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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妃之间,容不下亲情的存在。

    冬梅嬷嬷何曾不明白,不过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罢了。毕竟怀孕这事儿,还是得看天意。叹了口气,她无奈地道:“是奴婢想岔了。”

    转念一想,虽然有人说生恩不及不及养恩大,但十月怀胎的恩情又岂是容易抹杀的。万一辛辛苦苦,到头来替他人做嫁衣裳,那可真的是欲哭无泪了。

    冯修容幽幽地道:“六妹妹初封就是正五品才人,怕是过不了多久,她就要凌驾在我之上了。”

    位居九嫔,风光无限,可父亲总是在正六品官位上裹足不前,总是让她少了几分底气。说到底,宫妃和母族的相互支持,是十分重要的。

    冬梅嬷嬷心疼她:“娘娘别多想,您在宫中多年,地位、名声,她一个新来又如何比得上。”顿了顿,她又道:“只是陛下那处,娘娘更要上心,热络一些,说到底,如今,陛下的宠爱才是娘娘最大的依仗。”

    “嬷嬷说得对。”冯修容似是疲惫地闭了闭眼,睁开眼的一瞬,又恢复了斗志:“听说陛下这几日都未进后宫,整日都在南书房里批阅奏折,我送些滋补汤水过去好了。”

    冬梅嬷嬷笑道:“小厨房里的人参鸡汤小火慢炖了两个时辰,最是鲜美。此时娘娘送到元乾宫去,时间正好。”

    冬梅嬷嬷侍候着冯修容梳妆打扮,特意挑了一件鲜艳的水红色地小碎花石榴裙,乌发挽成十字髻,戴上镶金饰翠的莲花冠。

    冬梅嬷嬷由衷地赞道:“娘娘真美。”

    看着镜中人,唇红齿白,粉面桃腮,散发着妩媚的风韵。冯修容抬手,抚了抚薄如蝉翼的发鬓,满意地勾唇一笑:“嬷嬷,咱们走吧。”

    元乾宫。南书房

    。

    吴名挑起水晶帘,走入内室。

    “陛下。”

    “嗯。”

    “永福宫冯修容娘娘求见。”

    冯修容,她来做什么?

    长恭帝合上手中的奏折,放到一旁,起身,走到外室:“请她进来。”

    “冯娘娘,陛下有情。”

    冯修容递了个眼色,沉甸甸的荷包便被冬梅嬷嬷塞到了吴名的手里。

    “嫔妾给陛下请安。”

    长恭帝慵懒地坐在五扇描金雕龙凤呈祥罗汉床上,他笑着,眉目弯弯,眼眸生辉,好似有星辰落入眼底深处,在熠熠闪耀。

    “爱妃来了。”

    浅淡温柔的声音,让冯修容的心怦然一动。

    “爱妃来找朕,可是有事?”

    冯修容笑道:“祝融南来鞭**,火旗焰焰烧天红。如今正是苦夏,嫔妾知道陛下朝政繁忙,但也要注意着身体。嫔妾炖了人参鸡汤,送来给陛下尝尝。”

    浓重的脂粉香气,让长恭帝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爱妃有心了。”

    “冬梅嬷嬷,快将鸡汤呈上来。”

    “是,奴婢遵命。”

    冬梅嬷嬷将食盒交给吴名,如今长恭帝的饮食茶饭,皇太后盯得很紧,按照规矩,必须由尝膳太监试过,安全,食物才能呈给陛下食用。

    吴名端来白地黄龙瓷碗,瓷碗里的鸡汤黄亮亮的,冒着氤氲的烟气,满室飘香。

    “陛下,请用。”

    长恭帝指了指手边的炕桌:“放着吧。”

    吴名应道:“是。”

    冯修容小心地看着长恭帝的脸色,柔声道:“陛下,这鸡汤除了用二十年的老参,还放了鹿角、冬虫夏草,特别的滋补,您尝尝看。”

    “爱妃的一片心意,朕自然是要好好品尝。”长恭帝边说着,边深深地注视着冯修容,那深邃目光似乎有几分脉

    脉情意,还有几分挑逗,一时间,让冯修容脸颊飞红,不由得娇怯地偏过头去,露出一截雪白优美的脖颈。

    正在这时,一名小太监大煞风景地快步走了进来,给长恭帝行了礼,垂头道:“陛下,寿慈宫来人,说是太后娘娘请您赶紧去一趟。”

    长恭帝问:“有事?”

