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星外孕》 作品相关 (1) 书名:重生之星外孕 作者:萝卜兔子 文案:眼瞎耳聋的豪门子弟单岩重生回到了六年前,发誓再也不要贪恋那些虚伪的温情 复仇的道路对他来说注定艰辛 哪知道无意中得到的一对袖扣里却藏着能够让他孕育的外星繁/衍声波 不但一招中标怀上了外星小包子,更一夜之间治好了他的眼盲耳聋 重生后的一场星外孕彻底逆转了他的人生,还附赠了一只外星小包子和包子他爹 这就是原本纯良的小绵羊重生之后继续披着羊皮复仇的故事 也是外星人小攻苦苦守着老婆生孩子的坑爹故事 本文还可以叫做《来自星星的无根男》《外星人绑架了我的肚子》《外星小包子治好了我的眼盲》《外星小包子那么萌可是附赠的孩子爹我不想要》《论没有鸡鸡的外星人是怎么繁衍后代的》 PS:内有外星萌包子出没,不要钱随便摸哦~~ ================== ☆、1 阳光透过没有拉紧的窗帘缝隙投射在洁白的地毯上,莹莹洒洒如同跳舞的精灵。 这是一个足有一百多平的大房间,客厅连通着卧室,欧式风格的家具、洁白的地毯、精致的骨瓷花瓶都承托出装扮者的用心。 然而这个房间除了床沙发桌椅等等配置的家具,还有一些独特的地方。 在所有墙壁上都安装着扶手,白色地毯没有覆盖到的区域是一排排具有凸起条纹的地砖,很明显,这个房间的主人有一些身体的缺陷。 单岩恢复意识的时候觉得头很轻身体很重,他的第一反应是特别奇怪,他怎么会有意识?他不会死了么? 单岩睁开眼睛,视线里一片黑暗,他没有觉得奇怪,他本来就是瞎子,但他依旧能够睁开眼睛这事让他觉得更加差异。接着他动了动胳膊,抓了一下身下的床单,柔软的触感更加让他觉得奇怪。 他怎么会在床上?难道他被人救了现在在医院? 这不可能。 单岩虽然眼瞎耳聋是个十足的残废,但他脑子又不坏,他之前是被一张长柜压在地上动弹不得,周围全部都是呛鼻的烟味和灼烧着皮肤的火焰,可见当时的火势有多大。 那么大的火他竟然没有死?身上也没有伤? 单岩果断坐了起来,抬手摸了摸当时自己裸露在外的手臂脖颈和小腿,没有伤,真的没有伤。他又转手去摸自己的后背,当时那木柜是直接摔落把自己拍在地上的,可他摸来摸去也没有半点疼痛。 不应该呀。 单岩很疑惑很诧异,他看不到也听不见,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 “小少爷你醒了么?”门外响起两声敲门声,似乎是怕屋子里的单岩听不见,还故意敲得很大声。 门外的喊声在单岩听来十分的模糊,似乎隔着千万重水雾,但单岩还是听清楚了,然而他却是被这称呼弄得一愣,小少爷?怎么会有人还这么叫自己?早在六年之年自己二十岁的时候单家上下都改口称呼自己岩少爷了,小少爷这个称呼还是哪年的事情? 单岩觉得奇怪,但还是开口应了一声:“进来!” 单岩坐在床上,一片黑暗之中他感觉到有人靠近走到床边,他习惯性的摸了摸耳朵调整了一下耳朵里塞的东西——那是一个戴助听器,很明显他的听力有障碍,但并不是完全聋,戴助听器还是能够听见声音的。 那是一个隐形式的助听器,主体部位如同一个耳塞一样全部塞进耳朵里,一条银色的链子长长的拖出来挂在耳后,末端是一个小巧的耳钉钉在耳垂上。 单岩调整好助听器,床边的人开口道:“小少爷今天身体不舒服么?已经快八点了,今天可是第一次和新老师一起上课。” 因为从小视力和听力都不好,单岩的其他感觉一向都很精准,保姆刚刚开口说话,单岩就认出了这个人是谁——陈妈。 陈妈?怎么会是陈妈?陈妈不是五年前就病逝了么?但他耳朵的辨识力一向不错,床边的人明显就是陈妈,不可能会是别人。 “陈妈?”单岩看不见,抬手朝着床边摸索过去,保姆赶忙将人拉着扶住,问道:“小少爷你怎么了?不舒服么?” “不是,陈妈?你真的是陈妈?” 陈妈是单家的保姆,在单家做了有二十几年了,看着单岩出生又看着他长大,单岩的妈妈去世之后就一直是她在照顾单岩的起居,抛开身份的差别,她也算是单岩的半个妈妈。 陈妈听到单岩这么小孩子口气的问话经不住笑了,以为单岩一大早起来在故意逗自己,忍不住轻轻的捏了一下单岩的脸道:“不是我还能是谁?这一大早的又逗陈妈是吧?” 单岩确认了陈妈的身份,震惊得坐在那里,微微张开的下嘴唇都在颤抖。 陈妈还在?这怎么可能?难道他重生了回到了过去? “陈妈,今天几号?”他立刻问道。 陈妈摸了摸单岩的额头,没摸出什么问题,回道:“今天七月十九号呀。” “几几年?” “13年,你这孩子,又逗陈妈是吧?一大早的怎么尽问些奇怪的问题。” 13年七月十九号,他重生了,竟然一下子回到了六年前。 “陈妈,你先出去一下,我再躺一会儿。”单岩边说边摸索着轻轻推了推陈妈的胳膊,保姆陈妈觉得单岩今天的举动实在是太奇怪了,单岩虽然从小身体不好但一直都很乖很懂事,生活规律几乎从来不睡懒觉,今天怎么搞的,一会儿说胡话逗自己一会儿又说要再躺一会儿,但单岩说要再躺一会儿她也只得先出去。 陈妈出去之后单岩躺了足足有半个小时,这半个小时里他仔细消化了自己重生的事实,同时又梳理了自己目前的状况和单家如今的形势。 毕竟对任何人来说,重生一次都是一次新的生命之旅,一次能够彻底扭转人生的机遇。 单岩是单家法定继承人,说到单家国内鲜少会有人不知道。 单家早几代是做煤炭生意发家的,到了单岩的爷爷这代煤矿能源石油生意几乎全部都被单家垄断了,如今单氏集团还综合了房地产旅游等行业。 单氏家底丰厚,富了不止三代,家里女孩儿也当着男孩儿在养,可谓是巾帼不让须眉,所以单家从来都没有嫡长子继承家业的说法。 单明眸也就是单岩的妈妈就是这么一位女强人,她也是家里的长女,能力强有手腕顶级大学商业管理硕士还长得特别漂亮。 但单明眸这一生的遭遇都相当坎坷。 单明眸父母去世得早,而她唯一的弟弟还在一次车祸里失去了一条腿成了残疾人,她早年顶住家族内外的压力好不容易才把单氏撑起来,给弟弟取了个漂亮的老婆,自己还嫁了个喜欢的男人,然而没多久弟弟又车祸去世留下了一双儿女,而自己生的儿子从小体弱不说,最后眼睛瞎了耳朵也听不到了。 单明眸是在单岩十四岁的时候病逝的,她把自己名下所有的股份都以托管基金的方式留存下来,遗嘱上也写得一清二楚,一直到单岩二十岁的时候才能够自主动用这部分的股份的一半,而另外一半在他结婚的时候才能够动用。 单岩二十岁的时候确实正式合法的继承了一半股份,只是他一个瞎子聋子根本没有办法管理单氏,所以他很快便将自己手里股份的百分之二十转到自己的亲生父亲欧风名下,同时作为最大的股东,委托欧风协理自己手上剩下的股份。 单岩回想到这里突然打了个冷战,因为他知道,这或许就是他上辈子人生的一个拐点。 单岩从前一直很喜欢欧风,就算单明眸死后作为入赘的女婿欧风也没有再结婚娶老婆,对自己也一如既往的好。单岩过去被保护得太好生活也很简单如意,于是人便很善良心思很简单,他傻傻的以为这样的好就是一个父亲对自己儿子的爱护,天真的觉得欧风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父亲。 但事实证明单岩错了,大错特错,他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其他父子在面对金钱股份利益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但他的父亲,却在得到一切之后将他推向了深渊。 单岩在梳理过去的时候回想起自己听到的那些关于欧风和程雅勤的种种就觉得特别恶心,一个是他曾经十分敬重的亲生亲夫,另外一个是他一直敬佩的在失去丈夫之后独自抚养一对儿女成人的舅妈,谁会想到这两个人会搅合到一起?谁又能想到就是这两个他一直尊重爱戴的人最后要将他活活烧死?! 单岩躺在床上,被子从头蒙到脚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他在黑暗的闷热中只觉得心冷异常,每一个毛孔都想透出冰渣一样。 他的父亲,他母亲最爱的男人,最后和自己弟媳搅合在了一起;他的舅母,那个说话都带着软糯嗓音独自带大两个孩子的女人,最后用恶毒的嗓音歹毒的话语戳破了他们编造了多年的假象,而他这个他们嘴里的小瞎子小聋子却可笑的一直把他们当成母亲死后最亲近的亲人。 单岩清清楚楚的记得自己上辈子是怎么死的。 他的脑海里还残余着一片火光,黑暗中灼烧了他所有的亲情爱情和软弱。 一个正常人在一片火海里还会觉得恐惧大声呼救,然而他这个瞎子却什么都看不见。 他被柜子压住了身体,黑暗中感觉到火舌蔓延开烧焦了他的鞋袜衣物,呛鼻的烟味让他呼吸困难,蔓延开的大火之中只听见他自己的呼救声。 灼热疼痛的触感和呼吸间的焦灼在黑暗中预示着死亡的到来,他在黑暗中趴着,大声呼救,绝望惊恐,死神不知不觉中降临,手握镰刀一点点割掉他的血肉,恐惧如同膨胀开的火焰充斥在那片寂静之中。 单岩在大火中嘶吼着喊叫了十分钟,恐惧让他更加畏惧死亡,他不听挣扎拍打呼救,他想有人来救他,他不想死不想就这么被活活烧死,然而十分钟之后,他却突然安静了下来。 虚假亲情的面纱被彻底撕破,他内心中残余的有关亲情的侥幸也随着这把大火烧成了一抹黑色的渣,他就那么静静的趴着,感受火舌将自己吞没,那股灼热的疼痛让他彻底明白,他这么多年享受的家庭温情不过是包裹在虚伪之下的毒火而已。 而所谓的爱情,那曾经承诺会守护他一生一世的男人,甚至在他最初想要逃离的时候将他抓了回来推向已然布满火舌的房间,单岩虽然看不见,却尤为清晰的记得自己死死抓着那人的手哀求的时候,那人的手指如何冰冷无情又好不犹豫的将自己的手掰开,推向火海。男人甚至冷笑着在自己耳边留下了令人绝望的话语:“要怪就只能怪你怎么生在单家,又偏偏是个天真的小瞎子。” 大火中,蚀骨的冰冷将单岩浸透,他终于明白,一个继承了亿万财产的瞎子聋子在他人眼中不过是一个天真的残废罢了,父子家人亲情爱情其实根本不存在,他在别人眼中不过一个可以被利用的白痴而已。 重活一次,还要做那个天真的瞎子半聋么?还是贪恋那些虚假的温情和根本不存在的爱情么?还要相信那个将自己推向火坑的父亲和舅母么?还要继续天真么? 当然不! 就算回到六年前他依旧是个瞎子依旧要靠助听器才能听得见,他也绝对不会再贪婪任何亲情感情,他要守护单家的家业,也让那些狗男女尝尝火舌烧身的滋味。 七月十九号,距离他的生日十月一日还有两个多月,两个多月之后他整二十岁,就可以完全继承母亲留下的。而这期间,他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 单岩掀开被子直直坐了起来,丢掉了对亲情的幻想和曾经的软弱,他只想努力地把握自己的命运,他白净的面孔十分坚定,就算没有办法脱胎换骨彻底做个恶魔,他不会再让自己陷入亲情编织的假象之中。 单岩瞎了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自己动手做一些事情,他穿好衣服,起身之后顺着墙边的扶手摸到卫生间洗漱。 等他弄完出来的时候有两个小保姆已经进了他的房间在整理他的衣物床单,她们看到单岩从卫生间里出来礼貌的打招呼:“小少爷,早上好。” 单岩记得这两个小保姆,他看不见她们,只是一边扶着墙边的扶手走一边朝着声音的方向点点头:“早上好。” 两个小保姆一个整理着床上的被子拍着枕头,另外一个在整理窗帘,也没有人上前来扶一把,只是很自然的道:“小少爷,陈妈让我转告您一声,早饭已经送到书房去了,新请的语言老师已经在书房等您了。” 单岩道:“我刚打算过去。” 小保姆A道:“那少爷你路上慢点,小心摔着。” 单岩点了点头推门出去,这是他住了靠近二十年的屋子,每一个角落里有什么走几步在什么方位他全部都一清二楚,即便什么都看不见他也能稳稳地一个人在这屋子里行走。 单岩走之后两个小保姆各自干各自的,没有人开口说什么,一直过了有两三分钟,其中一人才朝窗边一靠,懒懒散散道:“小少爷也怪可怜的,被人当傻子一样哄了这么多年。” 另外一个整理床单的小保姆朝门口的方向谨慎的看了一眼,低声道:“声音小点,他要当傻子谁拦得住?反正这单家很快都要改姓了。” “哎,你说……那个传闻是不是真的呀?” “什么传闻?” “就是那个呀,那个姓黎的,据说真的没有‘那个’。” “哈哈哈,”两个小保姆同时笑起来。 房间的大门并没有完全合上,单岩就这么站在门外,一字不落的听到了两个保姆的对话。 他心里冷笑一声,心想原来欧风和程雅琴做戏也不是做得多么天衣无缝,能装那么多年,也无非不是因为自己是个瞎子半聋对他们又十分信任。连宅子里的两个小保姆都看得出自自己被人当个傻子一样哄得团团转,可见这么多年他们做戏已经做得十分不耐烦了。 单岩悄悄转身,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 书房和单岩的房间在同一层,一个在东一个在西,顺着走廊走到底就可以了。 然而走到一半他却突然顿住脚步! 单岩记得很清楚,自己原先的老师是很早之前单明眸请的,学识渊博知识面广,教了自己十年,如今也已经六十多岁了,在自己二十岁生日快到的时候因为身体的原因离职回老家养老,单家招聘请新的老师,却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一直到他生日之后才请了一个年纪大的男教师。 可现在是什么情况?七月份就已经找到人了?难道还是原先的那个女教师? 单岩带着疑惑走到了书房,摸索着正准备敲门,门却突然被打开了,他能感觉到一个人带着压迫式的气场站在自己面前。 单岩因为看不见的关系感觉上比普通人要灵敏许多,就这么站着,他也能凭着感觉预估到自己面前站着的是一个男人,个子应该还挺高,气场似乎有意收敛但还是很足,绝对不是上一世教过自己的那个教师。 “单岩。”男人的声音听上去很低沉,就好像调了音的大提琴,缓缓的低音萦绕在耳边,他没有用疑问的口气,只是在陈述而已:“我叫黎夜,是你的新老师。” “你好,黎老师。”单岩有些吃惊,但还是稳住心神点点头打了个招呼。他对这个上一世根本没有出现过的男人有点好奇,这是他重生之后第一件脱离原先轨迹的事情,他对此有些疑惑但更多的是一种说不出的悸动,这个男人的到来冥冥之中似乎预示着一个不同的开始。 ☆、2 黎夜是在三个月之前抵达地球的,从批准下达再到平行空间的跃迁整整用了他两年的时间,换算成地球时间差不多是三十年。 没错,黎夜不是地球人,对地球上的人类来说,他就是个外星人。 他来自平行空间的另外一个宇宙,他拥有人的形态半机器的躯体,他出生成长的星球是个崇尚机械文明的地方。 而黎夜是个被驱逐的流放者,归期待定。 地球环境和他所在的星球相差并不大,他没有适应很久,接着就像个普通的地球人一样找到了现在这份工作——给一个豪门小少爷做私人教师,薪水丰厚环境好压力也不大还包吃包住,按照地球人的话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 但馅饼也不是人人都能吃的,这份私人家教的工作确实不错,简单舒服又高薪,然而却有一个十分变态的要求,这要求使得上一任私人教师离开长达一个月的时间里雇主都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 这个变态要求就是——应聘者仅限男性且不能有生育能力。 这份高薪高酬的私人家教工作就因为加上了这么一个变态要求,让那些就算真的没有生育的能力的男人也不敢上门求工作,对于大部分地球男人来说,面子是无比重要的,下/半身某个部位关系着尊严,没有生育能力显然是很丢面子的一件事情,这就好像满大街的宣传自己阳/痿一样。 然而对黎夜来说却根本无所谓,于是他就去应聘了。 接待他的人让他最好有一份纸质的医学材料证明他没有生育能力,黎夜有时候十分不喜欢这种拐弯抹角的说话方式,他直接对那人道:“不需要材料,我可以直接证明。” 应聘的人正纳闷眼前这高大冷漠的男人怎么直接证明,就听到对方用十分平淡的口气道:“我没有用来繁衍后代的那个器官。” “……” 黎夜说的是实话但也不完全是真话。 他是半机器人,他所在的新球并不像地球一样完全封闭,他们时常要面临来自新球外的战争,半机器人状态使得他们在战斗情况下可以自如地卸掉身上多余的器官,并不用来繁衍的生//殖器官便是其中之一,需要就安装上,可有可无就卸掉。 演变到后来,很多星球男性都会在不需要的情况下把那个部位卸下来放在一个盒子里,需要的时候再安装上。况且在他们的星球上,繁/声波才是培育后代的主要方式。 人类能够听到的声波频率在20—20000HZ之间,而黎夜所在新球的繁衍声波则接近900万HZ,对人类来说就是超声波了。 每一个星球男性在成年之后都具有自己独特的声波,去专门的生育机构使用声波制造仪可以制造出携带自己遗传基因的繁/殖声波,繁/殖声波分为特定匹配和无特定匹配两种,所谓特定匹配的意思就是只有特定的某个人听到这个繁/殖声波才会怀孕,无特定匹配的意思是只要随便谁听到了都有怀孕的可能。 黎夜被流放的时候按照规定只能带一个携带自己遗传基因的无特定匹配繁/殖声波。 黎夜没有小鸡鸡,来应聘的地球人看来自然就没有生育能力,再加上黎夜的资料上显示他是某大学的研究生,背景简单清白甚至没有亲人,最后自然是成功应聘上了。 黎夜根本不在意为什么应聘上的职位有这样变态的要求,他是个流放者,地球就是他的监牢。 他不是地球人,这个新球上人类的生活方式生活习惯对他来说就好比一个正常人进了监狱的生活一样,哪个囚犯会在意自己今天做的手工艺品将来会卖给谁又会卖个什么价钱呢? 黎夜提着简单的行礼进了单家的大宅,受训了一些在单家主宅里需要注意的事项又了解了单小公子的基本状况之后,今天开始讲课。 而此刻,他要授课的对象就站在他的面前,眼瞎耳聋,很明显的残疾,不过这些都和他没有关系。 单岩在书房简单吃完早饭就开始上课。 单岩的数学物理化学只学到一个初中水平就没有继续,他一直在学的基本都是文科方向,十八岁之后开始通学大学管理经济类的课程。 新来的这位老师几乎没有半句多余的废话,一早上都在讲课,说是讲课其实大半的时间都在通读材料,因为单岩看不见只能摸特定的盲文卡,所以授课的过程要缓慢许多。 但显然刚刚重生的单岩没心思上课,黎夜的话就像隔着水雾隔着纱,他没有怎么听也听不进去,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关于单家的事情。 “就到这里吧。”黎夜合上书突然道,他黑色的双眸抬起,静静看着单岩,冷静自制没有半丝波动:“也许你还没有做好上课的准备,下午继续或者明天。” 单岩眼盲什么都看不见,眼神一直是朝下略微垂落的状态,神色安静的时候很难被人看出来自己其实在发呆或者不在状况,然而今天一下子被人识破,难免有些囧,再加上黎夜的声音十分低沉,他透过助听器听到的声音总带着点别样的感觉,他道:“抱歉,我有点不在状态。” 然而黎夜已经站了起来,对他的话不置可否不做任何回答,只边开口边朝门外走去:“下午见。” 单岩:“下午见。” 这个男人可真奇怪,单岩合上盲文书撑着胳膊坐着,半句废话没有态度冷硬,单岩从小到大被人哄惯了,突然遇上这么一个态度冷漠的人还真的有点不自在。 不过黎夜的态度也恰恰好让单岩自己给自己敲了一击响钟,这或许不是一个正常人对瞎子的态度,但也只有那些希望从他身上得到好处的人才会围着一个半残废团团转。 黎夜从书房出来之后转身下楼去了后院,快到开饭的时间后院几乎没人,然而黎夜却急着找一样东西。 他在昨天弄丢了自己的繁/殖声波,那段声波被黎夜装在一对袖扣里,昨天还在,今天早上的时候却发现不见了。 他回忆了一下,除了这个后院,他昨天哪里都没有去,房间里没有,也只有这个后院会有了。 黎夜顺着后院的的小路朝前找,他的眼睛就好像一个定位扫描仪一样可以精准到草坪上的每一个细节,扫一眼就可以看见草坪地里所有细节,沿途看看很容易就能找到那对袖扣。 然而黎夜找遍了整个后院都没有找到。 算了,黎夜最后习惯性的摸了摸袖口的位子,心想对他这个流放者来说繁/殖声波也半点用处都没有,人类繁衍后代的方式和他们完全不同,他找到声波又能怎么样呢?黎夜心里自嘲的冷笑了一下,他是一个被流放的人,难道还指望能在地球上繁育后代组织家庭彻底融入这个地球这个民族么?难道还期待救赎? 黎夜转身果断离开后院,找不到就不要了,反正那段超声波对人类来说也毫无意义。 单岩在书房独自一人坐了一会儿心反而安静下来了,他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现在的状态十分糟糕,如果是一个普通人重生了扭转情势恐怕不难,然而他却是个瞎子,他什么都看不见,他看不见人的脸人的表情,经历了上辈子,他也不知道那些原本他信任喜欢的人是不是也和欧风程雅勤一样对他有所图谋,他的身体状况注定了他以后的路途会十分艰辛。 一场大火一次重生,单岩已经不是过去那个自己了,但往后的路到底要怎么走,他还需要细细想一想。 这个时候房门突然被推开,单岩下意识的侧头心中警觉,然而很快又放松下来。 一只白毛的萨摩迈着小步子跑了进来,凑到单岩脚边,抬起前腿立着后爪攀上单岩,喉咙里呜呜叫了两声。 这只萨摩是单明眸去世不久后单岩捡来的,叫卡卡,是单家的一只十分猖狂的散养狗,单家的山庄很大,单岩因为眼睛的原因没办法自己养,便把狗托给陈妈照看,陈妈每天要照看单岩又要做活儿忙得好似根本没工夫,于是又把狗托给厨房的一个厨子养,厨子嫌萨摩的狗毛会弄脏厨房于是把狗扔给了山庄的林工,于是白毛狗卡卡就这么辗转被单家上上下下照看了一遍。 卡卡还是只小萨摩的时候就在山庄里乱跑,吃百家饭长大,睡觉的地方也很随意,每天跑到马房玩耍,马房的工人给马洗澡顺便也给它洗澡,于是卡卡这么多年都是一只活蹦乱跳的白毛小疯狗,单家所有人都认识它,但卡卡最喜欢的还是单岩,每天都会找个时间窜进别墅的主屋里卖个萌。 因为和山庄里各种各样的人接触,卡卡长大之后有了很多人的习惯,比如进别墅的主屋前会在地毯上擦擦爪子,比如从来不在屋子走廊里乱叫,比如自己会跳起来转动门把手推门,进门之后还会自己关上门。 卡卡最近卖萌的形式也沾染了一些人的习惯,每天来找单岩的时候都会带点东西,它一开始给单岩带的是自己的一坨狗屎,还没来得及靠近单岩就被陈妈识破,追着它跑了三层楼;后来卡卡还带了马粪、羊粪等等便便给单岩,都无一例外被轰了出来,卡卡一开始表示很不解很愤恨,它想人类真是太没有品味了!这么好的东西都不要!但被追杀了几次卡卡也学乖了,它开始给单岩带便便之外的东西,比如几根狗尾巴草,几朵小花…… 再比如今天的一对袖扣——那是一对十分简约的宝蓝色金属质地袖扣,没有镶嵌亮钻也没有繁琐的花纹配饰。 单岩拿纸巾把袖扣上的口水擦干净,伸手摸了摸,无奈抱着卡卡软软的脑袋道:“是袖扣?你捡来的?” 卡卡伸着舌头汪汪叫了两声,十分兴奋,两个前爪不停的在单岩膝盖上跳上跳下,似乎在向单岩讨要夸奖。 单岩无语又觉得好笑,大概有时候人都不如狗吧,连自己的父亲都在算计他。 单岩随手把袖扣揣进了口袋里,弯腰摸了摸卡卡的脑袋拍了拍他肉嘟嘟的肚子。 而他袋子里那对袖扣却像是相互吸引的磁石一般金属面突然贴合到了一起,而卡扣处同时逆时针旋转,似乎有什么正在悄无声息的发生着改变。 ☆、3 陈妈没多久上来喊单岩吃饭,善家的主宅其实很少能凑齐人吃饭,欧风忙着集团的事情,程雅勤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她的儿子善立行在国外留学还没有回来,女儿善立娇高中毕业之后就过起了财阀家小姐的豪门奢侈生活,也是几乎很少在家。 所以大部分时间其实只有单岩在家里吃饭。 陈妈一边把单岩扶起来一边道:“欧先生和单太太今天刚好都回来了,喊你一起吃饭呢。” 听到欧先生和单太太这几个字的时候单岩胳膊上的寒毛立了起来,下意识就觉得恶心,他不动声色的站起来,眼神木木的垂落着,跟着陈妈朝外走。 欧风是善家入赘的女婿,算不上是单家的主人,所以善家上下都喊他一声欧先生,至于程雅勤,她是嫁进单家的,所以里里外外的人都喊他一声单太太。 想到这两个人单岩心里已经不光光是恶心了,从最开始的怒火变成了现在的冷意,他信任的亲人他的父亲他曾经无比依赖的温情全部都是假的。 陈妈带着单岩下楼,主宅一楼大厅十分的宽敞,客厅连着一张欧式的大餐桌,而这个时候餐桌上的菜已经布好了,一个戴着眼镜穿着西装的男人和一个打扮精致服侍雍容的女人正面对面坐着等待。 因为单岩眼睛的关系,主宅安装了电梯,陈妈刚刚扶着单岩出来,程雅婷便起身含笑走了过来,从陈妈手里把单岩接过去扶着,边引他到餐桌边上边道:“今天上课还适应么?刚请的新老师感觉怎么样?” 程雅勤的声音温柔如水,带着南方人典型的软糯,然而这如水的声音却如同一把尖利的刀扎在单岩的心上,单岩过去做了二十多年的善良小绵羊如今要在态度上装得天衣无缝其实并不容易,但好在他是个瞎子,垂落无光的眼神完美的掩盖了他此刻内心中的憎恶,他甚至还淡笑了一下,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和平时没什么两样:“我今天上课有点走神。” 程雅勤一边扶着他一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之前的老师教了你那么多年,现在突然换了一个人肯定是不适应的,慢慢来别着急。”语气温柔话语体贴,可真是个温柔体贴的“好”舅妈呀。 单岩被引到了桌边主位的左手方坐下,欧风就坐在他旁边第二个位子,而程雅勤则坐在欧风的对面,右收方的第二个位子。 即便单岩看不见,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在一些表面功夫上这两人是做得天衣无缝的,单家的主位和右手方第一个位子分别是单明眸和单明易的,即便两人都已经去世了,也从来没有人挪过这两个位子。 程雅勤把单岩扶到自己的位子上,转身回位的时候抬眼和欧风对视了一眼,单岩刚好喊了欧风一声:“爸爸。”这一声爸爸语气沉静,好像透过水层的气泡,轻飘飘的。 欧风“嗯”了一声,道:“新来的这个老师学历高、知识面也挺广,可能比不上你妈妈之前请的那个老师,不过水平是所有人里最高的,你舅妈给你找老师花了不少心思,忙了有一个月。” 新来的这个老师到底怎么样单岩不清楚,但从欧风嘴里听到他把单明眸和程雅勤相提并论就觉得倒胃口,但他依旧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能表现。 单岩一边摸到自己的筷子一边转头对着桌对面的女人道:“谢谢舅妈,给你添麻烦了。” 陈妈已经出去了,客厅里只有他们三个人,程雅勤撑着一手看着单岩干净的笑颜眼中却闪过一丝冷意,她朝欧风看了一眼,才装作语气愉悦轻松的笑道:“都是一家人这么客气做什么,来,吃饭吧,吃完了中午好好休息。”说完还举起筷子给单岩夹了一块他最喜欢的东坡肘子。 饭菜再香也勾不起单岩的任何胃口,饭桌上再温馨的场面也不过是钩织起来的假相,但单岩没有自己和自己过不去,他正常吃饭正常说话,甚至还吃得比往常多了一些。 程雅勤和欧风看在眼里,两人同时疑惑单岩今天似乎胃口比平时好一点,仅仅只是多吃了两口也让他们两个同时紧张不是没有缘由的——单家人的体质特殊,有可以让男人孕育的基因,单明易没有遗传到,单岩反而遗传了单家这样独特的基因。 这也就是为什么在给单岩请家庭教师的时候会有那样变态的要求。 单岩的体质特殊,而现在又是十分关键的时刻,再有两个多月单岩就满二十岁了,二十岁可以继承单明眸留下的股份的一半。 但单明眸这个女人实在是太聪明了,她生前就给单岩操心了所有能操心的事情,包括了他一生里会发生的各种事情和突发状况,遗嘱里就有一条明确写着,如果单岩在二十岁之前未婚意外怀孕,那单岩将不能在股东大会上正常继承那一半的股份,至于到底会怎么样,就连欧风都不知道,具体的股份委托书他连影子都没有看到。 一个母亲不容许自己的儿子二十岁不到未婚先孕这是所有人都能理解的,然而单明眸的遗嘱却最大程度上的限制了欧风和程雅勤的行动,他们两个至今在集团里也只有相当少的股份。 单岩二十岁正常继承股份对欧风来说只有好处,意外怀孕只会打破他们原本的计划,然而这些却是单岩一直都不知道的。 欧风侧头看着单岩,作为父亲他看着自己残疾的儿子眼中没有半分怜爱只有算计,可即便带着这样冷然的表情,他的口气也还是关切的——他和程雅勤早就已经习惯了在冷漠的神情下说出关切的话语了。 “小岩今天胃口不错?” 单岩听到这话直觉欧风是在试探他,但他有点想不通,只是多吃了两口胃口看上去还不错而已,这有什么好试探的? 单岩道:“早饭没怎么吃,”顿了顿,打了个哈哈逗笑道:“我是不是吃太多了?” 程雅勤这个时候把话题扯开道:“我们家小岩长得这么帅,吃胖了可不好看了啊,你舅妈就喜欢帅哥。” 饭桌上的三人同时笑起来,然而每个人都打着各自的心思。 饭后陈妈领着单岩上楼回房间休息,客厅里只剩下程雅勤和欧风之后,两人的目光都同时沉了下去。 欧风走到窗边站着,程雅勤给他倒了一杯水递过去,两人之间保持着一些距离,欧风严肃小声道:“新来的那个老师没问题?” 程雅勤点头:“放心吧,没问题,老胡亲自把关的,说他连男人的那个都没有。” 欧风握着杯子,骨结凸了凸,他最近一直有点草木皆兵的,但这个时间点确实不容半点差错,他道:“你亲自去和那个新来的老师打个预防针,不要让他和小岩走得太近,还有宅子里的人,不管男的女的都留心点。” 程雅勤:“放心吧。”说完兀自从欧风手里拿过水杯,欧风正抬起手腕喝水,水杯被她夺去的时候眉头挑了一下,转眼却看到程雅勤眼尾眉梢的点点娇媚。 两人相识而笑,眼神之间是只有他们二人能懂的暧昧神色。 欧风朝周围看了看,并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只是暗地里伸手握住了程雅勤的手腕捏了捏,垂着双眸注视着眼前的女人,坚定的低声道:“雅勤,我承诺过的一定会做到的。” 程雅勤低低笑着,在欧风面前的神色如同一个偷偷跑出来和人约会的小女孩儿一样,她点头道:“我知道,我都明白,这二十几年我一直相信你的。”顿了顿,神色间又带着颇多的犹豫:“只是单岩毕竟是你的亲生儿子……” 欧风的眼神没有半丝波动,提起单岩也没有任何怜爱:“在我心里,只有立行才是我欧风的儿子,放心吧,我都安排好了,以后单家肯定都是立行的。” 单岩回房间休息,一直沉默的坐在沙发上,过去他信任欧风和程雅勤,对他们说话的语气内容从来没有深想过,今天接触下来却不由得他疑惑,这种感觉太奇怪了,欧风和程雅勤似乎对他多吃了两口饭都要试探,他们在试探什么? 单岩眼睛看不见,只能从他们交谈的话题和口气里感知两人的态度和动向,可这样根本就不够,单家被掩盖的秘密,欧风程雅勤的目的,还有集团的产业,单岩想知道的更多。 单岩想到这些脑袋就有点疼,他看不见行动不便生活在一个单一的环境中长达二十几年,而回想起来这二十年里他竟然连一个可以交心的朋友都没有,他现在要怎么办?如何跨出这复仇的第一步?他又要从哪里找到突破口? 单岩躺在沙发上,午饭后却突然觉得脑袋昏沉沉的浑身都不太舒服。 他中午吃得八分饱,现在却觉得胃部和肚子都涨涨的,肚子里好像有什么要被撑开一样,脑袋也昏昏沉沉的,就好像有无数的鼓槌打在脑子里一样,单岩浑身难受的在沙发上来回翻了两个身,口袋里那对袖扣却突然掉了出来落在地上。 “嘀——嘀——”单岩戴着助听器的那只耳朵里突然传来十分尖锐的响声,震得他耳膜生疼,他赶紧伸手把助听器拽下来。 没有戴助听器的耳朵什么都听不见,单岩此刻的世界一片安静,只感觉到耳膜上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又一下。 单岩蜷缩着身体躺在沙发上慢慢睡着了,而落在地砖上的那对原本扣面吸合在一出的袖扣突然“啪嗒”一声相互分开,就好像完成了某种既定的仪式。 ☆、4 黎夜午饭后直接回了二楼书房,单家的山庄很大,但他对此没有兴趣,流放生活于他来说也不过是简单的活着而已。 卡卡中午在外吃了午饭也回到了书房,它自己开门进来,又立起爪子把门合上,转头摇着尾巴看了黎夜一眼绕到了沙发旁边的地毯上卧着,并没有去黎夜那里讨乖巧。 一人一狗各自安坐,谁都没有理谁,黎夜没有逗狗,卡卡趴着也懒得去理睬黎夜。 其实早在黎夜搬进单家的最开始这一狗一人就已经“交流”过了,黎夜的脑波可以自动调节听明白这个世界上所有生物的语言,狗的脑波语言自然也不例外。 黎夜刚来的那天早上卡卡兴奋得要死,它在漫长的狗生中还真是头一次能够遇到可以交流的人,卡卡花了一个早上的时间竭尽所能的和黎夜交流,然而让它失望的是,黎夜似乎对什么都没有兴趣。 按照卡卡对人类的了解,八卦是人类的天性,虽然男人在这方面的天赋不如女人,但只要是人都会对他周围的环境好奇感兴趣。 于是卡卡便追在黎夜身后说了一大堆单家的事情,黎夜调整脑波把卡卡的语言屏蔽在外,然而脚下的这只大白狗就像是打了兴奋剂一样汪汪汪喊个不停。 黎夜最后简单的问了卡卡一句:“你到底想和我说什么?” 卡卡前爪伸直后爪曲着撅着屁股伸了个懒腰,然后摇着尾巴“羞涩”道:“小主人虽然眼睛看不见耳朵也不太好,但真的又好看又萌又听话哒,最关键的是他还会生孩子,来自星星的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呀?” “不用。”黎夜想都不用想就面无表情的拒绝了,同时屏蔽了卡卡的脑波。 卡卡追在后面挠爪子:“喂喂,你要不要这样啊,助人为乐难道不是你们外星人的美德么?小主人正生活在水深火热啊,你救一下他就当是积德行善啊??” 房门嘭的一下关上,卡卡被无情的外星生命体关在门外,嗷呜嗷呜的狗嚎:“你无情无耻无理取闹啊,现在你不救他以后就等着跪舔吧愚蠢的外星人!” 因为黎夜根本鸟都不鸟它,对单家的事情没有半点兴趣,对单家的人也毫不关心,卡卡自此之后看到黎夜都再也不说话了,在卡卡的狗狗观念中,这个外星人是早晚有一天会跪舔在小主人的睡裤之下的,到时候它就可以尽情且无理取闹的嘲笑他了,嗷呜嗷呜嗷呜…… 房间里冷气打得很足,卡卡趴在地毯上眯着眼睛打着盹,黎夜靠窗台而坐默默的翻着一本盲文书,那些盲文符号在他的脑中自动转化成中文,轻轻松松就能翻上十几页。 两声敲门声响起,黎夜从盲文书上抬起眼,书房门被推开,程雅勤从门外进来,亲自托着一盘水果进了书房。 卡卡转头看到程雅勤警惕的立起耳朵,喉咙里发出十分轻微的呜咽声,接着继续趴着,然而毛茸茸的耳朵却依旧立着,甚至像雷达一样前后转了转。 黎夜站起来,脸上什么神色都没有,只是手里捏着书,对程雅勤点了点头:“单太太。” 程雅勤朝书房大书桌上单岩的两本盲文书看了一眼,不动声色的挪开视线笑着把果盘放到了书房的餐桌上,对黎夜道:“黎老师最近还住得习惯么?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就和我说,或者直接和家里的保姆说,千万别客气。” 黎夜看着眼前即便快五十岁了样貌也依旧漂亮气质雍容的女人,他只是简单的点了点头,说了一句谢谢。 程雅勤和黎夜之前见过两次,一次是在应聘的终面上,还有一次是在黎夜进单家山庄的那天,黎夜对事过眼不过脑更不过心,对眼前的女人根本没什么大印象。 程雅勤客气了两句,便问道了单岩的功课上,“小岩眼睛看不见,学习速度肯定是比不上普通孩子的,还请老师你多费心了。” 黎夜又简简单单回了一句:“会的。”保持着距离和面上的疏离,根本不想开口多废话半个字。 程雅勤这辈子什么样的人没接触过,冷面冷语不爱说话的人也没少接触,然而像黎夜这样不苟言笑从头到尾说的话都不超过十个字的还真是从来没有过,在他人热情态度的时候哪怕是再不怎么开口说话的人不都会稍微客气一下的么?她刚刚请他多费心,面前这男人竟然只回了一句“会的”。 会的?会的!又不是求着你办事,什么会的不会的。 程雅勤内心里几乎气结,黎夜看上去也就二十五六岁的样子,简历上写着名校研究生毕业,难道上了这么多年学把脑子上傻了?这点人情世故也不懂? 程雅勤相当无语,见黎夜真的没话可讲也不想绕圈子兜弯子了,她直接道:“老师在山庄里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其他什么都不要做,只要给单岩教书就可以了。不过,单岩毕竟是单家的少爷,你只需要教书就可以了,其他的,也都不用做。我这么说,老师明白了么?” 黎夜抬眼看着程雅勤,乌黑深邃的双眸没有半点情绪,“明白。” 程雅勤微微昂着脖子,带着脸上的矜持是贵妇都有的傲气,她唇边的笑意刚刚勾起,黎夜却又道:“我想您要说的都说完了吧。” 程雅勤的笑容直接就凝固在唇边,黎夜不远不近这么站着,然而因为个子很高看着女人的眼神几乎是睥睨的垂落,再加上他原本就面无表情的脸,看在他人眼中几乎就是一个冷酷又不屑的表情,再配上说的话,怔得程雅勤无语又惊诧。 程雅勤笑没笑得起来,但自持身份也没有和眼前的男人计较,况且找一个像他一样没有生/殖器官的老师也不容易,最后离开时只说了一句:“知道就好。”再者,这么不懂人情世故不会说话也好,不会哄人嘴巴不甜他们也就不用担心单岩会跟这么人朝夕相处处出感情来。 程雅勤离开之后黎夜坐回去继续看自己的书,卡卡却从毯子上站起来跑到餐桌边上,攀上椅子叼了一块西瓜摇着尾巴跑到黎夜面前,把咬着西瓜的长嘴凑到了黎夜书前,这几乎就是一个狗狗在讨好外星人的姿势。 眼看着西瓜汁和着口水就要落在书上,黎夜伸手接过西瓜,转眼看白毛大狗,挑了下眉头。 卡卡立刻拖长着舌头乌溜溜的眼珠子看着眼前的男人,好像瞬间忘记了自己连着好几天把眼前的外星人当成了阶级敌人一般对待,它道:“小主人真的很可怜的,妈妈不在了他眼睛看不见耳朵也不好,亲爸舅妈整天想着捞财产。你知道为什么他们要找个没有生育能力的人来当老师么?”说到这里狗鼻子还凑到了黎夜裤裆前嗅了嗅,接着道:“因为你木有小鸡鸡啊!他们真的很坏的,找女人他们不放心,找男人他们也不放心,最后就要找个没生育能力的。小主人一辈子就这么被他们掌控着,早晚有一天会被他们害死的。喂喂喂,你有没有听我说啊?” 黎夜一直看着眼前的大狗,一直到大狗嚎完了才把手里的西瓜放到一边,继续低头翻着手里的书:“和我没关系。” 卡卡:“……”卡卡挫败的躺倒翻着肚皮拿爪子捂脸,“电视剧果然都是骗人的!来自星星的人一点都友善,不但不帮忙还欺骗狗的感情……嗷呜嗷呜……” 黎夜自动屏蔽了卡卡的狗嚎,时间慢慢流过等待着下午两点的教课时间。 然而这天下午单岩却没有来书房,黎夜坐在书桌边看着手表却听到好几声仓促的脚步声从走廊里穿过,接着有人敲开书房大门,探着脑袋匆忙和他道:“黎老师,小少爷身体不舒服,今天下午的课没法上了。”说完就匆匆跑开了。 卡卡哀怨的嗷呜一声,趴在地上拿爪子难受得捂住了眼睛。 黎夜不为所动的坐在桌边合上书,起身离开了书房。 单岩在沙发上昏昏沉沉的睡了一个午觉,到一点多陈妈来叫他起床的时候他才觉得自己好像很不对劲,头昏脑转浑身发热,耳边似乎还有呼呼的风声。 陈妈摸了单岩滚烫的额头吓了一跳,赶紧让他去喊家庭医生,几个平时都在伺候单岩的小保姆吓的脸色都是惨白的,单岩平时没什么事还好,一旦有事欧风能把她们骂个狗血淋头。 单岩被扶上床躺着,助听器被他扔在沙发上,一个小保姆走过沙发的时候看到沙发上的助听器走过去拿了起来,一眼又看到地上躺着的一对袖扣。 小保姆把袖扣捡起来放回了单岩专门用来放袖扣的抽屉,又把助听器收拾好,那边家庭医生带着护士和医疗箱已经匆忙进了房间,刚准备出门听到了消息的程雅勤也跟在后面进了门。 家庭医生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仔细查看了一番后对程雅勤道:“没什么大事,单太太不用担心,应该是中午睡午觉空调温度打得太低着凉了。” 程雅勤松了口气,单岩本来身子底子就比普通人弱些,因为眼睛看不见几乎不怎么出门锻炼也根本懒得动,身体自然也不如同龄人好,这么重要的节骨眼可千万不能出差错。 医生开了药又打了一针退烧药,房间里伺候了一堆人,几个小保姆也都在。 黎夜从书房走出来,回自己的屋子刚好要经过单岩的房间,他面无表情的从长廊穿过,视线转都没有转一下,直接走了过去。 然而他却感觉到一阵很强烈的脑波。 在黎夜出生成长的国家里,脑波是人们最常交流的方式,他来到地球之后几乎可以根据脑波和所有的动物交流,除了人类之外。 这并不是因为人类比较特别,而是因为他是个被国家流放的囚徒,他的身体被改造过,不允许搅乱人类社会的正常秩序,自然也就没有办法接收人类的脑波,无法窥探人心的想法。但如果一个人的情绪在波动的时候超过一个阀值,黎夜还是能感受到了。 就好像现在。 即便隔着一堵墙,黎夜也能捕捉到蔓延在外的各种情绪,那些情绪以脑电波的形式被释放出来——焦躁、不安、憎恶、仇恨。 纷杂的情绪好像在黎夜的周围编制了一张巨大的网,黎夜甚至从这些脑波里看到了单岩的不甘和思念,好像缠绵的水雾要将人饶住。 在他的国家里人是不会有这么多的情绪的,首先恐惧不安就被排除在外,他们大多冷静理智并且有极高的智慧和战斗能力,憎恶和仇恨也是极少数的,因为他们是半机器生命体,管制自己的情感是所有人生存下来的第一步。 黎夜被流放到地球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感受到一个人类如此之多的复杂感情,他的大脑在他的意识之前就在自动分析这些情感,然而最后的结果却是一无所知,好像储备的知识根本不足以论证这样的复杂情绪一般。 黎夜并不喜欢被这些不相干的情绪影响,如果不能理解就屏蔽算了,就好像屏幕嘴杂话多的卡卡的脑波一样。 他走过单岩的房间,脚步的速度都没有变过,然后沿着旋转楼梯朝着一楼走去。 然而他下楼的脚步突然顿了一下,扶着扶手的手臂也顿了顿,眉头几不可见的一皱,因为他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办法屏蔽单岩的脑电波。 黎夜这天晚上躺在床上几乎是难以入眠。 单岩那张巨大的情绪脑电波网就好像一直笼罩在他的头顶一样,他感应到那些情绪却无法屏蔽。 一个人内心深处最隐秘的情感波动赤/裸裸的呈现在了黎夜脑海中,对他这个外星人来说,如此深入的脑波窥探几乎就和地球上一个gay窥探男人洗澡一样。 黎夜刚来地球没多久,在有些方面还保留着自己星球行为习惯。 就如同现在,无法屏蔽的脑波就好像赤裸的裸/体图片一样让他没有办法平静,辗转反侧中黎夜的脑海中又冒出了单岩白净漂亮的脸,而画面里的人竟然也是赤/裸的。 黎夜最后翻身起来,鼻尖额头有隐忍的汗珠,他掀开被子起床从柜子里搬出自己的行李箱,在行李箱的角落里拿出一个黑色的盒子。 那是一个长方体的铁制盒子,盒身直长,四角嵌着简单的花纹,和他那对袖扣一样简单。 他拿着盒子走进卫生间,在涴洗池里放满了冷水,把盒子直接扔进了水里。他两臂撑着洗漱台,抬眼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一脸潮红满头是汗。 十几分钟之后,水里浸泡的铁制盒子竟然如同缩水一样变小了很多,黎夜撑着双臂吐了口气,把盒子从水里拿出来擦干净走回了房间。 ☆、5 单岩打了一针退烧药之后就一直在睡觉,晚上七八点躺在床上被陈妈喂了一点东西之后就接着继续睡,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五点多。 他这一觉前半段睡得头昏脑转,后半段倒是睡得格外香甜,一觉醒来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天已经亮了。 五点多天已经蒙蒙亮了,光线穿过纱帘透进室内,单岩睁开眼睛下意识的寻着光亮处朝窗户的方向看去,看到了自己房间里垂挂的几米高的白色纱帘。 外面天亮了?几点了?这是单岩脑海里的第一反应,接着他眼睛瞪大不可思议的转头看着刚刚自己实现垂落的地方。 等等,他为什么会知道天亮了?他怎么会看的见? 单岩用力的眨了眨眼睛,确定自己没有在做梦之后惊愕的坐了起来,他调转视线转向屋内,看到了自己床尾拖在地上的毯子、昏暗的房间内的沙发桌椅还有柜子,以及房间两旁安装的反射着冰冷光线的扶手。 他不可思议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又揉了揉,这几秒的时间里几乎用光了这一辈子的震惊,一个二十多年都没有看过这个世界的人一夜之间竟然重复光明!? 单岩掀开被子起身,接着更让他吃惊的事情发生了,他竟然听到床单上布料相互摩挲的声音甚至是窗外的几声鸟叫。 抬手摸耳朵,什么都没有,他没有戴助听器,竟然也听得一清二楚?况且他常年戴助听器,通过助听器听到的声音和耳朵直接听到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他不但恢复了光明耳朵也听得见了? 单岩起身拖鞋都没有穿直接下地,他走到自己惯常扶着的扶手旁边,冰冷的触感让他感应到这一切全部都是真实的,他顺着扶手朝前走,脚下是凸起的盲道地砖,他从床边一直走到卫生间那头,又从卫生间走到了房间门口。 他看到了自己经常用来睡午觉的欧式沙发,还有房间里的餐桌和椅子,一排白色的高顶欧式大柜也静静的立在门边。他的手摸过沙发扶手桌面台布,这一切都是他的手指所熟悉的,而现在他竟然全部都看得一清二楚,形状长度高度颜色,所有的一切,只要是他这双手曾经摸过的! 他走到窗边拉开纱帘推开落地窗,深绿色的草地铺成在视线之中,抬目远望,苍翠的山峦印入视线之中。 单岩这辈子第一次彻底领悟绿色究竟是什么颜色,第一次知道除了黑色意外的颜色是什么样的。 激动、兴奋、不可思议,他脑海中心田里萦绕着各种情绪,几乎要把他整个心房填满。 他激动的关上落地窗跑进了卫生间,在那面巨大的镜子里看到自己的模样——那是个长相清秀漂亮的青年,皮肤带着病态的白皙,英气的眼睛立挺的鼻梁,眉眼之中继承了单家人都有的干净飒爽。 那一刻单岩心中的所有的激动都转换成了虔诚的感激,他对着镜子闭上眼睛,他不知道要感激谁,是感激这个世界还是感激这个让他回到六年前的时空?而他心中原本掩藏在阴霾之下的心好似感受到了这个世界对他额外的垂怜。 不但回到了六年前,一夜之间还重见光明听到了声音,带走了绊绕他多年的眼盲耳聋,这如果不是巧合,就是上天对他额外的怜悯关照吧。 再次睁开眼睛,单岩眼中已恢复了冷静,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这二十多年来所有的自信都在这一刻膨胀,他想既然老天都在帮他,他怎么能让自己失望让他死去的母亲失望呢? 他一定要守住单家,打垮所有的阴谋,让那些垂涎单家产业的走狗全部从单家滚出去,让那对狗男女也尝尝被火舌烧身的滋味。 陈妈像往常一样早上七点多过来叫单岩起床,进门的时候单岩已经坐在床边穿好了衣服,正垂着眼睫静静坐着。他耳朵上已经带好了助听器,只是那助听器如今不过是一个用来骗人的装饰品罢了,拔掉电池之后根本没有半点用处。 陈妈见单岩已经起床了忍不住道:“小少爷你怎么起来得这么早?不要再休息休息?医生等会儿还要过来检查的。” 单岩垂着眼睫目光里和往常一样没什么声色,余光却看见了眼前这个照顾了自己这么多年的老实妇人,他暂时还不想向任何人暴露自己,只是伸手抓过陈妈的手笑道:“陈妈你别担心了,我都好了。” 陈妈拍拍单岩的手:“怎么能不担心啊,你昨天额头烫得哦,我的祖宗。” 正这么说着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程雅勤带着家庭医生走了进来。 单岩从余光里看见了女人的样子,长得很漂亮气质也很雍容,因为没法仔细观察这么看着倒是也能看出女人的气质不错,一眼看着也根本不像个歹毒的人,朝着单岩投射过来的目光甚至带着几分着急和怜爱。 真是装得像啊,恐怕自己都能把她自己骗过了,然而单岩却记得自己被烧死前程雅勤对自己说的那些歹毒的话语。 家庭医生带着简单的医疗器械上来给单岩检查身体,程雅勤在旁边道:“平时都保养得好,没生什么病,昨天发个烧可把我吓坏了。” 单岩道:“对不起,让舅妈当心了。”语气神色还是那么乖巧,看不出半丝破绽,话题突然一转:“哦,对了,我爸呢?又出差了么?” 程雅勤道:“是呀,H市有块地我们一直拿不下来,你爸通关系去了。” 我们?难道不应该是单氏么? 从小身体残缺的人其实比普通人更加敏感细心,单岩自然也是如此,他过去看不出来单家的那些问题不过是他太贪恋家庭的温情罢了,如今他看清了这些人的真面目,自然无比清醒,所以程雅勤的某些话现在单岩听来都不用细细推敲就很有问题。 家庭医生已经很迅速的检查完了,道:“小少爷的烧已经退了,但最好还是多休息,正常吃药正常休息就可以了。” 程雅勤夸张地做了一个松口气拍胸口的动作,朝着医生点点头,单岩礼貌的说了一些谢谢,医生便提着医药箱离开了。 单岩起了这个话题,自然不会这么简单的结束,他坐在床边朝着程雅勤的方向道:“那爸爸要几天回来?” 程雅勤愣了一下,单岩已经二十岁了,也不是个会缠着家长的小孩子了,他过去根本不多问欧风出差工作的事情,今天这是怎么了? 程雅勤道:“小岩,你是不是找你爸有事情?” 单岩道:“其实也没什么,我过两个月不就二十岁了么,想和爸爸商量一下提前见一见集团的那些股东,以前一年才见一次,现在想想好像有些不太好。” 见股东?程雅勤转头朝陈妈看了一眼,陈妈识趣的离开房间. 程雅勤在单岩旁边坐下,脸上的表情几乎完全是僵硬的:“怎么会想要见股东的?” 单岩反问:“舅妈,我不能见股东么?”单岩这么一问程雅勤的表情更加难看。 她扯出个干干的笑容,软着嗓音慢慢道:“当然能见了,你是单家的继承人,见股东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说着抬手摸了摸单岩的脸:“你过两个月就二十岁了,你妈妈一直希望你能继承单氏,马上她的愿望也要实现了,也不枉你父亲独自照顾你。我们把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了。” 单岩进了一步,适可而止的退了一步,露出一个纯良的笑容道:“公司的事情我都不懂,眼睛也看不见,都是爸爸在忙,以后表哥回来了也能帮上爸爸,我就完全不行了。” 眼前的青年笑容简单神色淡然,程雅勤稍稍松了口气,觉得自己有点过度反应了,单岩这么多年几乎被他们完全包裹在单一的环境中,心思单纯性格也温顺,提见股东估计也是突然的一时兴起,应该没什么的。 既然要见股东,那就见好了,一只纯良的小绵羊而已,还能指望他翻出什么大事么?! 单岩试探了程雅勤一次,他发现和昨天午饭时候一样,似乎他稍微一点不同寻常的举动都会触到对方的警容线,但只要他表现得顺从和平时没什么两样,警报又会立刻撤掉,好像对他还是挺放心的。 所以单岩猜想,程雅勤回头和欧风商量过之后很有可能还是会让他见股东,他们这么多年里都在做一个好父亲好舅母,这么关键的两个多月,肯定也会极力去伪装对自己的关照。 单岩早上没出房间,午饭后直接去了书房,他现在十分好奇那个叫做黎夜的老师,上一世根本没有出现过的人到底会在这一世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起到一个什么样的作用。 单岩敲开书房门,手刚刚落下还没有摸上门把手书房的大门便被拉开,他垂着视线的黑眸中印入一个男人衬衫的第三颗纽扣和他隐藏在衣服下宽阔结实的胸膛。 他刚要开口,而身前的人却像是受了某种惊吓一般突然弹开后退了一步,单岩只得侧耳疑惑问道:“老师?” 黎夜在单岩靠近书房走廊的时候就已经感应到了,经过昨天一夜,他本来以为那种屏蔽不了脑电波的特殊情况只是一次意外而已,然而当单岩站在门口的时候黎夜才惊觉根本不是。 单岩现在情绪稳定,黎夜根本感受不到半点脑波,可单岩整个人都好像一个可以活动的移动信号发射塔一样,只要进入了一个距离范围,黎夜就可以立刻感受到他的所在。 而当黎夜拉开书房大门看到眼前垂着双眸的眼盲青年时,他突然有一种被聚能电 作品相关 (2) 磁炮击中的感觉,“嗡”的一下整个人都被无形的电磁击得后退半步,同时脑海中响起一个声音——就是他了! ☆、6 机器人智能生命体是一种极端科技,他把机器和人的肉体生命相结合,智能生命体机器人具备人类的思想感情意识形态以及各部位正常的器官和生命系统,同时又具有机器人的高端智能和强大的战斗能力。 在黎夜的国家,智能生命体机器人就和地球上居住的人类是一样的,繁衍生存也是他们永恒的主题。 人类通过精/子和卵子的结合体受精卵来进行后代的繁衍,将优质普通甚至劣质的基因传承下去,而在智能生命体机器人的世界,声波繁衍是最主流的传承方式。 人类刚出生的小孩从一点点开始就要通过不断的与外界接触来习得语言知识体系,慢慢构建大脑的知识区,然而智能生命体机器人的传承就好像一块芯片的复制的一样,父母的基因遗传占去了百分之五十,自我成长占去了另外一半。 所以在黎夜的世界,寻找与自己百分之百契合的优质配偶是他们一生里都十分看重的事情,而寻找的依托方式,便是脑波的契合度。 地球上的人类通过语言交流和行为来寻找另外一半的配偶,本质上来说其实也是脑波在寻找一个契合的灵魂伴侣,而黎夜他们只是更直接了一点而已,脑波契合度越高,说明两人越是匹配。 所以只是前后开了一扇的门功夫,黎夜现在看单岩就好像卡卡看到了一坨自己特别心仪的便便,真是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觉得格外符合自己的心意。 黎夜一直沉默的站在门口看着单岩,单岩等了几秒,才道:“今天不上课了?” 黎夜沉默的侧身让开路,看着单岩垂着眼睛摸索着慢慢进门,他这辈子不是没有遇到与自己脑波契合的智能生命体机器人,却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高的契合度。在黎夜的国家契合度是有一个百分比的,百分之十五左右可以做很好的朋友,百分之三十则可以考虑谈恋爱,百分之五十则可以结婚生子,如果到达百分之六十往上,那后代的基因里则可以传承双方绝对的优质基因。 而单岩脑波和自己的匹配度竟然达到了百分之九十,如果有精确测量仪器的话,他相信数值可能会更高。 黎夜一直以来疏离淡漠的目光此刻变得深邃了起来,他看着单岩走进书房的身影,心中几乎涌起了澎湃的巨浪——他的心脏开始急速跃动,耳膜里传来一声接一声的嘭嘭嘭,血液流动的速度也在不停加快,肾上腺素体内各种激素都在到达一个临界点,最后他脑海中又响起“嘭”的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炸掉了。 黎夜抬手摸了摸耳朵,手指上沾染了红色的血液——他的耳膜不堪内压的负重,直接炸掉了。当然对他来说这完全无所谓,身体自动修复,很快就会长出新的。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擦了擦耳朵。 卡卡这时候从门外跑进来,它瞄了黎夜一眼小跑着朝单岩奔过去,嗷呜嗷呜的耍宝卖萌,嘴里还叼着一朵野花。 单岩听到声音蹲了下来,摸到卡卡,从他嘴里接过野花,拍拍卡卡的脑袋又抱了一下,“好乖。” 卡卡哈着长舌头汪汪两声摇了摇尾巴。 黎夜的目光扫过单岩和他面前蹲着的大白狗,瞳孔就好像一个瞄准器一般,十字准星最后落在卖萌的卡卡身体上、不停摇动的尾巴上、跳跃攀附的前爪上,一连窜的数据出现在黎夜的脑海中,“嘀嘀”两下响起警报,瞳孔视线内炸起红光,身体接触百分之三十——可以直接杀了。 黎夜迈步走过去,脚步几乎没有半点声音,他白皙修长的手指伸出,弯腰一把拎起卡卡的后脖颈,卡卡翘着前腿拉着后腿和尾巴凌空就这么被举了起来,表情还凝固在卖萌的神态上。 一只像卡卡这么大的萨摩起码也有四十五斤重,黎夜就这么直接两根手指夹着拎了起来,轻轻松松就根拎一只小猫崽子一样,卡卡蹬着后腿瞪大着眼睛怒了【放开我放开我,不要这么拎着我,我又不是猫崽子!】 单岩余光瞥见黎夜的举动吓了一跳,他站起来,垂着眼帘问道:“怎么了?” 黎夜的目光转向单岩,警报立刻解除,不动声色的松开手让狗崽子落在地上。接着转身朝向面前眼盲的青年,目光专注,同时彬彬有礼声线清明道:“不,没什么,只是怕卡卡影响我们上课。” 四爪落地的卡卡瞪眼惊诧,作为一只狗它和黎夜相处这么长时间以来早就摸清这外星人的脾气了,他是什么都不管也懒得管的,说话正常都懒得超过三个字,而且这个无情的外星人从来没有喊过它的名字,现在一口气竟然说了这么长的句子? 【喂喂,你脸上那么绅士的表情是怎么回事?你竟然喊我名字?喂,外星人,我告诉你,你不要打什么坏主意……等等等等,我为什么要出去,嗷呜嗷呜。】 黎夜干净利索地把卡卡丢出了书房,因为知道这只蠢狗会自己开门所以特地锁上了房门。 现在,整个书房里除了没有生命的桌椅书柜就只剩下他们了,黎夜的目光落向单岩,对此表示十分满意,这还是他来到地球以来第一次觉得浑身上下这么的舒服。 隔着一张书桌,黎夜和单岩面对面坐着,单岩这才有机会用余光打量面前的男人,个子很高大,面上的轮廓也很深邃,却是典型的亚洲人样貌,平直宽阔的肩膀和胸口,坐姿挺直翻动书本的姿态都是一丝不苟,看上去是个很严肃的男人。 黎夜翻开了书,单岩一边把盲文书翻开一边随意道:“老师是刚刚应聘过来的,以前在单家有认识的人么?” 单岩本意是想打探一下黎夜是不是程雅勤和欧风那边的人,然而这话落到黎夜耳朵里完全就是另外一层意思——了解对方是迈向恋爱过程的第一步。 这会儿卡卡要是在肯定得挠他【愚蠢的外星人你真是想太多了,这只是人类普通的寒暄,人家只是和你客气客气啊!】不过黎夜并不知道,关键是他已经有了先入为主的想法,他觉得既然他们的脑波这么匹配,那单岩肯定对他多少是有点不同的,这么问想必是对他感兴趣了。 黎夜于是专门清了清嗓子,道:“我叫黎夜……” “啊,这个我知……”单岩还没有说完,就听到对面的男人继续道:“二十六岁,身高一八六,体重一百四十五,A型血,处女座,A大经济学研究生,无父无母无亲人,手里房子一套商铺一间,没有特殊癖好,经济稳定身体健康,未婚待娶。” 单岩:“……”他刚刚问什么了?对面的老师是在做自我介绍? 黎夜:“我介绍完了。”顿了顿,声线平缓的问道:“你呢?” 你呢?你呢! 我?……单岩无语的想这个老师上课也太奇葩了,竟然还要先做自我介绍,难道因为是刚刚接触还不熟悉。 哦,对了,处女座,处女座,好吧看在他是处女座的份上:“我叫单岩,二十岁,身高一七五,体重,我也不太清楚,O型血,金牛座……呃,这样可以了吧?”怎么觉得这个举动有点蠢。 卡卡之前为了让黎夜帮单岩在他耳边上唠叨个没完没了,当时就提到星座,萨摩的智商在狗里明明也就那样,但是天知道它是从哪里听说“处女座和金牛座是最配的”,黎夜当时根本没听进去,这会儿却鬼使神差的想了起来,几乎是自言自语一般低声道:“嗯,果然很配。” 单岩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黎夜一本正经:“没什么开始上课吧,昨天讲到了资本市场……” 下午的课讲得很顺,单岩发现黎夜今天的态度比昨天好了很多,而且他才跟着黎夜上课,却发现自己特别能更上黎夜的步伐,就好像有一根绳子拽着自己,黎夜朝上他也朝上,黎夜朝下他也朝下,一个下午接近三个小时,竟然高效率的学了很多东西。 单岩现在不得不承认,黎夜很有几把刷子,课程结束的时候他恭恭敬敬喊了一声:“黎老师。” 黎夜对单岩这声黎老师很受用,听在耳朵里觉得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很舒服。 黎夜晚饭也没有吃又直接去了后院,白毛狗卡卡正坐在一个水龙头边上喝水,看到黎夜的时候起身跑了过去,道【你在找东西?】 黎夜的目光扫到卡卡,“一对袖扣,有看到?” 袖扣?卡卡的狗脑子转了转,觉得似乎有点耳熟,但是又不太能想得起来,因为想不起来,所以自动归类到自己没看到的范畴,嗷呜一声【没看到呀,是很重要的东西?】 之前不重要,现在难说,可是却偏偏找不到了。 ☆、7 欧风出差程雅勤也不在,晚上单岩吃过饭之后就乖乖回房间,他不能乱跑,还要继续装他的瞎子少爷。 说起来也奇怪,以前单岩的胃口都是不好不坏,再好吃的东西到了他面前都跟白开水一样乏味普通,可这两天的口味出奇的好,他几乎吃撑了,这会儿回房间的路上不知怎么的肚子竟然又有点饿了。与此同时那天中午昏昏沉沉的感觉再次袭来,好像一盆水突然哗啦啦从头浇到尾,他一会儿觉得冷一会儿又觉得额头特别烫。 黎夜从后院上楼,在走廊里撞上了独自扶着扶手正准备回房间的单岩,单岩的脸色看上去十分不好,面色潮红带汗,嘴唇上却是惨白的。 黎夜想都没想就直接走过去,抬手在单岩的额头上摸了一下,利索的将人扶住问道:“不舒服?” 单岩闭眼摇了摇脑袋,垂眸道:“之前感冒还没好。” “我送你回房间。”简单的话语不容拒绝的口气,说完就把人扣在了自己身前,有力的双手将人牢牢扶稳。 单岩现在对谁都有点防备,他不知道黎夜是不是程雅勤弄来监视自己的人,下意识就想要拒绝,但他身上实在是太难受了,那种感觉从他的腹部一直蔓延到头顶,弄得他头昏欲裂。 