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知好不容易从爷爷突发疾病的惊吓中缓过劲来,可还没等她喘口气呢,爷爷的一番话又给她当头一棒。
“没了!都没了!全输没了啊!”爷爷低垂着脑袋,眼眶红红的,双手微微颤抖着拿着那张皱得跟咸菜叶似的小纸条。
云知视线不经意间一扫,这才发现桌子上的存折。她顺着那一笔笔微薄得如同小蚂蚁搬家似的存款记录往下看,终于瞧见了,只剩下零零碎碎的几毛钱存款余额。
顿时,这屋里的空气仿佛被抽离一般,让她感到窒息。
不过这会儿可不是指责的时候,爷爷平常大多数时候都对奶奶言听计从,兢兢业业,活像奶奶的小跟班。可偶尔就会搞出点小打小闹的幺蛾子,这次竟然胆大包天地玩起赌博来了。
云知忽地想到什么,赶忙问道:
“奶奶知道这事儿吗?”
爷爷眼神闪躲,支支吾吾地说:
“我哪敢和她说啊,你奶奶那是老实本分惯了,怎么可能答应我干这荒唐事儿。”
云知无奈地看着爷爷,劝道:
“爷爷呀,我们家就没有那种能一步登天的命,你看爸爸不就知道了。赌博简直就是拿钱往水里扔,打水漂都不带响儿的!你以前可没这样,是不是谁怂恿你了?”
爷爷挠挠头,心虚说道:
“街坊邻居的都在玩,我也就跟着凑凑热闹。就楼下王叔那里,他那儿每天可热闹了,跟菜市场似的。”说着捶了捶腿,继续说道:“我每次去排队,那腿酸得哟,才能排到我。”
接着,他又掏出一个装着零钱的红色塑料袋,从里面拿出好几张小纸条,不服气地说:
“你看,我这些可都是赢了的!我也是试过觉得靠谱,才敢下这么大的注啊!谁知道运气会这么差,老天真是不旺咱们老云家啊!”
然后他带着满是期盼的眼神看着云知,声音弱弱地说道:
“乖孙,要不你陪爷爷去找小王,让他把钱退回来,哪怕是退一半也行啊!”
云知无奈地摇摇头,说道:
“爷爷,他们赚的就是这个钱,怎么可能退呢!”
可那毕竟是好大一笔钱,云知就算爷爷不提议,自己也打算去走一趟。于是,爷孙俩趁着夜色,马不停蹄地赶去小卖部。
结果可想而知,老王一听爷孙俩的来意,立马板起脸说道:
“云叔,你可不能这么不讲理呀!你赢钱的时候,我们可是一分不少地都赔给你了。现在你输了钱就想把本钱拿回去,那我这儿成慈善机构啦?我这也是小本生意,经不起这么折腾。”说完,他还抬头瞅了瞅那边正在给小孩喂奶的老婆,仿佛在寻求支援,接着继续说道:
“你这么闹也没用,我不可能把钱退给你的。再说了,这钱也不是我收你的,我就记个账,收个手续费,大头都让上面拿走了。我也没钱给你啊,我看你还是认命吧!”
云知来这趟其实也没天真到真以为能把钱追回来,她开口道:
“王叔,我印象里以前你这里可没这个业务。你这是怎么搭上这条线的?”
王叔眼神闪躲得,结结巴巴地说道:
“就是朋友介绍的,你别问了,赶紧带着你爷爷回去休息吧。”
云知看了着,旁边仿佛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的爷爷,知道继续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名堂。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叮嘱道:
“王叔,以后我爷爷来,你可千万别收了。要是你再收,我肯定来闹,怎么着也得让你把钱吐出来。而且,这个可是违法的,你带着左邻右舍往这坑里栽,这样也不好吧!”
说再多也没用了,云知搀扶着垂头丧气的爷爷往家走。王叔在后面,那叫一个哑巴吃黄连,心里还憋着气呢!
他一点儿都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心想着:
这现在大家不都玩这个嘛,我只不过是提供个便利而已。而且是他们自己心甘情愿掏钱的,我又没诈骗,最多……算个热心“介绍人”罢了。
云知轻快地爬着昏暗的楼梯,抬头刚好看见爷爷的身影,没想到小时候那个对她来说,孔武有力的肩膀现在竟然显得如此渺小和脆弱。爷爷此时就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背佝偻得低低的,让人不禁心生怜悯。
正走到家门口,正好撞见刚要出门的周砚宗。他了解情况后,瞒着云知,爽快地拿出了一笔钱,偷偷塞给云爷爷。
谁曾想,这在他看来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一笔小钱,却如同那轻轻扇动小小翅膀的蝴蝶,在他和云知的情感世界里掀起了一场惊涛骇浪般的风暴。
……
云知疾步走在油麻巷的小巷子里,她发现大爷大妈们今天人手都拿着一份报纸,平时可没见他们这么舍得花钱买报呢。
而且,今天大家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一个个热情得不得了。在一众火辣辣的视线注视下,她只好一路点头回应,那模样就像在走戛纳红毯似的。路过街边停放的摩托拉货车时,她还特意在镜子里照了照,确认了今天自己没什么不妥才放下心来。
她来到巴士站等巴士,上车一看,一楼人数多得跟下饺子似的。没办法,她只好顺着窄小蜿蜒的楼梯上到二楼,幸运的是刚好有个座位。她赶紧冲到最后一排,享受着上班前这最后的悠闲时刻。
今天特地早来了一点,她在科室休息室找了个旮旯角,准备在教授来之前,赶紧把鱼片生滚粥给消灭掉。粥底绵软顺滑,虽然不冒烟,可烫得很,一不小心舌头就会遭殃。鱼肉也很鲜美,虽然只加了一点儿姜丝,但是港城菜吃的就是这原汁原味。
正当她和生滚粥“拉扯”得正激烈的时候,凌峰风风火火地拿着一张报纸,和几个实习生一起浩浩荡荡地走了进来。本来还大声阔谈着的众人,见到云知的身影,那声音突然就戛然而止。
云知见大家都来了,心里更着急了,浅浅地和众人打了个招呼,然后就赶紧大口大口地喝着粥。
凌峰“啪”的一声把报纸猛地往桌面一拍,开始兴风作浪起来,扯着嗓子嚷嚷道:
“嘿哟喂,你们快来看呐,这上面的人是不是云知啊?”说着,他还用手,戳着报纸上的照片,随后提高音量,继续说道:
“你们瞧瞧,她竟然跑去酒吧卖唱卖酒,还被富豪给包养了!哇哦,这可真让人大跌眼镜,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其他实习生们一听,纷纷围拢过来,还佯装第一次看见那般,满脸惊讶地看着报纸上的照片,那小眼神时不时地瞟向云知,就等着看她的反应呢。
云知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放下手中的粥,满心疑惑地走到凌峰身边。
“拿来我看看?”她盯着报纸上自己的照片,只见上面赫然写着:
#港大医学院首席到酒吧卖唱钓凯子,竟成功被神秘富豪包养”#
云知的脑袋顿时“嗡嗡”作响。 凌峰见状,立刻像川剧变脸似的换了一副鄙夷的嘴脸,阴阳怪气地对云知说:
“云知,你现在可是马上就要嫁入豪门了,以后可得多多关照我们这些小喽啰啊!”
