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他们都是单家人,只有他不是,因为他从一开始就是冒牌货。
在他二十几年的人生中,有靠近一半的时间都在担心害怕被人发现自己不是单家的子孙,他年少时甚至很长一段时间都活得如履薄冰,战战兢兢中唯恐某一天他的身份真相大白了,会成为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单立行想到这里,表情突然凶恶了起来,他看着单岩,脑子里不停有一个声音在催促着——把他推下去,把他推下去。
单立行的嘴角勾起一抹冷意,是啊,把他推下去,反正都是瞎子了什么也干不成,摔断了腿或者摔断了脊髓残废了又有什么关系么?也一样什么都干不成。
“呵呵”单立行阴冷的笑了起来,对,他就是要看看,如果单岩这个时候又残废了,单家会变成什么样。
单立行突然一把将单岩抓着提了起来,单岩被单立行突来的这个动作惊了一跳,挣扎了一下就被单立行提着掐在身前,一手捂着他的嘴一手禁锢着他朝窗台的方向推去。
这个房间和主宅的构造不同,是没有大阳台的,只是有一个凸出的半圆形的小天台,半径只有一点五米,单立行的力气很大,捂着单岩的嘴几步就把人拎了过去,推开了落地窗。
单岩挣扎着发出呜呜声,奈何力气不够大根本挣脱不开,他原本发散的深思终于在刚刚聚拢了回来,意识到单立行要做什么之后他后背冒了一层冷汗,抬手死死抓住了窗台边的墙壁。
单立行站在他的身后,一手捂着他的嘴巴,另外一手掰住了单岩抓着墙的手,在他的耳边低声道:“你什么都做不成却占着那么重要的资源和位子,我还是很多事想做,为什么不把你拥有的都给我呢?反正你什么都干不成。”说着单手掰开了单岩的手,推着单岩跨出了落地窗。
单岩垂眼朝窗台下看了看,这个二层不是普通居名宅的三米高楼层,楼下是宴会大厅,二楼到一楼的距离差不多足有七八米,单岩那一刻想着单立行肯定是疯了!
单岩的身体本来就瘦弱淡薄,哪里抵抗的了在国外生活了好多年身体养得格外健壮的单立行,他两腿绷着死命往后靠,因为了解身后人的意图便抬手抓住了他的胳膊,一旦松手随时都可能会被大力推下去。
单岩浑身都是冷汗,一边抵抗一边抓着单立行,单立行被单岩抓着也不可能直接就这么把人推下去,他一边抽出手一边抬腿踢在了单岩的膝盖后方,两脚重重踢下去单岩直接就跪了下去,单立行刚好把手抽了出来。
单岩躬身跪在地上,肚子突然绞痛了起来,而他身后的房间突然“嘭嘭嘭”几声,所有的灯泡全部都炸掉了,房间瞬间陷入了一片黑暗。
单立行惊吓了一跳不明所以的转头查看,单岩躬身侧头朝后看着,他本来以为这个时候会看到黎夜,哪知道房间里漆黑一片根本什么人都没有。
黎夜……
单岩被那两脚踢得整个膝盖到小腿瞬间就肿了,疼得他说不出半句话,他跪在地上,肚子绞痛得连接他的太阳穴都是生疼的,喉咙里一阵反胃干呕。
单立行转头,没有看到半个人影,但那炸开的灯泡像是突然把他炸醒了,他恢复了一点清明,看清楚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之后心里也是直打鼓,人心都有最险恶的一面,但往往隐藏得很深,单立行今天的这个举动正是在不理智的情况下被自己内心的阴暗给趋势的。
但既然已经迈出了这一步,就无法收手了。
借着窗外的灯光,单立行弯腰架起单岩的胳膊把人提起来推向了半圆露台的最边上,他心中没有半点犹豫地伸出手,直到软跪在地上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范围之内。
☆、22
黎夜今天晚上呆在一楼大厅,他和平时一样穿着西服面无表情的站在人群之后,把自己浑身的气场收起,尽可能的不引人注意。
他其实非常不喜欢这样的场合,人类虚以委蛇的交流方式让他十分反感,觥筹交错的酒杯之间有着一些他不能理解也不想去理解的虚伪交情。
黎夜一直站在靠近窗口的地方,目光所焦距的地方一直是单岩所在的方向,他看着一拨又一拨的人贴上去打招呼交流,看着单岩流露跟其他人一样的应酬式的笑容。
黎夜远远的看着,看单岩和那些人磕磕绊绊的交流,努力让自己镇定找话题微笑,努力让自己融入这个对他来说完全陌生的环境,他做的很努力很用心,可黎夜就算是个交流方式和人类完全不同的外星人也看得出来,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单岩的用心并没有换来相应的回报,人们在谈论单家的这位小少爷,同情他可怜他嘲笑他,更多的观望他。
他们把他当成囚困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娇弱得随时随地可能被人一手掌捏死。
黎夜向来不在意地球人的想法,可如果这些人谈论的对象是单岩,那显然又是不同的,他在这样的环境里跟深入的了解了单岩的不易——他就好像深水中央漂浮着的浮萍,再如何努力挣扎,只要一个大浪过来,还是会被掀翻淹没。
转了一圈之后管家带着单岩上楼,黎夜本来也是要跟着上去的,他不能走前面的楼梯,只能绕过院子从窗户爬上二楼,然而腿刚刚迈出去,突然听到不远处几个男人的交谈声。
黎夜迈出去的腿顿住,因为他听到其中一个男人用近乎亵玩的口气和周围的男人道:“那张小脸,摸上去的手感肯定很好,看上去对人挺有距离感的,就是不知道……到了床上是不是也这么禁/欲。哈哈哈……”
黎夜朝男人的方向眯了眯眼睛,转身走了出去。
不多久一名接待生走到了嗓音黯哑的男人所在的圈子旁边,恭恭敬敬的告诉他,有一位先生有事找,正在院子里等他。
男人一脸桃花色,眼下微红,显然是经常混迹圈子的情场高手,他也没什么疑惑的放下酒杯走出了大厅,朝着院子的方向走去,他看到一个男人背对着大厅的方向站在院子里,似乎是在等他。
山庄夜晚的风和市区不同,带着微凉的冷意,男人在外面吹了点小冷风清醒了一点,闭眼再睁开,却突然发现院子里刚刚站在不远处的男人消失了。
“哎?”男人疑惑的四处查看,突然感觉背后有人,他惊地一下转身,却有什么狠狠砸在他脖颈后面把他直接砸晕了。
黎夜扔开手里的一根小木棍,朝大厅的方向看了一眼,确定没有人注意到这里才拎起男人的裤腿把人拖着走进了山庄的园子深处。
敢觊觎他的人还说出那么龌龊亵渎的话,如果地球上杀人不犯法黎夜早就一袍轰了他了。山庄林子里有个跑马场,马场的棚子里养了不少马,黎夜直接把人拖着扔进了马棚里,那个马棚并不是马驹的住处,只是平时养马的工人跑马时暂时安置马匹的棚子,因为隔一段时间才打扫,里面臭烘烘的都是马粪马尿味。
黎夜把人直接往马粪堆里一扔,转头就走了,在他看来情圣和种马也没什么区别,既然好好的人类不当要当种马的话,那就成全他好了。
从马棚到宴会大厅有一段距离,黎夜一来一回用来差不多十几分钟的时间,然而刚从林子里出来朝着宴会厅的方向走过去时,他突然接收到一阵强烈的电波意识。
那阵电波意识并没有明确的含义,却带着强烈的愤怒。
黎夜眼睛慕地一沉,单岩出事了!