黎夜把单岩送回房间,将人扶到床上躺下盖上辈子,单岩闭着眼睛脸上都是汗,呼吸急促混乱。 在单岩看来这也许是他感冒的一种症状,可能今天空调又吹多了,也可能是他原本身体底子就不好,然而在黎夜看来单岩的这种反应完全就是另外一种表现——怀孕。 就好像电视剧里的女人莫名其妙捂着嘴巴一恶心反胃,观众下意识的反应就是这女人怀孕了一样,单岩这种面色潮红恶心难受嘴唇却泛白的状况就和黎夜星球上那些怀孕的人完全一样。 但单岩只是个普通个地球人,地球人如果孕育了孩子也不可能是这个反应。 单岩躺在床上,觉得身上很冷,裹着被子翻身蜷缩了起来,耳朵上的助听器让他觉得难受,他随手就取了下来扔在枕头一边。 黎夜的目光顺势落在了那只助听器上,助听器是耳塞式样的,精致小巧,可黎夜的眼睛却能够直接穿过外层材料看到内里的结构,这种行为完全是下意识的,他刚要转移目光,却突然一顿,眉心一跳继续看着那只小小的耳塞助听器,内部结构就好像一张黑白线条图一般展现在他脑海中,小小的纽扣电池则是一个红色的小圆点——电池根本没有电! 一只没有电的助听器对一个聋子来说根本一点用处都没有,黎夜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明白了什么——单岩根本就是听得见的。 单岩蜷着身体背对着黎夜,他知道老师还在他的床边上,可是他实在没什么力气开口。 而黎夜的脑海次此刻只反复思考着一个问题——单家的这位小少爷眼瞎耳聋二十年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要么他根本没聋的,要么他一开始确实是聋的现在却能听见的;如果是后面一种情况的话…… 黎夜转身,目光在房间里一一扫过,他的眼睛就好像一个远红外线一样,虽然现在受了限制不能看清楚人类的状况,但看一看家具电器什么的还是没有问题。 衣柜餐桌沙发就变成了流线型的黑白背景,他的目光穿过沙发看到沙发底的地砖,接着是餐桌后的一排矮柜子,最后是靠门的那个大衣柜,柜门后的衣服口袋、盒子、抽屉里的格局全部被他扫视得一清二楚,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只放袖扣的抽屉里。 他抬步走了过去,伸手拉开了抽屉,在一只精巧的盒子里看到了自己丢失的那只袖扣,他把袖扣拿起来,翻转看到后面的卡扣,普通人或许看不出什么,然而黎夜却发现那只袖扣的卡扣处已经转动过了,而袖扣里的繁衍声波全部都消失了。 繁衍声波消失其实并没有什么,但卡扣处翻转只说明了一个问题——两段原本分开存放的繁衍声波按照既定的序列连接在了一起,已经被人体吸收了! 黎夜的脑海中有什么轰一下炸开,他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回头看向了床上躺着的单岩——消失的声波,形同怀孕的症状,难道……? 他不可思议的走到床边,洁白的空调被下覆盖着青年瘦弱的身体,他在床边坐下,抬手轻轻按在了单岩的肚子上。 人生是尤为奇妙的,谁都不知道会在什么样的时刻遇上什么样的人,结下何种奇缘。 单岩是半夜被饿醒的,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窗帘拉得严实没有半点缝隙,房间里黑暗一片,什么都看不到,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声音。 单岩坐起来,下意识的抬手去按床头的台灯,换黄的暖光刚刚亮起,他一抬头视线就正对上了床边软椅上坐着的男人。 男人的眼睛黑亮表情冷峻,靠坐在那里面上没有半丝神色。 单岩浑身的寒毛瞬间立了起来,正要低眸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装作什么都正常的躺回去,床边的男人却如同一把破风而出的利剑一般起身,一条长腿曲起跨在床边上,伸出手臂捏住单岩的下巴,抬起他的脸正对着自己。 两人的鼻尖之间只有几毫米,眼睛正对着,吐纳的呼吸也纠缠在一起。 黎夜一条长腿立在床边绷得直直的,裤缝上都没有半丝褶皱,另外一条腿曲折跨在床边,骨节分明的一只手撑在单岩身边的被单上,另外一手翻转着手心朝上扣着单岩的下巴,脖颈后背腰臀绷起的弧度就好似盯紧猎物随时待发的猎豹。 昏黄的光圈打在两个人脸上身上,床单上两人的身影紧密没有半丝缝隙的贴在一起,就好像亲吻的情人一般。 房间里静悄悄的,没有半丝声音。 而单岩被迫抬着下巴,不得不抬起目光和面前的男人正对上,男人的睫毛黑长稀疏,下面的那对黑眸却深邃得好似黑幕宇宙中跨过亿万光年而来的星光。 “果然。”黎夜边说着起身,收回曲在床边的腿,两腿立地时绷直的长腿现出整个人内敛的气质,立在床边就好像一棵挺直的白杨树。 单岩暗地里深吸了一口气,并没有因为暴露感到懊恼,所有的情绪都是无用的,反正他也知道早晚有一天会被人发现的,只是没想到会这么早,还是被他这个新来的私人教师最先发现。 他并不害怕,只看眼前这个黎老师到底是不是程雅勤他们的人了。 单岩沉默的坐在床上没有说话,黎夜后退一步坐回去,光圈笼罩的范围刚好到他的额头下方,他靠坐着,两手托在扶手上,一副懒散的样子。 “现在有觉得不舒服么?” 关你屁事。单岩在心里默默想着,边抬眼瞄了坐着的男人一眼。 黎夜平静道:“应该会觉得饿。” 黎夜:“虽然睡着之前觉得不舒服,但醒来之后除了饿反而觉得身上很轻松很舒服。” 黎夜:“还有暖流从肚子留下四肢。” 黎夜:“会想吃特定的东西,开始讨厌流质食物,喜欢坚硬的咬不动的东西,以前不喜欢的吃的现在也喜欢了,比以前吃的多,晚上尤其会饿。” 黎夜一字一句稳稳说着,说完之后坐起来,看着单岩:“是或者不是,给我一个回答。” 单岩不知道黎夜要做什么,但他的状况基本都符合,尤其是骨头那一项,简直让他内心里囧死了,天知道他中午为了保持形象忍了多少口水才没有去啃那一盘子酱骨头。 不做回答也不是办法,看这个黎老师要做什么吧,单岩警惕地点了点头,做了回答。 黎夜却启唇深深吐了口气,长手一伸,从台灯照不到的光圈外拎了一个保温桶出来,提着送到了单岩面前,“吃吧。” 单岩:“……” 黎夜见单岩用疑惑的目光看着自己没有接保温套,问道:“你想说什么。”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你想做什么?” 黎夜收回手,起身单手将床边上的小桌子立起来,把保温桶里米饭和小菜拿出来,接着将筷子勺子用手帕擦拭过递到了单岩面前,道:“吃饭。” 单岩的肚子配合着咕噜噜叫了一声:“……” 单岩不知道黎夜是怎么察觉到他这两天的状态的,但这家伙明明知道自己最近喜欢吃硬的东西还特地准备了骨头,单岩都不知道还高兴还是该郁闷了。 饭菜在这一刻尤为香甜,单岩这天晚上的夜宵吃得又爽又觉得别扭,幸而黎夜坐在一边似乎一直在思考什么事情,并没有把目光过多的停留在单岩身上。 单岩啃完了最后一只骨头,便拿纸巾擦手边问道:“你应该不是普通的家庭教师吧?说吧,你想干什么。” 黎夜将沉思的目光转过来,颇有点忧心忡忡的又将目光落在了单岩的肚子上,脸上的表情相当纠结——他才刚刚做好了追求配偶的准备,小手都没有牵上,包子竟然已经蒸上了…… 既然如此那就早点坦白吧,反正迟早要说的,更何况单岩的肚子也会一天天大起来,到时候再说就来不及了:“我想和你说一件事情,可能你暂时没法接受,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 “什么?” “我是个外星人,并不是你们地球的人类。” “……” “还有一些其他的,等你接受了我的身份,我再告诉你。” “黎老师……” “?” “你是在……逗我?” “……”黎夜无语的抬手揉了揉眉心,闭眼的时候突然无奈笑了笑,再睁开眼睛时目光沉沉又认真的看着单岩问道:“要我证明么?” ☆、8 让自己的老师大半夜证明他不是地球人而是个外星人,单岩觉得这个举动实在是太蠢了,他确定一定以及肯定黎夜是在逗他。 无语,单岩坐回去拉上被子,道:“谢谢你的宵夜,晚安。” 黎夜一根手指撑着脸颊,目光隐晦不明的看着床上的青年,他知道单岩现在肯定觉得自己要么疯了要么在玩儿他,不相信不能接受也是一个地球人的正常反应,他能理解,既然如此,那就慢慢来吧,“晚安。” 黎夜这么说着站起来,把床边的小桌子收起来拎起保温桶,脚尖正朝着大门的方向,突然又顿了顿,想起什么似的回头道:“你看得见的事情我不会和别人说的。” 单岩觉得房间里有种莫名其妙的气息在流动,缓缓的沉沉的,床边的男人没有给自己半点威胁的感觉,反而好像是在照顾自己,回身时的这么一句话,也好像是在安抚他的内心。 他的直觉告诉他,黎夜对自己没有威胁。 “谢谢。”单岩道。 黎夜拎着保温桶离开,合上房门之后长廊里淡色调的地灯晕着光圈落在他的长腿西裤上,他手里的不锈钢保温桶折射着冷色的光,他顺着楼梯下去,走到一半的时候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拎着的保温桶——他的这双手曾经是用来战斗握着剑柄触碰电磁炮炮筒的,如今竟然拎着这么一个保温桶。 这不禁让他想到了曾经的大学校友兼战友,那个家伙自从结婚有了孩子之后整天屁颠屁颠的回家煮饭哄老婆,他曾经相当不耻,指着对方那双宽大的手掌道:“男人的手应该是用来战斗的,不是娘兮兮的做这些事情的。” 战友笑笑,手臂曲起耷在他肩膀,贼眉鼠眼的挤了挤眉头笑呵呵道:“你不懂,等你找到自己的配偶之后,你就看你能比我好到哪里去,看你这双手到时候是干什么用的。” “……”黎夜回想起这段有点无语的抬手摸了摸太阳穴,还真是……没好到哪里去,他的战友起码还是结婚之后,他倒好,配偶还没追上呢,活儿都先干上了。 黎夜顺着楼梯朝下走,嘴角却突然咧了一下——可他的孩子已经有了啊,这么一比的话,好像心里突然就莫名其妙的平衡了呢!(………………) 远在另外一个宇宙空间的某战友突然打了两个喷嚏。 单岩第二天照旧装瞎子,只是进书房之后就不用继续装了,反正黎夜也已经知道了。 单岩这天早上的早饭实在自己房间吃的,进了书房之后直接就坐到了书桌边自己的位子上,黎夜当时正戴着一副眼镜低头翻着自己手边上的书,单岩进门的时候他只抬眼穿过眼镜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单岩打了个招呼,黎夜却依旧低头翻着书,青年手肘搁上桌边,想了想,扯了个话题问道:“黎老师今天戴眼镜?” 黎夜翻书的手一顿,抬眼:“我不近视。” 单岩:“平光镜?” 黎夜单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只是觉得这样可以看你看得更清楚一点。” 单岩:“……” 黎夜:“……”他好像也没说什么,怎么感觉对面的人好像僵住了。 单岩默默抬手也翻起了手边的书低头假装在阅读,他本来是想很严肃的和黎夜谈一谈的,毕竟自己的秘密被他发现了,可老师的话怎么听怎么觉得像是在调情啊(╯‵口′)╯︵┻━┻ 黎夜抬眼看了看低头看书的单岩和他手里的那本盲文书:“你在看什么?” 单岩低头:“看书。” 黎夜:“你的意思是说,你在看盲文书上的那几十个几百个……点?” 单岩:“……” 黎夜突然很愉快的耸了耸肩膀,眼前的青年害羞(大雾)的样子看着还挺让人舒服的。 总之这天早上单岩有点没心思上课,主要是某老师的各方面的节奏都不太对,两人气场、说话、思维全不在一个频道上,本来单岩在午饭前还想和黎夜好好谈谈,能为他所用就收拢人心,不能为他所用也要老老实实在一边呆着,但黎夜强大的跑题能力让他好几次的思路都被打断,最后只能郁闷的下楼吃饭。 而欧风中午却突然打了个一个长途电话回来。 单岩是没有手机的,电话直接打到了他房间的座机。 欧风在电话里道:“小岩想见股东?还有两个月你就满二十岁了,其实可以不用提早见的。” 单岩像之前一样进了一步又退了一步,先说:“我很想见见。”接着一转又道:“不过如果太麻烦了,那就算了。” 欧风道:“不是麻烦,是因为你表姐的事情。” 单岩愣了下:“表姐?” 欧风:“你表姐订婚的事情,之前和陆家订了一门婚事,你表姐吵着要在你生日之前办订婚宴,她明早的飞机就回来了。” 单岩这才想起来单立娇确实是在这个时间订婚的,如果立娇要订婚,他又在这个时间见古董确实仓促了一些,毕竟在众人心中,他一直都是那个听话懂事的“好孩子”。于是单岩只得道:“那还是算了,表姐订婚的事情重要。” 挂了电话之后单岩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他转头看了一眼座机电话,立娇表姐要回来了? 在单岩的记忆里单立娇一直是个财阀家的富家女,名牌满身豪车接送,性格蛮横不受管束,高中之后就没有上大学,一直在外面混迹,认识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人,在他的印象里程雅勤似乎并不是很喜欢自己这个女儿,说她太娇惯太蛮横了一点都不懂事,最后单立娇嫁给了陆家的独子,婚后继承了单家的一笔股份却很快和程雅勤翻脸。 单岩一顿,想起来确实是这样,虽然欧风和程雅勤一直把自己和外面的环境隔绝,但有一段时间单立娇闹得十分厉害,经常跑到单家的主宅和程雅勤吵架。 有一次单岩也在客厅,他记得很清楚,原因是那次单立娇几乎是咆哮着给了自己母亲程雅勤一个巴掌,大声呵斥她:“要从单家滚的人是你不是我!”之后还跑过来拉着他要他跟着离开,说欧风和程雅勤都是狼心狗肺的畜生,让他不要被他们的假面目蒙蔽了。 单岩那时候觉得单立娇像个疯子一样在拽他,然而现在细细回想起来却突然惊觉,难道单立娇一直知道欧风和程雅勤他们的秘密,所以结婚嫁出去之后立刻翻脸了? 有些事情一旦深想几乎就是顺着筋络找到了更多的蛛丝马迹,单立娇很少回来,这次为什么会突然要回来订婚?又为什么会偏偏要在自己二十岁生日之前?订婚要这么赶时间? 她知道些什么?又想做什么? 单岩第二天早上起得早,因为睡意朦胧之间听到了窗外似乎有汽车跑过的声音,他开了一扇落地窗,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从楼下跑过时传入了屋内。 他爬起来,掀开帘子朝楼下看了一眼,看到一辆大红色的敞篷跑车。 不过早上五点多,清晨透白的雾气还没有散去,整个山庄在静谧中现出它这一天中最沉静美丽的一面。 单立娇早上五点多回到了单家的山庄,行李扔给了单家来接她的司机,自己开车敞篷跑车回来的。 女人二十岁出头脸庞轮廓有程雅勤的影子,五官倒是不像,她一身都是名牌,挎着当季刚出最贵的包,戴着蛤蟆镜下车走进了单家的主宅,保姆给她开门,高跟鞋咯噔咯噔的踏在地砖上,在寂静的大厅里回荡着声响。 程雅勤当时已经起床了,梳妆打扮好了坐在客厅沙发上喝早茶,听到脚步声的时候也没有动更没有回头,只是端庄的搁下手里的杯子,转眼朝大门的方向看去。 “妈~”单立娇娇嗔的跺了跺脚,摘掉墨镜跑过去挨在程雅勤身边撒了个娇,道:“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程雅勤横眼瞧了单立娇一眼,打量了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女儿一眼,眼中有很明显的责备:“气都要被你气死了,怎么还睡得着?” 单立娇听到这话也不撒娇了,垂眼坐直了,表情一变似乎有点生气,蛮横道:“当初又不是我自己死气白赖的要嫁陆家的,明明是你给我找的,我当时还不想嫁呢,现在我想订婚了,你们竟然又反过来说我。” 单立娇小时候其实不这样的,自从单明易死后就变得格外娇气蛮横无理,程雅勤过去也很喜欢自己这个小女儿,但母女两个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思路就不在一个平面了,程雅勤如今对她也不抱什么大希望了,大学不想上就算,反正也不指望她混文凭,骄纵也随便,单家也负担得起她大小姐的奢侈生活。但豪门家的女儿姑娘天生比别人得到的多,也是要付出相应的代价的。 单立娇的婚事就是她需要付出的代价,陆家是欧风和程雅勤早就看好的,说白了就是一场相互利用的商业联姻。这场联姻本质上来说并不是单家集团所需要的,实际上是欧风和程雅勤他们所需要的。 程雅勤觉得,自己养了她这么多年,如今也算是用得到她的时候了,单立娇骄横不成大器,但在单家上上下下所有人眼中,她依旧只是个依靠单家才能过上奢华生活的没有脑子的富家女罢了。 是的,就是没有脑子,在程雅勤心中,在欧风心中,她就是个没有脑子没有自己想法所以才能任由摆布的富家女。 程雅勤一听这话就来气,但还是耐心道:“你就不能再等等么?小岩过两个月就满二十岁了,生日的事情很多很杂,你就偏偏要挑这个时候?” 单立娇立刻气鼓鼓道:“小岩小岩,你们就知道小岩,谁才是你女儿啊?订婚又不用很麻烦,两家坐下吃个饭订个日子结婚就好啦!” 程雅勤坐起来侧身看着单立娇,精致的眉头皱起来,疑惑道:“你之前不是还说不想嫁么?现在怎么这么着急?” 单立娇嘴里哼了一声,道:“你们不知道啊?那个老头儿据说搞了个矿山,我还能让那煤矿便宜他身边那些臭骚/货啊!?” 程雅勤:“说什么呢?什么老头儿,现在说话真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单家需要你联姻才能撑住么?陆家那位少爷哪里配不上你,给你找陆家还不是为你好?” 单立娇立马顺杆子往上爬,抱住了程雅勤的胳膊晃了晃:“妈妈妈妈,就订婚吧订婚吧,订婚了他那个矿山就没法送给别人了,好不好么?我又不喜欢那个人,都听你们话嫁给他啦,就不能这次先让我订婚么?反正弟弟的事情你们肯定早就开始准备啦。” 为了个油田就想提前订婚,订婚了就能摆布别人?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没脑子的傻姑娘?程雅勤都没力气生气了:“行了行了,上楼洗漱休息吧,等你姑父回来了订吧,我给你未来婆婆打个电话商量一下。” “谢谢妈咪!最爱你了,mua~” “真是被你气的。”程雅勤无奈的摇了摇头,起身离开了客厅。 而在两人没有注意到的二楼楼梯口,单岩靠墙立着,手里握着助听器,程雅勤离开后他探出头朝楼下看去,正看到单立娇一个人面无表情的靠坐着。 此刻的单立娇表情凝重眉头紧锁,眼神傲气又不削,她看着程雅勤离开的背影满是嘲弄和冰冷,和刚刚撒娇的女人判若两人,好像一个躯壳里住着两个灵魂,一个是无知没脑子的傻女人,另外一个却在摘下面具后露出了恶魔的神情。 她很快收回眼神,轻轻的吐了一口气,表情松懈下来,似乎十分疲惫。 单岩也跟着收回眼神,朝空无一人的走廊看了一眼,默默转身回房——单立娇在装傻,她肯定知道些什么想做些什么,所以才会选在这个时候回来要求订婚。 作者有话要说: 哒哒哒,哒哒哒……访问一下黎老师以前的战友 兔子:请问,你对黎老师目前追求配偶的状况怎么看? 战友:啥?他的配偶难道不是他万能的左手么? 兔子:→ →难道不应该是右手? 黎老师在角落里胖揍完战友,幽幽回头,目光带杀气——我左撇子有意见? 兔子QAQ,好像关注的重点完全错误啊…………………… 咳,那我们来采访一下黎老师的左手和右手 兔子:你们平时谁干活儿干的多? 右手(欢快激动的):我!!我!!肯定是我…… 左手(一脸无奈却宠溺的):是右手啊…… 兔子= =:你们这么基,黎老师知道么?【瞬间被踹飞外加电磁炮轰炸成渣】 TAT 你们欺负兔~~ ☆、9 因为单立娇回来了,素日里平静安和的山庄一下子又鸡飞狗跳了起来。 单岩这一天的课程自然也被打断,保姆一大早就通知了黎夜今天不用上课休息一天。 本来对黎夜来说,不上课白拿钱自己轻松轻松完全是无所谓的事情,然而现在他对于不能见到自己“既定配偶”和“还没出生的未来孩子”表示有点不高兴。 而单岩这天早上正常起床洗漱,接着被陈妈带下楼和程雅勤母女二人一起吃早饭。 大厅里的电视开着,单立娇正聒噪的一边看电视一边哈哈大笑,还边和餐桌前的程雅勤说着什么,看到黎夜下楼的时候蹦起来跑过去,一把搂住单岩,道:“小堂弟,你姐姐回来看你啦。” 单岩寻着单立娇的方向笑道:“你是回来订婚顺便看看我的吧?!” 单立娇大大咧咧的拍拍单岩,“啊呀,结了婚才能从别的男人那里拿钱补贴家里么,到时候还能给你零花钱。” 程雅勤对自己女儿这种说话方式相当无语,忍不住皱眉回头皱眉瞪了她一眼,只柔着嗓音道:“小岩来吃饭吧,今天有你喜欢的栗子糕。” “舅妈。”单岩照常喊了一声。 早饭因为单立娇的回归饭桌上也显得格外热闹,电视机照常开着,单立娇边吃边看电视还不忘边边说话,指着电视里单眼皮的冷面帅哥道:“啊呀,最近这部剧超级火的,男主角帅得我头发尖都在抖,还是个外星人哦~~” 外星人三个字让单岩握着勺子的手一顿,他突然想起了黎夜,他的私人教师是不是最近看电视剧看中毒了? 程雅勤给单岩拿了栗子糕,翻眼朝电视屏幕上看了一眼,摇了摇头淡淡道:“外星人来地球能做什么?攻占地球?” 虽然通知他今天不上课,但黎夜一大早还是去了主宅的书房,他从单岩房间那边的楼梯上去,路过单岩房间的时候特地放缓了脚步,透过半掩的房门看到里面两个保姆正在打扫房间,他又走去书房,没有看到半个人影。 流放的生活于他来说是毫无意义的,他也没有探索地球生活意义的兴趣,如今也只有一个单岩能让他觉得现在的生活有点不一样。 他下楼从后院漫步走过,如今已经是莺飞草长的七月,还没有到夏天最热的时候,山庄里的园艺工人已经在用机器打理草坪花坛,一大早空气里就弥散着一股鲜草土地的芳香味道,带着泥土的腥味,不难闻然而带着大自然的清新。 园艺工人认识眼前这位一大早就面无表情散步的新老师,他头上带着草帽,身上穿着一身工作服笑着和黎夜打招呼。 黎夜淡淡对他点了点头,正要走过去,却无疑中侧头抬眼透过落地窗看到了客厅餐桌边上的单岩,黎夜顿住了脚步,目光朝客厅扫过去,落在餐桌上一个他没有见过的年亲女人嘴巴上,通过嘴型看到了他们的交谈。 外星人?攻占地球? 黎夜内心里嗤了一口,联盟条约可是禁止探索外星系的,这可是尝试。 客厅里的单立娇拿纸巾擦擦手指头,道:“这不是科幻片呀,这是爱情片,电视里这个外星人可以让时间停顿住,会意念操控,还会来回穿梭几十公里的时空,这一秒在客厅,下一秒说不定就在十几公里意外了。哦哦哦,对了,他还是千里耳哦,可以听到隔壁女主角说他的坏话,哈哈哈,超级好玩浪漫的。” 客厅外拿手里拿着除草机的黎夜面无表情又无语的在心里嗤了一口,地球人的想象力果然是没有边界的,时间停顿意念操纵来回穿梭时空还千里耳? 自然界是无法掌控的,时空有自己独特的维度规律,千里耳也是绝对不可能的,至于意识操控……黎夜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机器,他无法操控生命体,不过机器倒是可以简单自如的控制。 客厅里程雅勤摇摇头:“这种泡沫剧专门拍了骗你们这种小姑娘的。” 单立娇趴在桌子上看着单岩,一脸花痴的样子道:“小岩小岩,给你配个外星人怎么样?你长得这么好看,可不能便宜了地球人啊。” 黎夜通过单立娇的嘴型看到了这句话,不知怎么的,原本对单立娇无知的第一印象迅速转变,他的余光朝着单岩瞄过去,目光落在他启开的嘴唇上。 单岩笑道:“给我找个外星人做什么?” 单立娇:“找个外星人好好疼你啊。” 黎夜抿了抿嘴角,面上还是那副淡淡的样子,只是牵起的嘴角暴露了他此刻十分荡漾的心情。 单岩笑:“我才不要什么外星人。” 黎夜尚且勾着还没有收回的嘴角一顿,目光斜斜落在单岩嘴唇上,一字一字看着单岩吐出后面的话 程雅勤终于听不下去了,适时插话对单立娇道:“吃饭。”警告的瞪了她一眼。 单立娇吐吐舌头,拿起勺子蒙头到碗里,又道:“小岩你相不相信有外星人?” 单岩:“不信。” “干嘛不信?我就相信,新闻上不是经常就有么?” 程雅勤对这个“外星人”的话题已经十分不耐烦了,但只要单岩在她都会尽可能拿出耐心来。 单岩已经吃完了早饭,拿着餐布擦嘴又放下,突然想起了黎夜前天晚上的那句“要我证明么?”,他心里嗤笑了一下,心想就算有外星人也绝对不可能是黎夜这样的吧,于是玩笑道:“要是电视机自己关掉,我就相信。” 单立娇顽劣地加了一句:“要是水晶灯也开了,你今晚就准备等着外星人来娶你回家吧,哈哈……”最后一个音调却陡然变了一个音调卡在了喉咙里。 原本播放着电视剧的宽屏电视突然自动跳掉,而客厅沙发正上方的水晶吊灯瞬间亮起,橙黄色的灯光通过水晶珠子折射着透亮的光,装饰起白日里的主宅客厅。 程雅勤和单立娇一个脸色惨白一个表情愕然,单岩当然也看到了,他的余光里还有头顶不远处水晶吊灯笼罩下来的一圈光晕,但他不能表现出惊讶更不能暴露自己,只是疑惑问道:“怎么了?” “啊!!”单立娇尖叫一声扔掉手里的勺子朝外飞奔而去,程雅勤抖着手碰了碰单岩的胳膊,按压下心头的恐惧:“灯,灯亮了。” 而正在这个时候,单岩侧身抬起目光时,正看到了落地窗外站着的黎夜。 黎夜静静立在窗外于他对视,他身形高大步伐稳健气场内敛收起,然而从头到脚却有一种浑然天成的自信和霸气,他想地球人讲言而有信说到做到,他做到了,那单岩现在当然也要履行承诺了,于是他启唇,朝着单岩无声的吐出了几个字——今、晚、等、我。 单岩:“……” 作者有话要说: 兔子的小访谈—— 兔子:黎老师你现在的心情如何? 黎老师(默默转头):还行…… 卡卡(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窜出来):嗷呜嗷呜,别装了,我告诉你,他内心的独白是——爽!翻!~嗷呜……【飞出大气层变成了闪亮的星星】 黎老师(收回手,冷静淡然):我说了,还行! 盒子君拽住兔子摇啊摇:混蛋!!老子什么时候可以出场啊!都九章了才露了一个脸而已啊!!! 盒子君内的某个部件(和他的主人一样蛋定):急毛啊,老子到现在都没戏份,更别说脸了。 盒子君(扭头):你没有脸啊,你只有X头…… 某部件:闭嘴!! ☆、10 单立娇鬼哭狼嚎一般的尖叫惊到了院子外的除草的老张和几个除草工人,程雅勤僵着一张脸拉着单岩走出了屋子,刚刚到院门口腿就软得要朝地上坐,保姆赶紧过来将人半扶半架住,程雅勤脸上的表情已然是一副受了很大惊吓的样子。 单岩当时心里只有三个字——玩过了。 真的是玩过了。 青草泥土腥味的院子里此刻一片兵荒马乱,有人扶着程雅勤边掐人中边朝后面的宅子走,有人牵着单岩慌张询问,几个保姆围着边哭边喊的单立娇安抚,几个工人则探头探脑小心的朝着宅子里的客厅里张望。 保姆把单岩朝院子里领,细心询问他有没有什么大碍,单岩摇头,道:“我没事,去叫医生,舅妈和立娇表姐都吓到了。” 单立娇度过了最开始的惊吓此刻终于慢慢平静了下来,趴在一个保姆肩膀上嘤嘤哭泣,一边哭一边跺脚,“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山庄里难不成有不干净的东西么?真是吓死我了!” 这么说几个保姆的脸色全部都变了,老张那边几个除草工人过来,道:“没事没事,今天早上有维修工人来山庄里调整电路,应该是跳电了……” 单立娇立刻道:“那水晶灯怎么突然开了?肯定是有什么东西……” 单岩本来被保姆扶着站在一边,余光看到了单立娇脸上哭花的妆容,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多想了,他总觉得自己这位表姐此刻有装疯的嫌疑,惊吓过之后还能有多余的力气争辩?难道不应该像程雅勤那样被吓得腿软话都说不了几句么? 不过他看程雅勤刚刚的表情,确实是被吓得严重,平日里雍容华贵的样子全部都不在,一脸惨白毫无血色。 单岩心中一动,不管立娇表姐是不是装的,对他自己来说,这可是个好机会。 单立娇那边不停的嚷嚷:“我早上不过是和小岩开玩笑,他说电视机关掉,我就加了一句水晶灯自己打开,我才说完电视机就关了,头顶的水晶灯也亮了,哪里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不可能,宅子里肯定有什么东西!” 老张他们和几个保姆一听心里也肯定直打鼓,有些东西是另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但他们也只得连声安慰:“大小姐,大小姐,你别乱想了,去后面的宅子休息休息吧,别想了,去睡一觉就好了。” 程雅勤已经被保姆扶到后面的宅子休息了,单岩身边保姆的注意力也就奔都在单立娇那边,此刻院子里人人心里都在打鼓,邪门儿的事情真是不由得别人不相信。 单岩看准了时机,突然脚下一软就要朝后坐去,扶着他的保姆赶紧回过神来撑住他:“小少爷,小少爷你怎么了?” 一场惊疑还没有彻底平息安抚下来,这边单岩竟然又出了状况,大家的视线回转还没来得及落在单岩身上,就看到一个黑色的人影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将摇摇欲坠将要瘫软在地的小少爷稳稳拖住。 刚刚在院子里没有人注意到黎夜,更加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冒出来,一转眼就立在了单岩面前,长手一捞一条手臂从单岩胳膊下穿过托着他的后背,另外一手稳稳扶住了他的肩膀。 因为身材高大面孔深刻俊朗,穿着黑色西装如同临空而降的天神,看得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而被托住的单岩,心里只有一长排的“……………………”来形容此刻的心情。 黎夜将人托住,立起时脚步一转,便让单岩从保姆堆里顺利脱离了出来,他垂眸漫不经心的看了怀里人一眼,嘴角十分细微几不可见的牵动了一下,而单岩木着眼睛昂着下巴,近距离的捕捉到了那个表情,心里的那一排“……………………”立刻变身成了一群狂奔而过的羊驼。 单岩确定一定以及肯定,黎夜已经知道了自己要干什么。 短短两秒的工夫,保姆们已经又很快凑了上来:“小少爷你怎么了?小少爷?” 单立娇眉头微皱,立刻装作一惊一乍地跑过来,冲在最前面,看着单岩道:“小岩你怎么啦?” 单岩依旧被黎夜托在怀里,挣脱不开,只得按照原计划继续装虚弱,他木讷着眼睛瞪大眼睛又皱起,嘴巴微微张开,下嘴唇哆嗦了一下,结结巴巴道:“我……我好像听见……听见妈妈在……喊我……” 所有人:“……” 此刻就是单立娇也愣住了,宅子里刚刚的那一幕确实是吓到她了,但她一向不是个软弱的女人,更何况看到程雅勤被吓得站都站不稳的时候她心里已经有了一个顺水推舟的计划,不管为什么电视机会突然关掉水晶灯又突然打开,她都势必要在山庄里传播一点邪门儿的让人不得不相信的东西,而此刻单岩的话无疑是将她原本的计划推向了一个高/潮。 眼瞎耳聋的单岩嘴里的这句话,可比她那句“山庄里有不干净的东西”要可信得多。 保姆工人们一拨人安静了好几秒,这世上邪门儿没法解释的事情太多了,由不得他们不相信,众人心里又是一阵打鼓。 老张几个男人虽然觉得邪门儿还是不怎么相信,他道:“小少爷可能是幻听了,大家先别自己吓唬自己……” “对啊对啊……” “先送小少爷和小姐回后面宅子休息吧……” 单岩这时撑在黎夜胳膊上的手默默用力,两指并拢,“掐”了眼前这个传说中的“外星人”一下,意思再明显不过,你有本事再证明一次啊! 黎夜胳膊上传来麻麻痒痒的触感,垂眸时单岩“被惊吓住”的表情看得他有点想笑,这是在——撒娇?他余光扫了众人一眼,微微侧头朝着主宅客厅的方向—— 主宅内原本亮堂堂的水晶灯瞬间熄灭,而落地窗内同时传来电视机音响的声音。 众人:“………………” 主宅客厅里经历了早饭事件一时间人心惶惶,虽然管家给出了合理的解释——当时早上有维修工人正在调整电路,电视机应该是跳电,水晶灯可能是因为电压不稳,这一切都是巧合,然而有些诡异的事情只会越传越玄乎。 管家能解释电视机和水晶灯的事情,要怎么解释单岩听到自己妈妈喊他呢?甚至有保姆在私底下偷偷说,可能真是单家的主人单明眸想儿子所以回来了。 主宅“闹鬼”自然没法住了,单岩便被带到后面的宅子,晚上他一个人吃完饭,脑子里翻来覆去想的就是黎夜。难道真是外星人?或者他根本就是鬼? 门被推开,黎夜依旧穿着早上那套西装,不紧不慢的锁上门进来,手里还拎着一个保温捅。 这个房间没有单岩在主宅的房间大,但依旧有一个小厅放置沙发,单岩就坐在沙发上,侧头回眸看着黎夜。 黎夜走过来,脚步很轻,把保温桶放在茶几上,解开西服纽扣在单岩对面坐下:“现在相信了?” 单岩眉头皱起来:“我以为外星人不应该长成你这样。” 黎夜一点头:“那应该是什么样?” 单岩:“真的是外星人?不是其他?” 黎夜:“对你们来说,地球以外的生命体都可以叫做外星人,那应该没错。” 单岩想起早上单立娇看得那个电视剧:“你会操控周围环境?让时间停止?时空转移?” 黎夜:“只是人类的臆想而已。” “那早上的电视机和水晶灯是怎么回事?” 黎夜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觉得眼前的人类问题有点太多了,他看了看茶几上的保温桶:“吃完睡觉,有任何不舒服都要告诉我。”说着已经站了起来朝门外走去。 单岩:“等等,那为什么要告诉我听?你想做什么?” 黎夜已经走到了门口,拉开门直接走了出去,他想他的人类配偶可能因为怀孕的关系话有点多,不过他接收新鲜事物的能力倒是挺强的,现在已经能接受他的身份了,但要怎么告诉单岩他已经怀孕的事实呢? 黎夜朝着自己房间的方向走去,半路上遇到了要来看小主人的卡卡。 在这个山庄里,除了单岩,知道他身份的也只有眼前这只大白狗了,黎夜难得蹲了下来看着眼前的卡卡,抬手捏了捏它毛茸茸的耳朵,脑补交流道【你知道人类在什么情况下比较容易接收自己已经怀孕的事实?】 卡卡白天溜出山庄玩,刚看到山里的两只野狗来了一发,此刻满身满脑子都是荷尔蒙激素和各种体位,它兴奋地跃起汪汪叫了两声,道【人类么?OOXX过一次,怀了就当是意外中奖了啊!?想不接受都要接受了啊。】 黎夜垂眸沉默了一下,原来是这样,看来得把某个部件重新装上了。 ☆、11 单岩吃完夜宵正坐在沙发上想“外星人”的事情,那边房门外响起几声很轻的敲门声,他立刻抬手摸了摸耳边的助听器,同时垂下了眼帘。 门从外面被推开,单立娇穿着一身粉紫色的上下两件套睡衣,抱着个枕头缩着脑袋探头进来看了一眼,见单岩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才垫着脚尖轻轻走进来,关上门道:“小岩,是我。” 单岩:“表姐?你怎么来了?” 单立娇抱着枕头窝进沙发,“我一个人不敢睡,害怕么。” 单岩无语道:“那你晚上和舅妈挤挤不就好了。” 单立娇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来了一句:“她有失眠症,不吃安眠药睡不好的,今天早上又发生那种事情,我跑过去挤她她更加睡不着。” 单立娇把枕头放到了自己身后靠着,翘了个二郎腿,嗓音虽然轻飘飘的,但整个人看上去没有一点被惊吓住的样子,这女人比程雅勤这个当妈的要勇敢多了,一脸的无畏。她早上本来就是装的,惊叫和害怕都是假的,她就是想趁着这个机会在山庄里引起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但当她早上看到一个陌生男人突然冒出来把单岩托住的时候,她心里就又留了一个心眼。 单立娇在山庄里找人打听了那个叫做“黎夜”的男人,意料之中的,果然是程雅勤安排的私人教师,可山庄里竟然很多人都知道那个黎夜是个无根男。 安排一个无根男做单岩的家教,单立娇脑子一转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单岩特殊的体质。 还有两个月就是单岩二十岁的生日了,到那时候他就可以正常继承一半股份,这期间当然不容出任何差错,也真是难为那两人找个无根男过来了。 单立娇心里冷笑,但她还是要过来给单岩打个预防针:“对了,小岩,早上那个男的是你的家庭教师?” 单岩一听这话脑子里自发就冒出一个飞碟在转悠:“你说的是黎老师吧。” 单立娇幽幽道:“那个家教,有个事情,也不知道我妈告诉你没有。” 单岩:“什么?” 单立娇:“他是个……太监。”最后两个字却淹没在卡卡的一声“汪汪”中。 大白狗卡卡自己开门跑了进来,蹭蹭蹭跑到了单岩面前,摇着尾巴攀上单岩的膝盖,又汪汪叫了两声。 单岩摸了摸卡卡的脑袋和下巴,把大狗按在自己腿边,单立娇眯着眼睛看了眼大白狗,单岩道:“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到。” “太……”“汪汪” “太……”“汪汪” 卡卡就好像故意的一样,只要单立娇一开口它就立刻在单岩耳边叫唤两声。 单立娇怒了,压下/身子抓住了卡卡的脑袋揉搓了一通,“再叫就阉了你!让你一辈子做狗公公!” “嗷呜~”卡卡喉管里呜咽一声老实地趴了下去【外星人我可帮过你了,保住JJ要紧啊。】 单立娇坐回去:“我说,黎夜是个公公。” 单岩的脑袋有些转不过来,公公?他不是外星人么? 单立娇:“就是……没有那个东西。”说着还用手比了个剪刀。 “……”单岩嘴角抽了抽:“你听谁说的?” 单立娇见话题已经到了这里,便顺着朝下说,恢复了平时那副吊儿郎当富家女的口气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体质特殊,给你找个无根男当老师,估计也是怕你怀孕啊什么的吧。” 单岩心里咯噔一跳,他突然想起来之前和欧风程雅勤一起吃饭的时候,自己不过多吃了两口,两人似乎都有点防备的样子,他当时就觉得奇怪,现在回想起来,原来是这个原因。 怕他怀孕么? 单岩唇角勾起来,轻笑着,表现出一副开玩笑的样子:“爸爸和舅妈真是,考虑得也太多了,就算怀了又能怎么样呢?” 单立娇面色阴沉了下去,但口气还是轻浮的:“我好像听说,如果你未婚怀孕,就不能正常继承股份了。” 单岩:“……” 不能正常继承股份?当年律师宣读遗嘱时他因为过度伤心并不在场,后来遗嘱的内容也是听欧风说的,可欧风当时根本就没有提到这个。 怀孕?股份? 单岩:“之后呢?” 单立娇:“推迟继承吧,等孩子出生之后再说,一年两年,也有可能会拖延到你结婚。” 四爪趴地的卡卡毛茸茸的耳朵雷达一般动了动,它好像又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呢~! 这天晚上单岩翻来覆去在床上睡不着,股份、怀孕,这之间到底有什么样的联系,不能正常继承股份?股份委托书上到底是怎么写的? 如果他怀孕了怎么样?没怀孕又怎么样? 欧风和程雅勤明显是不希望他在这个时候突然出个意外状况的,要不然也不会给他找个无根男当老师,老师……黎夜……单岩的脑海里又跳出了黎夜的身影,他脑子里乱七八糟的,突然又为黎夜感到可惜,长大人高马大的竟然没有那个……外星人难道都没有么?还是他故意变没的…… 等等!什么乱七八糟的,黎夜有没有那个东西自己操心个毛啊!~ 单岩闭着眼睛平躺下来,他开始静心的思考单家整个大局面—— 首先,他假设自己两个月之后顺利继承了股份,到那时候他要怎么做?继续装瞎还是暴露自己已经能看见的事实?——当然是继续装瞎子。 他不认识集团的股东,不会处理集团事务,更不懂得商场的那些尔虞我诈,他没有筹码没有坚实的基础,打草惊蛇之后就可能和欧风他们站在一个对立面硬碰硬,他到时候绝对赢不了,欧风那拨人也会立刻想出对策对付自己。 这不是个理智的选择。 那就只能继续装瞎子——但到时候他也不能攥着手里的股份不管不顾,必然要再写一份委托书,委托的对象,也只得是欧风,如果这样,欧风程雅勤的意图就顺利达成了,自己到那时就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傀儡。 又要继续装瞎不打草惊蛇的做一个“乖乖小绵羊”,又得暂时拖着不能让股份流到欧风手里…… 单岩黑暗中突然睁开眼睛,毫无犹豫万分坚定——那就只能怀孕! ☆、12 主宅客厅的一场风波在山庄众人齐力粉饰太平的情况下很快过去,几乎在当天,山庄里所有的保姆佣人都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该干什么干什么。 但私底下的大家的议论还是免不了传进了程雅勤的耳朵里。 她也是之后才知道的主宅客厅的水晶灯又自己灭掉了、电视也重新自动打开了,她被这么一惊吓,整个人都好像被突然抽空了一般,躺在床上脸色发白浑身没劲。 医生开了安神的中药喝下之后,她依旧心有惴惴,心脏就好像连着一根线,被什么东西牵着拉扯着一般。 佣人们的话也不知怎么的就落入了她耳朵里,私下里大家都在传,说是单明眸想儿子回来了,是单家的主人回来了。 程雅勤躺在床上硬憋着一口气没有给欧风打电话,她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把委屈合着血吞下肚,她的骄傲和自尊不容许自己表现出软弱,但关于单明眸的鬼魂回来的传闻气得她根本休息不了睡不着。 她这辈子最恨的人就是单明眸,家世背景性格智商情商,哪怕是她一向骄傲的脸都比不上单家的那位曾经的大小姐。她忍了那么多年,忍到那个女人病逝离开,独享单家这个山庄,这六年里人人都喊她一声单太太,再不用半年,她就能成为这里真正的主人,可哪里想一个自动打开的水晶灯就让单明眸重新“回到”了这里。 现实血淋淋的剖析开所有的本质,狠狠扇了她一个耳光,就好像在告诉她自己,她什么都不是!! 程雅勤没有给欧风打电话,但山庄里有个什么风吹草动自然有人通知他,他很快打了电话回来耐心的宽慰哄了女人一会儿,要挂电话的时候,突然想起单岩的事情,道:“单岩要见股东这事暂时先……” “真是你的好儿子。”程雅勤原本在电话里一直很沉默,现在却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欧风在电话那头一愣:“什么?” 程雅勤冷笑:“我听说,白天是他在院子里说听到单明眸在喊他,这世界上要么真有鬼,要么就是你这个宝贝儿子在闹什么鬼。” 欧风最受不了的就是每次她心情一不好就拿单岩说事,单岩是什么样子他们都清楚,可女人某些时候的冷暴力实在是让他生气,况且现在这段时间相当敏感不容出差错,欧风自认为自己对这个残废儿子没什么感情,但他一再的承诺也换不来程雅勤的宽慰也让他很失望。 欧风冷声道:“单岩是什么情况你自己也清楚,他哪里来那些花花肠子,能闹出什么事情?早上也不过是被吓住了。你不要乱想,自己和自己过不去。” 程雅勤喉咙堵着一口气上下翻滚,一手捏着手机一手死死抓着床单压抑着怒气:“我就知道,是你的种,你多少还是有感情的!” “雅勤,你别乱想!” “行,让我别乱想,你就别让他提前见股东!” “这和股东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你怎么知道他心里留了多少心眼儿,他妈妈临死前有没有和他说什么东西。他万一留了一手呢?” “程雅勤!!”欧风突然在电话里吼了一声:“你搞清楚一点,这个单家,这个集团,山庄股份,本来就全部都是单岩的。我们要争夺,就要步步为营,这不也是你当初和我说的么?你今天到底怎么了?情绪这么不稳定,你……” 欧风的话还没有说完,程雅勤手臂用力一甩把手机一下子扔了出去摔在墙上,伏在床上嘤嘤嘤哭了起来。 陈妈扶着单岩站在门外,两人没有听到半句房间内的对话,但那嘤嘤嘤的尖锐哭声却如同顺着线铺流出的音符一般传出了门外,陈妈为难的看看房门再看看单岩,低声道:“小少爷。” 单岩拍拍陈妈扶着自己的手,低声道:“既然不方便我们就先回去吧,舅妈应该是被早上的事情吓坏了,我明天再来看她。” 陈妈扶着单岩转身,朝着来时的路回去,而单岩的嘴角隐约透出半丝冷意。 一个平时日做事谨慎小心翼翼的人晚上却要服用安眠药才能睡觉,想必内心里的压力和惊恐也很大吧?想得到原本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分剥吞 作品相关 (3) 噬吃掉单家这个大饼,也需要承受不小的心里压力吧? 伤心?难过?痛苦?可再怎么痛,也比不上当初他被火舌烧身的痛苦,比不上被亲生父亲和所谓的爱人抛弃背叛的痛苦,这些痛,又算得了什么? 那场大火好似烧掉了小绵羊浑身的白色皮毛,露出了血粼粼的身体,重新再长上的,却是一身坚硬的铠甲,隐约露出恶魔的身影。 单岩第二天早起,在自己房间吃了早饭,本来想装个好外甥去程雅勤房间看看她,结果听说她竟然已经起床了,在楼下的客厅给一周后很快就要订婚的单立娇包喜饼。而单立娇的姨母、程雅勤的妹妹程雅融专门过来帮忙料理。 对程雅融这个女人单岩是没什么印象的,只记得似乎有点大嘴巴,当年问单明眸借了一点钱做服装生意,如今靠着亲姐姐生活也拎着名包穿着名牌过着贵妇的生活。 单岩这天傍晚坐在窗边“发呆”,他的助听器被他以戴着不舒服为由故意扔在一边,侧头靠在椅子上默默坐着。 因为当地有订婚宴的喜饼必须女方家人准备的习俗,程雅融和程雅勤此刻正坐在一起把准备好的喜饼放进喜盒里,两双平日里不染阳春水的纤白手指拿着大红色的喜盒显得格外贵气娇嫩。 程雅融挨着程雅勤坐着,眼光朝单岩的方向扫过去,胳膊肘碰了碰她旁边的女人:“姐,这瞎子少爷看上去很老实很信任你们么。” 程雅勤不生病的时候是绝对不会容许有人在单家的山庄里提“瞎子”两个字的,但她经过了昨天的事情,内心里隐隐藏着一把火,恨意如同浇了油一般熄灭不掉,她冷眼看了不远处的单岩一眼,收回目光不紧不慢懒懒道:“在山庄说话,注意你的嘴。” 他们所在的地方并不是主宅的客厅,而是后面黎夜住的别墅所在的二楼客厅,主宅暂时也没法住了。 客厅里也没有佣人,程雅融听她这么说也就只放低了声音,笑道:“这小子听你和姐夫的是好事啊,对了,立娇那丫头的股份?”她嘴里的姐夫当然不可能是单明易,她说的人是欧风。 单岩一动不动平静坐着,理解清楚那一句“姐夫”说的是谁的时候心脏被掐了一下。 程雅勤放下手里的喜饼,揉了揉额头,道:“那本来就是她的,她要嫁人了订婚了,难道不给她嫁妆?” 程雅融不在其位自然看不清单家目前的大局势,“我的亲姐哎,那是股份哎,可不是钱啊,你说她结婚你们给车给产业给钱不就行了,何必给单氏集团的股份?” 程雅勤眉心皱着,中指揉着太阳穴,半闭着眼道:“不懂就别乱说,她姓单!”最后那三个字,似乎更是在提醒她自己。 程雅融转头朝单岩看了一眼,放下手里的东西,侧身道:“姓单又怎么了?此一时彼一时,单明眸死了都不知道多少年了,再说了,要嫁的是你女儿,嫁妆给多少还不是你这个当妈的说了算?你把股份给她她嫁人了,本来和你就不亲,以后和你对着干怎么办?” 程雅勤睁开了眼睛,无语的看着自己眼前的这个女人,愚蠢得简直不像自己的亲妹妹,她也懒得废话,抬了抬下巴:“快装吧快装吧。” 程雅融开了话头却像停不住似的续道:“还有立行,我说你们也早点让他回来吧,何必呢,你说立娇姓单他不也姓单么?他老在外面像什么事儿啊?单明眸活着的时候不是挺疼他的么。再说,这瞎子少爷懂什么?我说句不好听的,当年单明眸一个女的都能继承这么大的家业,现在他儿子这样,她为了这个集团,难道不应该让立行继承家业么?立行也是男孩儿啊。” 程雅勤吐了口浊气,转头幽幽看了自己妹妹一眼,程雅融的多嘴让她心生厌恶,但女人在病中内心往往是最脆弱最没有防备的,程雅融的几句话又刚刚好挑拨到了她最敏感的那处神经,她本想呵斥让程雅融闭嘴,可心念一动稍稍犹豫了一下也就没再开口。 “哎呀,我的好姐姐,陆家看中的就是单家集团的整个大背景,他在乎的是立娇那点股份么?人家也不踏足这个行业,你何必这么上赶着给股份呢?而且瞎子小少爷马上就二十岁了,他的那些股份最后还不是你和姐夫的?就算要给立娇股份,现在也才订婚而已,结婚给不行么?” “好了好了,本来头就疼,做你的事情。”程雅勤嗔了一口。 而另外一边的单岩却经受着人生里第二次血粼粼的解剖,撕开那些虚伪的假相,他果然只是一个可以被人利用任人摆布的瞎子罢了,他的父亲竟然已经成了别人嘴里的姐夫,所有的背叛,竟然都是从最亲近的人开始的。 单岩闭了闭眼睛,只觉得原本麻木的心更加麻痹了,愤怒和憎恶都已经消失了,他这只被剥去毛皮的羊羔血粼粼的站在黑暗里扬起了恶魔赠与他的翅膀,冷眼听着冷眼感受着他人的恶言与伤痛。 ☆、13 中途程雅勤去了单立娇的房间,留下单岩和程雅融在二楼客厅里,她走的时候抬眼幽幽看了看窗边的单岩和沙发上的程雅融,什么都没叮嘱就走了。 这还是第一次,她用一种近乎报复一般的心态放任程雅融和单岩独自相处。她妹妹这张嘴是什么德性她还是知道的,她不提醒,也是默认了程雅融给没戴助听器的单岩说点什么“好听的”。 就算小王子听不到又怎么样呢?程雅融说了,她也当是狠狠扇了他一巴掌,解她心头的恨意。 程雅融果然不负众望的在程雅勤走了之后把喜饼扔在一边站起来,朝着阳台的方向走去。 中央空调从吹风口里呼呼吹着,单岩靠坐在窗边,他身旁的一扇落地窗开着,静默侧头的姿势看上去尤为与世无争,一动不动坐着的样子好似一尊静立的雕塑。 程雅融起身先走到单岩那里,围着单岩来回走了两步。 女人穿着当季某奢侈品牌子的新款,肩膀上披着披肩,即便四十岁了皮肤保养得也如同三十岁刚刚出头的女人,眉目精心打理,妆容精致,手指上好几枚闪闪发光的蓝宝石戒指。 她垂视看着面前靠椅上坐着的单岩,点株薄唇微抿,勾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接着轻轻弯下腰,眼里的笑意浓烈得好似要溢出来,像是在逗一只笨鸟蠢狗一样,刻薄开口,如同自言自语一般道:“哎呀呀,你这个小瞎子,也怪可怜的,没了妈爹不疼,很快连集团股份山庄都要没有咯,到时候就是小乞丐了,不对,瞎子小乞丐。阿姨我呢,可怜你,给你找个不锈钢瓷盆再给你找个木棍做盲杖,你还没坐过地铁走过地下通道吧?到时候呢,那里就是你的家了,你呀,就天天往那里一跪。啊,我再给你个草席做铺盖,你就跪上面,瓷盆往前面一方,一边磕头一边要饭,听说现在乞丐也是高收入人群啊,你一天少了搞个几十块多了也有好百块吧。”垂眸扫了扫单岩身上的衣服,叹息道:“哎呀,你这样不行啊,身上这些牌子衣服也不能穿了,回头街边路摊上扫两件十几块的T恤就好了。” 说完直起腰,像是根本不觉得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刻薄的话,反而又轻笑两声,那笑声格外愉悦轻松,如同撞上了什么大喜事。 单岩静静坐着,他过去知道程雅融嘴巴贱,却不知道竟然能贱到这种程度。像她这样的女人,没出生背景没本身自己还没有能力,如果不是有程雅勤这个嫁入豪门的亲姐姐,她哪里来的这样猖狂至沦丧道德底线的胆量?! 是因为单家这口肥肉吃得特别顺利特别香甜,所以已经忘记了如果不是单家,现在跪在地铁通道里当起乞丐的其实根本就应该是她自己吧?! 要让程雅融平时说这些她是铁定不敢的,但单岩没戴助听器又看不见周围也没人,她还不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她年少的时候就刻薄,成年之后仗着姐姐也过上了好日子,自认为高人一等,如今更是嚣张。 她说完这些就昂昂脖子负手绕过单岩,走到了阳台上。 单家这栋附楼的客厅匠心独运,一层没有住人,客厅设在二楼,而二楼的阳台是一个很大的白色石台,台子朝下铺设了直接通向院子草坪的台阶,台阶两旁想梯田一样栽种了许多花草。程雅融很喜欢这个白色石台,每次站在台子上睥睨着下方仰视着天空都会特别有感觉,好像自己是这个世界的Queen的一样,她每次来单家都爱来这个台子看一看感受一下,今天自然也不例外。 何况刚刚扬眉吐气一般对着单家的小少爷说了那么多,更有一种自我欺骗性质的良好感觉,飘飘然之下,好像真的美梦成真。 她背对着大厅,站在白色石台的最边沿,离落地窗大概有十几米的距离,此刻根本没有留意到窗边的单岩已经朝着她的方向走了起来。 女人立着高跟鞋站在台边上,脚尖已经探出了一大半,微微昂着头看着远处的天空和台阶之下,闭上眼睛伸展开双手,用力的吸了一口气,觉得特别的舒爽--股份、大把的钞票、数不尽的名流宴会上层贵妇生活、单明眸曾经有的一切……她早晚都会…… 等等,她为什么突然觉得后背发冷,好像有什么东西正贴在自己身后一样?谁在那里?那一瞬间女人脑海里闪过无数念头——客厅里只有那个小瞎子和她,根本没有其他人,谁会一声不响的走到她身后? 冰冷的气息从她身后笼罩开,好像一张巨大的网要将她兜住,程雅融甚至有点不敢回头,她动了动僵硬掉的脖子,正准备转头——一只黑色的板鞋鞋尖轻轻踢在了她的高跟上。 “啊!!”女人突然惊叫一声,脑海中一顿,还没来得及继续想下去脚下突然就是一空,她的高跟鞋在几节台阶之上踉跄两下脚踝一歪整个人直接从台上滚了下去。 最高的石台上很快收回一只黑色板鞋,单岩面无表情从台阶边沿撤回身,迅速坐回了自己的位子,好像刚刚发生的一切都他没有关系,他什么都没有做一般。 此刻他内心平静到没有一丝波澜,恶有恶报,他并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什么不对,所有的算计耻辱,他会一分不少的通通还给这些人! 他也不怕程雅勤怀疑到他头上,早在一开始留下他们两个单独在客厅的时候单岩就知道他这个舅母是故意的,故意借着程雅融的这张贱嘴来羞辱他。她那么聪明会忍会装的女人怎么会做这么不聪明的事情?恐怕是已经快忍不住了吧…… 那就先从这个快沉不住气的女人开始吧。 程雅融惊叫一声从客厅外的石台滚下很快引来了一楼厨房的佣人,消息传到程雅勤那里的时候她正在给单立娇挑衣服,母女两个听到保姆急急忙忙的叙述之后惊愕的愣了好几秒。 程雅勤和单立娇第一反应几乎是一模一样是:“单岩呢?” 保姆道:“小少爷当时正坐在客厅,没戴助听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程雅融到底是怎么滚下台阶的谁都不知道,幸而她命大,滚下去没伤到性命,就是磕破了身上的皮小腿骨折脑袋有轻微的震荡,救护车很快赶到将人送去急救。 这天下午程雅勤和单立娇母女两个站在程雅融的病房里,程雅融小腿上帮着石膏,脑袋上围着纱布,下巴和肩膀小腿上都是磕伤,一边呻吟一边抽泣。 程雅勤简直要被自己这个倒霉妹妹气死了,问她是怎么滚下来的,她竟然回了一句不知道。 “小阿姨,你也真是,自己弄成这样,竟然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程雅融吸了吸鼻子,哭诉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当时站在台阶边上,突然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我身后,我有点害怕,正要回头的时候,感觉自己脚下一歪就滚了下去。” 蠢透了简直是蠢透了! 程雅勤眼神凌厉:“什么叫做‘有什么东西’?” 程雅融畏缩道:“真的好想是有什么东西,我当时后背发毛冒冷汗……不是说山庄里之前闹鬼么?不会真的是单明眸她……” “闭嘴!”程雅勤呵斥,什么单明眸?单明眸早就死了!这个世界上哪里来的鬼怪说? 程雅融吓得赶紧闭嘴不吭声了。 单立娇心里转了转,面上表现得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心里却着实挺高兴的,程雅勤做什么事情都滴水不漏,面上永远一副不慌不忙无懈可击的样子,如今竟然会慌神了,可真是……让人有点小开心呢。 程雅勤阴沉着眉眼却很快想到了单岩,上次是从他嘴里传出单明眸喊他的名字的,这次客厅里,又只有他一个人……怎么可能这么巧合?! 这天晚上,程雅勤和远在外地出差的欧风又吵了一架,欧风当时正在酒店里和当地一个很出名的房地产商吃饭,吃到一半跑出来接了程雅勤的电话。 程雅勤在电话里说了白天发生的事情,说到当时只有单岩一个人在客厅的时候音调冷下去三分,了解她脾气的欧风很快领悟过来她是什么意思。 欧风当时喝了点酒,听完之后皱眉道:“你当时,怎么留了程雅融和单岩独自在客厅。” 程雅勤:“……” 欧风了解电话那头的女人,她以前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毕竟程雅融那个大嘴巴是个什么贱样他们都清楚,可她这次竟然这么做了,就说明一开始她就是有意把程雅融和单岩两个独自留在客厅,还支走了保姆佣人。 程雅勤的声音又低了三分:“你什么意思? 欧风靠墙站着,一手插在口袋里,酒劲有点上来了,脸上微红,他道:“我知道,你想说这事和单岩有关系,是他做的,可你想想,他是在什么环境下长大的,遇到流浪狗都要善心大发捡回家的性格,他有胆子推人下楼?” 程雅勤捏着手机怒道:“对,他是你善良的宝贝儿子!!我是恶毒的怨妇,你满意了?!”说完狠狠挂了电话。 ☆、14 程雅融从台阶滚下这事山庄里如今人人都知道,佣人保姆们私下里几乎全部都在议论,黎夜当然也知道。 有人说可能是程雅融自己崴了脚滚下去的,也有人说可能真是有什么鬼魂给推下去的,还有阴谋论道:“当时不是只有小少爷在客厅么?谁知道那女人是不是自己故意滚下去陷害小少爷的。小少爷当时一个人坐在客厅里什么都不知道,那女的自己滚下去,不也只伤了腿磕碰了脑袋么?” 他这么一说,很多人都觉得有道理,毕竟单岩那小绵羊一样的模样性格人人都怜爱同情着,那靠着亲姐姐发迹张扬跋扈的女人却没几个人喜欢。 只有黎夜猜测,十有八九,是单岩把女人推下去的。 卡卡作为山庄里智商最高的一只动物,当然也已经发现了单岩能够看见的事实,大白狗觉得很骄傲很自得,它觉得自己就是一只威风凛凛的守护狗,守护着自己的主人重见光明。 黎夜同样觉得十分骄傲,伴侣娇气软弱需要守护他当然尽职尽责守护旁边,不过如果对方是个心思缜密敢于“下手”的强者的话,他会更加有面子。 尤其对孩子也有好处,遗传基因里“复制”给孩子的性格也会更加强悍勇敢。 黎夜面上没表现出什么,心里的那根尾巴已经不知不觉之中翘上了天。 程雅融事件并没有对单岩产生任何影响,除了程雅勤,在所有人心目中,他还是单家那位眼盲耳聋善良纯真无比需要人时刻保护的小少爷。他对程雅融在客厅阳台坠落的事情感到歉意,主动表示要去医院看看伤病者。 程雅勤站在他面前,看着眼前青年纯真的表情,想起这两天接连发生的事情和欧风吵的两场架,心中的怒火瞬间又升起,但也只能在心里默默压下,同时拿出平日里对待单岩的态度,说这事是程雅融自己不小心,她也没什么大事,不用特地去医院看望。 人是单岩亲自推下去的,他当然没想过去看那个说话恶毒的女人,盛情被挡回来,他乐得自在不用去医院。 出差在外的欧风也给单岩打了电话,单岩和过去一样耐心回答,表现得格外乖顺,也让电话那头的欧风确定这几天确实是程雅勤想太多了,大概是中年期到了,脾气也格外火爆。 而单岩则从欧风的问话中咀嚼出了点深意,再回想到之前某天晚上听到程雅勤躲在房间里哭的事情,前后结合起来很容易就猜想到这两人之间应该是有了点矛盾。 欧风最后挂电话的时候还特地叮嘱了一句:“我很快就回来了,这几天山庄里接连出事,你舅妈的压力也大,要是冲你无故发了脾气,你也别生气。” 欧风这么一说,单岩立刻就懂了,程雅勤必然是在欧风面前说了他什么,欧风替自己说了两句,程雅勤生气,两人就吵架了。 挂掉电话之后,单岩心中冷笑,序幕才刚刚开始,既然你们已经有了这些小矛盾,就从分崩析离你们两个开始吧。 程雅融在客厅里对单岩说的那些恶毒的话无疑是一剂迅猛的催化剂,让单岩更加坚定了自己内心里复仇的计划。 他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蓝图,根据周围环境的改变来随时调整计划,但他现在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比如他得想办法生个孩子,比如他得先认汉字。 单岩以前是个瞎子,二十岁了也只认识盲文,现在看得见了,别说英文法文了,就算是汉字他全部都不认识,更加不可能接触网络来了解山庄外的世界。 但好在,他有一个知道他小秘密的私人教师。 从拼音汉字结构开始,黎夜已经教单岩许多基础的东西,汉字也开始认识,单岩提笔开始练字,但为了将来的需求,他更多的是花时间在识字认字,英文也同时在学,但好在单明眸从小就教他说英文,他自己的口语还是拿得出手的。 单岩过去也不觉得自己聪明,以前有人夸自己的时候他也只觉得对方同情他同时奉承他妈妈而已,对那些夸奖并不放在心上,但现在识字看单词的时候他才发现,谈不上夸张的过目不忘,但只要动笔写一次,他就能记住,也算是过笔不忘的人。 以至于底子打完之后,都不用黎夜特别去教,单岩自己抱着一本汉语大字典边能啃一个下午,生僻字直接跳过,这么一周下来,单岩竟然把一般人认识的六千左右的汉字都记了下来。 认字没问题,词语句子对二十岁的单岩来说自然也毫无阻碍,为此从来不夸人的黎夜心里又忍不住翘了翘尾巴,真不愧是他看上的配偶他未来孩子的爹! 单岩一开始识字是突击式的,背过一遍之后就开始背第二轮,同时开始认英文单词,这一个多星期下来,也多亏了有黎夜在旁边帮他看着,他才能心无旁骛的在书房看书。 