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金字塔欺诈的层层诈骗,依靠推销些名不副实的产品,战战兢兢地盈利不同,绿林欺诈可谓是更高端洋气的存在。只因为金字塔欺诈一旦被发现端倪,体系坍塌的速度可谓耸人听闻。而绿林欺诈或许最开始的收益微薄,人员也不够充分,然而只要能够稳扎稳打,一旦做出了名人效应,后期的扩张速度足可令人叹为观止。
因为绿林欺诈抓住了一个人类最原始的通病——怕死。
越是活得好拥有的多的人,就越是畏惧死亡。所有的一切:金钱地位财富感情,统统是过眼云烟,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更有甚者,为了攫取这些俗物,大有人不惜出卖良心。所以这些人不仅畏惧死后一无所有,更怕下……地狱。绿林,就给了他们一个极佳的“归宿”。宣说内心的惶惑,安抚忧思惊惧的灵魂,许你身前身后的一切“善报”。并且相较于低级的金字塔欺诈,绿林欺诈完全不留痕迹——愿者上钩,信仰本就是不可被量化的东西,再者万不得已,还有一条“宗教信仰自由”的退路摆在那里。
所以说,只要有名僧效应撑台面,政府要员做后盾,绿林欺诈近乎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只是所谓的“名僧效应”,并非光个脑袋慈眉善目会念几句经文能开导众生的都可以。
所谓十骗九真,但凡知名的骗子需得真会几手真功夫:诸如开光时候找有关机关在20公里开外打几发“催雨云”,再寻四五个老太婆在法会进行一半时,振臂高呼“云中现真龙/弥陀”;进货时一定要考究好沉香的材质,牛皮纸的含量必须恰到好处,这样才会构成“xx大师*,香灰屹立不倒”的奇观;需得擅长见人下菜碟,英耀技术乃基础,料准了今生才好许来世,不给足小恩小惠,又何来香火不断?最重要的,是要擅长罗织名目,今日组织“三皈五戒”法会明日倡议“给x佛祖渡金身”后天发现山坡上古代的小庙残破不堪大后天倡议捐资印刷佛教书籍。
而作为虎崖寺的当家方丈,方圆五百里内出了名的“得道高僧”,窦渊显然做得十分成功。
他甚至可以说是林秀不可或缺的左右手。
但是现在他死了,等于砍断了最有实力成为礼心竹下一任掌门的林秀的一只手臂。
慈恩寺内部,一下子混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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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竹林中的小路上,魏子卿有些担心地瞥向了林秀,却并没有着急说话,因为林秀素来都有备用方案,只是这次窦渊死得未免也太蹊跷。
而林秀像是感觉到了他的目光,伸手拍了拍魏子卿的手腕。
师兄弟两个人的手握紧了一下,一起向议事厅走过去。
果不其然,三教九流但凡来参加掌门人选举的头脸人物已经都聚集在这里了。而方才在林秀禅房中气势汹汹的几位师兄,此间也各自一方,面色不定地望着场中央盖上了白布的尸骸。
魏子卿跟在林秀身后踏入了议事厅,就猛然掩住了口鼻——怪了,这人分明才死了几个小时,怎么这气味就难闻至此?然而周匝并未有人如他一样面露不妥,魏子卿皱紧了眉宇,强自忍了下去,同时心里又泛起了另一个思潮:该死的,现在可不是江湖演义的古代,都不需要保护现场法医验尸的么?但随后他在心中槽了自己一顿:真是和谢震呆久了,人都变得安分守法起来。这一屋子的不法之徒,找警察不是自投罗网么?
只不过,窦渊窦堂主就这么不清不白地死了?
