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水居?”
冷轻寒自幼便身在皇宫,除了数几次屈指可数的征战需他亲自上阵,大半人生便锁在如同牢笼一般的宫廷之中,从未真正见过外头的疾苦。
即便是他可坐拥天下运筹帷幄,但如今夜一般在宫外逗留的日子,可谓是少之又少。
见冷轻寒尤为疑惑,奇风索性卖了个关子,待马车稳稳停在碎水居前,他方才开口,“碎水居是与奇珍阁一般的珍阁之殿,但暗下也是为宫中打探消息的,碎水居的掌柜是我的一位故友,君主去了便知。”
冷轻寒带着满腹疑惑下了马车,映入眼帘的是与奇珍阁修葺风格相似的楼阁,阁前以一座小亭台相隔,待奇风出示了一枚令牌,守在亭台的仆从便引了二人前去正阁的茶室稍坐。
不到片刻,便瞧见着一衫青色衣衫的温润男子前来,定睛一看,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冷轻寒的心腹逍遥明月。
“这……是怎么一回事?”
自逍遥明月归来,冷轻寒便接了长乐密旨,说他失了与岳国秀丽王交好的记忆,身为君主,他自然明白有些事情一直埋藏心底最是再好不过,此番突然见逍
遥明月现身,他一时间竟有些恍然,不明奇风之意。
逍遥明月向冷轻寒拘礼之后,端坐于软垫之上,缓缓开口,“君主莫惊,一直以来都是奇风暗下为我们打探消息,我们方才能周知各国情报,这碎水居也是平日作掩护之用,此次四国大会,微臣也略有耳闻,只因微臣身子尚未康健,便只能令长乐与月落代微臣前往了。”
奇风含笑着拍了拍逍遥明月的肩膀,这一拍已然渡给他了不少真力,逍遥明月能明显感受到渗入五脏六腑的暖流充盈,调息间,他略略向奇风点头,“多谢。”
收了手,奇风只是淡然自若地饮茶,沉吟许久,这才又言,“逍遥大人的病怕是一时半会好不完全,此次应由长乐小姐与月将军前去,最是妥当,毕竟长乐小姐曾与岳国秀丽王交好,此番前去也好有一照应。”
说完这话,奇风将目光转而移向了冷轻寒,邪邪一笑,“微臣知晓君主顾虑,但微臣与逍遥大人都认为,岳国帝王并非如先前明帝那般为人,此番定是一个局中之局,为的……”
奇风欲言又止,凑过身去,在冷轻寒耳畔低语
了几句,冷轻寒面色一变,不可置信地看了奇风一眼。
逍遥明月与奇风相视一看,无需言语,便也明晓,淡淡一笑间,表明自己所言,“君主心结想必便是此处,既然奇风大胆推测,君主不妨静观其变,来印证此番言论。”
冷轻寒轻啜了一口香茶,与二人畅谈至深夜方才由老谭相护送回了皇宫,由宫后小门回至主修殿,烛光幽幽,冷轻寒于床榻之上想到如今冷月国与诸国的关系,想到纳兰氏族苦心谋划的策反,想到……他终是伴着心事入了睡,烛台也在一夜之间燃烧耗尽,不留半点蜡泪。
直到翌日一早,冷轻寒喝过李肖亲自调制好的汤药,便由着阿禅为他穿戴整理好朝服,戴好帽冠,正襟而入主殿,端坐于正位之上,听朝臣纳事。
礼部尚书裴风最先持令羽相言,“君主,纳兰氏一族如今皆以惩治,但对于君妃娘娘,君主迟迟未曾作出决断,不知是何缘由?”
长卿身在最前排,见冷轻寒阴沉着脸不语,便索性移步出列,沉声回道:“裴大人看来当真是事务清闲,后宫之事乃是由君主自行决断,岂容你一
个外臣议论,更何况君妃娘娘一直以来以贤德立名,又抚育太子殿下,无论从何而说,都不应背负家族谋逆之罪。”
“呵,丞相大人,您说的倒是轻巧,君妃娘娘乃是纳兰氏族的嫡女,若说她全程不知情,何人能信?”
说完这话,但听冷轻寒愠怒而道:“好了,这事日后休要再提,本君自有主张,四国大会将近,诸位爱卿有何建议?”
“君主——”
裴风正有些焦急冷轻寒迟迟不定夺君妃纳兰氏之事,刚还想要说些什么,便瞧见身旁的大臣上前一步,挡住了他的视线,执着令羽诚建,“君主,微臣以为此番派丞相大人的嫡女与月将军一同前往,最是合适,此外各大统军也派了不少修灵之人与之同去,也好相互有个照应。”
冷轻寒微微点头,面色稍微缓和了些,将目光投向长卿,问言,“丞相大人以为如何?”
“微臣并无意义,一切但听君主决断。”
冷轻寒拂了拂手,示意一众朝臣若无旁的事便散朝离开,裴风虽想要重提纳兰氏之事,却被与他交好的大臣一手扯过,示意他莫要生事,明哲保身才是上
策。
如今长卿于朝堂之上并未如从前一般把持权证,处处与冷轻寒针锋相对,先前长乐的劝言,他悉数相听,也已明白太过在朝堂拔尖,只会给整个族氏带来灾祸。
“阿禅,待月氏夫妻入宫之后,让他们于长汀殿等候。”
阿禅应了下来,随后便吩咐仆从准备早膳以备待会冷轻寒相用。
早膳过后,冷轻寒去棠华殿亲瞧了阿玥的功课,见他近来尤为勤勉刻苦,倒也未在责备他私下入昭华殿探视纳兰氏之事,待冷轻寒临走时,阿玥终是鼓足勇气问言,“父君何时能宽宥我母妃?”
“你身为太子,应更当关重国之大事,后宫中的琐事日后你若再议,本君定会好好责罚于你。”
阿玥眉眼间多了几分失落,但仍依着礼数相送冷轻寒离开,随后便由着芳若安慰继续留在书房练字习文。
“姑姑,您说,倘若我不是太子,是不是父君便肯听我说话了。”
芳若听了这话,立马变了脸色,连忙小声说道:“太子殿下,这话可是说不得的,奴婢知道您有心结,但来日方长,兴许待风声过去后,君主便自会宽宥娘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