单岩从字典上抬起眼,因为长时间看书眼睛有点涨,他揉了揉眼角,看到书桌对面低头看杂志的黎夜,忍不住想起来了之前单立娇说黎夜没有“小鸡鸡”的事情。 没有那个部位啊?外星人都没有么?也对,也许他们的身体构造、繁衍方式都和地球人类不同,那他们是怎么培育后代的? 他又想起单立娇看的那部电视剧,好像外星人亲吻时沾到唾液会生病啊,黎夜也这样么? 单岩脑子里想着乱七八糟的一堆事情,眼睛眨了眨,就这么盯着黎夜。 黎夜抬头,锁住他的视线:“看什么?” “啊……”就好像小偷小摸被抓包一样,单岩摸摸脖子道:“没什么……”他在想什么啊?外星人有没有小鸡鸡和他有什么关系。 单岩赶忙低头继续看书,黎夜收回目光,单岩便抬起目光又看了他一眼,他现在这么仔细看黎夜发现他长得真的挺帅气的,而且特别男人特别阳刚,只可惜是个外星人,还是个没有鸡鸡的外星人。 单岩忍不住鼻腔里叹了一口气——可惜啊,要是有小鸡鸡的话…… 黎夜听到对面人一声叹抬眼:“叹什么?” 单岩:“不,不不,没什么。”= =他到底在想什么?他竟然感慨如果黎夜有小鸡鸡的话,肯定能提供优质的小蝌蚪,他也就不用再想办法找其他人了? 单岩:“…………………………” 咳,好吧,确实是挺可惜的,硬件上黎夜条件很不错,长得好性格也不墨迹腻歪,关键这个外星人对自己还没有坏心,其他方面……单岩的思路一度如同脱岗的野狗开始跑偏,如果孩子有外星球血统的话——想想好像还挺拉轰的。 单岩又被自己的想法囧了一下,脑海中又默默出现一排“…………………………” 黎夜一般是感觉不到人类脑波的,除非一个人自己的情绪就很波动,此刻单岩脑子里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脑波就好像发射器一样不停朝着黎夜这个接收器发出各种各样的信号,那些信号对于黎夜来说简直就是裹着一层厚厚糖衣的鱼类导弹,全方位炸得黎夜大脑皮层都在发抖。 黎夜放在桌下的一手死死捏了起来,骨结都凸了出来——单岩如果在想其他的还好,这会儿想的对象却刚刚好是黎夜这个对象。 传送过来的脑波好像一只只粉红色的小剑“唰唰唰”一个个戳在黎夜脑门儿上,又好像一缸搅和在香甜汤水里的媚/药,哗啦啦一下倾盆而下浇在他脑门儿上,瞬间浑身上下都湿了个透,黏腻腻的…… 如同是发/情的狮子在交配期产生的荷尔蒙,那香甜的味道还标属了特定专属烙印,属于黎夜的独特的荷尔蒙脑波。 现在变成了黎夜脑海里一排的:“………………………………” 真是让人……无奈啊,他身上的寒毛都在发抖,颤栗下却又享受这种为他打造的独特荷尔蒙脑波,他想他的小配偶一定已经喜欢上了他,对,一定是这样的。 黎夜桌下的双脚脚尖点了点,明明兴奋得浑身颤抖,却还装作一脸淡然的模样看着书,可天知道书上都写了什么些玩意儿,他余光扫了一眼单岩——哼,还说没什么,明明就面对面坐着,竟然还在对他遐想!这么浓烈的脑波,搞不好是在想什么限制级的画面。 黎夜傲娇得尾巴都翘上天了,面上更显淡定,心里却想着——好吧好吧,既然他的配偶已经在遐想什么限制级画面了,那他还是满足吧,把某个事情早日提上日程吧。 当天黎夜回房间,把行李箱里的黑色小铁盒子拿了出来。 卡卡卧在地毯上,打了个哈欠,跑过来,道:“我看你摆弄这个小盒子好几天,”说着习惯性的拿狗鼻子凑过去嗅了嗅:“啊,里面放的什么东西,有点骚。” 黎夜:“……” 滚! ☆、15(补全) 欧风终于在出差不久后回来了,进门之后风尘仆仆的样子,看得出来行程有点急。 程雅勤虽然之前和欧风在的电话里吵了两次,但抬眼一见进门的欧风如此辛苦的出差归来,女人的心不免就软了下来,态度自然缓和了许多了。 不过欧风这次还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还带回了一名医药师,专门给单岩治眼病的。 程雅勤对此倒是没有再生气,原因是这么多年里,欧风前前后后已经找了不少医生了,中医西医都看过,单明眸在的时候什么眼科医生有名就请什么医生,多少钱都砸,可根本没用,如今请医生完全就是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当然,欧风他们根本不希望单岩能恢复光明。 再说欧风这么做更多的是摆一个样子,一个为儿求医不辞辛苦的好父亲的样子。 医生很年轻,姓叶,叫叶飞,长得浓眉大眼个子也高,被欧风领进门的时候穿着一身白衬衫白西裤,显得更加年轻稚嫩,但人一点都不怕生性格外向,主动和程雅勤握手打招呼。 欧风要回房间换衣服转头去一趟公司,程雅勤抓紧时间根上去问道:“他什么人?这么年轻?真的是医生?” 欧风道:“是个中药师,据说祖上有流传下来的帮人治眼疾的中药方子,我在H市出差无意中听人说起的。” 程雅勤对什么祖传秘方治病是最不相信的,那些都是骗小老百姓的,她皱眉道:“不会是个骗子吧?” 欧风扯了扯领带:“反正就是做个样子,也没真的请他来治病,呆几天打发走就成了。” 程雅勤按照素日的惯例,先是给叶飞安排好配药兼休息用的房间,再让人带着他在庄里适应环境,最后亲自接待他,请他喝下午茶,再带着他去见单家的小少爷单岩。 单岩当时没在书房,在花园的小院子里晒太阳,程雅勤便把人领了过去。 叶飞笑呵呵的和单岩打招呼,单岩垂眸朝着他的方向笑笑,点头回应,最后坐下来三个人聊了聊叶飞的祖传秘方。 单岩的眼睛早就好了,自然对什么治病秘方没兴趣,但山庄来了这么一个医生,倒可以用来做他之后恢复光明的由头了,要不然无缘无故眼睛突然就好了这事,说出去也太奇特了,恐怕又要引来疑神疑鬼的传言。 程雅勤对这个年轻的中医医生没有好感,主要是年轻男人长得帅飞眉入鬓给人一种痞痞的不受约束的感觉,她并不把男人放在心上,但她还紧记着一点——绝对不能让单岩和什么男人勾搭上,所以下午边喝茶边聊了两个多小时之后,程雅勤就客气的要送叶飞出山庄。 叶飞性格很外向,大大咧咧的,当然,本来他就没想在单家住着,一方面太不自由了另外一方面他在这里也有朋友要聚,便起身告辞了。 程雅勤送叶飞出院子,单岩的目光便抬起追随那男人的背影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 “闹鬼”事件伴随着欧风出差归来被轻而易举的翻篇盖过,为了安程雅勤的心,欧风甚至没有在这事上多废话半个字,于是单家的这几口人自然又搬回了主宅,好像前几天根本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不动声色的掩盖是欧风的拿手好戏,单立娇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没有发作忍气吞声的搬了回去,而这事则让单岩搞明白了一件事情——山庄里传着有关“单明眸归来”的传闻,欧风什么都不说就翻篇而过,可想他对妈妈根本就没什么感情,在他心里,女人只不过一个已经死去的原配妻子罢了。 单岩搬回主宅之后心更冷更硬,他曾偷偷在宅子里翻找自己母亲的照片,可根本什么都找不到,私底下问陈妈,陈妈一个劲的叹气,说“欧先生怕睹物思人,也怕你伤心,夫人的东西照片什么的都存放到四楼了。” 睹物思人?呵呵,单岩心中冷笑,这不是怕睹物思人之后伤心,而是在妻子死后立刻让她曾经生活过的残影从这个山庄里消失,一干二净,就好像根本不存在这个人一样。 真的爱一个人,即便人不在了,不都希望留了念想么?竟然找这种借口,还说怕单岩自己伤心,呵呵,真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呢。单岩为单明眸不值,这样的男人,她死心塌地爱过的男人,最后竟然是这样的丑陋卑鄙。 而欧风找来的这个医生的祖传秘方也就是一瓶浓墨色的浓稠药汁,据说每天晚上睡前敷在眼睛上,一周之后就有明显的效果。 当然没人敢让单岩去敷那个绿油油的药水,程雅勤也不过客客气气的表示感谢而已。 盛夏很快到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单立娇的婚事,整个山庄在炎热酷暑到来之时陷入了某种忙碌的喜庆之中。 程雅勤除了自己的工作事业现在忙得最多的就是一遍遍的确认晚宴的邀请名单和订婚流程,程雅融还躺在病床上,少了个帮手,她更是忙得团团转。 就是单岩这里都前后试了定做的五套西服,脱了穿穿了脱弄得他都要烦躁了,但好在整个山庄就算人人都在忙,他这个瞎子少爷这里还是很出奇的清闲的,这也更方便他自由活动做点事情——他从程雅勤那里偷偷弄了一张请帖过来,写上了叶飞的大名。 单岩现在对谁都很警惕,都只有在书房的时候是最松懈的,他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好像这个房间成了他唯一能够松懈的地点。 单岩拿到了请帖,趴在书房桌子上用钢笔一笔一画把叶飞的大名写了上去,那边黎夜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后,一手放在他椅背上,另外一手撑在桌边,低头弯腰看着单岩“小心翼翼”又“谨慎无比”的誊写了那八个笔画。 叶飞?那不是山庄里请来的那个小医生么? 黎夜原本对那个穿白大褂整日里笑眯眯的医生没有什么印象,这会儿看单岩亲自写了那请帖,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原本模糊的一个人影在脑海中顿时清晰了起来。 单岩写完了名字,轻轻吹了吹墨迹,根本没发现黎夜就站在他身后,正要转身,手里的大红色的请帖突然被抽走,愣了愣转头,看到黎夜阴沉着脸盯着那请帖看着。 单岩:“……呃,老师……” 黎夜晃了晃手里的帖子:“请帖?你要请那个医生?” “是啊。”单岩说着站起来伸手要去拿帖子。 黎夜躲开,手指捏着请帖,突然就很生气,是的,就是生气,单岩还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流露过对谁特别在意的,今天竟然亲自写帖子请人,他脑海里出现男人的身影——浓眉大眼样貌也就那样,笑嘻嘻的有点痞,这男人也没什么特别的,单岩怎么就对他格外不同了? 黎夜醋了,醋得还尤不自知,他面无表情问道:“为什么请他?” 单岩心里猛叹气,为什么请?因为他是目前看来最合适提供“小蝌蚪”的对象了!山庄里没合适的人,你也没有小鸡鸡啊! 单岩从黎夜手里抽出请帖,黎夜又迅速夺过去,一本正经道:“婚宴之前他应该都不会来了,我帮你给他。”说完把请帖放进了西服内襟的口袋里。 单岩:“……哦,好,谢谢。”他怎么觉得黎夜好像有点生气呢?难道是因为没有请他?可婚宴本来就是在单家这个山庄里办啊。 黎夜转头出了书房,就把请帖拿出来,三两下撕了,扔进了垃圾桶,完全不打算履行自己的承诺——开玩笑?这要是在自己的新球上,配偶对其他男人这样,直接就电磁炮把那男的轰掉了! 前几天还在对他想某些限制级的画面,今天竟然给其他男人写请帖……黎夜的脚步突然顿住,眉头挑了一下,难道是因为——自己没有满足他? 黎夜突然叹笑了一声,嘴角勾起了弧度,原来是这样?!他垂眼笑了笑,拉了拉衬衫领口,原先的郁闷一扫而空,转而眉眼之间都是愉悦的星光,原来是他的小配偶等不及了,好了好了,他现在了解了,他的小配偶还真是急不可耐呢? 而书房里的单岩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纸包,他凝视着纸包半响,默默收了起来——他可不光光从程雅勤那里拿了空白请帖,他还偷偷拿了几粒安眠药! ******* 订婚宴就在单家的山庄举行,山庄里有一栋别墅是专门用来举行宴会的,本来单家是嫁女儿的,订婚宴应该在男方或者酒店进行,但陆家也没有特别坚持或者觉得在单家办丢面子,毕竟单家的山庄大,他们两家订婚要请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这次订婚其实也算十分仓促,前后也就两个多星期的时间准备,程雅勤忙碌得脚不占地,最近的脾气又越发不好起来。 尤其是哪边程雅融还给自己打电话要钱,她站在客厅里当着那么多佣人保姆的面直接对着电话怒道:“立娇这边忙得要死,你帮不上忙就算了,还尽给我添乱!现在要什么钱?你就不能给我好好躺着休息休息么?” 程雅融一被吼立刻边撒娇边撒泼:“我还不是在你那里弄成这样的,姐你这次得帮我,四百多万啊,把我卖了都……” 程雅勤不耐烦道:“知道了知道了,钱打给你,别再来烦我。” 程雅勤最近忙的脾气不好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客厅里的佣人见她发了火个个寒蝉若禁的低头做自己的事情,只有客厅外院子里散步的单岩留意到了她这通电话——四百多万?看来程雅融在外面没少败家让程雅勤给她补漏洞的。 这天晚上,单家山庄终于在月挂枝头的时候散去了白天的忙碌,主宅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单岩在自己的房间里给自己倒了一杯温开水,而他的手心里放着一粒安眠药。 说起来也挺囧的,单岩觉得他这辈子都学不来狐狸精的媚样,更加不可能撅着屁股晃啊晃的勾引对方上床,反正不管怎样,单岩在心里模拟操作了各种过程,都觉得把人弄晕了偷点小蝌蚪是最保险的做法。 一方面没有肉体纠缠,另外一方面他怀孕的事情传出去之后,孩子的爹也不会找上门闹出乱七八糟的一堆事情,神不知鬼不觉的最好。 这是单岩目前想到的最保险的做法——给对方打个飞机,在把小蝌蚪装入注射器里打入体内,虽然不一定一次就成。 为了确保过程万无一失,单岩打算自己提前实验一下药物的时间反应,到时候也方便掌控时间。 单岩把白色的小药丸扔进嘴里仰头喝水吃掉了安眠药,接着爬上床开始等待入睡。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药物在他胃部慢慢融化吸收,按照正常人吃安眠药的反应应该是很快就困顿进入睡眠状态,然而单岩自己并不知道自己是个孕夫,孕夫是不能乱吃药的,而他肚子的那个尚未成形的小家伙十分抗拒安眠药内的一些成分,开始在他肚子里反抗。 而单岩本以为自己很快就能入睡,然而他计算着时间的工夫却发现自己肚子特别疼,连带着胃部也是一阵灼热。 难道药有问题? 单岩赶忙起身,打算去卫生间把药吐出来,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催眠的成分开始发挥作用,单岩晕得根本坐不起来,只觉得头重脚轻,几次坐起来几次又趴回去。 黎夜和大白狗卡卡进门的时候刚好看到单岩重重趴了回去,他一怔,快步走过去,把人扶起来,问道:“单岩,你怎么了?” 卡卡咬着尾巴汪汪汪的叫。 单岩抬手摸着后脑勺,道:“扶我去卫生间。” 黎夜是那种不喜欢拖泥带水的性格,单岩这么一说他立刻就把人抱起来冲去了卫生间。 到了卫生间单岩自己下地,趴在涴洗台上张开嘴,伸手扣了扣自己的舌根,干呕了两声,却什么都没吐出来。 黎夜看懂了他的行为,一手将人托住,另外一手捏住他的下巴,伸进两根手指按压他的舌根触碰他的扁条体,单岩条件反射的干呕一下把人推开,自己趴着洗漱台吐了出来。 他晚饭吃的不多,几下就把胃吐空了,趴在水池边干呕。 黎夜眉心微皱,搞不懂他此刻的状况是怎么回事,只沉默的拿了水杯接了水递给他。 单岩接过去,喝水漱口,因为难受继续趴在涴洗台上。 黎夜道:“你晚上吃了什么?” 幸好药还没有溶解,几乎都吐了出来,单岩漱完口立起身,自嘲道:“安眠药。” 安眠药? 黎夜一把抓住单岩的胳膊:“为什么吃药?” 单岩觉得很沮丧,他过去看那些重生小说,这个复仇那个逆袭的,多容易,个个都有主角光环,可到了他这里,复仇的路却如此艰辛,他吃个安眠药都差点把自己吃出问题。 单岩没回答黎夜,转身准备回房间,“出去说吧。” 坐在沙发上,单岩头一次产生了一种对未来的无力感,但也庆幸刚刚黎夜及时赶到。 卡卡跳上沙发卧着,一只白爪子耷在单岩大腿上,单岩摸了摸卡卡。 他的脑袋还有点昏沉,但并没有太大影响,那一刻他突然有了倾诉了欲望,而沙发对面的男人又是一个和自己并无利害关系的外星人。 他开口道:“你也看到我现在的状况了,很糟糕,我妈去世得早,我爸和我那个舅妈,现在掌控着山庄,我不信任他们,想摆脱他们,但现在又没有抗争的筹码。我妈留下的那些股份,在我二十岁的时候可以继承一半,但我暂时不想动,也不想让我爸拿走。最好的办法就是拖着,而遗言里有一条就是,如果我在二十岁之前怀孕,继承时间就会自动延后。” 黎夜听到最后那句话一愣,不愧是机器生命体的大脑,结合之前单岩给叶飞写请帖的事情,脑子里立刻就窜连起了因果:“所以你的安眠药是准备给那个叶飞吃的,而你刚刚吃药,是为了看看药效?” 单岩叹气,“对。” 黎夜的眼睛眯了眯,黑瞳在橙黄色的灯光下折射出了然的光,他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在空旷安静的房间里来回回荡,一字一字敲在单岩心中:“所以……你是想要个孩子?” 虽然很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但单岩确实就是想这么做,他点了点头,没有觉得不好意思也没有觉得有失尊严,他抬眼回视了一眼黎夜,只是有些失落的想——外星人你要是有小鸡鸡也就不用这么麻烦了,直接勾引你了。 不过那个工夫里,单岩却没想得起来思考为什么对那个叶飞就是安眠药,到了黎夜这里就可以直接勾引。 没人说话,房间里一时又安静了下去,单岩知道自己这个计划有点让人没法接受,他也不打算再多解释,起身正要请黎夜离开,吊顶四周的照明灯突然熄灭了,只留下床头和沙发旁的两盏灯。 单岩顿了顿,下意识抬头,卡卡也昂着短脖子抬起鼻尖对着天嗷呜了一声。 而黎夜已经站了起来,拉了拉领口最上方紧扣的衬衫衣领,一步步朝着单岩走了过去。 那一刻也不知道为什么,单岩回头时看着黎夜走向自己时,那副场景好像一个慢镜头的画面,地毯之上黑皮鞋抬起的脚尖、落下的脚跟,挺拔的身姿,心里突然有了某种莫名的让人热血沸腾的期待,好像黎夜朝他走过来,会说一些令他期待的话语。 而今天的黎夜,果然也没有让单岩失望,让卧在沙发上看戏的大白狗失望。他走到了单岩面前,两人胸口之间只有区区五厘米的距离,垂眸,一字一字道:“你怎么知道我不能?” 【嗷呜嗷呜嗷呜嗷呜】卡卡在沙发上滚了两下,直接滚到了地上,怒骂道【你个臭不要脸的外星人……嗷嗷嗷,我没听懂啊,可是你真的好嚣张啊你知道么?】 黎夜几乎用一种俯瞰的姿势低头看着单岩,单岩被巨大的气场压着,忍不住后退了一步,黎夜跨步朝前,继续保持两人之间暧昧的距离,单岩再退后,黎夜就再次逼近……最后,单岩靠坐到了床尾挨着的软椅上,而黎夜一腿曲着膝盖搁在单岩腿边,另外一腿绷直,弯腰逼近,两手压在床单上将人拢在自己胸口。 单岩:“你……”不是没有那个部位么?他仰头看着黎夜,忍不住咽了一口吐沫,喉头上下动了动,因为有些小紧张,伴随而来的还有他不经意之间暴露的脑电波。 而这小小的动作和脑波被黎夜接收去之后则转化成了另外一番意思——他的小配偶果然已经忍不住了。 两人以一种绝对暧昧的距离和姿势对视着,鼻尖都快要挨上了。 卡卡在沙发那边边摇边摇着尾巴边着急的上下乱窜,好着急好心焦啊还有一点点兴奋是怎么回事?!嗷呜,要亲上了?大白狗立刻撅着屁股蹬着后腿,前身趴在地上用爪子捂住了眼睛。 哪知道该发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黎夜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他那个黑色的小铁盒递到了单岩眼前,单岩疑惑的垂眸看了一眼接过,黎夜转身走到沙发边上一把将大白狗单手拎了起来扔出了房间,锁门。 卡卡挠门:你这个外星人的败类!! 转头,黎夜屏蔽了卡卡的脑电波,神色泰然的走回了单岩面前。 单岩低头看着手里的小盒子,还拿起来晃了晃,问道:“什么东西?” 黎夜嘴角勾起一个魅惑又危险的弧度,眼睛都眯了起来:“好东西。”说完边解开了衬衫的两粒纽扣边靠近单岩。 单岩终于忍不住,说了一句他这辈子都没有说过的‘大白话’:“你想睡我?” 黎夜开始解第三颗纽扣:“有这么明显么?” 单岩:“…………可你不是没有那个么?” “哦,不是没有,只是没装上,”黎夜耸肩,以一副‘老子是个外星人’的表情无所谓地抬手指了指单岩手里的小盒子:“那个部位的器官,不是在你手里么?” 单岩瞪眼低头看手里的小盒子,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觉得手里的盒子无形中好像变大了一点,而且盒子表面还有点烫手。 ☆、16 单岩拿着手里的小盒子,那滚烫的触感透过他的手指传到心尖,蔓延开的温度让他突然觉得手里的东西十分烫手,最好立刻扔掉。 而黎夜好像知道他要做什么一样一把抓住他的手,不让他有进一步的举动。 单岩虽然物理也就学到初中水平,但年少时学的那些东西反而记忆更加深刻,他在这个关键时刻要死不死的回忆起了书上的能量守恒定理,他想这个世界上不可能存在一样东西又变大又变热的。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样东西可以打破这个定理的话……单岩侧头看了看手里的盒子——难道里面真的装着黎夜的……小鸡鸡?! 单岩:“…………………………” 好吧,就算外星人的身体构造比较奇特,某些部位是和身体分离的,但如果……外星人关于那个部位器官的使用指南和地球人不一样那怎么办?他们平时不用上卫生间?分开也能“使用”?那还能装上……? 要命,单岩发现他自己真的想太多了,而黎夜那个表情明显很“自信”,等等,他这个“自信”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那一刻房间里似乎流动着一股子温热的气流,那股气流让单岩浑身上下就觉得悸动,他脑子里一堆乱七八糟的想法,但又好像有什么在心尖里破土而出,有时候人类总是有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感受。 单岩意识里已经猜到了手里是个什么东西,也知道黎夜要做什么。 而黎夜此刻却被单岩的脑波弄得头昏脑转,他对人类从来没有过多的兴趣,对地球人的了解也只限于一个有限的水平,他是机器生命体,一种机器和人体相结合的更高技术的产物,他没有那么多的情绪,理智是他们存在的基础,所以当单岩的那些复杂的情绪转换成脑电波被他的大脑接收的时候,明明很多他都无法理解,却又甘愿被那种情绪所吸引。 好像一块香甜的乳酪,黎夜这只老鼠根本没有办法拒绝。 单岩手里的盒子以一种可以感知的速度慢慢变大,那一刻他脑子里冒出了无数“羞耻”的想法,其中一个竟然是——按照盒子的尺寸的话,里面的东西应该还挺大。 QAQ,单岩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坏掉了。 两个人明明都没有开始做什么暧昧的举动,只是这么面对面站着,可有时候感觉气氛对上,男人这种sheng殖/器外露的生物很容易就会擦枪走火,这会儿单岩都已经可耻的硬了。 黎夜从单岩手里把已经肿胀的小盒子拿了回来,身体却贴近,另外一手摸到了对面青年的身/下,手指把睡裤勾勒出一个凸起的弧度,几乎是同一时间,他又接收到了单岩的脑电波。 脑电波这玩意儿可比人类的嘴巴和表情要老实得多,那一刻黎夜心里还有点得瑟自己的这个能力,他低头看着单岩一脸“禁欲冷静”什么都不想干的模样,心里的尾巴又翘了起来——明明想干还一副这种表情,配偶这么被动又不诚实,看来只能他主动一点了。 低头,在单岩紧抿的嘴唇上亲了一口,一时没忍住,舌尖又探出来舔了舔嘴角,如同一只正在慢慢品尝猎物的狮子一样。 单岩像是如梦初醒一般一下子跳开,瞪眼看着眼前的外星人,一副惊骇的表情。 黎夜对此有些无奈,开口道:“你不是几天之前就想这样了么?” 单岩的表情终于又有了点突破,他皱了皱眉,无语道:“怎么可能……” 黎夜内心里翘尾巴,看吧,他的小恋人在这方面一点都不诚实,被动得让人抓狂。 可是两人从一开始的思维就不在一个频道,黎夜觉得单岩明明想要得要死偏偏假装“禁/欲”,小配偶真是太害羞太不主动了;而单岩则想着就算黎夜有小鸡鸡但他也是个外星人啊,他们两个已经不是跨物种的问题了好么?——总之最后,两人都忽略了一个问题,单岩想要OOXX的终极目标是要一个孩子,而黎夜想要OOXX的终极目标……好吧,是为了掩盖“没犁地就已经撒种”的事实。 反正这个时候,已经没人记得还有小包子什么事情了。【小包子QAQ……恨你们】 黎夜衬衫下矫健的身体已经露了出来,单岩脸涨成了血色,根本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外星人不说话却是因为脑电波已经让他明白了单岩的“意思”。 房间里亮着的最后两盏灯“啪”一下熄灭,黑暗的房间里,只剩下了彼此的呼吸。 单岩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和黎夜一起倒在床上的,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手又摸到了黎夜的那个小铁盒子。原本紧闭的盒盖已经打开,他摸到了某个“灼热肿胀”的物件,那个温度可比原先他摸到的盒子烫得多。 他手指一下子弹开,就好像被烫到了一样。 黎夜两手撑着趴在单岩身体上方,把物件从盒子里拿了出来,安抚道:“别怕。” 单岩咽了口吐沫,现在已经不是怕不怕的问题了,他道:“你们外星人的这个,就这么放在盒子里?” 黎夜解释道:“身体系统内的水分会被循环消耗,我们一般不喝水,这个部件也就用不上,需要的时候,再装上。” 单岩惊到了:“还能装上?”需要的时候? 某物件的尺寸趋势已经有点骇人了,黎夜把灯关掉也是担心自己的小恋人会被吓到。 他起身跪在床边,身上的衬衫早就脱掉了,猿臂蜂腰被掩藏在黑暗之中,一阵拉链拉开的声音和布料摩挲的声音之后,某个几乎半生都躺在盒子里的部件终于被安装到了属于它原来的位子,“归位”的兴奋甚至让那器官又变大变粗了许多。 单岩在黑暗中什么都看不见,但那阵声响却让他脸红了个通透。 同时他也有点忍不住了,男人的思维和女人是不一样的,女人到了床上喜欢推拒喜欢扭捏下说“不要过来”,但男人的身体反应直接印证了他内心里的想法,那一刻单岩浑身都和触电了一样在微微颤抖。 他知道要发生什么,更加知道要做什么。 他爬起来,朝着床边的黑色人影摸索了过去,意外的,他的手指摸索到了一片冰冷的触感,如同金属给人的感觉一样。 黎夜把那只朝他伸过来的手握住,单岩的手心滚烫,而他的手却是冰冷的,他把那只触感柔软的手拉到自己唇边吻了吻,接着伸长手臂,将人捞进了自己怀里。 当两具温度截然相反的身体触碰时,两人的内心里同时发出一声喟叹,就好像是冰与火的触碰,奇妙的感觉从胸口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 单岩有点不习惯和人这么亲密的接触,而黎夜身上的温度又刚好让他清醒了一点,他的一手放在男人胸口,掌心的温度很自然的被吸收,黎夜抱着他,并没有很快进入下一步的举动。 当然,黎老师这个时候是绝对不会承认他关掉所有的灯同时进度缓慢是因为他有点害羞的,嗯,“害羞”这个词绝对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也不知道是兴奋的还是冷的,单岩忍不住在黎夜怀里打了个哆嗦,问道:“你身上一直这么冷么?”这到底是什么物种? 黎夜手臂圈在单岩身后,两人的身体几乎是完全贴着:“因为是夏天,身体会自动恒定温度。” 单岩:“机器人?” 黎夜:“差不多,是机器生命体,我和你一样,也有血肉,不过身体里还有芯片和金属超纳米钛。” 话题被这么一转,单岩立刻道:“那你可以控制身体温度?”刚刚说完,他手下的温度已经升高了,就好像一个恒温的暖炉一样,而隔着一层肌理,似乎真的有一枚小小的正在跳跃的心炉。 单岩挪开手,在黑暗中看到了那个心炉的轮廓,好像一个立体的棱柱,伴随着心脏的“嘭嘭嘭”跳动声而转动着。 单岩从来没见过这么神奇的东西,他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单岩胸口,忍不住抬手在肌肤上戳了戳:“是你的心脏?” 黎夜活了这么久,从来没觉得自己的心炉有个什么特别的,可小恋人如此惊喜的表情让他的自尊心忍不住就膨胀了一下,他摸了摸单岩软乎乎的脑袋道:“不,不是,是心炉,心脏里面的心炉,用来维持身体的系统循环。” 说着,心炉黯淡了下去,房间里又恢复了一片黑暗。 黎夜后肩的肌肉紧绷,低头吻在了单岩的嘴唇上,那软软的触感让他流连忘返,交织的呼吸间有单岩破碎的口申口今。 单岩明明只是弄点小蝌蚪,可亲吻间完全忘记了自己的目的,心口跳跃的弧度让他昏眩,他的手不知道往哪里放,却被牵引住朝着某个部位握了过去,那滚烫的温度和惊骇的尺寸吓人。 黎夜吻上单岩的唇,先是在两片果冻一样柔软的唇瓣上舔抵,他的嘴巴以前就是用来吃饭说话的,除了他的武器他从来没有亲过任何东西或者任何人,而小配偶的嘴唇软得简直不像话,一亲上去就好像根本停都停不下来,那绵软的触感和温热的吸气,简直就是香甜的致命诱惑。 黎夜有点忍不住,但他又觉得太着急了很丢自己外星人的脸,他的理智告诉他必须循序渐进之后才能一往无前…… 不过等单岩的手很“自觉”的在自己某个器官上撸了一把之后,他所有的理智和冷静瞬间就全部被卡卡叼走了。 他一边亲着单岩一边默默的想,去他的一往无前,处男都忍不住的好么? 所以黎夜接下来的举动在单岩看来简直就是直接粗暴。 单岩身上那两件套的睡衣几乎是被撕扯着丢下了床,内裤也不知所踪,他也不知道男人是怎么做到的,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衣服已经五马分尸一般躺在了地上。 黎夜的手顺着他的脖子锁骨再朝着胸口的方向抚摸,在某个部位流连停顿住,捻了捻,激起单岩一声破碎的呻吟。 黎夜用嘴把这声呻吟堵回去,原本冰冷的手心此刻变得滚烫,灼烧着单岩的皮肤。 单岩喘不过气,头一偏躲开黎夜大口喘息了一下,而黎夜已经跪趴道单岩脖子下面“踏上了征途”。 单岩早就硬了,某个物件昂着头贴在自己的肚子下面,而黎夜伸手握住,直接张口吞下。 “啊……”单岩没忍住叫了出来,就一种蚂蚁蚀骨的麻感从后背一直冲向大脑,他觉得难受又觉得舒服。 黎夜吞了一口吐出来,起身趴回去,脑袋搁在单岩的肩膀上,把自己的某物和单岩的贴在一起来回摸索。 单岩简直要疯了,浑身都是火,他曲起一条腿推了黎夜一把,哑着嗓子道:“你他妈……到底做不做?” 黎夜这个时候都不忘心里翘尾巴,他想既然小配偶忍不住了就满足他一下好了,他的一只手伸到身下探索着摸到了单岩的后庭,嘴上亲吻着他的下巴,一根手指慢慢探了进去。 那精致的肉壁把黎夜的一根手指包裹得死死的,好像要把它吞噬一样,“放松,没事的,放松……对,就这样……”黎夜亲吻单岩,在他耳边循循善诱,一根手指终于进去了一大半。 他没有急着扩张,而是顺着肉壁一点点按压一个部位,很快单岩的肉棒颤抖了一下变得更硬,龟头甚至流了一点水。 疯了疯了,单岩抬手捂住眼睛,破碎的呻吟根本压都压不下去。 他抬手在黎夜胳膊上拍了一下,也不知是抵抗还是催促,黎夜却坏笑了一下,终于尝试着探入第二根手指。 第二根,第三根……黎夜小心翼翼做着扩张,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把恋人给弄疼弄坏了。 而单岩也从最初不舒服的感觉慢慢脱离出来,开始享受后庭被进入扩张,“老……师……”这声呼喊几乎是毫无意识的,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喊了什么。 然而黎夜却在这声称呼之后立刻挺腰进入,某物件的尺寸可不是手指可以替代的,大肉棒进入的瞬间单岩又难受的呻吟了一下。 “乖……”黎夜也难受,他难受得大脑皮层的褶子都在跳舞,他现在最想的就只进入然后抽插,做最简单的前后运动,把剩下的小恋人弄得欲仙欲死,尝过了之后一辈子都离不开自己,但他知道单岩根本受不了,这样很容易受伤,所以他只能忍着。 黎夜两手撑在单岩肩膀边,下腰塌下去慢慢的一点点顶入。 单岩黑暗中半眯着眼睛,昂着下巴微微张着嘴巴,眉心皱着,却是一脸的情欲,他看不清黎夜的脸,然而黎夜看他却看得一清二楚,机器人的瞳孔在黑暗中自动调节,单岩的每一丝表情都被他锁定看得一清二楚。 终于,某物件进入了一大半,黎夜心里微微舒叹了一口气,单岩也同时舒了一口气,可突然的,黎夜腿根用力一顶整根没入。 单岩倒吸一口气,黎夜却不给他喘气的机会,抽出进入抽出再进入,他趴回去死死将人扣在怀里。 “啊……”单岩忍不住又喊了一下,这一口小嗓音百转千回,听在黎夜耳朵里简直梦幻又诱惑。 “喜欢么?”我知道你喜欢的。 单岩抓着床单,黎夜却让他环着自己的后背,身下一次次进入抽出进入抽出,过了一开始的不适应之后,单岩的小穴就好像一个吸盘一样允吸着黎夜的大肉棒,很快发出了啪啪啪有节奏的声音。 黑暗静谧的房间里传出这种声音的时候单岩的脸羞耻的又红了,然而他身后床头的一盏台灯突然亮了,灯光照在黎夜英俊深邃的面孔上,单岩抬眼看到那隐没在情欲中的脸,内心里咯噔跳漏了一拍。 黎夜内心深处的偏执,他要让身下的人看清楚,到底是谁在和他做,谁在干他,他看着单岩的眼睛,在那双纯黑色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的脸——要让单岩看到眼里,也要看到心里。 接着,房间里就亮着这么一盏台灯,一直没有熄灭,黎夜就这么草干着单岩,把人一次次推向高潮,带下来,再推向高潮。 “老师……老师……啊……”单岩都快不知道自己在喊什么了,他觉得自己在喊黎夜的名字,但似乎又不是,所有的感觉都沉默在欲望中,完全由黎夜掌控。 终于最后,两人在高潮中到底了欲望的巅峰,黎夜把所有的东西都射在单岩体内,深深的,顶入,喷射出。 单岩第二天早上醒过来的时候黎夜已经醒了,搂着他靠坐在床头,腰上耷着薄毯,曲折一条腿正在用手机上网。 单岩翻身的动作让他随手就扔掉了手机,滑进毯子里,把人重新搂紧。 单岩睁开眼睛,慢慢恢复意识又想起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之后露出了一脸相当囧然的表情,张嘴,吐了两个音节:“老……师……” 黎夜以前觉得单岩这口小嗓子喊老师他还挺受用的,尤其是昨天晚上,做到激烈处的时候这两个字简直带着某种说不出的禁忌又让人兴奋的感觉。 黎夜吻了吻单岩,对这声称呼表示很满意,只是青年那一脸“完蛋了我把自己老师给睡了回头还怎么愉快的玩耍”的神色让他稍稍有点不高兴,不过并没有什么大碍。 但外星人自己还是清楚的,睡过和没睡过虽然很不同,但睡过和爱上还是有差距的,黎老师心里默默握拳,一边心里表扬了某18cm君昨天晚上的表现,一边暗自鼓劲——追妻大计指日可待。 ☆、17 单岩晕晕乎乎的又睡了一觉,这一次等他醒来的时候黎夜已经不在了,要不是坐起来的时候感觉到后面有点不舒服,他搞不好还会以为昨天晚上的一切都是个梦境。 冰冷的皮肤,发光的心炉,以及……可以装卸的小丁丁(……) 不过黎夜在某些方面有超于常人的谨慎和贴心,单岩起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上干干净净的内裤睡衣全部都换掉了,昨天被他揉得乱七八糟的床单也已经不见了,床上整洁得好像昨天晚上只有他一个人睡过一样。 那一刻,单岩的感受有点奇特,他庆幸黎夜离开的时候把该毁尸灭迹的东西都弄走了,但总觉得这样做有一种说不出的违和,就好像……就好像上了床之后拍拍屁股礼貌走人的感觉。 真是——让人心里有点稍稍的不爽啊。 生怕自己后面又联想出什么,单岩晃了晃脑袋,把乱七八糟的念头排空,正常洗漱换衣服。做完这些之后门口突然响起了两声闷闷的拍门声,单岩听了一下就反应过来那是卡卡的肉垫子在敲门。 单岩系着纽扣,很快看到卡卡立着后退用前腿把门转开,跐溜一下跑了进来 作品相关 (4) 。 卡卡晃着尾巴进来,先是绕着单岩转了一圈,鼻子在下半身的范围嗅了嗅,接着跳起来前爪扑到单岩怀里又嗅了嗅,最后忠犬卡卡做了这辈子最“大逆不道”的事情——他跳上了单岩的床,爪子踩在床单上低头闻着单岩的被子和枕头。 卡卡这么一只智商卓越的纯种萨摩,再闻到满屋子外星人的味道之后,心里突然跳出了两只小狗。 一只小白狗摇着尾巴告诉它【你看,外星人终于跪舔在了小主人的睡裤之下。】 另外一只小白狗立刻跳出来抗议【笨蛋!小主人以前是你一个人的小主人,现在突然冒出了一个外星人,以后你被小主人摸头握爪挠肚子的特权都可能被那个外星人剥夺!】 接着脑海里的两只小白狗进行了一番你追我赶狗咬狗的争吵。 大白狗卡卡维持着曲起一爪抬着的姿势,眼睛愣神的看着前方,突然喉咙里发出一声悲伤的“嗷呜”,侧身倒回了地上,一只爪子抬起捂住了眼睛,不忍面对这惨淡的现实——他以后就要和一个外星人分享小主人了!雅蠛蝶~! 单岩看着卡卡那一系列的举动被逗乐了,他蹲下去摸了摸卡卡毛绒绒软乎乎的肚子,又摸了摸他那两只短耳朵,心想着最近怎么觉得这只狗好像成精了呢? 单岩知道黎夜为什么一早就提前离开了,他现在早就不是娇弱的病王子,已经学会了万事先从理智的那一方便去考虑。 订婚宴三天之后举行,这两天宅子里的人处于一种奔波状态,很多事情明明都已经办好了,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一遍又一遍的确认和清点。单岩白天也没课,为了避免见到黎夜尴尬,他这一整天几乎都在房间里看书,卡卡恹恹的卧在一边陪着他。 一直到晚饭之后,单岩都几乎没有出过房门。 不过他不出房门不代表别人不会来找他。 黎夜晚上九点多的时候来找单岩,依旧穿着他那身黑西服,表情都是八风不动的沉稳。 单岩看到他推门进来的时候脑壳有点疼,他努力回想了一下,昨天黎夜进他门的时候似乎也是这个表情,他想老师不愧是老师,定力这么十足。 单岩把书放到一边合上,自己还没站起来,忠心护主的卡卡却已经一下子立了起来,这几乎是他今天一整天最活泼的一个动作,他朝着抬步过来的黎夜大声吠了两声,汪汪声中单岩都能听出很明显的敌意。 而卡卡的这几声犬吠也没有一点实质的意思,完全就是为了表达自己对某外星生物的不满。 黎夜抬手点了点卡卡,走到单岩面前,道:“想不想出去看看?” 单岩起身的动作一顿,有些不可思议道:“你要带我出去?” 其实自从重见光明之后,单岩就非常想出去看看,他二十几年的人生中从来没见过外面的花花世界,他想看看街道楼宇和陌生的人群车辆,看看这个世界到底是怎样的。 黎夜点头,道:“去换衣服,我们有两个小时的时间来回。” 单岩几乎是没有多想就转身去橱柜里拿衣服,他根本不需要询问黎夜万一被山庄的人发现他不见了怎么办,黎夜既然说他们有两个小时的时间,就说明他早就已经计算好了。 单岩随意换了一身衣服,跟着黎夜就出了房间,两人默契地谁都没有提昨天的事情,大白狗卡卡被无情的丢弃在了房间,伤心的嗷呜嗷呜诅咒黎夜以后生了儿子木有小鸡鸡。 黎夜带着单岩要出去当然不能走大门,他之前踩了个点,找个最低最容易翻过去的防盗网。 单岩看到那连带着围墙足有几米高的防盗网,转头看着黎夜,默声询问他该怎么办,黎夜走到他身后,低沉着嗓音道:“如果害怕的话,闭上眼睛。” 害怕?怎么会害怕?单岩现在满心都是激动和雀跃,他对这外墙外的世界实在是太向往了,如果重生和重见光明是改变他人生的第一步第二步的话,离开山庄看看外面的世界则是最关键的那第三步。 黎夜这个外星人可不会什么空间瞬间移动,他的身体却可以自动调节以抵抗地球重力对他的吸引,他一手放在单岩肩膀上,另外一手搂着他的腰,单脚一瞪便跃起了足足有三米多高,他的身体现在不受重力的影响,好像地球宇航员在外太空探索时的状态一样,两脚跨着越过防盗网,接着再轻轻松松落到了地上。 单岩瞪大眼睛,两脚再占地的时候已经落在了山庄的围墙外侧,而他们身旁就停着一辆黑色的跑车。 黎夜没有半句废话的把单岩塞进车子的副驾驶,自己进了车关上门,驾着车飞速的朝市区开去。 黎夜的车改良过,他自己亲自动的手,速度非常快,在平坦的山路上恨不得能飞越而起,本来开快车也是为了节省时间,哪知道车子刚刚开出三千米,那边副驾驶座位上的单岩突然捂着嘴巴干呕了一声。 与此同时,黎夜接收到一股全然陌生的微弱的脑电波,那不是属于单岩的,却是从单岩身上发出来的。 黎夜瞳孔在黑暗中一缩,赶忙把车平稳的停在了路边。 单岩皱眉自言自语道:“难道我晕车?” 黎夜没有说话,默默拿了一瓶矿泉水开封递给了单岩,视线却自然的落在了他小腹上。 单岩接过去喝了一口,小半口还没有吞下喉咙,又是一阵呕,把水都喷了出来,这一次,伴随而来的,是一阵十分明显的电波。 那短促的电波被黎夜的大脑接收之后,迅速转化成了语言,那一声小小的带着委屈的软糯童声音调——粑粑,我好饿!_ 黎夜:“……” ☆、18 从单岩身体里发出的那股脑电波其实非常微弱,但却已经有了很清晰的意识表现。 黎夜有点纳闷,才半个月的时间肚子里那只已经开始有脑波了? 机器人生命体通过母体孕育的时间一般是六到八个月,繁衍过程和人类的基本差不多,但也有自己特殊的过程,比如孩子在两个月左右的时候会产生脑波,这个时候说明机器生命体的“芯片”已经基本孕育完成。 “芯片”产生,说明孩子已经具备了自我意识和一些基本的交流能力。 这就是机器生命体和普通的人类孩子最基本的不同,他们一般是先有“芯片”产生自我意识,再慢慢孕育身体。 才半个多月而已,竟然已经形成“芯片”了,黎夜的心里默默赞叹了一口,真不愧是他老婆啊,这么牛逼,完全没有想过这可能是因为地球和他们星球的时间计算方式不同形成的。 小包子现在虽然能产生脑波了,但还没办法和黎夜通过脑波交流,黎夜眯了一眼单岩的肚子,手重新握上方向盘:“安全带系好。” 单岩坐回去,“什么?” 刚刚说完,黎夜的车在黑暗中就好像一支离弦而出的箭雨,一下子充了出去,速度直飙150迈。 山路间的灯好像一帧一帧快速跳跃而过的影像画面,单岩看着窗外只看到一只只拉斜而出的黑色灯杆和白色流光,很快,车子开下山,朝着市区的方向驶去。 当黎夜刚刚把车开到人多一点的闹市的时候,单岩侧身趴在窗口上,就好像一只困在井里第一次跳出来的青蛙,好奇的瞪眼看着这个世界。 闹市的人群,堆放在路边的小摊位,闪着光的弥红灯,一排排形色各异的楼房,还有赤着胳膊流着汗坐在路边喝酒吃饭吃火锅的青年汉子,晚上的世界似乎才刚刚开始,路上的人特别多,在闹市里形成了一种独特的夜文化。 单岩以前在山庄,到了点就直接上床睡觉了,眼瞎的时候基本没有任何夜间活动,重新看到之后晚上基本也在看书上网,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山庄以外的世界到了晚上会这么热闹,和素日一向寂静的山庄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按下车窗,夏日温热的夜风扑面而来,还夹杂着各种啤酒和烤肉火锅的香味。 黎夜开着车,看单岩兴奋得趴在窗户上的样子,眉眼间也拢上了一层笑意,只是当单岩把车窗开下,外面各种小吃的香位传进车内里,黎夜接收到一股连续的虚弱脑波,小包子在单岩肚子里无声的抗议——只给闻不给吃?呜呜呜呜呜呜…… 黎夜脑门上的青筋跳了一下,他抬手握住了单岩的胳膊,问道:“饿不饿?” 单岩的肚子其实早就饿了,往常这个时候他应该在吃夜宵了,只是今天因为出门兴奋了点,一时就把肚子饿的事情给忘记了,他转头道:“我们也吃外面的这些?烧烤?” 黎夜当然不可能让单岩吃这些,路边的东西或多或少都不干净,单岩一辈子都在吃山庄里的饭菜,陡然一吃外面的路边滩肯定是要闹肚子的,他可不想之后再听到肚子里的小家伙闹腾,他道:“我们去市区。” 车子顺路沿着闹市上了高架,上高架之后黎夜把车窗关上,单岩便看到长长宽阔的高架之上全部都是涌动的车流,各种各样形形色色的车都有,十分热闹,只可惜高架两旁都有防护栏,挡住了视野。 车子在靠近市区的一个口子下来,慢慢朝着市中心的方向开去,单岩再朝外看,便看到宽阔的街道、马路、各种路口、红绿灯还有小区和马路上的人群,这个世界还是这么热闹,路上的人也格外多,商店大门敞开,LED广告灯闪烁着各种各样纷杂的颜色,还有高楼琼宇和各种商厦,巨大的宣传照片和各种炫彩的广告。 这是真实的,而不是在笔记本上看到的世界,那么真实,绚丽的多彩的五光十色的。 单岩觉得自己就像个初次进城的乡下的小子,对什么都好奇,什么都没见过,什么都觉得新鲜。 黎夜把车开到了一个商厦的地下停车场,带着单岩上了六楼一家餐厅,定了一个包间,他还是很谨慎,单岩毕竟是单家的继承人,就算平日里不怎么出门,还是会有人认识他的。 黎夜和单岩点完餐,服务生询问是否需要酒水饮料,黎夜道:“不用。”服务生便鞠躬出去了。 说起来也挺奇怪的,单岩现在不怎么喜欢喝水,就是汤都不喝,以前喜欢的那些羮啊粥啊什么的,现在通通不爱碰,但他也不觉得渴。单岩有点奇怪的想了想,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黎夜当然很清楚,他虽然是个机器生命体,喝水游泳都没有问题,身体系统会循环消化,但单岩肚子里刚刚形成“芯片”的小包子却不行,小包子本能的会排斥液体,所以单岩潜意识里也会对流质物排斥。 这家餐馆是有名的私房菜,口味自然和黎夜平时在山庄里吃的菜都差别,虽然山庄里也都是大厨做的,但单岩吃久了,已经吃不出什么新鲜的味道了。所以上菜之后,单岩只吃了一口,就很干脆的十指大动,吃得格外香。 黎夜就坐在一边看着他吃,偶尔接收到小包子“刚刚那个菜好好吃”的信号,就给单岩夹个菜,说起来也奇怪,本来小包子的“芯片”刚刚成型,芯片里的基本内容都是遗传自母体父体的,也就是说,这个时候基本上父母爱吃,小孩子就会爱吃什么,但单岩肚子里这个小崽子却比较特立独行。 黎夜不喜欢所有的调味菜,香菜葱蒜都不喜欢,单岩吃东西比较偏好咸,但小包子喜欢的却是葱香菜多的酸甜口味,对比他们两个,真是格外“重口”。 自我独特性格的行程是需要通过接触外界环境慢慢行程的,不知怎么的,黎夜觉得他们家这小崽子,似乎有点早熟。 单岩一个人也不可能把十个菜都吃完,吃到最后真的是吃多了,靠在椅子上打了个饱嗝,一股惬意的电波被黎夜接收到,肚子里的小崽子似乎流露出一个羞涩圆满的表情在说—— o(*////▽////*)q好饱! 黎夜坐在桌子对面,勾了勾唇角,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时间,既然两只都吃饱了,也差不多该回去了。 结账后黎夜带着单岩离开等电梯,单岩看着跳跃的电梯楼层提示,转头看了看黎夜,道:“今天,谢谢你。” 黎夜抬起一手越过单岩的后背放在了他的肩膀上,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这时候从后面走来两个女人,站在黎夜侧后方等电梯,其中一个握着手机在讲电话,不大的说话声清晰的传到他们耳中。 女人似乎刚刚哭过,嗓子是哑的,道:“不怪你,你也是没办法,只怪我自己出生不好,没有单家那么大的背景。” 单岩的背后一僵,黎夜听到这话不动声色的把单岩拢到自己身前挡住。 女人也没在说什么,嗯嗯啊啊的,似乎是电话那边的人在安抚她,很快就挂了电话。电梯这个时候抵达,大门打开,单岩先走进去,站在电梯角落里,黎夜站在他身前,高大的身形把他完全挡住;那两个女人也走进了电梯。 刚刚讲电话的女人穿着一身欧根纱的白裙黑色的长发披在脑后,身材窈窕个子很高,她旁边的女人胖一点,从进电梯开始就在不停唠叨,估计也知道是电梯的公共场合,声音压得很低:“之前就跟你说,两个人早点领证,把人捏住了,现在也就没这么多事情了!你看吧,现在倒好,半路上人家要联姻了,你哭的地方都没有!” 年轻女人低声喝道:“阿姨!行了,别说了。” 胖女人冷哼一声:“我不说也改变不了人家就要订婚的事实啊!” 女人没吭声,半响幽幽道:“不会这么简单的。” ☆、19 陆止言挂了电话,回到了包间,餐桌边坐着的侧身对着她的女人转过头漫不经心看了他一眼,道:“打完了?” 陆止言合上门进来,这次没有坐到女人对面的位子,而是直接在她旁边拉了一张椅子坐下,一手放在她身后的椅背上,冷冷道:“你就这么想嫁给我?” 单立娇突然笑了一下,晃了晃手边的红酒杯底座,画得精致的眼线抬起,看着旁边的男人道:“你说错了,我不是想嫁给你,我只是需要和你结婚而已。” 在陆单两家开始谈他们两个的婚姻的时候陆止言从来没见过单立娇,传闻这个女人高中一毕业就不上学了,据说很“豪门”,娇贵得一塌糊涂,爱钱爱得要命,陆止言实在想不通,就这么一个女人到底怎么会答应嫁给自己,还催着要订婚?他在见面之前对这女人就没有好印象,见面之后更加觉得恶心。 骄傲,自大,嗜钱如命。 单立娇看着他,直视着男人,继续道:“我之前就和你说过了,你的感情生活我无意介入,不管是订婚还是结婚,你喜欢谁和谁在一起都不关我的事,等时间到了,我自然会和你离婚,一万个配合你,到时候你想娶多少个真爱也是你自己的事。” 陆止言觉得好笑:“我凭什么和你订婚?” 单立娇也觉得好笑:“陆大少,这件事,你要是能说不,还能走到今天?订婚宴都要开始了。”单立娇觉得自己的口气也不好,立刻禁了声,毕竟算起来也是她恳切的希望这场婚姻,陆止言和家里反抗了,可惜没用,单立娇也觉得自己是个坏女人,但陆家那样喜欢联姻的家族,是不可能让陆止言娶个普通人家的女孩儿的,她试图和陆止言好好沟通,她没有意图去插入他的感情生活,以后也一定会离婚让出位子,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这个男人一开始谈着都是好好的,谈一半出去接个电话回来立刻就变成了一副穷凶极恶的样子,搞得她说着说着也开始各种冷嘲热讽。 陆止言冷冷看着她,单立娇坐起来刚要道歉缓和一下气氛,哪知道一杯红酒直接泼到了她脸上,陆止言的话带着坚定的语气,喷洒在她脸上:“既然你要订婚,就做好受罪的准备吧,单大小姐!”说完拎起西服走了出去,摔门的重砸声狠狠击打在单立娇心口。 而那一杯红酒泼得她浑身冰冷,从脚底生出冷意,而谈话的再次无果更让她心凉。 单立娇抬手擦掉脸上的红酒,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坐了许久。 黎夜把单岩安全送回去,这一路上单岩基本都没有怎么说话,沉默了一路,反而他肚子里的小包子因为吃得开心欢欣雀跃了一路。 黎夜的朋友战友里也有人生孩子的,小包子还在肚子里的时候也很活泼,但那也基本是在快生下来的时候,像单岩肚子里这个“芯片”刚刚成型就开始这么活跃表现,他还真是从来没见过。 芯片形成就代表有意识,有了自我意识慢慢就可以开始交流,交流可以通过脑波,也可以通过专门的机器。 这就好比黎夜这个高等机器生命体可以控制地球上的电器和电脑程序,其实机器人的“意识”如果足够高级的话,也是可以附着在这些机器程序之上的。 回去的这一路上黎夜都在思考着该在什么时候告诉单岩,现在肯定是不行的,得找个合适的时间和合适的机会顺理成章的说出来。 回去之后单岩洗了个澡,洗去身上附着的烧烤味和饭菜香味,他洗澡的时候心里还在想着之前电梯上遇到的那两个女人,他觉得他表姐订婚的事情肯定没那么简单,然而他实在想不起来上辈子单立娇订婚的时候出了什么状况。 时间隔得实在是太久了,仔细回忆一遍,印象里也只记得单立娇这场婚姻其实并不圆满。 裹着睡袍从浴室出来,黎夜却已经离开了,视线投射在空空的床上,单岩脑子里突然冒出了昨天晚上的情景,脸臊了起来。 他走到沙发边,拿了笔记本出来上网,想在网上搜搜陆家那位少爷的信息顺便转移一下注意力,却突然发现网页卡住了,他按了刷新了一下网页没用,干脆关掉了电脑重新启动,哪知道按键之后电脑根本没反应。 单岩觉得奇怪,但也只以为是电脑死机了,他把电脑扔开,拿了ipad上网,结果ipad也死机,单岩心道没这么巧吧,把手机拿出来,手机也很干脆的死了。 单岩无语的看着沙发上的三件电子产品,愕然了一会儿,突然起身周围看看,喊了一声:“黎夜?”难道是黎夜在和他开玩笑? 刚刚喊完,房门突然被推开,黎夜站在门口,手里拿着几样东西,看到单岩惊愕看着自己的表情,询问道:“怎么了?” 单岩低头看了看沙发上,本来想说电脑和手机ipad都死机了,哪知道一低头,三个电子产品齐齐运行正常,根本没有半点问题,他摇了摇头,道:“没,没什么。” 黎夜却在进门之前感受到了小崽子不安分调皮的电波,他朝着单岩的肚子看了一眼,警告性的发出了一点脑电波——虽然还不能交流,但威慑还是可以的。 果然,小崽子就像是蔫了的小草,一下子就彻底安分了。 黎夜走过去,把手里的东西放在茶几上,单岩身上洗过澡之后清新的水汽萦绕在他周身,黎夜觉得这个味道特别好闻。 单岩好奇的看了一眼茶几上黑色的袋子,黎夜却抬手摸了摸单岩沾了水珠的耳垂,单岩耳朵一红,避让了一下,黎夜凑近闻了闻把人拥进怀里,正打算趁着气氛良好来个深吻,那边沙发上的电脑突然响了一首童声曲调—— “我头上有犄角,犄角,我身后有尾巴,尾巴,谁也不知道,我有多少秘密,我是一条小青龙,小青龙,小青龙……” 单岩:“……” 黎夜:“……………………” 突兀的歌声打破了两个男人之间暧昧的气氛,单岩眸子突然恢复清明,他咦了一声,弯腰把电脑拿起来,看到电脑上的音乐盒自动打开了,播放着一首他从来没搜索下载过的儿童歌曲。 “小青龙”还在唱着“我有一个小秘密,小秘密……”,黎夜脑门儿后的青筋已经蹦得快跳出来了,他又计算了一下时间,怎么都觉得小崽子这孕育的过程似乎太超前了一点,自我意识似乎已经完全形成了,甚至已经开始学会家庭地位的反抗了。 单岩这会儿却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捧着电脑,对黎夜道:“电脑是不是坏了,刚刚死机了,现在音乐盒又突然跳出来。” 黎夜把电脑从单岩手里接过去,低头看了一眼,释放出比之前的警告电波要强了足足好几倍的脑波,把某个小崽子的脑波意识从电脑程序里驱赶了出去。 小崽子不像刚刚那样安分,似乎知道黎夜除了恐吓他一下也干不出什么实质的威胁性的事情,这次竟然抵抗着不肯老实呆着,两股看不见的电波在空气中相撞,“嗡”一下其中一股迅速反弹开,朝着沙发上单岩的ipad投射而去。 单岩眨了眨眼睛,他总觉刚刚好像有什么从自己身边飞过。 电脑恢复正常,然而单岩的pad却突然屏幕一亮,一只长着犄角的小青龙张牙舞爪的在黑色的屏幕上跳跃飞舞着。 “……”单岩瞪眼,回头看黎夜,“这,这是怎么回事?” 黎夜有些恼了,眉心一皱,强意识的脑波钻入程序里也变成了一只大龙,只是那大龙浑身上下连带胡须都是亮金色的,身形也比虫子一般大小的小青龙要威猛许多,金龙倏一出现就对着小青龙张嘴怒吼了一声,龙啸通过ipad的外放扩音器充斥在整个房间里,震撼得单岩站在一边瞪眼看着。 那小青龙在屏幕上扭了扭,被吼了之后扭得跟一只青虫一样没什么威风,却还是撑着面子盘旋着。 金龙却一点都不给小青龙面子,直接飞过去叼住了青龙的脑袋后面的脖颈肉,就跟一只金色的大花猫叼着只小奶猫一样,拖着越飞越远,在屏幕上变成了一金一青的两个点,最后屏幕一黑,撤掉消失了。 黎夜眉头一松,沉默地瞥了单岩腹部一眼,心里哼了一声,才一点点大就敢挑战亲老子的威严,这小子出生之后不还得翻上天了。 单岩还处在莫名其妙的惊愕中,他看着黎夜道:“刚刚那个是你弄的?” 黎夜抬手搂了搂单岩的肩膀道:“一点小把戏,早点休息。”正说着又接收道小崽子的脑波——不开心,粑粑球虎摸。 黎夜没管这被收拾了之后撒娇求安慰的小崽子,却看到单岩突然缓缓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腹部。 黎夜道:“肚子不舒服?” 单岩摇头,自己都觉得很奇怪,他干嘛要摸肚子呢? 黎夜却听到小崽子舒服的一声长长的喟叹,不知怎么的,冷硬的外星人目光所及处都是一片柔软的光,带着平生信念中少有的温和。 ☆、20(补全) 男人有时候有一种非常自我的别人不能理解的小自尊心,黎夜这个外星人当然也是有的,他那点心思总结一句话就是——绝对不能让单岩知道,早在半个月之间捡到袖扣的时候,他就已经怀孕了! 他内心深处希望掩藏的真相是还没有犁地就已经撒种的事实,然而这个外星人惯于自己掩藏,他面无表情的想,不告诉单岩那肯定是因为怕吓到他。 如果大白狗卡卡知道黎夜此刻的心思的话,一定会狂吠着骂他【你这个无耻败类外星人,你肯定是为了顺理成章的爬小主人的床!】 而单岩也放弃了偷叶飞“小蝌蚪”的计划,反正不管怎么看,外星人黎夜都比医药师叶飞看上去靠谱得多,况且他心里也存了一点小小的私信,他总提防着任何人,怕那些靠近自己的人是为了攥取什么利益,但黎夜不同,他是个外星人。 不知不觉里,他已经把黎老师和其他人放在了不同的归类中,但至于到底是因为黎夜是个外星人还是因为其他原因,他现在自己都搞不清楚。 但黎夜确实和其他人不同。 单岩从没有见过黎夜对任何特别的事情感兴趣的,他和山庄里所有的人都有意保持一定的距离,只有卡卡那只大白狗经常能绕在他身边,如果真的对谁不同的话,就是对自己很不一样。 那些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温柔和关切,他都能感受得一清二楚。 与此同时,与黎夜的相处也给他打开了一个新的世界观——他了解了宇宙之外的世界,还有机器生命体的各种奇妙之处。 而接下来的两天里,黎夜顺理成章的把自己晚上睡觉的地点搬到了单岩的卧室,当然,他也知道有些事情急不来,所以之后的两天,他和单岩两个盖着毯子纯睡觉。 这两天单岩肚子里的那个小家伙也老老实实的,只在吃饭的时候偶尔发射点电波找他老子的不愉快,其他时候基本都没有动静。 单立娇的订婚宴很快到来,整个单家的山庄里一片张灯结彩,晚宴在靠近花园的一个独立大厅别墅里举行。 订婚先是走程序,两家把各自要准备的东西准备妥当,中午的时候男方和女方就可以到准备好的包间里举行一个只有亲属在场的订婚仪式,互相交换戒指,确定婚礼的日期。 白天走程序的时候按道理单岩应该出场的,但考虑他眼睛不方便,两家在走程序的时候也就没有强求,单岩也没有主动去凑那个热闹。 单岩早上一早换了衣服,本来吃了早饭在书房看书,准备中午参加亲属订婚宴的,结果那边欧风领着程雅勤和单立娇走了才一个小时,就传来消息说,男方那边把祭祖给搞砸了。 山庄里今天上上下下都在关注单立娇的订婚宴,这个消失也不知道哪里传回来的,但说得有模有样。 因为两家都是生意人,男方的舅舅那边还是政界当官的,对祭祖这个程序十分上心。其实祭祖就是给老祖宗上香,其中有个插香,只能一次插稳,不能多插,因为重新插有个不吉利的意思——二婚或者重婚。 结果到了新郎官那里,竟然就一次没插稳,重新插了,气得男方的舅舅和新郎的爸差点没有当场扇他,一个祭祖的开头都没有走好,单家这里自然当场就没了面子。 然而这仅仅是一个小插曲,一个开头而已,祭祖之后男方那里会带聘礼上门,一般要求车队和人数都是双数,但四和八都是要避开的数目,本来两家商量好了,也不用特别多的车,20辆就足够了,结果等那边放了炮仗,车队带着聘礼上路了,竟然不知道从哪里又冒出了二十八辆奔驰,紧紧跟在车队后面。 像单家和陆家联姻这么大的事情,媒体当然是会派记者跟踪报道,当时那些白色奔驰突然跟上前面二十辆大红色送聘车的时候,媒体的镜头直接就切换了过去,全程拍了下来,一辆辆数过来,刚好四十八辆。 四十八! 两家人几乎全都疯掉了。 单岩也从陈妈嘴里听说这事的,陈妈年纪也大了,这几年身体也没有从前好了,眼睛花了背也驼了,把事情转述给单岩听的时候自己差点就说哭了。 单立娇小时候也是陈妈帮着带着的,只是单明易死后立娇突然变了性格和她不亲了,但在陈妈心里,单立娇除去骄傲的性格还是个好姑娘,出国回来从来都没忘记给她带东西,私底下偷偷还给她塞钱。 在单家干了半辈子的女人一直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倚靠,不懂什么人情世故和外面的花花世界,单立娇这趟订婚对她这个思想老旧的妇女来说无疑就是男人对未来妻子的侮辱,气得陈妈说着说着就快哭了。 单岩安抚着陈妈,让佣人送陈妈回去休息,书房里安静下来之后,他走到窗边沉默的站着,他一直觉得单明眸这次突然回来订婚十分仓促,似乎有某种他们都不知道的目的,但显然陆家那位大少爷不是好随意摆布的。 很快送聘的队伍就到了山庄,因为有男方那边的长辈看着,采纳和迎宾的过程终于没有出差错,然而一大波的媒体已经等在山庄门口,之前四十八辆送聘车的事情已经传开了,媒体的态度突然有了某种微妙的转变,几乎都在钻尖了脑袋想八出更深一层的东西。 