单立行把人推下去之后似乎听到了什么落在草地上的声音,却因为楼下大厅里的音乐那声音小的几乎可以忽略,他没敢朝下看,只觉得整个人在做完这些事情之后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整个手臂和大腿的肌肉都是酸楚的。
单立行在那一瞬间茫然站着,他想他做了什么,他把单岩推下去,然后呢?接着呢?他没有听到人的呼喊声,难道晕过去了,还是已经……死了?
单立行的双眸在那一瞬间有一刻的涣散,大男人躬着背脱力站在哪里,如同伛偻的老人一般没有生机。
他的视线茫然四顾的左右看看,看了看身后灯光明灭的房间,又靠着半圆台之下四周的草坪看了看,确定什么人都没有才终于小心翼翼地迈出一小步,半个脚尖踏出圆台,弓背弯腰垂眼看了下去。
他原本以为他会看到单岩摔着躺在草地上,然而昏暗的视线中深绿色的草坪上什么都没有!再探身,他却突然与一对乌黑的如坠深渊的双眸对上——单岩两手攀在圆台下凸出的砖沿,身体垂挂着,昂着脖子,用一种近乎冷漠的眼神看着他——明明是在脚下昂头看着他,然而那一刻,单立行突然有一种如坠深渊的感觉,好像生杀大权的魔鬼手握镰刀怜悯又冰冷的俯瞰着他。
单立行吓了一跳,心脏都恨不得停了两秒,整个人都要跳起来了,然而下一秒,单岩的一只手突然从圆台下方伸了过来,几乎在瞬间握住了单立行的脚腕。
单立行瞪眼瞳孔猛缩,他能感觉到,单岩的握着自己脚腕的那只手充满了力量,死死的握着,好像下一秒就能轻轻松松把他的脚踝捏断。单立行有点懵了,他想单岩不是瞎了么,怎么好像看得见?
而就在他发愣的工夫,他身体的重心突然一个不稳趔趄了一下,他本能下意识的趋利避害朝后仰躺而去,然而脚踝上的那只手的主人似乎把他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吊在了那只手上,单立行脚下不稳,身体前后摇晃了两下直接朝前栽了下去,接着身体失重,从圆台下惊叫一声落下。
而刚刚攀着他脚踝的那只手的主人从圆台之下慢慢伸出了半个手臂,单岩手臂肌肉用力慢慢支撑着整个身体重新爬了上来,跌坐在半圆形的台子之上。
在落下的瞬间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仅仅只是用臂力就临空挂住了整个身体,更加不明白哪里来的气力把单立行拉了下去,但在那短短几秒钟的时间里,他确实出奇意外的浑身都是力量,好像明明之中被什么赋予巨大的力气。
他坐在台边上喘气,而下一秒,黎夜的身影突然自窗台下窜出,稳稳单膝跪地落在了他旁边。
同一时间,楼下响起了女人的呼喊声。
黎夜扶住单岩,皱眉上下打量他:“没事?”
单岩也不好多解释,他抓着黎夜的一条胳膊,那一瞬间下了一个往后改变他一生的决定:“带我走吧,离开这里,快点。”
黎夜不需要多问,他从单岩的脑波里提炼了“忧虑”“憎恶”“惊恐”各种情绪,于是立刻抱着单岩反重力跳跃到房顶,在所有人聚集到窗下时从另外一边离开。
黎夜不愧是机器人的大脑,短暂的半秒都没有的工夫就已经猜测到单岩不可能会回来了。
他理智的带着单岩回房间拿了他必须要带的证件,以及自己来地球时的那个行李箱,最后把四爪趴地肚皮贴着地砖躺在空调下乘凉的大白狗卡卡一捞。连人带狗带行李一起塞进了车里,以150迈的速度驱车驶离了单家的山庄,把那个表面奢华的宴会以及单岩生活了二十年的山庄远远的抛在了汽车尾气之后。
从被捞起来到扔上车离开山庄,卡卡一直没怎么反应得过来,表情都是这样的——(⊙⊙),等他晃了晃尾巴看到坐在后车座的单岩,才慢吞吞走了过去,把软软的爪子放在单岩腿上,老老实实趴在小主人的旁边,大白狗也没有那么多的想法,但它多少也能预料到,以后恐怕不会回来了。
它的狗生和小主人的人生,似乎在朝着某个不可预料又完全不同的方向发展着。
至于单岩,他没有朝身后看一眼,他早就已经没有家了,他也终于彻底清醒,装瞎不过是软弱的借口,无能是别人轻视的理由,他从前缩在山庄的牢笼里从来没有真正直面过自己的人生,今天抛却懦弱的自己,他将迎来他人生的新纪元。
订婚宴进行到一半彻底乱了,一直在国外留学今天突然归来的单立行单大少爷从二楼窗台坠下,伤情不明送进了医院,程雅勤几近哭晕,宾客乱成了一团,有人在换乱中报警,直接在订婚宴当天把警察请了过来。
原本应该圆满落幕的订婚宴最后却是警察来收场,拍照、勘测现场,清点在场宴会名单……
单立娇当时冲到窗台下看到摔下来的人是单立行不是单岩的时候暗自松了一口气,她没那么圣母去关心单岩以外的人,在宾客慌乱时跑上二楼寻找单岩,可找了所有的房间都没有找到人。
单立娇又立刻冲下楼向主宅的方向跑去,半路上看到了陆止言,提着裙摆跑上去直接一个巴掌甩了过去,也不顾周围在场的宾客异样的目光,直接拎着男人的前襟恶狠狠道:“等着吧陆止言,这事咱们没完!你敢动单岩,我就卸了你那小骚货的胳膊!”说完甩开人朝着主宅的方向跑去。
陆止言朝着单立行的方向看去,眉头死死皱了起来。
这一天的单家山庄注定是个不眠夜,整个主宅以及各处的副楼花园全部灯火透亮,欧风给公安局那边打电话,施压把事情按了下去,可纸是包不住火的,山庄门口全部都是媒体,就算陆单两家同时施压,最后互联网上肯定还是会传得沸沸扬扬。
但让欧风焦虑的事情还不仅仅如此,更严重的事情是——单岩不见了!
