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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律法堂下响起通传声,南岭的守门弟子匆匆赶至,送来最后一个证据。

    “我们排查了这两日关口来往之人,只有姜盈师姐破了禁制,私自上过绝迹峰……”

    此话一落,犹如地府的催命符,姜盈整个人被定在原地,眼中是难以置信的绝望。

    周围的目光,宛如利刃般射向她,有震惊、有愤怒、有失望、有鄙夷……

    她将求救的目光投向高台上的宋臻——她唯一的“救世主”。

    却见他一脸阴郁,偏过头,避开她的视线。

    竟连她的师兄……也打算放弃她了?

    姜盈呆呆地立在原地。

    宋慈欣一把揪起她的衣领,双目通红:

    “人证物证俱在,这下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锋儿昨日还好好的,怎么偏偏见了你之后就出事了?”

    “定是你怕自己下恶咒之事败漏,残忍地杀了我的锋儿!”

    姜盈拼命摇头,声音沙哑:

    ”不,不,我没有……”

    “还想抵赖!”

    宋慈欣狠狠一掌甩在她的脸上。

    巴掌和拳头如雨点般纷纷落下,此时已无人再阻拦宋慈欣。

    众人皆能体谅一个刚刚失去儿子的母亲的愤恨。

    姜盈被打得在地上滚来滚去,声嘶力竭地哭喊:

    “不,真的不是我,我没有杀人!我见到阿兄的时候,他还是好好的……”

    苍白的辩解如同落入大海的一滴水,瞬间被众人的质疑声淹没。

    “真没想到姜盈师姐是这样的人……”

    “唉,师姐这是图啥呢?”

    “长老夫人不都说了,她给姜锋师兄下了恶咒,怕罪行败露,才痛下杀手……”

    “啧啧,难为姜锋师兄这般记挂她,都说最毒妇人心,古人诚不欺我……”

    在潮水般纷杂的议论声中,有一道格外清晰,刺入她的耳膜:

    “姜盈,你可尝到了为自己从未做过的事背锅,遭众叛亲离的滋味?”

    “你以为可以托付的人,只想远离你,你视为至亲的人,已认定你是凶手,巴不得立即处死你……”

    姜盈仓惶抬头,见姜鸾不知何时已退至远离人群的角落,血红色的耳坠闪着幽微的光,神色淡淡,宛如一个局外人。

    耳中,她的传音还在继续:

    “众口铄金,哪怕证据链并不算完整,哪怕他们并不了解事情的全貌,还是会硬生生让你背上不属于你的罪……”

    姜盈瞳孔骤缩。

    姜鸾,她什么都知道……

    她什么都知道!

    原来如此……

    哪来的巧合?

    这一切,分明是姜鸾的一手安排!

    姜锋,说不定也是她杀的!

    大概从自己被反锁在逍遥阁开始,这张大网,就徐徐铺开了。

    怪不得绝迹峰的禁制,会被她如此轻易地破开。

    从指控她下恶咒到构陷她杀人,一环套一套,织就天罗地网,不留生机……

    她回宗前分明已觉出不对,却还是一步一步,落入了这张徐徐摊开的大网,越陷越深。

    是她小看了姜鸾……

    姐姐,你布的一手好局!

    ……

    “贱人,贱人!我怎会养出你这样一个狼心狗肺的畜生!”

    姜盈被宋慈欣按在地上撕打,侧脸紧贴冰冷的石板,发髻衣襟散乱,狼狈至极。

    宋臻终于看不下去了,抬手示意弟子们将宋慈欣拉开。

    姜盈一动不动地趴在原处,脸上红肿一片,身上露出的皮肤布满了抓痕和淤青。

    被几个执法堂的弟子们扶起,五花大绑。

    她也不挣扎,任由人捆绑,像个木偶,面无表情,双眼空洞无神。

    待高台上的长老团,示意弟子们退下,准备进行宣判时,变故突生。

    姜盈悄然拔出离她最近的一名弟子的剑,没有丝毫犹豫地捅进自己的腹部。

    雪亮的剑尖一闪而过。

    众人愕然。

    弟子们惊慌失措地阻止,已然来不及了。

    剑刃划破衣衫,瞬间切入肌肤,鲜血如泉涌般喷出。

    姜盈咬牙,握紧剑柄,用力一划。

    腹部多出一道又深又长的口子,几乎将整个身体切成两半。

    “盈儿!”

    高台上的宋臻,脸上血色尽褪,不顾一切地冲了下来。

    “咣当——”

    长剑坠地。

    宋臻一把抱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鲜血绝了堤似的涌出,很快浸湿两人的衣物,流了一地。

    他颤抖地抬掌,要给她止血治伤,却被一只苍白的手,轻轻按下。

    姜盈将他的手移向自己的腹部,微微扬起下巴,气若游丝:

    “师兄,你看,我…我的道丹,没了……”

    腹部的血洞里透出幽微的光,那是丹田的位置。

    此刻,内里空空荡荡,本该灵力强盛的明亮之处,昏暗荒芜。

    宋臻大惊失色:

    “怎会如此!你不是已经结丹了吗?你的道丹去哪里了!”

    姜盈艰难开口:

    “一个月前,我下山护送一批典籍归宗,遇袭……我拼了命地将典籍传送回去,力尽…遭擒,被…他们……挖了道丹……”

    “所幸…有师兄赠的闭气丹…我才以假死,瞒过他们,逃了…出来…”

    宋臻眉头紧锁,语气满是心疼:

    “你怎么什么都不和我们说?”

    姜盈微微颤抖,声音沙哑破碎:

    “我,我怕…你们为我结仇…涉险……”

    宋臻心中一痛:

    “盈儿,你怎么这么傻!问道宗人才济济,师兄又岂会怕那几个宵小?”

    姜盈摇头,泪水沿着颊边滑落:

    “不,不……那帮人…皆非善茬……”

    “师兄、长老、宗门的大家…都是我的亲人……盈儿只想保护自己的亲人!”

    她的声音越发虚弱无力,仿佛随时会消散:

    “师兄,我这段时间…一直很痛……根本使不出…多少灵力,又怎会……下咒放蛊…害人?”

    “我真是…被冤枉的,迫不得已…剖腹…自证,若我死了……还请师兄,替我伸冤……”

    宋臻一手紧紧握住她的手,另一手扶住她的背心,拼命往她体内输送灵气,眼眶泛红:

    “盈儿,我信你。你坚持住,师兄给你治伤,你要亲眼看到师兄还你清白!”

    他们的对话,被宋臻用灵力扩散开来,满场清晰可闻。

    高台上的长老们,齐齐一怔。

    台下的弟子们,也有不少红了眼眶。

    姜盈虚弱一笑,嘴唇翕动,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吐出来的字眼,已微不可闻。

    “我信…师兄……”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握了握他的指尖,旋即,头歪向一边,清丽的脸庞苍白如纸,隐隐透出灰气。

    宋臻见她的眼睛逐渐黯淡,瞳仁开始涣散,浑身一颤,即刻转头冲周围人怒吼:

    “还愣着做什么?救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