就在这时,苏糖提着莲香楼的早茶慢悠悠地走了进来。
看到众人围在一起,她马上像个好奇宝宝一样走过来。拿起报纸看了一眼后,她气得用力地将报纸撕碎丢进垃圾桶,然后气狠狠地说道:
“这是哪个无良媒体乱写的,我要让律师给他们发律师函!”
说完,她连忙转身看向云知,见云知神色还算镇定,赶忙安慰道:
“老婆,你别担心,我们家的律师可是很厉害的!绝对能把这些造谣的家伙打得落花流水、哭爹喊娘!”
云知麻木地点点头,但心里还是有些慌张。
苏糖眨巴着眼睛问道:
“对了,周先生咋说呀?”
说时迟那时快,云知的电话就跟约好了似的响了起来。
云知接起电话,立马传来了周砚宗那满是关切的声音:
“知宝,你没事吧?”
云知听着这温柔的声音,心情稍微平静了一些:
“嗯,我才不会这么轻易就被打倒。”
周砚宗:“不要理那些八卦小报,我会处理好的。你可别被那些乱七八糟的小报给气着了,不然我会心疼的。”
云知倒是很淡定,反过来安慰他:
“没关系,过几天估计就没人在意了。这些无聊八卦,来得快去得也快。”
周砚宗宠溺地说:
“嗯,我们知宝真棒!”
“我们的开心是由自己决定的,不是由别人决定的。你快去忙吧,可别因为我耽误了正事。”
周砚宗告诉云知,他已经联系了最好的律师团队,一定会让那些造谣的人受到应有的惩罚。云知感激地说了声谢谢,挂断了电话。
周围的实习生们看到云知若无其事的样子,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这时,左教授走进了休息室,看到了凝重的气氛,询问发生了什么事。苏糖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教授,教授严肃地看着那些实习生们:
“在没有搞清楚事实之前,不要轻易相信和传播谣言。云知是一个优秀的学生,也是我最信任的助手,我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影响到她的声誉。”实习生们迫于教授的威严,只好悻悻闭嘴。
云知感激地看了一眼教授,她决定不让这件事情影响到自己的工作。她重新拿起那份已经凉了的鱼片生滚粥,慢慢地吃完。
一时间,云知的名声受到了极大的损害。人们对她的评价从一个优秀的医生变成了一个不知廉耻、勾引有妇之夫的女人。
她所在的医院也开始传出各种风言风语,同事们看向云知的眼神都变得异样起来。甚至,她到了病房,他们不再像以前那样尊重和信任她,而是带着怀疑和鄙夷的目光看着她。这一切都让云知感到无比的痛苦和委屈。
而那个送花的西装男,其实是在酒吧被贺朝送进警察局的花衬衫的朋友。花衬衫一见到云知就想起了旧事,心中充满了怨恨和报复的念头。他特地让自己的朋友去整云知,想要让她难堪,没想到效果这么好!
这一天对云知来说,简直就像是历劫!她一身疲惫地走出医院,为了防止别人异样的眼光,她掩耳盗铃地戴上了口罩,仿佛这样就能把自己隐藏起来似的。
然而,一出大门,她就看到了那熟悉的牧马人。周砚宗拄着拐杖,就像个英勇的骑士,坚定地从人潮中向她走来。
在这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他毫不犹豫地站在了云知身边,大胆地摘下了云知的口罩,然后深情地吻了上去。那一瞬间,周围的人仿佛都被施了魔法般消失不见了,整个世界只剩下她和周砚宗。
他牵着云知的手,坦然地走在街上。
云知见状恐吓他:
“你不怕别人误以为你就是包养我的土大款吗?”
周砚宗温声告诉云知:
“我就是要让大家知道,你是我的人。而且,报纸上写的明明是神秘富豪,怎么到你这就成了土大款了?”
云知莫名觉得好笑,问道:
“这是重点吗?你不怕你风评被害?”
周砚宗霸气地说:
“你不是说了吗,不要在意别人的眼光。怎么自己缩到壳里去了,男人本来就是要保护自己的女人。”
这一刻,云知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和安心。尽管周围还有许多质疑和不理解的声音,但她知道,只要有周砚宗在身边,她就能勇敢地面对一切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