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死了心吧,我死了你也得守着。”帝夜天咬牙,步子渐大渐快。
太冷了!他从怀里拿出帕子,飞快地系到脸上,双手抓着悬天索,速度放得更快了。
小王后指挥他,往东,再往东,他一点点地往东攀。
“归寒邪!”他在黑暗里睁大眼睛,想辩清悬崖上任何一团黑影,是断木,是岩石,还是那个可怜的家伙。
一直往东挪了数十尺,悬天索已到了尽头了,他还没有看到归寒邪的身影,而小王后却还在催他往东。
这样一来,他就得爬上去,重新换个地方下来。
一阵大风刮来,把他吹得左右摇晃,前后撞击,又往下坠了一点。
他赶紧抓住了岩石,这时脚边踩到了什么东西。
他飞快地低头看,底下一团黑乎乎的影子,不是挂在断木上的归寒邪,又是谁?
但是,他根本够不着他!
他就那样倒悬着,不知道他是死是活!他也没办法用脚尖把他给勾上来!
他一咬牙,一手抠住了岩石缝,另一手解开了悬天索。
手脚并用,慢慢地往下爬。
归寒邪也不知道在这里挂了多久了,他的一只脚卡在断木的裂缝里,衣服早就裂开了,人冻得像冰块一样。
“归寒邪!”
他一手抓住他的领子,把他托起来,用力摇了摇。
归寒邪不动,冻僵了。
“归寒邪,醒醒!”
帝夜天一手要抓岩石,一手拖住他,没办法再往上一步。
更让他难受的是,归寒邪身上像长了刺,他的手扶着归寒邪的背,扎得剧痛。
他深吸一口气,把归寒邪用力往上顶了一点,小声说:“小王后,把悬天索拽下来。”
小王后往上游,用尾巴卷住悬天索往下拉。
就差那么一点儿!
帝夜天拼力把归寒邪又往上顶了一点,手里抓的岩石松动了,哗啦啪的碎石开始往下掉,归寒邪又往下沉了一点,差点没把他一起带着坠下
深渊。
“上去!”他低呼一声,一个发力,把归寒邪顶了上去。
小王后很乖,卷着悬天索往归寒邪的腰带上缠,它也紧紧地缠在上面,固定住悬天索。
帝夜天顺了口气,开始往上爬。他得先爬上去,再把归寒邪往上拽。
但他很快就发现这样不行,归寒邪被风吹得不停地撞向岩石,只怕没一会儿,骨头都要撞裂了。
他神色冷竣地抓住了悬天索,把归寒邪拎了起来。
全凭单手往上攀爬,一旦失手,归寒邪还有希望上去,他就说不好了!
但是,归寒邪家中就这么一颗独苗了,帝家毁了他的一切,总要保住归寒邪这一条命。
他全神贯注,一股作气地往上爬。
突然,悬天索上传递来了一股力量。
御凤澜把悬天索绑在自己的身上,让小金拉着她往前走。
那两个人真的很重!雪地打滑,小金往前走得也有些吃力,但好过让那两个人自己上来吧!
大汗淋漓,像掉进了水坑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听到了帝夜天的声音。
“上来了!”
她欣喜地回头看,只见归寒邪先上来了!
紧接着是帝夜天,在后面用力掀了归寒邪一下,他才吃力地爬了上来。
若不是归寒邪身上的痛传到了帝夜天的身上,他也不会这样吃力,他瘫倒在归寒邪的身边,好半天才抚了抚额,小声说:“累。”
御凤澜拧开了酒囊,给他喂酒喝。
“你先暖暖,我看看他的情况。”
“还活着。”帝夜天抹了把嘴唇,坐了起来,转眸看归寒邪。
“对,还活着。”御凤澜点头,用披风盖住归寒邪,让小金也过来,用体温暖着他。
“我们得把他弄到避风避雪的地方去,生堆火,把他给烤活了。”帝夜天跳起来,连披风一起把归寒邪抱起来,大步往林子里面走。
御凤澜跟在他身后,一路捡断枝,生火取暖。
随身的
小包袱里还有点干馍馍,她用刀切成片,放在火上烤,等归寒邪一醒就能吃了。
帝夜天盘腿坐在归寒邪身边,给他处理身上的伤口。
主要是手掌,身上大都是在岩石上的擦伤和淤青。
“这人命可真大。”帝夜天给他上完了药,用披风盖住他,小声说道。
“是啊,命大。”御凤澜递给他一片烤馍馍,轻声说:“快吃,暖暖胃。”
帝夜天坐过来,搓搓手,大口咬了一口烤馍馍。
“这回带他回去,不让他再乱跑了,乱跑就出事。”御凤澜拧眉,趴到归寒邪身边看他。
帝夜天噎着了,盯着她看了会儿,艰难地问道:“小御儿,你是不是……喜欢他?”
“啊?”御凤澜愣住了,这叫什么问题?
