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通过秘道是分时辰的,白天不走,晚上走,以免让关口的人发现他们的动向。
现在天亮了,昨晚走的那一拔人应该已经下山了。
“小汗王,不要上当,他诡计多端,说不定派人装成我们的人,想来行刺我们,我们应该先问清楚,再让他过来。”申晋嗡声嗡气地说道。
小汗王这一晚上绕得头晕脑胀,恨不能马上把薄念倾给生吞了,一点思考的心思都没有。
而且申晋说得又在理,他想也不想,立刻让随从上前去。
“你站住,你是哪部的?”随从伸手拦住了前来问安的将士,大声问道。
“我们是苏海将军的人。”来人连忙说道。
“小汗王,他是苏海……”随从还没说完,不知道哪里来了几支冷箭,把他射了个透心凉。
“果然是埋伏,小汗王小心。”申晋大叫道,一把将小汗王扑倒在地上。
“杀,杀了薄念倾”小汗王扒开他,愤怒地咆哮。
他手下的人举起弯刀就冲了过去。
这是帝夜天的计谋。
他让申晋和彩韵引小汗王他们进山。
幽暗的山林里,有数十人扮成薄念倾的人等在那里,分几批袭击疆兵,让他们心里产生不安。
接着,他派了一小支人扮成被薄念倾打散的胡疆兵,在林子中等待,与小汗王会合之后,告诉小汗王,秘道被薄念倾封住,他们的人被堵在了里面。
小汗王赶去救援,等于带着他们找到了秘道所在地。
黑漆漆的,只要稍微一造势,必会引得秘道中的双方起争端,让他们自己人打自己人,再封上密道,又火攻和毒雾逼退他们,毁了这条秘道。
城外的胡疆军攻不进来,自会退去。
收拾这些人,帝夜天胸有成竹。
到了下半夜,火光冲天,城外守了好些日子的胡疆兵马开始后撤,队形乱
得很。
帝夜天令林宗正继续往外放箭。
城墙上立着一长溜的火把,将士们站在城墙边上,看着在这里挑衅了十天的胡疆兵像潮水般退散,兴奋得哈哈大笑。
“皇上神机秒算,百人不到,就毁了秘道,击退了三万胡疆铁骑,微臣佩服得五体投地。”林宗正抱拳,激动地说道。
“这也是侥幸,小汗王若和薄念倾一条心,都不是贪心的人,那我们必败。”帝夜天拧拧眉,沉着地说道。
“皇上谦虚了,这天下不会有人是皇上的对手。薄念倾本就是小人,先打开京城大门……咳咳……”林宗正说到此处,赶紧捂上了嘴。
“没事。”帝夜天拍拍他的肩,沉声说:“你这军中,也有奸细,赶紧肃查清楚,整顿军纪。这关口,你要挑起重担,绝不允许胡疆贼踏进我们关内,残害我们的百姓。”
“是。”林宗正一揖到底,一脸正色地应声。
“好了,我要回去了。”帝夜天把弓箭丢给侍卫,转身下城楼。
“皇上,您真要退位吗?”林宗正跟在他身后,苦口婆心地劝,“不能啊,皇上,这天下只有您能坐,也只有您能坐得住。”
“不管谁当皇帝,只要是对得起天下百姓,你们就应当尽心辅佐,不得起异心。”帝夜天扭过头,严肃地说道:“记着,你们保护的不是皇帝,是天下苍生。”
“是,微臣受教,臣谨遵皇上教诲,保护天下苍生,决不辜负皇上之意。”林宗正又是一揖,诚恳地说道。
帝夜天微微一笑,抬步下台阶。此时他心口一痛,差点没从台阶上栽下去。
“皇上您怎么了?”林宗正吓了一跳,赶紧扶住了他。
“我没事,我要赶回锦雀镇。”帝夜天摆了摆手,忍住了翻涌到喉头的血腥味儿,坚持下去。
“皇上,您的
脸色真的很差,歇一晚上吧,是不是锦雀镇还有人等着您?容微臣派人去报信,如何?”林宗正扶着他,小声劝道。
“找辆马车给我,这关中可有奶娘?”他沉吟一下,低声问道。
“奶娘……您的意思是……皇后与您同行?”林宗正反应过来,一脸惊讶,“皇后生了?”
