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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床榻上起身,文皇后坐在黄花梨大梳妆台前,丁香跟在她的身后,安排道:“桃香,去给娘娘挑件衣裳,颜色要鲜亮些,桂香,去备步撵。”

    很快,各人都有条不紊地忙碌起来。

    换上玫瑰紫洒金百蝶穿花立领褙子,水红色百褶裙,领口扣着一枚翠玉蝶形胸针。象牙梳蘸着桂花头油,丝丝秀发柔亮顺泽,丁香巧手,飞快地挽了个百合髻,发髻的一侧点缀着三支镶红宝石花簪,另一侧是点翠凤头米珠步摇。脸上薄薄地蕴着一层茉莉香粉,淡淡地抹了些胭脂,呈现出细腻红润的光泽。

    “娘娘,可还满意?”丁香问道。

    文皇后细细端详了片刻:“好了,咱们走吧。”说着,便带着丁香、桃香朝外头走去。

    寿康宫。

    皇太后此时正与淑宁太妃说话,承平郡王妃就站在淑宁太妃的下首,只见她拧着眉,手中的丝帕被扭成一股麻花。

    小太监高声通报道:“皇后娘娘到。”

    皇后来了。

    三人的目光同时循声而望。

    文皇后笑盈盈地走进来,向皇太后和淑宁太妃问安之后,便拉着承平郡王妃的手,道:“不过是几日没见,怎么你比我这个病人还要憔悴?”

    承平郡王妃登时眼泪就下来了,断了线的珠子似的:“皇嫂……”

    文皇后拿着丝帕为她拭去腮边的泪珠,柔声地安慰道:“别哭了,再难的事儿总有解决的法子,你这样,不是让太后娘娘和太妃娘娘也跟着一起难过么?”

    文皇后的话,让承平郡王妃醒起,淑宁太妃是自己的亲婆母,撒撒娇也没什么,但皇太后是国朝最尊贵的女人,在她面前哭哭啼啼,实在是有失体统。她忙收住眼泪,自责道:“让太后娘娘和太妃娘娘担心,是妾身的罪过。”

    皇

    太后怜惜地看着郡王妃:“不怪你,你是个好孩子,昀儿做下的事儿,任谁碰上了不糟心?”

    承平郡王妃眼里又蒙上了一层水雾,她紧紧咬着牙,勉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皇太后又问:“采薇,你的身子可好些了?”

    文皇后笑道:“谢太后娘娘关心,儿媳已经好多了。”

    皇太后仔细地打量着,道:“看着气色好些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啊。昀儿这孩子不让人省心呐,不仅郡王府里闹哄哄的,听说就连市井街面上,也是议论纷纷,唉……”

    皇太后的苦劝,淑宁太妃的眼泪,皆被所谓的真爱碾压。承平郡王不但没收敛,反而变本加厉。他费劲心思从凌国金乡工坊买来一盆琉璃蟠桃盆景,在天香楼摆下筵席,请来一众才子,称为赏琉璃宴。当流光溢彩的琉璃在众人羡慕嫉妒的目光中捧出,本以为能博美人欢心,谁料那妓子只瞥了一眼,便轻轻地吐出几个字“俗气,砸了”。承平郡王也不心疼,当下就将价值连城的琉璃蟠桃盆景砸碎在地上,琉璃碎片四处飞溅,一阵乒呤乓啷的破碎声不断,倒是让那妓子笑得花枝乱颤。

    想到这里,就连宽和的文皇后也不禁在内心暗暗骂道,这承平郡王也太奢靡浪费,暴敛天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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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

    文皇后勉强地笑了笑:“承平郡王想来只是一时糊涂,过些日子兴许就好了。”

    这时,一旁沉默许久的淑宁太妃开口了:”今儿一早,陛下召郡王和郡王妃进宫。郡王妃,你当时在场,就对皇后说说当时的情况吧。”

    “是。”承平郡王妃应道:“陛下的意思,和郡王定下约定,以一年为

    期,这段时日里,暂时革除郡王的爵位和俸禄,对外,就说承平郡王愿意为了美人放弃荣华富贵。然后将郡王和那妓子送到离京城六十里外六和县的皇家庄子里与普通的庄户一同生活。除了三十两银子的安家费和随身的衣物之外,什么都不许带着。往后一应的生活用度,大小事项,都得由两人自行打理。不得向家里求援,也不得动用家里的力量。

    一年之后,郡王归复爵位和俸禄。若是两人经受住了考验,仍然愿意继续在一起,陛下便不会再反对,成全他们。”

    皇太后瞥了一眼淑宁太妃,道:“陛下为何这样处置?昀儿从小金尊玉贵地长大,身边奴才丫头一大堆地紧着伺候,先不说将他的爵位和俸禄革除,单说送到那偏远的庄子上,不给银钱,让自己照顾自己,过苦日子,这是不是不太合适?”

