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他到底做了什么,怎么一副没心没肺,六亲不认的语气?
“这个,人参炖鸡。喝点汤。”
薄念倾站起来,亲手给归寒邪舀了一碗汤。
“喂,你不会是爱上我了吧?”
归寒邪一个激灵,惊恐万分地瞪大眼睛。
不然薄念倾干嘛又炖鸡,又给酒喝,还让他在那里躺了这么久?
“吃吧,多吃点,我们晚上还有很多事要做。”薄念倾把碗放到他的手边,低低地说道。
归寒邪更忐忑了,完了,这变态疯子,准是爱上他了!
你听听他说的,晚上还要和他做事!不让他的腿动,那还能和他做什么事?
下棋?
对诗?
画画?
赏风赏月赏雪赏寒邪?
他把汤碗推开,警惕地问道:“薄念倾你说清楚,你想干嘛?小爷可不是你想的那种人啊,少打小爷的主意。”
薄念倾坐回原处,看书,喝茶,不理他。
归寒邪肚子饿得慌,又加上喝了点酒,被这炖得香喷喷,难以抵挡的鸡汤诱得管不住嘴。
再想想,活了一世,居然落在这人手里,还真是悲哀。
算了,多喝点多吃点,再做打算!
他呼里哧啦地吃得欢快,一大盅鸡汤很快就见了底,蒸得松软的窝窝头也被他消灭了十多个。
“不错,不错,明天再给我来点这样的。”他一抹嘴,笑呵呵地说道。
“好说,你先休息会儿。”薄念倾看了他一眼,注意力回到手中的书上。
“喂,你是不是想改邪归正隐居山林,先向我赔个罪,免得帝夜天他们不放过你啊。”归寒邪越想越不对劲,抓起了个鸡骨头丢他。
薄念倾伸手一挡,书击中鸡骨头,那骨头弹出去,居然深深地钉入了墙中。
归寒邪听清了这声音,脸色微微变了变。
他记得薄念倾的内力是没有这么浑厚的,吃了什么东西,让他突然间变厉害了?
他眯了眯眼睛,不再挑衅他,跟他一起沉默。
“消食茶
。”婢女进来了,小心翼翼地把一碗茶放到他的面前。
“乖。”他抬抬眼皮子,端起了茶,低头嗅了一口。
里面放的东西,还真是难得的药材,和刚刚炖的那只鸡一样,放足了料。
若不是薄念倾爱上了他,就一定是他脑子出毛病了!不然为什么好吃好喝地供着他?
“你放心,酒里汤里茶里,都没有毒。我现在不会杀你。”薄念倾终于转头看向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这话里,真的一点感情也不带,就好像他是个冰雕的人物,不是这世上的活人!
现在不杀,是想喂肥了一点再宰掉他?
归寒邪端起消食茶,开始凝神倾听身边的一切声音。
他得弄清楚,薄念倾到底是疯了,还是傻了,居然好吃好喝地供着他。
一碗茶下肚,神清气爽。
“请公子净手。”侍女端着水盆过来,胆战心惊地说道。
“伺候得这样周到,莫不是爱上我了?”归寒邪把手往水盆里浸,慢声笑道。
薄念倾笑笑,也把手浸进了水盆里。
水是浅碧的颜色,散发着淡淡的异香。
归寒邪闻到了这香味,脸色一沉,“你用断枯草洗手?”
“你想试试吗?”薄念倾掀了掀长睫,淡淡地反问。
“你是不是疯了?”归寒邪飞快地擦干净手,怒声问他,“你别告诉我,你在练断枯内功。”
“嗯。”薄念倾还是一副淡漠的神情。
“疯子。”归寒邪把擦手巾一丢,板着脸说:“薄念倾,你没脑子就算了,居然还想没心没肺没肚肠。”
“有这些,有用吗?”薄念倾放下书,转头看他,“你倒很有心,不过,你的眼睛呢?”
归寒邪的薄唇抿了抿。
薄念倾拿起茶壶,倒了碗茶,抿了一口,慢条斯理地说道:“你愿意为了别人,舍出自己的眼睛,但你也没得到什么好处。”
“好处?你觉得什么是好处?”归寒邪反问他,这小子,不会是想拉拢他
吧?
“只要让自己爽快的,那就是好处。权势,地位,金钱……女人……你能想到的、你想得到的,只要你勾勾手指就能得到,这就是好处。”薄念倾朱红的嘴唇染着茶汁,眼神开始变得狂野,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桌子上轻轻叩了两下,继续说道:“付出就得要有回报,没有回报的付出叫愚蠢。”
“哦呵呵,你付出了什么?”归寒邪被他逗笑了。
“时间,金钱,精力,爱情……”薄念倾挑了挑眉,淡声说道:“拿棋盘来,我和公子下一局。”
“薄念倾,你这又是酒又是棋,要不要对我这么好啊?有什么目的,你直说。”归寒邪不耐烦地说道。
“呵,归寒邪,不要着急,我不仅会好吃好喝的供着你,还会给你女人,让你舒舒服服地过日子。”
“那我可不敢要。”归寒邪笑笑,向他勾了勾手指,“爽快点说吧,能做到的事,我还是给你做了,免得你跟我哭。”
薄念倾低笑出声,“归寒邪,你现在在我的手掌心里,要你生,还是要你死,都是我一句话而已,你就不要再嘴硬了。”
侍女进来了,把棋盘往桌上一放。
归寒邪耳朵动了动,脸色微变,他闻到了铁烧至快融化的味道,以及逼人的灼烧之气。
这是一个烧红的铁棋盘!
