,他拍了拍屁股,两手插兜,看着徐夏夏的眼睛里一点笑意也没有。 “林笑真该感谢有你这么个嘴严的朋友。” 说完,他晃着身,懒懒散散地朝门外走去,嘴里哼唱着什么,并不成调,高高低低略显哀伤。 徐夏夏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戏谑出声∶“不留下来吃晚饭了?” 他的身子一顿,回头看了眼徐夏夏,神情落寞,“不了,旷了几天工,再不回去上班就得被开除了。” 徐夏夏环着手,并未阻拦,静静地看着他消失在拐角,失神思索着什么。 熟悉的电话铃声响起,女人回神。 “刘佳”这两个大字在屏幕上闪烁着。 不过才回来,电话就打过来了。那么是不是说明,这栋别墅里还有其他和刘佳有牵扯的人? 啧,手还真是长啊。 目光慢慢扫过那些时不时露出头来的人,往日和善的脸似乎变得面目可憎,一个个张着血盆大口,只待吃人。 淡定地收回目光,她看着亮起的屏幕,琢磨的神色难猜。一直等到电话自然挂断,紧接着第二通电话打来时,徐夏夏才不紧不慢地拿起手机。 还未出声,那头的指责便铺天盖地涌了过来。 “徐夏夏,你是要死了吗,打了这么久的电话都不接,你就不能接快点,害我等你这么久,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有点小钱就是千金大小姐了,接个电话还磨磨蹭蹭的,你手断了接不了吗?” 徐夏夏勾了勾唇,她抬起那只受伤的手,漫不经心地前后打量着。 声音无辜又委屈∶ “本来听到手机铃声就过来接的,只是手被划了一刀,刚从医院缝针回来,还拿不稳手机,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接起电话的,佳佳,你应该会体谅我的吧?” “你的手受伤了?” 隔着电话,也能听出她声音里的惊喜。 徐夏夏表情受伤,“你似乎很开心啊?和我闹掰之后,装都懒得装了吗?” 刘佳连忙否认,“哪有,我这是在关心你。倒是你——” 她换了种语气,冷嘲热讽的∶ “自从那天离开医院之后,就再也没来找过我,就连今天这通电话也是我先打过你的。所以装都不装的难道不是你吗?” 徐夏夏长长地叹息一声。 “你可真是误会我了,我这几天可是一直在为你的事情东奔西走呢。” “真的?” 刘佳半信半疑,“可胜毅哥哥说你这几天出去旅游了,还是和别的男人一起去的。” “他怎么能这样污蔑我。” 徐夏夏一脸受伤,“难道他是在记恨我因为你而冷了他的事,所以故意挑拨离间?” 刘佳立刻否认道∶“怎么可能,胜毅哥哥一直在为我的事情东奔西走,每天忙得不见人,他那么爱我,以他的为人,做不出这种事情。” “是吗?” 徐夏夏笑得意味不明。 这么自信,难道真没想过其它的可能性? 她挑挑眉,嘴角挂上恶趣味的笑。这么淡定可不好啊,要是手里有存货,她还真想扔几张过去炸一炸。 徐夏夏继续道∶“你放心,我之前就和负责你的医生了解过,你现在待的这家医院还不能技术手段让你的腿完全恢复正常,除非——” “除非什么?” 徐夏夏不说话了,一直等到对面焦急地催促着,她拖着声才悠悠道∶ “国外倒是有位医生能给你这个手术,虽然没有百分百的成功概率,但他带的团队是这个领域最具权威性的。” 最具权威的,难道是……艾顿医生。 刘佳呼吸一滞。 这段时间她也陆陆续续了解过,在腿神经这方面,艾顿久负盛名,每年都有许多患者慕名前往他所在的医院,是当之无愧的神医。 徐夏夏向来大方,她出手的话,很有可能。 想到这个可能性,那头一下激动了起来,声音都在颤抖∶“你说的是真的?不会是在骗我?” “我怎么会骗你呢,要不我把和那位医生的聊天记录发给你看?” 听徐夏夏这么说,那头已经深信不疑了,她声音拔高了好几个调∶ “那……那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给我看腿,是我过去呢,还是他们团队过来,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可以给我安排手术?” 徐夏夏沉吟了一声,刘佳意识到什么,立刻紧张地问道∶ “是不是那位医生嫌你给的钱不够,所以不愿意医治我,还是说——” 刘佳忽然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她急促又焦急地问道∶“你是不是说话得罪人家了?” 