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兮和窦豆前后脚下楼。
“老师，我想用一下电话。”
因为陈毓之前打过招呼，宿管老师指了指值班室的座机：“用吧。”
“谢谢老师。”
电话接通：“哪位？”
“阿姨，是我，这是我宿舍楼的座机。”
“小东，快来，是你林兮姐姐的电话！”电话那边，欢快的声音招来一串清脆的跑步声。
“姐姐，你可算给我打电话，你怎么都不找我，你放假了吗？我刚放假，作业好多，对了，姐姐，你是不是回家了，你家不是很远吗？你怎么回家之前都不来看我……”小东连珠炮一样自顾自的开心或难过的说。
电话这边林兮咧着嘴笑，一个问题一个问题跳跃的回答，两个小孩叽叽喳喳。吵得宿管老师端着大茶杯抱着暖水袋去里间看电视。林兮知道公用电话，不能如此占用，赶忙捂着嘴说：“小东，姐姐有时间去看你好不好，这是公用电话，不能打太长。”
“姐姐，我去找你，你总说来，却总不来，我明天去找你，你等我。”
“好啦好啦！让妈妈说两句。”苏冉接过电话：“林兮，你什么时候回家？买到票了吗？”
“阿姨，我今年过年不回家，打算找个工作。”
“你一个女孩子，大过年的能找什么工作，太辛苦。”
林兮咬了咬嘴唇：“阿姨，小东的同学或者您的朋友，有没有想找大学生家教……”这话里带有拐弯抹角的‘目的性’，但她真的只是想问问，目标并不是非小东一人，只是她认识的家长只有苏冉，没办法才开口一问，急忙补充：“我是说，您认识的。”
电话那端静了半分钟，或许是在措辞拒绝的话语。林兮感觉自己脸皮又厚又红。
“林兮，明天有时间吗？来家里吃饭。”
话题转移的生硬，林兮觉的也算是一种不错的拒绝方式。
“不用，阿姨，太打扰了。”
“跟阿姨还客气，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早点来。”
放下电话，林兮看了看宿管老师，感觉老师还没有不耐烦，于是又按下拨号键，在最后一个按钮上犹豫了。
打还是不打，虽然内心不想接受，可是赚的钱不多了，都不知道能不能撑得过这个寒假，如果找不到很多零工，或者青黄不接，又或者，已经接受了奖学金，再接受一份工作也没什么……
她给自己找了很多接受的理由，但还是按不下电话号码的最后一个数字。
“同学，你还用吗？”宿管老师的大嗓门，惊醒林兮回神。
“不用了，老师。”林兮本能的放下电话起立，老师不知道什么时候要已经站在跟前。
谢过老师，林兮退出值班室，回到寝室，抱着小腿，坐在椅子上，把眼睛埋在膝盖上，直到腹中饥饿感传来，抬头看着窗外黑沉沉的夜，一个人，不想去食堂，撕开柜子里的泡面，就着热水，泡上。
几筷子见底，拨弄着汤水里几根肿大发白的面条，‘我真的有资格谈论平等吗？’但是自尊卡着最后一根防线，她说不出口。
……
小东家住的小区已经开始有春节的红色，街上来来往往的中老年人已经开始挑战体能，拎着大包小包的年货往家里运。
林兮想着既然去做客该买点什么，可是，她又能买得起什么呢？站在上次和小东买菜的小超市，林兮觉的10块钱一斤的橙子自己买不起，2.5的沙糖桔估计苏冉阿姨家平时也不吃，拎过去最多是主人客气几句，然后扔也不是，吃也不是。
转头被年货堆上一排小盆栽吸引目光，这些植物好奇怪，像是用橡皮泥捏的，林兮用手指碰碰，是真的！肉嘟嘟、水膨膨，像小东的脸。
‘好神奇，应该很贵吧？’腹议中，扭头看见旁边写着‘10元一盆’。
“还可以，就这个了。”
林兮抱着小花盆，正回想小东家是哪栋来着，就听见远处一声：“姐姐！”
小东像小圆球一样飞滚而来：“姐姐，你也没有电话，我等你好久了。”不由林兮多说，小东拉着林兮上楼。
电梯里，小东才被林兮手里的东西吸引：“是送给我的？！”
“嗯，你是男孩子，会不会不太喜欢花？”
“喜欢，姐姐送的都喜欢。”小东自己接过花盆，仔细瞧瞧越看越开心。
“我一定给它好好浇水，嘻嘻。”
出电梯时，小东家门正打开着，就像随时等待着林兮。
“妈，姐姐来啦。”
苏冉正把一盘水果放在餐桌上，迎面伸出胳膊把林兮挽在身边：“让阿姨看看。”感觉到女孩纤弱的身形，心疼的摸摸女孩的脸，“又瘦了，这手怎么冰冷，也不说戴个手套。”
林兮怯怯的收回手，不知所措的笑笑，与其说是是不好意思，应该说是不习惯，她严寒酷暑来去多年，还是第一次有人问她冷暖，还有来自长辈女性的拥抱，暖和又她无从适应。
“快去拿热水洗洗，准备吃饭。”
林兮点点头，乖巧的脱下外套，低头看见自己的鞋底，给客厅印出了几片黑色的脚印。她像闯祸一般杵在原地，想迈步又怕把污染扩大。
“小东，怎么不给姐姐拿拖鞋。”苏冉拍拍儿子，小东‘哦’了一声跑回门口，从鞋柜里拿出拖鞋，还是林兮上次借用过的那双。
换好鞋，林兮赶忙去卫生间，用拖把清理地面，苏冉看见客人干活，也不加阻拦，把林兮送的盆栽放在餐桌最显眼的位置。
“随便擦擦就好，小东每天拍球也要弄脏。快来过来吃饭。”
林兮回卫生间放好拖把，洗了手，打算甩干水珠，余光看见自己上次用的毛巾，整洁的搭在那里，和其它毛巾并排，林兮摸了摸，心里的感觉……好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