送单岩回二楼休息的人是山庄的管家,而单岩休息的房间,正是单立行摔下窗台的那一间,佣人在房间里找到了单岩落在地上的耳塞,可人却不见了,翻遍了整个山庄,除了在马棚里翻找到了王家的那位大少爷,根本没有找到人。
再翻山庄所有的监控录像和山路上的监控,根本什么都查找不到,除了宴会厅二楼那一屋子炸掉的灯泡,似乎什么线索都没有。
而单立娇却在欧风之前细心的发现单岩的那位新老师黎夜也不见了,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还在宴会厅的时候,单立娇踩着高跟鞋踏进了单岩的房间,翻遍了所有的柜子也没有找到他的身份证件。
等欧风冷静下来把所有的事情窜连起来之后,他才惊觉中想起单岩的那个老师,可是已然晚了,黎夜带着单岩早早跑路了,只是他不知道,到底是那个黎夜绑架了单岩,还是单岩自己跑了。
无论是哪种情况,对欧风来说,都是无比糟糕的情况,预示着他和程雅勤多年的计划,在最后这两个月全部都泡汤了。
单岩不知道要去哪里,但他在内心深处很信任黎夜,随着黎夜朝什么方向开。
黎夜把车开到近市区大排档一条街的时候停了车,买了一份炒饭和十几窜烧烤,上车之后递给了单岩。
单岩肚子也饿了,接过后在后车座上吃了起来,黎夜开车朝着高架的方向默声开去,从后视镜里看到单岩吃得格外香,单岩把烤串上的鱿鱼拨下来递给卡卡,卡卡吃得“哈唔哈唔”开心得不得了。
黎夜收回目光,沉默开车,至于单岩肚子里的小崽子,嗯,今天的烤串就是奖赏给小崽子的,在他不在的时候保护了单岩,表现不错,值得好好奖励。
(小崽子:(—﹃—)好好吃。)
☆、23
黎夜把车开到了郊区乡下,进了一处石板巷子,带着大白狗和单岩进了他刚来地球时居住的一栋老楼。
老楼是杂居的性质,一个门进去穿过狭窄的门郎有一个很小的天井,天井前有其他人居住的平房,黎夜住在后面二层小楼的一楼,一楼堂厅里摆放着各家的橱柜和煤气灶。
黎夜拿钥匙开了门,单岩和大白狗进去之后才发现这房子出奇的小,小得惊人,黎夜住的地方只有一层,进门之后是一间大约一点五米乘六米的房间,两个柜子和电冰箱以及一张摆满了杂物的弹簧床就已经把房间摆得满满当当的,只留下一条很小的空隙供人行走。
黎夜把东西扔下,侧身走了进去,单岩跟着走进去才发现里面除了一个小卫生间,还有一个房间,房间依旧很小很小,但构造比外面这间屋子要好很多,摆放着床衣柜电脑桌和一方小书桌。
卡卡很会看形势的走进了里面的房间,蹲卧在了衣柜前的一个小毯子上,老老实实趴下,哈着舌头看着黎夜,那样子就好像在说--我觉得这里很好,绝对不要让我去外面的房间!
黎夜把单岩按在床边,自己拖了个小凳子坐下,捞起单岩的裤腿查看,下车的时候他就发现单岩的腿似乎受伤了。
踢在单岩腿上的两脚绝对不轻,黎夜从肿起的青紫色伤痕和肌肉的受伤程度上就可以看出,对方的腿力到底有多大才会简单的一脚踢到这个程度。
不夸张的说,单岩膝盖骨后方整个腿全部都肿起了,小腿肚整个水肿外加青紫,把西装裤裤腿绷得紧紧的。
黎夜面无表情把单岩两个腿都查看了一边,短短的十几秒里一句话都没有说、一个简单的表情都没有,整个人都好像是沉在深水下的寒冰,单岩在床边坐着都没敢吭声。
就是大白狗卡卡都感觉到小房间里一股静谧的紧绷气场,动物天生的警觉告诉它,如果这个时候不老老实实呆着随意汪一声,黎夜这个外星人搞不好会心狠手辣地把它扔天井里过一个晚上。
卡卡于是也不敢走过去,但它看到了单岩腿上的伤,心里十分难过,趴在地毯上脑袋搁置在前爪上默默看着。
黎夜起身出了房间,把放在门口的仅有十几寸的行李箱拿了进来,打开箱子拿出了里面的小铁盒。
卡卡认出那是之前闻了有点骚骚的小铁盒,它耳朵动了动,鼻子忍不住嗅了嗅以确认自己没有记错--啊,好像那股味道消失了哎。
黎夜坐回床边小凳子,单岩就看到矮身坐在自己腿前的男人捏了捏手里小铁盒镶嵌着花纹的四个角,他本来以为黎夜要拿什么膏药出来给自己抹一抹散一下淤血,哪知道黎夜手里的盒子突然整个爆亮出了蓝光,接着铁盒子表面划出了无数蓝色的射线,那些射线汇集成了一个个小小的只有半个小拇指甲大小的正方形,就好像无数的魔方方块,那些方块上下波动的游走,小铁盒子从一个长方体“游走”成了一个两端尖的发光棱柱,而那棱柱也在变形的同时自己飘了起来。
单岩秉着呼吸瞪大着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发蓝光的棱柱表面依旧有无数的射线在穿梭,大概半分钟之后,棱柱身上的蓝光射线瞬间消失,原先黑色没有任何特别之处的小黑盒子就这样变成了一个通体发着透亮淡蓝色的棱柱体。
黎夜抬手把棱柱握住,贴在了单岩的小腿肚后面,贴上去的瞬间单岩感觉到好像有冰凉的东西穿过皮肤肌理进入了肌肉和神经,他低头看去,发现那棱柱又变了,如同摊开的薄膜一般贴合在自己的腿肚子上。
没几分钟,薄膜恢复成棱柱体,单岩惊愕中看到自己原先肿胀得不成样子的小腿竟然就这么好了,黎夜又如法炮制的把东西贴在了另外一条腿上,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内就治好了单岩腿上的伤。
棱柱自己飘在空中,黎夜仔细查看了单岩的腿,发现没什么问题就随意的伸手弹了弹棱柱,棱柱就好像浮在空中一般,被黎夜这么一弹反推到了墙边的角落里,静静发着蓝光。
单岩和卡卡同时忍不住朝着墙边的那个小玩意儿看过去,卡卡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已经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表情来表示震惊了。
单岩咽了口吐沫收回目光,现在不是表达惊讶的时候,他能够感觉道黎夜不高兴,不是有一点,是非常不高兴,特别不高兴,沉默的样子似乎特别生气。
虽然他也不知道黎夜到底在气什么,但此刻寄“外星人”篱下的单岩还是十分聪明又乖巧的站了起来,低声道:“对不起。”
黎夜已经转身了,正要出去打盆水,听到单岩这么一说立刻转身低头凑近。
单岩被突来的大脸和凑近的鼻梁逼得硬生生又坐回了床边,黎夜的脸却依旧凑得很近,几乎只有几毫米的距离,男人看着他,表情几乎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肃穆:“道歉什么?”
单岩大气不出一个,没吭声。
黎夜眉头挑了一下,深水下寒冰一样的表情终于迸裂出寒意:“你知道自己的处境和弱小,却又把自己置于危险中,如果今天掉下去的是你,直接就死了,我也没法救你。”
如果现在是其他人这么说,单岩是不会表现得很心虚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一到黎夜这里,单岩心虚得恨不得立刻找个坑把自己的脑袋埋进去。
“对不起。”
黎夜收回身站了起来,在床边垂眸看着单岩,忍不住暗暗吐了一口气,其实不用问都知道当时的情景应该是怎么样的--单家山庄的保镖防卫系统差得一塌糊涂,其实除非是正规军方,否则在黎夜看来这种程度的保卫完全没有任何用处,一旦出事根本经受不住危险的考验,但就算是山庄保镖不给力,对单家那些普通人来说也足够了,所以黎夜问都不用问就能猜测到,对方了解山庄的情况,是单家本家的人;同时对方应该是个体格强壮的男人,了解人体肌肉神经构造,两腿踢得单岩直接跪下去,接着捂住了单岩的嘴巴,以防止他的呼喊惊到其他人,再将人从窗台上推下去。
外人能防,熟人却是防不胜防,当时如果不是单岩极强的求生意识攀住了边沿,肚子里的小崽子又助力帮了一把,单岩这个体格,这么高的距离摔下去,不说当场毙命,但也很可能是救不回来的。
黎夜的这通气其实没有这么大,但男人么,对自己人总是格外留意在某些特殊情况的要求上总是区别于他人的。
他想让单岩知道这件事的后果有多严重,又想让单岩警醒自己的弱小与无能--身担家族的责任,同时自身条件极度薄弱,不想懦弱下去,就只能变强。
黎夜这样的战斗种族知道怎么让一个人变强,但更加知道变强的前提是有足够的警觉,否则十条命都不够他玩儿的。
单岩在这样紧绷的气氛下回想起不久前发生的事情也暗自心惊当时一步之差的后果,如果掉下去的是他,现在哪里还会坐下来低声下气的和黎夜说对不起?
