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安宁一动不动,打定主意不听他的。
周靳声不再废话,丢了烟蒂抬脚重重碾灭,在他走过来的一瞬间,程安宁脚步往外挪,借着微弱的光线看见他的动作,她想都没想快步跑了。
回到帐篷,程安宁缠在秦棠身边,抱着秦棠,一言不发,秦棠在串牛肉,手上戴着一次性手套,小声问程安宁:“怎么了,宁宁?”
“没事,差点被狗咬。”
秦棠一怔,“他么?”
“嗯。”
秦棠连忙摘了手套,“你有没有事?”
程安宁摇头。
周靳声非但没走,回来后问张贺年:“你们晚上睡帐篷?”
“是啊。”张贺年挑眉,又在烤肉,“别说你也想过夜?”
“没有,等会就走。”周靳声弹了弹裤腿不存在的灰尘,活动肩颈,发出骨头响动的声音。
“那就不送了。”
“我这么不受待见?”
张贺年半开玩笑的口吻,“你说的,我可没说。”
周靳声无声勾了下唇角。
姜倩过来问周靳声:“你刚去哪了,电话也不接。”
周靳声没解释,“想走了?”
姜倩点点头,“他们要在这过夜,我们没带帐篷也没开房车,晚上有虫子,我有点怕。”
意思是不能留下来过夜。
“被虫子咬了?”
姜倩举起手臂给他看,手臂上多了一个好像蚊子咬出来的红印,不严重,姜倩穿了长袖还是避免不了。
“等等。”
周靳声问张贺年有没有药,张贺年眯着眼,又被烟燎了一下,“方维有。”
周靳声找方维问来了药给姜倩涂上,说:“吃点东西再走吧。”
于是晚上又一窝人,比中午那餐热闹了一些,方维怕气氛像中午一样冷淡微妙,和卓岸一唱一和搞热了场子,还玩起游戏,程安宁参与其中,玩起真心话大冒险,游戏是老套了点,但胜在有意思。
方维带了啤酒,中午没人喝,晚上气温比白天低,却想喝啤酒了,还是冰镇的,男人一个都跑不掉,就连周靳声也喝了,女生不强迫喝。
程安宁例外,她心情不好。
秦棠了解她,知道她在强颜欢笑,努力装作镇定,不知道刚刚周靳声对她做了什么,肯定不是什么好事,秦棠更不待见周靳声了。
从方维开始,瓶子第一个摇中李雨菲,他问了李雨菲一个不痛不痒的关系,没有八卦,大家都嘘他。
轮到秦棠摇到的是周靳声,她的心情很复杂,不知道该问什么,“我不想问,你们问吧。”
张贺年出声:“有没有做过什么后悔的事?”
“没有。”周靳声毫不犹豫回答。
张贺年颔首,“下一个。”
程安宁抡一圈,摇中的是卓岸,她松了口气,“你是不是处男?”
卓岸扭扭捏捏:“你干嘛问人家那么私密的问题,我可能是吗?哈哈,绝对不可能。”
方维:“岸岸别逞能,不是就不是,没人会笑你。”
“放屁!老子混迹花丛!怎么可能是处!还有不准叫我岸岸!好恶心!”卓岸恶心得搓胳膊。
程安宁嗤嗤地笑:“好啦,岸岸,你不是,你英伟无比。”
卓岸哼哼:“你也是的,问的什么问题。”
“玩游戏嘛,不玩刺激点的有什么意思。”
程安宁摸了摸烟盒,没烟了,她随手丢掉烟盒,问卓岸有没有烟,卓岸左掏掏右掏掏,掏了根包给她,卓岸抽的也是薄荷烟,很淡,她刚要点燃,对面的周靳声冷淡出声:“程安宁。”
掷地有声。
姜倩都看向周靳声,不明所以。
程安宁没搭理,兀自点燃烟丝,一副老司机的做派。
周靳声不喜欢她抽烟,老早之前说过。
凭什么他说不喜欢她就不做,她想做什么做什么,他最没资格管她的人。
程安宁吐了口烟,笑得明艳风情,“小叔,有事么?”
姜倩下意识问周靳声:“怎么了?”