徐夏夏嘴角勾起嘲弄的笑,她懒懒地伸了个懒腰,瞥见绿泡泡消息弹窗,她点进去看了看。 陈姐∶你要我收集柳文湄的信息已经全部整理好,要不要先发给你看看? 第56章 布局(1) xxx(别惹,超雌)∶不用,你在哪?我现在过来。 陈姐∶定位 陈姐∶你怎么知道公司新找的代言人黑料这么多,嗑药、多人运动、接劣质产品广告……这要是爆出来,公司股份、市值得降多少啊,你确定要发出去吗? 陈姐∶[惊悚].GIF 陈姐∶[不解].GIF xxx(别惹,超雌)∶我过来再说。 电话里吵骂的声音不断,徐夏夏回神,起身慢慢踱步到门厅处,换上一双轻便的鞋子,往外走去。 她声音淡然,含着遗憾∶ “为了帮你搭上这条线,我可是费了不少心思,怎么会随随便便把人得罪呢。只是对方近半年的日程都已安排满,要给你排手术的话,至少也得等到半年之后。” 刘佳倒吸一口凉气,她蓄着力,突然间一齐爆发∶ “再等半年我的腿还能好吗?徐夏夏,你不是很有钱吗,那你用钱给我插个队怎么了,还是你连这点钱都舍不得为我花?那你跟我说这些干嘛,看我笑话吗!” 急了呢。 看来鱼马上要上钩了,可是她还不急着拉杆呢。 徐夏夏笑了一下,淡淡的语气中压不住的敷衍∶ “我也想给你插队啊,可是那位医生尤其讨厌有钱人利用自己的权势滥插队,你放心,我会给你想办法的,你别急。” 听着那头又要哭兮兮地说一通,徐夏夏连忙打断∶ “喏,这不是医生亲自打电话过来了,那我就先不和你说了,别到时候给人家留下不好的印象。” 说完,徐夏夏嘟地挂了电话。 挂完电话的徐夏夏,稳着步向车库走去,并没有接什么所谓权威医生的电话。 一路开车到陈姐定位的位置,因为照顾受伤的那只手,徐夏夏手都酸了。 她活动着胳膊,想着要不要再给自己配一位司机。 其实之前她有司机的,只是那人是外公身边的人,老是把她的行踪告诉外公。于是只要徐夏夏去了乱七八糟的地方,徐外公总能在下一刻杀过来把徐夏夏逮回家。 徐夏夏被教训怕了,就把他解雇了。 想到外公还在时,徐夏夏的眼中不由自主地闪过笑意。 约定的地点是一间私人工作室。 地段偏僻,位置又隐蔽,如果不是有陈姐视频指路,徐夏夏恐怕都找不到这个地方。 陈姐早已等在门外,见徐夏夏过来,她立马迎了上去。 两人一起开门进去。工作室外面虽然很不起眼,甚至简陋,但里面却别有洞天。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纤维,混杂。 徐夏夏咳嗽了两声,用手挥了挥前方的空气。 适应过后,内里的场景便映入眼帘∶简约的装修风格,以米白色调为主,给人的初印象就很舒服。 继续往里走去,内部空间很大,看起来应该是打通了左右两间,起码几百平的样子。 随处可见的碎布、男女模特,以及缝纫机。 与其他地方不同,左边的空间干净又整洁,徐夏夏不由自主地就被吸引了过去。 这里的墙体设有一面巨大的橱窗,里面摆放了七八件市面上难以见到的高定款式。 最中间一件酒红色的修身抹胸长摆鱼尾裙,徐夏夏见过。 当时她临时被通知参加晚宴,没来得及准备合适的礼服,陈姐就拿出了这套给她,本来她不以为意,可进了晚宴现场听人说她才知道,这套高定是着名服装设计师Chloe Chen的处女作《复仇者》。 它以其优雅、高贵又不失少女调皮的风格,加之结合了黑天鹅羽毛的点缀,野蛮霸道冲击着观赏者的视觉,在国外高定时装秀上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红与黑,夜色与鲜血的结合。 裙身上的红色宝石又采用独特的切割技艺,使其在灯光秀下犹如点点血迹,而展示者恰如地狱之神,踏着暗红的血迹缓缓走来。 徐夏夏的心猛地一颤,像是与它产生了共鸣。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抚上橱窗,描摹着它的轮廓。 简直就像是专门为她设计的。 记得当时她穿着这条裙子出场,就被拍了这么一张照片,之后立刻上了热搜,当晚宴会不得不临时叫停。 甚至过后,很多豪门太太主动联系她,只为高价收取这条高定,只是那之后她就再没见过它,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陈姐看着徐夏夏站在橱窗前,定定地看着这条裙子,她笑道∶ “要我去开灯吗?