他还是太过弱小警惕性太低了,当单立行没有任何预兆的出现在房门口推开房门并且带着那种表情锁上房门的时候,他就应该立刻警觉有所行动,而不是一声不吭地坐在那里黯然伤神单家隐藏在真相后的那些凹糟过往。
单岩垂着眼睛想着,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他忍不住抬手拽住了黎夜的西装下摆,除了对不起也不知道要说点什么,可这个时候又不需要说对不起,他只能抬眼看着面前的男人,用坚定又自我剖析的眼神告诉对方,他都明白了。
黎夜这会儿彻底崩盘了,单岩那无辜的小眼神就好像一个毛茸茸代钩的小爪子在他心里挠啊挠的,释放出的脑电波也是特别的勾人--虽然没有独特的意义,但那个感觉,就好像是在说--快来抱抱我,快来安抚我。
黎夜心里叹口气,又忍不住切齿的想,撒娇就有用么?撒娇我就会动摇然后立刻原谅你么?他是这样的人么?他当然不是!
刚刚这么想完,脚下抬步一动,伸手抱了抱床边的单岩。(………………)
单岩被黎夜这么一抱,心头涌上了酸麻,对比单家的那些事情,他的外星人老师实在贴心得像个亲人甚至爱人,本来经过这晚他的心都麻木了,不喜不悲的离开,可现在,他觉得自己的心还没有麻痹,他能感受到黎夜的好,就好像生活有了光明的奔头,而不是黑暗中的伛偻前进。
卡卡感觉气氛缓和了,起身走了过来,它预测如果自己跳上床可能会挨揍,便识趣的在床边立起前爪,抱住了单岩的腿,摇了摇尾巴,就好像在说还有我呢。
黎夜放开怀里人,和单岩同时低头看去,单岩摸了摸卡卡的脑袋,黎夜无语地想在这蠢狗的屁股上踹一脚,它抱单岩的腿也就算了,后爪就不能踩在地砖上么?非要踩在他的皮鞋上?还一脚踩一只?
@
除了身份证件和两张特别的银行卡,单岩什么都没有从山庄里带出来,换洗的内裤都没一条。
这天晚上,单岩度过了重生以来最轻松的一夜,什么顾忌警惕都没有,他捞着袖口裤腿随意拖个拖鞋在小筒子楼的不大的天井里对着水池刷牙,黎夜只穿了一条裤衩,从井里打了凉水直接举在头顶盖下来浇在身上,沁凉的井水洒在单岩脚边,欢快地如同夜晚的精灵。
单小少爷在山庄喝水都是佣人端来的温开水,从来没碰过这个凉的水,嘴里塞着牙刷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黎夜又打了一盆水,踢到单岩脚边道:“试试。”
单岩踢掉一脚的拖鞋踩进去,凉得他脚底板钻到心口,嘴里叹着:“好爽。”
黎夜抬眼幽幽看着单岩一眼,想着做的时候怎么没说爽,边想边又打了一桶水,举起来浇在单岩的头顶,哗啦啦倾盆而下。
单岩:“……”
黎夜:“……”
单岩嘴里叼着牙刷捞着裤腿一脚还踩在盆里,被这么一捅冰凉的井水毫无预兆地盖下来直接就懵了,脑袋上的头发耷拉在额前滴着水,身上的衣服裤子都湿了,他无语的转头抬眼看黎夜,满脸是水心里流泪满面的拔出嘴里的牙刷,他想--黎老师,没你这么体罚学生的。
黎夜打井水捞捅举臂泼水的动作一气呵成,等单岩浑身湿透了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他咳了一声扔开手上的捅抬步走到单岩身前,单手捧住单岩的脸亲了一口立刻转身回屋,试图掩盖自己的罪行。
单岩:“……”
这天晚上是农历的月十六,头顶无云月亮格外的圆,单岩抬头从小小的天井昂头看去,那银亮的月光好似照进小院子落在他心里,照亮了他心中的一片天地,驱散开了他对于未来的迷茫和不确定。
他甩了甩头发拢了拢额前湿漉漉的碎发,明确又了然的知道,自己往后的路该怎么走。
时隔半个月,这才是他重生后真正的开始!
@
然而相比较单岩,单家这边却是一团糟糕。
虽然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报的警,但欧风是绝对不可能让事情朝着立案的方向发展的,他想办法把事情给压了下去,请走了警察送走了宴会的来宾和门口的媒体,亲自坐镇山庄,一直忙到凌晨一点多才有时间坐下来,而那个时间佣人保镖们已经开始第四轮满山庄寻找单岩了。
而程雅勤跟着去了医院,单立行还在医院里抢救,当妈的哭晕过去好几次,一直在抢救室外守着。
此刻单家主宅的大厅,欧风好不容易从一堆事情里脱身坐了下来喝了口水,这边管家来报告,说陆家人还没走。
欧风这才想起来陆家这未来的亲家,出了这种事又拖到这么晚陆家人其实也想走,但走不走是一个态度问题,陆止言的一双父母也就不好在这个时候事不关己的离开。
欧风起身去楼上的客房见陆父陆母,进门之前还想着陆家人倒是挺会做人的,正要表示感谢和歉意,可一进门,却被房间里的陆家夫妻两个的表情给愣住了。
陆父愁眉抽着烟,陆母眉头紧紧皱着,说了个欧风怎么都没有想到的事情--“立娇说,她要退婚。”
欧风心中一顿,房间里一扫,陆止言和单立娇这两个当事人双方竟然都不在,陆止言在不在他管不着,反正也不是单家人,但单立娇也不在又说出这么不负责任的不顾后果的话,欧风直接就火了。
但面对陆父陆母,他还是坐下来耐心道:“孩子不懂事,今天发生这样的事情,都是山庄里没有安排好,立行毕竟是立娇的亲哥哥,出了这种事又是在她的订婚宴上……”
陆母为难又纠结的看着欧风,想起单立娇当时的神情,终于打断道:“恐怕没这么简单。”
欧风凝神眉心也崩了起来,他突然意识到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超出了掌控--订婚宴、单立行的归来和高层摔下、单岩和那个新老师的同时失踪、单立娇的退婚,所有这一切全部都是一开始没有也不可能料到的,几件事情同时发生,就如同几股小型的龙卷风汇聚在一起把单家山庄搞得天翻地覆。
他隐约觉得,很多事情已经朝着某个无法控制的可怕的方向发展。
@
而早在山庄里忙乱成一堆的几个小时之前,陆止言和单立娇一前一后架着各自的跑车行驶在离开山庄的山路上。
单立娇开的是她那辆红色的敞篷跑车,陆止言开的也是高配置的白色跑车,一红一白两辆跑车在林晨漆黑的山路上飞速行驶着,红色在前方,白色跟在后面,两辆车在山路上急速穿行,速度快到肉眼可见车身拖出长长的红白两色车影。
单立娇说到做到,她和陆止言没完,当着陆父陆母的面提出退婚之后立刻驱车离开山庄。