“是小公主。”帝夜天含笑点头。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林宗正赶紧带着人跪下向他道喜。
“都起来吧,若这里有奶娘,让她与我同去。我那小女儿,还没有奶水吃。”帝夜天温和地说道。
“有,正好有。”林宗正连连点头,扭头看向身后跟着的众将士。
里面走出一名青年将领,兴奋地说道:“皇上,微臣的嫂嫂正好生了,她请了一位奶娘,微臣现在就去叫她。”
“快去”帝夜天掸了掸手。
“微臣去备马车,皇上先在这里稍坐,很快就好。”林宗正朝他拱拱拳,大步往台阶下跑。
帝夜天索性在这里等会儿,能带回奶娘,那样最好,小公主饿得可怜,总不能带着一只羊四处跑。
过了半个时辰,林宗正带着两辆马车过来了。
“皇上,这一辆是给皇上和皇后坐的。后面都是给皇后和小公主的东西。”林宗正指着第二辆马车说道。
“东西就不必了,赶路,也不方便。”帝夜天摆了摆手,跳上了第一辆马车。
“带着吧,衣裳,吃食,都是需要的。皇后娘娘这是要在马车上面坐月子,得伺候精细一点才对。”林宗正朗声说道。
“对啊,皇上带着吧。”众将士都劝他。
帝夜天想了想,走到后面的马车前去看。
里面大包小包地搁了不少,有几只竹篮,里面放着已经捆好的几只鸡,还有一小篮子的鸡蛋。
“行,带着。”想着御凤澜那苍白的
小脸,他心一软,她正是应该补补的时候,是该让她吃点好东西。
奶娘来了,是个二十多岁的妇人,挎着一个小包袱,到了他面前,慌慌地跪下行礼。
“免礼了。”帝夜天打量她一眼,很是满意。
这女人看上去就是老实人,黑皮肤,怯生生的眼神,粗手大脚,是个干活的穷苦妇人。
“走了。”他上了马车,朝众将点了点头。
“恭送皇上。”众将士们跟着马车,一直送出几里路才折返回去。
帝夜天摁了摁发痛的心口,往后一仰,想着御凤澜和小姝儿,心情愉悦起来,把这正在受的苦痛都盖过去了。
御凤澜已经等了三天两夜了。
她根本没办法睡着,担心他,担心得一颗心好像时刻都能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外面一有风吹草动,她就跳起来,趴到窗子处去看。
这地方只有一间好屋子了,所以大家都住在这里面。
流星捡了个烧坏的破屏风回来,往中间一隔。
几个大男人就呆在屏风外面,一人一条长凳凑和。
御凤澜带着孩子睡在榻上,晚上她悉悉索索哄小姝儿的声音,都落进他的耳朵里。
反正都睡不着,就扯闲话,说天下江湖,说男人女人。
这几天的事,只怕是这些人一辈子都忘不掉了。
“外面来了两辆马车。”流星跑进来,大声说道。
“是不是帝夜天?”御凤澜激动地问道。
“我去看看。”彩钰跑出去,没一会儿跑回来,笑嘻嘻地看着御凤澜。
“是他吗?”御凤澜乐了,抱着姝儿要往外冲。
归寒邪躺在长凳上没动,翘着两条腿,酸溜溜地哼,“还没死呢?怎么还没死?”
“不理你。”御凤澜瞪他一眼,坚持跑了出去。
“哼,坐月子的人跑出去吹风,吹得你头疼。”归寒邪脑袋一偏,继续哼唧。
珂离沧好笑地看了他一眼,小声说:“你看你,何苦呢?眼睛都不要了,这时候还别扭个什么劲。”
“哼,呸。”归寒邪咬牙,低声说:“真不应该告诉你们,真是丢脸。”
“行了,起来吧。”
珂离沧看了看外面,进来的两驾马车看上去都挺不错,从马车里还下了一个黑脸皮的妇人。
“帝夜天。”御凤澜朝帝夜天一头扎过去,嘤嘤地哭,“你说太阳出来你就回来,太阳都出来好几回了。”
“这不是回来了吗?我给你带来了奶娘,姝儿饿不着了。”帝夜天揽着她,带她快步回了屋子。
一眼瞧见凳子上的归寒邪,顿时一愣。
“归寒邪还在这里啊。”
“不行吗?”归寒邪耳朵动了动,在长凳上翻身,一个不稳,直接从凳子上摔了下来。
流星掩着嘴笑,珂离沧赶紧朝他递了个眼色。
归寒邪黑着脸爬起来,气呼呼地往外走。
御凤澜捂着帝夜天的嘴,不让他出声,直到归寒邪出去了,才小声说:“他也中毒了,现在眼睛看不到,你别说他。”
帝夜天又是一愣,吃味了,“你现在这么护着他了,这几天你们就住一屋?”
“我们都住一屋。”珂离沧不阴不阳地补了一句。
帝夜天看了看屏风,忍了。
“姝儿。”
他抱过孩子,举到眼前看,把胡子拉茬的下巴凑过去,在她粉柔柔的小脸上扎,又嘟着嘴,往她的小额头上用力叭了几下。
“哟,还带了不少好东西,中午弄了吃吧。”
流星把马车里的东西翻下来,拎着一只咯咯叫的母鸡,笑吟吟地说道。
“我去做饭。”奶娘连忙放下包袱,大声说道。
“你先洗洗手,喂喂公主。”帝夜天把姝儿举到她面前,笑着说:“这就是我的小公主,你喂好她,我重重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