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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落山谷,深处。

    一个壮硕的中年男人,焦急地围着一个被草木掩映的洞口,来回踱步。

    一个瘦小的中年妇人,怀里抱着一个正打瞌睡的男童,坐在离洞口不远的树下休息,眼神依然黏着洞口的方向。

    在二人焦灼的等待下,洞口终于来了动静。

    “哗啦,哗啦——”

    一只脏兮兮的小手,艰难地剥开洞口的草叶,一点一点伸了出来。

    男人见状,两步上前,拽住那只手,使劲一提。

    一个浑身是血的小女孩被扯了出来。

    只见她瘦削的脊背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痕,从顶部贯穿腰间,似要将人一分为二。

    伤口受了拉扯后,裂得更深,鲜血汩汩地流了一地,翻开的皮肉中隐隐能见惨白的骨。

    小女孩疼得面无人色,嘴唇剧烈哆嗦,连站都站不稳。

    男人却好似什么没瞧见,猛地掐住她的肩膀,大声问:

    “怎么样?把小崽子带出来了吗?”

    小女孩闻言,点了点头,颤巍巍地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只巴掌大小的白色小兽。

    正是瘴兽的幼崽,还是新生不久的,眼睛都没完全睁开。

    男人大喜,一把接了过去,捧在手心里,用手指头戳来戳去。

    戳着戳着,他发现了不对劲。

    “这玩意怎么这么硬,这么冰……”

    他将兽崽举在眼前,仔细查看,瞳孔猛地一缩。

    “怎么回事,这玩意怎么没气儿了?”

    他发出一声狂暴的怒吼,脸色瞬间变得狰狞,一把抓起小女孩衣领

    小女孩满脸惶惑,止不住地摇头,嘴唇开合半天,发不出半点声音。

    “你个蠢货!你到底做了什么!”

    男人扬起蒲扇似的大掌,狠狠朝小女孩扇了过去。

    小女孩被打得摔倒在地,惊恐地看着男人,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一旁的妇人看到了这一慕,心惊肉跳,放下孩子匆匆赶来。

    “怎么了当家的?干嘛发这么大火?”

    待她拎起地上被男人甩飞的兽崽尸体,“嗷”得一声惊叫。

    “怎,怎么回事?这小崽子咋就没气儿了?”

    “你问她,个赔钱玩意儿!”

    男人怒不可遏,抬脚朝着小女孩踹去。

    小女孩被踹翻在地,滚了几圈,浑身颤抖,呕出一大口血。

    眼见男人下手没个轻重,女人急了,一把拽住他,嘴上劝道:

    “哎呦,大丫她不会说话啊!当家的你急什么!”

    她看了眼兽崽青紫的脸,猜测道:

    “是不是咱们迷釉草熏多了,把小崽子熏死了?”

    男人思索片刻,认可了女人的说法,自认倒霉的同时,又一脚踹向小女孩。

    “都怪这蠢货不上来提醒我们!”

    女人想拦没拦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女孩被打得有出气儿没进气儿,急得团团转。

    就在这时,洞口隐隐传出兽吼。

    女人骤然变色,拉住男人的胳膊,声音颤抖:

    “母…母兽回来了!”

    ……

    “嗷呜——”

    洞外传来一道低沉的兽吼。

    甬道内的姜鸾,脚步一顿。

    这与她经常听到的瘴兽进攻或逃窜时发出的兽鸣很不一样。

    这道兽吼,更加雄浑,声如雷霆,震得整个山洞都在颤。

    像是对入侵者你死我活的宣战。

    姜鸾心中一紧,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

    然而,没过一会儿——

    “扑嗒扑嗒……”

    一壁之隔,沉重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姜鸾愣在原地。

    这只瘴兽,就这么走了?

    它先前分明在宣战,怎么又不打算攻击自己巢穴的入侵者了?

    她满腹疑惑,等脚步声彻底消失,出洞查探。

    地上有一连串瘴兽的脚印,还落了几滴血。

    姜鸾伸手沾了沾——

    又是凡人的血。

    想起先前在兽穴内看到的那一串带血的足印,她的呼吸一滞。

    难不成……

    它追那孩子去了?

    ……

    沉重的脚步声从山坡下响起,逐渐逼近。

    “还愣着做什么,跑啊!”

    男人一把推开妇人,冲过去将小女孩往肩上一扛,拔退就跑。

    妇人惊惶地跑到树下,抱起惊醒的男童,紧紧追在男人身后。

    兽吼声响彻天际,惊起飞鸟无数。

    男人和妇人玩了命似的逃,窜入遮天蔽日的密林。

    二人汗如雨下,衣服很快被树枝划破,划出一堆伤。

    肺腑亦似火烧,跑得大脑缺氧,一阵又一阵的发昏。

    但他们一刻也不敢停。

    狂暴的兽吼声如同一把把利刃,不断刺激着他们的神经。

    那声音近在咫尺,随时可能将他们吞噬。

    “扑通”

    妇人体力不支,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男童从她怀中滚落,哇哇大哭。

    男人不得不刹住脚步,回头,骂骂咧咧地去寻妇人。

    “磨叽什么,想送死是不?”

    妇人半天没爬起来,疼得龇牙咧嘴,脸色苍白。

    “当,当家的,我的脚好像扭了……要不,你带娃儿们先走……”

    男人一把将她捞起,粗声粗气地吼:

    “快跟老子走!再啰嗦扇死你!”

    他一手拖着妇人,一手拽着男童,肩上还抗了个小女孩,额上青筋暴起,步伐也越来越沉重。

    “嗷呜呜呜——”

    兽吼声如闷雷般在众人身后炸响。

    妇人发出压抑的啜泣,猛地推了把男人,自己重重跌在地上。

    “当家的,快走!”

    这是她这辈子对她的男人吼得最大声的一次。

    吼完,她感觉身后一阵腥风刮起,母兽沉甸甸的爪子就要按上她的肩膀。

    千钧一发之际,红褐色的粉末从天而降。

    “嗷呜——”

    母兽猝不及防被灼了一下,退到几步开外,发出威胁的低鸣。

    “死畜生,滚开!”

    男人冲上前来,挡在妇人跟前,扬起手中的囊袋,拼命挥洒。

    一堆红褐色的粉末洋洋洒洒地落下,在地上划出一个半弧,将男人妇人和孩子圈在里面。

    地上的粉末发出幽微的红光,散出一股刺鼻的焦臭,就连男人的手也被灼出几个溃烂的洞。

    他却像感觉不到痛似的,直接徒手伸进袋子,将里面的粉末团成团,扔向母兽。

    母兽被制住,跳出男人的射程范围,在离众人几米开外的地方,不甘心地低吼盘旋。

    人和兽,达成了短暂的僵持。

    然而,袋子很快就见了底。

    男人退回粉末圈内,回头看了眼妇人,勒令:

    “我撑不了多久了,你带娃儿们走。”

    妇人仓惶地摇了摇头,目光开始在她背后两个瑟瑟发抖的孩子身上逡巡。

    她两眼通红,神情痛苦而纠结。

    半晌,似下定决心,一咬牙,扯住小女孩的胳膊,将她推向粉末圈外。

    “大丫,是娘对不住你!以后变成鬼,就来找娘,别怨你爹和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