宝蓝色的长裙下摆碍事直接被她撕了扔掉,耳环太拽也被拽掉了,花了四十几分钟盘好的头发一把扯开,头发上点缀的株子叮叮当当撒了一路,抬起胳膊手背一抹擦掉嘴上殷红的唇膏,女人驶着敞篷跑车,急速带起的夜风飒爽地扬起她后背的长发,她目露冷静表情淡然,车子开上了极限马力,手握方向盘没有半丝颤抖,平静地换速变档驾驶,整个人如同夜晚降临的女骑士。
陆止言恼怒地跟在身后,一开始还跟的上,却突然被越甩越远,他从车灯的方向看到女人夜风中扬起长发,愤怒的狠狠拍了下方向盘,他觉得这个女人简直就是疯了!他从来没见过哪个女人开车能开到这样极限的速度,简直就是豁出去了不要命了,然而那黑夜中红色的车身却及其稳妥,转弯变速没有半丝漏洞,方向盘在女人的手下好像玩弄在鼓掌之间的小玩具一样。
陆止言一开始觉得愤怒,被越帅越远之后内心中突然无故的地生出了一股莫名的惊恐--他突然发现,单立娇或许并不是表面的那样。
男人只是这么一想,咬牙切齿跟上,他知道单立娇要去哪里要做什么,这女人说风就是雨的行为简直让人发指。
单立娇知道陆止言的那个小情人住在哪里,她知道不是因为她格外留意了,而是因为那女人的阿姨刚好和她那嘴贱的阿姨程雅融经常混在一起,两个大龄未婚女人一边做着上流贵妇的美梦,一边从亲外甥女和亲姐姐那边骗钱开店亏钱后再骗钱还债。
陆止言心里的那朵白莲花摊上这样整天做白日梦的阿姨单立娇一开始也是同情的,毕竟也不是谁都像她一样,一出生就含着金汤勺捏着大把的钞票。
人说女人何必为难女人,单立娇从一开始回国要和陆止言提前订婚的时候就把姿态放得很低,亲自去给白莲花解释,为表诚意送钱送房子,就算对方还是冷言冷语她也认了,毕竟她没理,她觉得是她拖着陆止言下水的,是她坏了陆止言守护心中的真爱。
可现在不要抱歉了心里不用过不去了,反正所有人包括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贱/人,她既然一个贱/人,坏就坏得彻底一点,纯良个屁啊。
陆止言敢动单岩,她就动陆止言的白莲花,就这么简单,去他的仁义道德。
单立娇开车去了苏白的住处,没找到人立刻边驱车边离开边给程雅融打电话,苏白是不会接她电话的。
程雅融在医院还不知道单家今天发生了什么,单立娇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直接问道:“苏家那两个女的在你那里?”
程雅融脑子里还有点转不过来,啊了一声,立刻又转口道:“没啊,你……”
单立娇立刻挂了电话,狂踩油门朝医院的方向赶去。她的速度快到,就算陆止言给苏白打了电话从山庄直接一路开到了医院也没能赶在单立娇之前,甚至在苏白苏芮反应过来拎包离开之前抵达了病房区。
苏芮拉着苏白没敢乘坐电梯,拐了个弯朝着楼梯的方向走,哪知道身后电梯门敞开,单立娇撕掉长裙露着大长腿直接跨步走了出来。
苏白踩着高跟鞋还有点不乐意走楼梯,毕竟这里足有二十几层,她被苏芮推着不高兴道:“有必要这样么?论起来她还是臭不要脸的小三呢?我需要躲她?”
苏芮:“我的姑奶奶,刚刚陆大少不都给你打电话让你躲着点了么?她都给你程姨打电话确认了。”
苏白:“找就找,那我怕什么?”
苏芮:“我的苏大小姐,你可别忘了是你挑着订婚宴出了那些个差错的,四十八辆送亲车,让他订婚去48,现在全城都是笑话单立娇,我要是个女的我非得气得炸掉。”声音一矮,根本没留意到身后已经靠近的听到这话突然放轻脚步的单立娇。
苏白终于不扭捏了,抿了抿唇眼睛心虚的朝旁边看了一眼,脚步边放快边道:“那也是她抢别人男朋友好吧?”
苏白陆止言和单立娇之间的这笔糊涂账其实很好算,就算是苏芮都知道,单立娇确实和陆止言没感情,陆止言一门心思全扑在苏白这边,订婚结婚说白了就是两大家族的利益权衡,陆止言就算不娶单立娇也会娶其他豪门里的大小姐。
单立娇亲自态度诚恳的上门道歉,一开始姿态就做得很低,要不然按照苏芮这个脾气,程雅勤的外甥女抢了自己外甥女的金龟,她还不得直接翻脸。
苏白顿了顿,似乎觉得责任不能自己一个人承担,立刻又嘟囔道:“干嘛只说我,阿姨你不也怂恿了程姨把国外的那个单立行喊回来么?”
苏芮气呼呼地打了她一下。
单立娇此刻的表情已经彻底阴冷下来了,深夜医院的走廊上非常安静,前面两个女人推开安全通道大门的声音如同指甲挂在地砖上,刺耳又清晰。苏白在推门之后下意识的转头看了一眼,对上她淡漠的表情,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单立娇抬起手臂抵着尚未合上的大门,推开门之后一把抓住两个女人的头发,她现在算是搞懂了,她那个一直在国外上学的大哥今天怎么突然就回来了,原来有些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都是被掩藏在背后的人推到今天这步的。
单立行又是怎么摔下来的?因为推人不成反被推了下去!
单立娇的手劲很大,两个女人都被拽得后仰侧腰叫喊着,拼命拿包扔摔着抵抗,单立娇也没时间废话,直接提起苏白的头发,让女人抬眼看自己,她道:“再背后搞小动作,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弱肉强食’,陆止言我都不怕,还怕你们两个?”
说着一手提着一个,直接扔下了楼梯,看着两个女人滚得磕破膝盖手臂叫喊着滚了下去。
接着转身离开,朝着程雅融的病房走去,一把推开房门,正看到陆止言拿着手机放在耳边转身要出来。
单立娇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走到了程雅融的病床边上,女人腿上还吊着石膏肩膀上披着丝绸毯手边捧着燕窝,看到单立娇露着大腿的短裙、披散着头发进来吓了一跳:“立娇,你怎么这样子,你……啊!!”
单立娇抓起程雅融手里的碗摔在了地上,照着床上的女人的脸扇了两个巴掌,一把提起女人的病服衣领,冷冷道:“我单家的事情,你要是再敢搀和,我就找人打断你的腿!不信你就试试!我今天敢扇你,明天就敢找人做了你,你也尽管和我那个妈去说,反正早晚有一天,我连她一起收拾!”
