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三哥,回去吧,你是我们的主心骨……”帝瞳摁着他的肩,急切地说道。
“主子,回去吧。”申晋也焦急地劝道。
帝夜天还在沉默。
“回去吧。”御凤澜在帐幔后面幽幽地说道。
帝夜天可能命中注定当不了逍遥人,就算他真的跟着她一走了之,他日看到兰烨百姓受苦,他心里也会不痛快。
她可能也命中注定当不了酒楼的藏酒娘,要与他一起沙场点兵,征战天下。
大风大雪中,一行人带着未吃完的团年饭出发了。
帝瞳带人先行一步,按着帝夜天的吩咐赶去做安排。
连着几天,一行人日夜赶路,就算马车上有厚厚的棉被垫着,但坐久了,还是颠得人腰酸背痛。
好在小姝儿真是个坚强结实的孩子,还很安静,偶尔哭哭,平常都柔柔顺顺地躺在御凤澜的身边。
“这下好了,一个在马车上养伤,一个在马车上坐月子。”奶娘给小姝儿换了尿布,小声抱怨,“你看看小小主子,她应该在一个舒坦的屋子里,好好地过完这个月!你们这对爹娘真是狠心,她才半个月,就跟着你们东跑西颠!”
“我家小姝儿不娇气,你看她长得多好。而且这马车也不透风,挺好的,我觉得挺像摇篮呢。”御凤澜翻了个身,手指在小姝儿的小脸蛋上轻轻捏了一下。
小姝儿乌亮的眼睛看向她,薄薄的小嘴唇一咧。
“奶娘你看我的小姝儿,她和我的小时候是不是特别像?”御凤澜把额头蹭过去,和小姝儿亲昵地靠在一起。
“像,像极了!”奶娘拍拍她的手臂,感叹道:“你小的时候就是这样子,头发细细柔柔的,小脸蛋光滑得像剥壳的鸡蛋,我天天抱着你,都舍不得撒手!而且那时候你都不要你父皇母
后,只要我!”
“奶娘对我有哺育之恩,所以我会奉养你终身啊。你和我之间,不就是母女一样的感情吗?”御凤澜笑着说道。
“那倒是,我的儿子都死光了,我不紧紧地拽着你,我真会饿死了。”奶娘笑了,凑过来,神秘兮兮地说:“小祖宗,我跟你说,你就是一脸的福相!数回大难不死,这一辈子都会享大福的。”
“嗯,你也跟着我享大福。”御凤澜掀了掀眼皮子,什么大福大贵,她都看淡了,活得自在才最重要。
马车突然一个颠簸,御凤澜连忙抱紧了小姝儿,眉头轻蹙,“好端端的大路,怎么又颠起来了?”
奶娘凑到马车前面看了一下,小声说:“是到了风凌渡口了,前面都是难民,都挤在渡口呢。哎,咱们那年不也是这样,怎么又回到这日子里来了。”
御凤澜坐起来,推开了点马车窗子看。
外面挤着好些难民,起码有上千人,把码头挤得水泄不通。
有些孱弱的妇孺被挤得站不稳,摔得哭哭啼啼。
“真可怜。”奶娘长长地叹气,伸手捂住了御凤澜的眼睛,小声说:“快别看了,把窗子关上吧,凉风吹着你的眼睛了。”
“这才太平了五年,又打起来了。”御凤澜拧眉,把窗子关上。
“还不是帝家惹的事,若当年他们没打过来的话,一切太平……”奶娘小声嘀咕。
御凤澜笑笑,没出声。
“娘娘,现在过不去,主子说在这里稍候,让这些难民先过去。”藏心敲了敲马车门,小声说道。
“那就等等吧。”御凤澜拢了拢头发,坐了起来。
过了会儿,香娘挎着小包袱过来了,喂饱了小公主。
在路边等了起码有一个时辰,围在码头边的人不仅没少,还越来越多。
这一带就
这么一个渡口,河里十几艘小船根本忙不过来,船夫从早到晚不得停歇,早就累得撑不动船了。
藏心不时跑去看看情况,又回到马车这里来告诉御凤澜。
情况很糟糕,照这种情况,船夫累死了,河边的人也不会少多少。
“船来了,走吧。”申晋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是官船。”奶娘往外看了一眼,欣喜地说道:“我刚刚还在担心要让你坐小船,那河水刺骨,吹到你身上可怎么了得。”
御凤澜闭了闭眼睛,继续地往窗外看,那些难民都在河边挤着,眼巴巴地看着那艘金碧辉煌的大船,大哭,大闹,绝望地往前拥挤。
开始有人被挤下水了,刺骨的河水阻挡了男人们救人的勇气,掉下去的人很快就被汹涌的河水给吞没了。
她心里充满了怜悯。
天下众生,本应平等。她们能坐大船,可是这些可怜的人们却只能在冰凉的风里绝望挣扎。