管家来请单岩下楼,那时候程雅勤和欧风已经坐在了楼下客厅,而单立娇一个人站在窗边抽烟,女人秉承她一贯高调的穿衣风格,即便订婚身上的衣服也是当季最时尚的名牌,她一手抱胸一手夹着烟,目光远远的落在后院的草坪上,姿态骄傲不容侵犯。 欧风抬手把松开的领带重新拉上,程雅勤站了起来,眼里有明显的恼怒,朝着单立娇道:“把烟敲掉!” 单立娇果然听话地把烟掐掉了,用口气清新剂喷了喷,又拿香水喷了喷,才走过来。 黎夜本来在这种场合不便出现的,毕竟只是个私人教师,但他有点不放心单岩,还是扶着单岩下楼的。单家人现在一门心思扑在这糟糕的订婚上,没工夫管黎夜,他扶着单岩站在一边,不扎眼也就没人管他。 单岩和几人打了个招呼,单立娇走过来给他理了理衣服,自嘲勾唇道:“等会儿要是出了什么差错别吱声,也别笑话你姐姐,总归这种垃圾男人也不是我自己找的。” 程雅勤听到这话气得兀自闭眼翻了个白眼儿,但这话也无法反驳,只是她和欧风都没想到,陆家那小子竟然胆子这么大,订婚宴不顾双方长辈的面子做这种事情。 欧风威严开口道:“行了,把流程走完,该收拾的事情之后再说。” 那边媒人和抬聘的人很快把聘礼搬进了大厅,一时间向来空旷的主宅大厅聚集了一堆的人。 程雅勤笑着给抬聘送聘的人红包,管家指挥着佣人把聘礼一样样摆放好,摆放好之后再打开盒子盖,单岩看到前面那些扁盒子里都是一万块一打的现金,圈成一朵花,一盒子大概二十八捆,后面那些方盒子则都是黄金,还有很多首饰,后面竟然还有一张张签好的支票,总共大概八百多万。 单岩对钱向来没什么概念,不过这八百多万摆在一起,着实还是让他感慨了一番。 聘礼摆放好之后,媒人就开始给两家人相互介绍,因为缩减了一些程序,就把改称呼直接提到了前头。而单岩也才是这个时候看到那位陆家的少爷。 陆止言明显看上去就比刚刚二十岁出头的单立娇大好几岁,应该也有三十岁了,长相继承了陆家特有的高额,但并不影响整个五官,明明应该是深沉稳重的气质,只是今天看上去整个人都很阴沉,眉眼见隐藏了某种压抑下的怨气。 单家没什么亲戚,到了的也就是单明眸的一个堂哥一家,欧风家的少数亲戚,程雅勤这里倒是没来什么人,一一介绍过来,陆止言虽然表现冷漠但还有喊了人改了口,然而介绍到平辈的单岩这里,陆止言突然轻笑了一下,嘴角勾起,看着他的眼神有些轻蔑。 单立娇当场脸色就变了,所有人都看得一清二楚,陆止言的表情,还有新娘子的脸色。 单岩装着瞎子,但不是真瞎,他很容易就看到了陆止言眼中的冷意和不屑,但他和陆止言之前根本就没有见过,他不明白这种莫名的敌意从何而来,但他多少能猜得到,可能是因为单立娇。 黎夜原本就没什么表情,此刻眯了眯眼睛,默默记下了陆止言这个人。 陆止言轻笑后转头看了单立娇一眼,才对单岩道:“小表弟,你好。” 单岩淡笑道:“姐夫。” 陆止言又露出了一个轻笑的表情,把那边陆家的长辈气疯了,圈子里谁都知道单岩才是单家的继承人,得罪了单岩就等于开罪了整个单家,偏偏这不争气的儿子还要在这个节骨眼上耍脾气!三十岁的人啊!!竟然做这种幼稚的事情。 媒人见情况不妙赶紧继续走流程,把该翻篇的翻过去,女方这边介绍完了,媒人正要请单立娇出来,却见单立娇自己踩着高跟鞋走了出来,长腿一直一曲,往男方家人那里一立,骄傲的睥睨了众人一眼,也没要媒人介绍,直接对着陆家那一堆亲属道:“爸爸、妈妈、舅舅、舅妈、小舅舅,姑姑、姑父……” 因为陆家是个大家庭,长辈那一代几乎都是联姻,人口众多不说还都是圈子里有头有脸的,这次基本都来了,足足二三十个,单立娇眼睛一扫想都不用想直接脱口而出,一咕噜把那二三十个人全部都叫完了,中气十足气势沉稳,最后视线一落,落在了一个才十几岁的小胖墩脸上,走近了两步,手臂环胸,一脸“沉思熟虑”地看着他。 小胖子有点被表嫂的气势吓到了,忍不住往后退了小半步,却见单立娇突然阴沉着轻笑了一下,漫不经心道:“小表弟……” 小胖子何其无辜,QAQ:“表……表嫂。” 单立娇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同样轻笑一声,几乎和陆止言用了完全一样的表情:“有空多来表嫂这里玩儿啊,看你怪可爱的。”视线转移的同时,表情瞬间就冷了下去,如同一把淬了毒的刀刃,看得人心里忍不住打哆嗦。 单立娇做完这一系列的举动,看都没看陆止言一眼,陆止言却在人堆前冷冷暗嗤了一口,这女人比她想象中的要阴险得多。 订婚的两个新人之间突来的对立在场的人都看得清楚,媒人和一堆亲属赶忙搀和着打哈哈,努力调和气氛,簇拥着两人去前面的餐厅吃饭。 陆止言的母亲和程雅勤肩并肩边朝外走边商量着,“订婚宴就随意吃个饭,再走程序还不知道这臭小子又闹出什么事情。” 程雅勤也正是这个意思,陆止言不用她来操心,可单立娇这边她是不得不操心,再闹点事情出来晚上宴请八方的订婚宴搞不好都要被搅黄了,可说起来,这样的联姻遭到当事人双方的排斥圈子里从来都是不少的,光陆家这么个大家族强强联手的结婚就不知道大闹小闹闹过多少回,所以大人们谁都没放在心上,本来么,也没指望这两人相亲相爱。 单立娇拉着单岩,对着陆止言的方向冷冷看了一眼,她知道事情还没完,晚上还有一场宴会,她倒要看看,这“绝种”的痴情汉为了他心中那朵白莲花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闹出什么样大的动静! 人群朝着厅外的方向走去,几个送亲的男人拍了拍陆止言的肩膀,让他好自为之,陆止言的手机这时候响了起来,他掏出手机正要接起,突然被指尖滚烫的触感惊得一把扔开,原先四四方方的手机就这样在两秒间的工夫里“嘭”的一下炸开。 众人惊疑的转头纷纷看过去,只看到离着陆止言不远处的地上躺着一块黑色的烧焦一半的手机壳——手机电池炸了。 “怎么回事?”有人惊讶有人跑过去,人群间一时有点小小的慌乱。 黎夜默默垂眼朝着单岩的肚子看了一眼,微微缓缓地叹了一口气,单岩却突然侧过头来挑了下眉头,黎夜抬眼看到那明显质疑询问的表情,内心里生出一股初为人父的惆怅——这小崽子顽劣也就算了,还得替他背黑锅。 $$$$$$$$$ 这天中午的山庄注定是比平日里要热闹的,只是这喧嚣的喜庆太过流于表面,所有人的小心思都掩藏在华丽的衣着之下。 程雅勤和欧风忙着招呼陆家的亲戚,陆止言的电话炸掉之后焦躁的问亲友借了手机打了个电话,之后就匆匆离开了,很多人看到他抬步皱眉没有半丝犹豫的离开,却没有人上来拦一步,大家都知道拦不住,这男人的心根本就不在这里。 单立娇瞥了一眼离开的陆止言,眉心有明显的怒意,而单岩则以回房间休息为理由躲开了众人的视线。 单岩回房间之后锁上门,立刻问黎夜:“陆止言的手机是你搞的。” 黎夜心里琢摩着今天这黑锅是必须要背了,他没吭声,单岩便看着他,接着目光转移开,有点局促道:“……谢谢。”外星人这么明显的瑕疵必报的行为虽然有点不合时宜,但他心里还是挺感动的。 黎夜挑眉,嘴角咧了下,想着今天这黑锅背得还是挺恰到好处的,他咳了一声,顺水推舟的从口袋里拿出单岩平日里更换的助听器,道:“晚上晚宴的时候换上这个。” 单岩接过,看着手掌上的助听器道:“这个有什么不同?” 黎夜走近单岩,拿过单岩手里的助听器,又把他耳朵上的摘下来,边换便道:“帮你认清,哪些人是敌人哪些人可以是朋友。” 单家的山庄自单明眸死后这还是头一次再举办这么正式隆重的晚宴,整个山庄外开辟出了一大块的地方做停车场,豪车从山庄的大门口开始浩浩荡荡如同一条丝带一般蔓延开老远,各路媒体架着摄像头对准了从门口红毯上一一走过的各路名流——打扮雍容华贵的妇人,漂亮或艳丽或清新的大家小姐,以及西装笔挺的男士先生们。 他们由侍应生接待着引路,踏着门口的红毯步入,仿若明星颁奖典礼的红毯,各种璀璨耀眼夺目。 单岩晚上换好衣服之后就去了单立娇的房间,单立娇一席宝蓝色的长裙礼服,将女人年轻窈窕的身体包裹出别致的骄傲,她坐在梳妆台前,化妆师给她弄头发她自己挑了个珍珠耳钉戴上,边戴边对单岩道:“你等会儿可别乱跑,酒也别喝,呆在安全的范围以内,让你的保镖护着你。” 黎夜这会儿不在,单岩一听单立娇这么说就知道她说的是谁,他笑道:“是老师。” 单立娇无所谓的耸肩:“随便随便,保镖还是老师都随便,今天人太多了,到时候要是顾不上你,你可别喝酒,要是有什么人上来和你说话敬酒什么的,你举一举酒杯就行了。” 单岩点了点头,化妆师已经帮单立娇把头发弄好了,妆容又补了补,单立娇对着镜子侧了侧头,觉得没什么问题了干脆让房间里的人都出去了,只剩下了他们姐弟两个。 单立娇这会儿好不容易有时间和单岩单独呆着,立刻坐下来,拉着单岩的手叮嘱道:“今天是你这么多年里第一次在正式场合接触那些人,有些是和合作方,有些是股东,还有一些人不重要,我晚上尽量和你呆一起,但你可能随时需要应付一些人。” 其实单立娇的这些叮嘱本来应该是欧风程雅勤这两人来说的,但这么多年,两人已经从内心深处里把单岩当成了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傀儡瞎子,因为太忙了,甚至在这个时候忘记了给他这个将要登场的傀儡叮嘱,单立娇一想到此就浑身发寒,这两人说不定早就已经在潜意识里把自己当成了单家的主人在忙前忙后,根本就忘记单岩了。 当然,这些单岩都是知道的,他了解欧风和程雅勤的虚伪,他只是潜伏下不动声色,早晚有一天,他会把该拿的都拿回来的。 晚宴在晚上八点十分正式开始,因为陆止言的无故缺席,两家并没有一起入场,而是单家这边做了宴会的主方独自入场,反正按照单陆两家的意思,就算结婚的时候陆止言都不到场,该操办的还是要操办的。 欧风和程雅勤端站两边,单立娇跟在程雅勤身后,三人将单岩拥在最前方从楼梯一步步走下来。 璀璨的水晶吊灯,千平米的奢华欧风顶柱和大厅,整个宴会餐厅在透亮的灯光下透露出华贵的奢靡。 单岩垂着双眸走在最前方,由欧风搀扶着一步步走下楼梯,他出现的那一刻这个大厅里所有的音调陡然落下,寂静得出奇,所有人站在大厅里昂头看去,看到二十岁的青年穿着笔挺贴身的黑西服步下楼梯,过于病弱的白皙肌肤在灯光下显得出奇的透明,他长长的垂落的眼睫如同展翅的蝴蝶的一般抖落着遮挡了他的双眸。 大厅内的名流们在短暂的沉寂之后鼓起了恭维礼貌的热切掌声,单岩抬起他“无神”的目光,朝着楼梯之下谦逊地笑了笑,而伴随着这一阵掌声的,是他透过黎夜给他的改造过的助听器听到的人群中细微的交流声。 “没想到今天能见到单家这位小公子。” “看来这单家的女婿也知道自己不姓单,知道儿子才是最大的筹码。” “可惜了,这么好的颜,却是个瞎子,偏偏还继承了这么大的产业。” “……” 单岩面带微笑一步步朝下走去,今天,他终于听到了来自山庄意外的别人的声音和议论,他心中在澎湃起一波巨浪之后被他刻意压制冷静住,他知道的,这一天早晚会到来的,他会站在所有人面前,聆听恶言与悲悯的同情,他会更加了解,自己的弱小与苍白。 他侧头朝着一个方向看去,看到黎夜穿着西服站在人群之后朝着他的方向轻微的点了点头,就好像在告诉他,他一直在这里。 单立娇站在斜后方,低头看了看单岩,她的目光平静且骄傲的扫过厅下,单岩的这场战争,不过才刚刚开始。而在她将要收回目光的时候,她突然看到陆止言出现在大门口的方向,人群沉默的为他让开一条路。 男人穿着一身白西服,一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一手垂落着,抬眼与她平静的对视,他没有走到陆家人所在的地方,而是独自站在那里,以一个“战士”的姿态骄傲的垂立着。 议论声再次传到了单岩耳朵里,这次,那些讨论声虽然刻意压制着,却带着明显的轻视—— “圈子里谁都知道这个陆止言有真爱,单立娇还凑上去,真是自找不痛快。” “看吧,现在还没结婚呢,等到了结婚,有得闹呢。” “……” 短暂对峙之后,大厅里响起了缓缓的大提琴和钢琴声,用美好的乐符掩盖掉了在场的尴尬。 欧风和程雅勤一开始带着单岩和很多老板打招呼,告诉他这个是哪个公司的什么人那个是哪个集团的,一圈转下来旁边跟着的单立娇都要头晕了,单岩一直保持面带微笑垂眸的姿势和众人打招呼,说不了两句话又要转向其他人,但暗自里却一一记住这些人的样子姓名和职务。 人很多,但这么走马观花的介绍下来基本也都打过招呼了,上流的圈子是一个名利场,在名利场里办事大部分时候都需要看形势,很明显现在这个时刻大家都在观望单家的这位继承人,大部分人其实都不看好,过来打招呼一方面是因为礼貌另外一方面是想自己亲自验证一下他们各自心里的小九九。 单岩不出预料的乖顺和听话,所以这个名利场里,很多人心里都已经有了自己的计较。 欧风和程雅勤也有自己的圈子需要巩固,一圈下来之后单岩就被以“转了一圈也累了”为缘由打发上楼休息。 单立娇趁着独自一人的工夫找到了陆止言,把人拖出了大厅进了外面的草坪院子,音乐声和厅内的欢乐交谈声像是隔着一层水雾在外面听不真切。 单立娇也不矫情,上来恶狠狠嘲讽道:“你一个30岁的男人,陆家的少爷,做得这么难看又幼稚?我他妈都跟你说了不搀和你那些真爱不真爱的,做戏你都不会么?” 陆止言冷声:“做戏?你确定只是做戏?单大小姐,你不会不知道你这么多年在外面的名声可不怎么样吧?” 单立娇简直要无语了,这男人钻牛角尖的本事实在是让人望尘莫及,“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陆止言眯了眯眼,“提前订婚,你是想在单小少爷20岁之前拿到本来就属于你的股份吧?让我来猜猜看,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单立娇心中一愣,陆止言却逼近,黑眸凝视她,冷冷道:“单小少爷又瞎又聋,根本什么都不懂,20岁继承了股份也只能委托给欧风,你把股份提前拿走,欧风和你妈就都碰不到了?这么一想,你和欧风、程雅勤之间肯定有什么不能调和的矛盾吧?你也很宝贝你那个瞎眼弟弟吧?” 单立娇掩藏的意图被人戳破,后背冒出一层冷汗,可她想不通陆止言为什么这么仇视她,在她看来这段婚姻关系根本不会给他牵绊,她也承诺以后会离婚,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在有些人有意煽风点火的背后,陆止言一叶障目,非但没有看到她守护弟弟家业的良苦用心,她反而成了野心庞大、争家产地位的恶毒女人。 男人是憎恶单立娇的,要不是这个女人,他根本不会被逼得订婚,也根本不会在三十而立的年纪里突然发现原来自己这么多年里根本没办法脱离陆家的掌控,他不得不妥协,他在妥协里看到了自己的软弱和无能,又在无能中将自己心中怨恨的怒火烧到了眼前的女人身上。 单立娇在陆止言凶恶又了然的目光下后退了两步,陆止言却掰住她的肩膀,脸上流露出了一个“拭目以待”的笑容:“你们单家的人个个都挺龌龊的,不是都在等单岩二十岁么?我倒要想看看,要是他二十岁不到又摔残了,你们这些人又要怎么办?” 单立娇看着陆止言,寒意从手心一直蔓延到全身,这样的敌意是陆止言之前从来没有表现出来的,还有他的那句“摔残了”是什么意思?她脑子里转着,心里突然一惊,她瞪眼看着陆止言,瞳孔越缩越小,某个想法如同冰冷尖刺的藤蔓一般爬上心头。 突然的,大厅方向一声惊叫传了过来:“啊!单少爷从二楼摔下来啦!!” 单立娇惊愕转头。 ☆、21 半个小时之前。 觥筹交错音乐交谈声汇聚和乐的大厅内,单岩“乖顺”的听从欧风和程雅勤的建议回二楼的房间休息,从一楼大厅到二楼房间能通过楼梯上去,青年上楼的背影落入大厅内众人眼中时,又引起了一番议论。 一字不落的再次落入了单岩耳中。 “正常的社交都有问题,看来这小少爷这辈子只能在单家这个鸟笼一样的山庄里生活了。” “好歹他妈给他留了一大笔财产啊,这要换了普通老百姓人家,他就是个可笑的累赘。” “说起来单明眸的私心也重啊,另可把遗产股份留给他这个瞎子儿子,也不交给单家同辈的其他人,单立娇是肯定不行的,不是说她还有个哥哥么?” “……” 单岩由管家搀着回了二楼房间,这期间他一直在默默听着,所有人的反应几乎都是差不多的,他是个瞎子,是一个永远没办法飞出牢笼的小鸟,如果不出差错他会一辈子生活在这里,永远和外界隔绝,一直到死亡来临的那一天。 他还是太天真了,他本来以为至少会有一些人是看好他的,到此刻他才明白,他是真的什么都没有,根本没有人将他当回事。 单岩进了房间之后就把管家打发走了,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坐着,墙壁并没有阻挡住楼下的声音传入他耳朵里,他继续听着,在他上楼之后,他甚至听到了一些龌龊的交谈。 那应该是几个男人,其中一个男人的声音听上去格外沙哑,他道:“这小少爷虽然瞎了怪可惜的,不过长在倒是细皮嫩肉的。” 另外一人道:“那肯定的,每天哪里都不去山庄里呆着,好吃好喝供养着。” 沙哑声突然压低,然而口吻却是戏谑的,“那张小脸,摸上去的手感肯定很好,看上去对人挺有距离感的,就是不知道……到了床上是不是也这么禁/欲。哈哈哈” 周围那两三个人也跟着低笑了起来,而单岩记起了那个声音沙哑的男人,刚刚还专门跑过来和他打招呼握了个手,表面上装得谦逊绅士,没想到背后却有这么恶心龌龊的想法。 单岩没再听那几个男人的交流,侧过头转了个方向,正要在音乐声夹杂着交谈声中搜寻其他内容的时候,突然听到了很近距离的交谈声。 那交谈声不是从楼下大厅里来的,而是在同层的二楼,可能隔着几个房间背景音几乎没有音乐声,听上去却带着几分空旷。 交谈声突一传入单岩耳中,单岩就辨别除了,那是程雅勤在说话。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都不打个电话回来?”女人的声音带着明显压抑住的兴奋和焦虑。 “这不是给你们一个惊喜么?” 程雅勤:“还惊喜?只有惊没有喜好么?” 男人笑了笑。 程雅勤继续问道:“你是走哪里进来的?山庄里怎么都没人和我说?没人看到你?” 男人道:“没有人,管家都没认出我,我是混在陆家送亲的队伍里进来的。” 单岩听到这几声交谈心下一顿,他第一反应是这男人难不成是程雅勤外面养着的小情人,但听着听着他又觉得那男人的声音似乎有点耳熟,这人他可能是认识的。 男人:“妈你也真是的,妹妹订婚都不通知我回来。” 单岩:“……”单立行?竟然是单立行?单岩上辈子的印象里自己和单立行的接触实在是少得可怜,两人几乎没有什么交集,即便后来单立行留学回国了,他们在山庄里的也几乎就遇不到。 单岩对自己这个表兄的印象非常简单——这人对自己似乎带着某种天生的敌意。 程雅勤和单立行两个又说了会儿母子之前的贴心话,单岩远远听着也能感受道程雅勤对单立行和单立娇是不同的,单立行是亲儿子,单立娇就好像是外面抱来的养女。 中途单岩的肚子突然叫了一下,他打了个岔没留神那母子两个在说什么,等注意力再集中的时候,却发现单立行似乎和程雅勤起了争端吵了起来。 单立行:“我为什么还要在国外?立娇都已经订婚要嫁人了?我为什么还要在国外飘着不能回来?我也姓单!” 程雅勤:“都和你说了,这个时候你就不能再忍忍?单岩的股份很快就能继承到手了,你现在回来不是时候!” 单立行:“不是时候?等他继承了所有财产把我们一个个都赶走的时候才是时候么?” 程雅勤:“单岩瞎了快二十年了,他没那么多城府……” 程雅勤的话被立刻打断,“你上次在电话里还和我抱怨说单岩没看上去的那么纯良好骗,现在又和我说没多少城府,妈,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我很确定,我要回来,单家本来就有我的一席之地,我……” 突然的,单岩隔着远远的距离听到一声重重的摔门声,似乎是有人走进了程雅勤和单立行所在的房间,单岩猜想可能是欧风,然而有时候,无意间的窥探很多人猜得中开头却猜不中结果。 确实是欧风走进了房间,他锁上房门,沉稳地一步步走进了房间,熟悉的脚步声如同鼓点一下下落在单岩心头,单岩坐在沙发上等着助听器里的声音,然而欧风还没有开口,单立行的一句话让单岩当场如遭雷劈。 单立行喊了一句:“爸。” 爸?爸? 单岩愕然瞪大了眼睛,瞳孔在晶亮的灯光下猛的一缩,他想他是不是听错了,然而他的理智很明确的告诉自己,他没有产生幻觉他更加没有听错,单立行确实喊了一声“爸”。 舅舅不是很多年之前就出车祸去世了么?单立行在喊谁爸爸?他在喊谁?难道那个房间里还有其他人。 单岩一下子站了起来朝房间角落里走了过去,贴墙站着,以便自己更加清楚的听到他们的交谈声。 一声脆亮的巴掌声通过助听器传入了单岩的耳朵里,伴随着的是程雅勤的一声惊呼:“你做什么?儿子好不容易回来,你打他做什么?” 走廊最靠里的房间内。 欧风甩开程雅勤拉住自己手臂的胳膊,怒声道:“我为什么知道你们在这里?因为刚刚集团的雷董事告诉我,他看到立行回来了!”欧风和程雅勤小心翼翼一步步边谋划边忍耐到今天,就是希望单立行在一开始的时候尽可能不要惹人注意出现在众人眼前,该他回来的时候自然会让他回来,但时间点绝对不是现在。偷偷的回来,竟然还让别人发现了! 单立行的个子和欧风差不多高,但更多的遗传了程雅勤的细眉薄唇,常年在国外吃牛肉汉堡打橄榄球的生活炼造了他如今格外强壮的体魄,猿臂蜂腰肤色也接近小麦色,他朝那里一站给人的感觉和欧风、单岩格外不同,他给人的压迫感更多的来自他健壮的体格,他横眉看着欧风,不满道:“看到了又怎么样?” 国内国外风气很不同,外国人向来直来直去,心里想什么面上就表现什么,单立行这么多年在国外的环境里熏陶,已经不比国内圈子里的那些年轻人城府要深了,但凡他深思熟虑的想一下,都不应该挑这个时间回来。 欧风道:“你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单岩快继承股份了你回来了,这个圈子里最不缺的就是有心人和利用你的无知别有用心的人,别人会当你这个时候回来是为了争家产!就算你真的什么目的都没有,他们也会当成你有。当初为什么送你出国?你到现在还不能理解么?” 程雅勤近期为了单岩的事情已经和欧风大吵过了,她内心里没来就有不满,这会儿看欧风又吼单立行,当母亲的立刻站了出来护犊子,对欧风道:“反正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看见了就看见了,反正单岩是你的儿子,立行也是你儿子,你自己看着办吧!” 这种无赖一般的话语程雅勤是很少会说的,欧风有生之年里每每听到女人用这样的态度说话基本都是为了单立行,程雅勤从来不是心慈手软的人,对单立娇都足够狠,唯独对单立行格外尽心。 欧风鼻腔里冷哼了一声没有再争辩,转身要出去的时候对单立行警告道:“给我老实呆着。” 单岩贴墙听到了欧风和单立行的争论声,听得耳膜不舒服,他一把扯开助听器靠墙站着,心里消化着单立行的那声“爸。” 房间里根本没有其他人,现在单岩能确定单立行刚刚喊的就是欧风,他喊欧风爸?单岩靠墙闭着眼睛,他似乎揭开了这个家里更为肮脏的龌龊的一面。 欧风和程雅勤因为单立行的归来再次大吵一架,欧风摔门离开,程雅勤知道这次是单立行做的不对,但她心里偏向儿子,出国这么多年一年也见不了几次,当母亲的心里自然是舍不得。 但程雅勤不能离开太久,安抚了单立行几乎便下楼,留下单立行一个人在房间里。 单立行阴沉地坐着,他是几天之前回来的,没有和家里的任何说,几乎没人知道他已经回来了。 为什么回来?因为等了这么多年,他几乎有点等不及了。他在国外读最好的商科,双学位硕士,成绩好各方面表现都很优异,他在国外的那些同学基本都靠着家里的背景走上了自己选择的一条康庄大道,可他这么多年里竟然还在上学。他有远大的志向想做的事情,单家明明可以给他足够的平台,可他一直在等待,等等等,等了这么多年,还在等! 为什么要在国外等这么多年?单立行的目光沉了下去,因为单岩。 坐了一会儿,给自己倒了杯红酒喝下,放下酒杯转身跨步出门,他的脚步没有半丝犹豫。 他从房间出来,在二楼的走廊里能听到楼下幽雅的音乐声和交谈声,然而抬眼,入目的走廊却是寂静空旷的,只有一楼的管弦丝竹声绕过旋转楼梯和金属栏杆飘了上来。 他顺着走廊走过去,挨个打开走廊边上的每一个房门朝里面观望,似乎在搜寻什么,一个,两个,一直到走廊最中间的那个房间。 他推开房门,手握在门把手上,目光在这间不大的休息间里扫过,终于在角落里看到了靠墙屈膝低头蜷缩坐着的单岩,他脸上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抬步走了进来,反手锁上了房门。 单岩当然听到了开门声和反锁房门的声音,他没有动,只是静静坐着,那几分钟他心里有着某种飞流直下的悲怆,他想起自己小时候单明眸还活着时他们一家三口坐在院子里乘凉,他坐在欧风腿上,单明眸靠在欧风怀里也搂着他,一边哄着他一边给他唱儿歌,温柔的嗓音在他耳边告诉他,爸爸妈妈都爱你。 那时候单岩已经完全看不见了,可他根本不觉得难受,因为他有爸爸妈妈,他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怕。 可成长的痛苦会剥离一切的虚伪假相,露出它残忍的血粼粼的面貌,单立行,他的表哥,竟然和他一样喊欧风爸爸? 他原本以为人可以被金钱利益蒙蔽双眼残害至亲的亲人,父子也是一样的,可如今他才明白,人是一种太过复杂的生物,所有的行为背后很可能掩盖着更为肮脏的动机和事实。欧风把他当成是利益的牺牲品,把他当成他另外一个儿子未来道路的踏脚石。 单立行走了进来,他矫健的身姿甚至挡住了投射过来的灯光,把单岩蜷缩的角落湮没在自己的黑色的身影之中。他垂眼冷冷看着瘫坐在地上的青年,目光又落在单岩脚边的助听器和他什么都没有戴的耳朵上,终于露出了一个势在必得的阴险笑容。 单岩抬起眼,目光平行而落,眼神黯淡无光,视线里出现了男人穿着黑西裤的腿,他没有开口也没有抬眼,依旧做着别人眼里的瞎子。 单立行慢慢蹲下来,在他眼里单岩是什么都看不见的,不知道自己已经回来了更加不会知道这个房间里还有谁出现过,他看着眼前的青年,这个比自己小四岁的“弟弟”,他想人生的际遇真是可笑,一个瞎子能继承亿万财产,所有人动哄着他骗着他,可谁让他姓单呢? 而他自己呢?除了单这个姓氏,他竟然可笑得和这个家没有半点关系,单岩是单家人,单立娇是单 作品相关 (5) 家人,他们都是单家人,只有他不是,因为他从一开始就是冒牌货。 在他二十几年的人生中,有靠近一半的时间都在担心害怕被人发现自己不是单家的子孙,他年少时甚至很长一段时间都活得如履薄冰,战战兢兢中唯恐某一天他的身份真相大白了,会成为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单立行想到这里,表情突然凶恶了起来,他看着单岩,脑子里不停有一个声音在催促着——把他推下去,把他推下去。 单立行的嘴角勾起一抹冷意,是啊,把他推下去,反正都是瞎子了什么也干不成,摔断了腿或者摔断了脊髓残废了又有什么关系么?也一样什么都干不成。 “呵呵”单立行阴冷的笑了起来,对,他就是要看看,如果单岩这个时候又残废了,单家会变成什么样。 单立行突然一把将单岩抓着提了起来,单岩被单立行突来的这个动作惊了一跳,挣扎了一下就被单立行提着掐在身前,一手捂着他的嘴一手禁锢着他朝窗台的方向推去。 这个房间和主宅的构造不同,是没有大阳台的,只是有一个凸出的半圆形的小天台,半径只有一点五米,单立行的力气很大,捂着单岩的嘴几步就把人拎了过去,推开了落地窗。 单岩挣扎着发出呜呜声,奈何力气不够大根本挣脱不开,他原本发散的深思终于在刚刚聚拢了回来,意识到单立行要做什么之后他后背冒了一层冷汗,抬手死死抓住了窗台边的墙壁。 单立行站在他的身后,一手捂着他的嘴巴,另外一手掰住了单岩抓着墙的手,在他的耳边低声道:“你什么都做不成却占着那么重要的资源和位子,我还是很多事想做,为什么不把你拥有的都给我呢?反正你什么都干不成。”说着单手掰开了单岩的手,推着单岩跨出了落地窗。 单岩垂眼朝窗台下看了看,这个二层不是普通居名宅的三米高楼层,楼下是宴会大厅,二楼到一楼的距离差不多足有七八米,单岩那一刻想着单立行肯定是疯了! 单岩的身体本来就瘦弱淡薄,哪里抵抗的了在国外生活了好多年身体养得格外健壮的单立行,他两腿绷着死命往后靠,因为了解身后人的意图便抬手抓住了他的胳膊,一旦松手随时都可能会被大力推下去。 单岩浑身都是冷汗,一边抵抗一边抓着单立行,单立行被单岩抓着也不可能直接就这么把人推下去,他一边抽出手一边抬腿踢在了单岩的膝盖后方,两脚重重踢下去单岩直接就跪了下去,单立行刚好把手抽了出来。 单岩躬身跪在地上,肚子突然绞痛了起来,而他身后的房间突然“嘭嘭嘭”几声,所有的灯泡全部都炸掉了,房间瞬间陷入了一片黑暗。 单立行惊吓了一跳不明所以的转头查看,单岩躬身侧头朝后看着,他本来以为这个时候会看到黎夜,哪知道房间里漆黑一片根本什么人都没有。 黎夜…… 单岩被那两脚踢得整个膝盖到小腿瞬间就肿了,疼得他说不出半句话,他跪在地上,肚子绞痛得连接他的太阳穴都是生疼的,喉咙里一阵反胃干呕。 单立行转头,没有看到半个人影,但那炸开的灯泡像是突然把他炸醒了,他恢复了一点清明,看清楚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之后心里也是直打鼓,人心都有最险恶的一面,但往往隐藏得很深,单立行今天的这个举动正是在不理智的情况下被自己内心的阴暗给趋势的。 但既然已经迈出了这一步,就无法收手了。 借着窗外的灯光,单立行弯腰架起单岩的胳膊把人提起来推向了半圆露台的最边上,他心中没有半点犹豫地伸出手,直到软跪在地上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范围之内。 ☆、22 黎夜今天晚上呆在一楼大厅,他和平时一样穿着西服面无表情的站在人群之后,把自己浑身的气场收起,尽可能的不引人注意。 他其实非常不喜欢这样的场合,人类虚以委蛇的交流方式让他十分反感,觥筹交错的酒杯之间有着一些他不能理解也不想去理解的虚伪交情。 黎夜一直站在靠近窗口的地方,目光所焦距的地方一直是单岩所在的方向,他看着一拨又一拨的人贴上去打招呼交流,看着单岩流露跟其他人一样的应酬式的笑容。 黎夜远远的看着,看单岩和那些人磕磕绊绊的交流,努力让自己镇定找话题微笑,努力让自己融入这个对他来说完全陌生的环境,他做的很努力很用心,可黎夜就算是个交流方式和人类完全不同的外星人也看得出来,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单岩的用心并没有换来相应的回报,人们在谈论单家的这位小少爷,同情他可怜他嘲笑他,更多的观望他。 他们把他当成囚困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娇弱得随时随地可能被人一手掌捏死。 黎夜向来不在意地球人的想法,可如果这些人谈论的对象是单岩,那显然又是不同的,他在这样的环境里跟深入的了解了单岩的不易——他就好像深水中央漂浮着的浮萍,再如何努力挣扎,只要一个大浪过来,还是会被掀翻淹没。 转了一圈之后管家带着单岩上楼,黎夜本来也是要跟着上去的,他不能走前面的楼梯,只能绕过院子从窗户爬上二楼,然而腿刚刚迈出去,突然听到不远处几个男人的交谈声。 黎夜迈出去的腿顿住,因为他听到其中一个男人用近乎亵玩的口气和周围的男人道:“那张小脸,摸上去的手感肯定很好,看上去对人挺有距离感的,就是不知道……到了床上是不是也这么禁/欲。哈哈哈……” 黎夜朝男人的方向眯了眯眼睛,转身走了出去。 不多久一名接待生走到了嗓音黯哑的男人所在的圈子旁边,恭恭敬敬的告诉他,有一位先生有事找,正在院子里等他。 男人一脸桃花色,眼下微红,显然是经常混迹圈子的情场高手,他也没什么疑惑的放下酒杯走出了大厅,朝着院子的方向走去,他看到一个男人背对着大厅的方向站在院子里,似乎是在等他。 山庄夜晚的风和市区不同,带着微凉的冷意,男人在外面吹了点小冷风清醒了一点,闭眼再睁开,却突然发现院子里刚刚站在不远处的男人消失了。 “哎?”男人疑惑的四处查看,突然感觉背后有人,他惊地一下转身,却有什么狠狠砸在他脖颈后面把他直接砸晕了。 黎夜扔开手里的一根小木棍,朝大厅的方向看了一眼,确定没有人注意到这里才拎起男人的裤腿把人拖着走进了山庄的园子深处。 敢觊觎他的人还说出那么龌龊亵渎的话,如果地球上杀人不犯法黎夜早就一袍轰了他了。山庄林子里有个跑马场,马场的棚子里养了不少马,黎夜直接把人拖着扔进了马棚里,那个马棚并不是马驹的住处,只是平时养马的工人跑马时暂时安置马匹的棚子,因为隔一段时间才打扫,里面臭烘烘的都是马粪马尿味。 黎夜把人直接往马粪堆里一扔,转头就走了,在他看来情圣和种马也没什么区别,既然好好的人类不当要当种马的话,那就成全他好了。 从马棚到宴会大厅有一段距离,黎夜一来一回用来差不多十几分钟的时间,然而刚从林子里出来朝着宴会厅的方向走过去时,他突然接收到一阵强烈的电波意识。 那阵电波意识并没有明确的含义,却带着强烈的愤怒。 黎夜眼睛慕地一沉,单岩出事了! 单立行把人推下去之后似乎听到了什么落在草地上的声音,却因为楼下大厅里的音乐那声音小的几乎可以忽略,他没敢朝下看,只觉得整个人在做完这些事情之后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整个手臂和大腿的肌肉都是酸楚的。 单立行在那一瞬间茫然站着,他想他做了什么,他把单岩推下去,然后呢?接着呢?他没有听到人的呼喊声,难道晕过去了,还是已经……死了? 单立行的双眸在那一瞬间有一刻的涣散,大男人躬着背脱力站在哪里,如同伛偻的老人一般没有生机。 他的视线茫然四顾的左右看看,看了看身后灯光明灭的房间,又靠着半圆台之下四周的草坪看了看,确定什么人都没有才终于小心翼翼地迈出一小步,半个脚尖踏出圆台,弓背弯腰垂眼看了下去。 他原本以为他会看到单岩摔着躺在草地上,然而昏暗的视线中深绿色的草坪上什么都没有!再探身,他却突然与一对乌黑的如坠深渊的双眸对上——单岩两手攀在圆台下凸出的砖沿,身体垂挂着,昂着脖子,用一种近乎冷漠的眼神看着他——明明是在脚下昂头看着他,然而那一刻,单立行突然有一种如坠深渊的感觉,好像生杀大权的魔鬼手握镰刀怜悯又冰冷的俯瞰着他。 单立行吓了一跳,心脏都恨不得停了两秒,整个人都要跳起来了,然而下一秒,单岩的一只手突然从圆台下方伸了过来,几乎在瞬间握住了单立行的脚腕。 单立行瞪眼瞳孔猛缩,他能感觉到,单岩的握着自己脚腕的那只手充满了力量,死死的握着,好像下一秒就能轻轻松松把他的脚踝捏断。单立行有点懵了,他想单岩不是瞎了么,怎么好像看得见? 而就在他发愣的工夫,他身体的重心突然一个不稳趔趄了一下,他本能下意识的趋利避害朝后仰躺而去,然而脚踝上的那只手的主人似乎把他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吊在了那只手上,单立行脚下不稳,身体前后摇晃了两下直接朝前栽了下去,接着身体失重,从圆台下惊叫一声落下。 而刚刚攀着他脚踝的那只手的主人从圆台之下慢慢伸出了半个手臂,单岩手臂肌肉用力慢慢支撑着整个身体重新爬了上来,跌坐在半圆形的台子之上。 在落下的瞬间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仅仅只是用臂力就临空挂住了整个身体,更加不明白哪里来的气力把单立行拉了下去,但在那短短几秒钟的时间里,他确实出奇意外的浑身都是力量,好像明明之中被什么赋予巨大的力气。 他坐在台边上喘气,而下一秒,黎夜的身影突然自窗台下窜出,稳稳单膝跪地落在了他旁边。 同一时间,楼下响起了女人的呼喊声。 黎夜扶住单岩,皱眉上下打量他:“没事?” 单岩也不好多解释,他抓着黎夜的一条胳膊,那一瞬间下了一个往后改变他一生的决定:“带我走吧,离开这里,快点。” 黎夜不需要多问,他从单岩的脑波里提炼了“忧虑”“憎恶”“惊恐”各种情绪,于是立刻抱着单岩反重力跳跃到房顶,在所有人聚集到窗下时从另外一边离开。 黎夜不愧是机器人的大脑,短暂的半秒都没有的工夫就已经猜测到单岩不可能会回来了。 他理智的带着单岩回房间拿了他必须要带的证件,以及自己来地球时的那个行李箱,最后把四爪趴地肚皮贴着地砖躺在空调下乘凉的大白狗卡卡一捞。连人带狗带行李一起塞进了车里,以150迈的速度驱车驶离了单家的山庄,把那个表面奢华的宴会以及单岩生活了二十年的山庄远远的抛在了汽车尾气之后。 从被捞起来到扔上车离开山庄,卡卡一直没怎么反应得过来,表情都是这样的——(⊙⊙),等他晃了晃尾巴看到坐在后车座的单岩,才慢吞吞走了过去,把软软的爪子放在单岩腿上,老老实实趴在小主人的旁边,大白狗也没有那么多的想法,但它多少也能预料到,以后恐怕不会回来了。 它的狗生和小主人的人生,似乎在朝着某个不可预料又完全不同的方向发展着。 至于单岩,他没有朝身后看一眼,他早就已经没有家了,他也终于彻底清醒,装瞎不过是软弱的借口,无能是别人轻视的理由,他从前缩在山庄的牢笼里从来没有真正直面过自己的人生,今天抛却懦弱的自己,他将迎来他人生的新纪元。 订婚宴进行到一半彻底乱了,一直在国外留学今天突然归来的单立行单大少爷从二楼窗台坠下,伤情不明送进了医院,程雅勤几近哭晕,宾客乱成了一团,有人在换乱中报警,直接在订婚宴当天把警察请了过来。 原本应该圆满落幕的订婚宴最后却是警察来收场,拍照、勘测现场,清点在场宴会名单…… 单立娇当时冲到窗台下看到摔下来的人是单立行不是单岩的时候暗自松了一口气,她没那么圣母去关心单岩以外的人,在宾客慌乱时跑上二楼寻找单岩,可找了所有的房间都没有找到人。 单立娇又立刻冲下楼向主宅的方向跑去,半路上看到了陆止言,提着裙摆跑上去直接一个巴掌甩了过去,也不顾周围在场的宾客异样的目光,直接拎着男人的前襟恶狠狠道:“等着吧陆止言,这事咱们没完!你敢动单岩,我就卸了你那小骚货的胳膊!”说完甩开人朝着主宅的方向跑去。 陆止言朝着单立行的方向看去,眉头死死皱了起来。 这一天的单家山庄注定是个不眠夜,整个主宅以及各处的副楼花园全部灯火透亮,欧风给公安局那边打电话,施压把事情按了下去,可纸是包不住火的,山庄门口全部都是媒体,就算陆单两家同时施压,最后互联网上肯定还是会传得沸沸扬扬。 但让欧风焦虑的事情还不仅仅如此,更严重的事情是——单岩不见了! 送单岩回二楼休息的人是山庄的管家,而单岩休息的房间,正是单立行摔下窗台的那一间,佣人在房间里找到了单岩落在地上的耳塞,可人却不见了,翻遍了整个山庄,除了在马棚里翻找到了王家的那位大少爷,根本没有找到人。 再翻山庄所有的监控录像和山路上的监控,根本什么都查找不到,除了宴会厅二楼那一屋子炸掉的灯泡,似乎什么线索都没有。 而单立娇却在欧风之前细心的发现单岩的那位新老师黎夜也不见了,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还在宴会厅的时候,单立娇踩着高跟鞋踏进了单岩的房间,翻遍了所有的柜子也没有找到他的身份证件。 等欧风冷静下来把所有的事情窜连起来之后,他才惊觉中想起单岩的那个老师,可是已然晚了,黎夜带着单岩早早跑路了,只是他不知道,到底是那个黎夜绑架了单岩,还是单岩自己跑了。 无论是哪种情况,对欧风来说,都是无比糟糕的情况,预示着他和程雅勤多年的计划,在最后这两个月全部都泡汤了。 单岩不知道要去哪里,但他在内心深处很信任黎夜,随着黎夜朝什么方向开。 黎夜把车开到近市区大排档一条街的时候停了车,买了一份炒饭和十几窜烧烤,上车之后递给了单岩。 单岩肚子也饿了,接过后在后车座上吃了起来,黎夜开车朝着高架的方向默声开去,从后视镜里看到单岩吃得格外香,单岩把烤串上的鱿鱼拨下来递给卡卡,卡卡吃得“哈唔哈唔”开心得不得了。 黎夜收回目光,沉默开车,至于单岩肚子里的小崽子,嗯,今天的烤串就是奖赏给小崽子的,在他不在的时候保护了单岩,表现不错,值得好好奖励。 (小崽子:(—﹃—)好好吃。) ☆、23 黎夜把车开到了郊区乡下,进了一处石板巷子,带着大白狗和单岩进了他刚来地球时居住的一栋老楼。 老楼是杂居的性质,一个门进去穿过狭窄的门郎有一个很小的天井,天井前有其他人居住的平房,黎夜住在后面二层小楼的一楼,一楼堂厅里摆放着各家的橱柜和煤气灶。 黎夜拿钥匙开了门,单岩和大白狗进去之后才发现这房子出奇的小,小得惊人,黎夜住的地方只有一层,进门之后是一间大约一点五米乘六米的房间,两个柜子和电冰箱以及一张摆满了杂物的弹簧床就已经把房间摆得满满当当的,只留下一条很小的空隙供人行走。 黎夜把东西扔下,侧身走了进去,单岩跟着走进去才发现里面除了一个小卫生间,还有一个房间,房间依旧很小很小,但构造比外面这间屋子要好很多,摆放着床衣柜电脑桌和一方小书桌。 卡卡很会看形势的走进了里面的房间,蹲卧在了衣柜前的一个小毯子上,老老实实趴下,哈着舌头看着黎夜,那样子就好像在说--我觉得这里很好,绝对不要让我去外面的房间! 黎夜把单岩按在床边,自己拖了个小凳子坐下,捞起单岩的裤腿查看,下车的时候他就发现单岩的腿似乎受伤了。 踢在单岩腿上的两脚绝对不轻,黎夜从肿起的青紫色伤痕和肌肉的受伤程度上就可以看出,对方的腿力到底有多大才会简单的一脚踢到这个程度。 不夸张的说,单岩膝盖骨后方整个腿全部都肿起了,小腿肚整个水肿外加青紫,把西装裤裤腿绷得紧紧的。 黎夜面无表情把单岩两个腿都查看了一边,短短的十几秒里一句话都没有说、一个简单的表情都没有,整个人都好像是沉在深水下的寒冰,单岩在床边坐着都没敢吭声。 就是大白狗卡卡都感觉到小房间里一股静谧的紧绷气场,动物天生的警觉告诉它,如果这个时候不老老实实呆着随意汪一声,黎夜这个外星人搞不好会心狠手辣地把它扔天井里过一个晚上。 卡卡于是也不敢走过去,但它看到了单岩腿上的伤,心里十分难过,趴在地毯上脑袋搁置在前爪上默默看着。 黎夜起身出了房间,把放在门口的仅有十几寸的行李箱拿了进来,打开箱子拿出了里面的小铁盒。 卡卡认出那是之前闻了有点骚骚的小铁盒,它耳朵动了动,鼻子忍不住嗅了嗅以确认自己没有记错--啊,好像那股味道消失了哎。 黎夜坐回床边小凳子,单岩就看到矮身坐在自己腿前的男人捏了捏手里小铁盒镶嵌着花纹的四个角,他本来以为黎夜要拿什么膏药出来给自己抹一抹散一下淤血,哪知道黎夜手里的盒子突然整个爆亮出了蓝光,接着铁盒子表面划出了无数蓝色的射线,那些射线汇集成了一个个小小的只有半个小拇指甲大小的正方形,就好像无数的魔方方块,那些方块上下波动的游走,小铁盒子从一个长方体“游走”成了一个两端尖的发光棱柱,而那棱柱也在变形的同时自己飘了起来。 单岩秉着呼吸瞪大着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发蓝光的棱柱表面依旧有无数的射线在穿梭,大概半分钟之后,棱柱身上的蓝光射线瞬间消失,原先黑色没有任何特别之处的小黑盒子就这样变成了一个通体发着透亮淡蓝色的棱柱体。 黎夜抬手把棱柱握住,贴在了单岩的小腿肚后面,贴上去的瞬间单岩感觉到好像有冰凉的东西穿过皮肤肌理进入了肌肉和神经,他低头看去,发现那棱柱又变了,如同摊开的薄膜一般贴合在自己的腿肚子上。 没几分钟,薄膜恢复成棱柱体,单岩惊愕中看到自己原先肿胀得不成样子的小腿竟然就这么好了,黎夜又如法炮制的把东西贴在了另外一条腿上,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内就治好了单岩腿上的伤。 棱柱自己飘在空中,黎夜仔细查看了单岩的腿,发现没什么问题就随意的伸手弹了弹棱柱,棱柱就好像浮在空中一般,被黎夜这么一弹反推到了墙边的角落里,静静发着蓝光。 单岩和卡卡同时忍不住朝着墙边的那个小玩意儿看过去,卡卡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已经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表情来表示震惊了。 单岩咽了口吐沫收回目光,现在不是表达惊讶的时候,他能够感觉道黎夜不高兴,不是有一点,是非常不高兴,特别不高兴,沉默的样子似乎特别生气。 虽然他也不知道黎夜到底在气什么,但此刻寄“外星人”篱下的单岩还是十分聪明又乖巧的站了起来,低声道:“对不起。” 黎夜已经转身了,正要出去打盆水,听到单岩这么一说立刻转身低头凑近。 单岩被突来的大脸和凑近的鼻梁逼得硬生生又坐回了床边,黎夜的脸却依旧凑得很近,几乎只有几毫米的距离,男人看着他,表情几乎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肃穆:“道歉什么?” 单岩大气不出一个,没吭声。 黎夜眉头挑了一下,深水下寒冰一样的表情终于迸裂出寒意:“你知道自己的处境和弱小,却又把自己置于危险中,如果今天掉下去的是你,直接就死了,我也没法救你。” 如果现在是其他人这么说,单岩是不会表现得很心虚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一到黎夜这里,单岩心虚得恨不得立刻找个坑把自己的脑袋埋进去。 “对不起。” 黎夜收回身站了起来,在床边垂眸看着单岩,忍不住暗暗吐了一口气,其实不用问都知道当时的情景应该是怎么样的--单家山庄的保镖防卫系统差得一塌糊涂,其实除非是正规军方,否则在黎夜看来这种程度的保卫完全没有任何用处,一旦出事根本经受不住危险的考验,但就算是山庄保镖不给力,对单家那些普通人来说也足够了,所以黎夜问都不用问就能猜测到,对方了解山庄的情况,是单家本家的人;同时对方应该是个体格强壮的男人,了解人体肌肉神经构造,两腿踢得单岩直接跪下去,接着捂住了单岩的嘴巴,以防止他的呼喊惊到其他人,再将人从窗台上推下去。 外人能防,熟人却是防不胜防,当时如果不是单岩极强的求生意识攀住了边沿,肚子里的小崽子又助力帮了一把,单岩这个体格,这么高的距离摔下去,不说当场毙命,但也很可能是救不回来的。 黎夜的这通气其实没有这么大,但男人么,对自己人总是格外留意在某些特殊情况的要求上总是区别于他人的。 他想让单岩知道这件事的后果有多严重,又想让单岩警醒自己的弱小与无能--身担家族的责任,同时自身条件极度薄弱,不想懦弱下去,就只能变强。 黎夜这样的战斗种族知道怎么让一个人变强,但更加知道变强的前提是有足够的警觉,否则十条命都不够他玩儿的。 单岩在这样紧绷的气氛下回想起不久前发生的事情也暗自心惊当时一步之差的后果,如果掉下去的是他,现在哪里还会坐下来低声下气的和黎夜说对不起? 他还是太过弱小警惕性太低了,当单立行没有任何预兆的出现在房门口推开房门并且带着那种表情锁上房门的时候,他就应该立刻警觉有所行动,而不是一声不吭地坐在那里黯然伤神单家隐藏在真相后的那些凹糟过往。 单岩垂着眼睛想着,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他忍不住抬手拽住了黎夜的西装下摆,除了对不起也不知道要说点什么,可这个时候又不需要说对不起,他只能抬眼看着面前的男人,用坚定又自我剖析的眼神告诉对方,他都明白了。 黎夜这会儿彻底崩盘了,单岩那无辜的小眼神就好像一个毛茸茸代钩的小爪子在他心里挠啊挠的,释放出的脑电波也是特别的勾人--虽然没有独特的意义,但那个感觉,就好像是在说--快来抱抱我,快来安抚我。 黎夜心里叹口气,又忍不住切齿的想,撒娇就有用么?撒娇我就会动摇然后立刻原谅你么?他是这样的人么?他当然不是! 刚刚这么想完,脚下抬步一动,伸手抱了抱床边的单岩。(………………) 单岩被黎夜这么一抱,心头涌上了酸麻,对比单家的那些事情,他的外星人老师实在贴心得像个亲人甚至爱人,本来经过这晚他的心都麻木了,不喜不悲的离开,可现在,他觉得自己的心还没有麻痹,他能感受到黎夜的好,就好像生活有了光明的奔头,而不是黑暗中的伛偻前进。 卡卡感觉气氛缓和了,起身走了过来,它预测如果自己跳上床可能会挨揍,便识趣的在床边立起前爪,抱住了单岩的腿,摇了摇尾巴,就好像在说还有我呢。 黎夜放开怀里人,和单岩同时低头看去,单岩摸了摸卡卡的脑袋,黎夜无语地想在这蠢狗的屁股上踹一脚,它抱单岩的腿也就算了,后爪就不能踩在地砖上么?非要踩在他的皮鞋上?还一脚踩一只? @ 除了身份证件和两张特别的银行卡,单岩什么都没有从山庄里带出来,换洗的内裤都没一条。 这天晚上,单岩度过了重生以来最轻松的一夜,什么顾忌警惕都没有,他捞着袖口裤腿随意拖个拖鞋在小筒子楼的不大的天井里对着水池刷牙,黎夜只穿了一条裤衩,从井里打了凉水直接举在头顶盖下来浇在身上,沁凉的井水洒在单岩脚边,欢快地如同夜晚的精灵。 单小少爷在山庄喝水都是佣人端来的温开水,从来没碰过这个凉的水,嘴里塞着牙刷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黎夜又打了一盆水,踢到单岩脚边道:“试试。” 单岩踢掉一脚的拖鞋踩进去,凉得他脚底板钻到心口,嘴里叹着:“好爽。” 黎夜抬眼幽幽看着单岩一眼,想着做的时候怎么没说爽,边想边又打了一桶水,举起来浇在单岩的头顶,哗啦啦倾盆而下。 单岩:“……” 黎夜:“……” 单岩嘴里叼着牙刷捞着裤腿一脚还踩在盆里,被这么一捅冰凉的井水毫无预兆地盖下来直接就懵了,脑袋上的头发耷拉在额前滴着水,身上的衣服裤子都湿了,他无语的转头抬眼看黎夜,满脸是水心里流泪满面的拔出嘴里的牙刷,他想--黎老师,没你这么体罚学生的。 黎夜打井水捞捅举臂泼水的动作一气呵成,等单岩浑身湿透了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他咳了一声扔开手上的捅抬步走到单岩身前,单手捧住单岩的脸亲了一口立刻转身回屋,试图掩盖自己的罪行。 单岩:“……” 这天晚上是农历的月十六,头顶无云月亮格外的圆,单岩抬头从小小的天井昂头看去,那银亮的月光好似照进小院子落在他心里,照亮了他心中的一片天地,驱散开了他对于未来的迷茫和不确定。 他甩了甩头发拢了拢额前湿漉漉的碎发,明确又了然的知道,自己往后的路该怎么走。 时隔半个月,这才是他重生后真正的开始! @ 然而相比较单岩,单家这边却是一团糟糕。 虽然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报的警,但欧风是绝对不可能让事情朝着立案的方向发展的,他想办法把事情给压了下去,请走了警察送走了宴会的来宾和门口的媒体,亲自坐镇山庄,一直忙到凌晨一点多才有时间坐下来,而那个时间佣人保镖们已经开始第四轮满山庄寻找单岩了。 而程雅勤跟着去了医院,单立行还在医院里抢救,当妈的哭晕过去好几次,一直在抢救室外守着。 此刻单家主宅的大厅,欧风好不容易从一堆事情里脱身坐了下来喝了口水,这边管家来报告,说陆家人还没走。 欧风这才想起来陆家这未来的亲家,出了这种事又拖到这么晚陆家人其实也想走,但走不走是一个态度问题,陆止言的一双父母也就不好在这个时候事不关己的离开。 欧风起身去楼上的客房见陆父陆母,进门之前还想着陆家人倒是挺会做人的,正要表示感谢和歉意,可一进门,却被房间里的陆家夫妻两个的表情给愣住了。 陆父愁眉抽着烟,陆母眉头紧紧皱着,说了个欧风怎么都没有想到的事情--“立娇说,她要退婚。” 欧风心中一顿,房间里一扫,陆止言和单立娇这两个当事人双方竟然都不在,陆止言在不在他管不着,反正也不是单家人,但单立娇也不在又说出这么不负责任的不顾后果的话,欧风直接就火了。 但面对陆父陆母,他还是坐下来耐心道:“孩子不懂事,今天发生这样的事情,都是山庄里没有安排好,立行毕竟是立娇的亲哥哥,出了这种事又是在她的订婚宴上……” 陆母为难又纠结的看着欧风,想起单立娇当时的神情,终于打断道:“恐怕没这么简单。” 欧风凝神眉心也崩了起来,他突然意识到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超出了掌控--订婚宴、单立行的归来和高层摔下、单岩和那个新老师的同时失踪、单立娇的退婚,所有这一切全部都是一开始没有也不可能料到的,几件事情同时发生,就如同几股小型的龙卷风汇聚在一起把单家山庄搞得天翻地覆。 他隐约觉得,很多事情已经朝着某个无法控制的可怕的方向发展。 @ 而早在山庄里忙乱成一堆的几个小时之前,陆止言和单立娇一前一后架着各自的跑车行驶在离开山庄的山路上。 单立娇开的是她那辆红色的敞篷跑车,陆止言开的也是高配置的白色跑车,一红一白两辆跑车在林晨漆黑的山路上飞速行驶着,红色在前方,白色跟在后面,两辆车在山路上急速穿行,速度快到肉眼可见车身拖出长长的红白两色车影。 单立娇说到做到,她和陆止言没完,当着陆父陆母的面提出退婚之后立刻驱车离开山庄。 宝蓝色的长裙下摆碍事直接被她撕了扔掉,耳环太拽也被拽掉了,花了四十几分钟盘好的头发一把扯开,头发上点缀的株子叮叮当当撒了一路,抬起胳膊手背一抹擦掉嘴上殷红的唇膏,女人驶着敞篷跑车,急速带起的夜风飒爽地扬起她后背的长发,她目露冷静表情淡然,车子开上了极限马力,手握方向盘没有半丝颤抖,平静地换速变档驾驶,整个人如同夜晚降临的女骑士。 陆止言恼怒地跟在身后,一开始还跟的上,却突然被越甩越远,他从车灯的方向看到女人夜风中扬起长发,愤怒的狠狠拍了下方向盘,他觉得这个女人简直就是疯了!他从来没见过哪个女人开车能开到这样极限的速度,简直就是豁出去了不要命了,然而那黑夜中红色的车身却及其稳妥,转弯变速没有半丝漏洞,方向盘在女人的手下好像玩弄在鼓掌之间的小玩具一样。 陆止言一开始觉得愤怒,被越帅越远之后内心中突然无故的地生出了一股莫名的惊恐--他突然发现,单立娇或许并不是表面的那样。 男人只是这么一想,咬牙切齿跟上,他知道单立娇要去哪里要做什么,这女人说风就是雨的行为简直让人发指。 单立娇知道陆止言的那个小情人住在哪里,她知道不是因为她格外留意了,而是因为那女人的阿姨刚好和她那嘴贱的阿姨程雅融经常混在一起,两个大龄未婚女人一边做着上流贵妇的美梦,一边从亲外甥女和亲姐姐那边骗钱开店亏钱后再骗钱还债。 陆止言心里的那朵白莲花摊上这样整天做白日梦的阿姨单立娇一开始也是同情的,毕竟也不是谁都像她一样,一出生就含着金汤勺捏着大把的钞票。 人说女人何必为难女人,单立娇从一开始回国要和陆止言提前订婚的时候就把姿态放得很低,亲自去给白莲花解释,为表诚意送钱送房子,就算对方还是冷言冷语她也认了,毕竟她没理,她觉得是她拖着陆止言下水的,是她坏了陆止言守护心中的真爱。 可现在不要抱歉了心里不用过不去了,反正所有人包括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贱/人,她既然一个贱/人,坏就坏得彻底一点,纯良个屁啊。 陆止言敢动单岩,她就动陆止言的白莲花,就这么简单,去他的仁义道德。 单立娇开车去了苏白的住处,没找到人立刻边驱车边离开边给程雅融打电话,苏白是不会接她电话的。 程雅融在医院还不知道单家今天发生了什么,单立娇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直接问道:“苏家那两个女的在你那里?” 程雅融脑子里还有点转不过来,啊了一声,立刻又转口道:“没啊,你……” 单立娇立刻挂了电话,狂踩油门朝医院的方向赶去。她的速度快到,就算陆止言给苏白打了电话从山庄直接一路开到了医院也没能赶在单立娇之前,甚至在苏白苏芮反应过来拎包离开之前抵达了病房区。 苏芮拉着苏白没敢乘坐电梯,拐了个弯朝着楼梯的方向走,哪知道身后电梯门敞开,单立娇撕掉长裙露着大长腿直接跨步走了出来。 苏白踩着高跟鞋还有点不乐意走楼梯,毕竟这里足有二十几层,她被苏芮推着不高兴道:“有必要这样么?论起来她还是臭不要脸的小三呢?我需要躲她?” 苏芮:“我的姑奶奶,刚刚陆大少不都给你打电话让你躲着点了么?她都给你程姨打电话确认了。” 苏白:“找就找,那我怕什么?” 苏芮:“我的苏大小姐,你可别忘了是你挑着订婚宴出了那些个差错的,四十八辆送亲车,让他订婚去48,现在全城都是笑话单立娇,我要是个女的我非得气得炸掉。”声音一矮,根本没留意到身后已经靠近的听到这话突然放轻脚步的单立娇。 苏白终于不扭捏了,抿了抿唇眼睛心虚的朝旁边看了一眼,脚步边放快边道:“那也是她抢别人男朋友好吧?” 苏白陆止言和单立娇之间的这笔糊涂账其实很好算,就算是苏芮都知道,单立娇确实和陆止言没感情,陆止言一门心思全扑在苏白这边,订婚结婚说白了就是两大家族的利益权衡,陆止言就算不娶单立娇也会娶其他豪门里的大小姐。 单立娇亲自态度诚恳的上门道歉,一开始姿态就做得很低,要不然按照苏芮这个脾气,程雅勤的外甥女抢了自己外甥女的金龟,她还不得直接翻脸。 苏白顿了顿,似乎觉得责任不能自己一个人承担,立刻又嘟囔道:“干嘛只说我,阿姨你不也怂恿了程姨把国外的那个单立行喊回来么?” 苏芮气呼呼地打了她一下。 单立娇此刻的表情已经彻底阴冷下来了,深夜医院的走廊上非常安静,前面两个女人推开安全通道大门的声音如同指甲挂在地砖上,刺耳又清晰。苏白在推门之后下意识的转头看了一眼,对上她淡漠的表情,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单立娇抬起手臂抵着尚未合上的大门,推开门之后一把抓住两个女人的头发,她现在算是搞懂了,她那个一直在国外上学的大哥今天怎么突然就回来了,原来有些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都是被掩藏在背后的人推到今天这步的。 单立行又是怎么摔下来的?因为推人不成反被推了下去! 单立娇的手劲很大,两个女人都被拽得后仰侧腰叫喊着,拼命拿包扔摔着抵抗,单立娇也没时间废话,直接提起苏白的头发,让女人抬眼看自己,她道:“再背后搞小动作,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弱肉强食’,陆止言我都不怕,还怕你们两个?” 说着一手提着一个,直接扔下了楼梯,看着两个女人滚得磕破膝盖手臂叫喊着滚了下去。 接着转身离开,朝着程雅融的病房走去,一把推开房门,正看到陆止言拿着手机放在耳边转身要出来。 单立娇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走到了程雅融的病床边上,女人腿上还吊着石膏肩膀上披着丝绸毯手边捧着燕窝,看到单立娇露着大腿的短裙、披散着头发进来吓了一跳:“立娇,你怎么这样子,你……啊!!” 单立娇抓起程雅融手里的碗摔在了地上,照着床上的女人的脸扇了两个巴掌,一把提起女人的病服衣领,冷冷道:“我单家的事情,你要是再敢搀和,我就找人打断你的腿!不信你就试试!我今天敢扇你,明天就敢找人做了你,你也尽管和我那个妈去说,反正早晚有一天,我连她一起收拾!” 这么多年来单立娇独自一人坚守着单家的秘密,大学不上一个人东奔西跑疲惫不堪的混圈子认识各种人做了各种准备,就是等着某一天能一举翻盘夺回单家保护住他弱小的弟弟。 她隐忍了多年装了多年,疲惫不堪,别人怎么说她她都装作毫不在意,可说起来,她如今也不过二十岁出头,花一样的年纪,明明出身豪门,本可以无忧无虑谈恋爱读书结实各种朋友,如今却成了内心腐蚀了一半的坏女人。 但无论怎么样她都忍下来,她甚至已经做好了再忍五年的准备,却被如今的状况临头一击彻底敲醒--不用装了,单岩带着自己的证件离开恐怕已经知道什么了,就算不知道,单立行要推他下楼肯定也让他警觉,那就不要再这样下去了,撕开所有的面纱刀刃对刀刃的来战吧,大不了大家同归于尽! 程雅融捂着自己的脸被打懵了,就是一边的陆止言都呆住了,握着手里的电话,对方接通后哭哭啼啼的喂了好几声他都没有反应过来。 单立娇却走了过来,随意地抓起电话扔在地上,十几厘米的鞋跟踏了上去踩得粉碎,接着嘲讽一笑,脖子后挑起长发翩然侧身离开,身影潇洒漂亮得如同刚刚破茧而出飞扬立舞的黑色蝴蝶。 这天的晚上,对远在小胡同筒子楼里的单岩和跑车上迎风驱车离开的单立娇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转折。 ☆、24 单立娇当晚回单家山庄的时候刚巧遇到欧风把陆家一双父母送出来,艳红色的敞篷跑车在凌晨夜晚的星空下十分扎眼,当欧风和陆家父母看到单立娇露着肩膀和大腿从车上下来的时候,表情都相当不好。 欧风眉头一皱,怒道:“立娇,过来送送你婆婆和公公。” 单立娇侧头转向一边嘲讽地笑了一下,踩着十几厘米的高跟鞋过来,几乎和欧风一样高,她正面着欧风,用一种轻飘飘的口气道:“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退婚!” 陆父陆母在一旁听到这话,脸色相当不好,欧风恨不得抬手甩单立娇一巴掌,这姑娘现在大了越发没有半点教养,明明小时候懂礼貌会说话,自从高中毕业之后也不知道混的什么圈子,变成了现在这样。 欧风阴沉着脸哼了一声,并没有理睬单立娇的这句话,而是转身送陆家父母上车,陆母本来想说点什么,但看着单立娇这会儿的表情再想想白天订婚的事情,作为一个女人她也能理解单立娇此刻的心情,便作罢什么都没说,上车离开了。 