卓岸突然打了个嗝,还打翻了酱料碟,顿时吸引大家的注意力。
程安宁催促,“到谁了,继续玩啊,别愣着。”
“到我了。”姜倩拿过瓶子转了起来,转到的人是张贺年。
张贺年拖着腮帮子心不在焉着呢,他挑眉,说:“大冒险。”
姜倩忍不住笑:“我还什么都没问呢。”
“不用问了。”
姜倩:“那你喝吧,一瓶。”
秦棠有些担忧,桌下,手被张贺年碰了碰,他拿了一瓶直接喝了,不带喘气。
程安宁调侃秦棠:“心疼啦?一瓶啤的没事,都是大男人,喝点啤酒不碍事。”
张贺年喝完,抿了抿唇,面无表情说:“下一个。”
姜倩的视线在张贺年和秦棠身上看了几眼,说:“放心吧,张先生,我嘴很严的,不会到处乱说。”
张贺年没搭理,他跟姜倩没说过一句话。
周靳声脸色已经沉到底了,比夜色还要沉,特别是那双眼睛,盯着程安宁看,似一团浓雾层层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让人只觉得窒息。
程安宁故意忽略周靳声,轮到她了,她抽到张贺年,挽起袖子毫不客气问张贺年:“你和棠棠什么时候结婚?”
张贺年说:“快了。”
“什么时候?”
“争取今年吧。”
秦棠一无所知,她脸红红偷看一眼张贺年,他也看她,被逮到偷看的秦棠赶紧回过头,下意识摸着中指上的戒指。
其他人跟着起哄,方维更是语出惊人:“这么迅速?不会秦棠有了吧?”
卓岸瞪大眼:“那我岂不是当叔叔了?”
程安宁:“我当干妈!”
“你们胡说什么,我没有怀孕!”秦棠着急忙慌澄清。
张贺年:“行了,别逗她,下一个。”
程安宁就想逮着秦棠薅,碍于张贺年在场忍住了。
又一圈过来,到姜倩,姜倩摇中周靳声,她笑盈盈的,托着腮,问他:“靳声,你想选什么?”
“随你。”
“那就大冒险吧,和我喝交杯酒。”
周靳声答应了,倒了两杯,和姜倩的手交叉勾着,这一幕程安宁仿佛自虐一般从头看到尾,死死盯着,没有一秒已开过视线,一杯酒喝完,姜倩的表情不太舒服,周靳声拍了拍她的肩膀,声音很轻柔询问她,她摇了摇头,难受又想吐的样子,周靳声见状,跟其他人说:“抱歉,我们先走了,她不太舒服。”
程安宁巴不得他们俩赶紧走,本来就不欢迎他们,是他们硬要蹭上来,很没劲。
方维去送了他们,不相干的人走后,程安宁的肩膀顿时垮了下来,连带着表情,满脑子都在想刚刚那一幕,周靳声也是会温柔的,而那温柔,以前也对她有过,那是很多年很多年前的事了。
卓岸都松了口气:“终于走了,真是狗皮膏药,怎么看不出来我们一群人都不欢迎他们吗,非得凑过来装得很熟。”
张贺年说:“你爸跟周家有来往,你小心点说话。”
卓岸捂住嘴:“你们不会出卖我的昂~”
周靳声喝了啤酒不能开车,姜倩又不舒服,于是在车里等司机过来,周靳声抽着烟,回到车里一声不吭,倒是一直看手机,屏幕的光照在他联行,姜倩看出蕴藏的冷意,问他:“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没有。”
“靳声,抱歉,我没想到我会突然生理期。”
“不怪你,别想太多。”
姜倩又问:“安宁好像还在生气……”
周靳声不说话了。
“我找她说话,她也不怎么打理,其实我感觉得到,她的朋友都不喜欢我,我还凑上去,其实我没其他意思,只是想和她搞好关系,以后都是一家人。”
姜倩捂着肚子,身下垫着周靳声的外套,没随身带卫生巾,她不敢乱动。
周靳声坐在副驾,灯光昏暗不明的,情绪寡淡,明显心思不在这,在哪里,姜倩不太清楚。
“靳声,你和安宁的关系这么差吗?”