“你……很在意他。”帝夜天继续说道。
“他救过我们啊。”御凤澜眨眨眼睛,轻声说:“朋友间就是这样的吧。”
帝夜天垂下眼睛,不再说话。心里多少是泛酸的,御凤澜的朋友不止一个,对归寒邪格外不一样。
这小子确实讨人喜欢,有情有义,侠肝义胆,对御凤澜是百般地好,也难怪她开始念念不忘。
“那个……你别乱想呀。”御凤澜坐过来,轻声说:“没那回事。”
“嗯……”帝夜天笑笑,看了她一眼。
“你累了,也睡会儿吧,我看着。”御凤澜把自己的披风往他身上盖,小声说道。
“你能看什么啊,你睡吧。”帝夜天笑了。
“我可以看啊,我哪有那么没用,我有小金,还有小王后,还有你的刀。”
御凤澜抓起他的刀,自信地说道:“对付几个刺客,一定没有问题的,你安心睡吧。”
“我不睡。”帝夜天的额头抵过来,在她的额头上蹭了蹭,低喃道:“哪有让你在风雪里看着的道理,本来就不应该让你来受这一切。”
“是我拉着你来的呀,你是不是不乐意了?”御凤
澜往他的下巴上咬了一口,小声笑道。
帝夜天笑笑,抱住了她。
林子里很冷,好在有一堆火,能解寒。
他们都累了,很快就睡着了。
再大的风雪,都被彼此的体温和披风给抵消掉。
乱世夫妻乱世情,哪怕风雪亦逍遥。
一只雪雀钻出了林子,跳到了归寒邪耳边。
他拧了拧眉,醒了。
火堆稍有余温,两把呼吸声传进他的耳中。
“谁?”他张了张嘴,哑哑地问。
嗓子太干,声音太小,连他自己都听不到这声音。
他的手还在痛,抬手闻了闻,药味儿正重。
呵,是他们两个来了呀,不知道来了多少人?
他躺了会儿,侧耳听了听动静,分辩出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呼吸声。
他伸手往那边探了探,居然触到了一只冰凉的手。
他愣了一下,迅速握住,这是御凤澜的手,早就冻得冰凉了。
归寒邪突然眼眶发烫。
小凤凰为了他,就在这冰天雪地里躺了一晚吗?
他挣扎着往她身边靠了点,摸索着往她的身上抚去。
她从披风里滚出来了,整个人躺在雪地里。太困了,睡得正沉。
归寒邪把她的手凑到了干到起皮的嘴唇边,轻轻地吻了吻,大胆地把手环过了她的腰,慢慢地把她抱进了怀中。
又一次死而复生的感觉,但这次最激动。
她始终没有放弃他!
他把脸埋进她的头发里,双臂越抱越紧,肩膀跟着轻轻地抖动了起来,没有哭,就是激动,难以言说的激动。
他恨不能就此和她一起消失掉,再不回到人世间来。
他恨不能从此和她成双对,不再让她离开他身边半步。
御凤澜朦胧中,没有想到自己已经从帝夜天的怀里滚出来了,此刻正在归寒邪的怀抱中。
她以为自己还在帝夜天的怀里,于是下意识地伸手,紧紧地抱住了归寒邪的腰,往他的身上拱了拱,在他身上去寻找温
暖的来源。
帝夜天坐起来了,他震惊地看着在他身边紧紧拥着的两个人,呼吸骤急,拳头越握越紧,骨节都在脆响。
归寒邪一向是这样的人,他倒不意外。
但是御凤澜在干什么?她到底知不知道她抱住了谁?
这画面太刺眼了,以至于他一时半回都没能冷静下来,握着拳头,真想就这么一拳砸过去。
嫉妒的情绪在胸膛里疯涨,他开始明白了为何嫉妒能让人成为魔。
他现在真想就是魔,不顾御凤澜是不是会生气,直接杀了归寒邪,从此一了百了。
归寒邪耳朵动了动,他听到了帝夜天的动静,但他没松手。
若可以,他就想这样抢了小凤凰就走了,就算打不过他也想打一场。
他受够了每次从她身边走开的失落绝望的滋味,茫茫人世,他唯一想要的就是小凤凰!
粉身碎骨都可以,就是不想再放手,不想再离开。
帝夜天能给她的,他一样可以给。
他的爱,不比帝夜天浅半分,不试一场,不夺一次,这辈子都不甘心。
“归寒邪,放手。”帝夜天站了起来,冷冷地看着他。
一切皆可给,唯独爱人不可以。
“嗯?”御凤澜惊醒了,还没有反应过来,没有撒手。
她转头往后看了一眼,咦,帝夜天在前面,那……
她飞快地抬眸看,看到了归寒邪削瘦的脸颊。
“小御儿,过来。”帝夜天往前走了一步,弯腰拉住了御凤澜的手腕,用力一拉。
又累又急又妒地过了一晚,这一拉未免用了点力气,痛得御凤澜一声轻呼。
“帝夜天,你弄疼我了!”
“帝夜天,你就不能温柔点,怎么着,你的肚量没了?”归寒邪掩了掩心口,咧嘴笑道。
“你自己下山吧。”帝夜天拉起御凤澜,把披风给她披上,冷着脸说道。
“帝夜天,我……”御凤澜明白他生气了,皱着小脸摇晃他的手,想让他消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