“停下,让官船送百姓过河。”她突然推开了马车门,大声说道。
寒风猛地灌入了马车里,像刀子一样割在了御凤澜的脸上。
姝儿打了个冷战,哇地哭了。
奶娘赶紧抱住了小姝儿,大声责备道:“你怎么也这样,自己和姝儿的命都不顾了?你快给我进来。”
御凤澜裹紧了披风,从沐雨手里拿过了长鞭,用力一挥,马鞭在半空中甩出凌厉的响声。
“娘娘!”申晋他们一脸惊愕地围了过来。
“先送妇孺过河,速去传当地官府衙役,让他们在这里好好维持着秩序。先老人,再女子与小孩,男人们最后过去。”御凤澜大声说道。
“女人过去干什么?男人过去了还能打仗。”有些男人不满地大叫道:“你是什么人啊?大呼小叫的。”
“既然男人可以打仗
,你过河干什么,就在这里等着痛击敌人好了。”御凤澜厉斥道。
那男人语结,又见她身边几大侍卫护得严实,知道是官家的人,于是也不敢多言。
“怎么回事?”帝夜天的马车靠近了,他推开车窗,疑惑地看着她。
“皇叔,让百姓们先过吧,江山成了这样,你我都有责任,确实是我们不应该逃避!此次回去,不击退敌人,誓不为人。”御凤澜环顾四周,坚定地说道。
“皇上……”申晋转头看帝夜天,等着他发话。
帝夜天看了看河边的乱象,点了点头,沉声道:“先把妇人和孩子送过去,小御儿也去,你也是一样的。”
御凤澜点头,钻进了马车里。
官船能同时送一百多人过去,马车上去后,申晋又带着侍卫们,让一些女人和孩子上官船。
老人大都不愿意上来,催着自己年轻力壮的儿孙先上去。
有些男人也不要脸,跟着往上挤,都被申晋他们不客气地丢了下去。
大船上都是年轻力壮的男人划船,加上有精巧的机关,所以速度很快,不到半个时辰就送了一船人过去。
那些妇人围过来,对着马车里的御凤澜千恩万谢地磕头。
“都散去吧,不要围在河边。”御凤澜隔着帘子,脆声说道。
等人群散去,御凤澜突然看到了人群后面站的一行人,那是陆云双带着那几个孩子。
见到她,陆云双明显地瑟缩了一下,随即带着孩子们过来给她磕头请安。
“云双夫人怎么在这里站着,不冷吗”御凤澜放下了马车帘子,淡淡地问道。
“营地隔这里不远,妾身来迎接皇上和皇后娘娘。”陆云双不敢起身,细声细气地答话。
“之翔和我在一起,你猜帝晓去哪里了?”御凤澜从帘子缝隙里看她,
看到她颤抖了一下。
“妾身弄丢了晓儿,日夜难安,自会向皇上请罪。”陆云双连忙说道。
“那就好,皇上很快就过来了,你等着吧。”御凤澜收回视线,让藏心把马车赶到前面去。
帝夜天又让了两船的百姓,一个时辰后才过了河。
“皇上。”陆云双快步过去,跪下给他行礼问安。
帝夜天拧了拧眉,沉声道:“起来吧,大营说话。”
陆云双柔顺地点头,带着孩子们上了自己的马车。
帝之翔看到哥哥们很高兴,直接跳下了马车,钻上了他们的马车。
帝琰和帝瞳就在前方的枯木湖扎营,从这里过去只要两个时辰。
到了大营不远处,只见帝琰和帝瞳都等在门口,焦急地朝他们这边张望着。
“进去说话。”帝夜天往外看了一眼,沉声说道。
帝琰和帝瞳没多礼,上了马,跟着帝夜天的马车往大营里跑。
御凤澜抱着孩子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帝琰一眼瞅到了,一勒缰绳,大声问:“你生了。”
“哦,是公主,叫帝姝。”御凤澜点头,抱着孩子往大帐里走。
外面太冷,不是这半个月大的孩子能扛得住的。
大帐里生着火,御凤澜把冻得小脸有些发红的姝儿抱到火盆边,喂了点糖水,等姝儿脸色好些了,才抬头看眼前的众人。
帝琰看着姝儿的神色很复杂,有些羞愧,有些尴尬,好像是在以此回避帝夜天的视线。
陆云双的眼睛一直盯着她怀里的孩子看,神情有些木然,不知道在想什么。
“议事了。”帝夜天坐下来,拧了拧眉,沉声说道。
“皇兄,你的一心蛊……”帝琰只好转过头,小声问道。
“暂时无碍。”帝夜天摇了摇头,拿出帝瞳给他的地形图,抖开了,开始教帝琰布阵退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