单立娇在欧风送陆父陆母离开的时候直接进了主宅上楼,欧风从后面怒气冲冲的追上来,几个管家保姆都在大厅里,欧风急促的脚步声就好像催命符一般从单立娇身后传来,他一把将单立娇拉住,在一个保姆的惊叫声中抬起另外一手就要给单立娇一巴掌。 “哐当”一声,从走廊拐角处走出来的陈妈手里端着的夜宵盘子在惊愕中掉在地上,和其他管家保姆一样,愕然看着此刻大厅里的场景。 欧风抓着单立娇的一条手臂,瞪眼怒视,另外一手高高举起,单立娇空着的另外一手一把抓住了那只朝着她脸欲要扇过来的大掌。 两人眼神对着眼神,齐齐恶狠狠看着对方。 单立娇一把推开欧风举起来的那只手甩开他抓着自己手臂的手,冷笑道:“打我?有空管我还是管管医院里的那位吧,我的事情,轮得到你来管?” 说完转身直接从大厅的旋转楼梯走了上去,背景洒脱优雅,不紧不慢。 欧风站在原地,心口压着怒气,突然想到什么,呵斥道:“单岩呢?你把单岩藏哪里去了?” 单立娇顿下脚步,一手放在扶手上,侧头时脖子到露肩的弧度在水晶灯下漂亮得如同陶瓷一般,她幽幽道:“你自己没看好自己儿子,跟我有什么关系?”说完抬步离开。 当天凌晨四点半,山上天已经蒙蒙亮的时候,单立娇就带着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离开了单家的这个山庄,她在走之前又去黎夜和单岩的房间以及书房转了一圈,那个新老师的房间和书房干干净净的,她倒是什么都没有找到,却在单岩房间的沙发上看到了笔记本和ipad。 她觉得有点奇怪,女人的直觉让她走过去打开了电脑,点开网页的浏览记录之后她看到足足有差不多十天的浏览讯息! 这是单岩的房间,这个电脑也是单岩房间配的,和她房间里的那个几乎一模一样,哪个保姆会用单岩的电脑上网?难道是那个黎夜? 不,不可能,单立娇心里立刻否定了这几个答案,一个不合常理却偏偏能把前后事情窜连起来的想法突然从她脑海里冒了出来——如果单岩能看见! 单立娇瞪大眼睛,顿了顿,好几秒之后才开始消化那个假设,然而在这之前,她突然又想起了当时宴会厅二楼,单岩休息的房间地上被遗留下来的那一只助听器! 假设,不仅重见光明了,耳朵也能听到了! 如果是这样的前提,前后的事情就很好想了——能听见能看见的单岩在山庄里装着瞎子聋子,发现了山庄里一些和自己瞎眼看不见时完全不同的情景,甚至很可能无意间撞破了程雅勤和欧风的一些小秘密。 她突然又想起主宅大厅“闹鬼”的那次,是单岩说“听到妈妈在叫他”;还有程雅融从后面的天台楼梯上摔下来,当时也只有单岩在大厅里;还有今天,单立行摔下来的那个房间当时只有单岩,可最后单立行摔下来了,单岩却不见了。 所有的事情既然都能说得通解释得清楚! 单立娇那一刻捧着电脑坐在沙发上,愕然地头皮都在发麻,然而等她把前后的事情窜连起来之后,她心中好像突然炸开了一片光,虽然那片光还很朦胧,但她好像已经能从那片光里看到一个崭新的希望和未来。 如果真是这样……单岩真的能看见听见了,她就不是一个人在抗争了,她不是一个人了! 单立娇想到这里,坐在沙发上抱着电脑放在胸前,身体压下趴在大腿上突然压抑得哭了出来,就算只是自己心里的臆想根本不是真的,但那一刻的这种喜悦给单立娇的人生里注入了新的活力,好像在她的心头点亮了一盏幽幽的烛火。 除了自己的行李,单立娇带走了单岩房间里的ipad和电脑,驱车离开经过一片草地的时候,她缓缓行过时听到前方两个工人在那里讨论:“卡卡那只死狗又去哪里了?怎么小少爷不见了,他也跟着不见了?” 另外一个穿着工装的中年人叹气道:“一只狗好找啊,人怎么找,狗带了狗牌还有定位呢,人怎么定位。” 单立娇心中一顿,把车停下,喊前面那两个人问道:“卡卡的定位器在哪里?” 两个佣人道:“在马房的管理那边。” 单立娇立刻转头开车去了跑马场,问管理要了卡卡狗牌的定位搜索器。 单岩这天早上起来发现一个生活自理的大问题——他一个原先被养在笼子里的瞎眼少爷什么都不会做,黎夜这个机器生命体外星人——也是什么都不会做,卡卡那只狗……算了。 单岩昨天的衬衫西裤换下来之后今天只能穿黎夜的衣服,黎夜个子比他高腿比他肩膀比他款,总之他的衣服套在身上就好像一块布料挂在身上一样,裤子长得只能把裤腿卷起来,袖子捞上后,往镜子前一站怎么看怎么不伦不类。 黎夜住的地方什么吃的都没有,洗漱之后他带着单岩和大白狗出门。 卡卡一早上起来一路跑一路闻一路尿,外面的世界不仅对单岩来说是五光十色的,对卡卡的这只在山庄里生活了许多年的大白狗来说也是十分不一样的——它以前尿尿拉屎全部都是在山庄的大树底下,每天闻来闻去都只有自己身上的味道,可这个居住了很多小市民的巷子里却有很多电线杆,路边角落草丛和电线杆下有很多很多“好闻又陌生的味道”,这一路下来简直是给卡卡的狗生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开心地尿了一路。 单岩从没见过狗尿过尿,这个世界的所有事物对他来说都是新鲜的,哪怕卡卡张腿对着电线杆尿了一路,他也用一种思考探究的眼神看着,转头问黎夜:“狗都这样?可以分很多次尿?” 黎夜无语地低头瞪了卡卡一眼,用脑波对它道【下根电线杆一次尿完,再分次数,早饭就自己去翻垃圾桶。】 卡卡屈服在了黎夜的淫威之下,耳朵不自在的往后动了动。 单岩从来没再菜市场附近的早餐店吃过早饭,一大早整个巷子里全部都是买菜的大妈大叔阿姨,还有被家长带出来吃早饭买东西的小孩子,路边积着水,空气里弥漫着各种混合的菜香味和肉味,还有人在路边放了几个盆子卖海鲜卖活鱼。 这里没有市区快速的生活频率和汽车尾气的味道,只是小市民们忙忙碌碌枯燥一天的开始,卖菜的买菜的吃早点的骑着电动车自行车去上班的,偶尔一辆私家车从小巷子里开过,引得路人摊主纷纷咒骂不要脸。 单岩睁大眼睛看着用耳朵听着,觉得世界十分奇妙,黎夜把他带到路边滩吃早饭,小板凳小矮桌,等前面的人吃完了他们就坐过去,要两碗豆浆油条,给卡卡来两只肉包子。 吃完之后,黎夜直接带着单岩和大白狗穿过巷子去了另外一条商业街,商业街边的服装店基本才开门,两人一狗进了一家男装店。 再出来的时候,黑西裤白衬衫,单岩一副唇白齿红面貌积极向上好青年的模样。 “去哪儿?”黎夜终于在这个时候把主动权交给了单岩。 单岩看了一眼脚下的大白狗道:“先把卡卡送回去,然后我们去新区的银行。” 黎夜点点头,如同站在他身后的骑士一般没有任何异议的守护他。 把卡卡送回去锁上房间的时候,大白狗这才意识到自己被扔下了,爪子挠在门上道【喂喂喂,有没有搞错,我是要当守护主人的忠犬,不是吃饱了遛弯完了被锁在家里的宠物啊!!汪汪,外星人快放我出去!】 黎夜开车带着单岩朝新区的银行赶去,那里的大银行特别多,单岩现在手里有两张卡,一张卡这么多年以来都是集团分红转账的汇款卡,另外一张是单明眸当年给单岩的一张特别贵宾黑金卡。 单岩坐在副驾驶座上,手里把玩着那两张他几乎都没有用过的卡,低着头道:“也不知道有多少钱。”顿了顿,转头,把卡竖起来道:“你能看到?” 黎夜鼻腔里叹出一口气,他只是个外星人啊,他还没牛逼到看一张卡就知道银行系统里这张卡名下有多少钱啊。 他道:“看不到。不过,如果单家那边已经冻结了这张卡,我可以把系统的锁定放开。” 单岩收回手,耸了耸肩膀道:“不用,今天我自己来。” 黎夜不是不相信单岩,而是因为单岩的情况实在太特殊了,前二十年里几乎完全与这个社会隔绝,心思太简单太单纯不知道这个社会是什么样子的,单家在他离开之后很可能已经发现不对,把他的卡冻结了,就算他本人亲自拿着身份证去银行,很可能一分钱都拿不到。 单岩这个时候眼睛直视看向车外,道:“妈妈给我的这两张卡,谁都动不了!” 单岩是戴着墨镜身后跟着黎夜进了银行大厅的,没有犹豫地走到大堂经理那里,直接出世了自己的黑金卡,一句话都没有说。 大堂经理是个年轻小伙子,虽然很年轻但已经在银行里呆了两年了,见过黑金卡的次数无根手指都数得过来,他不认识眼前戴着墨镜的青年,但依旧恭恭敬敬的请单岩坐电梯,用单岩的黑金卡刷卡上了电梯,同时用通讯设备请示客户经理, 电梯行到三楼,客户经理放手放在身前,礼貌客气地引着单岩和黎夜去了接待贵宾的办公室。 一直到那名戴着墨镜的青年坐到自己面前,陈乔都不知道那人是谁,他所在的这个银行是本地最大的分行,从他们银行出去的黑金卡的持有人他基本都见过,但眼前的人他却一点印象都没有,难道是其他地方办理的黑金卡? 黎夜坐在办公室一边的沙发上,客户经理给单岩黎夜泡了茶,安安静静坐在一边,活像一个伺候的佣人。 单岩一直没有说话也没有摘下墨镜,绷着表情表情,给对面的陈乔带来了一丝捉摸不透的压力,他的黑金卡就摆在桌前,陈乔伸手就能拿到,但单岩不开口不说话,他实在有点摸不透到底该怎么办。 但银行人能做到副行长这个位子的人都是精明的,黑金卡代表的是一种卓越的身份,人他是绝对得罪不起的,他笑了笑,开口道:“这位先生怎么称呼?” 单岩表情依旧绷着,他戴着的墨镜表面有一层黑膜,陈乔看不见墨镜后男人的眼睛,只看见他墨镜下方泰然不动声色的下半张脸。 单岩终于启唇,一字一字清晰无比的吐露出来道:“我姓单。”同时把自己的身份证扔了过去。 陈乔:“………………” 陈乔拿着手里的身份证,看着最上方的“单岩”二字,几乎是愣住了,单岩?姓单又持有黑金卡的,本地还能有谁,不就是单氏集团么?单家在本地几乎是没人不知道的,可眼前的人……难道真是单家传闻中的那位眼瞎的继承人少爷? 不能吧? 陈乔坐到副行长的位子,这辈子也见过不少名流,可是单家这样大的背景却是轮不到他来接触的,自然有上面更高层的人来打理关系。 陈乔咽了口吐沫,忍不住抬手拉了拉领带,这么一个细小的动作却落入了单岩墨镜后的视线里。 陈乔瞬间猜测到了对面人的身份,一边恭敬的把身份证放回单岩面前的桌上,一边心里又转了个弯弯,他连忙笑道:“原来是单少爷,请问,您今天来,有什么业务需要办理的。”说着微微侧头朝着那名客户经理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客户经理也是人精,立刻接收到副行长的眼神——通知询问一下单家那边。 单岩把手亲拍到卡上,推了过去,道:“我要转掉这里面所有的钱。” 陈乔心里咯噔一跳,笑呵呵道:“单少爷要转账当然可以,我会亲自给您办理,但黑金卡卡上的金额数目很大,如果要全部转走,我需要请示上级领导,系统上走程序,可能需要几天的时间让银行的资金过度一下。也请您谅解。”他说得很礼貌很客气,自认为绝对能忽悠住眼前的单岩,他想一个出生上流社会被保护得太好的瞎子依旧是瞎子,怎么可能懂得这个世界的规则。 这话要是过去那个单岩听了,肯定觉得很有道理,毕竟一大笔钱转走,银行这里也需要资金运站的。 但现在的单岩一听陈乔这么说,就知道对方忽悠自己,同时他余光撇到刚刚坐在一边的客户经理已经默默起身朝外走去。 单岩勾唇,轻笑了一下,“陈行长是在忽悠我么?”这句话刚出来,沙发上的黎夜站了起来,按住了正要抬步离开的客户经理。 陈乔心里又是一跳,说不上忽悠,但也确实在推诿,他想单家的人他是得罪不起的,但单家的这位小少爷是个瞎子什么都不懂却是人人都知道的,他眼看单岩带过来的那个男人按住了要出去通风报信的客户经理,连忙站起来道:“啊呀,单少爷啊,我怎么可能忽悠你呢,银行的程序都是有明文规定的,转账这么一大笔金额确实需要走流程和时间过渡的。”他说得很礼貌很客气,自认为绝对能忽悠住眼前的单岩,他想一个出生上流的瞎子依旧是瞎子,怎么可能懂得并掌握这个世界的规则。 单岩也站了起来,他戴着墨镜直视前方,那样子果真就好像一个看不见的瞎子一般,他这次没笑,只漫不经心道:“昨天宴会上,林跃叔叔还说新区这个分行的业务一向是最好的,投诉率也很低,我觉得服务质量可能还有待提高,不知道回头和他投诉副行长忽悠黑金卡客户这一条,会罚几个月的工资。” 陈乔听到最后几句话心里几乎是梗塞住了,林跃可是总行的高层,得罪不起的人物,他喉头动了动,那两秒的时间里脑子白花花了一片。 正在这个时候,陈乔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抬手道了一声抱歉接起,听完那边的话,原本有点战战兢兢的心突然松了一口气。 他就说么,再牛逼的人也是有克星的,单家这位少爷还有个爹压在头顶上呢!——他也不知道单家出了什么事情,单家这父子两个又闹了什么矛盾,不过刚刚电话里可说得很明白,留意单岩那张黑金卡,如果有取钱或者转账记录,立刻冻结通知单家。 陈乔小松了一口气,接着笑眯眯的对电话那头道:“可以直接通知那边,我这就派车送单少……” 话还没有说完,单岩直接一巴掌拍在了电话的挂机键上,接着摘掉了脸上的墨镜,夺过陈乔手里的话筒,一手撑在办公桌上一手身体前倾一把抓住了陈乔的领口,眯了眯眼睛,黑眸逼视他道:“可能我刚刚没有说明白,陈副行长没懂我的意思。”单岩换了个称呼,漫不经心道:“你是没有权限冻结我的卡的,不相信可以打电话问问你的领导。” 陈乔看着单岩,从单岩黑眸里看到了自己愕然的表情,他与单岩一对视上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单家这位少爷竟然看得见?难道不是个瞎子么? 单岩抓着他的衣领,没有一点客气的样子,冷冷道:“还有,想从单氏集团拿业务的银行不少,别贴着脸乱凑合,派车送我回去轮得到你?” 这几句话气势十足,然而内容上却像是中二期少年嚣张气焰下说出的狠话,黎夜觉得这样说其实不怎么合适,不过单岩的胆子倒是大了不少,他乐于站在一旁看好戏。 陈乔有点懵了,他道:“单……单少爷,你别激动,刚刚单氏那边打电话过来,你父亲……” 单岩吊儿郎当一挑眉道:“喊我回家吃饭?” 陈乔:“……” 单岩:“你既然这么乐于派车送我回家吃饭,而不是做你一个副行长该做的事情,那我要不要劝你辞职到单家的山庄里做个司机?每天接我回家吃饭?” 陈乔:“……”他现在看单岩哪里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瞎子少爷,根本就是个牛逼哄哄的太子党啊。 陈乔立刻道:“单少爷,你别激动别激动。” 单岩松开了陈乔,重新把桌子上的墨镜戴了起来,拿过桌上的便签本和签字笔写下了黎夜的电话号码,道:“或者帮我转账,或者你回头打个电话通知单家我来过,你随意。”说完朝黎夜抬了抬手,带着人和自己的银行卡转身离开。 客户经历看看单岩又看看陈乔,想了想,立刻转身跑了出去送单岩他们下电梯离开。 坐电梯下楼的时候,单岩脖子一耷拉吐了口浊气,朝电梯上一靠。 黎夜道:“我怎么觉得你今天不是来转账的?” 单岩笑了一下,摸了下鼻子有点心虚。他没和人正面对正面的有过冲突,该怎么虚张声势他都不懂,所以之前他在山庄的时候还专门找了个复仇的电影看,里面的人就是这么干的,今天他也算是依葫芦画瓢,现在想想刚刚说的话似乎有点太幼稚了,不过他心里还挺痛快的。 他道:“那卡是不可能随意冻结的,我本来就不是来转账的,我只是找个地方来练练胆子。” 练胆子?黎夜一愣,“你不怕那个陈乔回头和欧风说你能看见的事情?” 单岩转头道:“怕什么?还有两个月我二十岁,还是要出现在所有人面前的,到时候人人都会知道我看得见了。从单家出来的时候我就抛开顾忌了,反正不够狠就要被人害,不就是这种弱肉强食的规则么?” 贵宾接待办公室,陈乔握着手里的话筒,食指放在号码盘上,一直犹豫着没有按下去,脸上一副相当痛苦的表情。 客户经理折回来之后看到他的领导这样,立刻跑过去一把夺过了电话。 陈乔皱眉道:“你做什么?” 贵宾接待室门锁着,那客户经理贼精明的和自己的顶头上司道:“行长,你可想清楚了,他可是单岩!单家正儿八经的继承人!” 说着掏出自己的手机,打开微博bbs等各方消息,递到陈乔面前道:“单陆两家昨天的订婚宴最后闹了什么事情网上沸沸扬扬的,反正单立行进医院是真的,单岩失踪不知道真假。但管他失踪不失踪,行长你想想,他刚刚在你面前,摘掉墨镜,他是看得见的!他不是瞎子!他二十岁当天就要继承股份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啊,别人早就开始议论了,说他才是真正上流圈的太子党!他要是个瞎子,他只能把股份委托出去啊,他不瞎,他委托个屁啊!”客户经理说了脏字,赶紧捂住嘴,改口道:“他爸爸又不姓单,他才是单家那么多产业的继承人,得罪他有什么好处?还有两个月,”说着竖起中指食指笔画道:“两个月,他就是集团真正的主人了。” 陈乔靠回了椅背,把领带彻底拉松了,抬抬手道:“对,你说的对。” 其实单岩这次来的本意,一方面是想练个胆子,另外一方面就是想露个脸,他觉得陈乔是一定会把自己看得见这件事情通报给欧风以拍上单氏集团的马屁的,他已经不需要装瞎子了,他就是要让欧风知道。 只是人生的奇妙之处就在这里,谁都不知道,什么 作品相关 (6) 人会做什么样的选择——陈乔是没法保持中立把自己摘出去的,他需要站一个队,现实社会的规则是必须站队,想要吃肉想要爬上更高更远就要站队。 而在客户经理的利弊分析的叙述之下以及他自己心里权衡之后,陈乔一咬牙,竟然选择了什么都不说,无形之中,站到了单岩这方的阵队中,在这之后,也帮了单岩好几个大忙。 ☆、25 对单岩来说,之前几乎没有露过面也是有好处的,这让他就算戴着墨镜堂而皇之进了银行的大门,除了陈乔和他那个客户经理跟班,也几乎没有人知道这天带着黑金卡来过银行的这个青年就是单岩。 陈乔这人虽然精明,但也是那种会踏实做事的精明,他想着人多嘴杂,单岩是从银行大门进来的,保不准有人知道了背后告诉单家,于是便亲自给单家那边打了电话,转到了欧风那里。 他在电话里说,单小少爷确实来过,后面还跟着一个高个子的男人,拿了黑金卡想要转账,不过后来因为听说转账需要时间过渡,想了想就不了了之的走了。根本没提单岩的眼睛已经看得见这件事情。 欧风表示知道了,果然如他所想,单岩是自己主动离开的,而且确实跟那个黎夜在一起。但他也不能在电话里说什么,现在没人知道单岩已经离开单家了,他要是多嘴问一句其他的,搞不好就给自己引来各种事端。 挂了电话之后,欧风坐在集团大厦的办公室里沉默的思考了一下,单立娇性子野她妈都管不住,手里的股份都还在程雅勤那里,就算和陆家退婚了在这个节骨眼上也闹不出什么大事。 至于单岩和那个黎夜,这是欧风最最想不清楚的地方——单岩因为眼睛耳朵的原因,从小就被单明眸保护得很好,单明眸死后他也就一直简简单单活在山庄里,接触不到什么人也接触不到什么复杂的环境,除了保姆佣人就是他们几个人,单纯的人过简单的生活,单岩怎么可能会选择离开?而且还是和那个黎夜? 欧风眯了眯眼睛,他记得很清楚,程雅勤说过的,那个老师根本就是无根男,这种男人都算不上的人,到底用了什么花言巧语诓骗了单岩离开? 抛弃住了二十年的山庄跟一个认识刚刚半个月的老师离开,欧风根本不相信单岩会做这种类似于“私奔”的事情。 难道是那个男的绑架了单岩?也不可能,如果冲着钱,也不会这么直接就带着单岩去银行,还直接见客户经理和副行长。 想来想去,最后唯有一个挥之不去的念头在脑海中徘徊——单岩是自己离开了。 欧风想到这里坐不住了,内线接通助理说自己有事出去一趟,拿起外套和车钥匙离开了办公室。 @ 也亏得这么多年单立行在国外混着圈子吃牛肉喝牛奶打棒球健身,体格养得很健壮,不是单岩那一丁丁的小身板,再加上从七八米的地方摔下来的时候躬身曲腿抱头护住了关键部位,这才没有伤到性命。 用医生自己内心独白里的话说就是,没有致命伤只是伤了脾脏骨头,脑震荡也没有,真的是万幸了。 从昨天到今天,忙着处理山庄的事情、找单岩、压媒体、还有公司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欧风忙得都没有时间来看一下单立行,等他过来的时候,单立行已经安安静静在病房里插着一身的管子沉睡着。 两个保姆陪着程雅勤,程雅勤从昨天晚上出事之后就开始哭,哭到单立行从手术室被推出来,哭累了就趴着睡,醒来了看到单立行这个样子继续哭,当妈的哭得肝肠寸断,本来出国这么多年难得能见上几面,这次回来一趟竟然出了这种事情,程雅勤心都裂了。 欧风进病房的时候看到程雅勤沉默的坐在床边看着自己的儿子,女人往日的神采雍容不再,弓着背瘫坐着,像是卸掉了身上所有的精神气。 两个保姆看到欧风进来就很自觉地出去了,程雅勤转过头来,眼珠子红彤彤的眼睛凸显着,哑着嗓子道:“你怎么才来?” 欧风转头锁上病房门,走到程雅勤旁边,两手放在女人肩膀上安抚着,视线落在床上的单立行脸上,眉心皱着,心里也十分不是滋味,但他比程雅勤冷静,现在单立行没什么大事了,他反过来想想甚至觉得是单立行一开始不懂事自己跑回来才会酿成得现在这个后果,连带着昨天所有的事情,欧风心里除了难受还是压着一股气没处发泄的。 欧风道:“现在怎么样?” 程雅勤很自然地靠着欧风,道:“医生说幸好护住了头没有撞到脑子,脾脏破了,还有骨头,反正一堆乱七八糟的专业词我也听不懂,现在的情况据说还好,等他醒了就行了,慢慢养伤,没有大问题。” 欧风看着床上的青年:“手术后没醒过?” 程雅勤“啊”了一声,想了想道:“今天早上六七点的时候醒过来一次。” 欧风沉着双目:“没说什么?” 程雅勤一愣,这会儿也不像之前那么感性了,理智都回归了大脑,昂头道:“他当时确实是说了什么……我没听清,好像是说单岩。”顿了顿,“怎么了?” 欧风放开程雅勤,转头朝门的方向看了一眼,坐到了一边的椅子上,看着程雅勤道:“单岩不见了。” “什么叫不见了?” “昨天出事之后,就一直没有找到他,还有那个新来的老师。今天银行给我电话,说他一大早去了银行要办理黑金卡的转账。” 程雅勤瞪大了眼睛:“他想做什么?他这是离家出走?” 欧风正要开口,程雅勤突然压着声音惊叫道:“之前我就说过,单岩不对劲,你还说我多想!!说他心思单纯!!你看吧,程雅融从天台上滚下来,现在又是立行,肯定是他干的!” 欧风听到程雅勤这样责备的口气,心里一时有点恼怒,在他看来,如果立行不回来,根本不会有这么多的事情,他皱眉道:“你冷静点!单岩那里我会私下派人找,你得先给立娇打个电话。” “立娇又怎么了?” 欧风:“她退了陆家的婚,昨天从山庄搬走了。” 真是祸不单行,程雅勤瞪了瞪眼简直就要被气死了。 @ 单岩和黎夜离开之后去商场超市买了换洗衣物和生活日用品,接着驱车回黎夜那个小筒子楼。 两人大包小包把东西搬回去,单岩刚进筒子楼的那个小通道,哪知道走进天井,就看到卡卡蹲坐在大厅门口,汪汪朝自己叫着。 哎?单岩记得黎夜走的时候是把卡卡关在屋子里的呀,这狗确实是会自己开门,但黎夜这房子是老式锁,得从外面把门锁上。 卡卡走过来绕着单岩腿边,单岩疑惑地走进大厅把手上的袋子放下,果然看到黎夜的那个房间是开着的,外面的纱门敞开着,里面的房门半掩盖着。 黎夜放下东西看到敞开的大门挑了下眉头,还没等两人有反应,那半掩的房门突然从里面被拉开了,单立娇这个不速之客穿着一身迷彩服踩着黑靴脸上戴着墨镜,手里还牵着一条德国牧羊犬。 她走出来之后直接一腿敲在门边的小矮凳上,幽幽透过墨镜后方打量着单岩。 单岩看到单立娇从门里走出来一愣,“立……娇?” “靠!”单立娇松开手上的绳子一把摘掉墨镜扔边上,大跨步走到单岩面前,一把将人抱住,狠狠拍了一下单岩的背道,接着凶狠道:“你走的时候怎么不喊上我呢?你怎么能一个人走呢?你竟然带一条狗都不带上我,气死我了!!” 卡卡在旁边汪汪叫了两声,那德牧在靠近门口的地方老老实实坐着,耳朵动了动,黑漆漆的眼珠子朝卡卡的方向看了过去。 单岩没想到单立娇竟然一下子就找了过来,这个时候他甚至有点反应不过来,他转头看了看黎夜,难道是黎夜通知的? 单立娇直起身,摸了摸单岩的眼睛,凑近扒开眼皮看了看,不可思议道:“真的看见了?是真的看见了么?”接着又一把将单岩抱了个满怀,激动道:“太好了,原来都是真的,我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呢!!” @ 黎夜这个屋子实在是太小了,三人两狗甚至都转不过身来,单岩和单立娇坐在外间的弹簧床边上,两只狗卧在一边,黎夜则坐在大厅里吹电扇。 单岩现在压根就不用装瞎子,他也不需要装,他疑惑道:“立娇你怎么找来的?黎夜告诉你的?” 单立娇道:“我和你那个家庭教师都没怎么说过话,怎么可能是他说的?”低头,抬脚指了指一边的白毛大狗:“是它啦,山庄的工人说,卡卡的狗牌上是有定位的,我用定位器大概定位了你们的位子,然后找朋友做了个程序,再把范围缩小了,最后又借了条德牧过来。”不知道想起什么,突然抬腿踹了一脚卡卡,卡卡嗷呜一声躲开:“这死狗到处乱拉屎拉尿的?德牧在这个巷子里转了半天,老娘费劲找了一个多小时才找过来。” 单岩哭笑不得,卡卡今天早上拉屎拉尿夸张到什么程度他是亲眼所见的,但他现在琢摩不透单立娇,他觉得他这个表姐绝对不是平时大家看到的那个样子,就好像他也不是一个瞎眼少爷一样。 然而单立娇比他想象中的要直接的多,女人直接道:“你现在能自己出来,实在是太好了,你被欧风和程雅勤关在山庄里,我一直很担心你会被他们骗。” 单岩看着单立娇,单立娇有点激动,一开始说得有点语无伦次,抱着脑袋冷静了一下之后才思路清晰地把她想说的话都说了出来,她道:“你眼睛耳朵都好了,我想你肯定知道了什么才会离开的,你不相信他们了对么?” 单岩没打算和她说自己重生的事情,这种邪门的事说出来也是添增烦恼,他只道:“我看得见之后,觉得欧风和程雅勤对我的态度很奇怪,我还听到了家里保姆的一些话,我总觉得他们好像有事情瞒着我。” 单立娇很心疼单岩,一个人在简单的环境中生活了二十年,撕开所有的假相之后,一直爱戴的父亲和敬重的亲人都变成了对自己有所图谋的坏人,这样众叛亲离的感觉一定非常难受。 然而单岩的表现却十分冷静坚强,似乎并不为目前的形式所迷惑,单立娇道:“单岩,不管你能不能接受,我都得告诉你,单家不是普通老百姓人家,涉及到的股份钱财是相当一笔巨大的数目,普通人家在几十万几百万面前都能翻脸,更何况我们这种家庭。” 单岩平静看着她,“姐,你有什么直接说吧,不用担心我接受不了。” 单立娇抬手擦了把脸吸了吸鼻子,冷静道:“那好,我说你听,我就用最简单的话告诉你。欧风和程雅勤想动单家的股份,单氏集团不用多久很可能就会改成欧氏集团了。我的大哥单立行,是欧风和程雅勤的儿子。我爸不是车祸,是被害死的。” 单岩:“……” 单岩经历过上辈子知道欧风和程雅勤勾搭在一起要动单家的产业,也无意中偷听到了单立行喊欧风爸爸,只是他没想到竟然还会牵扯道舅舅的车祸,难道也是被欧风和程雅勤害死的? 单立娇看单岩一时呆愣沉默着,以为他受太大的打击了,急忙扶住他的肩膀道:“单岩,他们从最开始进单家就是图谋不轨的,你得看清楚,欧风,还有程雅勤,他们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我现在知道了。”单岩压住心头千丝万缕混乱的恨意,平静道:“姐,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单立娇:“我小时候偷听到的,他们还说以后单家都是立行的。立行比我还大,我有时候想想都觉得他们很恐怖,他们可能早在二十年前就在开始布局了。” 单立娇一直没法彻底平静,说着说着就会激动肩部抖动声音发颤,单岩努力让单立娇平静,让她相信自己是站在她那边的,“那你这次提早订婚又是为什么?” “我的股份现在还在我……程雅勤那里,如果订婚,那部分股份就会作为嫁妆转到我的名下,我只有百分之十,单立行也有百分之十,她是没有股份的,欧风有百分之十五,剩下的除了零散的股份,几乎就只有姑姑留给你的股份了。但就算如此,你的股份也只超了半数股份的一点点而已,如果我不把属于我的股份拿走,到时候欧风连同其它散股东一起就能掌控单氏了。而且你之前一直很相信欧风和程雅勤,我也很怕你会把自己的一部分股份给他们。” 呵,他上辈子何止是给了一部分,是所有,因为愚蠢的信任,所以最后才落到了那样的下场。 单立娇说完刚刚的话,好像突然柳暗花明了一般,深吸一口气道:“不过现在没关系了,你出来了,我也退婚了,你是单家正经的继承人,现在眼睛耳朵都好了,不管怎么样,单家都是你的,姐姐永远站在你这边。” 单立娇看着单岩,女人年轻的容貌眼神坚定执着,那黑长卷曲的睫毛之下,单岩似乎能透过那双眼睛看到单立娇这么多年来肚子一人挣扎的不易和彷徨。本来经历过一次背叛,他已经很难信任一个人了,可这一世,他却相信了黎夜这个外星人,相信了眼前的单立娇。 他心里也会想,单立娇会不会也是有所图谋,假意站到自己这边,接着在最后给他一刀,收割所有的成果。可人都有赌博的冒险精神,他愿意堵一次相信单立娇和她说的话,而筹码无非是他手里即将继承的那些财产。 况且,抬眼看向虚掩的房门,就算真的没有可以信任的人了,不是还有黎夜么? 单岩收回视线启唇,突然道:“姐,带我去妈妈的墓地看看吧,我还没见过妈妈。” 单立娇一顿,眼神柔了下来,点点头道:“好。” @ 单岩和黎夜是在外面吃的饭,单立娇便直接开车带两人去了单明眸的墓地。 卡卡被再次丢下表示很受伤,它汪汪大叫,冲着黎夜道【外星人你够了,在地球上狗也是有狗权的!】 单立娇把自己借的德牧也留了下来,单岩对黎夜道:“把狗放在大厅没关系吧?” 黎夜便抬手把卡卡拎起来扔在了门外,那德牧自己跑了出来,黎夜很干脆地锁上了房门。 三人抬步离开,卡卡在后面嗷呜嗷呜【我不要和智商低的德牧一起玩耍啊,我这么高贵的雪橇犬血统,怎么可以和一只德牧玩啊?】 黎夜在离开之前转头扫了卡卡一眼,无语地想着,算了吧,那德牧一脸看不上蠢狗的表情。 单立娇今天开了一辆高底盘的大切,车身刷成了深绿色,配合着她今天这身装扮看上去就像是部队里出来的女人,窈窕又飒爽。 单立娇带着漆皮黑手套开车,单岩坐在副驾驶位子上,黎夜和后座上的一束菊花还有百合一起沉默地靠在后面。 单立娇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黎夜,忍不住心里琢摩起了这男人的来头和意图,她余光又瞥了一眼副驾驶,单岩似乎很信任这个黎夜, 单明眸的墓地在郊区的一个山上,按照风水上来说,也是挑了个好位子殷福后代,可再好的位子也不是留给活人用的。 白色墓碑的照片上,单明眸笑得温婉柔和,女人长得很漂亮,直发披肩,眼睛大而亮,眉毛弯弯的,嘴边还有浅浅的酒窝。 黎夜站在墓地外圈没有进来,单立娇给单明眸鞠了一躬便把单岩单独留下离开了。 两束花静静的摆在墓碑前,衬托着墓碑上女人的笑容也生动了不少,单岩在墓碑前盘腿坐下,看着照片上的单明眸,静静道:“妈,我来看你了。” 照片上的单明眸微笑着,风拂过吹在脸上,就好像妈妈的手抚摸在脸上,单岩的眼睛突然涩了起来,但他没有哭,他坐在地上,就好像在和单明眸聊天一样道:“妈,我眼睛好了耳朵也看得见了,我从山庄出来了,别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说到这里顿住,张了张嘴,本来还想说点其他的,但还是作罢。 他想说单家可能要变天了,但我和姐会守护好单家的,别担心,可想了想,还是没说,如果人真的有灵魂,说了她也会担心吧,看到单家变成现在这样,看到自己曾经爱过信任的男人成了最大的背叛者,看到隐藏在亲情下一步步的算计和谋划,她一定会很难过的。 那把所有应该承受的都留给活着的他吧! 单岩直起身跪在了地上,对着墓碑磕了三个头,起身后弯腰在单明眸的照片上点了一下,道:“妈,我走了,下次来看你。”说完便转身离开。 他还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做,他没有时间伤感哭诉,软弱无能就还是过去那个单家的瞎子少爷,唯有变强才能在复仇的道路上披荆斩月。 单岩出来的时候单立娇吓了一跳,道:“怎么这么快?” 单岩笑道:“妈妈在我心里,又不是在墓碑上,走吧,不是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么?对了,黎夜呢?” “在那里。”单明眸指着一个方向,单岩看过去,正发现黎夜站在山上圈出的墓地最边沿,两手插在口袋里眺望着远方,眯着眼睛的神态看上去有些许颓废。 单岩抬步正要走过去,单立娇突然拉住他道:“你等等,问你个问题,你好像挺信任那个老师的?” 单岩道:“不光信任,我还挺喜欢他的。” 单立娇撇嘴松开手,单岩走到黎夜身边,看了远处一眼,道:“怎么了?” 黎夜回头,那淡淡的有些颓败的神色是单岩从来没有见过的,他指了指远处隐约可见的市区道:“我以前也有这样一个国家,站在高处的时候,能看到整个最繁华处的全景,但我失败了,便没有了。” 单岩心中一动,这还是第一次,黎夜提起他来地球的原因。 黎夜转过身收回视线,目光落入单岩眼中,道:“‘失败者被流放’是既定的法则,如果你失败了,也是一样的,最大的代价是你会失去你的家园。” 失败者……单岩心中默默咀嚼着这两句话,阴天山顶的风带着潮湿的泥土气息,刮在人脸上并不怎么舒服,黎夜最后那句“失去你的家园”让他心口浮动着一种莫名的难受,他看着黎夜,突然想到——黎夜是已经没有家了么? “走吧。”黎夜单手勾住单岩的肩膀,折回身带着人离开。 单岩转头抬眼看着黎夜,心中有一种沉淀许久后突然弥散开的悸动,他们是曾经做过最亲密事情的人,可现在,好像还是其他什么连接在两人之间。 @ 这天单立娇又带着单岩去了游乐场,单岩问道:“你是在弥补小时候没有和我一起去过游乐场的缺失?” 单立娇戴着墨镜,一巴掌拍在单岩后脑勺,她上身就一件军绿色的坎肩背心,大大咧咧道:“老娘这是要调/教你。”说着边上下打量单岩边绕着单岩走了两圈,面上流露出了一脸不削的神色,她拎起单岩胳膊上的衣袖,拍了拍单岩单薄的肩膀和后背,捏了捏白衬衫下那堪堪两手就能握住的小腰,踢了踢单岩两个小腿,“就你这点小身板,回头大风一刮人就跑了。” 说着单臂曲起指了指自己手臂上的肌肉,“没点肌肉,打人都打不疼的,想我当时甩程雅融那两巴掌,直接就把人打懵了好么?” 单岩还没消化过来“甩程雅融那两巴掌”是个什么意思,单立娇两手又直接盖在了单岩胸口上捏了捏,啧啧摇头道:“连个胸肌都没有。” 单岩:“……” 黎夜:“……” 单立娇又转到单岩身旁,一巴掌抬起来拍在单岩屁股上:“还有这个屁股,身体素质都不过关心里素质也不会怎么样的,总之就是就调/教,还是看你姐姐我怎么练你吧!” 黎夜的表情在单立娇抓上单岩屁股的时候突然有点不好了,他想关于调/教单岩这件事情,他还是不需要假他人之手的,亲姐姐都不行。 而单岩肚子里的小包子突然发出了一声弱弱的电波——QAQ,好饿啊,这些做家长的到底有没有喂养孩子的自觉啊…… ☆、26 单立行稳定下来之后,程雅勤也没有办法一直呆在医院里,欧风已经回公司了,她也不得不回山庄处理事情,她自己的事业公司、单立娇退婚的事情、甚至是安抚山庄里的人心这些事情都需要她去做。 程雅勤安排好保姆照顾单立行之后便疲惫地提着包从病房出来,她一边给单立娇打电话一边朝电梯口走去,电话却提示已关机,无奈只得挂断。 她摇了摇头,嘴里忍不住感慨道:“真是操碎了心。”正说着,突然在转弯处撞上了程雅融。 程雅融也是在这个医院住院的,但程雅勤并没有时间把消息通知给她,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 程雅勤打量自己这个亲妹妹,看她穿着病号服坐在轮椅上,身后一个护工推着。 程雅融有点怯怯地喊了一声姐,转头朝护工说了一句,那人便离开了,程雅融自己摇着轮椅,把程雅勤拉到了一边,左右看看没人,才又小心翼翼喊了一声姐。 程雅勤没工夫和她说发生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垂眼居高临下干脆道:“你自己好好养身体,其他都别管了,我最近很忙。” 程雅融昨晚上已经从陆止言那里听说了山庄里发生的事情,又被单立娇那么狠狠的扇了一巴掌,昨晚一直到今天早上都在反思自己,想了想去,觉得自己是逃脱不了干系的,自己外甥女那两巴掌扇得其实有道理,单立行回国和她多少是有点关系的,要不是她平时碎嘴子,估计单立行也不会了解国内那么多的事情,也就不会回来摔成这样了。 程雅融犹豫了一下,脸颊似乎还是火辣辣的,她低头摸了摸脸,犹豫一下道:“我听说立娇退婚了。” 程雅勤皱眉:“你要说什么就快说,我很忙也很累。” 程雅融突然有点急了,有时候人是无法自我感知自己是好人还是坏人的,程雅融这么多年里一直觉得自己一不卖身二不插足别人感情三不杀人放火,“勤勤恳恳”靠自己开店赚钱,就是嘴贱了一点,也算是个好人了,她自觉自己是个好人,便自觉反思,反思之后便自觉跑上来找程雅勤忏悔。 她连忙拉住程雅勤道:“姐,这事你也别全怪立娇,订婚搞成这样她生气是必然的,打了我,我也认了,谁让我平时就嘴贱。” 程雅勤一愣,道:“她打你?” 程雅融碎嘴子毛病立刻又犯了:“她还打了陆止言的那个相好,不过那女的本来就找抽,要不是她和她那个阿姨窜通了一气破坏立娇的订婚,还把怂恿立行回来,事情也不至于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 “……”程雅勤愕然愣住了,弯腰抓住程雅融:“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程雅勤风风火火坐着山庄的车回来,心里简直要气诈了,他知道单立娇和陆止言不对付,也知道陆止言几次坏了订婚的规矩,却没想到陆止言在外面养的什么小女朋友也敢来坏他们的事情。 程雅勤进了宅子大厅,气得一把把包扔在了地上,却突然看到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人扬着眉头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笑了笑和她打招呼。 程雅勤认出来是那个治眼睛的医师,她眉头皱了皱,可想到现在外界都不知道单岩已经离开单家了,山庄的佣人也都闭了口,便不好发作流露出什么。 但她心情极度不好,便淡淡道:“叶医生今天先回去吧,单岩最近身体不好。” 这是送客的意思,叶飞当然也听懂了,便拎起自己带的医药箱道:“那我就不打扰了。”转头一溜烟跑了,心里却想着,你家那少爷还能身体不好?他装瞎子倒是装得挺像的,别这回生病也是装的吧,不过也不干他的事情,拿人钱财总是要走过场的,好啦好啦,这几天都不用来啦,去哪儿玩儿呢? @ 现在的情况是,单立娇女王和黎夜外星人大人就“单岩是应该先去吃饭还是应该先去练胆子”僵持不下。 单立娇一腿敲在路边的石墩上,侧弯腰,手臂架在大腿上,一副“愚蠢的凡人!快叫我女王大人!”的表情,先是横了单岩一眼,接着对黎夜道:“一个大男人喝什么下午茶?中午没吃么?不吃饱瞎溜达什么?” 黎夜站在单岩旁边,一脸“生人勿进,否则电磁炮轰飞”的淡然神色,瞥了一眼单岩的肚子,淡然道:“吃饱了才能练胆子。”说完就拉着单岩朝路边的一家餐馆走去。 单立娇这辈子遇到过不少男人,除了陆止言那个臭不要脸的看到她一副恨不得宰了她的样子,还从来没有男人敢这么把她不当回事的,女王大人在亲弟弟面前刚刚展现其彪悍的一面,被黎夜搞了这么一出,突然觉得有点丢脸。 单立娇敲着腿看着单岩被黎夜拉走的背影,啧啧了两声,赶忙跑上去,勾住单岩的脖子道:“小岩你肚子饿了?” 单岩确实饿了,而且还不是一般饿,他感觉到自己里有什么在打鼓跳舞,饿得咕噜咕噜直叫唤,当然,他现在还不知道有一个小崽子已经蹲在里面帮他分食一日三餐了。 单岩道:“饿,”想了想,加了一句比喻道:“感觉现在有一脸盆饭放在我面前,我都能吞下去。” 单岩这么说当然只是个夸张的比喻,但单立娇一听立马给自己找台阶下,老气横秋地拍拍他的肩膀:“早说么,早说你饿了姐姐还能让你空着肚子练胆子么?” 黎夜有点无语地侧头看了一眼单立娇,他对这女人是有印象的,但只有唯一一点印象,就是当时他们在客厅吃饭,她对单岩说了一句“给你找个外星人”。 而单岩肚子里的小包子这会儿已经饿得十分“虚弱”了,刚刚还能传出带有实际意义的电波,这会儿只能微弱的发出散乱的电波表示不满了,黎夜接收到那乱七八糟朝他飞过来的电波,就好像是小崽子在朝他身上气呼呼的乱砸东西嚷嚷着肚子饿一样。 孩子还太小了,虽然已经形成了自主意识的“芯片”,却没有办法和黎夜交流,更加没有办法在母体肚子里感知外界的环境,但黎夜瞧着砸在他身上的这一拨拨表示不满的电波强度,已经能遇见不久的将来,当小崽子能感知外界并且和自己通过电波交流时,会说出多少让他糟心的话做出多少让他出离愤怒的勾当了。 大约未来会是个熊孩子,可能还是个十分彪悍的熊孩子,黎夜想着想着突然有点出神了,他脑子里不禁冒出了一个画面——当小崽子出生之后,他们父子两人分别扛着两个电磁炮筒……对轰。 黎夜:“……………………” 等黎夜回过神的时候,他们三人已经坐进了餐馆。 “黎夜,黎夜,老师!”单岩喊了三声才把人喊回神。 黎夜回过神看着他,单岩把一本菜单递给了他,道:“你在发呆?给你点菜。” 黎夜把菜单推回去,道:“不用,你点。” 单岩正要把菜单再推过去,坐他旁边的单立娇却径直把菜单拿走,边翻开菜单边打了个响指,对服务员道:“点餐!!” 单岩现在气场还很弱,相比较女王范儿的单立娇和冷硬气场派的黎夜,他简直就是个小鸡崽子一样弱小的存在。他能看出单立娇和黎夜之间有点不太对付,黎夜这人对谁想来都没不上心,现在似乎有点抵触单立娇,至于单立娇,单岩也能明白她心里的防备。 单岩干干笑了两下,正要试图圆个场子,那边单立娇像是知道他要做什么一样,一边低头看着菜单对站在旁边的服务员道:“罗宋汤。”一边抬起一根手指对着他晃了晃:“闭嘴!你负责把自己喂饱就行了。” 单岩:“……” 按照单立娇的想法,就算是饿喝点汤稍微吃点小点心小菜就行了,毕竟刚刚过了饭点还没有多久,她点了点心和西式汤羹,问旁边的单岩还要什么。 单岩看着点菜单上面花里胡哨的图,一时有点拿不定注意——主要这二十年里他吃什么都是别人说了算,厨房做什么他吃什么。 单立娇撑着脑袋坐在一边看他,一边心疼单岩一边暗自摇了摇头,虽然过了整整二十年,但幸好,幸好还不晚,慢慢学习还是能改变的。 黎夜抽走单岩手里的菜单,随意翻了两下,把菜单送回给服务员,一口气说了五个大菜,连烤鱼都算在了里面。 单岩和单立娇同时愣住,问道:“这么多?” 黎夜抱胸朝椅背后一靠,慢悠悠道:“可以吃下。” 单立娇一直以为黎夜这么说是因为他有胃口,等菜上全之后她握着筷子看看对面一动不动坐着的黎夜和身旁拿着筷子狂吃的单岩她才知道,可以吃下……是个什么意思。 单立娇是和单岩坐在一张桌子上吃过饭的,知道单岩这小身板是个什么胃口,可今天,她却惊愕的发现单岩的胃口出奇的好,烤鱼、蹄髈、回锅肉甚至是一盆子干锅,每样菜他都没有落下,吃得“风生水起天地色变”。 单立娇忍不住放下筷子,给单岩打开他自己面前的那一盅罗宋汤道:“你慢点吃,慢点,别噎着,又没人跟你抢,喝点汤啊。” 单岩抬手推了推,眼睛扫见那黄灿灿的汤时有点不舒服,他皱眉道:“不要,汤都不要。” 单立娇端着汤:“祖宗,你吃了那么多又甜又辣又咸的东西,你不渴么?” 单岩也觉得奇怪,但他确实不渴,何止是汤,他近期连水都很少喝,他道:“不渴。”边说边把干锅里的最后一只鱿鱼夹了起来扔进嘴里。 单立娇整个人突然有点不好了。 黎夜却是一直静静的坐着看着单岩,他可不是只看见了对面的青年在吃,坐在单岩对面,感受着青年和小崽子同时散发出来的脑电波,心情是尤其愉悦的,就好像雄狮给自己的母狮子猎到了一只羚羊,卧在一边静静地看着母狮子带着小狮子餮足一般。 小崽子这会儿的状况已经和刚刚完全不一样了,单岩的吃相是相当好的,就算吃得很快也给人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按道理小崽子的芯片上应该也遗传继承了这个优点,可黎夜坐在那里接受翻译着小崽子的脑电波,怎么都感觉那小崽子的吃相特别差——一边吃一边哼(ˉ(∞)ˉ)唧,就像只猪一样,吃到了自己特别喜欢的,还会特别开心的先笑一会儿再吃。 小崽子:“好好吃好好吃,这个也好吃……那个也好吃……都好吃,啊,这个最好吃!!” 黎夜:“……” 单岩差不多是独自一人扫光了所有的菜,最后慢吞吞的把筷子伸向了单立娇面前的最后一块金馒头,再慢慢送到嘴边咬了一口,感慨道:“好饱。” =口=单立娇张着嘴已经彻底不好了,愕然瞪眼看着单岩,黎夜悠悠然坐直了,伸长手臂拿纸巾递到单岩嘴边,眼中有明显的笑意,“还要?” 单岩从黎夜手里接过纸巾自己擦了擦,放下筷子,摇摇头道:“不要了,等几个小时就吃晚饭了。” 单立娇:“……不撑么?” 单岩转头的时候扫到自己面前空空的盘子和盆,有点不好意思的笑道:“啊,还好,好像也没有特别撑。” 单立娇:“……” @ 从餐馆出来之后,单立娇在街边叼着吸管喝可乐,她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一下。 单岩道:“今天人不多,我们进去吧。” 单立娇呛了一口,转头瞪眼道:“你疯了?刚刚吃饱,古木游龙是亚洲最大的木制过山车好么?” 单岩摸摸肚子:“我真的觉得还好。” 黎夜却已经拿着三张票走了过来,到这个时候,单立娇突然觉得单岩大概真不是个普通人。 @ 坐上过山车的时候,单立娇旁边是个独自一人来的女孩子,单岩和黎夜坐在一起。 广播里正在播放注意事项,管理员在一个个确认压腿的杆子是否有牢固,单立娇到这个时候都觉得有点不能接受,她还是转头对单岩道:“你确定你能坐?” 单岩笑道:“放心吧。” 单立娇:“不是,这个真的和兜风不一样的……” 单岩:“我知道。” 单立娇旁边的女孩子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祝您此次旅途愉快。”电波里传来了管理员不干不哑的嗓音,车子“哒啦啦”响起了链条传送的声音,慢慢载着一车的人朝“古木游龙”的最高点攀去,一开始还好,单岩朝外望去,能看到附近的几个游乐设施,空气也凉爽了一些,等车子再往上一点,就听到了一些惊呼声——太陡峭了,越往上感觉整个人都像是竖了起来,身体靠后着完全倾斜。 单岩握着前面的拉杆,他觉得很新鲜很惊奇,手心出了点汗,也不知道是紧张的还是兴奋的,他转头看向黎夜,黎夜竟然就那么直接坐在那里,脸上一副不咸不淡的表情。 单岩转头亢奋道:“这对你来说是不是太小意思了?” 黎夜本来要点头的,但想想觉得这么说可能会打击单岩的积极性,便很保守地道:“还好,风景不错。”说完把一条胳膊耷在了单岩身后。 单岩:“……” 单立娇从前面回过头来,看了一眼黎夜,到这个时候,木质过山车已经完全到达了第一个“山巅”,伴随着最前面一个女人的一声尖叫,整个车子突然急速坠下,单岩抓着杆子,只感觉到自己的肾上腺素在朝上狂飙,紧接着,夏季阴天里凉爽的风迎面拍打在脸上。 “啊!!!”前面有人在尖叫有人在兴奋得大喊,单岩被风刮得眼睛不舒服,忍不住眯了眼睛,大腿上的杆子压着下/半身,双生紧紧抓着前面,失重的感觉尤为明显,感觉整个人都像是在垂直朝下落一般。 单立娇在前面大喊:“程雅勤你个贱人!!!啊!!!!” 单岩却突然觉得从肚子开始一直蔓延到小腹,有一股子无名的火烧了起来,当车子重新落下身体恢复重力感之前,单岩脖子耳根整张脸完全都红透了,血液急速倒流,像是全部朝着脑子上飞窜而去。 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嘭嘭嘭”,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所有的害怕全部都消失了,他的注意力被拉扯到了自己的感觉之上,没有一丁丁的害怕,他只觉得兴奋,尤其是刚刚失重的时候,他松开了握着杆子的一只手,甚至恨不得把压在自己腿上的保护工具扯开。 他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这么兴奋? 两秒不到的时间,车子再一次上了一个山巅,便随着人群的尖叫,这一次,单岩完全松开了手,他靠后而坐,因为颠婆他浑身都在颤抖,他转头看向黎夜,发现黎夜竟然已经把自己腿上的保护工具扯掉了。 黎夜看着单岩,他知道单岩不害怕,肚子里的小崽子虽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但失重的感觉让他兴奋,就像个小魔王一样发出脑波大喊大叫,“再来一个!再来一个!”小崽子的兴奋会影响单岩,瞬间调转的激素会让他感觉不到半丝惊恐,他甚至会和小崽子一样兴奋渴望失重的再次降临。 单岩的瞳孔中印着黎夜淡然的表情,黎夜从那张漂亮帅气的面孔上看到了单岩兴奋的渴望,他凑近单岩,在高空中问道:“怕么?” 单岩眼睛睁得大大的,摇头道:“不怕!” 黎夜抬手握住单岩腿上的杆子,一把抬了起来,此刻,除了身后的座椅,他身上已经完全没有了一点保护。他们坐在中间的位子,前面都是后脑勺,他于是侧头望去,看到了远处浓密的树林和游乐设施,人小的就和蚂蚁一般。 这差不多已经是一个正常地球人能够接受的极限——没有半点保护,在十几米的高空之上,随时坠落。 过山车再次从高空急速坠落,黎夜凑近单岩抬手按着他的两个肩膀,单岩瞪眼在失重中感觉到自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有保护和没有保护的感觉完全是不一样的,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朝下,脚已经完全踏不到车了,后背也无法完全贴着座椅,黎夜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其实根本不算很用力,虚虚按着,那一刻单岩心里好像充满了各种不可思议的即将满怀而出的、快要爆发的勇气。 单立娇在前面大喊的话随风飘到后面,“去死去死去死都去死啊啊啊啊啊!!!” 单岩的后背原本是僵着,可慢慢的,当山车落下开始滑行的时候,他突然放松了下来,他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没有畏惧和惊恐,心中飞快的抓住了那一闪即逝的自信,他不知道这样的自信从何而来,可他就是知道——他会成功的,他会把失去的夺回来!他把那些贱人踏在脚下!他将不再是单家山庄里被保护在金丝鸟笼里的瞎眼少爷,当他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所有人都会因为他的改变而心惊!!! 黎夜感觉到了单岩的脑波,还有小崽子在他肚子里那一长窜的上上下下此起彼伏的脑电波——哇喔!!等我生出来,我一定要自己亲自感受一下!!粑粑等我!!我一定会很快生出来的!! 黎夜侧头有点无语的看着单岩,他想单岩的自信还说得过去,这熊玩意儿的自信是哪里来的?他抬手按在压腿杆上,正要把保护工具按回去,却被单岩一把抓住手,他抬眼对上单岩兴奋又坚定的黑眸:“不用!” 接着,黎夜甚至都没有按住单岩的肩膀,只是握着他的手,在单立娇一声声“去死去死中”和小崽子的“嗷嗷嗷嗷嗷”中结束了这次的过山车之行。 下车的时候,他感觉到自己脑仁有点疼,真是被那一大一小两人给吵死了。 一群人下车,单立娇擦擦眼角的眼泪——因为风刮着眼睛流淌下来的;单岩面带轻松笑容,还抓着黎夜的手。人群从通行道走出来,单立娇踏着花坛边的石砖吐出一口浊气道:“好爽。”抬眼看单岩:“你个家伙没坐到半路吐出来,嗯,真不愧是我弟弟。”女王大人随时随地往自己脸上贴金,但她确实佩服单岩的勇气,她本来以为单岩会害怕会哭,可竟然没有,他勇敢又兴奋,眼神清澈又无畏,让单立娇在无形中看到了他们未来的路似乎并没有那么难走。 小崽子从车上下来之后一直在期待新一轮的失重,吵得要命,黎夜无奈屏蔽了电波,转头时却对上单岩兴奋的大眼睛:“我们再坐一次吧!!” 单立娇:“……” 黎夜:“……”这一大一小,真的都不好伺候啊。 ☆、27 单立娇就这么一脚踏在花坛边的砖头上,看着单岩拉着黎夜又去排队坐古木游龙。 非休息日又是夏季的阴天,游乐场的人并不多队伍也并不是很长,单岩拉着黎夜排队又去感受了一把,这一次他们两个人坐在做前面那一排的位子,过山车慢慢把他们拉到最顶端的时候,前面空旷的视野更是加深了刺激感,单岩甚至主动去扯黎夜的胳膊,让他把自己腿上的护栏掰开。 接下来的一段上坡下坡,黎夜整个脑壳里都是单岩和小崽子的尖叫欢呼声,真不愧是父子两个,小崽子在这方面的情感表达绝对遗传了单岩,那一路的尖叫声真是从起调到收尾,半个音节都不差。 过山车颠簸晃动,一会儿失重一会儿又急速向上,黎夜感觉到自己浑身的零件接口处都要散架了,任凭周围风生水起耳边惊叫连连,他泰然如山的坐在那里思考着一个问题——这小崽子只用半个月的时间就形成了“芯片”独立意识甚至独立性格,应该不用多久就能在母体内感受外面的环境甚至和他交流了,可单岩现在却什么都不知道。 从过山车上下来,单岩依旧很激动久久都没法平静,他平静安逸的人生中第一次有这么刺激的感受,十几米的高空踏不到地随时会坠落的失重感,想想都兴奋地要尖叫。 单立娇摇了摇头,黎夜勾住单岩的脖子用手肘夹着他,揉揉他的脑袋道:“平静一点,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单立娇把关闭了一天的手机打开,除了几个朋友的电话短讯,还有几条是程雅勤的,她把程雅勤的几条讯通记录删掉,手机踹进口袋里:“走!” 单岩回去的路上自己拿了手机在刷微信,边刷边对开车的单立娇道:“姐,你那里有房子么?” 单立娇心里咯噔一跳,这正是她准备提的事情,单岩现在跟着黎夜住的那哪叫房子,车库都比那屋子大,她边开车边道:“有啊,怎么了?” 单岩:“给我套市区的房子吧,黎夜那边离市区有点远,出行不方便。” 单立娇道:“然后呢?” 单岩朝座椅上一靠,把手机放下转头道:“然后,不就是主动求你调/教么?认字看书混圈子,气场表情穿衣打扮,还有说话方式和为人处世,这些都得学吧?”说着又低下头去继续刷微信:“我还有两个月的时间,两个月之后,我必须得脱胎换骨。”单岩的话说的很肯定很确定,他没有时间犹豫更不能胆怯,他知道自己迟到了二十年来了悟自己的人生处境,但一切都不算晚,他只有两个月的时间,必须做到。 单立娇听单岩这么自信稳重的口气说出上面一段话,心情十分愉悦的抬手拍了拍他的脑袋,她道:“你有这个决心,我很高兴。”顿了顿,余光扫到单岩的手机:“你在做什么?” 单岩:“哦,微信,我昨天加了个超跑俱乐部,里面据说都是本地名流富二代。” 超跑?单立娇知道本地那个车友会,全部都是有钱人,入会基本车配是保时捷911,单立娇惊叹道:“那俱乐部要求那么高,你怎么加进去的?”倒不是说那车友会高级得他们单家人都攀不上,只是因为单岩没车。 单岩道:“哦,还没,我加的是个预备申请的群,之前拍了你的跑车骗管理员的。” 单岩这两天给单立娇的惊喜实在是太多了,现在竟然会想到加车友会,她忍不住转头看了单岩一眼:“你怎么会想到加那个俱乐部?” 单岩手指在裤子上点了点,随口幽幽道:“圈子么,不就是用来混的?” 单立娇笑起来,笑得眉飞色舞,点头道:“对对!你说的对,圈子就是用来混的!你要加进去还不简单?姐给你辆车,你把名字一报,保管那边求着你入会。” 当天回黎夜的那个小筒子楼,单立娇就帮着单岩收拾东西,黎夜一直用一种很平静的表情站在那里,单岩便把人拉出去,偷偷问道:“你会跟我一起去的,对吧?”单岩说这话的时候有点小心翼翼的看着黎夜,他现在已经不需要去求着谁,只有黎夜让他觉得很不同,这个外星人让人安心时刻保护他,是他第一个把自己带出了山庄看到了外面的花花世界,是他不计算条件的帮助自己离开了单家,也是他告诉自己失败者将失去自己的家园。 黎夜帮了自己那么多,但单岩总觉得,黎夜是不属于这里,或者说,他是不属于自己的。单岩觉得自己现在实在是太弱小,还需要别人护着他,而黎夜却那么强大,他们之间实力的鸿沟如此巨大,他内心中升起恍若未觉不自知的患得患失,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但他就是很担心黎夜某一天会因为嫌弃他的弱小而离开。 黎夜却不知道单岩如此多的内心活动,他的感情感官体系虽然也很全面,但生来就是强者的他这么多年里有很多感受都是没有的,比如恐惧,比如患得患失。所以当单岩用那么小心翼翼的口气询问他的时候,他有点不能理解他在担心什么,于是便道:“我当然会在你身边。” 单岩提着的心终于松了口气,他笑道:“那就好。” 单岩实在是没什么行李,黎夜依旧只有他那个十几寸的小箱子,哦,行李里面顺便还有一只大白狗。 收拾完之后黎夜把门一锁,三人两狗便离开了小筒子楼,单立娇把问朋友借的德牧塞上车,一转头,却看到黎夜把大白狗丢上了自己的私家车,而单岩屁颠屁颠特别理所当然的爬上了车的副驾驶。 单立娇叉着腰,朝黎夜的方向看了一眼,人说长姐如母不是没有道理的,她现在看黎夜就有种看情敌的感觉,偏偏单岩这个宝贝弟弟还一脸要朝上贴的样子,真是要气死人了。 单立娇跨进驾驶座,心里哼了一声,他对单岩这个老师还是不怎么看得上眼的,虽然长得不错个子高身材也好沉默寡言不多嘴,但她就是看不上眼,谁让单岩和他亲密呢!回头就虐虐你,女人心里吃醋地想。 @ 单立娇在市区有一栋复式楼,平时基本都是空着的,偶尔过去住住,刚好这次让给了单岩。 进门之后单岩发现这复试楼的装修很简洁大方,一点都不小女人,白墙白装木地板,简约不失风雅。 单立娇现在也从单家出来的,但并不住在这里,而是另外一个小公寓,她的东西基本也在那里,不过现在既然单岩和她站在同一个战线上了,那他们姐弟两个当然要住在一起联络联络感情,更何况还有那个什么黎夜在,单立娇可是随时随地防着这男人的,她总觉得这冷面少言的男人随时会把他的魔抓伸向单岩。 而事实证明,她的担心根本不是多余的——给单岩分了二楼一个朝阳的房间,正要把一楼书房旁边的那个大房间给他的时候,黎夜竟然表示不用,他和单岩一个房间。 长姐如母啊,哪个当妈的会允许宝贝儿子和一个“陌生”男人睡一个房间,而且那男人身份上还是自己儿子的老师? 单立娇靠在门口,坚决表示:“不行!” 黎夜看都不看她一眼,直接抬步走进了房间,坐在床边。 单立娇忍不住皱眉,道:“又不是没有房间,楼下那两个朝阳的大房间随便你挑,你干嘛和单岩挤一张床?” 黎夜抬眼扫她,本来是半个字都懒得说的,但考虑到眼前这人是单岩的姐姐,便还是开口道:“我愿意。” 单立娇漂亮的眼珠子立刻瞪了起来,愿意你妹啊,现在又不是婚礼上问你愿不愿意不管生老病死都娶单岩啊,你愿意个屁啊! 单岩看单立娇一脸要炸掉的样子,赶忙道:“姐,姐,我就和老师一个房间好了,反正地方大。” 单立娇:“……”她突然有了一种“养大的儿子留不住”的悲怆感,她想这根本就不是大不大的问题好吧,单立娇这会儿突然有点管不住自己的嘴,她在自己人面前也不需要收敛什么,于是一把拉住单岩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的体质,万一被他睡了搞大肚子则么办?” 单岩:“…………”啊,已经睡过了,这么想着低下头看了看,不过肚子没大。 黎夜默默转头,眼神幽幽地在单岩身上扫了一眼,又在单立娇脸上扫了一眼——他突然发现,这女人的嘴巴还挺灵的,上次是提到外星人那个话题,这次又说准了。 单立娇说完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忙道:“好了好了,随你们吧,过来,带你们见识一下我的健身房。” 单立娇的健身房在一楼,里面的器件还挺全,有氧无氧方面的基本都考虑到了,单岩看着房间里那一个个黑色金属质地的健身用具,道:“两个月能练到什么水平?” 单立娇抬眼扫了扫单岩那个小身板,道:“能让你的身体稍微结实一点,两个月时间太短了,你得一直练,健身的好处可不光在于身体,心里上也会有很大的好处。” 当天晚上吃完饭一个多小时之后,单立娇就让单岩换了一身运动服下来锻炼,她先给单岩做了基本体能测试,测下来的结果没有想象中那么差,但也十分普通。 单岩需要彻底转换精神面貌,健身是必要的第一步,而有氧跑是基础,单立娇让单岩上跑步机,先跑一会儿出出汗再说。 单岩跑的时候黎夜穿着衬衫拖着拖鞋靠在一边无聊刷手机上网,单立娇抬了抬下巴,有点挑衅道:“哎,小黎老师,你能扛得动多少斤大米?” 黎夜抬眼看了看单立娇,这么挑衅的口气他要是听不出就有鬼了,单岩跑了一会儿有点出汗了,鼻尖额头上都是密密的汗珠子,听到单立娇这么问也转过头去看着黎夜。 黎夜本来不想理睬单立娇的,在他看来地球人的一些可有可无的挑衅并不用放在心上,毕竟他们两个物种间的战斗属性相差太大,可单岩那一脸疑惑又好奇的眼神突然激发了他的雄性肾上腺,他想了想,决定稍稍露一手。 黎夜一侧的眉锋挑起,做了个随意的表情,单立娇转头在健身房里走了一圈,把自己杠铃拿了出来,杠杆、杠铃片、卡箍加起来她十分干脆果决的给黎夜来了个170kg,抬眼还笑了笑道:“我看你各自挺高块头也大,170千克差不多吧?” 170kg的坐姿推举一般人是绝对不行的,单岩一听这个重量就知道自己这表姐是要坑黎夜,单立娇当然是坑黎夜的,世界顶级大力士的站姿推肩也不过180,这个170的坐姿推举已经让人光想想就惊叹了。 