这么多年来单立娇独自一人坚守着单家的秘密,大学不上一个人东奔西跑疲惫不堪的混圈子认识各种人做了各种准备,就是等着某一天能一举翻盘夺回单家保护住他弱小的弟弟。
她隐忍了多年装了多年,疲惫不堪,别人怎么说她她都装作毫不在意,可说起来,她如今也不过二十岁出头,花一样的年纪,明明出身豪门,本可以无忧无虑谈恋爱读书结实各种朋友,如今却成了内心腐蚀了一半的坏女人。
但无论怎么样她都忍下来,她甚至已经做好了再忍五年的准备,却被如今的状况临头一击彻底敲醒--不用装了,单岩带着自己的证件离开恐怕已经知道什么了,就算不知道,单立行要推他下楼肯定也让他警觉,那就不要再这样下去了,撕开所有的面纱刀刃对刀刃的来战吧,大不了大家同归于尽!
程雅融捂着自己的脸被打懵了,就是一边的陆止言都呆住了,握着手里的电话,对方接通后哭哭啼啼的喂了好几声他都没有反应过来。
单立娇却走了过来,随意地抓起电话扔在地上,十几厘米的鞋跟踏了上去踩得粉碎,接着嘲讽一笑,脖子后挑起长发翩然侧身离开,身影潇洒漂亮得如同刚刚破茧而出飞扬立舞的黑色蝴蝶。
这天的晚上,对远在小胡同筒子楼里的单岩和跑车上迎风驱车离开的单立娇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转折。
☆、24
单立娇当晚回单家山庄的时候刚巧遇到欧风把陆家一双父母送出来,艳红色的敞篷跑车在凌晨夜晚的星空下十分扎眼,当欧风和陆家父母看到单立娇露着肩膀和大腿从车上下来的时候,表情都相当不好。
欧风眉头一皱,怒道:“立娇,过来送送你婆婆和公公。”
单立娇侧头转向一边嘲讽地笑了一下,踩着十几厘米的高跟鞋过来,几乎和欧风一样高,她正面着欧风,用一种轻飘飘的口气道:“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退婚!”
陆父陆母在一旁听到这话,脸色相当不好,欧风恨不得抬手甩单立娇一巴掌,这姑娘现在大了越发没有半点教养,明明小时候懂礼貌会说话,自从高中毕业之后也不知道混的什么圈子,变成了现在这样。
欧风阴沉着脸哼了一声,并没有理睬单立娇的这句话,而是转身送陆家父母上车,陆母本来想说点什么,但看着单立娇这会儿的表情再想想白天订婚的事情,作为一个女人她也能理解单立娇此刻的心情,便作罢什么都没说,上车离开了。
单立娇在欧风送陆父陆母离开的时候直接进了主宅上楼,欧风从后面怒气冲冲的追上来,几个管家保姆都在大厅里,欧风急促的脚步声就好像催命符一般从单立娇身后传来,他一把将单立娇拉住,在一个保姆的惊叫声中抬起另外一手就要给单立娇一巴掌。
“哐当”一声,从走廊拐角处走出来的陈妈手里端着的夜宵盘子在惊愕中掉在地上,和其他管家保姆一样,愕然看着此刻大厅里的场景。
欧风抓着单立娇的一条手臂,瞪眼怒视,另外一手高高举起,单立娇空着的另外一手一把抓住了那只朝着她脸欲要扇过来的大掌。
两人眼神对着眼神,齐齐恶狠狠看着对方。
单立娇一把推开欧风举起来的那只手甩开他抓着自己手臂的手,冷笑道:“打我?有空管我还是管管医院里的那位吧,我的事情,轮得到你来管?”
说完转身直接从大厅的旋转楼梯走了上去,背景洒脱优雅,不紧不慢。
欧风站在原地,心口压着怒气,突然想到什么,呵斥道:“单岩呢?你把单岩藏哪里去了?”
单立娇顿下脚步,一手放在扶手上,侧头时脖子到露肩的弧度在水晶灯下漂亮得如同陶瓷一般,她幽幽道:“你自己没看好自己儿子,跟我有什么关系?”说完抬步离开。
当天凌晨四点半,山上天已经蒙蒙亮的时候,单立娇就带着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离开了单家的这个山庄,她在走之前又去黎夜和单岩的房间以及书房转了一圈,那个新老师的房间和书房干干净净的,她倒是什么都没有找到,却在单岩房间的沙发上看到了笔记本和ipad。
她觉得有点奇怪,女人的直觉让她走过去打开了电脑,点开网页的浏览记录之后她看到足足有差不多十天的浏览讯息!
这是单岩的房间,这个电脑也是单岩房间配的,和她房间里的那个几乎一模一样,哪个保姆会用单岩的电脑上网?难道是那个黎夜?
不,不可能,单立娇心里立刻否定了这几个答案,一个不合常理却偏偏能把前后事情窜连起来的想法突然从她脑海里冒了出来——如果单岩能看见!
单立娇瞪大眼睛,顿了顿,好几秒之后才开始消化那个假设,然而在这之前,她突然又想起了当时宴会厅二楼,单岩休息的房间地上被遗留下来的那一只助听器!
假设,不仅重见光明了,耳朵也能听到了!
如果是这样的前提,前后的事情就很好想了——能听见能看见的单岩在山庄里装着瞎子聋子,发现了山庄里一些和自己瞎眼看不见时完全不同的情景,甚至很可能无意间撞破了程雅勤和欧风的一些小秘密。
她突然又想起主宅大厅“闹鬼”的那次,是单岩说“听到妈妈在叫他”;还有程雅融从后面的天台楼梯上摔下来,当时也只有单岩在大厅里;还有今天,单立行摔下来的那个房间当时只有单岩,可最后单立行摔下来了,单岩却不见了。
所有的事情既然都能说得通解释得清楚!
单立娇那一刻捧着电脑坐在沙发上,愕然地头皮都在发麻,然而等她把前后的事情窜连起来之后,她心中好像突然炸开了一片光,虽然那片光还很朦胧,但她好像已经能从那片光里看到一个崭新的希望和未来。
如果真是这样……单岩真的能看见听见了,她就不是一个人在抗争了,她不是一个人了!
单立娇想到这里,坐在沙发上抱着电脑放在胸前,身体压下趴在大腿上突然压抑得哭了出来,就算只是自己心里的臆想根本不是真的,但那一刻的这种喜悦给单立娇的人生里注入了新的活力,好像在她的心头点亮了一盏幽幽的烛火。
除了自己的行李,单立娇带走了单岩房间里的ipad和电脑,驱车离开经过一片草地的时候,她缓缓行过时听到前方两个工人在那里讨论:“卡卡那只死狗又去哪里了?怎么小少爷不见了,他也跟着不见了?”
另外一个穿着工装的中年人叹气道:“一只狗好找啊,人怎么找,狗带了狗牌还有定位呢,人怎么定位。”
单立娇心中一顿,把车停下,喊前面那两个人问道:“卡卡的定位器在哪里?”