“归寒邪,你想离开这里,也很简单,你只要赢了我,我就给你一味解药。七味药配齐,你就能走了。”薄念倾把袖子挽到手肘处,脸色也变得冷竣。
“奉陪。”归寒邪冷笑,双手往上抖了抖,端起身边的茶碗,猛地喝了一口。
一人一个小炉,烧红的铁棋子都在炉子里面滋滋地冒白烟。
他们要做的,就是用各种办法把棋子从炉子里取出来,一个一个地摆在棋盘上去。
“你眼瞎,让你三子。”薄念倾转头看向烧得红通能爆的铁炉,低声说道。
“不必了,这点小事……”归寒邪嘴
角歪了歪,突然发力,双掌在桌子上拍去。
强大的内劲,震得桌上的茶壶茶碗统统倒下,茶水淌到了铁棋盘下,滋滋的声音听得人心里发瘆。
薄念倾脸色严竣,正准备出手时,只见归寒邪飞快地拿起了一只茶碗,手腕一掸,击在了他面前的铁炉上,把小铁炉击倒后又借力回旋,直接击倒了他自己面前的小铁炉。
里面烧红的炭泼出来,滚得到处都是。
薄念倾这才发现归寒邪有多可怕,他就凭着这些东西倒地的声音,准确地分辩出了哪些是炭,哪些是棋子。
只见归寒邪抓起了筷子,飞快地在火炭之间穿梭,每一次都准准地夹住了铁棋子,把它们放到了棋盘上面。
他死死地盯着归寒邪的动作,直到他放下筷子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归寒邪,果然名不虚传。”
“解药拿来吧。”归寒邪笑笑,朝他伸手。
薄念倾盯着他看了会儿,手一挥,把解药丢给了他。
“是不是真药?”归寒邪摇了摇瓶子,听里面的响动,故意问道。
“怕死别吃。”薄念倾脸色不善,拂袖就走。
过了会儿,几名彪形大汉进来了,依然用被子把归寒邪包起来,往他屋里抬。
大巫女从一边走出来,好奇地问道:“郡王为何不与他下完?”
“你看看棋盘。”薄念倾微微侧脸,冷声说道。
大巫女快步进去,只见棋盘上摆着三个大字,“你找死。”
“这人眼睛瞎了还这么厉害!”大巫女抽了口凉气,飞快地扭头看向归寒邪的房间。
“哼……他们从小就受过严格的训练,在黑暗中,极寒冷的地方,各种严酷的环境里学习生存,听声辩位这些对他来说都是小伎俩。”薄念倾捋了捋头发,恢复了平静。
“那……你真的要给我解药吗?”大巫女眯了眯眼睛,好奇地问道。
“你问这么多干什么?”薄念倾冷冷地瞥她一眼,拔腿就走。
“郡
王决定了吗,准备什么时候去北唐?”大巫女赶紧跟上去,谄媚地笑道:“我都已经准备好了。”
“不去了。”薄念倾冷着脸,慢慢抬起下巴。
一轮淡月悬于天际,风摇动枝梢,梨花影摇摇。
大巫女顺着他的视线看了半晌,小声问:“为什么……”
薄念倾笑笑,抬步往前走。
“北唐和胡疆现在都有所动摇,可能不会再继续打了,听说他们想讲和,就占了现在的城就算完了,您可什么也没有捞着啊。若他们不继续打下去,帝夜天就会来找你的麻烦……”大巫女跟过来,不解地问道。
“谁说我去了,他们就会打呢?谁说我不去,他们就不会继续打了?”薄念倾自信地笑道。
大巫女凑近去,好奇地问:“您准备怎么办?”
薄念倾手指勾了勾,大巫女把耳朵凑过去,等着他发话。
“你太蠢了,办不好事,所以乖乖在这里看着归寒邪,我警告你,不要再去打他的主意,不然我让你变成杀手王的毯子。”薄念倾冷冷地说道。
大巫女打了个冷战,情不自禁地退了两步,再看他时,感觉看到了魔鬼。
胡疆大营。
大汗匆匆下马,铁青着脸色,直奔大帐。
他身后跟着一辆马车,从马车上下来了两位妇人,戴着珊瑚珠子做成的脸帘,快步跟在大汗的身后。
“大汗,小叶可汗还没有回来。”大将行了礼,飞快地站起来,跟着他们往大帐里走。
“峥嵘郡主自己跑去了兰烨国。”妇人取下珊瑚脸帘,锐利的视线扫过众人,大声说道:“你们可有她的消息?”
“听说了,大妃莫急,坐下说话。”众人点头,又向她行礼。
“这丫头非要与帝夜天联姻,我与大汗都很担心,所以赶紧追过来。你们马上去给帝夜天送信,让他好好地把峥嵘郡主送回来。”大妃扶着丫头的手坐下,大声说道。
“是,马上就派人去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