这条裙子要在灯光下才能发挥它的所有魅力。” 刀还未出鞘,怎么能溅血呢。 徐夏夏笑着摇摇头,目光难掩惊讶∶“你就是Chloe Chen?” 陈姐从容微笑,并没否认,“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徐夏夏豁然开朗,她笑眯眯地看着陈姐∶ “难怪之前你能给我找来这条裙子,我说呢,这条裙子不是在灯光秀之后就销声匿迹了吗。” 徐夏夏像是第一次认识陈姐似的,上上下下地仔细看着她。 很快,徐夏夏话锋一转,有些不解∶“不过你都这么有名了,为什么还要留在我身边做我的私人秘书,总不能是缺钱吧?” 说着,徐夏夏自己都不信了。 个人能有着这样一间工作室,要说缺钱,怎么可能。 陈姐故作神秘地眨眨眼∶ “不是为了柳文湄的事情过来的,要是再打听我的事,那我可不负责处理柳文湄事件的后续进展了。” 知道还不是时候,徐夏夏像个小孩似的努努嘴,有些遗憾地说∶“好吧,既然这样,我就不问了。” 找了一张空着的桌子,陈姐拿出笔记本电脑,打开了一个以柳文湄命名的文件。 徐夏夏扫了一眼,大概有四五十G的样子。里面又包含各种子文件夹,有酒吧、酒店、财务等等。 虽然很早之前就有了心理准备,但看了陈姐收集的资料后,徐夏夏依然掩不住震惊,她想过柳文湄个人作风成问题,私生活混乱,但不知道还能乱成这样子。 要全部爆出去,那是不可能的,牵涉太多,哪怕是她,也办不到。但随便捡一两条爆料,就能让她从此再翻不了身。 陈姐见徐夏夏不说话,以为她犹豫了,她也不想闹得太大,便劝说道∶ “现在事情还没开始,一切还来得及——” 徐夏夏知道她要说什么,摆手打断她的话,“都准备到这个份上了,怎么能轻言放弃呢。” 她拿过电脑,边说,边在电脑上简单记录着∶ “现在的情形是∶柳文湄刚拿到新代言,网络上风头正盛。我看了,她这几天涨粉飞快,娱乐板块她的名字出现频率几乎与第一名持平,不过也不乏有不少质疑声。” 徐夏夏调皮地眨眨眼,“这种程度还达不到我的预期,看来我们得帮她一把啊。” 陈姐看着徐夏夏在键盘上灵活按动的指尖,好奇地问∶ “怎么帮?” 第57章 布局(2) “把那些质疑声通通压下去,再买些水军帮她刷路人好感。” 徐夏夏沉着冷静地分析着,仿佛已经在心里预演了好几遍∶ “她之前不是拍了一部电影《拥有一间自己的房》,我记得当时电影刚出来,她的口碑可是好得不得了,那我们就利用这部电影让她再登流量顶峰吧。” 打着字,徐夏夏突然抽空看了一眼陈姐。 “记住,一切都要回到她与公司的新品代言上,要让他们产生产品与代言人捆绑的错觉。” 陈姐忽然明白了徐夏夏的意图,她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 “你这是欲抑先扬?” 徐夏夏微微一笑,并未说话。 不管是欲抑先扬还是其它的什么,她的目的都是先把对方捧高,再狠狠扯下来。 有句话不是这样说的∶站得越高,摔得越惨。 她就是要一击制敌,让对方连爬起来的力气也没有。 徐夏夏敲打着键盘,继续道∶“所以为了让对方措手不及,我们得先把流程完整预演几遍,每一个细节,都必须完美,每一个可能产生变故的地方,都必须有方案ABC。” 陈姐不解∶“那公司怎么办?你这样做势必会牵连到公司,你就不怕公司承受不住这么大的压力?” 徐夏夏嗤笑了一声。 “公司的危机公关又不是摆设,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那只能说练得不够。” 想到什么,徐夏夏顿了一下,她眼里闪着狡黠的光,“就算真出事了又怎样,会有人给我收拾烂摊子。” 陈姐懵了一瞬,看见徐夏夏脸上洋溢着的幸福,默默翻了个白眼。 得,秀恩爱呢。 徐夏夏继续道∶“她消失了几年,突然出现在公众眼前不说,又有如此声势,肯定有不少人对她好奇,接下来,你应该懂怎么做了吧。” 先将柳文湄打造一个近乎完美的形象,有人追捧,就会有人拿着放大镜寻找瑕疵,人性的阴暗注定了洁白无瑕存在不了。 在热度积累到一定的程度,把黑料放出去,那些嫉妒的、曾经被压下去的声音、盲目从众的、察觉被欺骗的人们就会一齐爆发。 墙倒,众人推。 