    小太监回答道:“来人并未说是何事,只说太后娘娘还挺着急的。”

    长恭帝道:“派人给寿慈宫回个话,就说朕马上就到。”

    “是,奴才马上去办。”

    冯修容失望极了,本还打算借着机会将长恭帝拉到永福宫去,不料皇太后半路杀出,让她措手不及,当下不得不做出温柔又善解人意的模样:“既然是太后娘娘有请陛下,嫔妾就不多叨扰了,嫔妾先行告退。”

    长恭帝笑着拍了拍她的手,道:“既如此,等朕得闲了,再到永福宫陪你说话。”

    冯修容媚眼如丝:“那,嫔妾便等着陛下。”

    婀娜多姿地转身离开,冯修容却并未看到长恭帝瞬间冷淡下来的容颜。

    吴名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下暗叹,这冯修容也太没眼力见了,陛下这一段时日胃口不好,每每用膳,都吃得清淡,荤菜只动一两筷子而已。大热的天,送来又油腻又滚烫的人参鸡汤,看着就没有食欲。

    “陛下,这鸡汤……”吴名踌躇着问道。

    长恭帝心不在焉地:“随便赏了人吧。”

    寿慈宫。

    “陛下圣安。”

    殿门前,寿慈宫太监总管黄万早早地等在那里。

    “何事这样着急?”长恭帝边走边问。

    黄万躬着身跟在长恭帝身后,回道:“奴才不敢多嘴,陛下见着太后娘娘就明白了。”

    长恭帝顿住脚步,回头瞪了黄

    万一眼。

    黄万脑袋一缩,咧开嘴朝着长恭帝讨好地笑着。

    偏殿。

    菠萝混合着苹果的香气,淡淡的,甜丝丝的。

    皇太后与淑宁太妃坐在三扇雕百蝶穿花罗汉床上,皇太后拉着淑宁太妃的手,轻声地说着话,淑宁太妃眼眶红红,好似刚刚哭过。

    “儿臣给母后请安,给淑宁母妃请安。”

    皇太后一见长恭帝,脸上露出松了一口气似的表情:“皇儿来了。”

    淑宁太妃忙起身,就要对长恭帝行礼,长恭帝连忙近前,扶着她:“淑宁母妃不必多礼。”

    将淑宁太妃送回座上,长恭帝问道:“淑宁母妃这是怎么了?谁给您气受了?告诉朕,朕给您出出气。”

    淑宁太妃为先帝的正一品妃,与长恭帝的母亲庄修媛关系和睦,曾对年少时的长恭帝多有关照,是以长恭帝对淑宁太妃也很是恭敬。

    淑宁太妃扯着嘴角笑笑,声音低哑,说道:“有陛下看顾着,有姐姐关心着,哪里还有人敢给老身气受。”

    那个笑容太勉强,实在比哭好不了多少。

    长恭帝眼珠子一转,道:“那必定是三弟了,三弟自小被宠着长大,骄纵些也是有的,淑宁母妃就看在朕的面子上,不要怪罪了。”

    长恭帝口中的三弟,便是承平郡王连昀。

    长恭帝不提起他倒好,这么一说,淑宁太妃已经止住的眼泪又夺眶而出,拿帕子捂着脸,哽咽着:“说到底,这还是老身的错,是老身管教无方。”

    早在连昀出生之后,淑宁太妃便决定,不争不抢,只要做个富贵王爷,平安一生便足够了。于是,连昀周岁抓周,抓了一本书和一管箫。宫里没有蠢人,想要挑拨,见她八风不动,便渐渐地熄灭了心

    思。

    为了争夺皇位,不知有多少血雨腥风,这就更显得她的恬淡、明理的可贵。先帝的爱重她,连带着对连昀也多了几分纵容,溺爱,久而久之,连昀便养成了直率散漫的性子。谁知正是这份不加拘束,今天就惹来了**烦。

    “这……”

    长恭帝愣了愣,带着探询的目光看向皇太后,皇太后摇摇头,叹了口气:“陛下,你先坐着,让母后与你细细说。”

    长恭帝听话地坐在太师椅上,耐心地听皇太后娓娓道来:“昀儿他看中了一个青楼女子,按说男人家寻花问柳的,虽然失德,但,也不是什么大的过错。只不过,逢场作戏也就罢了,昀儿他竟想着为那妓子赎身,迎入王府,封为侧妃。”

    连昀英俊潇洒,才高八斗,平日热衷于与文人雅士们聚会宴饮,对酒当歌,身上不免就有风流才子狂傲不羁而又多情缱绻的气质。

    长恭帝往日里也曾对连昀在外头的风流韵事有所耳闻,但他不惹是生非,交给他的差事也办得很漂亮,长恭帝自然也不会与他计较这些无伤大雅的小节。

    为妓子赎身,也不是不可以,只行事低调些,找一处院落养着便是了。若是要迎入王府,还要给侧妃的名分,就绝对不可能。一般的世家豪门,纳妓子为妾,已经是失了体面,要沦为旁人笑柄的,更何况是皇家。要知道,郡王侧妃虽然入不了玉碟,但还是可以进族谱,尊贵的皇室贵族和低贱的妓子并排同列在皇家族谱上头,不翻了天才怪。

    长恭帝拧着眉,犹疑道:“六弟是有些桀骜不驯,但大事上头从来不糊涂,这当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这样大的事,为何御林军暗察司并未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