不过她的目的就是要让黎夜知难而退,他那副淡淡的无所谓的表情让单立娇十分不爽。 黎夜走到了健身器材前,抬眼扫了一眼那横杠,把手机塞进了口袋里,转身坐了下去,单立娇帮他把杠铃调好便站到了一边,黎夜手腕的袖子都没捞一个,很随意的反手抓住了横杆,手臂都没有用力,就这么直接推到了头顶,手肘弯着落下,横杠落到了下巴下方,再轻松举起,一脸随意的表情看着单立娇道:“还行吧。”再轻松放回去站了起来。 单立娇:“…………” 单岩一脸星星眼的表情看着黎夜。 单立娇完全惊愕了,她认识的人里有人能举起190的,但真的已经是极限了,而且会肌肉暴涨面部表情狰狞死死咬着牙关,黎夜不过一个家庭教师,竟然能这么轻松的举起170?单立娇走到器材前拍了拍,难道器材坏了?这个黎夜有这么深藏不露这么厉害? 单岩还是慢跑,转头看着黎夜,脸上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傻乐什么,总之黎夜举起来了他觉得特别高兴。 黎夜看着单岩,被他脸上那自豪又开心的笑容晃得肾上腺素又飙了一下,他适可而止的忍住再单手抬个200公斤给单岩看看的想法,把手机从口袋里重新掏了出来,站到单岩的跑步机边上刷起了网页。 单立娇整个人都要不好了,原地愣了会儿,转头跑到黎夜身边瞪眼:“你以前练过的?” 黎夜低头刷网页,单岩立刻护犊子一般解释道:“老师本来就很厉害!好了好了,我继续跑了,”想了想道:“要不,就让老师给我做健身计划吧?” 单立娇本来想说这怎么行他一个门外汉,然而她现在看黎夜,怎么都觉得这男人给人一种深藏不露的感觉,她转头一想也对,单岩又不是傻子,怎么会选择对自己不利的事情?她犹豫了一下,正要说话,那边黎夜把手机往口袋里一踹,自顾自的点点头道:“可以。” 单立娇一口老血咽在了喉咙里,她真是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 这天晚上单岩洗了澡,在床上继续给自己做拉伸,黎夜洗澡穿着睡衣从浴室出来,在桌边端了一杯茶坐到床边,把手里的杯子递给单岩。 单岩今天跑了20分钟做了点拉伸,感觉还不错,流了大把汗却还是不想喝半点流质,他推开水杯拿了盘子里的夜宵边吃边道:“最近真奇怪,肚子老是饿,但又不想喝水。” 黎夜当然知道原因,单岩肚子里的小崽子一天到晚就饿,芯片形成之后本能的会排斥所有流质液体,单岩这个母体受到小崽子的影响,自然不想喝水只想吃东西。本来单岩不喝水也没什么问题,小崽子的系统会自动帮助单岩维持体内的水分平衡,但今天运动过流了大把汗之后,小崽子那点系统平衡能力就不够用了。 黎夜现在接收到的信号全部都是小崽子在单岩肚子里纠结:“喝水,不要喝水,喝水,不要喝水,喝水,不要喝水……嗷呜,到底该不该喝水啊?!” 黎夜心里叹口气,把杯子又递了过去,道:“体能训练会消耗不少碳水,必须喝。” 单岩还是接了过去,喝了一口,小崽子感慨:“太好了,我就说么,我这么一个还没有出声的小可爱,为什么要去做那么痛苦的人生抉择呢?” 黎夜被那句“小可爱”雷了一下。 晚上拉灯之后,单岩困顿地枕着枕头看着黎夜,他心里特别安定,洗过澡之后浑身都是软绵绵的,他抬起一手搁在了黎夜肩膀上。 平躺的男人侧了个身,横着一条手臂递到了单岩脖子下面,单岩十分自然的抬起脖子朝黎夜怀里缩去。 单岩眯着眼睛,有点迷迷糊糊道:“老师……”他突然想起当时在山庄的时候,他因为弱小,想着要一个孩子来拖延自己继承遗产股份的时间,他这个时候迷迷糊糊的想着,虽然不太可能,但要是能有黎夜的孩子就好了,虽然现在不是怀孕的时候,但光想一想这个假设可能,他都觉得心里很开心,于是伴随着这样美好的期望,陷入了梦乡。 @ 这天晚上,单岩坐了一个梦,他在梦里梦到自己好像被什么生物一口吞了,他顺着心肺的方向向下游到那个生物的肚子里,那些绵软的器官在他的梦中并不可怖,深红色的脏器却带着某种朦胧的温馨,他于是在梦里也不觉得害怕。 他游啊游啊,游到了一个空旷的地方,突然看到一个满脸肉嘟嘟的小包子朝他游了过来,那只小包子长得特别像是黎夜的缩小版,整个身体都是圆溜溜的眼睛特别大。 那包子在梦里抱着他到处蹭还亲他的嘴巴,和他说话,嗯,说的是:“记得多吃饭多吃饭一定要多吃饭啊!!家长怎么能没有投喂小可爱的自觉呢?我经常饿得想一口吞了自己的芯片啊,一定要吃饭啊!” 单岩被这个梦逗笑了,他看着眼前缩小版的黎夜,亲了回去,摸摸那圆溜溜的脑袋,想着这要是他和黎夜的儿子,他真是做梦都要笑醒了。 然后,他就醒了。 单岩半夜在黑暗中睁开眼睛,黎夜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道:“梦到了什么?” 单岩回想起梦里的小包子,突然自顾又乐了,但他想那只是个梦,说出来黎夜肯定会笑话他,于是道:“没有没有,睡吧。” 黎夜在黑暗中伸手摸了摸单岩的肚子,果然长得快,现在已经能在潜意识里做简单交流了么?这小崽子真是强悍得不得了。 @ 这天晚上,单立娇正要睡觉,又接到了陆止言打过来的电话,陆止言在她的手机通讯录里的名字是“护花屎者”——护的是那朵白莲花。 电话接通之后,陆止言气急败坏地在电话那头道:“你到底做了些什么?昨天在医院没有打够?!你是疯子啊?” 单立娇抬起电话看了一眼,无语道:“大半夜给我打电话,我觉得你才是疯子吧?” 陆止言怒不可遏:“上次在医院你已经打过了,今天又是什么意思?” 单立娇皱眉:“什么东西?”她怎么后面半句完全听不懂? ☆、28 单立娇累了一天,又是牵着狗雷达一样找了单岩整整一个早上,又是带着单岩东跑西跑吃饭过山车,一整天,人生里的彷徨兴奋激动难受全部都感受了一遍,此刻休息了下来浑身都要瘫软了,根本没功夫和陆止言废话。 她一把挂了电话之后躺在床上,脑子里却想着陆止言的那朵白莲花,程雅融这碎嘴子先放在一边不谈,苏芮和苏白这两个在旁边窜事儿起浪的女人她可一直没忘。 虽然现在单岩找到了,也活蹦乱跳的没有事情,然而单立行从二楼掉下去至今还躺在医院的事情她可一直没忘记。 她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想,如果单岩当时是看不见的耳朵也不好,单立行那么一推肯定就把人给退下去了,那现在躺在床上的可不是单立行了,而是单岩!!单立娇只要一想到这个假设,一股子寒气就从脚心一直朝上冒。 看陆止言今天那恼羞成怒的样子,苏白这是又受了什么委屈了?受点委屈就哭哭啼啼还敢找陆止言打个小报告来指责她?可见上次她甩程雅融的那两巴掌也应该分点给她尝尝。 不过单立娇觉得自己没必要亲自动手,这女人可能还没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更不明白她牵扯进的可是陆单两家的利益牵扯。 @ 第二天一大早单家山庄的主宅大厅,程雅勤昨天刚刚登陆家大门和陆母聊了聊,今天一转头就把陆母请过来喝茶,昨天那一出是拐弯抹角的抱怨,今天则是踢皮球一样的道歉。 毕竟从两家目前的情况来看,陆止言做了让两家丢脸的事情,单立娇也没好到哪里去。 程雅勤这两天也算是心力交瘁,山庄、生意、单立行、婚事还有单岩的突然离开,精神面貌差了很多,就算是再精致的妆容再昂贵的保养品,也遮掩不去她眼下的细纹和眼底的疲 作品相关 (7) 惫。 女人上了年纪如果妆容服侍得当精神面貌又好,其实并不容易显老,但程雅勤再怎么样也算是两个孩子的妈,年纪一到一操心,整个人前后两天时间好像一下子老了好几岁,脸颊眼尾的皮肤都有点耷拉了下来,面孔白得没有半点血色,穿着一身白色的丝绸长裙肩膀上耷着淡蓝色的披肩,坐在沙发上和陆母讲话。 陆母有点胖个子也不高挑,无论是年轻时候还是现在都没有程雅勤好看,但她胜在从小出生就好,一脸富贵相,面色红润鼻梁高额头爆满,一口南方口音说得比程雅勤还地道。 昨天程雅勤登门明显语气中是带着点责备的,有意无意地提了陆止言在外面的那个小女朋友,陆父陆母对陆止言的那个小女朋友苏白还是有所耳闻的,但都没有怎么放在心上,一个漂亮没有家底的女孩子,能翻出什么花样?就算是之前订婚闹出了48辆送亲车的事情,陆家都只当是陆止言抽风了,并没有想到那个苏白身上。 结果昨天程雅勤那么拐弯抹角的一说,陆父当场就爆了,在他的观念里,他才不管和陆止言先在一起的是苏白还是单立娇,他只知道单立娇是他们未来的儿媳妇,那个苏白就是个情妇一样的女人,做情妇没有情妇的自觉,背后挑拨离间搞出这么些花样,哪里是普通女人会有的心思?当即表示会给程雅勤和单家一个交代。 这不,收拾完了,今天程雅勤就请了陆母来聊聊天谈谈心拉拉关系,意思很明显——两个孩子虽然不懂事,但这婚事定了就是定了。 陆家也正是一个意思,闹得满城笑话的一个订婚宴,最后再闹出退婚的结局,也太丢脸了。 程雅勤和陆母这么心照不宣的一来一往,两家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和好如初,长辈们都不需要通知陆止言和单立娇这两个闯祸的小辈。 哪知道这边程雅勤正亲自给陆母添着茶水,那边单立娇踩着高跟鞋提着包就跑了进来,那咯噔咯噔的高跟鞋踩在地砖上的声音就好像淬在心头的催命符一般。 程雅勤和陆母同时愕然的转头,单立娇就跟小狮子扑进母狮子怀里一般扑到了程雅勤身边,两手勒着程雅勤的脖子,头发乱糟糟的,脸埋在程雅勤肩窝里哭诉道:“妈……呜呜……” 程雅勤瞪着眼睛和陆母对视了一眼,也不好当着陆母的面和单立娇算总账,只得拿出慈母的面貌来,皱着眉心,一脸焦虑担心的样子,拍拍程雅勤道:“你这一天两夜去了哪里?可把我担心坏了!” 单立娇伏在程雅勤肩头呜呜呜的嚎着,过了一会儿才抬起脸来,从她那方便面一般的头发缝隙里朝着陆母看过去,又跟着扑到了陆母怀里。 陆母吓了一跳,赶忙拍着单立娇的肩膀边安慰她边道:“娇娇这是怎么啦?怎么哭成这样?” 单立娇趴在陆母怀里,拿出奥斯卡小金人的水平迅速挤出了两滴眼泪水,掐着时间抬起脸,刚好让自己“无语泪两行”的模样印入陆母瞳孔中。 虽然单立娇平时一向傲娇贵气的冷艳形象已经深入人心了,但不得不说,她确实长得很漂亮,挺鼻浓眉大眼,如今这一副泪目的模样落在人眼中也是分外娇贵可怜的,惹得陆母心下一时晃了晃,同作为女人换位思考了一下单立娇如今的情况,不免心疼了起来。 一手擦掉单立娇脸上的眼泪一手摸摸她的脸颊,叹气道:“娇娇啊,别哭,也怪你阿姨和叔叔没把儿子给管教好,让你受委屈了,不过你放心,阿姨和叔叔都疼你,都站你这边,啊,别哭了别哭了,唉,你一哭我也跟着难受了。” 单立娇可怜巴巴的垂眼“嗯”了一声,抬手自己擦了擦眼泪,擦完之后眼泪突然又夺眶,好像涌出的泉水一般溢了出来。 陆母捧着单立娇的脸惊愕道:“这又是怎么了?”顿了顿:“是不是又受什么委屈了?” 单立娇边哭边开口,眼泪直接落在了嘴边,就着这朦胧的眼神,道:“阿姨,陆止言昨天晚上打电话骂我,说是我喊了人欺负那个苏白的,可是我明明没有啊。” 陆母和程雅勤同时抬眸对视了一眼,两个女人心里各自都是一跳,然而想的却是不同的事情。 程雅勤眉心皱了起来,坐在那里发现自己突然有点看不透自己这个女儿了,程雅融说单立娇打了她,当时一副气焰嚣张的样子,不光打了她还打了苏芮、苏白那两个女人,今天怎么又一副哭哭啼啼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样子跑了回来? 而陆母心里则是气得半死,一方面气自己儿子恨铁不成钢,另外一方面想着那个苏白到底是什么样一个狐狸精,竟然能把自己儿子弄得这么晕头转向的?昨天是陆父让人给了那个苏白一个教训,没有好好反思就算了,竟然还在陆止言那里告了单立娇一状? 陆母对单立娇严肃道:“你放心!我的儿子我来管教,其他那些个小狐狸精,我也肯定是不会放过的!”说完就把单立娇扶到了沙发边上坐下,自己拎着包站了起来,把披肩重新围好,一脸出离愤怒又肃穆的样子对程雅勤道:“娇娇妈妈,今天我就先走了,还有事情要办。” 程雅勤站起来,顿了顿,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作为单立娇的妈当然必须站在单立娇的角度考虑问题,但她总觉得怪怪的,于是便只能眼看着陆母提包转身离开了大厅。 程雅勤深吸一口气,突然叹了口气坐下来,看着沙发边上的单立娇。 单立娇低着头抬着一只手整理着自己的头发,把乱遭遭的发迹线拨好,这才抬起了脸,此刻她的脸上哪里还有半点悲伤难受让人一见尤怜的样子,她恢复了平日里脸上的冷傲,垂着眼抽纸擦了擦眼角和鼻涕。 程雅勤皱眉道:“你……你这是在做什么?” 单立娇突然抬眼回视她:“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很奇怪,我都敢打人,竟然会转头跑过来哭哭啼啼的?” 程雅勤噎了一下,没说话。 单立娇抬手拢了拢头发,从包里掏了粉饼口红出来补妆,边对着镜子擦粉边冷冷道:“要不是那两个姓苏的女人,立行会被挑拨得回国?又从二楼掉下来?反正我不收拾她,总有人收拾的,谁收拾都不如陆家收拾来得正大光明不是?” 单立娇最后说的那几句也真是程雅勤心里的想法,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突然多了一股轻飘飘的狠辣,围绕着这个话题程雅勤突然无从开口,只得想了想,转口道:“退婚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这次的事我已经帮你摆平了,陆家那里也讲清楚了,等再过两年,你也是陆家的媳妇了。” 单立娇擦完粉,两手轻轻一捏粉饼盒的卡扣发出“啪嗒”一声脆响,抬眼,嘴角一抹嘲讽道:“哦,别误会,我可不是在帮我的‘大哥’出头,”大哥这两个字,单立娇故意加重了口气,“‘大哥’要是一不小心从二楼摔死了,我现在恐怕得乐得把苏白拱手送到陆家人面前,求着他们让她进门呢!” 单立娇倒吸一口凉气,单立行的事情牵扯着最敏感的那条神经,她没想到单立娇会说出这么恶毒的话,瞪眼怒道:“你在说什么?哪有你这么不尊重自己哥哥的?” 单立娇无所谓的耸肩一笑,“随便咯。”说完起身离开。 程雅勤又愕然又生气,两股情绪一上一下,最后瞪眼无语地坐在沙发上,甚至都忘记了喊一声站住。 @ 单岩早上起来的时候一直记得昨天晚上的那个梦,梦里的小萝卜头完全就是黎夜缩版的样子,死萌死萌的,拼命说着记得喂饭一定要多吃! 单岩于是早上起来一边心里傻乐,一边狂吃了不少。 黎夜现在还没有告诉单岩小崽子的事情,问了他昨天晚上梦到什么,单岩也只说没什么,只是这早上一副傻乐的样子,怎么看怎么觉得奇怪。 黎夜吃了一点东西,疑惑道:“傻乐什么?” 单岩一听黎夜开口,脑子里立刻又出现了睡梦中的缩小版黎夜,那副瓜头瓜脑圆溜溜的样子,死命盯着自己嘱咐必须多吃东西,单岩一口气岔了,咳嗽了几声,摇头:“没有没有。” 黎夜漫不经心看着单岩,知道小崽子昨天晚上在单岩的意识里肯定和他说了些什么,黎夜注意力投射到小崽子身上,一窜又一窜吃得开怀的脑电波飘了过来:“吃得好饱好开心,啊,面包不喜欢啊,吸我口水呢!” 黎夜:“……”才形成了芯片意识而已,哪里来的口水? 有小包子的外挂加持,单岩现在的身体和普通的人类明显产生了差别。 饭后黎夜就让单岩开始跑步运动,做一天的基础健身,有氧45分钟,无氧从最基本的开始,深蹲卷腹飞鸟二头,单岩一开始跑步的时候会觉得有点难受,跑久了反而有了精神,45分钟的有氧之后开始练习无氧,黎夜帮他纠正动作,单岩一组一组的动作完成,虽然因为身体底子薄弱会有一些肌肉上的负担,但黎夜帮他做完拉伸和肌肉放松之后,单岩除了一身都是汗水,非但没有觉得难受,反而浑身都是力气,面貌看着格外精神,眼里都是光。 单岩健身完之后洗澡换衣服,出来的时候黎夜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了他,简单道:“是陈乔。” 陈乔?单岩心中一顿,立刻想起来是那个副行长,他接过手机正要回拨过去,想了想,还是把手机放下,现在是陈乔在上赶着找他,他当然要拿出点姿态来。 单岩拿干毛巾擦头发,还买擦两下,那边陈乔的电话又拨了过来,单岩朝黎夜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接。 黎夜接起来,嗯了两声,才把电话递给单岩,单岩慢吞吞接过去,放在耳边道:“哪位?” 陈乔听着这慢条斯理的口气,连忙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道:“单少爷,您好,我是陈乔。” @ 要转账就必须去银行,单岩虽然想拿个架子,但这趟还真的必须亲自跑一趟。 不过这次,是陈乔亲自在楼下接单岩上了贵宾接待室,也是他自己亲自给单岩黎夜泡茶端水。 单岩昨天给了陈乔选择,他其实一开始并没有什么大把握,也就是来练练胆子,可误打误撞陈乔做了这么一个站队的选择,也算是意外中的惊喜。 陈乔帮着单岩把黑金卡里的资金都转到了黎夜的银行卡上,做完所有的手续之后,客客气气道:“单少爷以后有什么需要我陈某人做的,我一定竭尽所能。”他表着态,那边客户经理在一边应和着。 这不是平时朋友之间互相帮助的客气,单岩很清楚,这是一种利益的牵扯站队,只要自己顶着单家继承人的头衔,任何时候都会有像陈乔这样的人站到自己面前。 单岩虽然之前几乎从来没在这样的环境下钻营过,但他到底是单家人,继承了单家人聪明的商业头脑,有些事情虽然没办法立刻反应过来,但只要坐着想一想,还是能够想明白的。 而陈乔所作的,正是自己需要的。虽然他现在什么都没有,但他必须要利用他单家继承人的头衔为自己编造一张巨大的关系网,他需要认识更多的人,也需要更多能为他所用的人。 这个社会的规则是如此的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单岩坐在那里,一开始面无表情的绷着脸,接着突然笑了起来,道:“陈行长客气了。” 陈乔和客户经理同时应和着笑了起来,单岩这么一开口他们立刻懂了,单家少爷这是认可自己的站队了。 @ 单岩从银行出来的时候觉得自己整个人脱胎换骨一样的神清气爽,也不知道是因为早上健身了的原因,还是因为自己终于拉到人生中的第一个垫背(……),他对黎夜道:“被人求着高高在上的感觉还挺好的。” 黎夜边开车边道:“你以后会发现,求着你的人会更多,现在去哪里?” 单岩掏出手机打开微信翻了翻,大手一挥,转头豪气万丈道:“我们去车店!买车!” 单岩不会开车也不认识车的牌子,在他的概念里,单立娇的车是好车,黎夜的车肯定也是好车,好车肯定也有个好借钱,但可惜……我们单大少,他对钱的感念就是一窜数字。 在他认知里,一百万肯定是不少的,但也就是个数字,一毛钱肯定买不了什么的,但同样也就是个数字。 所以当单岩跟着黎夜走进bsj的服务中心的时候,他特别没有概念的和销售说了一句:“你们这儿最贵的车多少钱?” 单岩要买车是因为他要进超跑俱乐部,一个人的关系网是很难突破的,这主要由本身的阶层和收入来决定,单岩有钱,可惜20年都废在了单家的山庄里,其实通过单立娇的圈子也是可以的,但单岩一个男人,总不能靠着姐姐过一辈子,他有自己的想法。 钱对于单岩来说只是个数字,他不缺钱,所以用刚刚那么随意的口气问出“最贵的车多少钱”的时候,销售禁不住打量了单岩一眼,心里琢摩了一下,笑道:“这位先生,根据车型配置当然价格上是有差别的,贵的便宜一点的都有,您可以先和我说说您有没有喜欢的车型或者目标车系。” 单岩不懂车,干脆把问题丢给了黎夜,他对黎夜道:“你看吧,帮我挑一辆。” 黎夜的目光扫过销售大厅里摆放的那几辆车型,眼睛就好像带着透视一般,把车内的构造配置都看得一清二楚,几秒钟的时间,心里就有了一个比较,他朝着离他们最远的一辆车的方向道:“那辆。” 导购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帅小伙儿,顶着午饭时间的饥肠辘辘认真耐心道:“您跟我来,我给您介绍一下这辆车的配置……” 却突然被黎夜干净的声线打断:“不是展厅的车,我说的车是你们宣传海报上的那辆Spyder。” 单岩和导购的目光同时看过去,果然看到大厅落地玻璃前摆放着一张悬挂式的宣传海报,只是隔得远,单岩看不清那海报里车的样子。 男销售却已经完全无语了,并不是说他狗眼看人低怎么样的,像他们这样的豪车服务中心4s店,普通老百姓都知道价位根本不会过来,所以一般能来他们这里咨询的人,几乎全部都是有钱的主,销售导购们这样的人接触多了,慢慢就分辨得出来买车的车一般是个什么样的身价,百万、千万等等。 黎夜和单岩刚刚进门的时候他就看到,那个高个子男人开的车是一辆十分普通的SUV,而两人的装扮也十分普通,西装衬衫都不是牌子的,鞋子也就是八百一千的货色,导购虽然有眼里,但心里估摸着这年头低调的老板多了去了,越有钱的可能越朴素,说不定真是个大金主呢? 只是当黎夜说他看中的是宣传海报上的那辆spyder的时候,导购突然有了一种被人耍了的感觉,他大中午饭都不吃在这里服务,结果还遇到了两个神经病。 男人脸色落了一下,但出于职业习惯还是淡笑一下,道:“两位先看着,我去给两位倒杯咖啡。”说着离开了。 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自然也不可能端着咖啡过来。 男人进了一楼员工休息区去吃饭,进去之后一个漂亮的女销售拉住他道:“哎哎,外面谁啊?”两个男人都挺帅的。 男人皱眉道:“别看了,不是金主,两个大傻帽,上来什么车系车型都不看,扫了一眼直接指着宣传海报说要spyder。我有病才不吃饭陪他们两个晃着。” 女销售啧啧摇摇头,收回视线道:“哎,说不定真的有钱呢?人家只是低调也说不定。” 男销售不耐烦道:“你觉得他们是你上呗。” 销售之间抢业务的不少,女销售听男人这么一说,理了理头发和领结,道:“那我去了啊,回头可别说我和你抢业务。” 男销售:“去吧去吧,谁稀罕。” @ 所以当黎夜把单岩带到宣传海报之前,简单说了几句车的配置优缺点之后,那边女销售已经端着两杯香浓的咖啡走了过来。 单岩一看换了人就知道怎么回事,他也不在意这个,只是一手端着咖啡,一手指着海报道:“你们这里暂时没有这个车对吧?” 女销售笑笑道:“您好,确实没有,需要调配。”顿了顿道:“请问这车是您开?” 单岩喝了一口咖啡,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女销售道:“要不我们去休息区坐坐,因为没有展车,我给您拿个配置图看看。” 单岩也需要黎夜给个参考,便和黎夜一起去了休息区,女销售拿了宣传册出来介绍,耐心认真,黎夜的每一个问题都回答得井井有条,但因为这个车他们店并没有正式销售,有些细节问题不确定的,她也都打电话详细询问,总之相比较前一个男销售,后面这位个子高挑扎着马尾的女销售业务素养高很多。 最后黎夜点头,对单岩道:“可以。” 单岩不知怎么的,突然有了一种“给喜欢的人花钱特别爽”的豪迈感觉,他点头笑道:“好啊。”他好像也不能给黎夜做什么,能给他花点钱他也很开心。 女销售一开始也就是抱着好奇的心态过来的,只是女人比男人更有耐心,再加上是帅哥,就算是午休时间陪帅哥聊天她也开心,可休息区里谈着谈着,她不免认真严肃了起来,主要是黎夜咨询的问题十分到位,普通的买家看个车型自动挡手动挡排量价位什么的也就差不多了,而她眼前的高个子冷面的男人关心的问题非常专业。 而现在当她听到单岩点头说好的时候,一颗心突然提了起来,睁大眼睛眨巴眨巴心里想着,佛祖保佑这两个帅哥确实有钱不是逗我玩儿的。 而这个时候,刚刚那名男销售带着两个二十多岁的男人到了休息区,亲自倒茶倒咖啡,显得格外殷勤,因为地方也就这么大,单岩这边很容易听到旁边三人交谈的对话,而无巧不巧的是——他们看的车,竟然也是那辆spyder。 其中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看上去文质彬彬的男人道:“你们配车的话能给我快点么?我下周入车会需要用。” 男销售笑道:“梁少说的是本地的超跑俱乐部吧?!您放心,一定最快最先给您调配。” 两个男人一问一答的轻松架势无形间给了这边女销售很大的压力,她抿了抿唇,开口道:“请问,你们是现款还是需要走贷款流程?”她这个声音压得有点低,好像担心隔壁那拨人听到会笑话她的两个帅哥买主一般。 不过休息区就这么大,卖车店顶高开阔,很容易造成一种很安静的回声,于是她的话一字不少的落入了别人耳朵里。 果然,那边男销售用一种大家都能听得很清楚的声音道:“隔壁那桌的客人也是买spyder的,不过我想梁少您也不需要走贷款流程吧?” 梁一恒眉头一皱,道:“既然是好车全款付了就行了,需要贷款的话买普通车不就行了?”那口气里多少带着高高在上的有钱人的轻蔑。 男销售一笑,带着点深意的目光若有似无的朝单岩这边瞥了过来。 女销售咬着腮帮子朝那桌瞪了一眼。 单岩这辈子还真没在钱这个问题上被人鄙视过,他从山庄里出来之后就觉得这个世界特别奇妙,各种各样的人都有,各种各样的心态,他笑了笑,对黎夜一抬下巴:“现款,直接付吧。” 女销售愣了愣:“全款么?一笔都付掉?” 单岩笑道:“要不然呢?或者我们再买一辆?”正说着,黎夜把自己的银行卡随手丢在了桌上。 女销售咽了一口吐沫,又提醒道:“spyder的全款价是1338万。” 他们这边刚刚说完,那边男销售和两个男人同时侧头看了过来,单岩从没觉得花钱花出一种神清气爽抽人大脸的感觉,他忍不住嘴角咧了一下,很随意的口气道:“哦,开张发票。”那口气就好像餐馆里吃个饭,吃完之后嘴巴一抹对老板娘道,结账,开张放票。 想了想,给单立娇拨了个电话,单立娇那会儿刚从山庄出来,听说单岩买了辆spyder特别兴奋,她是喜欢跑车的,最近那辆spyder她看了挺久了,一直没舍得下手,毕竟她手里钱并不像单岩那么宽裕。 单立娇忍不住抱怨了一句道:“哎,可惜我最近穷得叮当响。” 单岩靠着椅背握着手机笑道:“那我买给姐吧。” 挂完电话之后,本来就没什么人的休息区彻底安静了,单岩转头对女销售轻描淡写道:“一辆白色一辆红色。哦,记得再开张发票。” ☆、29 在接下来长达一个月的时间里,单岩基本都在单立娇那套房子里“改头换面”,因为单立娇突然有事临时去了邻省城市,单岩的基本生活和培训计划全部都落在了黎夜肩膀上。 单立娇其实多少还是有点信不过黎夜的,她总觉得单岩对这个男人的信任有点过头了,但在见识过黎夜写的一整套计划和他房间里手画的那些车体改造图之后,她有理由相信这个男人可能确实不是普通人。 单立娇离开的时候对单岩道:“短的话一个星期,长的话可能要一个月,你记得每天给我打电话报告你今天干了啥。”顿了顿,夹着单岩的脖子:“要是那个黎夜对你有什么不轨的,早点发现了早点告诉我,我好叫人来卸了他的胳膊。” 单岩哭笑不得,心里想着,还不知道是谁卸了谁的胳膊呢,嘴里连连道:“好的,好的,我知道了。” @ 单立娇离开之后,复式楼里就只剩下了单岩黎夜还有卡卡。 黎夜把计划定得很紧很死,具体细化到了每一分钟需要做的事情,一开始的强度是每天一个半小时健身,三个小时情景模拟,四个小时看书,两个小时礼仪着装,其他的时间可以自由支配。 卡卡也习惯了没有人陪,每天自己在屋子里转悠睡觉发疯,只要不发出嗷呜嗷呜的声音,就不会被黎夜拎着扔出去睡走道。 单岩早上起来吃了饭就是健身,健身完之后跟着黎夜后面看书,他看得书都不是市面上可以买到的书,全部是电脑打印出来的稿件,一摞一摞的,有本地经济税收方面的政策,有各种商业案件,还有股市K线图,全部都是很实用的东西。 而那些东西要么就是黎夜在网上找的,要么就是他自己用电脑打的,实战方面的东西非常多,融合了自己的见解和实操。 黎夜每天下午和晚上会抽点时间给单岩上情景模拟,在二楼一个空房间里,假设出各种模拟的情景,黎夜则会表现出特定人的性格特征和说话方式来刁难单岩,让单岩在模拟中学习该如何应付这些人。 填鸭式的学习也是要看方法的,单岩学的东西都不是死搬硬套在看书,而是模拟实践,一遍遍自己体验学习,在黎夜给自己模拟的场景中,他会真实的感受到自己身处在那样的环境里,感受到心里上的压迫紧张、自己内心中的彷徨不甘愤怒甚至惊恐。 而黎夜的方式非常简单粗暴,单岩内心里的情绪波动越是大,他越是一步步逼近,让单岩不得不在那样的环境里做出抉择。 什么样的模拟情景都有——“宴会”“商谈”“新闻发布会”“股东会面”“小人勒索”等等场景。在这些情景里,黎夜就好像一个演员,做着和单岩对立的那个角色,推动情景的发展,渲染周遭的环境。 单岩在一开始的时候会犹豫,本能的用沉默来掩盖自己内心的想法和感觉,慢慢的,当操练多了,他学会了在自己白净的面孔上挂上各种各样的面具,他学会了运用自己脸上任何一点细微的表情来慢慢主动驾驭环境,甚至夺回主动权。 有时候晚上睡觉之前去刷牙,他都会对着镜子露出一个邪邪的意味深长的表情,拉伸自己的凝视感,让眼神变得深邃。 @ 在一楼健身房大门上挂着一个日历,每天单岩睡觉之前就会用大红色的签字笔在上面画一个巨大的“X”,两个笔画深刻又迟缓,就好像他要用这缓慢的两秒钟记住他这一天的蜕变。 而单岩的饭量也在与日俱增,黎夜几乎很少吃东西,单岩现在一个人一天能吃几斤的米饭,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能饿成这样,健身前要吃碳水类食物,健身完之后要吃肉喝酸奶,看书之前要吃东西,看书的过程里要吃零食,看完书之后还要补充能量,情景模拟的过程中没法吃东西,模拟完成之后,单岩就直接蹲在冰箱旁边狂吃。 有一天单岩半天就吃了几斤的牛肉两升酸奶和三斤的水果,中午休息的时候回想起来自己最近的饭量,一脸沉痛的坐起来,对黎夜道:“我怎么就这么能吃?别是怀上了吧?” 黎夜一口口水呛在喉咙里,单岩又自己躺了回去,手放在肚子上摸了摸,闭着眼睛自言自语道:“哎,怎么可能,怀上的人哪有我这么能吃的?” 黎夜默默无语的看向单岩,视线落在单岩平坦的肚子上。 经过这段时间的学习,改变的不仅仅是单岩,还有肚子里的那个小崽子,母体会对孩子产生潜移默化的印象,单岩的性格本质上是善良的,现在所学所做不过是环境的逼迫,可对小崽子来说,单岩学到的东西被他消化了,就真的是在塑造他的性格。 黎夜自己给单岩模拟情景,有时候都很担心小崽子生出来会是个什么样子,别一出生就是个会咬人会做坏事的小魔王。 而事实也证明,黎夜的担心是十分有必要的。 小崽子在买车之前已经能够在单岩睡梦中通过潜意识和他交流,两周之后,当单岩正疑心自己怎么越来越能吃的时候,小崽子似乎已经能渐渐感受到外界的环境,竟然发出了一段可以和黎夜交流的电波:“你是我粑粑的声波提供者?” 黎夜:“……”他当时正在给闭眼趴在地上的单岩按摩肌肉,听到小包子缓缓又认真的这段脑电波,手下一个不稳用力过度,掐了单岩一下。 单岩小声喊了一声,黎夜连忙揉了揉。 这小崽子的成长过程果然逆天的,两个月不到竟然已经可以感受到黎夜的存在,并且释放脑电波和他交流了,只是那提问的口气略让黎夜感觉不爽。 但这其实也没什么好怒的,因为在他们的星球,孩子普遍对孕育他们的母体有很深很强烈的感情,但是对紧紧只是提供了一段孕育声波的父体有本能的排斥。 在小包子们看来孕育他们提供营养的母体是“么么哒”,而仅仅只是提供了一个声波就在名义上是他们父亲的父体则是各种讨人嫌的“呸呸哒”,在小包子们的观念中,他们对母体会有一定的独占欲,因此在幼年这段时期,父体就是类似阶级敌人一般的存在。 总之在黎夜的星球上,什么父子对轰炸了家,女人要一边照顾受伤的儿子又要照顾老公这样的新闻,都已经上不了新闻版面了。 黎夜一边给单岩捏着肌肉,一边无语的看了看头顶明亮的日光灯。 万万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也将面临这样的境况。 小崽子似乎是刚刚才学会如何运用声波和外界人交流,没有接收到黎夜的脑电波,以为自己这边出了问题,在发出了一段乱码一样的脑电波之后,闷声自言自语一般道:“哼,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外面那个傻大个,肯定是声波提供者。” “傻大个”幽幽朝着单岩的后腰看了一眼,发出了一声类似“嗯”的脑电波。 迅速的,小崽子翻腾了起来,一连窜丢出了好几段电波——“你果然是声波提供者?”“我粑粑是不是很帅?”“我粑粑现在在干吗?” 黎夜心头一口气立刻岔开了,他虽然早就知道小崽子在幼年时期对母体和父体情感上的巨大差距,但他现在好歹在地球上,每天进进出出看的都是别人家的小包子和父母两个相亲相爱的,一有对比就有了心理落差。 黎夜被小崽子这么口气不好的一问,心中一时有点不爽,便干脆屏蔽了小崽子的电波。 只是因为在地球上生活习惯了,他忘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这种屏蔽如今也只能是单方面的,因为小崽子不光能接收到脑电波的语言,还已经能够直接接触到外面的环境了。 @ 单岩买的车终于在付款之后的两周内调配到了,去拿车的当天,店后面停着两辆spyder,一白一银灰色,白色是单岩要的,另外那一辆是同一天来买车的梁一恒的,至于单立娇的那辆红色跑车,因为她明确表示要自己来领车,于是调配中心那边就稍稍迟缓了一些。 这年头有钱确实不少,但有钱到能一口气轻轻松松随便就买两辆千万豪车的,这种家底,怎么着也得上亿。 梁一恒是刚从外地上学回来的,一回来就买了辆车,主要是他急着进超跑俱乐部打入本地名流富二代官二代的圈子。他买车和单岩是同一天,当天见单岩那么轻轻松松就买了两辆车的时候心里就多了一个心眼。 他问那个男销售想办法搞了单岩买车时登记的个人资料,可详细资料上登基的全部都是黎夜的信息,他打听了一圈,也没在圈子里听说有个什么人叫黎夜的。 拿车的当天,单岩和黎夜走完了手续试了试车,没问题之后刚要开车离开,那天接待他们的女销售叶晓罗跑了过来,把两瓶冰水递了过去。 梁一恒和男销售站在不远的一边,两人齐齐转头打量着单岩,相比较十几天之前,今天的单岩浑身上下都好像冒着一种格外精神的光,他的笑容自信坦然,谈笑之间有一种吸引人眼球的非凡气质。 梁一恒不知怎么的,远远看着心里多少有点不是滋味,他钻营想着办法要混进本地名流的圈子,却自认为没有单岩那样好的气质和外貌。 男销售在旁边不冷不热道:“还不知道哪里来的钱买豪车呢?”他们销售组之前就讨论过,当时就有人说,说不定买车的自己不是金主,而是傍上了金主呢?没看那天掏钱包的人是那个个子高一脸冷漠的男人么?说不定真是包养的呢! 梁一恒转头看了眼男销售,以为他知道那两人的身份,疑惑道:“什么?” 男销售凑近梁一恒,把他们私底下讨论的东西说了出来道:“我们私底下讨论,个子矮的那个,被包养的也说不定呢。” 有钱长得好看的就是被保养的甚至是小三?梁一恒真觉得这世界上有些人的脑子出生的时候就没带出来,这什么狗屁逻辑?他横了男销售一眼,不耐烦道:“别胡说,有钱低调的人很多,你惹得起?” 男销售急忙低声争辩道:“可你看那男的哪里像有钱了?还有那个高个子男人,说不定是金主的秘书呢?大金主本人没时间,就让自己的秘书带着银行卡出来陪着包养的小白脸买车,这样是不是能说得通?” 梁一恒无语可笑地看着男销售,两秒之后,拿手里卷起的画册拍了拍他的脑袋:“那你看我也有钱,是不是也被包了?” 男销售赶忙道:“不不不,梁少这个玩笑我可开不起啊。” 梁一恒瞪眼:“开不起就闭嘴啊!”说着转身进了4s店内。 男销售急忙闭了口跟上。 @ 今天不是在室内,说话声音不大传不到单岩这边,但黎夜的听力比普通人要好,自然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他眼神幽幽朝着那边看了一眼,接着拉开车门上了驾驶位。 结果车还没开出去几米,突然刹车自动停了,副驾驶位的单岩转头疑惑道:“怎么了?” 黎夜握着方向盘,感觉到一股从单岩身上散发出来的电磁波,那股电波在刹车上一绕,紧接着朝着4s店内投射而去,再接着刹车自己松开,车子缓缓起步离开。 4s店内,男销售正用自己的笔记本查自己当月的销售数据和客户资料,可电脑突然死机了鼠标不动了,他愣了愣,晃了下鼠标,电脑还是没反应,“死机了?”他自言自语说着,正要刷新一下准备重新启动,哪知道电脑屏幕一跳变黑,黑屏上出现了一只小青龙游来游去。 中毒了?男销售吓得心惊,这电脑里可有很重要的资料,他还没来得急备份,丢掉就完蛋了;可他手还没抬起来,游来游去的小青龙尾巴身后拖出了一行字——粑粑高富帅!粑粑最有钱!轰掉你电脑! 接着游到屏幕中央,脸正对着男销售的方向,一口蓝青色的“火”喷了出来,随着那蓝青色“火焰”充斥满整个屏幕,男销售的电脑“嘎嘣”一声,屏幕和主机裂成了两半。 黎夜边开车边兀自摇了摇头,对单岩肚子里的小崽子用电波道:“收敛一点。” 小崽子:“yooooooooooo,外星人,不收敛又怎么样,你有本事打我啊!” 黎夜:“………………”你有本事,一辈子都别生出来。 ☆、30 两周时间对单岩来说是脱胎换骨一般的人生大改造,然而对单家山庄里的欧风和程雅勤来说,却是度日如年的十多天。 单岩离开的消息被封锁在了山庄内,山庄上下所有的佣人管家全部被封口,网上关于单家的那些八卦传了几天之后,终于偃旗息鼓一般被其他娱乐八卦消息覆盖而去,欧风却顶着巨大的压力私下里偷偷寻找单岩。 偷偷寻找单岩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消息传出去一点点都会成为有心人的把柄,于是寻找的过程遮遮掩掩进度异常缓慢,如果现在不用掩盖单岩已经离开单家的事实,欧风最多两天就能在全市布下天罗地网搜寻单岩。 程雅勤每天奔波在山庄和医院两点之间,单立行在进医院第二天晚上就清醒过来了,一开始身体虚弱不太能说话,养了几天之后身上七七八八插的管子拆得差不多了,终于能说出完整的一句话,他开口第一句就是:“单岩能看得见。” 程雅勤听了这话心里一惊,第一感觉就是单立行是不是把脑子给摔坏了,单岩都瞎了二十年了,怎么可能看得见,她于是心疼道:“立行啊,你别说话了,好好休养休养,啊?” 单立行急道:“是真的,我,我……”内心中阴暗一面沉淀下之后,也自觉那天晚上是自己做了阴狠手辣的事情,就算当着自己亲妈的面也不好开口,但一咬牙还是说了出来:“那天是我要推单岩下楼,他用手攀在边沿,然后反手把我拉下去的,我看得一清二楚,他抬头的时候仰视我,是看得见的!” 程雅勤听了单立行的话,心里一跳,她愕然瞪眼,捏了捏两手,脑子里把单立行的话转了一圈,坚定的看着单立行道:“刚刚你说的那些话,不要和第二个人说知道么?就算是你爸都不要说,知道么?” 单立行躺在床上,点了点头,心里突然有点后悔,他想他要是不回国,事情也不至于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他自觉自己做的这龌龊事情拖累了程雅勤和欧风。 程雅勤心里却有自己的计较,儿子做了这样的事情,当妈的第一反应就是遮掩下去,让这个秘密一辈子埋藏在心里,对谁都不能说,欧风也不行,他本来对单立行的私自回国就很恼怒,如果再让他知道事情的原委,恐怕能气得先抽单立行一顿。 欧风当晚来医院看单立行,只有三个人的病房里,程雅勤为单立行捏造了当时的情形——单立行和单岩站在半圆拱台边上说话,单岩的眼睛明明是看得到的,趁着单立行不注意就把他推了下来,紧接着消失不见了。 欧风脸色阴郁,单岩离开已经好几天了,他的压力也越来越大,两个月后单岩将会正式继承股份,可现在人却不见了,他要怎么对外界交代?他这么多年里苦心经营的慈父形象很可能会瞬间崩塌,外面人会怎么评价?董事会又要怎么看他? 欧风听完单立行的谎话,坐在那里抿唇沉默了一会儿,程雅勤和单立行对视一眼,却见欧风突然无言的站了起来走到单立行床边。 单立行脾脏受损,躺在床上不能动,脖子后面枕着靠枕抬眼定定看着欧风。 欧风站在单立行床边,垂眸看着他,面上阴沉如水,突然抬手扇了他一巴掌。 程雅勤倒吸一口凉气,赶忙跑过去挡在单立行身前道:“你干什么?” 欧风看着这母子两个,压着火,抬起手指了指单立行和程雅勤,眼神在这对母子之间来说扫,怒不可解道:“你们当我这么好糊弄?随便编个谎话就好忽悠过去?就算单岩真的能看见,按照他平日的习惯,他会站在窗口和你说话?他的助听器当时可是落在墙根角落里的!你确定不是你推着单岩要弄死他,结果反过来自己被推了下去?!”欧风最后那一句话几乎是面孔狰狞的吼了出来。 程雅勤心口提着,只顾挡着儿子,被欧风这么一吼脸色直接就白了。 欧风却把女人架起来扔到一边沙发上,提起单立行的衣领,咬着后槽牙、脖子上青筋直爆,怒道:“为了给你铺路,我和你妈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你这么做,真是要把我们害死!单岩就算之前什么都不知道,被你这么一搞,还会信任我?他要是信任我,会离开山庄?他在这里住了二十几年,说走就走,你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单立行眼神闪烁面孔苍白,可表情却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桀骜不服输,他梗着脖子,最后大吼道:“如果我也是单家人,我为什么要怕他?我也可以正大光明站出来和他抢啊?谁让我不是单明易的儿子!” “啪”的一声,房间里瞬间安静了下来,程雅勤已经有十几年未曾看到欧风发过这么大的火了,她提着嗓子看着面前这对相互对峙着父子,却什么都不敢说。 欧风甩了单立行一巴掌,把人丢开,理了理衣袖冷冷道:“你要是单明易的儿子,十几年年就跟着他一起死了,还能躺在这里?” 单立行意识到了什么,后背一片冷汗。 @ 欧风不可能坐以待毙,在寻找单岩十多天无果之后,他做了一个决定——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向那个新请来的家庭教师黎夜。 欧风很清楚,单岩是自己离开的,而他现在的状况太过被动,被动就要挨打,这是永恒不变的真理。 显然,单岩和新来的家庭教师私奔这样的“结果”要比单岩被黎夜绑架这种说法更能让人信服,无论事实到底是怎么样的,私奔这样的说法,主观意义上已经把大部分责任都推了出去。 毕竟大众的道德标准在那里,私奔虽然带着让人浮想联翩的情感色彩,可也掩盖不了当事人需要承担的巨大责任背后的失责。 于是无形之间,单岩的“人品”就会被推向大众的评判之下,成为风尖浪口之上的争议——继承亿万财产什么都不会,却会跟自己老师私奔的“继承人”,到底有没有资格背负起这么大一个集团产业,毕竟对一个大公司来说,它也承担相应的社会责任。 欧风在做出这个决定之后便以公司CEO的身份申请临时股东大会,因为性质特殊,所以在申请之后的第二天,便集合集团股东开了会议,当欧风把“单岩偷偷私奔”在会议上陈述完之后,整个股东会一片哗然。 眼瞎耳聋的继承人不顾自己的身份和新来的家庭教师私奔,这对一个集团来说,几乎是一种不小的负面影响。 股东们议论纷纷,有人质疑那个家庭教师的动机,有人认为是单岩没有意识到自己承担了多大的责任,还有人大胆猜想,单岩会不会是被绑架了…… 会议室就这么大,股东们的议论都是公开的,一时间各种说法都有,站在台上的欧风心中沉着,按照自己的计划一步步实施。 终于,会议室里安静了下来,坐在股东会议桌最前方的一个小麦肤色脸颊深刻如刀的男人十指交叉放在身前,沉着目光缓缓开口,声线粗狂犹如雷霆,他是集团最有资历的股东之一,名叫雷惊万。 男人缓缓立身,朝后一靠,微微抬着下巴,睥睨着台上的欧风,缓缓道:“你是怎么确定,单岩是私奔了,而不是被人绑架了?” 雷惊万在集团非常有威严,单明眸死后以信托基金形式存放起来的股份,本质都是在他手里,欧风知道这人的地位非同一般,以他为首的股东会里,很多人都对他十分客气,在一些表决上,都是向他看齐。 欧风道:“单岩离开的当天带走了自己的身份证件和银行卡,那个老师黎夜也不见了,在离开山庄的第二天,单岩和黎夜曾经同时出现在银行,银行副行长告诉我,本来想要转账的单岩,在听说需要时间过渡的情况下放弃了转账,离开了银行。我在他房间的书桌上也找到了一份盲文信。”说着朝秘书点点头。 秘书便把单岩的信件拿了出来,递给欧风,欧风展开道:“这是单岩离开之前留下的。”说着把信件又交给秘书,秘书连带着一张翻译的信纸一起递给了雷惊万。 有人质疑道:“已经两周了,十几天都没有找到人?为什么不早点说?” 欧风有理有据回道:“我用两周时间寻找单岩,希望他能回来,但一直没有结果,从父亲的角度讲,孩子大了,已经管不住了,现在便需要集团来制约他的行为。” 台下的股东基本都有孩子,估计家里捣蛋的熊孩子还不少,大部分人竟然都像是能体会欧风的心情一般连连点头。 雷惊万眯眼看着手里的信件,半响抬头,幽幽道:“你是公司的执行者,也是单岩的父亲,你提议召开股东会,是想做什么?” 终于到了这一步,欧风平静沉着地看着台下的股东,对着话筒说出了他心中的话:“我以单岩父亲以及集团执行者的身份提议,召开新闻发布会,公开单岩的私奔事件,同时要求股东投票表决,推迟单岩正常继承股份的时间。” 在单明眸的遗嘱里,确实有这么一条,如果以雷万惊为首的股东质疑单岩的人品,那么可以通过表决来决定是否推迟继承时间,这是单明眸对于单岩继承股份的一种辖制,以防单岩在成长的过程中走了歪路而将整个集团赔进去。 一时间台下又是一片议论声,因为在所有人看来,欧风这样的提议几乎是对他自己完全不利的,因为如果单岩正常继承股份,欧风很可能会得到单岩的股份委托,那么连同他自己手里的股份,他将会成为目前单氏集团最大的股东,如果推迟,无疑对欧风来说是相当不利的。 雷惊万把手里的信件朝桌上一堆,开口道:“召开新闻发布会的目的?” 欧风站在台上,冷静理智道:“单氏集团承担着社会责任和本地区的就业压力,一直以来外界都对单岩继承集团有着很大的争议,考虑集团未来的发展,我认为需要公开单岩的近况,一方面逼迫他早日回家,另外一方面也让他明白自己承担着什么样的责任。公开是最佳的公关方式,毕竟还有两个月就是单岩的生日。” 台下一名股东道:“集团会承受娱乐压力,甚至会影响股价。” 欧风平静道:“在很多年之前,集团就已经因为一份遗嘱和寄托的股份基金而承担了股市和社会压力,并且一承担就是这么多年,请大家相信,如果不公开,或者推迟公开,我们将面临更多的社会质疑以及更多方面的压力。” 雷惊万开口,眼睛看着欧风的方向,冷冷道:“无论出于什么样的原因,独自离开便是忘却了自己承担的责任,我同意投票。” 于是,股东会按照欧风的设想,终于步入了投票表决的过程,最终,所有股东都以“质疑继承人人品”的缘由投了同意票,于是单明眸的股份继承遗嘱制约条件起效。 欧风的视线飘向大厅内一角,余光和程雅勤对上,后槽牙绷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 投票通过当即起效,雷惊万站了起来,走向欧风,欧风把位子和话筒让出来,雷惊万双臂抬起,缓缓压在案台上,粗狂的声线通过电流传了出来,响彻在整个大厅内:“按照遗嘱制约条件,股东投票表决通过,推迟期从现在开始计算,为期一年。” 当天下午,集团公关部门紧急会议,当夜,本地所有的媒体机构都接到了单氏集团新闻发布会的邀请,主题为“三天之后,集团将通报继承人近况以及遗嘱制约条件之下的股东决议”。 @ 远在外省的单立娇从自己在本地的媒体朋友那里得到消息的时候气得要死,她本来以为单岩离家之后,欧风他们是绝对不敢把消息随便传出去的,却不想,他们那对狗男女竟然剑走偏锋来了这么一招。 在股东会议当夜,所有媒体黄金版面撤下之前的定稿,换上了单氏集团这一爆炸性的消息。 第二天,单岩和黎夜边运动边在电视机的早间新闻上看到了这一消息,同时,新闻频道上难得的十分罕见的曝出了单岩的照片。 照片上的单岩目光微垂无神,面孔白净漂亮,地方台的早间新闻上,一男一女两个播报员正在讨论单氏这次始料不及的大动作,同时透露,单家继承人单岩据说在单立娇订婚当夜已经偷偷离开了山庄,原因尚且不明,与此同时,对于三天之后的集团新闻发布会,两个作者也做了一些浅显的有理有据的分析。 单岩按下跑步机的暂停键,默默看完新闻,给单立娇拨了一个电话。 单立娇在电话那头十分严肃道:“什么都别做,等我回来,我已经得到消息了,欧风在股东大会上通报‘你和黎夜私奔’,以遗嘱制约要件为前提,质疑你的人品,再提出投票表决。姑姑的遗嘱里对你的继承是有制约要件的,欧风利用这条让股东表决。” 单岩站在那里,浑身的气场透着冰冷,但也十分冷静,他问道:“结果呢?” 单立娇在电话那头提了一口气,用尽可能平静的声线道:“全票通过。” 单岩眼底破开一道涟漪,但依旧很冷静,接着问道:“推迟多久?” 单立娇:“从昨天开始算,一年时间。”顿了顿:“但你不用担心,制约要件只是制约你,推迟不代表剥夺你的继承权,只要有人提议恢复你的继承,你一样可以在一年之内继承,关键只看……” 单岩:“关键只看我的表现了。” 单立娇:“对,你现在什么都别做,等我回来。我之前忽略了一件事情。” 单岩:“什么事?” 单立娇:“三天之后新闻发布会,按照我对程雅勤的了解,她一定会夹藏私货,到时候在媒体面前反咬你一口,说你为了私奔,把当时劝阻的单立行推下了二楼阳台,再给你泼点脏水。” 挂掉电话之后,单岩重新按下跑步机继续跑步,只是此刻,他的眼里镀上了一层彻骨的寒冰。 小包子在他肚子里感觉到单岩极度不好的心情,平时嚣张的气焰一下子没了,竟然哆嗦了一下,道:“粑粑生气的时候好恐怖。” 黎夜走了过来,按下跑步机暂停键,一手撑在墙上,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单岩深吸一口气,“表决已经通过了,推迟时间是一年。” 黎夜道:“你在生气。” 单岩想到表决的理由竟然是“他和黎夜私奔”,不知道为什么,他一想到这一点绷住的表情有点维持不住了,脸色垮了一下,嘴角突然扬起,心里的某个小心思一点点爬在心口上,有点痒痒的。 黎夜眉头一挑:“你在想什么?” 单岩抬手摇了摇,然而刚刚冰冷的气焰一下子被嘴角的弧度盖过,他嘴角重新耷拉下去,继续装作肃穆的样子,然而心里却冒出一个遗憾的想法——要是真的私奔,就好了。 @ 单立娇早上十点多回来的,进门的时候一身火红的长裙,分外夺人眼球, 三人在客厅商量,卡卡卧在一边的垫子上打盹。 单立娇道:“现在情况还不算糟糕,集团将这种事情通报,一方面可能是想制约你的行为,另外一方面也是一种积极主动的公关程序;我觉得集团和欧风的目的是不同的。” 单岩道:“欧风是担心我在生日之前的这一个多月里有所行动,化被动为主动,可能也是想逼我现身。” 单立娇想了想:“也没什么可怕的,反正你还是继承人,只是时间被推迟了。只要你能在股东面前展现你优秀的方面,一样能顺利继承。” 单岩突然想起单明眸的遗嘱制约条件,于是问道:“妈妈的遗嘱我没见过,是不是说,在我继承之前,如果股东质疑我的人品,我就不能顺利继承?” 单立娇点头道:“确实是这样,20岁继承一半,结婚继承一半。” 黎夜在一边突然道:“如果20岁之前怀孕呢?” 单立娇用一种你疯了的表情看着黎夜,瞪眼道:“哈哈,未婚怀孕,太好了,股东大会都不用表决,遗嘱制约条件里直接就有这条,推迟继承。” 以单岩对黎夜的认识,这个外星人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冒出这么一句话,于是问道:“你为什么这么问?” 黎夜沉默中抬眼,眼神深深地投向单岩,目光又落下,在单岩肚子上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 客厅里很安静,只有中央空调吹出冷气的声音,三人一狗的视线同时落在单岩的肚子上,单岩的肚子很配合的发出了一声“咕噜”。 单立娇:“你这是……又饿了?” 大白狗卡卡却突然从垫子上跳了起来,开什么玩笑,它可听到了单岩肚子里的短波啊!!大白狗卡卡跑到单岩面前,前爪立起,鼻子在单岩肚子上嗅了嗅:【什么东西在里面?】 小崽子:【大狗快走开!】 黎夜拎起卡卡的狗圈把它扔到一边,接着自己站起来,居高临下对单岩道:“你上来,我有话对你说。”说着转身朝楼上房间走。 单立娇有点莫名其妙的,“喂,有什么话不能在楼下讲?” 单岩直觉黎夜这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和自己说,便对单立娇道:“没事。”站起来跟着黎夜上楼。 @ 回房之后黎夜反锁房门,把一个自己改过程序的ipad拿到了单岩面前。 单岩自己端着ipad,这个pad他见黎夜改造了好几天,也不知道有什么用处,反正他昨天摸的时候发现已经不能上网了,似乎有什么特别的用处。 黎夜打了响指,站在单岩旁边,低头看着单岩手里的ipad,道:“出来,打个招呼!” 一股单岩感受不到的电波从他肚子里投射向了他手里的pad,很快,漆黑的屏幕亮出一道白光,单岩睡梦里曾经梦到过的那个缩小版的萝卜头黎夜出现在了屏幕上。 小崽子光溜溜的坐在屏幕里,浑身圆溜溜的肉嘟嘟的,只有屏幕的二分之一大小,莲藕一般的小短腿小胳膊,盘腿坐在那里,小脚挡住了丁丁,圆溜溜肉嘟嘟的脸颊上两枚黑葡萄一般的眸子,浓密长长的睫毛有些羞涩的闪了闪,接着对着屏幕外的单岩做了一个撅嘴亲吻的姿势。 ╭(╯3╰)╮ 单岩端着pad,有点无语的转头看向黎夜:“这是……你养的电子宠物?”所以把他喊上来其实是让他看这个以他自己为原型的电子宠物? 屏幕上的小崽子听到这话,突然露出了欲要“垂眸哭泣”的表情,接着朝屏幕上一趴,两个小胳膊小腿伤心地蹬来蹬去。 因为pad还没有改造好,声波音律暂时无法翻译,所以小崽子在屏幕里大哭的声音单岩也听不到,只有黎夜能听到:【呜呜呜呜呜,不负责任的家长,竟然把儿子当成电子宠物!宠物也就算了,还是电子的!呜呜呜呜……】 黎夜深深叹口气,手指在屏幕上点了一下,摸了摸小崽子的短毛脑袋,小崽子跟一只小青虫一样趴着拱在地上,当黎夜摸他的脑袋时,他不高兴的嘟嘴抬手挡开:【不要摸我!】 黎夜收回手,对单岩道:“你摸一下试试。” 单岩有点纳闷黎夜的行为,但还是抬手,用食指在屏幕上小胖萝卜头的脑袋上摸了摸。 那一刻,单岩的手指突然被一股奇怪的电流包裹住,趴在屏幕里的二维小萝卜头一把抱住了单岩的指头,拿软乎乎的脑袋蹭了蹭,还伸出舌头舔了舔。 一股奇怪的真实的电流窜道单岩指头上,好像真的有什么抱着他的指头,还湿漉漉的舔了一口,抱着他的手指不肯放下来。 小萝卜头在屏幕上趴成一个死皮赖脸的姿势,嘴里哼唧着:【再抱抱再抱抱么!】 单岩被那股电流窜得心都在颤抖,愕然转头看向黎夜:“怎么回事?” 黎夜抬起手,食指大拇指捏起来,弹在屏幕上小崽子光溜溜撅着的屁股蛋子上,开口道:“松开!” 小萝卜头恋恋不舍的松开单岩的手指,撅着被弹了一下的屁股坐起来,对着黎夜的方向挥了挥小拳头,一脸出离愤怒的想要冲出屏幕的表情【等我生出来,我一定弹回来!】 黎夜拿手指点在小萝卜头脑门儿上,小萝卜头就顶着手指开始挥着小拳头反抗,黎夜维持着这样的动作,转头对一脸疑惑的单岩道:“pad还没有改造好,你现在暂时还听不到他说话的声音。一直忘了告诉你,这是我们的儿子。” 单岩听到“我们的儿子”五个字无遭雷劈一般的震住,一时间耳朵都有点接受不了更别说大脑了,他瞪眼道:“你……说什么?” 小崽子特别会看脸色行势,这会儿见黎夜正在介绍自己,连忙收起那挥着小拳头的嚣张神色,乖乖坐在那里,抬起一手对着单岩的方向挥了挥小爪子,完全不在意自己对两个家长截然不同的态度。 【嗨,粑粑,你好,我是你肚子里的小可爱!】 ☆、31 单岩手里捧着一个ipad已经在房间里蒙头不吭声面无表情的坐了有一段时间了,单立娇上来敲门询问,他也只面无表情的抬头回了一句——让我冷静冷静。 单岩回答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相当肃穆,眼神里好似笼着一片幽怨静谧的光,单立娇被那样一个眼神看得门都没敢进,直接关门退了出去。 单岩看着屏幕上已经蜷缩在那里呼呼大睡的小崽子,面无表情的想——这是我儿子? 小崽子睡相略微有点不太好,嘴巴跟着呼吸一张一合,单岩面无表情看着,在经过差不过半个小时的内心斗争之后,心里突然乐了起来——嘿嘿,这个是我儿子,我和黎夜的儿子! 黎夜一直站在窗边,背对着房间的方向沉默眺望远方,他一开始的时候其实是有点担心的,毕竟对单岩来说,这小崽子来得可能有点不是时候,而单岩的情绪电波也似乎一直在“严肃挣扎”,可半个小时后,黎夜突然感觉到单岩脑电波开始不成规律的跳跃出短波,似乎有点兴奋。 黎夜转头看向单岩,一时有点无法分析这样短促的电波,他可以根据单岩的脑电波来分析他的情绪,可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黎夜问单岩问的最多的就是——你在想什么?他发现自己和地球人之间的种族属性差距还是比较大的,他经常没办法分析单岩的那些小情绪小心思。 单岩心里发出“嘿嘿嘿”的声音,面上还是没表情,他看着黎夜,用手指了指ipad屏幕上熟睡的小崽子,喉咙里发出气音小声问道:“就一直睡在ipad里么?” 黎夜:“……”他觉得,单岩对机器生命体的属性,可能真的有点误解。 黎夜走到单岩身边,把ipad拿起来,抬手在小崽子的脑门儿上戳了一下,小崽子一张一合的嘴巴吸溜了一下口水,翻了个身,屁股对着屏幕外,可能是睡梦中想起这样粑粑就看不到他“可爱的睡颜”了,于是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又翻了个身过来正对着屏幕。 黎夜解释道:“孩子在你肚子里,这只是一种程序的解析方式。” 单岩呆呆的点了点头,把ipad拿回去,抬起手指在屏幕上戳了戳,小崽子肉嘟嘟的身体四脚朝天晃了晃,他于是又低头看看自己肚子,摸了摸,一脸后知后觉的恍然自语道:“难怪我最近这么能吃。” 黎夜觉得单岩消化这个事实也半个多小时了,于是在他面前坐下,认真看着他道:“你现在觉得怎么样?是不是有点难以接受?” 单岩心里还在“嘿嘿嘿”的傻乐,他想为什么要难以接受呢?他觉得挺好的,孩子不是别人的,是他和黎夜的,而且他怀上的还是外星小包子,多拉轰多与众不同! 单岩现在的心态很积极朝上,虽然重生之后一系列的状况都显得他的人生在朝一种“蛇精病”的方向发展,但他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的,他心里清楚自己很喜欢很信任黎夜,是黎夜带着他把他的人生朝着一种完全不同的方向发展。 但单岩觉得自己在黎夜面前得冷静得矜持,如果外星人看自己这么容易就接受了,觉得他是个放浪形骸的地球人就糟糕了。 于是单岩十分冷静道:“还好。” 黎夜默默深吸 作品相关 (8) 一口气,战斗种族有点不明白“还好”是个什么意思,但他猜想单岩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不过既然已经接受事实了,那一切就好办了。 反正在黎夜这个外星人的心目中,小崽子是一种“会和他争夺配偶的爱和感情关注”的“阶级敌人”,他只负责阐述事实,不负责确保单岩会喜欢上自己肚子里的这个小崽子。 同时他心里有那么一点阴暗的想,最好么,不要太过喜欢,不讨厌就行了,反正单岩是他的,他的他的他的,从头到尾都是他的。这样以后小崽子就算出生了,他也不用面对那种“爱人有了儿子忘了配偶”的糟糕局面了。 此刻小崽子还完全不知道黎夜的内心活动,总之,战斗名族外星机器生命体的父子关系,是相当微妙的一种存在,地球人大概会有些不太能理解。(……) @ 新闻发布会在三天之后,这两天的时间里,单岩都十分小心翼翼。 单立娇还什么都不知道,每天早上都眼见着单岩一步步从二楼走下来,一手放在肚子上,走路轻声细气的似乎给外留神,手里还拿着个ipad,每天的健身跑步都不做了,往沙发上一靠,冰箱里食物摆在茶几上满满一堆,背靠着沙发,ipad往身前一放,拿起零食朝ipad面前晃一晃,一副征询的表情,“吃这个?还是这个?你喜欢吃这个?” 单立娇用一种看蛇精病的表情打量单岩,走过去抓起ipad,看到了屏幕上缩小版的萝卜头黎夜,眉心一皱,单岩赶忙把pad夺回去,单立娇两臂撑在沙发上,诚恳地对单岩道:“弟弟,你没病吧?”指指楼上:“黎夜不就在楼上么?你养个缩小版的电子人好玩啊?”真人你不都养着么? 单岩横了单立娇一眼,只道:“你不懂。” 小崽子趴在屏幕上,懒洋洋看着单岩吃东西,一副享受的样子。 黎夜从房间走出来,在二楼看着楼下的单岩,有一种怒火烧心的悲怆,他本来以为单岩是不怎么喜欢小崽子,却没想到竟然爱护成这样。一天二十四小时不离手的拿着pad,睡觉也要把pad放在床头边上,吃饭的时候摸一摸,洗澡的时候摸一摸,睡觉之前也要摸一摸,就是上个厕所也要把pad带着。 气得黎夜本来想给pad安装一个声波语言的翻译器,现在也干脆不弄了,要是安装上了,单岩恐怕每天和小崽子说话直接就能把其他人忽视了。 为此小崽子还和他用电波吵架,嚷嚷着让他安装声波语言翻译器,黎夜冷冷回他:“不装。” 