而看到了林秀走进来,周匝小声的议论统统都安定了下来。林秀好看的鹤目扫了一圈在场的众人,或多或少接收到不少幸灾乐祸或是看好戏的眼神,他并没有着急表态,只是步伐沉稳地迈了过去,在窦渊身侧蹲了下来。魏子卿略一权衡,也跟着走了过去,在医术这方面,他自诩还有些经验。
林秀自然晓得他的本事,将身体一让:“你来看看。”
凑到了近前,那骇人的尸臭再度扑面袭来,魏子卿觉得胃中愈发不适,然而窦渊对于林秀来说确实至关重要的,他咬牙忍了下来,伸手撩开了窦渊面上的白布。
青紫肿胀的面颊骇然浮现在了众人面前。
这起子不法之徒彼时才浮现出了一点人性,纷纷扭过了头,或用衣袖掩住了口鼻。魏子卿不动声色地扫了一圈,心头略略失望——也罢,这都是一群纯骗子出身,看个死人能看出凶手端倪,他们就可以直接回家颐养天年了。
林秀妥帖地将一只手套递了过来。
魏子卿戴上了手套,掰开了窦渊已经僵硬了口腔——这明显是中了毒。他又伸手进去压了压对方的舌头,一股苦杏仁的味道从口腔中传来。这就……十分明显了。最后他再检查了一下周身并无什么致命的伤口,直起了身体。
“氰化物中毒。”魏子卿下了定论。
这明显……就是有人投毒了。
林秀的面色有些沉郁。
而魏子卿此话一出,在场的气氛立刻变得诡异起来——只因为窦渊这一死,就意味着礼心竹内部的势力要变天。本来是大师兄洪伟耀与林秀分庭抗礼,老三老四虽然是想分一杯羹,但是从技术到人脉都不足以考虑。可窦渊这一死,等于林秀手下收入最多的虎崖寺失了方丈,有利的情势一下子就向洪伟耀这边倒了过来。
老大洪伟耀的面色明显难看了起来。
见风使舵的老四第一个发话了:“是哪个兔崽子下的黑手?咱们绝不能让窦堂主就这么去了。”这话一说,而抢占了主动权,且进可攻退可守——攻可以向老大示好,守可以伙同二师兄一起举起反对老大的大旗,他两边出力两边不得罪。
老三皱紧了眉宇,笑着摇了摇手中的折扇:“三师弟先别急,窦堂主死的冤啊,倘若是内鬼就是我们的家务事,但是这个节骨眼上……”他阴鸷的小眼睛精明地转了一圈儿。
梅花教的代表李铉一是个刺头儿,他哼了一声道:“秦师兄这是什么个意思,莫不是你们江相派在出了玉佛案以后,还以为这是香饽饽么?”
于是在场剩余的人似乎就等着这么一个愣头青来这么一句,场面一下子像是打开了个豁口。
你一句:我看礼心竹的气数尽了。
我一句:我看这样洗洗牌也好。
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地,有落井下石隔岸观火的。
而当事人的老大洪伟耀,老三秦江,老四郭英杰无不眯起了眼睛噼里啪啦地打起了小算盘。对于洪伟耀来说,林秀断了臂膀对他最有力。而老三想着不如团结外力“抓内鬼”,将自己的地盘更扩大出去。老四捉摸着“先力挺老大,最后再泼他一盆坑害二师兄的脏水,藉此自己上位”,未免不是个好主意。
慈恩寺内原本平静的气氛就被瞬间打破了。
林秀却是不动声色地站在了原地,鹤目之中的光辉谁也看不清,他静静地打量着再做所有人的嘴脸,直到——
“唔……”方才起就一直蹲在了地上的魏子卿,发出了浅浅地一声呻吟。
周围争吵的人群没有注意到的,但是林秀听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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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秀蹲□子一把扶住了魏子卿近日来愈发细窄的腰:“子卿,你怎么了?”
魏子卿只觉得自从接触过窦渊以后,胃里就是一阵一阵地往上返。他强行咽了咽吐沫,止住了自己的不适,颇为疲惫地摇了摇头。只是在瞥见窦渊那张青红交错的死人脸之后,面色愈发惨白的没有人样。
林秀知道他近来身子不好,可也没想到死人会给魏子卿带来这么大的危害,彼时也有些急了,不由分说扶住了魏子卿的胳膊:“走,我们先出去。”
魏子卿勉力撑着林秀站起来,点点头。然而刚走了两步,便觉得手足都有些发软,冷汗顺着额角便淌了下来,连下腹似乎也有些怪异地坠痛。
林秀眼中的关切此时再做不得假,他一个用力,将魏子卿扶出了议事厅。
刚一出议事厅,魏子卿便向前踉跄了两步,扶住一颗苍翠的青竹,翻江倒海地吐了起来。而刚才有些避讳见死人遂等在门口的韩天麟这才反应过来,与林秀一左一右架住了他的胳膊。
“怎么回事?”胖子有些气急败坏——凤凰要是出了事,谢sir第一个饶不了他。
林秀闭了下眼睛,摇摇头:“让‘老相公’冲撞了。”“老相公”是对男性尸体比较礼貌的称呼,相对的,“老嬬人”指的就是女性尸体了。林秀皱起了眉宇,“子卿原先见‘老相公’时可不这样。”作为经常出案子的欺诈师,见到尸体在所难免。
林秀伸手拍了拍魏子卿的背,又快步返身回厅里面倒了杯温水。
总算是将为数不多的早饭吐了个干净的魏子卿缓下了一口气,他接过了水,闭着眼睛靠在了林秀的肩上:“我没事。”
韩天麟有些着急了:“都这样了,还没事呢。”
而林秀彼时却想起了方才在禅房中,他扣住了魏子卿手腕一瞬间,摸到的东西,再结合了魏子卿近来的反应,一个怪异地可能性充斥了他的脑海。他没有着急反驳韩天麟与魏子卿其中的任何一个,只是不动声色地再度摸上了魏子卿的手腕。
手腕下的脉象,是受了邪气的脉,可是再怎么掩盖,也掩不住“按之流利圆滑如按滚珠”的感觉。
不会吧……
林秀扶稳了魏子卿,斩钉截铁地道:“小师弟,这样不行,跟我下山走一趟吧。”
“……嗯?”魏子卿显然有些没反应过来。
“看医生,”林秀拧着眉,“我识得一个医术十分了得的医生,安全保密性也强,我看你来的时候面色就很差,这样拖着不行,听师兄的,跟我走一趟。”
魏子卿缓缓摇头:“秀子,你也看见了,里头这么乱。”
林秀扬了扬眉宇:“否则要韩天麟跟过来,是吃白饭的么?”