“不然你以为有多好,她不是真正的周家人,我对她那么好干什么。”
“那她更应该尊重你,讨好你才是,怎么和你一副水火不容的样子。”
周靳声皱眉,没再聊下去。
姜倩也不好再问,隐隐约约感觉到程安宁和周靳声的关系不太对劲,他们俩人的氛围和气场很微妙,微妙得仿佛一对渣男怨女,程安宁好像对周靳声很怨恨。
……
晚上程安宁喝了不少啤酒,她有意买醉,干脆放纵,方维终于意识到程安宁哪儿都不对劲了,偷偷问张贺年:“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内情?”
“我不知道。”张贺年嘴巴严实的,绝对不说。
“你丫的,我还没问,你就不知道,对兄弟有秘密了,你最好老实招来,到底怎么个事?”
张贺年:“你怎么不去问周靳声?”
“这我哪问得出来,何况我敢问,他肯定不会说,我才不去送死。”
“那你别问,知道太多死的快。”
房车有洗澡间,虽然小,凑合能用,于是大家排排队去洗澡。
洗完澡后,大家点着蚊香,躺在垫子上看夜空,看不到几个星星,秦棠和程安宁躺一块,李雨菲和方维去散步了,就他们四个人在,张贺年接到老爷子的电话,没聊几句,让秦棠接,秦棠一听是老爷子,紧张到手心冒汗。
“别紧张,随便说点。”张贺年哄着她。
“我、我应该喊什么?”
“我喊什么你喊什么。”
“爷、爷爷?”秦棠照做,生涩喊了一声。
张老爷子应了声:“嗯。”
秦棠礼貌问候:“您、您身体怎么样?”
“还行。”
说完,秦棠不知道说什么,她没见过老爷子,更没和老爷子说过几次话,光是听老爷子的声音都觉得很严肃,难免有些紧张向张贺年抛去求救的眼神,张贺年笑了声,“别紧张,老爷子站我这边的,他知道你。”
手机那边的老爷子自然也听见了,没否认,问起秦棠:“你们俩既然都决定了,那就好好的,老头子我不干涉,随你你们。”
“谢谢爷爷……”
“手机给他,我和他说几句。”
秦棠赶紧递上手机。
张贺年走开接的,老爷子问他:“那你父母那边怎么说,他们知道没有?”
“张夫人知道了,父亲也快了。”张贺年一顿,“过段时间还需要您来一趟桉城。”
“透个底,你想干什么?”
“见您的外曾孙女。”张贺年还说,“张徵月要离婚了。”
程安宁调戏秦棠,说:“都喊上爷爷了,棠棠,你老实交代,你不会真怀孕了吧?”
“没有,我怎么可能怀孕!”秦棠一个头两个大,她抓过程安宁的手摸向自己平坦的小腹,“你自己摸,除了晚上吃的烤肉,还有什么。”
程安宁压低声音靠近她耳朵:“你们每次都有做措施吧?”
秦棠点头。
“就算做了错事也有极小的概率,你小心点,绝对不能心软,再没有准备好之前,不能有意外,很伤身体。”程安宁经历过,特别郑重提醒秦棠。
秦棠摸了摸程安宁的头,“我明白,你不用担心我,相比较起来,我更担心你。”
“放心啦,只要有一口气在,我就死不了,你没看他拿我没办法么,有本事他给卓岸施压,我就不信了,他一个律师,手眼通天。”程安宁傲娇环抱双臂,“大不了我去张贺年公司应聘,做个前台也行,我帮你盯着张贺年,二十四小时给你打报告。”
张贺年刚回来,听到最后一句,“真来?公司不在桉城,在隔壁市也去?”
“去啊,我都混不下去了,给我个机会吧。”
“成,给我份简历。”
“马上给,加个微信。”程安宁如愿抱到大腿,高兴得不得了。
原本程安宁是想和秦棠睡一个帐篷,这样三个男人就得挤一个小帐篷,对他们三来说太残忍,只能按照原计划秦棠和张贺年,程安宁和李雨菲,剩下俩男人。
夜深人静,秦棠靠在张贺年怀里,捧着他的脸,闭眼主动吻上,良久才分开,‘谢谢’两个字还没说出口,脖颈突然被额扼住,又重又急的吻重新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