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好事,你倒是说说是什么极好之事?”
冷轻寒与奇风二人的关系尤为微妙,既相互猜忌又相辅相成,二人之间明争暗斗,也应是朝堂之中最为棘手的一个局,二人性子皆为缜密多疑,因而许多事情,弯弯绕绕总也不肯多一语点破。
奇风并不想多言,只是微微一笑,这一笑之间,马车缓缓停在了主城一处隐蔽的老宅,冷轻寒最先拂了帘子下了马车,径自便向宅内而去。
谁料还未走进府宅大门,便被看守在外头的护卫拦了下来,其中一黑脸络腮胡的壮汉问言,“什么人?”
冷轻寒脱了帽檐,露出俊美容颜,二人借着这微弱的月光相看,立马负拳恭敬行礼,随后便见那壮汉说道:“君主请回吧,我家主人已歇下了,主人素来喜静,天色已晚,便不留君主入宅相住了。”
冷轻寒斜睨了一眼这二人,冷冷一笑,紧接着未曾离开,反倒是擅自闯入宅院,激起的灵力劲风将欲待上前拦下他的护卫一个跟头栽至宅院外头。
正待冷轻寒直奔厢房之时,四面的空气,突然浓厚起来,像是平白增加了重量,而不远处
,隐约间似生起巨大的震动,仿佛一个来自洪荒的巨人,正踏着令大地颤抖的沉重缓慢脚步,一步步,向他走来。
“老朽还以为这么些年了,君主这容易冲动的性子能有所改变,看来是老朽想多了。”
这一句雄厚之声于四面八方传入冷轻寒耳中,他环顾四周皆不见人影,却在分神之间平白无故挨了一掌,于十步开外立住腿脚,生生啐了一口黑血。
他正想要还击,抬手间便骤然觉得全身轻盈了不少,原来施掌之人出招将他体内聚集的淤血逼出,使得他经络也通透了不少。
“先祖,我知道是您,多少年来,您一直将我拒之门外,如今我尚有许多心结未解,今日闯宅只为一见。”
话音刚落,面前厢房的大门突然敞开,冷轻寒心里一喜,紧忙向里屋奔去。
而老宅外的马车车厢之中,奇风拂帘而看,马夫牵着马相问,“阁主,我们当真还要在这等候君主?”
“静观其变,勿要多言。”
马夫立马噤声不语,只静立在原地看着那两个被摔出去的护卫一瘸一拐地重回自己所看守之地,不曾有半分懈怠,只感慨这
老宅中的仆从护卫当真是尽职尽责。
与此同时,冷轻寒入了厢房之处,绕过一顶水墨山水的屏风,便听得轰然一声,厢房之门重重合上,四周烛火骤起,瞬间点亮了整个房间。
端坐于正位的乃是一年余八十的白发老者,他颤颤巍巍抬手,示意冷轻寒相坐,冷轻寒略有一愣,不曾想到方才如此沉厚之力竟是自一位耄耋老人身上所慑。
“老朽一直不肯见你是因为时机未到,你自幼体弱,后又遭了奇寒染了重病,幸得一女子相救,方才得以延续体命,老朽说得可对?”
冷轻寒不可置信地看向老者,这老宅四处闭塞,寻常时候也不过几个仆从护卫伺候,根本无从得知外头的消息,可这老者不光能明确说出他所历之事,就连柳南依为他诊病如此秘事都统统知晓。
见他不语,老者却是抚须一笑,“你不必惊慌,老朽我命数已近,年余八十尚能看到冷月国国泰民安,已是无憾,老朽知你今日前来所为的是那四国修灵大会,也想探知那岳国君主究竟有何目的,是与不是?”
冷轻寒略略点头,“先祖英明,您是冷氏一
门唯一的高祖,即便如今冷氏一门并不知您还尚在人间,但父君当初曾言,倘若一旦遇到难解之题,便至此处寻您相问。”
老者听了这话只是朗声一笑,紧接着抬起浑浊的双眸,凝视了他半晌,方才说道:“你和你父君很像,但你比之他多的,是你擅于谋略,从不做没有打算之事,同样,这也是你的缺处,思虑太多,平添烦恼。”
“先祖的意思是,这仅仅是一次寻常的比试?”
老者含笑,一眼便瞧出冷轻寒心头的顾虑,拄着拐杖缓缓起身,看向窗棂外的寂夜长空,幽幽开口,“岳国新皇骁勇善战,曾经与琛王救岳国百姓于水火,这般仁义之人,你认为他会有可能挑起争端?还是,你的顾虑原本就是你所希望的那般?”
冷轻寒此番已然陷入沉思,这些年他于暗处图谋,在希望稳固先祖打下的江山社稷,私心里也盼能一统整个灵越大陆,直到柳南依九死一生聚齐了所有灵石归入寒潭的消息传到他耳中,他方知,私心一旦膨胀,便会陷整个冷月国的子民于水深火热之中。
老者轻轻叹了口气,沉声说道:“做
好一个君主,言权衡许多利弊,你还有许多时年,不急于这一时,奇风这孩子当初是老朽亲自举荐到你父君身边,这些年你们之间有所隔阂,也应是先前老朽我思虑不周,但他一心为的皆是整个冷月国,有朝一日,你定然能明白这其中道理。”
言及于此,老者抬手间于虚空一点,冷轻寒只觉得身子一轻,顷刻间便送出了厢房,他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大门骤然合上,明显能感受到老者超脱尘世的灵气,冷轻寒惊讶之余,一反先前的冷漠之态,于屋外躬身揖手,向老者深深行了一礼。
他随后向老宅外头走去,见马车尚停在原地,心中略有波动,他径自上了马车之中,吩咐马夫而言,“启程,去奇珍阁。”
“君主不回宫?明日早朝若那些大臣发现冷月国君主不见了,怕是又要非议四方了。”
奇风言语极尽邪魅之态,冷轻寒似是听惯了他这般打腔之话,只是淡淡一笑,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待天明之前赶回,不会有人觉察,今夜本君有要事与你商议。”
奇风敛起了笑容,拂了帘子说道:“老谭,改道,去碎水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