虽然手段粗糙,但徐夏夏有这个资本。手段不够聪明又怎样,她出的每一招都足够霸道野蛮,既能让人高坐神坛,也能令人永坠地狱。 想到这,陈姐脊背忽然一阵发凉。 她侧眸,看着眼前这个笑得张扬邪气的女人,才惊觉自己从未认识过真正的徐夏夏。 压下心中的诧异,陈姐接话∶ “我知道了,接下来无非就是制造舆论的那一套,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对一个小小的明星动用这样的声势,她哪里得罪你了吗?” 徐夏夏笑着,她往后靠在椅背上,活动着手腕,眉头微蹙。 “陈姐,你知道要动一棵正在扎根生长的大树,要怎样才够快够狠吗?” 面对徐夏夏突如其来的话题转移,陈姐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大体还是能猜到徐夏夏口中的树指的应该是某个势力。 她思索了一会儿,回答道∶“一击毙命?” 徐夏夏看着她,摇头浅笑,“硬碰硬可是会遭到反噬的。” “那……分点逐个击破?” 徐夏夏伸手打了个响指,“答对了。” 嘴上不忘拍个马屁∶“不愧是陈姐,这么快就知道我要怎么做了。” 徐夏夏笑眯眯地接着道∶“从它的根部动手,一点一点地切除联系,没了营养输送的它,到了时候自然会轰然倒塌。” 陈姐默默点头,表示了解。 见徐夏夏的绷带上渗出了点点血迹,她自觉拉过电脑,接着完成徐夏夏制作的思维导图。 匆匆扫了眼思维导图里的内容,陈姐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只是还需要确认。她敲着键盘,继续问道∶“方便告诉我你口中的那棵树是谁吗?”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如你所想,我这次要弄的,就是南孝昌。” 陈姐倒吸一口凉气,指尖停在闪着光的键盘上,她转头看着徐夏夏,神色难掩震惊∶ “他不是你舅舅吗?” “舅舅?” 徐夏夏似笑非笑。 她抬眸看着陈姐,眼中是一闪而过的恨意,“我把他当舅舅,人家可未必把我当侄女。现在不动手,难不成等着他联合外人来对付我?” 上辈子,也是这个时候,周斯年被辞,带着孩子回了老家。 那时她得知碍眼的人终于离开,她满心欢喜,完全将周斯年离开前的警告抛之脑后,将公司全权交给自己信任的舅舅后,她便一门心思地跟在方胜毅和刘佳身后忙前忙后。 殊不知她最信任的几个人早已暗中勾结,要将她置于死地。 后来她所遭受的一切,虽然他没直接出面,但和他脱不了干系。 看着陈姐呆愣的模样,徐夏夏笑道∶“你后悔参与这件事了?” “不。” 陈姐低下头,快速敛了敛自己的表情,又抬起头,继续移动着鼠标,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她的声音很轻,似乎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欣慰,“只是没想到这段时间夏夏成长了这么多。” 得了闲的徐夏夏,干脆趴在桌子上,认真地欣赏着陈姐认真投入的模样。 女人眨着眼,直盯盯地看着陈姐,一声不吭,敛去了刚刚的乖张,就像个小猫乖巧地等着主人。 盯了好一会儿,她忽然开口∶ “陈姐,我记得你在我上大学之后就一直跟着我了,快十年了吧,一直跟着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不会觉得厌烦?” 陈姐抽空瞟了她一眼,“不会,对我来说这反而是个很好的锻炼机会,况且这是我欠老爷子的,他——” 想到什么,她忽然噤了声。 徐夏夏却一下抓住了重点,她直起身靠近∶“你欠外公什么了?” 陈姐不再继续谈论这个话题,她看也不看徐夏夏,转而说道∶ “我记得你外公遗嘱里把徐家祖宅留给你了,可是现在被南家一家霸占着,你既然准备和他闹掰,那么房子什么时候要回来?” 对于陈姐这么明显地转移话题,徐夏夏眯了眯眼,虽然心中存疑,但人家不想说,问也问不出什么。 她沉吟了一会儿,“我记得负责这件事情的是何律师。” 陈姐点头,“对,不仅如此,当初老爷子进行房屋资产鉴别也是全权交给他负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