    淑宁太妃脸色冷冰冰,阴沉沉的,文皇后心知她对长恭帝的决定有所不满,想了想,便温言细语地解释道:“陛下只有这么一个弟弟,爱护之心心与太后娘娘和太妃娘娘是一样的。您们且宽心,陛下定下主意之后,也与我提过,虽然心里也是舍不得郡王受苦,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陛下的意思,那妓子不是口口声声爱慕承平郡王的人品和才华么?承平郡王不是声言他们的爱情是纯洁的真挚的么?他们所谓的爱情,是建筑在锦衣玉食的基础之上,万事不操心,所以才有风花雪月的心思。如果两人的生活和普通的百姓一样,每日里要为了柴米油盐酱醋茶而精打细算,要靠劳动赚来银子才能养活自己,这样的生活,那个妓子能不能承受?这样的承平郡王,她还爱不爱?

    陛下认为,清贫和琐碎,是对爱

    情的最大考验。若是两人安然渡过一年这样的日子,那么这份感情是值得成全的。反之,一个只能共富贵而不能共患难的女子,还有什么可值得珍惜。”

    听了文皇后娓娓道来的一番话,觉得很有几分的道理,淑宁太妃的脸色缓和了些:“话虽如此,可这一年的时间,也太长了。”

    文皇后含笑道:“太妃娘娘,陛下如此决断是经过了深思熟虑。您想,若是强硬地将两人分开,一旦承平郡王起了逆反的心思,不但兄弟间,就是母子间的感情,也是要生分的。只有慢火细工,才能让郡王看清楚本质,才能明了谁才是真正地待他好。何况郡王还年轻,将来陛下还要倚仗他为朝廷出力,经历些磨砺,吃些苦,对他是有益处的。”

    一席话,入情入理,又十分的妥帖,淑宁太妃左思右想,再三斟酌,承平郡王和那妓子在京城俨然已是风头火势,到外地去冷一冷也好。

    她拉着文皇后的手:“老身实在是老糊涂了,一时竟没能理解陛下的一番苦心,幸而有皇后细细与我分说,方才明白过来。”

    文皇后微微一笑,道:“太妃娘娘是身在其中,关心则乱罢了。”

    的确是关心则乱。

    当时承平郡王妃一到寿康宫,便泣不成声,说陛下要夺了承平郡王的爵位,还要将郡王与那妓子一同流放。淑宁太妃一听,哪里还能坐得住,她的儿子纵然有错,也不至于罚得这样重。

    二话不说,淑宁太妃带上承平郡王妃,来势汹汹地到了寿慈宫里,就是为了在皇太后跟前讨一个说法。

    多亏了皇太后仁慈宽厚,不然,只怕会当场就给她婆媳俩没脸。

    淑宁太妃目光流转,划过文皇后,又划过了承平郡王妃,心中暗道,皇家选媳妇,

    挑的都是稳重端方的女子,可是有的人沉稳中带着灵活机变,有的人沉稳中就带着呆滞刻板。

    妻贤夫祸少。

    淑宁太妃叹息一声,道:“若是郡王妃能有皇后娘娘这般的眼界,心性,老身也就不必这样操心了。”

    承平郡王妃脸色一白,不由得垂下了头。

    文皇后笑着:“太妃娘娘说的哪里话,郡王妃性子淳朴敦厚,与承平郡王的性子最是相配的。总是年轻夫妻,一时间有些龃龉也是难免,相处日久,自然就知道对方的好处了。”

    承平郡王妃听了长恭帝的安排,哪里还有心思细想,满脑子充斥着都是承平郡王将在未来的一年时光里与那妓子朝夕相对,只怕更会如漆似胶。一年之后,连陛下也有心成全他们,自己将如何自处?

    可听文皇后有条不紊的分析之后,又认真地想了想,便知道是自己想岔了,当下忐忑的心也就安定下来。

    只听文皇后又道:“为了以防万一,陛下已经派人悄悄地给那妓子下了绝育药,无论以后怎样,她终是无法生育子嗣的。”

    皇太后三人听了,同时松了口气,这的确是最最要紧的事情。一个来历不明的青楼女子,断不能允许她诞育皇家的血脉。

    出身低贱,又没有子嗣,即便再得宠,也不过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

    舒展着眉心,皇太后道:“到底还是陛下想得周到。”又转头对淑宁太妃道:“妹妹,既如此,你就不要再担心了,陛下自会将一切处理周全。”

    淑宁太妃此时也觉得自己的反应太过于激烈了,赧然道:“是我过虑了,还要劳累皇后娘娘带病亲自走一趟。”

    文皇后眯着圆圆的眼睛笑道:“我在懿坤宫日日睡着,也是呆的烦了,出来走走,透透气,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