两个佣人道:“在马房的管理那边。”
单立娇立刻转头开车去了跑马场,问管理要了卡卡狗牌的定位搜索器。
单岩这天早上起来发现一个生活自理的大问题——他一个原先被养在笼子里的瞎眼少爷什么都不会做,黎夜这个机器生命体外星人——也是什么都不会做,卡卡那只狗……算了。
单岩昨天的衬衫西裤换下来之后今天只能穿黎夜的衣服,黎夜个子比他高腿比他肩膀比他款,总之他的衣服套在身上就好像一块布料挂在身上一样,裤子长得只能把裤腿卷起来,袖子捞上后,往镜子前一站怎么看怎么不伦不类。
黎夜住的地方什么吃的都没有,洗漱之后他带着单岩和大白狗出门。
卡卡一早上起来一路跑一路闻一路尿,外面的世界不仅对单岩来说是五光十色的,对卡卡的这只在山庄里生活了许多年的大白狗来说也是十分不一样的——它以前尿尿拉屎全部都是在山庄的大树底下,每天闻来闻去都只有自己身上的味道,可这个居住了很多小市民的巷子里却有很多电线杆,路边角落草丛和电线杆下有很多很多“好闻又陌生的味道”,这一路下来简直是给卡卡的狗生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开心地尿了一路。
单岩从没见过狗尿过尿,这个世界的所有事物对他来说都是新鲜的,哪怕卡卡张腿对着电线杆尿了一路,他也用一种思考探究的眼神看着,转头问黎夜:“狗都这样?可以分很多次尿?”
黎夜无语地低头瞪了卡卡一眼,用脑波对它道【下根电线杆一次尿完,再分次数,早饭就自己去翻垃圾桶。】
卡卡屈服在了黎夜的淫威之下,耳朵不自在的往后动了动。
单岩从来没再菜市场附近的早餐店吃过早饭,一大早整个巷子里全部都是买菜的大妈大叔阿姨,还有被家长带出来吃早饭买东西的小孩子,路边积着水,空气里弥漫着各种混合的菜香味和肉味,还有人在路边放了几个盆子卖海鲜卖活鱼。
这里没有市区快速的生活频率和汽车尾气的味道,只是小市民们忙忙碌碌枯燥一天的开始,卖菜的买菜的吃早点的骑着电动车自行车去上班的,偶尔一辆私家车从小巷子里开过,引得路人摊主纷纷咒骂不要脸。
单岩睁大眼睛看着用耳朵听着,觉得世界十分奇妙,黎夜把他带到路边滩吃早饭,小板凳小矮桌,等前面的人吃完了他们就坐过去,要两碗豆浆油条,给卡卡来两只肉包子。
吃完之后,黎夜直接带着单岩和大白狗穿过巷子去了另外一条商业街,商业街边的服装店基本才开门,两人一狗进了一家男装店。
再出来的时候,黑西裤白衬衫,单岩一副唇白齿红面貌积极向上好青年的模样。
“去哪儿?”黎夜终于在这个时候把主动权交给了单岩。
单岩看了一眼脚下的大白狗道:“先把卡卡送回去,然后我们去新区的银行。”
黎夜点点头,如同站在他身后的骑士一般没有任何异议的守护他。
把卡卡送回去锁上房间的时候,大白狗这才意识到自己被扔下了,爪子挠在门上道【喂喂喂,有没有搞错,我是要当守护主人的忠犬,不是吃饱了遛弯完了被锁在家里的宠物啊!!汪汪,外星人快放我出去!】
黎夜开车带着单岩朝新区的银行赶去,那里的大银行特别多,单岩现在手里有两张卡,一张卡这么多年以来都是集团分红转账的汇款卡,另外一张是单明眸当年给单岩的一张特别贵宾黑金卡。
单岩坐在副驾驶座上,手里把玩着那两张他几乎都没有用过的卡,低着头道:“也不知道有多少钱。”顿了顿,转头,把卡竖起来道:“你能看到?”
黎夜鼻腔里叹出一口气,他只是个外星人啊,他还没牛逼到看一张卡就知道银行系统里这张卡名下有多少钱啊。
他道:“看不到。不过,如果单家那边已经冻结了这张卡,我可以把系统的锁定放开。”
单岩收回手,耸了耸肩膀道:“不用,今天我自己来。”
黎夜不是不相信单岩,而是因为单岩的情况实在太特殊了,前二十年里几乎完全与这个社会隔绝,心思太简单太单纯不知道这个社会是什么样子的,单家在他离开之后很可能已经发现不对,把他的卡冻结了,就算他本人亲自拿着身份证去银行,很可能一分钱都拿不到。
单岩这个时候眼睛直视看向车外,道:“妈妈给我的这两张卡,谁都动不了!”
单岩是戴着墨镜身后跟着黎夜进了银行大厅的,没有犹豫地走到大堂经理那里,直接出世了自己的黑金卡,一句话都没有说。
大堂经理是个年轻小伙子,虽然很年轻但已经在银行里呆了两年了,见过黑金卡的次数无根手指都数得过来,他不认识眼前戴着墨镜的青年,但依旧恭恭敬敬的请单岩坐电梯,用单岩的黑金卡刷卡上了电梯,同时用通讯设备请示客户经理,
电梯行到三楼,客户经理放手放在身前,礼貌客气地引着单岩和黎夜去了接待贵宾的办公室。
一直到那名戴着墨镜的青年坐到自己面前,陈乔都不知道那人是谁,他所在的这个银行是本地最大的分行,从他们银行出去的黑金卡的持有人他基本都见过,但眼前的人他却一点印象都没有,难道是其他地方办理的黑金卡?
黎夜坐在办公室一边的沙发上,客户经理给单岩黎夜泡了茶,安安静静坐在一边,活像一个伺候的佣人。
单岩一直没有说话也没有摘下墨镜,绷着表情表情,给对面的陈乔带来了一丝捉摸不透的压力,他的黑金卡就摆在桌前,陈乔伸手就能拿到,但单岩不开口不说话,他实在有点摸不透到底该怎么办。
但银行人能做到副行长这个位子的人都是精明的,黑金卡代表的是一种卓越的身份,人他是绝对得罪不起的,他笑了笑,开口道:“这位先生怎么称呼?”
单岩表情依旧绷着,他戴着的墨镜表面有一层黑膜,陈乔看不见墨镜后男人的眼睛,只看见他墨镜下方泰然不动声色的下半张脸。
单岩终于启唇,一字一字清晰无比的吐露出来道:“我姓单。”同时把自己的身份证扔了过去。
陈乔:“………………”
陈乔拿着手里的身份证,看着最上方的“单岩”二字,几乎是愣住了,单岩?姓单又持有黑金卡的,本地还能有谁,不就是单氏集团么?单家在本地几乎是没人不知道的,可眼前的人……难道真是单家传闻中的那位眼瞎的继承人少爷?
不能吧?
