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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慈欣欲挥第二掌,姜盈也不躲,只捂着红肿的脸,抬眼望着她,泪水涟涟:

    “义母,您打吧,只要您不把气憋在心里伤了身子,阿盈情愿被您打死。”

    “但阿盈真的是冤枉的!阿盈自幼失怙,若非义父义母收养,早就死了,义父、义母与阿兄,虽非阿盈血亲,可远胜亲生爹娘兄长,早已是阿盈心中最亲的人!”

    “阿盈死也不会伤害自己的亲人啊!”

    姜盈哭得声嘶力竭,神情之哀戚,令围观者莫不动容。

    宋慈欣的手停在半空,颤抖着。

    她的眼神复杂。愤怒、痛苦、和一丝难以察觉的犹豫交织在一起。

    她看着眼前这个自己从小养大的孩子,心如刀绞。

    “阿盈,你...”

    宋慈欣的声音哽咽。

    她转过头,不愿让姜盈看到她眼中的泪水。

    “锋儿下山没多久就中了恶咒,期间接触的人,也就你有能力做到,你又是锋儿最不设防的人……你让我如何信你?如何信你!”

    姜盈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不停地滑落,声音带着哭腔:

    “义母,那宝匣只能证明阿兄中了恶咒,但不能证明那咒就一定是我下的。只凭姜鸾几句话就认定,岂不过于草率!”

    “若能让义母能消气,姜盈甘愿受死,可若让此事草草了结,真正的贼人反倒逍遥法外,阿兄的安危也无法保障……”

    宋慈欣的手放了下来,垂在身侧,止不住地颤。

    姜盈见其动摇,膝行两步,拉近与她的距离,急急扯住她的袖摆。

    “义母三思啊!莫要让外人几句话搬弄了是非,模糊自己的判断。”

    接着,杏眸里再度泛起水光,楚楚可怜地转向坐于律法堂上首位置的宋臻。

    “师兄,你是了解我的,阿盈入门后,几乎所有的时间都呆在主峰,除了修行,便是帮师兄分担琐事,眼里又怎么会看得下旁人,更不可能对自己的兄长产生不伦之念!

    宋臻从庭审开始就一直紧锁的眉,终于松了松:

    “我自是愿意相信盈儿的。”

    姜盈泫然欲泣地点了点头:

    “有师兄这句话便好。”

    旋即,她的目光转向场边静静“看热闹”的身影,语气尖利:

    “姐姐,我们一同长大,你分明最了解阿兄对我的爱护之情……真不知你出于何种居心,只凭一张嘴,就曲解阿兄对我的感情!”

    “别有用心”的“外人”姜鸾,仿佛毫无所觉,气定神闲地开口:

    “说到底,此事的症结在于如何查出这下咒的贼人,若是查清了,妹妹的冤屈自然洗清。对此,我倒有个办法。”

    宋慈欣扯了扯被姜盈攥得死紧的袖摆,没扯动,听见姜鸾的话,也不扯了,哑声问:

    “怎么说?”

    姜鸾神色淡淡,语气笃定:

    “正如姬长老所言,这迷影咒是由施咒者入堂兄的灵府中下,即便破了咒,堂兄的灵府内,想必还有些许施咒人的气息残留……”

    “既然如此,何不将堂兄寻来,让姬长老在其灵府内下一道追踪符,将那贼人的气息锁定,即可寻出。”

    姜盈的神情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慌乱,正欲开口,被宋慈欣按下。

    “好,就这么办,我这就派人上绝迹峰,将锋儿带下来。”

    然而,还没等弟子们动身,一道惊惶的声音在律法堂外响起。

    “师母,不,不好了!”

    “姜锋师兄,出事了!”

    ……

    “我等受师母所托,带了些日常衣物和疗伤丹丸,送给姜锋师兄,大约戌时上至绝迹峰顶。可师兄未曾像往常一般站在山坡上迎接我们,任凭我等呼喊,也不见踪影。”

    “我等觉得不对劲,遂入峰顶的密林寻找,甫一入林,就闻见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然,然后……”

    那弟子止住了话头,脸色发白,抖如筛糠。

    “然后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宋慈欣疾步上前,掐住他的肩膀。

    那弟子像想起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事,嘴唇哆嗦着,好半天才挤出几个字:

    “我,我瞧见脚下的枯叶里,好像埋着一张青白的脸……用剑挑开,发,发现竟是姜锋师兄……”

    “他已没了呼吸,身上爬满黑色的小虫,半,半边脸已经被啃没了……”

    姜锋,死了?

    众人俱是一惊。

    宋慈欣两眼发黑,身子一软,向后倒去。

    “义母!”

    姜盈冲上来,伸手欲接,被宋慈欣一巴掌推开。

    宋慈欣身子晃了晃,重新站稳,喃喃:

    “昨日送锋儿上山时,他分明还是好好的,怎的到了今天……”

    “不,不,这一定不是真的!”

    她几步上前,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紧紧抓住那名弟子的袖摆。

    “你是不是看错了?是不是看错了!那人根本不是锋儿,对不对?”

    那弟子缓缓摇了摇头,神情悲戚。

    “应该不会有错,我等昨日才见过师兄,那人身上虽无铭牌,穿着打扮皆与师兄昨日一致……”

    “更何况……”

    他顿了顿,从怀里掏出一个束口扎得紧紧的透明口袋。

    里面装着一枚造型精致,花色五彩斑斓,针脚却略显粗糙的荷包。

    他将口袋递给宋慈欣,低声道:

    “我们挖出那人后,见他手中紧紧攥着一枚荷包……这荷包,南岭的弟子们都曾见过,这几日,姜锋师兄一直贴身佩戴……”

    宋慈欣哀嚎一声,终于昏了过去。

    姜盈则盯着那枚荷包,两眼发直,仿佛灵魂瞬间被抽离了身体。

    那荷包,正是她赠给姜锋的出山礼物,是她一针一线,亲手给他缝的!

    不,不能慌!

    姜盈咬破舌尖,强迫自己冷静。

    只是一个荷包而已,根本不能说明什么。

    更何况,这荷包是她私下送的,全宗上下,无人知晓。

    直到姬长老的惊叫声在不远处炸响:

    “是枉生草!”

    姬长老指向宋慈欣手边摔落的荷包,袋口散出的一叠烟灰色干草。

    “这是饲养枉生蛊的绝佳材料,这蛊虫,以人之血肉为食,平日寄生于枉生草中,宛如死物,一旦被唤醒,接触到人体……”

    姬长老打了个寒颤,无须他明说,众人看姜锋的下场,皆明了会产生何种后果,心有戚戚。

    唯独姜盈,脑子里轰得一声炸开,面色惨白如雪。

    她荷包里的东西,被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