“哈?!”韩胖子僵立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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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遣韩天麟替他们盯住场子以后,林秀的车行一路下山,他妥帖的嘱咐司机慢一点稳一点,自己的手则一直牵着了魏子卿的手腕。
林秀不是没想过自己的荒诞,但他也算是见多识广之辈,小师弟打从“死讯”传出来以后,各各地方无不透露出古怪——就算是整容成韦青,也没见整得这样如假包换。况且昨晚歇在一起时,林秀偷偷看过魏子卿的后背,那里本应该有他亲手给魏子卿刺的一个白粉刺青——唐朝时候传下来的绝技,平时不显一旦情动就看得出来,但是伸手去摸还是能多少摸出端倪的——可是就连刺青,也不见了。
刺青这种东西,是绝对无法完全抹平的存在。所以林秀心里就存了突儿,他的小师弟,到底出了什么事?
而有了这件事在先,似乎男人连怀孕的怪诞也就不是那样离奇了。
其实……抛开魏子卿不说,他倒是听说过韦氏集团的私生子韦青身体有点古怪——倘若不是韦青身体怪异,韦廷云也不至于完全弃韦青母子不顾,这还是他有一回亲近几位大商贾时候听到的传为“笑谈”的秘辛,也不知是否真有其事。
但是手腕下跳动的“滑脉”……
林秀的眉宇拧的更紧了。
而魏子卿却是依靠着他的肩膀,随着晃动的车厢,混沌地睡了过去。
林秀望着魏子卿眼下的两抹青黑,心里一动:子卿,你果然还是太信任我了啊……不自觉为自己今天下药的事情有些后悔,早知道魏子卿的身体是这样,他就不该……他这个师兄,好像有些不太够格啊。
林秀抿住了嘴唇,歉然地动了动肩膀,让魏子卿枕得更舒服一些。
一个小时以后,林秀的车停在了仟山县县医院的门口。
与此同时,另一辆黑色的奥迪悄然拐了个弯儿,停在了一条街外的转角处。
而似乎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跟着奥迪之后,两条街外一辆黑色的路虎在路边熄了火。谢震从副驾驶上摸出了一盒云烟扔给了姜峻,姜峻接过以后,给自己与谢震都点了一根。两个爷们坐在了车内,前后吐出了一口烟气。
“这管鉴,你就这么在意么?”
姜峻“啧”了一声:“老谢,你不懂。”
谢震笑了笑:“不懂什么?夺妻之恨?”
姜峻的声音凝滞了一下:“他盯着秀子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况且不是我假公济私,这丫真有问题。”
谢震挑了挑眉梢:“你那个林秀林秘书,不是我说,我倒觉得也有古怪。”
“别这么说林秀。”
“成,就算你纯是为了工作,所以管鉴这头一有动作,你就火烧屁股一样跟来了。”
被揭穿的姜峻有些恼火:“你爱来不来啊,我告儿你。”
“我家子卿也在附近呢,我这是次要陪你,主要探班。”谢震吸了口烟。
“气管炎。”
“说的你好想不是一样,哦,我忘记了。”谢震咧咧嘴,“你是老大难没到手的。”
姜峻一双虎目恨不得将谢震身上剜出两个洞,而正在此时,他却倏然闭了嘴:“老谢,管鉴动了。”
谢震也停止了打哈哈:“其实我没太想明白,他来这附近干什么?”
姜峻沉吟了片刻,敲了敲路虎上的gps:“喏,这附近没什么东西,就几家馆子,还有前面一条街是县医院。”
谢震耸了耸肩,靠回了座位,不可抑制地想着:哎,不知道自家的子卿,目前正在哪儿游山玩水呐。
……
“哦,对了,你还没有找到帮管鉴这些年崛起的人吧?”
姜峻盯着不远处打来了车门的管鉴,回到:“还没,还不知道是哪个贱人。找到了,老子非打折了他腿。”
tbc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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灭哈哈,谢震与姜峻跟上来了,下面一章就见面了,预计有医院护士play=v=,还有病房*,噗噗噗……姜峻很快就可以把师兄吃掉了,啦啦啦
ps:我不保证二师兄不是坏人哦~~~~~~
求回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