陈乔坐到副行长的位子,这辈子也见过不少名流,可是单家这样大的背景却是轮不到他来接触的,自然有上面更高层的人来打理关系。
陈乔咽了口吐沫,忍不住抬手拉了拉领带,这么一个细小的动作却落入了单岩墨镜后的视线里。
陈乔瞬间猜测到了对面人的身份,一边恭敬的把身份证放回单岩面前的桌上,一边心里又转了个弯弯,他连忙笑道:“原来是单少爷,请问,您今天来,有什么业务需要办理的。”说着微微侧头朝着那名客户经理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客户经理也是人精,立刻接收到副行长的眼神——通知询问一下单家那边。
单岩把手亲拍到卡上,推了过去,道:“我要转掉这里面所有的钱。”
陈乔心里咯噔一跳,笑呵呵道:“单少爷要转账当然可以,我会亲自给您办理,但黑金卡卡上的金额数目很大,如果要全部转走,我需要请示上级领导,系统上走程序,可能需要几天的时间让银行的资金过度一下。也请您谅解。”他说得很礼貌很客气,自认为绝对能忽悠住眼前的单岩,他想一个出生上流社会被保护得太好的瞎子依旧是瞎子,怎么可能懂得这个世界的规则。
这话要是过去那个单岩听了,肯定觉得很有道理,毕竟一大笔钱转走,银行这里也需要资金运站的。
但现在的单岩一听陈乔这么说,就知道对方忽悠自己,同时他余光撇到刚刚坐在一边的客户经理已经默默起身朝外走去。
单岩勾唇,轻笑了一下,“陈行长是在忽悠我么?”这句话刚出来,沙发上的黎夜站了起来,按住了正要抬步离开的客户经理。
陈乔心里又是一跳,说不上忽悠,但也确实在推诿,他想单家的人他是得罪不起的,但单家的这位小少爷是个瞎子什么都不懂却是人人都知道的,他眼看单岩带过来的那个男人按住了要出去通风报信的客户经理,连忙站起来道:“啊呀,单少爷啊,我怎么可能忽悠你呢,银行的程序都是有明文规定的,转账这么一大笔金额确实需要走流程和时间过渡的。”他说得很礼貌很客气,自认为绝对能忽悠住眼前的单岩,他想一个出生上流的瞎子依旧是瞎子,怎么可能懂得并掌握这个世界的规则。
单岩也站了起来,他戴着墨镜直视前方,那样子果真就好像一个看不见的瞎子一般,他这次没笑,只漫不经心道:“昨天宴会上,林跃叔叔还说新区这个分行的业务一向是最好的,投诉率也很低,我觉得服务质量可能还有待提高,不知道回头和他投诉副行长忽悠黑金卡客户这一条,会罚几个月的工资。”
陈乔听到最后几句话心里几乎是梗塞住了,林跃可是总行的高层,得罪不起的人物,他喉头动了动,那两秒的时间里脑子白花花了一片。
正在这个时候,陈乔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抬手道了一声抱歉接起,听完那边的话,原本有点战战兢兢的心突然松了一口气。
他就说么,再牛逼的人也是有克星的,单家这位少爷还有个爹压在头顶上呢!——他也不知道单家出了什么事情,单家这父子两个又闹了什么矛盾,不过刚刚电话里可说得很明白,留意单岩那张黑金卡,如果有取钱或者转账记录,立刻冻结通知单家。
陈乔小松了一口气,接着笑眯眯的对电话那头道:“可以直接通知那边,我这就派车送单少……”
话还没有说完,单岩直接一巴掌拍在了电话的挂机键上,接着摘掉了脸上的墨镜,夺过陈乔手里的话筒,一手撑在办公桌上一手身体前倾一把抓住了陈乔的领口,眯了眯眼睛,黑眸逼视他道:“可能我刚刚没有说明白,陈副行长没懂我的意思。”单岩换了个称呼,漫不经心道:“你是没有权限冻结我的卡的,不相信可以打电话问问你的领导。”
陈乔看着单岩,从单岩黑眸里看到了自己愕然的表情,他与单岩一对视上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单家这位少爷竟然看得见?难道不是个瞎子么?
单岩抓着他的衣领,没有一点客气的样子,冷冷道:“还有,想从单氏集团拿业务的银行不少,别贴着脸乱凑合,派车送我回去轮得到你?”
这几句话气势十足,然而内容上却像是中二期少年嚣张气焰下说出的狠话,黎夜觉得这样说其实不怎么合适,不过单岩的胆子倒是大了不少,他乐于站在一旁看好戏。
陈乔有点懵了,他道:“单……单少爷,你别激动,刚刚单氏那边打电话过来,你父亲……”
单岩吊儿郎当一挑眉道:“喊我回家吃饭?”
陈乔:“……”
单岩:“你既然这么乐于派车送我回家吃饭,而不是做你一个副行长该做的事情,那我要不要劝你辞职到单家的山庄里做个司机?每天接我回家吃饭?”
陈乔:“……”他现在看单岩哪里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瞎子少爷,根本就是个牛逼哄哄的太子党啊。
陈乔立刻道:“单少爷,你别激动别激动。”
单岩松开了陈乔,重新把桌子上的墨镜戴了起来,拿过桌上的便签本和签字笔写下了黎夜的电话号码,道:“或者帮我转账,或者你回头打个电话通知单家我来过,你随意。”说完朝黎夜抬了抬手,带着人和自己的银行卡转身离开。
客户经历看看单岩又看看陈乔,想了想,立刻转身跑了出去送单岩他们下电梯离开。
坐电梯下楼的时候,单岩脖子一耷拉吐了口浊气,朝电梯上一靠。
黎夜道:“我怎么觉得你今天不是来转账的?”
单岩笑了一下,摸了下鼻子有点心虚。他没和人正面对正面的有过冲突,该怎么虚张声势他都不懂,所以之前他在山庄的时候还专门找了个复仇的电影看,里面的人就是这么干的,今天他也算是依葫芦画瓢,现在想想刚刚说的话似乎有点太幼稚了,不过他心里还挺痛快的。
他道:“那卡是不可能随意冻结的,我本来就不是来转账的,我只是找个地方来练练胆子。”
练胆子?黎夜一愣,“你不怕那个陈乔回头和欧风说你能看见的事情?”
单岩转头道:“怕什么?还有两个月我二十岁,还是要出现在所有人面前的,到时候人人都会知道我看得见了。从单家出来的时候我就抛开顾忌了,反正不够狠就要被人害,不就是这种弱肉强食的规则么?”
贵宾接待办公室,陈乔握着手里的话筒,食指放在号码盘上,一直犹豫着没有按下去,脸上一副相当痛苦的表情。
客户经理折回来之后看到他的领导这样,立刻跑过去一把夺过了电话。
陈乔皱眉道:“你做什么?”
贵宾接待室门锁着,那客户经理贼精明的和自己的顶头上司道:“行长,你可想清楚了,他可是单岩!单家正儿八经的继承人!”
说着掏出自己的手机,打开微博bbs等各方消息,递到陈乔面前道:“单陆两家昨天的订婚宴最后闹了什么事情网上沸沸扬扬的,反正单立行进医院是真的,单岩失踪不知道真假。但管他失踪不失踪,行长你想想,他刚刚在你面前,摘掉墨镜,他是看得见的!他不是瞎子!他二十岁当天就要继承股份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啊,别人早就开始议论了,说他才是真正上流圈的太子党!他要是个瞎子,他只能把股份委托出去啊,他不瞎,他委托个屁啊!”客户经理说了脏字,赶紧捂住嘴,改口道:“他爸爸又不姓单,他才是单家那么多产业的继承人,得罪他有什么好处?还有两个月,”说着竖起中指食指笔画道:“两个月,他就是集团真正的主人了。”
陈乔靠回了椅背,把领带彻底拉松了,抬抬手道:“对,你说的对。”
其实单岩这次来的本意,一方面是想练个胆子,另外一方面就是想露个脸,他觉得陈乔是一定会把自己看得见这件事情通报给欧风以拍上单氏集团的马屁的,他已经不需要装瞎子了,他就是要让欧风知道。
只是人生的奇妙之处就在这里,谁都不知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