小崽子便大喊:“等我生出来了……” 黎夜:“等你生出来怎么样?” 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打不过黎夜,小崽子嚣张的气焰一下子熄灭了,哼哼唧唧了半天,道:“占你的床,睡你的位子,花粑粑的钱!” 黎夜十分想逆转孕育过程,把这小东西逆转回袖扣里的孕育声波。 但单岩既然喜欢,黎夜也不能劝他去讨厌自己的儿子,虽然没有给pad安装声波语言的翻译器,但还是给单岩的手机上安装了声波接收器,这样单岩只要拿起手机解开屏幕锁,就可以在屏幕首页看到小崽子撅着屁股趴在时钟下面呼呼大睡的样子。 @ 三天的时间过得非常快,这几天里,单岩就傻呵呵的看着自己肚子里的小崽子,单立娇却显得有点神经质的紧张,她这个做姐姐的真是操着当妈的心,找人打听了新闻发布会当天的时间、地点和大约的媒体人数,确认当天的着装,把发布会当天可能会问的问题都想了一遍,还有股东的信息等等全部都弄了过来。 有时候一激动半夜都睡不着,下楼去健身房跑步,跑得浑身都是汗才觉得内心中的阻力随着汗水畅快淋漓的都流掉了。 发布会当天,所有被邀请到的新闻记者带着自己的证件和邀请函提前一个多小时进入了发布会现场,去的早的人占到了前面的位子,去的晚的人只得靠后,摄像头全部都架在发布会两旁和后面,发布会场前的排桌、椅子、话筒都已经就位了,记者们或者相互交流,等待新闻发言人入场,或者拿着摄像机对着面前的长桌展台啪啪啪拍照。 不多久,公关部的人倒来茶水拿来红封,每一名到会的记者都有一个红包,这也算是业内的一个不成文的规矩。 有和单氏集团公关部相熟识的记者偷偷溜出去询问此次发布的新闻,想拿到第一手的消息,可公关部的人不愧是搞公关的,太极拳来回一打,只说是很正常的新闻发布,等会儿就知道了。 记者们都知道,这怎么可能是正常的新闻发布呢?单家少爷的近况这二十年里还是头一次在公开场合向媒体通报,更何况还关系道遗嘱继承的限定要件! 记者们早早入了会场,有的人来得早的,等了足有两个多钟头,终于,公关部引着集团的重要中高层步入了会场。 顿时闪光灯快门声朝着门口的方向“啪啪啪”汇聚起来,后面的记者甚至都站了起来,有的夸张的还站到了椅子上,这不怪记者们激动成这样,单氏集团新闻发布会是鲜少会同时出现这么多高层的,欧风、程雅勤,甚至是股东会的雷惊万和另外一名年纪稍长的股东全部都出现了,剩下的就是公关媒体部的几个组长和经理副经理。 公关媒体部的经理引着四名高层走进会场,走在最前面的却是雷惊万,紧跟着的是欧风、程雅勤还有另外一名股东。 一长排总共九个位子,雷惊万坐在了最中间的主位,左手边是欧风、程雅勤、年长股东,公关部的人按照资历落座两边。 落座之后,工作组把每个人的名字牌放到了桌上,刚刚摆放完,那边记者又是一通啪啪啪的拍照。 发布会主持人站在一边,面前插着一溜的话筒,两手抬起来,虚虚在空中按了按道:“各位媒体朋友大家好,单氏集团今天会做一个简单的新闻通告,告知媒体大众单氏集团继承人单岩的近况,以及最近的一项‘基于遗嘱限定条件’股东投票表决的新决定。” 伴随着现场闪光灯和拍照声,音响内传来主持人的声音。 继承人单岩与人私奔三周没有回家,股东投票表决做出推迟继承的决定? 这样的消息在整个发布会场无疑是一枚重磅炸弹,炸得整个会场一片喧哗之声。 堂堂单氏集团的继承人,眼瞎耳聋的单公子,竟然就这么和人私奔了,而且还被股东投票表决推迟两个月之后的继承时间。 坐在台上八风不动的雷惊万的视线朝台下冷冷扫过,终于坐起来,凑近话筒,启唇道:“推迟继承时间是股东会周全的考虑,单岩依旧是单氏集团的继承人,这一点毋庸置疑。他的身体状况决定他的情况非常特殊,集团需要确保,继承人是合格的并且是优秀的。” 雷惊万的话这么一出,记者们像是纷纷接收到了提问开始的信号,一个个争前恐后的想要提出自己的想要问的问题。 欧风朝着主持人的方向一点头,话筒便被递了下去,其中一个记者站起来问道:“那请问欧董,单岩此举是否已经影响了股东会对于他的评判,是否会影响他未来的继承状况?” 欧风很冷静道:“就像雷董说的,单岩依旧是继承人,”回答得十分保守。 记者:“单少爷的身体状况可以透露一下么?眼睛耳朵是否有治好?” 欧风:“还是老样子。”那就意味着依旧是个瞎子半聋。 另外一名记者道:“那可以公开私奔对象的一些信息么?” 欧风:“暂时不会公开。” 记者:“单少爷已经离开两周了,这两周里没有回家的迹象么?” 欧风:“没有。” 记者:“那是否与家人联系,如果不联系,是否有放弃继承权的倾向?” 欧风只回答了一个问题,且没有从正面回答:“没有断开联系。” 记者:“可否请程雅勤女士回答一下两周之前订婚宴的突发状况?据说当时有男子从宴会厅二楼摔下,且摔下者就是一直在国外留学的单立行?坊间还有传言,单立行的坠下与单岩有关,可否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程雅勤后背微微挺直,朝着话筒的方向倾声过去,似乎是要回答这个问题,坐在他旁边的欧风视线微微一转,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怒气,明显是不希望程雅勤在这个公开场合提及那天的事情的,但程雅勤就像是没有看见一般,启唇,开口:“订婚宴当天确实发生了一些突发状况,我的大儿子单立行也确实从宴会厅二楼坠下,但如今已脱离危险期,正在医院休养,谢谢各位媒体朋友的关心。” 记者却咬着这个问题,又问了一遍:“那是否是和单少爷有关呢?” 欧风在桌下的手握住了程雅勤的手腕,程雅勤的目光直视前方,一脸无畏的样子,她和欧风是绑在一个绳子上的蚱蜢,坐的同一条船,但就算在一条船上,她大部分时候对事物的判定都有自己的准则。 就好像这一次,股东会已经推迟了单岩的继承时间,他们的计划也已经完全被打乱了,那既然已经乱了,她也要让单岩背点黑锅。不,不光光是背黑锅,他们先发制人来了这么一出,可程雅勤觉得不够,她要单岩承受更多,以解她心头的恨意。 她脸色淡然的目视下方,启唇……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她脸上,然而当女人开口说话时,突然一声“滋滋”的电流声穿破耳膜,通过音响响彻在整个发布会大厅,没有人听到程雅勤说了什么,然而下一秒,当电流声停止时,展会台旁边的一道大门突然打开了,穿着一身艳丽火红长裙的单立娇突然从门内走出来。 @ 她踏着的高跟足有十几厘米,黑色嵌钻的高跟凉鞋将原本高挑的她衬托得更加英姿飒爽,大门被推开她走出来的瞬间,整个大厅都寂静了下来,没人会想到发布会中途,这个因为一场订婚宴尚且还处在风尖浪口上的年轻女人会这么高调的出现。 两秒之后,闪光灯汇聚在了单立娇身上,她一脸邪笑傲慢的站在那里,一腿绷直一腿曲着面向镜头和闪光灯,落落大方的任凭拍照,与此同时,她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话筒,对在场所有人,包括记者和台上作者的那八九个人,道:“关于今天这个新闻交流会,我想最有资格坐在台上回答你们问题的……”说着,朝雷惊万的方向一挑眉:“就是单岩了。” 雷惊万等人已经惊愕地站了起来,公关部的工作人员终于不得不起身来维持秩序,走到单立娇旁边试图和她沟通,让这个“捣蛋鬼低调”一点,然而单立娇是如此艳丽高调的女人,美丽的面孔加上精致的妆容,闪光灯下,如同烈焰的热火,漂亮绝色,傲慢闪瞎人眼,又如同骄傲的孔雀,却没人觉得她是多余的。 单立娇勾唇一笑,露出一个邪魅的表情,食指上的小话筒如同一枚圈起的黑色戒指,她昂着下巴抬着头,在闪光灯下骄傲的迈出步伐,架着摄像头的记者们纷纷给她让出一条路,只是这一路上,闪光灯根本没有停过。 整个大厅有好几个门,但唯有大厅最后方那扇双开的大门是这个大厅的正门,单立娇走到那紧闭的大门之前,转回身,目光投向正前方展台上站着的几个人,对着欧风和程雅勤的方向意味不明的一笑,接着转回身,两手握住门口的把手,手臂用力,一下子打开了那扇几米高的大门。 阳光从外倾斜而进,打入这个没有窗户完全封闭的大厅内,白色的银光融融洒洒铺设在了门口的方向,而一个穿着西服的黑色身影背对着那片银光,直直的站立在大门口,因为站在那一片刺目的日光中,没人看得见他的身影,而随着他迈出脚步走出那片光区,在场所有人都看到——单氏集团亿万财产的继承人,年仅二十岁的单岩出现在了新闻发布会大厅!! 一时间,整个大厅在诧异后的安静之后瞬间陷入了无法控制的沸腾。 所有记者浑身的血液都在倒流,他们全本以为今天最多也就问到一些保守性的消息,却怎么都没想到,单氏集团的继承人,那个已经和人私奔、并且被股东投票表决推迟继承期的单岩竟然直接出现在了发布会当场! 这到底是怎样爆炸性的场面和让人热血沸腾的消息!! 穿着西服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单岩和美艳动人的单立娇对视一眼,姐弟两个会心一笑,他左耳一枚通讯器耳钉在闪光灯下发出湛蓝的亮光,而耳钉另外一头是在外全程监控又不方便出现在这样场合的黎夜。 单立娇转身,站到了单岩侧后方一点点的位子,单岩绅士的曲起手臂挽起了单立娇,闪光灯“啪啪啪”亮着,而漂亮的女人漫不经心的开口:“各位媒体朋友可否给我们姐弟让条路出来?” 慵懒的口气,却是有点傲慢无礼的要求,这年头谁还敢这么和记者提这种搬椅子让路的要求??可在场的记者们在一片喧嚣声中纷纷搬起脚下的椅子朝旁边挤,愣是把原先排得满满的展厅让出了一条笔直的通向发布台的路。 单岩看到眼前让开的一条路,心下简直要笑死了,这么骚包的出场方式是单立娇一开始就计划好好的,还画了图纸出来,在家里的大厅来来回回模拟了好几遍,女人对拉轰的出场方式简直有一种病态的执着,现在如果有云他们又能飞的话,恨不得从天而降闪瞎人狗眼再让这些人跪在下面顶礼膜拜。 用单立娇的话说就是——“想想都他妈觉得爽爆了!” 单岩还能怎么着,配合呗! 可当眼前的路让出来的时候,他不得不承认,那条路如同披荆斩月之后通向成功的一种暗示,他内心中生出了一种一览众山小的悠远感受,他不知道做一个帝王是什么样的心情,但此刻他能理解一个上位者的霸权心理,站在高处俯瞰的感觉,所有人的焦点都在自己身上,真他妈的爽爆了! 于是这姐弟两个,就在“爽爆了”“等会儿也要继续爽爆”的想法中,迈出步伐,走进了发布会场。 记者们还沉浸在下面一周的新闻版面都有料可爆中,一个个都在激动地拍照片,有些文字记者甚至急得那自己的手机出来拍,录视屏,有人在喧闹的人群里喊了一声:“单少爷!” 单岩听到喊声,淡然的转过头去,朝着那个方向笑了一眼,那一眼对那个方向的记者们来说简直就是“一眼万年”“回眸一笑百媚生”,单岩本来就继承了单家的优质基因,五官立体漂亮,以前在山庄养得白白嫩嫩十分可口,可出来的这接近一个月的时间里,健身锻炼加上单立娇和黎夜的各种“调/教”,皮肤黑了一点却十分有男人味。 镜头下那转头的一笑视线直对着前方,目光深邃幽怨,五官立体精致,淡笑中有一种酷酷的自信的邪气。 那个方向的记者们在惊叹过之后立刻议论了起来:“看得见?他竟然看得见??”这时候更多记者发现,单岩耳朵上除了耳钉根本没有助听器。 单岩和单立娇走到了会台前,欧风和程雅勤已经震惊得站在那里动都没有动一下,雷惊万从台下跨步走下来,一把握住单岩的肩膀,不可思议的看着单岩的眼睛,“看得见?耳朵呢?也听得见么?” 单岩看过眼前人的资料,知道这人是雷惊万,很重要的一个股东,未来需要拉拢的对象,也是单明眸过去很重要的一个朋友,于是笑着喊道:“雷叔叔,眼睛和耳朵都治好了。” 有些东西说出来让人相信很难,但单岩往这里一站就是“事实胜于雄辩”,什么都无需解释,所有人都看得一清二楚,他的眼睛没问题,耳朵也听得见。 雷惊万很震惊,但震惊中更多的是欣慰,拍拍单岩的肩膀,点头肯定道:“好好,治好了就行,上去坐。”他也不问单岩为什么会突然出现,更没有责备的意思。 单氏集团坐在那边的几个公关部组长经理立刻走下来恭恭敬敬和单岩打招呼,喊他:“大少爷。” 单岩一看台上几个空位子,再抬眼,和站在台上震惊地一步都动不了的欧风程雅勤对视了一眼。 雷惊万的目光在单岩和欧风之间晃了下,接着拍拍单岩的肩膀,在一片吵杂声中低头对单岩道:“你是继承人,去坐中间的位子。” 单立娇是特别会看眼色的,这个雷惊万他接触得不多,但心里其实很敬重这人,于是顺着杆子凑过去道:“雷叔叔,那我坐哪里?” 雷惊万用波澜不惊的语气道:“你当然坐在单岩旁边!” 于是,在单岩单立娇的突然出现之后,台上的位子一瞬间变幻,单岩坐在了最中间的位子,单立娇坐在他左边,欧风、程雅勤挪开位子依次朝下坐,而雷惊万则坐在单岩的右手方。 现场秩序稍稍好一点之后,单岩招手把主持人喊了过去,交代了几声,主持人习惯性的朝欧风的方向看一眼,单岩脸色瞬间一落,眯了眯眼道:“你对我的,有什么质疑?” 主持人立刻哈腰,“不不,大少爷,我立刻去办。” 程雅勤手心冒汗,欧风整个后背完全都湿透了,他们之前就有猜测单岩眼睛可能已经看得见了,却万万没想到,他们的先发制人却引来了单岩如此迅猛的后扑反击。 形势眼看着,一瞬即变。 ☆、32 在场所有人无不感慨风云变幻之快,前几分钟,大厅内主持人还在宣布公司对于单岩这个继承人的限制继承决议,后一秒,传说中眼瞎耳聋的单少爷竟然就这么直接出现在了大厅内,打破了外界对于他的诸多非议。 双目明亮也无需戴助听器,帅气沉稳,虽然不知道这漂亮的壳子中的是一个怎么样的内里,但就上流社会的这些公子哥继承人而言,他这样的壳子,也是顶顶优秀的。 单岩交代了主持人两句之后,便转头和雷惊万旁边的那位年纪上来的股东打招呼,他没有坐着,而是在所有记者和闪光灯摄像头的注视下站了起来,一手拢住西装,右手朝着股东伸了过去。 梁泽愣了一下,连忙抬手和他握住,单岩笑道:“梁叔叔抱歉,刚刚眼睛被闪光灯闪了没有看到您。” 梁泽虽只是股东会一个无足轻重的小股东,但也十分会看眼色,单岩这个时候不和欧风、程雅勤打招呼,竟然在这么多摄像头下和自己握手,显然是有深意的,他笑笑道:“单公子客气了。” 雷惊万夹在中间,目光幽幽扫过单岩,心里点点头,虽然也很疑惑单岩的眼睛怎么就突然看得见了,但现在他静观其变,单岩选择在这个时候出现肯定是有他的用意的,他就看看单明眸的这个宝贝儿子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新闻发布会在经历了这样一出让人“惊喜”的插曲之后,终于被主持人拉回了正道,主持人清了清嗓子道:“现在提问阶段继续,请各位媒体朋友务必注意现场秩序,下面,提问环节的时间延长到半个小时到四十分钟,我们公司的继承人将会亲自回答各位记者的提问。” 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主持人讲完之后,台下竟然有人开始鼓掌,对记者来说,参加新闻发布会最讨厌的就是拖时间不能准点开始、其次就是没有提问或者提问太短、最后则是问了问题不回答或者不正面回答,而延长提问时间无疑是在记者们沸腾的心血之上洒了一把辣油,让他们更为激动。 提问开始,几乎所有人都把炮口对准了单岩。 记者:“请问单少爷,你的眼睛和耳朵都治好了对么?” 单岩:“治好了。” 记者:“是最近才治好的?离开之前还是之后?” 单岩:“离开之前山庄请的一个中药师,离开之后我请他继续为我治病。”胡扯。 记者:“单少爷,你是已经提前知道了单氏集团的股东决议,还是刚刚知道的?你对此有没有什么想法?”记者问问题其实是很有技巧的,有些问题不能先问,有些问题问了是为了引出下一个问题,就好比这个问题之后,一定会有人问,私奔这个通告是否属实。 但目前这个问题来说,其实并不好回答,因为这关系继承人和集团股东的关系,如果说的不好,很容易在股东心里留下一根刺。 单岩对着镜头淡笑:“我其实之前就已经知道了,并且也赞同股东会这样的决定,公司集团不是我一个人,基层员工、管理,中层、高层还有许许多多奋斗在自己岗位的优秀员工,我比很多人都幸运,出生在一个富足的家庭,但我也明白自己身上的责任,集团继承人应该是优秀的,我身上有很大的不足,推迟继承对集团的未来来说是最好的选择。当然我也相信,未来单氏集团的发展不会让任何人失望。” 这无疑保全了集团股东的面子,退一步的自我否认加上进一步的未来自我肯定,单岩的谦逊和自信在闪光灯和这么多人的注视下,凸显出了他作为继承人的人格魅力。 这世界上,站得高的人唯有不卑不亢谦虚谨慎才能走得更远,显然单岩的这句话回答得极好,雷惊万和梁泽都十分满意他这样的回答。 然而欧风和程雅勤心里却是另外一番滋味,自单岩出现之后,他们两个就被晾在一边,众人拥簇中,他们似乎只是可有可无的点缀罢了。 很快,接着上一个问题,又记者问道:“请问单少爷,你对于通报中你私奔的陈述有什么想说的么?” 问这个问题的是一名女记者,单岩黑漆漆闪亮的目光投射过去,认真的看着她,想了一会儿才启唇,确实微笑看着她,格外认真的回答道:“难道爱情不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妙的东西么?” 记者们哗然,这完全是一个颠覆性的回答,在股东会甚至欧风看来他是和人私奔了,可现在单岩却大方承认那只是一段美妙的爱情。 继承人不顾家族反对、社会影响和人私奔几乎是一段丑闻,然而“爱情”却是十分美妙的,它可以发生在任何时刻任何地点,是人生命中内心里最美妙的情感之一。 女记者急忙又问道:“也就是说,并不存在私奔这样的事对么?” 单岩道:“只是说法上的不同。” 女记者抓住了关键:“为什么会存在说法上的不同?” 单岩打了个比方:“这就好比两代人在爱情观念上的差别,父辈那代可能认为这是不被他们看好的人,在我看来,那是最值得我去欣赏去爱慕的人。” 这场记者会真是简直了!竟然八卦到了单家继承人的感情状况,娱乐版的头条这次都有了! 记者:“那可以透露对方的身份么?” 这个问题后,却是单立娇把话筒接了过去,女人骄傲地抬着下巴回答:“他是海龟,家在国外,是国外主流媒体ccb的股东之一,如今在国内投资做红酒生意。” 单岩:“……”这个剧本里没有啊姐姐。 单岩转头看向了单立娇,单立娇也转头回视他笑了笑,这个剧本里是没有啊,但刚刚你那句“难道爱情不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妙的东西么?”也没在剧本里啊!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告诉我你和黎夜是真爱,你和个无根男是真爱,弟弟我听错了么? 既然要爆料就要爆大的,给黎夜包装个高富帅的身份,总比回头告诉别人那家伙是个无根男家庭教师要强吧? 海龟高富帅配家族继承人,这种搭配,单立娇觉得比较有面子。 而外面车上的黎夜通过耳钉听到刚刚的一段,无语的想着,这两段内容怎么剧本上都没有。 这姐弟两个爆料实在是太多了,一个接一个,习惯了接收太极拳式回答的记者们手都在抖,国外ccb是非常有权威的主流媒体,最强大之处在于他们总能在第一时间爆出大料,无论政策政治军事还是那些个花边新闻,是媒体界极具影响根深蒂固的一种存在,当他们听说单岩的那个对象竟然是CCB的股东的时候,深觉这一出简直就是一场豪门大戏,太有看头了! 根本没人去质疑黎夜的身份,因为单立娇姓单,她的自信来源于她厚实的家底,在这么多人的记者会上胡说八道根本没有必要。 而雷惊万和欧风、程雅勤他们听了更加觉得震惊,这一场新闻交流会已经开始朝个某个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了,主动权完全被这姐弟二人抢了过去,自从单岩到来,他就好像天王巨星一般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掌控了整个局面。 一时间记者们在下方嗡嗡嗡讨论,恨不得那位CCB股东也从门那边出现。 这时一个记者问了一个刚刚有人问程雅勤的问题:“那单立行的知道单大少知道么?” 单岩却是一笑,淡淡的表情道:“关于这一点,我在最后会代表单家宣布一件事情。”代表单家而不是单氏集团,这一方面单岩是完全有资格做主的,就算是股东不同意也完全没有办法,因为整个单家,他才是真正的主人。 欧风和程雅勤坐在一边突然僵了后背,他们在闪光灯下维持着自己的坦然,然而这份坦然只有他们自己最清楚,包裹在其下的,却是几份隐隐的后怕,他们能感觉到,单岩的反扑仅仅只是一个开头。 而他们担心的也确实没有错,在接下来的长达半个小时的时间里,单岩回答了每一个记者的问题,他们对于单岩他本人的任何好奇,他全部都一一回答到了,当然,这个场合是不可能有完全的真话的。 单立娇发现她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单岩的想象力真是够丰富的,胡编乱造还能百分百的自圆其说,明明前二十年在山庄里除了吃睡就是学盲文看书其他什么也没干,竟然有脸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他的业余活动格外丰富,骑马投资生意认字学习商业知识,虽然眼睛看不见,却是本地超跑俱乐部的会员。 单立娇心里给自己弟弟点了无数的赞,这种大庭广众之下胡说八道也能眼睛眨都不眨我自岿然不动的定力,真是好本事啊!! 当然单岩也不是完全胡说八道,骑马他小时候就学,山庄也有马场,投资生意反正可以说是用自己名字不方便,借用的单立娇的名头;商业知识认字什么的现在也都在学;至于那个超跑俱乐部,单岩这样的身份,想必到时候他们也乐得默认单岩已经加入了。 有记者问到单岩的继承时间被推迟一年,这一年里他有什么计划时,单岩认真道:“在能确保眼睛和耳朵负担得了的情况下,我会开始学习如何做一个合格的经理人,同时开始了解单氏集团的公司业务,”顿了顿:“帮我父亲分担工作。” 这一次,单岩把话风一转,指向了欧风,当然,这个时候还不会有人质疑这两父子之间有什么暗地斗争,但记者这个职业做多了,不敏感的人都要变敏感了,欧风是如今单氏CEO,那一年之后单岩继承集团,又会坐在哪个位子上,定然又是一场博弈抉择。 这父子两之间,就算现在没什么,将来肯定也会发生什么。 一直沉默的雷惊万这时候却突然表态:“董事会也将监督继承人的学习,推迟继承是为了整个企业着想,为了大局,单氏每一个股东都有理由相信,一年之后他不仅仅是合格的,而是优秀的。” 这种表态是一种默默的支持,不管雷惊万以后会做些什么是否又会支持自己,就目前来看,在媒体面前的支持已经是给了单岩无限大的面子。 欧风到这个时候也终于缓过神来了,对着话筒道:“不光光是公司,我们这些家人,也会一直支持单岩,过去我们守护他,现在我们会成为他身后的支持,将来,我们也会需要他的守护。”多么圆滑的总结,立刻给自己这个亲身父亲脸上贴了一道金,刚刚沉默也被解释成他这个父亲在旁边的默默支持,决口不提其他。 可事情怎么可能就这样顺利被翻篇过去?单岩可至今都忘不了欧风、程雅勤在他的人生中给予他的“无限惊喜”,当欧风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他一直注视着前方,在闪光灯下似乎看到了撩起的一片红色火光,他怎么能忘记呢?这种被灼烧的背叛的痛。 单岩这时候突然站了起来,非常注意礼节的扣上自己西服的扣子,接着推开身后的椅子沉着地走向旁边的主持台。 主持人让开了位子,单岩站在那里便是顶天立地的自信,他对着话筒,注视下方道:“现在,我作为单家的继承人,公布几件事情,请各位媒体朋友给我短暂的时间陈述,谢谢。” 现场一时间安静了下来,摄像头闪光灯调转了方向,而单立娇站了起来,手心捏了一把汗,定定看着单岩,默默祈祷。 欧风、程雅勤转头看着单岩,他们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但在他们心中单岩依旧是弱小的,弱小到他们至今觉得单岩下面的话并不会威胁到他们,就好像刚刚那半个多小时一样有惊无险,最后新闻交流会会圆满结束,只是他们今后更加需要如履薄冰。 单岩顿了顿,手悄悄在肚子上摸了一下,接着沉着道:“第一件事情,我的堂兄单立行并不是单家人,而是抱来的养子,鉴于他早些时候试图对我进行攻击谋杀未遂,我会提请董事会根据我母亲留下的遗嘱继承限定条件取消他的继承资格,并提请将股份继承权转移到我表姐单立娇名下。同时,我在此宣布将单立行驱逐出单家。” “哗”的一下,整个会场虽然没有人插话,却在单岩宣布这个消息之后彻底沸腾了起来,一直在国外留学的单立行竟然不是单家人?而是养子?还是一个试图攻击继承人、最后被驱逐出去的养子?天啊,本地媒体行业下面这一个月恐怕都得围绕着单家转悠了。 而这个时候的程雅勤坐在那里整个大脑一片空白,她惊愕地站了起来瞪眼看着单岩,单岩却瞥眼拉了拉领带幽幽眯了她一眼,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程雅勤这会儿已经完全忘记应该冷静了,她怎么可能冷静的了,单岩这个他们眼里的小绵羊竟然拿她的宝贝儿子开刀?他竟然把他直接驱逐出了单家?他在做什么?他怎么能这么做?他到底在做什么? 程雅勤惊愕站在那里的神色立刻吸引了一大片记者拍照,欧风脸颊上的冷汗都冒出了,但他不愧是看过大风大浪的男人,这会儿还算理智,他站起来把程雅勤按坐了回去,朝着公关部那主持人的方向扫了一眼,眼神示意他过来和媒体打招呼,哪知道那位主持人和他对视了一眼根本动都不动一下,抬起手里的新闻稿默默低头,根本不打算上前来让记者不要拍照。 他就是合格的墙头草,开什么玩笑,单岩可是姓单,他欧风就是ceo也不过沾了儿子老婆的光而已。 程雅勤在一片空白之后浑身血液倒流朝着大脑皮层汇集而去,她想要站起来狠狠扇单岩一巴掌,然而刚刚抬起屁股立刻被欧风拉了下去,欧风郑重严肃的警告声淹没在一片拍照声中,但程雅勤听得一清二楚——“冷静点!!你想失去一切?!” 程雅勤眼神涣散了一下,终于重新聚焦起来,她喉头一片腥甜,冷冷转头看着单岩,眼底是淬了毒的尖刀,恨不得看一眼就把单岩千刀万剐。 雷惊万和梁泽这两个股东也吓了一跳,单岩这么一条消息实在是太劲爆了,单立行竟然不是单家的血脉??但雷惊万非常沉着,他打量台上几个人的神色,直觉事情根本不会这么简单,单岩应该还隐瞒了什么。 他猜得确实没错,单岩提了单立行不是单家的子孙,提请剥夺继承资格同时驱逐出单家,却没有说出“单立行是欧风和程雅勤的儿子”这个事实。 他和单立娇私底下讨论过,黎夜都加入了讨论,他们三个一致认为不能直接这么说,因为除了他们这些当事人,其他任何人看待单家这样荒谬的关系都会当成是笑话,成为别人嘴里饭后的谈资。 单岩和单立娇根本不在于别人怎么说他们,但他们在乎已经去世的单明眸和单明易,谁会愿意自己已经去世的爹娘被人当傻子一样的嘲笑?亲姐弟的老公和老婆勾搭在一起还生了个比他们一双儿女都要大的儿子,这简直就是个大耻辱大笑话! 姐弟两人不在乎别人笑话他们,但死去的亲人却不能成为别人嘴里的傻子,那是鞭尸一般的耻辱。 他们痛恨这样的事实,却也无奈现实和环境如此的残酷,但单岩是绝对不会放过单立行的,如果他不搀和就算了,大不了让他滚蛋,但单岩可忘不了订婚宴那天他捂着自己嘴巴想要强行把他推下二楼时的场景。 他们相互痛恨对方的存在,单立行却狠辣到想通过弄死他的方式来顺利继承单家的财产。 有什么样三观不正的父母还真的就有什么样三观不正的儿子,狠辣坏心,不是自己的东西,偏偏不择手段的要抢。 单岩在说完第一个决定之后嘴角露出很淡的一抹冷笑,他还真同情不起来想要弄死他的男人,于是接着,单岩道:“同时我会提请司法部门的介入,控告单立行谋杀未遂的罪行。” 记者们被各种爆料轰炸得都快麻木了,中国豪门那么多,却从来没有像单家这样的,怎样一出年度大戏啊!!! 程雅勤咬着自己的舌头满口都是血,指甲掐着手心,从骨头开始冒冷气,单岩就像一个恶魔一般想要啃噬他们的血肉,还不是一口一个那么痛快,而是慢慢折磨。 单岩淡淡抬手按了一下,欧风心道不好,知道单岩还要说什么,立刻站起来欲要阻止,这个时候已经顾不得其他了,他现在做什么都没有单岩随口一句话来得要严重,然而他刚刚站起来,他身边的单立娇立刻抬起两手按在他的肩膀上。 女人的力气出奇的大,弯腰低下头用长发遮住了嘴型,凑近欧风,直接威胁道:“或者你去拦着,或者我当场宣布单立行的真正身份,你说你们给单氏集团抹了这么一大块黑历史,集团的股东会不会放过你们?啊?” 欧风麻木地坐着,腿肚子一抖,他知道自己不能动。 这边的一点小风波并没有影响单岩,很快他又宣布了一件事情,这件事情关系到单氏的一些海外业务,一直是今年单氏高层头疼的一件事情,很久都没有搞定,媒体之前也曾经报道了,“我已拿到海外某业务的资格准许,今年,单氏的营业额将同比增长百分之三十,等扩大的厂房办公楼建好之后,我们有理由相信,单氏未来的收益额不止是翻翻这么简单。” 单岩在这个问题上说得很模糊,没有详细指什么业务,然而单氏内部的人都听懂了,他们愕然看着单岩,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高层都没有完成的任务,单岩竟然就这么做成了? 单立娇抱胸在一边笑得意味深长,真他妈的当她天天在国外泡洋鬼子呢? 其实到这里,单岩和单立娇之前排演的需要宣布的都已经说完了,可单岩却根本没有离开话筒的意思,依旧站在那里,单立娇愣了愣,突然有点不明白单岩还要做什么,而就在这个时候,单岩最后宣布的这件事情,让在场包括单立娇都惊住了—— “还有一件事情,”单岩:“我已怀孕两个月,一年时间里我会尽量平衡工作和休息的时间,几个月之后,单家将迎来一个新成员,同时我会立遗嘱,我所有的继承权都会顺延给我的孩子。” 所有人:“……………………” 记者们惯性的拍照,脑子里一片空白,刚刚单大少说了什么?说了什么?哦,对,怀孕,新成员?…………………… 卧槽!!有木有搞错啊!!?? 台上的几个人都要不好了,单立娇也是一脸惊愕的站着,站得摇摇欲坠,雷惊外站起来扶住她,单立娇转头:“我……我刚刚是不是听错了?” 雷惊万觉得单岩应该改名字叫单惊万,简直就是把他们吓死了,魂都不在了。 而通讯那头的黎夜手里的矿泉水没拿稳撒了一车,他顿了顿有点不敢相信单岩竟然就这么直接公开了,还在没有提前告知他们的情况下。 只有单岩和他肚子里的小包子觉得还好,单岩也不等别人有反应,自顾走下来,拿手里解锁低头看着屏幕,屏幕上的小崽子对于公开他的存在表示相当满意,正欢欣鼓舞的满地打滚,一激动爆掉了现场大厅头顶的十几个灯泡。 @ 这场新闻发布会对记者们来说简直就是酣畅淋漓的,无数的劲爆消息,新闻头条版面估计都放不下,结束之后单岩他们便在公关部的护送下离开,拒绝了有些记者的私下访问。 也不怪记者还要这么继续黏着,主要是单岩的那些话,如果再继续深谈的话,肯定能挖出更多的消息! 然而程雅勤却很激动,不能自持地踩着高跟鞋,不顾当时周围还有工作人员和两个股东的面追上单岩就要扇他一巴掌。 欧风在后面大喝:“程雅勤!” 单岩却已经提前拦住了女人,高高握住了她抬起的手臂,捏着她的腕骨,冷冷道:“还真是母子情深呢?虽然是‘养子’,但养了这么多年想必也养出感情了吧?可惜教育得不好,没给单家做一点贡献回报养育之恩,竟然学回杀人了?” 说着甩开程雅勤,欧风立刻上前来拽了一下女人,女人赤红着双眼看着单岩和单立娇的方向,她的秘书赶紧过来拉着她离开。 单立娇这时候倒是不说话了,抱胸在一旁尽看好戏。 欧风松了松领带,浑身都被冷汗打湿了,这个时候也不忘装慈父,没开口却被单岩打断:“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和孩子,争取早日接你的班。”说完对着雷惊万道:“雷叔叔要是不忙的话,我可能需要占用你一点时间。” 雷惊万和梁泽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这父子两个相互不对付,不过无所谓,这是人家的家事他们管不上,不过他们确实需要和单岩聊聊,于是雷惊万道:“不累就去我那里坐坐,刚好有些事情需要和你聊。 单立娇却急着问单岩怀孕的事情,因为她也是刚刚那一刻才知道的,惊得乳贴差点当场崩掉,她在一边凉凉看着单岩,有点醋意道:“我们要不要把那位CCB的股东兼红酒商兼孩子他爸也喊上来聊聊啊?” 单岩:“…………”姐你这是在撒娇还是吃醋啊…… 小包子【不要!】 @ 而那边程雅勤被秘书拉走上车之后,因为没处发火,脸臊火大的狠狠甩了秘书一巴掌,她那秘书是个三十多岁的单亲妈妈,平时是很敬重程雅勤的,毕竟女人活得非常雅致又雍容,可无论谁被这么扇一巴掌都会觉得委屈,她忍坐着,红着半边脸,程雅勤兀自茫然了一阵,突然对她道:“去医院。” 秘书对前面的司机道:“医院。” 车子抵达医院,程雅勤立刻给单立行办理出院手续,然而她却发现有一拨根本不认识的人站在单立行的病房内,单立行白着一张脸躺在那里,程雅勤疑惑:“你们是谁?” 一拨人基本都是穿着白衬衫黑西服,房间里依旧戴着墨镜,可只有一个人是坐着的,那人穿着花衬衫沙滩裤,脚下拖着一双拖鞋,特别吊儿郎当的坐在那里,正在一轮一轮玩天天酷跑,看到程雅勤进来抬了抬眼。 男人虽然穿得放/浪形骸脸却很帅气,气质上很容易看出是个经历过不少事儿的男人,他扬了扬眉头道:“啊,阿姨你好,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单立娇的高中同学,她未来的恋爱对象。” 程雅勤的世界今天恨不得都要崩蹋了,她尖声道:“谁让你们进来的?出去!” 男人收了手机,慢吞吞站起来,脸上挂笑:“那可不成,我暗恋立娇好多年了,一直没追到手,就等着最近表现一把呢。”一笑,一副无赖的表情:“阿姨不好意思啊,只能委屈你了,那不委屈你,立娇就不鸟我,我得多痛苦啊?我觉得吧,与其我自己痛苦,还不如你来痛苦呢,你说呢?” 先是变成恶魔反扑的单岩,现在又来个无赖流氓,程雅勤气得都要晕过去了。 ☆、33 单岩并没有在单氏集团大楼雷惊万的房间逗留太久,他把单立娇给他的那份关于海外投资许可的双向意见书拿了出来,简单说了一下对方希望达成的双赢目标和要求,便起身要离开。 当时办公室里除了他们还有梁泽和欧风,单岩知道雷惊万虽然是股东但并没有搀和集团的业务,便直接把那份双向意见书交给了梁泽。 梁泽如今也快六十了,白手起家在单氏爬到了如今的位子,是个很小很小的股东,管着海外业务这块,他还不是总负责人,上面还压着个经理和欧风,按道理来说这份意见书不应该他拿着的,办公室里这几个人,欧风雷惊万都是排在他前面有资历的人。 所以当单岩把东西递给他的时候,梁泽再一次受到了不小的惶恐。 欧风冷冷瞥了一眼那份东西,不动声色的坐着,单岩却笑着对梁泽道:“听闻梁先生是负责海外业务这块的,这份东西你拿着也是当之无愧的。以后海外那块的业务拿下了,你也是单氏集团的大功臣了。” 单立娇美艳不可方物地坐在那里,翘着个长腿笑了笑站起来,附和道:“是啊,梁经理也不用这么惶恐,再者,我们单岩和你家那位梁一恒也是有过两面之缘的。” 姐弟两个一唱一和,梁泽吓了一跳,却也不好推辞,于是把意见书给接了过去,疑惑道:“单少爷和小儿见过?”奇怪,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没听那小子提起过。 单岩简单道:“见过两次。”其他也没说什么。其实单岩是根本没留意什么梁一恒的,这也多亏了黎夜,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份超跑俱乐部里的成员名单,其中就有那个梁一恒,无巧不巧的,这人他还是有印象的,竟然就是同一天和他一起去买车的那个男的。 黎夜搞来的那份名单后面还备注了每个人的家庭背景成员身份,而梁一恒的父亲梁泽,竟然又是他们公司的一个小股东兼海外业务的副经理。 有时候这世界小得实在是太奇妙了,单立娇搞来的那层新闻发布会的名单里,竟然也有梁泽的名字。 单岩想来想去,觉得梁一恒、梁泽这对父子可以为自己所有,理由很简单,因为这对父子家底太过苍白,和雷惊万这种家里富了都不止三代的股东比起来,梁泽白手起家靠海外业务分到了一点股份,以及在外和他老婆的娘家人一起开了个家具厂什么的,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超跑俱乐部可都是名流富家公子,梁一恒这样家底的人这么急着加入进去,当然也是为了给自己充足人脉,做儿子的这么着急往上爬,想必也是从小耳濡目染了梁泽这个父亲的各种不甘心。 所以这一次,单岩打算在自己的阵营里再加上这么一对父子。 单岩说完海外业务的事情就打算走了,雷惊万听说单岩肚子里还有一个,也就不好多留,只让他回去好好休息。 欧风从刚刚开始一直就像个不存在的人一般坐在旁边,这会儿单岩要走了,他也不可能什么都不说,于是道:“小岩记得早点回家。” 单岩转头笑了笑,眼中颇有深意的看着他,回道:“当然,家我肯定是会回的。” 说完就带着单立娇一起走了。 到楼下停车场时,黎夜的车刚好开到了电梯门口,载着这对姐弟离开。 这姐弟两个一上车就相互击掌庆祝,单立娇激动地在车里直扭动,呜呜大喊,道:“今天真是太爽了!这么多年我终于虐了那对贱人一回!” 单岩坐在一边笑,脱自己身上的西服解纽扣,眼神却朝着驾驶位扫了过去,他不自觉地摸摸耳钉,想着刚刚他在新闻交流会里说的话黎夜应该都听到了吧?他提了自己怀孕的事情了,做的这么坦然,黎夜心里是不是该有点其他不同寻常的想法呢? 单立娇却突然一巴掌拍在他胸口,吓了单岩一跳:“等等!我亲爱的弟弟,你现在是不是应该给我解释一下,你怀孕是个什么意思?快说你是为了给自己被推迟继承时间找台阶下!你别告诉我你真的怀孕了?” 单岩推开单立娇戳在自己脸颊上的手指,指了指肚子道:“我没胡说啊,真的有啊。” 单立娇瞪眼张嘴,一巴掌扇在单岩脑袋上面,接着再抬脚踢了踢自己身前的驾驶座,“你别告诉我是他的种啊!” 尽职专业的司机黎夜默默抬眼,从后视镜里看了单立娇一眼,用一种格外波澜不惊、不惊之中稳稳当当的声音道:“是我的。” “谁问你拉!”单立娇炸毛喊道,抱胸转头恶狠狠看单岩,一副“现在作为姐姐是我在审问你麻烦你给我好好交代”的表情,道:“我上次说什么来着?一人一个房间防止他睡你,你现在他妈告诉我你怀孕了?” 黎夜肚子里的小东西感觉到了单立娇明显的“恶意”,不开心的叫唤了一声。 单岩一改在发布会现场的霸气自信,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乐呵呵道:“哎,都快两个月了,又不是才有的。”他有点遗憾的想,只有那一次唉,出来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黎夜的丁丁了。 单立娇:“……”她转头看着前方黎夜的后脑勺,这男人在山庄的时候就把单岩睡了?用了什么花言巧语?怎么看怎么都是个冷言少语的棒槌,难道这棒槌器大活儿好? 停!打住! 单立娇几乎气结,她想老娘都订过一次婚的人了还是个处呢,单岩竟然就这么被上过了,小崽子都有了,这样的超前主义真是让她有点略微不爽呢! 单立娇接着低头看单岩的肚子,犹豫地伸手摸了摸,道:“就这里?” 单岩点头:“是啊。” 单立娇:“什么感觉?” 单岩:“没感觉啊。” 单立娇于怀孩子方面还是个幼稚的女青年,她觉得肚子里平白无故多了个小东西,怎么着都应该有感觉吧?单岩竟然说没有感觉。 而开车的黎夜,在用无声的他们姐弟二人根本感受不到的电波和单岩肚子里的小崽子大战三百回合之后,终于默默叹了一口气,烦躁又头疼的屏蔽了小崽子的脑波。 他真的已经很多年没有被什么事情搞得如此烦躁了,小崽子还真是一种独特的存在,因为不给ipad和单岩的手机安装翻译器,那小崽子现在见到他就和他掐,各种掐,恨不得从单岩肚子里蹦出来和他对轰。 然而,黎夜的车还没有开回去,终于单立娇突然想起什么,道:“忘了忘了,去医院,单立行的那个医院。” 单立娇这么一说,单岩才想起来他也把单立行给忘了,而黎夜这个机器大脑会忘,完全是因为刚刚一路上都在分心和小崽子对掐。 新闻发布会上,单岩明确表示了单立行对他有攻击倾向,并且表示会控诉杀人未遂,但其实他们现在还没有走上法律流程,因为他们都知道,一个杀人未遂根本判不了几年,加上现在单立行躺在医院,走法律程序的话其实很容易钻空子,保外就医和假释也很容易让单立行从监狱里溜出来。 单岩怎么可能放过单立行,当时他是怎样用心险恶地想把自己推下楼的,单岩可现在都记得,还有揣在他腿上的那两脚。 单立娇打电话,那边的男人慢吞吞的接起来,“喂~啊~,我们立娇的个人秀time圆满结束啦?” 单岩心想这谁啊?说话这么不紧不慢死不正经的? 单立娇在车里翻了个大白眼,道:“喂~你~个~蛋~啊!你那边怎么样了?” 唐晓山道:“哎!呀!我的心肝脾肺肾姑奶奶啊~您交代的事情我能不给你办好么?”恬不知耻的加了一句:“这事儿办好了你能做我女朋友……” 还没说完,单立娇直接挂了电话。 唐晓山在住院病房的走廊里对这个电话撅着嘴吧,听到电话那头的盲音无奈收了手机。 三人到了医院之后,单岩才发现单立行的私人病房竟然里里外外被围得水泄不通,程雅勤手里捏着电话和一个穿着花衬衫花短裤拖着沙滩鞋的男人对峙着。 程雅勤怒不可遏:“你这是犯法!你知道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快给我滚!” 唐晓山吊儿郎掉两手插在裤带子里,弓着脖子,脸上挂着无耻之徒一般的笑:“阿姨啊,你消消气啊,你说你黑白两道医院高层的电话都打过了,也没把我请走,其实这事我也有点无奈啊,想当年我和我家立娇妹妹两个在高中里青梅竹马卿卿我我你侬我侬要死要活的时候,我也没想到我现在能混到这么牛逼哄哄的地步啊,警察不来黑道不敢管,我平时都觉得我挺没本事的,要不然怎么到现在都没追到我家立娇妹妹,可经过阿姨你刚刚的一番提点,我突然觉得,我好像也挺牛逼的呢!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 这么牛皮糖性格一般的人物,打不烂贴不上墙搓不圆的,程雅勤简直就是气得魂都要不在了,说什么眼前的男人都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可偏偏这人她还真的动不了,她认识的那些什么局长黑路上的人,听说“唐晓山”三个字竟然全部打了个太极都挂了,喊护士叫这家私人医院的领导,那些护士竟然动都不敢动一下。 单岩在病房门口听到男人刚刚那番臭不要脸的论调之后,转头看向单立娇,挑眉:“青梅竹马卿卿我我你侬我侬要死要活?” 单立娇原地翻了个白眼,抬步走进病房,病房门口的那些黑衣人也不拦,她走进去直接拎包在唐晓山后脑勺上拍下,瞪眼道:“最近蹄髈吃多了吧?哪儿那么多油腔滑调?” 程雅勤看到单立娇直瞪眼,手都在哆嗦:“是你叫的人?” 单立娇挎包转头,像是才看到程雅勤一般,假笑一番,冷眼道:“没拦,你尽管带着你儿子走好了,我也祈祷他的病赶紧好,要不然收拾起来都不方便。”这是单立娇和单岩商量过之后临时改的主义,人躺在病床上就是弱势群体,明明是个坏人都能被人找出一番可歌可泣的缘由来洗白,比起把他弄进监狱再让程雅勤欧风给他花钱假释,他还有更好的办法折腾单立行。 唐晓山有点郁闷的挠了挠头:“啊,我白看了一场场子啊。” 单立娇提包又砸了他一下,男人假装疼的腰都弯了下去。 程雅勤冷冷对单立娇道:“我把你养大这么大,给你都是最好的,你就这样回报我?” 单立娇:“单家给你那么多东西,那你是怎么回报我爸和姑姑的?带着你儿子赶紧滚吧,反正好日子也到头了!” 单立行到现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躺在床上道:“立娇,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单立娇侧身转头看他,冷笑:“等两天你就知道了!” 本来单岩和黎夜站在门口也不打算搀和,因为单立娇说过,她是要亲自收拾程雅勤的;但单岩肚子里的小包子却不可能那么老老实实的呆着,外界的坏境和人对他来说都是学习的对象,他在单岩的肚子里慢慢长大,却对这个世界分外好奇。 小崽子的意识波穿进病房,他能听到单立娇和程雅勤的对话,感受到几个人脑袋里的的意识波动,似乎是两个人正在吵架,其中一个人的脑波他熟悉的,刚刚还伸手摸过他,另外一个人他却不认识。 不过小崽子已经有了自己的是非判断,他在成长的过程中芯片复制了来自母体父体的所有知识体系,于是便判断另外一个人应该不是好人。 不是好人=坏人。 对待坏人要怎么办?小崽子想了想,意识里出现了一个画面,那是父体传承给他的记忆,是黎夜在星球上和坏蛋对轰的场景。啊!对,坏人是要受到惩罚的! 于是小崽子的脑波散啊散的,开始寻找能惩罚的媒介,却又突然感觉到了另外一个人的脑波,但小崽子感觉到那个人的存在的时候,突然变得非常难以平静。 这个人他是认识的,并且记忆深刻的,一个月之前让当时还没有能力用电波交流的小崽子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是恐惧,那是单立娇订婚宴当天晚上,小崽子在单岩肚子里及其不安分并且焦躁,电波炸掉了房间所有的灯泡,并且奋力想要冲出单岩的肚子,他感觉到了威胁,挣扎反抗,并且牢牢记住了当时房间里另外一个人,也就是病床上单立行的脑波意识体。 就是这个人!!小崽子突然炸毛地想,就是这个人那天想要害爸爸!就是他! 小崽子暂时把程雅勤抛到了脑后,进入了房间里那台测试仪的主程序,他是机器人,脑意识电波最可以侵入的就是所有机器和程序,这对他来说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房间里病床边的心跳检测器突然开始嘀嘀嘀的发出警报,紧接着,所有通过电线连接的设备都开始警报,房间里的众人都吓了一跳,那些复杂的医疗设备嘀嘀嘀响个不停,而在所有人都在疑惑的时候,滴液控制器也跟着失灵,吊瓶里的液体一下子以最快的速度顺着软管流入单立行的血管之中,而旁边的机台机器全部开始失灵甚至冒出火花,因为电波太过强烈,灯泡炸掉中央空调失灵,就是卫生间里卫浴电热水器的指针也开始两边急速晃动。 “啊!”一片兵荒马乱中,单立行突然大喊一声惊恐的坐了起来,一把拔掉了手背上的针头,血液回流直接射/出,染红床单的同时,床边的几个人都发现他的手背水肿一般的鼓鼓的。 需要用滴液控制器的吊瓶是需要控制剂量的射入的,药物全是国外进口,药效非常彪悍,单立行瞪着眼睛开始翻白眼儿,额头上一片冷汗,身体也开始僵直。 程雅勤吓得狂按床头的按钮,然而按钮已经失灵了,她边哭边扑在单立行身边摇着男人,喊着:“医生,护士!医生!快来,救救我儿子救救我儿子啊!” 一场突变几秒钟就这么发生了,唐晓山给自己身边一个西服男使了个眼色,那西服男跑了出去喊护士叫医生。 单立娇站着,心里突然有点麻木了,冷冷看着程雅勤伏在床头哭泣摇晃单立行,她嘴唇紧抿后槽牙颤抖,她觉得眼前这个场景是如此的熟悉,很多年之前,她也是这么静静站着,看着女人扑在去世的单明易病床边哭泣,时隔那么多年,场景竟如此出奇的相似,可她心里却是麻木的。 程雅勤的真心给了自己儿子,却没有本分真心留在了这个单家,单立娇僵硬转头,被唐晓山推着走了出去。 单岩和黎夜走进来,不远不近看着那些冒烟的设备,他转头看了看黎夜,黎夜对他摇头的同时解锁屏蔽的小崽子的电波,果然在机器程序里搜寻到了小崽子的电波,驱逐了出去,接着拉单岩离开,刚好医生护士急急忙忙跑了进来。 大门合上,黑衣人也跟着离开,单岩把手机掏出来,屏幕里看到小崽子背对着他在假装呼呼睡觉。 而黎夜皱着眉头默默训斥小崽子一番后,小崽子不客气回道:【我知道那个人!那个人就是那天要害死粑粑的人,要害粑粑的人都是坏人,我有什么错?而且我也没做什么啊!只是教训了他一下。】 黎夜冷着脸启唇,威严的吐出几个字:“老实一点!”【地球人的生命是很脆弱的!】 小崽子不服气的哼哼【这么脆弱的生命也不怪我啊,粑粑的生命也很脆弱啊,他可以害死粑粑不受惩罚?这是什么道理?】 黎夜这之后都不敢屏蔽小崽子的电波了。 单岩私下里拿着手机问黎夜,指指屏幕:“不是你,难道是……他?” 黎夜突然想,这其实真的不怪小崽子,战斗种族的机器人对于生命的定义和人类是完全不同的,他们的大是大非观念就是恶有恶报,小崽子对母体本来就很依赖,母体受威胁,他只要能力足够,便一点会跳出来为母体“战斗”。 这是外星球小包子的是非判断。 单岩从黎夜那里了解了之后,想了想,心里觉得特别感动,他回想起那天掉下去时毫无缘由突来的那股力量支撑他攀住了边沿,他这才知道,那原来就是他肚子里的小崽子在帮他。 单岩于是更加喜欢他肚子里的这只外星小包子,回去的一路上都在拿手戳小崽子,边戳边教育道:“以后不能这么干知道么?爸爸自己来处理,你乖乖长大就好了。” 有了这么一回,黎夜也不敢屏蔽电波了,开车回去的路上就听到小崽子在自己耳边挂拉呱嚣张的得瑟,尤其是刚刚被黎夜训斥了,这会儿却被单岩疼着宠着。 黎夜开到中途火气上来了,平日里冷静自制对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外星人一把抓过单岩手里的手机两手一捏,碎了屏幕。 呵呵,黎夜心中冷笑,这样不就摸不到疼不到宠不到了么? 单岩:“…… 作品相关 (9) ……”发生了什么? 小崽子【_,你个臭外星人,电磁炮轰你啊!】 为了惩罚小崽子,一回去,单岩的那个ipad也被黎夜给弄花了屏幕,单岩就不能和小崽子交流了,每天只能摸肚子翻冰箱吃东西。 小崽子气炸了,可怜巴巴不能和粑粑交流,就每天意识波飘荡在黎夜脑子周围,嘚啵嘚啵嘚啵唠叨,各种威逼利诱,想让黎夜给他重新做一个程序和单岩交流。 黎夜硬的不吃,小崽子就用脑波在家里各种搞破坏,炸灯泡钻电脑钻黎夜的手机闹震动,有时候黎夜用微波炉温个牛奶给单岩,都能跳三次电;秉着不和小孩儿计较又看在单岩面的份上,黎夜一开始只是被动“挨打”;但被打着打着,黎夜在深夜里搂着床上熟睡的单岩突然想到了一个要命的问题,如果不是因为小崽子,他现在还是能让自己的丁丁大展雄伟的! 这么一想,黎夜的脸色更加不好了,以至于对卡卡的脸色都差了很多,减掉了一日两惨之外的所有零食,狗也不溜了;接着减掉了单岩平时饭量的五分之一,小崽子大喊吃不爽。 一崽子一蠢狗无形间被逼上了同一条战线,因为可以用脑波交流,卡卡便能和小崽子说话,挠门咬门角表示不满的时候与小崽子一起大骂黎夜。 单岩无法戳戳小崽子看小崽子卖萌,又被减了饭量,心里也猜测黎夜是在罚小崽子,不过从来没把缘由往自己身上想过,他问黎夜什么时候可以重新给他手机安装个程序,只要这么问,黎夜立马就放下手里做的东西,起来抱住他狂吻,吻得他面红耳赤,单岩臊着脸都不敢再问了。 直到不久后,董事会提议“罢免单立行的继承权”,因为需要证据指明单立行的动机不纯,黎夜便想做一条监控视屏出来,这个监控视屏黎夜是可以自己做的,因为小崽子当时的芯片已经形成了,可以从小崽子的意识波里提取“图片代码”做成视屏。 小崽子哼哼唧唧,终于又开始和黎夜谈条件:“可以啊,你帮我做个带翻译器的程序,让我可以和粑粑交流,我就从芯片里提取给你,否则免谈。” 小崽子初出茅庐,不对,他连茅庐都没有出,毛都没有长全一个,竟然有胆子和他爹黎夜叫板子,这也算是胆儿太肥了。 黎夜还能受这种威胁?立刻表示:“那我做个假的。”反正地球现在的技术也不可能查到是假的。 小崽子见失了主动权,立刻嚷嚷:“那不要带翻译器的程序也行啊!!”接着开始暴躁:“烦死了烦死了,你最讨厌了。” 黎夜好笑的摇头,终于承诺了下来。 这是程雅勤欧风他们想都没有想到的,程雅勤一开始已经做好了反咬一口的准备,毕竟从二楼摔下去的是单立行,却怎么都没想到,当时在场的其实不止单立行和单岩,还有一个肚子里的小崽子。 距离上一次出现在集团大楼已经相隔有两周了,这两周里,外界的新闻报道满天飞,各大报纸头条里全部都是关于单氏集团的消息,最轰动的反而不是单岩被推迟了继承时间,毕竟和其他消息比起来,这个决定实在是太过微不足道了,再加上媒体新闻上编辑的有意引导,大家现在都知道,单岩就算推迟继承,未来单氏都还是单岩的。 反而单岩眼睛看得见,以及怀孕和单立行事件,成了最大的爆料。 原本眼瞎耳聋的继承人突然看得见听得见了,还是个看上去很优秀帅气的男人,这让单氏集团上至股东下至员工的士气一下子高涨了起来,股价在两天之后就开始朝上涨,原本不景气的股市里,单氏集团朝上升的股票K线图显得格外与众不同。 而怀孕和孩子另外一个爹是BBC股东的消息,也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有知名媒体人和社会权威人士去想方设法去BBC套话,询问是否有这样一位股东,BBC在股东这个问题上一向喜欢打太极,以前国外媒体爆料某个女明星傍上了他们的股东时BBC的态度就十分暧昧,而这一次,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去打探的人格外有面子,还是BBC有了什么新的决策,总之这次传回来的消息是——确实有这样一位股东,但其他消息并不方便透漏。 于是,单岩的婚事又在头条版面上占了整整三天,无数人跳出来分析如今的局面,BBS上都有人冒出来自称专家来解析单氏这场婚姻给单氏集团带来的好处,当然,也有人关注的焦点是那个尚且未出生的富N代小包子。 网络是个很有趣的东西,他会展现出每个人不同的立场和关注点,网上甚至有人给小包子建了一个高楼,无数女人少女表示出生太早,甚至愿意等待小包子长大成人。(……) 至于单立行的这个消息,夹杂在这么多正面消息里,成了一个众人议论得时间最长的负面消息。 有人分析单岩在新闻发布会公布这个消息,其实已经被赶出了单家,甚至股东会已经剥夺他的继承权;鉴于单立行这么多年都躲在国外上学,也有人说单家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给股份他,所以才让他出国这么多年;也有人怀疑单立行其实是单家的后代,但单岩害怕自己这个兄弟会跟自己争夺财产,才早早要把他踢出局……各种说法众说纷纭。 直到今天,股东会召开。 这一次,股东们都把视线聚焦在了那位突然康复的继承人单岩身上。 当天单岩身着一身藏蓝色配条纹西装出现在董事会上,和所有的董事依次握手,他今天是一个人过来,没有黎夜陪伴也没有单立娇保驾护航,呃,不对,其实小包子是在场的。 单岩表现得自信从容,黑眸没有半点视障,有神明亮,淡笑之间是上流名族的高贵从容。 懂事大会开始,单岩坐在最前排最中间的位子,他的旁边是欧风和雷惊万,而程雅勤却坐在了靠门口最边上的位子。 单岩进门的时候瞥了她一眼,女人保持一贯的妆容和优雅,骄傲地昂着下巴,不得不说,其实单立娇在某些方面还是挺像她这个妈的。 只是他隐约间觉得,程雅勤和欧风之间,可能又产生了一些隔阂。 大会开始,主题是“单立行的继承权”问题,因为单岩的有意引导外加忽视,也没人提出验DNA这个问题,毕竟消息一经出来又一段时间了,可至今也有人提出DNA验证,那就好像最后一道防卫,一般人也不愿走撕破脸这一步。 股东们私下里有讨论过这件事情,其实他们根本不认识那个一直出国留学的单立行,没有情感上的主观偏颇,但如果单立行真的不是单家人,股东们也觉得,没必要把股份留给一个外人,尤其是一个养子。但事实上,程雅勤和欧风这么多年的经营,许多股东和他们二人的关系都非常好,再加上程雅勤一向又温婉端淑,乐于在股东太太们之间钻营,所以这场表决,到底最后会是个什么结果,其实很难讲。 但在股东会议上,他们是需要先询问一下程雅勤的。因为程雅勤的身份很特殊,她是单立娇的妈妈,但也是单立行的母亲。 主持人在简单的开场白之后便拉入主题,点了程雅勤的名字,询问她这个当妈的意见。 程雅勤当天穿着一身中长款的白裙,脖子里挂着一窜黑珍珠链子,身上没有其他装饰品,显得格外雍容典雅,女人抬步走上最会厅最前方,转过身来扫视台下,面上十分平静,直到他垂眼看了单岩一下,才冷冷开口道:“我不清楚为什么单岩会在新闻发布会上说‘单立行要谋害他’这样的话,当时的情形是什么样的我不知道,在座的各位除了当时在场的单岩,也都没人知道,但我用一个母亲的立场站在这里告诉大家,从二楼摔下去的人不是单岩,我们的继承人,而是单立行!” 主持人正要开口,单岩却一抬手半空中拦住,接着站了起来,回视前方的程雅勤,淡淡道:“所以呢?” 程雅勤深吸一口气,开口:“摔下去的人是单立行,他至今躺在医院里,我也想请当时在二楼房间休息的你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最后他摔下去了,而你又突然从山庄里消失不见了?” 一时间气氛剑拔弩张,股东们议论纷纷。 单岩看着女人,有点感慨,他突然想到了单明眸,如果他的母亲还活着,今天也一定会奋力为自己争取的。但感慨不等于同情,那只是不掐着时间突然来到的一抹可有可无的小心情,并不印象他的判断。 还有什么可说的呢?哪儿还需要再废话?! 单岩从西装内口袋里拿出一个小芯片一般的移动U盘,朝主持人抬了抬手,递给他,接着无所谓的拢了拢西装衣领,淡漠道:“这是当天晚上山庄房间内的监控录像,就让我们来看看,你口中现在躺在医院里的单立行,到底是怎样谋杀未遂的吧!”】 程雅勤瞳孔突地一缩,就在抱走边沿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冷静了下来——房间确实是有监控的,而且还是两个,但当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灯泡全部都爆掉了,监控他们当时查了也什么都没查到。 单岩在胡说八道,根本没有录到监控,他可能做了一个假的出来。 程雅勤稳住心神,一边对自己说着不要慌、不要慌,一边转头朝着屏幕看去。 投影仪把视屏投射在她身后,一转身,她就看到无声的视屏里视角朝下,单立行把单岩从坐着的角落里拖起来,捂着他的嘴巴,朝着窗台的方向推过去。 程雅勤瞳孔一缩,意识到这段视屏的严重性,突然转头抬手指着单岩怒道:“这个视屏是假的!!是你伪造的!!” 单岩转头,朝着身后所有人道:“我可以把视屏交出去,检测是否是伪造的,也欢迎相关法律部门的监督。” ☆、34 这么清晰的一段监控视频,从单立行把单岩拖起来捂住嘴巴推向窗台的方向开始,到所有的灯泡一瞬间炸掉,再到另外一段视频里单立行因为自己脚步没稳住摔下了二楼,过程无一漏掉,全部都一清二楚。 程雅勤要否认,也只能从视频的真伪上去否认,根本无法指责单岩这是假的,因为刚刚她自己都说了,当时在宴会厅二楼房间的也没有其他人。 这段视频一播完,股东们甚至都没有议论,这是不需要议论的,单岩敢说验证视频真伪这样的话,便是心里有足够的底气,一个大厅的人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计较和权衡,有些和程雅勤关系不怎么好或者关系一般的,当然不会站在程雅勤一边,有些和程雅勤关系好的,也在心里打自己的小九九小湾湾,弃权也好,重新站队也罢,自然都好过站在程雅勤那边为单立行保住股份的继承权。 程雅勤站在那里浑身僵硬目光呆滞,她的眼神扫过下方那些平日里和她交好的股东,然而几乎所有人都避开了他的目光,就连欧风都只是侧头看着一边,没有吭声说话。 程雅勤最后被主持人请到一边,表决开始,最后的结果不出单岩意料之外的,一些人投票齐全,其他人几乎都投了赞成票,赞成剥夺单立行的继承权,至于那百分之十到底是作为股东的优先购赎,还是给单立娇继承,并没有在这次大会上做出决定。 单岩最后站起来,扣起西装纽扣,目光淡然的落向程雅勤那边,转头对欧风道:“舅妈现在应该挺难过的,父亲不要去安慰一下么?” 欧风一顿,抬起眼来看单岩,脸色绷着没有说话。 单岩这次依旧没有久留,有股东上来打招呼攀谈便卧个手说两句,因为表现得有些匆忙,别人知道他又事要走,也就没好意思多攀谈。 但雷惊万却和单岩一起坐电梯下楼,他是有话和单岩说。 雷惊万:“虽然之前新闻发布会有说道单立行的事情,但出于公司整体角度来说,我还是希望刚刚那段视频不要流出去。” 单岩理解雷惊万的顾虑,这件事情就算是单岩受了委屈,但有些局面一旦产生是无法挽回的,他觉得单岩现在既然好好的站在这里,那么问题就不大,问题既然不大,那单立行的事情就不需要闹得人尽皆知。 单岩看看他,没说话。 雷惊万想了想,可能觉得单岩年少气盛吞不下这口气,便道:“当然,处于股东的考虑虽然希望这事不要闹太大,但单立行的这种行为,必须是要受点教训的。你放心,你雷叔叔保管把这事给你处理妥当。” 单岩其实只是觉得雷惊万在和自己打太极,并没指望这人真的给自己处理妥当,再说单岩才是真的受害者,只有他能体会当时内心里的恐惧和愤怒,怎么弄单立行才能咽下这口气当然只有他知道。 可单岩还是低估了雷惊万这个男人。 @ 程雅勤和欧风自两个月之前就开始有一点小摩擦,那个时候谁都没有想到,事情竟然发展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欧风坐在自己书房的沙发上喝茶,回想这两个月以来的点点滴滴,一点点挖细节,却怎么都想不通,单岩到底是什么时候能看见的,又是什么时候发现了那些秘密的。欧风猜想这里面可能有单立娇的原因,那单岩的眼睛?一点预兆都没有,就突然这么好了?离开山庄到新闻发布会出现也不过三周不到的时间,就突然能看到了? 欧风想起了自己在外省出差时带回来的那个治眼睛的中药师,叫什么来着?叶飞?那男的当时似乎是来过几次的,难道真的是那个叶飞治好的? 他喝了口茶,回想着当时新闻发布会上单岩的回答——离开家之前请的中药师,离开之后继续治疗。 难道真是他? 欧风这么想着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那头接通之后他对那边道:“找一下上次我出差带回来那个叫叶飞的治眼睛的医药师。对,就是他,去找。” 挂了电话之后,欧风又想到了那个叫黎夜的男人,CCB股东?海龟的红酒商?当时欧风听到单立娇嘴里冒出这几个头衔的只觉得莫名其妙,他们招聘老师的时候是查过家底身份的,要么单立娇在胡说,要么那个黎夜是故意造了假身份进了山庄靠近单岩,可程雅勤不是说他根本就算不上男人的么?单岩怀孕了又是怎么一回事? 欧风喝着茶静静思考着,大脑里飞速转着,可再怎么深入思考,他也只能从一些bug的角度去猜想——比如黎夜为什么能混进山庄?是因为招聘的人收了好处没有,撒谎说黎夜符合他们招聘的条件,实际上却是个正常的男人,靠近单岩之后有意勾引。单岩怀孕的事情,可能也是假的。 欧风这么想着,觉得有道理,正要抬起手臂温茶水,那边书房的大门突然被推开了,程雅勤惨白着脸怒气冲冲的跑了进来,跑进来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拿起茶案上的茶水朝着欧风泼过去,欧风跳起来必然开,才没有让烧了一半滚烫的茶水浇在自己身上。 欧风一把抓住程雅勤的手腕,夺过茶壶放在一边,怒喝道:“你疯了?” 程雅勤瞪眼,眼中有泪,“我疯了?对啊,我是疯了,你儿子都被赶出去剥夺继承权了,你现在还有心思坐在这里喝茶?你说我疯了?我看你才是冷血吧!”边说着就要挣脱开,一脸要和欧风拼命的架势。 欧风最受不了的就是程雅勤为了维护儿子失去平日里该有的理智,他抓开程雅勤要挠打自己的手,抓着女人的肩膀用力一晃,大声道:“你现在给我冷静一点!” 程雅勤被这么一身大喝,终于不再吵闹了,抽搐着身体看着欧风,嘤嘤哭了起来。 欧风道:“你现在要冷静,吵闹根本无济于事,单岩把立行从单家赶出去了,虽然赶出去了,但你看,股东会是不会允许早上那段监控视频流出去的,而且新闻发布会的时候,单立娇和单岩明显是知道单立行的身份的,可他们谁都没有说,只说是养子。这也是他们的顾忌,股东会的顾忌,现在不会说便代表不希望任何人知道。立行虽然不是单家人了,但他还有你这个当妈的,还有我啊!只要我们还在这里,他被赶出去了难道还会被饿死?” 程雅勤突然就不哭了,欧风的话给了她心里的一点鼓动暗示,她擦了擦眼泪,抬眼看着欧风道:“你说的对,只要我们还在这里!”虽然不是单家人了,但他依旧有优越的环境也有钱花,“等他病好了,就让他出国继续读书,以后也不要回来了,或者干脆给他搞一个投资移民去澳大利亚生活,结婚生子,对对,你说的对!”】 欧风心里暗叹一口气,看程雅勤心情如此不好,便也没有提之前的事情,说来说去,都是单立行这次不应该自己拿主意回国,如果不回国,现在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可欧风不知道的是,他能想到这一点,程雅勤自然也是能想到的,但她这个当妈的,怎么样都能给自己儿子找出洗白的理由,他觉得单立行是绝对不可能自己想要回来还一声不吭的,肯定是被挑唆了,是啊,上次程雅融说过的,就是那对姓苏的女人! @ 苏芮苏白前一段时间的日子并不太好过,两个女人连着被收拾了好几顿,先是被单立娇打了,接着又被陆止言家里弄了两顿,陆母甚至扬言陆止言就算娶一百个老婆回来,他们都绝对不会容忍她苏白进门。 要不是一直有陆止言在维护苏白,她们两个现在的日子可要差多了。 说起来苏白也觉得自己最近很倒霉,她一向自认情商智商都高,却没想过这次连着跌了好几次,但好在她一直想方设法的抓着陆止言的心。她知道女人在经济上要独立,可以依靠男人,但不能寄生在男人身上,所以她也开了自己的店,陆止言给她启动资金帮她处理一些关系,她自己管理店铺招人做生意,这几年里也赚了不少。 苏白是防着苏芮的,她有三家店,一家两层总共三百多平米的婚纱店,一家在市区的连锁宾馆,一家开了三个分铺的指甲店,这三个店她全部自己做股东做老板,没有让苏芮搀和进来,所以这姨侄两个同船不同心。 苏芮和程雅融前些日子做生意赔了好多钱,全是程雅勤后来给他们垫掉了,程雅融最近也老实了,被单立娇扇了两巴掌之后立刻缩成了乌龟,带着她养的那个小男朋友出国旅游去了,到现在都没回来,苏芮便没有活儿干没什么地方去,时不时去去苏白的婚纱店指甲店什么的,撺掇着苏白要入股。 苏白心里冷笑,想着我这几个店时间长得都开了三年了,现在入个屁的股,但面上还是淡淡道:“不用啦阿姨,你的钱留着自己吃吃喝喝玩儿玩儿不是挺好的?我哪能要你的钱啊。” 至于陆止言,现在的压力特别大,陆家现在看他看得特别紧,单立娇那边压根没有结婚的意思,可单岩的消息一爆出来,陆家就有点坐不住了,尤其单岩在新闻交流会上正大光明的讲,说他会提请董事会把单立行应该继承的股份转给单立娇。 单氏集团那么大一笔股份,对于陆家这个向来爱好联姻的大家族来说,实在是一个太过劲爆的消息,陆家里里外外长辈们开了好几次家庭会议,逼着陆止言参加了两次,陆父冷面肃目大声呵斥,要求他立刻和那个姓苏的女人断掉,好好追求单立娇,跪下给人认错也一点都不过分。 陆父陆母一个黑脸一个白脸,陆父呵斥完了,陆母就好言相劝,告诉他,说婚姻的本质就是好好过日子,你看看苏白和单立娇,立娇哪一点不好了,除了性格骄傲了一点,其他都很好,要不然单岩也不会那么信任她。你以后事业要朝上走,陆家能给你的也就这么多,可立娇可以帮你很多,你们相互扶持一起生活,她出生好从小站得高看得远,很多事情也不会像小女人一样纠缠,眼光远大气。你想想你那个苏白,没钱是不是还要想方设法撒娇向你要钱?背地里是不是还做点见不得人自以为是的勾当?远的不说就说近的,怂恿你把自己的订婚宴搞砸,48辆送婚车,就算是要气立娇,那不也是你的订婚宴么?她怎么没想过这种事情对你也不好呢?她就真的那么懂事那么爱你么? 陆止言本能的就想说点什么来反驳,可话到嘴边才突然发现他妈的话竟然无懈可击。 陆母说的很对,其实这么长时间以来,他更多的认识了苏白其他的方面,女人温柔娇羞会说话会撒娇,经营着自己的事业经济也很独立,但在某些时候的算计确实是让陆止言根本就没有想过的。当苏白说出一些想法的时候,他甚至会心里愣一下,觉得不可思议,他想是不是别人告诉苏白的,可事实上,苏白确实非常有心计,女人的心计藏在她素日里的温婉中,有时候让陆止言觉得有些面目可憎。 他这段时间有时候会想起单立娇,想起女人骄傲的抬着下巴恶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抓着自己的衣领说“这事咱们没完”,还有那天山路上飒爽开车的英姿,新闻镜头下瞥头转目淡淡的笑容和骄傲的眼神。没有花言巧语下掩藏的心计,她骄傲得纯粹,厌恶的神情纯粹,鄙视自己的目光纯粹,就是扇自己一巴掌的时候也是那样的纯粹,没有可怜的眼神令人同情的神色。 他的脑海中是苏白和单立娇两张不停转换的面孔,可最后,他发现他过去憎恶的女人,如今却让他有点遗忘不掉。 而没多久,苏白的店接二连三出了事情,先是指甲店有人投诉他们用的指甲油不合规,工商部门上门取样调查,最后果然不合规,所有指甲油下架不能再使用,罚了好几万,责令停业整改;就是停业整改的这期间,门店商铺的房主要求撤掉租约;接着是婚纱店,偷税漏税,员工私下里爆料高档婚纱材质不过关,全部都是小作坊出来的婚纱,上了当地台的新闻,马上引来了工商税务,责令整改补缴税款;最后是联锁宾馆,服务人员操作不当,竟然引发了一场大火,自己的店烧掉不说,还烧掉了旁边一家开了足有十年最近刚刚花了百来万重新装修的KTV,引来了一堆官司! 三家店一个个接着出问题,苏白直接就要崩溃了,他的阿姨苏芮一开始还安慰她想着帮一把,最后看把人家KTV烧成那样,连专修带这期间的营业额陪个几千万一点都不夸张,索性收拾东西投奔国外旅游的程雅融去了。 苏白自己怎么样也无法承担如此大的索赔和一连窜的工商和官司,当然要找陆止言,陆止言最近自己公司的事业不顺,又被陆家逼着,压力也是巨大,听到电话里苏白哭哭啼啼的时候,揉着眉心说着:“没事没事,我来解决。”可心里却想起了陆母说的那些话,他想这个时候如果是单立娇,大概根本不会这么哭吧,自己解决都是小意思。 陆止言虽然这么想着,但还是去把事情摆平,工商税务那里都好办,可旁边那家KTV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KTV老板他没见到,可经理一口咬着要和苏白打官司,赔钱没那么容易,因为一场大火他们可不光光损失的是钱,安全性问题也会让顾客估计,以后肯定会影响生意。 陆止言和他们谈,需要多少,对方一口要价,一千万,简直就是狮子大开口。 陆止言坐在沙发边上也没说什么,他最近虽然经济周转不开,但一千万于他来说并不是大数目,他只是转头看了一眼苏白,苏白那从偷偷打量他到缩着肩膀抽泣的神色转换一览无余的落入他眼中,男人突然就觉得很累很累,帮苏白处理事情再不像过去那样觉得是一个男人该做的很有成就感的事情,苏白就好像一个担子,总在无形之间给他增加肩膀上的负担。 于是陆止言做出了这样一个决定,他私下对苏白道:“我帮你处理完这次的事情,赔完该赔的,我们就分手吧。” 苏白愕然瞪眼,她知道这一次赔得很多,因为自己不想出又觉得反正陆止言有钱便一直躲在他身后,可怎么都没想到,男人竟然会做出这种决定,她茫然了一下,立刻无措道:“止言止言,你最近是不是经济周转不开,我这几年也赚了一点的,我把我所有的钱都拿出来好了,你……” 陆止言眉心没有一点掩饰地皱起,为什么之前不说这样的话呢?之前体谅他难道就不会么,听说要分手害怕了才这样说,他觉得失望透顶,终于也觉得没有一点留恋的必要,不想再听女人的辩解和可怜巴巴的话语,转头开车走了。 男人的分手比女人要干脆果决,分手就是分手。 于是短短几天的工夫,苏白就从一个傍着富豪少爷开着三家店令无数女人羡慕的人生标杆,变成了一个什么都没有的被抛弃的可怜女人。 苏白觉得是有人在整他,杯弓蛇影几天之后,终于,她遭到了程雅勤的猛烈的报复。 程雅勤现在心里一肚子火没发法去,他整了苏白之后看陆止言甩了她再也不管她了,便开始毫无顾忌的弄苏白,苏白住的房子里里外外全部被砸了,出门被跟踪,停车场里车子也被砸得稀巴烂,走在大街上随时会有人从后面前面走过来撞她,甚至抢她的包,她去报警,可根本没有用,想躲,却发现这么多年里她连一个朋友都没有,苏芮、程雅融的电话全部都打不通,想离开,却有人打电话威胁她,如果敢走,就把她弄死在路上。 最后苏白的精神简直就要崩溃了,她在绝望将要疯癫的边沿给陆止言打电话,说的话却是语句不通各种前后不搭,陆止言没有半点耐心地挂了电话把她拉黑了。 @ 而单岩这边顺风顺水,他以刚刚怀孕需要休养为缘由拒绝了公司高层管理和股东的拜访,专心在家里通过黎夜来了解整个集团目前的情势。 黎夜就像个黑客,什么都能给他搞过来。 当然,黎夜这段时间给小崽子重新做了程序,让单岩每天都能看到他。 但单岩虽然拒绝了拜访,却见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梁泽,梁泽来的时候是带了海外业务的案宗过来的,借着工作的名义来和单岩套近乎,单岩当然也明白他的意思。 他是需要招揽梁泽这样的人,黎夜给他弄的资料显示,梁泽这么多年里在公司多少有点被压制住了,多少有点怀才不遇的意思,但做人十分规矩,从来不把自己的亲戚朝公司岗位里安排,也没有利用自己的职权在外面做关联业务,只是和自己老婆的娘家哥哥合开了一家家具厂,家具厂做得还挺大,但最近受整个市场经济的影响业务不景气,资金上有点周转不开,眼看着资金链就要断开了。 单岩招待梁泽的时候没有让黎夜避嫌,梁泽便有点受宠若惊,和单岩谈了谈海外业务的事情,单岩便故意把话题引到了他开的那个家具厂,还开玩笑的指着大厅道:“你看看我这个房子的家具怎么样?都是我姐姐挑的。” 梁泽认真打量一圈,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拍须遛马,倒是很认真道:“房子装修的时候想必也没花什么心思,看着有点空空的,装饰得很简约,家具买得也实用,单少爷你看,阳台那里那个柜子可以搬开,这样不挡光,餐厅的黑色家具显得有点不搭,用白色的话更好。” 单岩觉得梁泽挺实在,快六十岁的人了,和自己不是一个辈分的,但那个时代的人经历过苦一步步走到现在,比现在那些小年轻要实在踏实多了,就是不知道他那个儿子怎么样。 接着单岩又和梁泽聊了聊家具厂,单岩道:“如今市场不景气,我有个朋友说现在家具市场也不好做了,资金链断得特别快。” 梁泽道:“是不好做,我家那个家具厂现在也在想办法申请贷款,不过款子不好申。” 送顺水人情的时候到了,当然,也是用得上陈乔的时候了,单岩道:“我倒是认识一个银行大分行的行长,也给我几分面子,要是需要,我就和他说说,让他帮你把款子申下来。” 梁泽惊愕一下,有点激动道:“单少爷,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 没几天,陈乔那边就把贷款的程序走好了,让梁泽去走流程,再过几个工作日就可以有贷款了,梁泽激动得不行,他也认识什么行长副行长,但面子没有单岩这么大,过程也不像这次这么顺利,心里格外感激,感激的同时也明白单岩的意思,再去单岩那里的时候便是表忠心战队的时刻了。 至于陈乔,从新闻发布会之后单岩一直没有联系他,他看着单岩那么牛逼哄哄的把自己表哥挤走了,便一直等啊等,一边庆幸自己当时选择对了,一边又很担心单岩如今被那么多人围绕着,是不是把自己给忘记了。 这次一接到单岩电话,问他能不能给一个人申请贷款,立马兴奋得蹦了起来,屁颠颠表示一定办好,这才放了心,知道单岩是真的把自己拖上了他的大船。 而梁泽果然也没有让单岩失望,单岩看得很准,梁泽这人很实在,实在到表忠心的时候也不忘给自己带来了一个消息——那是程雅勤和苏白的。 程雅勤要整苏白,这事儿无巧不巧传入了梁泽耳朵里,本来和他无关,但苏白开的那家连锁宾馆和他儿子梁一恒的KTV是连在一起的,那KTV是梁一恒舅舅的遗产,因为没有孩子便给了梁一恒。 单岩听了程雅勤的事也没觉得惊讶,但他想起了单立娇当时订婚宴的事情,也晓得背后有苏白这个人,单岩觉得单立娇帮了自己这么多,怎么着也得回报一下,便无所谓的“随意”对梁泽道:“你看,要是那个苏白的酒店被烧了,她最多损失点钱么,要是一不小心烧了其他什么店,那可就麻烦了。”单岩这么说也是想试探一下那个梁一恒,毕竟店现在是梁一恒名下的。 梁泽实在,而梁一恒比他爹还要实在,父子两个一个性格,尤其梁一恒还自觉之前不长眼可能得罪了单岩,他父亲梁泽在公司被人压制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得了单岩的赏识,这么好的机会,一是表忠诚,二是谢罪,十分干干脆脆的,在苏白酒店被烧的当晚,把那把火引到了自己的KTV里,实实在在把KTV烧了个精光。 单岩他们听到这事的时候,黎夜还忍不住说了一句:“这人和实在,父子很像。” 单岩心里便有数了,他这次给梁一恒打了个电话,道:“你KTV被烧了,当然得让她赔钱,不要多,一千万吧,反正那女的背后还有个陆止言。” 梁一恒接到陌生来电的时候还纳闷,一接通,吓了一跳,连忙道:“好好,我明白。” 这一千万单岩知道对陆止言来说不是什么,但这个数字是黎夜告诉他的,因为黎夜说陆止言的公司资金周转不开,大市场不景气可不是家具厂受损的问题,一千万足够陆止言白忙活一阵了。 单岩把这事和单立娇说的时候,单立娇翻了个白眼儿,道:“尼玛才一千万,你应该让陆止言赔得倾家荡产,反正他爱白莲花爱得死去活来的,陪得多才能表现他的真爱么?” 可谁又想到,陆止言竟然在这件事之后和苏白分手了,苏白没了半点倚靠,被程雅勤整到崩溃边沿。 人生果然很奇妙。 @ 然而当苏白在自己被砸得稀巴烂的房子里崩溃得快要自杀的时候,她突然在黑暗的没有开灯的房间里看到了一个影影绰绰的黑影子,她以为是鬼,吓得连声尖叫,房间的等突然打开了。 她缩在床脚喘着气,胸口起伏,半天之后慢慢转眼,看到一个男人面色沉静的站在那里。 苏白:“你……你是谁,你来我家做什么?快滚,否则我报警了!”说着伸手去捞床头的手机。 男人站在那里没动,视线垂落,如同降临世间没有半丝五感的神佛,他道:“你按照我说的去做,我让你摆脱现在的境况,否则,我在这里把你解决掉。” @ 在之前单立行继承权的股东会上,单岩可是默默记住了公司里的某些个老油条一般的人物,其中有个男的,是让雷惊万都觉得头疼的人。 男人已经有五十多岁了,很胖身体很虚,但他掌握着不少股份,同时很早就在公司各部门重要岗位上安插自己的人物,和雷惊万稍稍有些不对付,股东会上,当很多人都投了赞同票否决单立行的继承权时,他投了一票弃权,单岩一直记得男人当时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面无表情,嘴角一抽,像是看着孩童玩耍一般的不屑和高高在上。 这是个麻烦的人,单岩知道。 但是人总有缺点,男人又胖又虚不是没有理由的,原因就是他好色。 于是一段时间之后,男人在参加某圈内宴会时,身边又带了个漂亮的莲花般纯白的女伴儿,挽着他的胳膊步入会场——赫然正是苏白。 ☆、35 自从新闻发布会之后,单岩就暂时把单立行的事情搁置到了一边,倒不是说他忘记了,也不是因为顾忌股东会雷惊万什么的,而是因为在单岩心目中,单立行就是和欧风和程雅勤打包在一起的,况且要收拾这个人的方法有很多,单岩希望自己首先在单氏集团立稳脚跟,而不是在首战初捷的情况下就忙着收割胜利果实,毕竟他要走的路还有很长一段。 况且欧风和程雅勤也没有那么容易收拾,如果现在单明眸或者单明易活着,事情相比较就简单得多,不单单能轰出去一个单立行,另外两个轰出去都是分分钟的事情。 不过好在,单岩和单立娇现在已经没什么其他顾忌的了,反而是欧风程雅勤那边开始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参加股东会之后,单岩依旧继续锻炼学习各种知识,两个月的时间,气质已经有了明显的改变。 单立娇有时候在家不出门,看到单岩坐在沙发上看东西,两人无意间抬头那么对视一眼,她都会愣好一下,单岩明明还是那个样子,但眼里却多了一层其他什么,她一时有点搞不清楚那多出来的东西是什么,想着想着就忘记了自己到客厅是干嘛的,转一圈一拍脑袋还是想不起来,却终于明白单岩到底是哪里产生了改变。 是他的内心,单立娇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从前没有的几分凌厉,以及踏足社会的男人才有的世故,但单岩的世故并不是那种老谋深算,那种生长之后的一种华丽蜕变,代表着青年到男人的一种心理转变,看待事物、问题、环境的角度更加全面,站得更高更远,对这个社会有了更多的了解。 单立娇用了五年七年甚至十年的时间,不上学混迹在这个社会上才变成了如今这样,可单岩竟然短短两个月就有如此大的蜕变,真是让她又惊又喜又有点不知所措。 她有时候想为什么会这样,想了想去,抬起头来,穿过大厅的走廊视线投向二楼——黎夜。 这个男人的存在感实在是太稀薄了,在山庄的时候他只是个老师,离开山庄之后他似乎也一直话很少,是个默默无闻的存在,有时候明明是三个人在客厅里讨论,单立娇甚至能忘记还有这么个人。 他似乎目空一切,毫不在意周围的事情,又似乎尽量将自己与这个社会圈隔绝,话少吃得少动得少,如果不是单岩这里有什么事情,他基本不出门,甚至也很少下楼,每天在房间里不知道捣鼓什么玩意儿。 但单岩的很多东西都是他准备的,健身计划、食谱、每天要浏览的资料、甚至能搞到一些单氏集团的内部信息……等等一切,只要单岩开口说要什么,黎夜就一定能给他搞过来。 单立娇想着想着,突然又发现一个问题,黎夜其实有能力,这种能力能解决单岩的诸多问题,以至于他们很多时候都忽视这个人都理所当然的觉得黎夜能搞定这些问题,理所当然时间长了,黎夜的存在感就变得更低。 好比上次,单立娇在新闻发布会上说黎夜是BBC的股东,她全是瞎说的,但瞎说也因为她有认识的人在里面。谁知道第二天,黎夜竟然就从单岩的卡里转了一笔钱去一个新的账户,换算成美元,在国外银行弄了一个账户,把钱转了进去,不知道是怎么搞的,又进了国外股市,入股的时候单立娇看得很清楚,没多少,等三四天一过,单立娇真是要给黎夜跪了。 于是在单岩和黎夜某些不清不楚的关系甚至还搞出了孩子这件事情上,单立娇十分聪明的闭嘴了。 黎夜的强大是有目共睹的,单岩和他在一起的这一路上,顺飞顺水井井有条,朝着变强变好的路上一路狂奔而去,她作为单岩的姐姐才不会吃饱了撑的像七大姑八大姨一样唠叨啰嗦呢。 不过,目前为止,最让单立娇对单岩刮目相看的是周成富这件事情上。 周成富是圈子里公认的老油条难搞,这人爱搞小团子,乐于在集团内打造属于自己的商业团队王国,他弄了很多人在自己手下,安排在各个重要的岗位上,攥取更多的资源和人脉。他和梁泽一样是白手起家,一起进的单氏集团,一开始还是朋友,一个团队共同做着国内销售这一块,可最后,梁泽硬是被他挤去了当时尚且没有站稳脚跟的海外业务这块,自己成了国内销售的顶梁柱。 周成富的发家史要是写小说的话,300万字都未必能够,年轻的时候不爱女人不爱玩弄感情,商场里玩儿得风生水起,等年纪上来了,倒是爱上了换女人的游戏,早年和同甘共苦的原配老婆离婚了,分了原配一套房子六七十万就算结束了,接着就开始兜兜转转在各个女人之间,口味从早年的发廊妹到后来的高档舞厅再到现在的娱乐圈小姑娘甚至腕儿级别的女星,最近爱上了大学毕业没几年的学生妹,清纯漂亮高挑的他最是喜欢。 而当周成富身边出现苏白的身影时,单立娇有一种自戳双目的讽刺感,和万万没想到的疑惑——她不是被程雅勤整得日子都过不下去了么?怎么会摇身一变剪了头发变得那么知性,还和周成富在一起? 单岩给了她最简单的答案:“路是她自己选的。” 单立娇愕然,道:“是你安排她去的?”顿了顿:“你承诺了她什么?” 单岩道:“周成富所有的房产,现金的三分之一。当然,我还告诉她,把她整成现在这样的,是程雅勤。” 准确说起来,单立娇并不熟悉苏白,但她听说苏白在本地也是有自己生意的时候一直觉得这个女人其实骨子里挺要强的,不是普通级别的那种傍着富豪的女人:“她竟然答应了?”单立娇还是觉得不可思议,这女人得对自己狠成什么样儿才能答应这么做。 单岩道:“这事儿吧,说起来也是巧合,谁能想到程雅勤最后能把怨气都撒到她身上,大概真是被整得太惨了。” 单立娇点点头,苏白她不了解,程雅勤她还是知道的,能让程雅勤亲自动手,看来这次苏白确实被整的特别惨。 但她也没想到单岩会这样利用苏白,单岩却道:“这叫利用么?我以为这叫利益合作,她又不是白干,路也是她自己选的,连条件都是她自己开的。” 程雅勤听到最后一句,突然嗤了一口:“得了,亏我当初还觉得她有点本事,原来条件都是她自己开的。”算了算了,反正苏白的事情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她现在哪儿有时间在意那个苏白啊。 然而很快,一个谁都没有想到的消息传了过来——是关于单立行的。 之前在股东会上,单岩把存放监控视频的U盘交接了股东会,和雷惊万也承诺了不会把视频传出去,而当时雷惊万说了一句——他会给单岩一个满意的答复,亲自收拾单立行。 说实话,单岩当时根本没把这话放在心上,他觉得累惊万给他这样的回答也就是圆个当时的场面话,信了就是傻了,却怎么都没想到,单立行真的被雷惊万收拾了。 经过上一次在医院的事情,单立行已经被程雅勤转去了其他的私人疗养所,看得非常紧保密性也做的相当好,保镖、专业护理24小时盯着,就是吃的东西都不会从医院或者外面随便拿,都是程雅勤的人专门做了送过来。 那个时候单立行也终于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被赶出单家这件事情让他颓废了好一阵,他一边庆幸事情的发展没有朝着更加糟糕的方向而去,一面又开始憎恶自己的身份,他不止一次的想,要是自己是单明易的儿子就好了,一个单字,真的能够改变太多。 原本他有百分之十的继承权,可现在,他什么都没有了,一个子儿都分不到,单氏他回不去了,他在国外呆了那么多年,欧风和程雅勤一遍遍一次次的承诺他,以后单氏全部都是他的,他的理想抱负终有一天会实现的,可现在,那些东西全成了水中月镜中花,什么都不是了。 单立行为此沉默颓废,程雅勤心疼儿子,心里哪里还有半点对他的埋怨,全部化作了一个母亲的不舍,他告诉单立行,等他病好了就让他立刻出国,学业完了之后,不管他是想继续留在美国还是去澳大利亚还是去其他国家都可以,帮他投资移民,想在国外做生意便给他花钱投资,也没什么不好的。 单立行沉默无言,根本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以前他是单家少爷的时候,依靠着背景,国外圈子里的人都敬重他,虽然国内国外讯息交流并没有那么迅速,但他想消息肯定已经传过去了,以后他就是别人眼里的笑话,他过去说的那些展望未来的理想,和圈子里的朋友高谈阔论的那些商业计划,全部都泡汤了。 他脑子里反复思考着自己未来的人生,却根本没有结果,他在国外工作做生意能干什么?做的生意能有单氏那么大?能有那么高的平台?以后不回来就在国外,娶妻生子这么过一辈子? 不,不要,他根本不想这样! 单立行的性格原本就很敏感多疑,这件事情出来之后,他对自己周围的食物更加质疑想得更多,他想到一直没怎么来看过他的欧风,他的父亲。同是儿子,可单岩却是单家的继承人,他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是不是连他的父亲都对他失望想要放弃他了?就好像放弃一颗弃子一般。 欧风现在把注意力都放在单岩那里了吧,尤其单岩还能看见了病都好了,他的爸妈想要把自己送出国是不是就要彻底放弃自己了?他们在国内享受着单家给他们带来的各种便利,可他却在国外,什么都没有?! 单立行被自己内心的想法折磨得日日夜夜都不得安生,尤其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他的想法被这安静的环境无限放大,他甚至担心自己这个弃子半夜里会被人杀了,于是整夜整夜地睡不着。 就在他惶惶不可终日时,在程雅勤忙着想办法给单立行做移民投资时,他的护照突然被压了下来——不被允许出境。 程雅勤问了不被允许处境的理由是什么,得到的回答是单立行国外的学校那边也发来了勒令退学的通知书,学位和学籍同时被剥夺,学校向相关部门通报了此事,大使馆那边走流程的时候便再也无法通过。 程雅勤那时候莫名其妙的,觉得怎么都不可能,单立行却在当天接到了学校那边的通知——勒令退学,并永不再录取。 出国的路无缘无故就这么被堵死了,程雅勤想到此浑身颤栗,而单立行从脚到头都是冰冷的,其实不光光是这样,除了不能出国之外,单立行也是无法在国内工作的,所有大公司的门都对他关闭,小公司……当然以单立行的心气,是根本看不上的。 总而言之,单立行成了一个什么都不能做的废人,而把他逼到这一步的,却是那个从头到尾根本没有露面的——雷惊万。 ☆、36 黎夜近期用电脑穿过单氏集团的防护墙,神不知鬼不觉地查看了单氏集团的几大业务板块以及财务状况,单岩就坐在旁边看着,看着一排排的数据被偷偷传到黎夜的电脑上。 单立娇踩着拖鞋抱胸在一边走来走去,道:“我觉得查了也是白查,程雅勤和欧风这几年特别小心,就是那个周成富占着那么多重要的资源,也没给雷惊万留下半点把柄,雷惊万想把周成富从公司里拔掉都多少年了,姑姑在的时候也都没办法。” 单氏集团的数据是庞大的,花大价钱用了国外一家软件公司的程序,每年投入很多钱来维护升级,黎夜手边只是一台改装过的电脑和他自己写的程序,其实也很难把难么多的数据一下子都复刻下来。但黎夜最后还是想办法把财务部门这五年的各项报表都存下来,打印了出来。 单岩的财务才学了个皮毛,中级财务会计这本书的理论知识才消化掉,高级财管完全就看不懂,他和单立娇只能一起看资产负债表,利润表,现金流量什么的看都看不过来。 黎夜自己坐在那里自己看表,他的速度非常快,月度报表季度报表年报表半年报表,每张纸扫两秒,所有都看完之后,他眉头一挑,把手里的东西扔下。 单立娇和单岩看得眼睛发花,同时抬眼看他,以为黎夜发现了什么,却见黎夜揉了揉鼻梁山根道:“没想到你们(人类)的财务能做成这样,做得很漂亮很干净,财务经理、总账可以要求加工资了。” 单岩:“所以……你什么都没发现?” 黎夜道:“目前没有,报表都没有问题,或许看记账凭证能看出点什么,但是工程太浩大,太浪费时间。来看业务吧。” 单岩是半点都不懂单氏集团那些业务的,因为涉及的东西非常复杂,他们集团承包了国外原油进口加工,对国内石油开采的技术方面也有投资,还牵扯矿业山林开发天然气等等,海外业务那块原本主要是涉及纺织品这块,现在兼做医药器材的出口,去年我们国家和俄国就在签下了天然气的进口,之前因为政/治方面的因素,突然定下了天然气的价格,于是现在单氏集团又在想方设法去包揽这部分的政/府招标业务。单氏在这方面的资格尤为老辣,但市场经济之下,拼资历是没有用的,这十多年来崛起的一些新公司就好像初生毛犊的老虎一般个个都盯着“能源”这块的肥肉。国家发展到了如今这步,随着各种贸易来往的签订,对于很多公司来说,能吃到的肥肉越来越多,但竞争也越来越大,集团如今将业务区分细化,OA中所涉及到的东西更是分门别类规整好。 单岩知道单氏有钱啊,国家在逐步放开掌控,由市场去自由分配的时候,单氏集团一口就吞了好几个业务,真是羡慕死胆子小的撑死胆子大的,原油加工这块,就是当年单明眸和雷惊万去谈的,但单岩直到自己看了才知道,单氏到底是吞了多少资源,做了多少大业务。 单立娇自己捧着电脑从黎夜那里复制了文件来看,看完之后猛叹气,他道:“难怪周成富现在的位子能这么稳,同样是白手起家分单氏的股份,他的水平还真比梁泽要高。” 单岩道:“什么?” 单立娇把电脑递过去道:“你看,技术方面虽然不是我们直接提供,但是我们公司做的投资,说白了单氏在里面做了贸易中间商,我们是买的技术再提供给石油加工,不过你看,项目技术上的最后签字通过人。” 单岩接过电脑,在扫描的原始凭证上看到了“周成富”三个字,他脑子里一转,立刻明白了:“周成富自己吞了原始技术?” 单立娇耸肩:“是啊,你看,他是做业务商贸这块的,现在技术又被他给吞了,就等于说,石头开采技术的提供方面,表面是单氏在做,本质上却是周成富。” 单岩正要皱眉说什么,黎夜突然坐在转椅上转过身来,道:“还不止这样,中俄天然气这边,周成富似乎也想插一手,而且,我发现一件事情,只要是周成富提供的公司内部预提的投标方案,欧风基本都签字通过了。” 单立娇和单岩对视一眼,同时看向黎夜异口同声道:“他们是一伙儿的!”难怪他们想从公司业务方面挑欧风的错竟然是一点都挑不到。 单岩很快又想到:“这一块算海外业务吧?公司分工那么明确,他是在抢梁泽的活儿?” 黎夜道:“钻的空子,他认为天然气涉及大量的商贸业务以及技术需求,他在这方面很有资历。梁泽拼不过他。” 单立娇骂了一声娘,道:“他还真是会把好处往自己这边兜,可惜不是我们这边的人,当然,就他这样,雷惊万都不放在眼里,更加不会把我们当回事。股东会投票弃权么,这么明晃晃的挑衅,”顿了顿,摸摸下巴:“我怎么感觉他像鳌拜?小岩像康熙?”转头看黎夜,奸笑:“那你就是李德全啊,小黎子。” 黎夜这段没听懂,中国历史他不太了解,但看单立娇那个不怀好意的笑容就知道,李德全想必不是个正面人物。 单岩却突然兴奋了起来,道:“不行不行,我不能等生完了包子再去公司,我得想办法现在就进公司,最好是项目或者业务部门。” 单岩进公司这件事情还真没有什么大阻碍,他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没有上来就要求在欧风下面做个副总裁什么的,而是主动请缨要求进业务、项目部门,已经是让高层都惊掉大牙了,其实对股东会而言,他们会这么认为也没错,毕竟股东们的平均年龄都要超过45岁了,上一辈普遍认为这一辈的孩子不会吃苦,整天抱着幻想过日子一点都不踏实。单岩是继承人,他们都觉得如果进公司,他会像当年单明眸一般直接坐上高位,想方设法统领大权。 项目部现在分得特别细,欧风作为总裁亲自在任命书上签的字,本来是想要单岩在项目部做个轻松的职位的,却不想单岩直接想要跟进现在正在做的中俄天然气业务。 欧风近期比过去越发要小心翼翼,尤其是单立行被退学禁止出国之后,他更加能确定,要么单岩背后有人在帮他,要么是有人趁着这个机会想办法打压他,但不管怎么样,他都十分小心,所以当任命书摊开在他的大班桌上的时候,欧风一时相当愁眉不展。 天然气这笔业务明面上是周成富去谈,但他暗地里也投了不少精力,他有个朋友早十年独自开了一家公司,表面上那公司只是他那个朋友的,但私底下,欧风和他那个朋友的股份是对半开,欧风和周成富都已经谈好了,天然气的业务拿下来之后,就让他朋友的那家公司跟在单氏集团后面坐一个总经销,欧风这么多年打理单氏,野心自然也是越来越大,他很清楚单氏不是自己的,他在外面的生意才是他事业的主要依托。 十年的时间慢慢偷偷的经营一家公司,没有任何人知道,程雅勤甚至都不知道那公司有他的一半,如果这次天然气谈成了,那不用三年,很快欧风将会迎来人生的另外一个巅峰,就算脱离单氏也完全没有问题。 可现在,单岩竟然要进来搀和一脚,怎么就这么巧?早不进晚不进偏偏是现在?进什么部门不好偏偏是项目部?项目部门那么多小组,偏偏又是目前才有了一点点头绪的天然气? 欧风一个头三个大,恨不得把面前的这份任命书扔进碎纸机里!可他知道不能这么做,现在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自己的态度,如果这么做,势必又是给别人落下了话柄。 于是欧风只得签字,让秘书把任命书交代下去。 刚刚扔给秘书没半个小时,那边周成富气冲冲跑了进来,门都不敲一个,秘书也拦不住,直接推门走了进来。 欧风朝秘书看了一眼,秘书便不知声关上门走了出去。周成富走到大班桌钱梗着脖子,怒气冲冲拍桌子,语气沉甸甸的,一字一句咬着牙齿道:“老欧,你怎么回事?我和你之前谈得好好的,你现在告诉我,你要把你的宝贝儿子安插进来?” 欧风拉着领带站起来,抬臂指指沙发道:“老周,坐,先别生气。” 周成富在公司还是很注意的,虽然是好色的男人,但脑子还挺清醒,他哼了一声,坐到硬皮沙发上,因为中年纵/欲眼下有很深的一层眼袋,那质地还有点类似沙皮狗身上的沙皮,欧风给他倒了杯水,两厢坐下之后,欧风很直接的解释道:“我也不希望单岩进这个项目,但是没办法,你和我都没办法拒绝,现在股东们都盯着,还有雷惊万,老周你想,现在你能拒绝单岩进你这个项目?你拒绝得了?” 周成富被这么一问不吭声了,他还真拒绝不了,单岩可不是公司走流程招聘来的小毛头他能看不顺眼就扔开,单岩是继承人,单氏的继承人! 周成富一巴掌拍在沙发上,小声怒骂道:“操蛋的!怎么最近这么不顺”看向欧风:“你当初和我说过,你的宝贝儿子很信任你,会把他继承的股份都交给你的打理的。” 欧风回视他:“此一时彼一时。” 周成富不削的嗤鼻,起身走了。 单岩没什么阻力的进了公司,本来单岩还想黎夜跟班儿做个秘书的,按照单立娇的话,就像康熙和李德全一样,不过因为单立娇当时在新闻会上大言不惭把黎夜说成了高帅富,于是现在,单岩只能自己进公司项目组。 整个一层全部都是项目组,开放式的办公桌,每个细分的项目办公室会用透明的隔音玻璃格挡起来,同组的人一起,在隔断式的办公区工作,周成富有自己的大办公室,但因为他现在主要负责中俄天然气这块儿,同样在隔断开放式的办公区里工作,只是桌子比别人大了一点,没有其他什么区别。 整个项目连带单岩总共20个人跟进,单岩进组的当天也就分到了一张和周成富差不大的桌子,周成富皮笑肉不笑道:“单大少,条件有点艰苦啊,不过你看大家都这样,没有独立的办公室,要是觉得不行的话,可以去总裁办,那里肯定有大办公室。” 单岩这天穿着身白衬衫黑西裤,领带都没打,眼睛上架着一副平光镜,朝自己的位子上大大咧咧一坐,也皮笑肉不笑道:“没有啊,我觉得挺好。” 没有什么欢迎会,一进组就是开会,剩下的十八个男女几乎都认出了单岩,周成富也就在会议开头点了一下单岩,都没有让单岩和同组的人说话打招呼,便开始了今天的回忆。 周成富在工作上的高效率和狠辣是公司里人人都知道的,也就没人觉得是他故意怠慢单岩,单岩自己反而也不当回事,本来他过来也不是为了受人瞻仰吹捧的。 项目目前还在初期阶段,但也已经进行了有一段时间,因此周成富在会上说的那些单岩全部都听不懂,但是单岩这天戴的眼镜和耳钉全部都是黎夜特制的通讯设备,单岩面朝周成富的方向和他背后的PPT,那边黎夜就把所遇的讯息都接受了过去。 散会之后,大家各自忙各自的,周成富也不可能什么都不让单岩做,便给了单岩一些基础的已经做完的东西看,全部都是俄文,但上面有中文翻译,但因为是手写体,特别不清楚,接着,他又让负责政府意向投标的组长胡小鸣给了单岩一点投标材料做,让单岩有什么不懂的就问他。 整个小组都像笼罩在一层巨大的气压之下,组长胡小鸣客客气气把东西交给单岩,因为两人的办公桌面对面,便让单岩有什么不懂的就问他,一转头就埋头干活儿,整个人都像是一条拼命工作的死狗。 单氏集团电脑有网络监控,黎夜便直接把刚刚搜集的材料解释完打包传到单岩手机,再由小崽子通过电波把东西直接弄道电脑上查看。 本来项目就在初期阶段,黎夜根据会议的内容很轻松就解析了目前的情势,单岩用电脑看完消化理解之后立刻删掉,接着再看那些俄文材料,中文笔记太绕了,实在看不懂,抬头看四周,十几号人全部都对着电脑忙成死狗,对面的胡小鸣气冲冲的在和助理组的人发火:“让你们送个东西那么难么?是要我们周总亲自打电话催么?” 算了,单岩想,十八号人都抵不上黎夜一个机器大脑,便翻开手里的材料,镜片对着纸张。 手机震动响起,拿起来一看,黎夜的短信【俄文我不会。】 单岩:“……”泪流满面,依赖久了,真的以为黎夜是万能的了, 单岩心里告诉自己,黎夜再怎么样也是外星人啊,不是叮当猫!不是叮当猫!等等,叮当猫也只会日文吧?_(:3」∠)_ 俄文看不懂扔一边,单岩还是根据之前黎夜整合分析的东西,把胡小鸣交给他的政府意向材料给做了,打印出来扔给了胡小鸣,胡小鸣从一堆材料里茫茫然抬起头扫了一眼,看了两行之后愣住了,愕然道:“单少爷,这是 作品相关 (10) 你做的?” 单岩道:“叫我单岩就好了,有什么问题?” 胡小鸣:“不,不。”推推眼镜:“你做的很好,很好。” 胡小鸣那口气明显是惊讶的,周围突然就安静了下来,很多人朝他们这边看过来,周成富刚好进门,走到胡小鸣旁边把他手里的东西拿过去看了一眼,再抬眼看单岩,意味深长地眯了眯眼睛,幽幽道:“是做的不错。”转头,大喝道:“你们看这边做什么?没活儿干么?” 单岩心中好笑,意向书这东西他看过千百份,根本没什么大的技术含量,他会做这个,需要这么吃惊?到底在别人心里,他是得多废柴的一个公子哥儿啊。 就这样,单岩进了组,每天和组里说不上几句话,其实这方面倒不是周成富怎么着了,而是因为所有人压力都巨大,工作量狂多,没时间休息说话,隔着一扇透明的玻璃,有时候单岩看外面其他的组会发现,有些也是一样忙碌,有些会轻松一点,但单氏大部分人都很忙很忙,接不完的电话忙不完的业务。 单岩坐在办公区里,又体味了一种不同的人生,原来这个世界上那么多人在为了生计疲于奔命,每个人都很不容易,但这就是生活的一部分,他也在为了将来做所有的准备,但当他真正在单氏工作的时候他才更加觉得自己是单氏的一份子,而不仅仅只是一个继承了亿万财产股份的继承人。 他和胡小鸣聊过工资问题,胡小鸣在这方面倒是流露出了笑容:“虽然经常加班,工作压力也大,但薪水确实不错。能进单氏也算一种殊荣吧,周围人都会羡慕,我自己的工作虽然累但也很有归属感和成就感。” 单岩心里默默道,谢谢你的归属感和成就感。 推迟继承,单岩的生日宴会也就没有了,而在组内呆了三周后,单岩的生日也在不知不觉之中过去了,还是单立娇半夜突然睡醒了想起来,去拍单岩的门,单岩最近累成死狗,半夜给单立娇开门,耷拉着脑袋:“大小姐,有什么事情能明天再说么?” 单立娇:“单岩,你两个小时之前的昨天过生日你知道么?” 单岩梦游一般:“啊,不知道啊,过去就过去吧,晚安!”说完啪一声合上门。 就这样,这个生日在忙碌中被大家都忽视了,而单岩的人生轨迹,也离着上一世越来越远。 这三周里,单岩在忙,其他人也都没闲着,多亏唐晓山这个不靠谱的二世祖的福,单岩的俄文翻译都是他做的;单立娇忙着想法设法从认识的姐妹里攀上相关的政府关系,给单岩铺路;至于黎夜,他注册了一家天然气商贸代理公司,公司性质和欧风在外的那家公司差不多,只不过黎夜是单岩的后盾,而且黎夜特别有先见之明,他没把公司开在这个长三角地区,而是跑到了最靠俄罗斯天然气管道的那个省的省会城市。 三周后,唐晓山不淡定了,他给单岩打电话:“弟弟啊,你这个不对啊,怎么给你的东西写政策性的东西啊,没有一点实质呢?政策性的东西,我给你去俄罗斯搞也能搞到呢?” 唐晓山说的单岩当然也知道,这就是周成富对他的战略性防范,单岩本来想回去就让黎夜公关一下周成富的电脑的,突然想起来唐晓山家里实在俄国做贸易的,于是学着唐晓山漫不经心的口气,笑道:“你说的东西啊~我都知道呢~不过我也为难啊~而且我觉得吧~周成富这边,可能也在想办法挖老毛的内部资讯呢!姐夫啊~~”单岩压着笑,这三个字用了特别重的口气,“你能不能帮我去俄罗斯跑一趟呢?” 唐晓山本来心里就知道这事儿和他没关系啊,他撑死了一个翻译,谁听过过一个翻译给人跑国外做公关的,但唐晓山觉得单小弟实在太会说话了,那声“姐夫”听得他浑身都舒坦,唐晓山臭不要脸道:“你刚刚说啥?” 单岩立刻懂了,又笑呵呵喊了一声:“姐夫啊。” 于是唐晓山就这么火速滚去俄罗斯了,一脸“咱是一家人为了弟弟就是未来我亲爱的娇娇老婆”的大义凛然,不过,黎夜这次也打着交流学习的旗号跟着一起去了。 单立娇被单岩就这么卖了,表示有点相当无语。 单岩凭借着单立娇官二代姐妹的帮助,打着单氏集团的名号,一开始先是和本地省会的商务部门吃饭,接着招商引资部门,最后想方设法把关系朝上通。 那边周成富一开始什么都不知道,一方面因为单岩这个继承人是单氏的活招牌,他就能代表单氏集团,所以没人和他专门说这事,另外一方面是因为他在本地已经很有面子了,所以通的都是上面的关系,远处的关系。况且他就一对眼睛两只耳朵,忙公司的事情都忙不来,哪里有时间在意单岩? 直到他那个被他专门派到俄罗斯去的宝贝儿子周天给他电话,说:“俄罗斯天然气公司谈不下来,我在这边还碰到国内的两个人。” 周成富以为是另外几个国内的公司,哪知道周天告诉他根本不是。周成富怒不可遏,马上公司内部的业务项目审评会议就要开始了,他是从梁泽那里争夺的业务,他本来计划是周天和俄罗斯天然气搞好关系,这边他就算关系只通了一半,好歹也能给公司交代,现在好了,周天谈不成,梁泽那边的海外业务部一定会想办法夺回业务! 周成富大骂:“你打着单氏这么大的旗号!让你去搞个公关都搞不下来?要你有什么用?你不会回来吃屎啊!?” 周天也怒:“爸!你骂我没用啊,我还想问你呢!怎么会有另外一拨人打着单氏的名号啊?俄罗斯天然气显然更相信他们啊!” 周成富一愣,觉得不可思议,可现在细想已经来不及了,因为业务项目内部审核会议转眼就要来了。 单氏的内部审核会议主要审核各项目组的业务进度,如果不合格,会被推翻由新的领导来带领组员继续跟进甚至重新做,而这次,天然气项目就在其中。 会议上胡小鸣对项目目前的进度做详细介绍,接着,整个组来回答高层管理和其他业务部门的问题,再由他们进行综合审评。 有欧风在,高层管理的审核非常顺利,业务部门问的问题也都回答通过了,就在周成富以为可以顺利通关的时候,以梁泽为首的海外业务部开始发难,梁泽直接道:“周天被派去俄罗斯公干,和俄天然的关系拉得怎么样?” 周成富冷冷看着梁泽道:“关系不是一天两天能拉上的,周天一直在做努力,想办法和他们交流拿到合作意向书,” 梁泽漫不经心翻开手里的文件夹,拿出了一份东西,让秘书把复印件分发出去,接着把原件交给了欧风,道:“这是前天,我收到的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的跨过合作意向书,他们已经向俄政/府提出同样的诉求了,我想在公关上,周天似乎还有点太弱了,要不然俄天然那边也不会直接把意向书交给我们海外业务部门。” 这种层次的内斗公司是不会管的,高层向来更喜欢一个预计的结果,显然欧风拿出来的意向书更加符合单氏集团的需求,欧风心里一紧,知道要完蛋,周成富被人阴了。 周成富此刻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确实有两拨人打着单氏的名义来搞外/交,可欧风只给了周天授权啊,怎么可能还有其他人!等一下……周成富的目光突然一调转,投向了下面摘掉眼镜静坐的单岩—— 难道是单岩?周成富突然想到,单岩是不需要授权的,他本身就代表了单氏集团! 周成富怎么可能眼看着自己手里的东西给别人,他冷笑道:“那也要多谢梁经理了,有了这个意向书,我们组以后的工作也算是容易了一点,我还真是要请梁经理是个饭呢!?”眼下他非但不能把项目送出去,还要把那份意向书抢过来。 周成富组里的胡小鸣天真道:“对啊,有了这个,我们组的进度提前了起码好几个台阶。” 欧风便顺着东风,假意想要把梁泽给忽视掉,道:“这样也好,那周经理的组继续做吧,业务部门以后可以配合。” 周成富露出一个奸诈得逞的淡笑,朝着梁泽一挑眉,梁泽面无表情,却开口道:“抱歉了,欧总,这事儿还真不是我们能说了算的,俄天然的意向书是俄文,后面我让人附带的中文翻译,大家最好看看,他们有意向说明……” 周成富身边的胡小鸣翻开一看,一字字小声读道:“希望与海外业务部梁泽经理合作,相信这位经验丰富……” “够了!”周成富低喝了一声。 业务审评会突然就僵持住了,欧风当然希望周成富继续做,但梁泽手里的东西是至关重要的,俄天然是全世界最大的天然气公司,能得到他们的意向书十分不易,这么好的机会当然不能错失。 现场能说的话有分量的就那么几个人,高层的人之间是瓜葛纽带,欧风不开口否认,没人开口,周成富在单氏地位超然,也没人敢在这个时候开口得罪他。 终于,一直默默坐在旁边的单岩咳了一声,因为一直坐在会议桌后面一排没吭声,会议室很大人又多,这位单氏的继承人大少爷一直没被留意到,他这么一咳,众人都朝他看了过来。 欧风便开口道:“单岩,你有什么想说的?” 单岩站起来,拢了拢西装,道:“周经理有项目,梁经理有意向书,不如这样,就让梁经理带人加入这次项目,毕竟是大项目,组里这么点人压力也大,越到后面要做的越多。” 单岩这个方法很折中,但几乎现场人都觉得单岩too young too naive,周梁之争单氏人人都知道,他们两个合一个组不是开玩笑么?不过,又有谁知道单岩就是要让梁泽加进来呢?挤不掉姓周的拉到,能挤掉皆大欢喜。 意外的,周成富突然开口,冷冷道:“那既然如此,就把项目交给梁经理吧,我退出就是。” 单岩等的就是这句话! 会后欧风问周成富为什么要这么直接退出。 周成富冷冷道:“哼,单公子打了自己继承人的旗号找了人去和俄天然谈合作么?还谈成功了么?那好啊,我就退出好了,我倒看看,没有我,他们能不能把这个项目谈下来!”幽幽看向欧风:“最后项目进行不下去了,你就可以当着众人的面给梁泽降职,顺便把你家的公子踢走了,再正大光明的请我回去!” 欧风知道周成富这个心思,也觉得可行,毕竟商场如战场,来来去去非常正常。 可谁都没有想到,就在周成富甩手不管之后,单岩摇身一变成了这个项目的总指挥,很快与本地政/府谈拢,签下了当地的进口天然气商贸协议,成为本地最年轻的政/府合作人。 于此同时,梁泽升任海外业务部总经理,单岩凭借此项目被董事会直接任命为业务部副经理,和周成富只有一步之差。 周成富简直就要气死了,失掉了手里这么大一块肥肉不说,单岩还直接成了自己他的副经理!!!欧风的承诺就像屎一般,屁都算不上一个,周成富恨不得指着欧风的鼻子破口大骂,你的好儿子抢了老子的项目不说,你这个当爹的怎么没把他揍一顿,他抢我项目的时候你人在哪里? 周成富气得半死,突然想到,难道欧风是故意的?他们父子两个一个唱白一个唱黑,故意把他手里这么大的项目抢走,又把单岩任命为业务部的副总经理是想把他挤走?好啊,好你个欧风,明上和我谈合作,暗地里使这种心眼,你CEO的位子,真是做得太爽了点吧? 天然气这个项目成了欧风和周成富心里的一根刺,欧风觉得周成富这个太过自以为是,如果当初不退出项目,那现在这个项目至少能有他的一半;而周成富觉得欧风算计太多,依仗儿子是继承人明一套背一套,不过就是个没本事傍上富婆的小白脸而已。 单岩却凭借此挑拨离间了二人的合作关系,更是让自己进入了单氏业务的核心部门和职位。 黎夜和唐晓山在俄罗斯呆了足有一个多月才回来,单岩想他的叮当猫简直要想疯了,黎夜回来的当天他和单立娇去接机,他也不管旁边一男一女,直接去拥抱黎夜,当时已经是十月中旬了,黎夜穿着一件V领的长袖衫,手臂上挂着风衣,和单岩拥抱。 单岩用力吸黎夜身上脖子上的味道,心里感慨着,我的小叮当啊,你终于回来了。 唐晓山吊儿郎当站在那里,羡慕嫉妒恨看着旁边的一对,对单立娇伸出手凑近道:“娇娇小宝贝……” 单立娇翻个白眼五指张开拍在他脸上,嫌弃道:“一股老毛子的汗臭味,滚开。” 唐晓山QAQ,好的,女王大人。 ☆、37 对于单岩进集团工作这件事情,各方面每一波人的反应都不同,对于欧风、周成富之流,他们当然希望单岩这个继承人只要做他明面上的集团主人就好,最好什么都不要插手;对于以雷惊万为首的一拨股东,又希望能够培养继承人的责任意识和能力,自然又是大大鼓励单岩如今的做法;而对于少部分中庸派,至今没有选择战队的人,他们依旧在观望,看着单岩挑衅本集团内的固有势力,在最后赢的那方开始收割胜利果实的时候,他们才会欢欣鼓舞的跳出来。 黎夜和唐晓山回来之际恰逢集团下了新的任命书,任命他为业务部的副经理,在周成富下面工作,本来新官上任当天怎么着也得穿个西服和手底下的一拨人讲讲道理摆摆威严,但单岩听说黎夜回来了,高兴得恨不得蹦起来脚都不占地。 单立娇指着他:“嘿嘿嘿,你也稍微注意一点啊,现在又不是一个人,回头摔出一尸两命要怎么办啊?” 单岩:“……” 单立娇开车去机场的一路上眼皮儿都在翻啊翻的,她一想到等会儿要去接的两个人就头疼,黎夜个冰块脸也就算了,唐晓山那整天嬉皮笑脸的样子她看着就烦。 果然,这两人一出现在眼前,单岩立刻朝他们奔了过去,唐晓山摘掉墨镜挡在黎夜身前,笑眯眯对着单岩张开手臂,准备把人先捞进怀里顺个毛再说,结果单岩直接从他胳膊底下钻过去,兴奋的投入了黎夜的怀抱。 唐晓山干干朝着单立娇笑笑,抬起手臂又要去抱单立娇,被女人无情的一巴掌拍开。 出国一个半月各种拉关系,本来唐晓山和黎夜怎么着也算是归国的大工程,结果行李自己搬上车也就算了,车还要唐晓山开,唐晓山被单女王虐得心里又难受又麻又痒。 单岩有点看不下去,上车之前在一边问:“姐夫,你现在什么心情?” 唐晓山夸张地捂着胸口,道:“啊,又疼又痒又觉得爽。” 单岩:“……”单立娇的评价果然精准啊,真是--贱的! 黎夜还是话不多,但单岩只要和他在一起就觉得心情特别好,唐晓山开车单立娇坐在副驾驶座位上,单岩和黎夜就坐在后面,前面两人边开车边斗嘴。 单岩从最开始怀孕到现在已经有三个多月的,小腹稍稍有点隆起,但是不明显,今天穿着休闲服也不显身形,他肚子里的小崽子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都很活泼好动,黎夜走之前他还在和黎夜唧唧歪歪。 而现在,车里一女一男在斗嘴,小包子的电波开始一层一层散出来,朝着黎夜的大脑皮层钻进去,黎夜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真是头疼死了。 小崽子以他持久亢奋的战斗力在向刚刚回国的黎夜证明,他不在的这一个多月里,自己承担了怎样大的一个责任-- 小崽子:“每天要提醒粑粑准时吃饭睡觉,晚上睡觉的时候还不能乱动,你知道我有多努力么?办公室环境压抑的要死,我还得死命调节我自己的系统来给粑粑的大脑提供氧,你知道那有多难么?每天还要听姑姑啰嗦忍着她时不时来摸我一下,你知道我的日子很难熬啊?粑粑吃饭不准时,要开会要工作还要天天怄气,天啊,我觉得自己的成长都要畸形了。小可爱以后长歪了长成小恶魔,都是因为你出差时间太长啊,你要负责的!” 小崽子唧唧歪歪废话老半天,黎夜试图从他这些话里提炼一下中心思想,最后突然想到什么,用脑波愣道:【你是想说其实你这一个半月挺想我的?】 小崽子现在还没有学会怎样去掩饰自己的情绪,听到黎夜这话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炸毛道:“胡说!我怎么可能挺想你呢?…………我…………我,好啦好啦,我只是有一点想你啊,你别误会,主要是受粑粑的影响!要不然我才不会想你呢!?哼!” 黎夜听着小崽子言不由衷的话,突然抿唇笑了一下,再抬眼,看向如今已逐渐蜕变成熟的单岩,可那双看着自己的黑眸还和当初一般认真明亮。 黎夜抬起一手放在单岩的肚子里,单岩顿了下,笑道:“怎么啦?” 黎夜摇头,道:“没事,只是确认这小东西是不是还那么调皮。” 前面斗嘴的男女突然安静了下来,开车的唐晓山伸出一手放在单立娇肚子上,视线看着前方,边开车边道:“娇娇,你什么时候给我生个孩……” 单立娇掐着唐晓山的手背肉拧了一圈,疼的唐晓山直抽气。 @ 欧风很快就收到了一封邮件,点开之后,邮件里的几张照片上正是单岩他们四个人。 欧风放大图片,把鼠标点上黎夜的头像,眯着眼睛看了看,虽然和黎夜没接触见过几次,但他还是记得这个男人的,确实就是当初在山庄里的那个私人教师,而另外一个男人他倒是没见过。 程雅勤站在大班桌对面给欧风泡了一壶茶,走到欧风旁边,把水递了过去,扫到电脑上照片的时候愣了一下,指着那个男人道:“这个男人我在医院见过,是立娇认识的,可能有点黑路子。” 欧风和程雅勤现在都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了,单立行被他们很隐秘的安置了起来,而现在,单岩开始逐步渗透进入集团核心业务的发作,也让他们终于明白过来,单岩是玩儿真的,他要做的事情,是超乎欧风和程雅勤预料的,他不骄不躁,一步步稳打稳扎,当欧风他们都以为单岩会接着再做出什么大的举动时,他却停止了,一心扑在工作上。 他们从单岩身上看到了当年单明眸身上的影子,那是一种隐忍在平淡内心下的实力,早晚有一天,他会把他们连锅端。 欧风和程雅勤现在也不敢轻举妄动,一方面是因为雷惊万已经多少盯上了他们;另外一方面,是因为两人心里的隔阂如今也已经不小,欧风和程雅勤,这对以利益为纽带勾结起来的男女,到如今他们的关系已经朝着崩溃边沿发展。 现在,欧风担心自己自己被单立行的事情拖下水,心里抱着一丝侥幸,他想他和单岩毕竟是父子关系,他相信以单岩的为人,就算不信任他了,最后也不会把他怎么样,最坏最坏的情况下,大不了到时候想办法用亲情把自己摘出来,让单岩可怜自己,放过自己。男人足够狠辣,知道如果真有那天,是必须把程雅勤他们和自己的关系彻底斩断的。 至于程雅勤,女人心里也有着自己的计较,作为母亲,他要为单立行的未来做打算,所以她不能倒下,但她也很精明,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和欧风翻脸更不能吵架,她和单立行都需要欧风;但程雅勤内心里依旧很防备,欧风也是单岩的父亲,凭借这层关系,程雅勤觉得欧风临阵倒戈都是有可能的。 这对相伴了二十多年的男女,在单氏集团巨大的利益之下相伴着走到今天,算计了所有人,最后也没有落下相互算计对方。 欧风现在还不知道单岩是要连他一起收拾的,他心里的侥幸让他觉得需要给单岩留路,给单岩留路就是未来给他自己留路;但程雅勤却不这么想,他觉得股份能不能分到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单岩的存在就是个威胁,单岩如果不在了,那现在所有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欧风程雅勤两个心不对心,有些事情已无法再交流,不再相互信任,便是各自干各自的,而程雅勤没了欧风对大局的分析,又被单立行的事情弄得精神压力分外大,终于在这个节骨眼上,做了些蠢事。 @ 单岩本来不想去公司的,他就想在家里和黎夜腻歪着,唐晓山劝他:“弟弟,你连人家孩子都有了,还担心他会跑了?”语重心长地拍拍他肩膀,“放心,姐夫帮你看着,跑不了。” 单岩想想公司里的一大堆事情,内心里的两个小人打了一架,终于还是决定回去换个衣服就去公司。 他心里有小鹿蹦蹦跳跳,拿余光瞥房间里的黎夜,那眼神偷偷摸摸的,好像偷窥一般,看一眼收回来看一眼再收回来,他还觉得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却不晓得自己肚子里的小崽子已经把他出卖了。 小崽子【粑粑在偷看你,有什么好看的?】 黎夜嘴角抽了一下,回过头来,单岩赶忙又一本正经的扣衣扣。 黎夜便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去帮他扣扣子,单岩觉得自己耳朵有点红了,这一个多月的分开,让单岩觉得黎夜的陪伴是尤为珍贵的,他想他之前就很喜欢黎夜啊,那黎夜知道么? 黎夜都不爱开口说话的,是不是不喜欢和他说话啊?喜欢的话为什么又不说呢?那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呢?我要不要主动一点?主动了会不会显得不自然? 黎夜被单岩复杂的脑电波砸得头昏眼花,偏偏这脑波于他来说是毒药,想屏蔽屏蔽不了但偏偏上瘾很深。黎夜帮单岩扣完纽扣,两手掌夹住单岩的脸颊道:“你在想什么?” 单岩就知道黎夜要这么问,黎夜五句话里两句半一定是在问单岩在想什么,单岩心里咆哮,我在想你啊!! 因为内心里刚刚焦灼的感情都被这句“我在想你啊”汇聚喷发,黎夜接收到的脑波强烈又寓意明确,炸得他脑袋里“嗡……”的响了一下,接着耳膜受压不稳,右侧耳朵里的耳膜又炸掉了。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黎夜抬手摸了摸耳蜗,手指上沾染了血迹,随手擦在身上,一时心绪没忍住,捧着单岩的脑袋压下去狠狠亲了一口! 单岩就像个第一次谈恋爱的毛头小子,脸臊得不行,血压噌噌噌飙高,一路碾压血管而过,把他的脸烧得滚烫红通通的。 一吻罢,松开单岩,黎夜看着眼前的“红烧狮子头”,凑近下挑起的剑眉帅气干净,他道:“在想我对么?如果在想我为什么不直说呢?” 单岩烧得脑袋过真成了狮子头,那一刻心里反复绕着“叮当猫”和“黎夜”五个大字,他觉得黎夜有时候还真的挺像猫的,一直静静的冷冷的坐在一边,突然有一天在人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跑过来亲了你一口,还邪魅狂狷的反问为什么不直说…… 外星人……的思路,他有点跟不上啊。 黎夜抱着单岩,他们之间的种族跨度是外星人和地球人,但黎夜觉得单岩也没有那么复杂,那为什么现在给他的感觉总是反复在纠结什么呢? 单岩的血液在冲上顶峰之后终于慢慢回流,他冷静了一会儿,终于抬起头来,看着黎夜,道:“黎夜,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老实回答我就好了,不要犹豫。” 黎夜低头:“好。” 单岩:“我们两个是什么关系?” 黎夜觉得这个问题有点莫名其妙的,什么关系?他们的关系不是一直很稳定么?黎夜脸上流露出了一点困惑,这个带着稍稍困惑的表情映入单岩眼里立刻让青年心里泛起了一层慌张。 单岩正要改口说点什么,想试图把话题拐到其他地方,也好自己骗过自己,黎夜却突然道:“我追你已经很追了很久了。” 单岩:“……” 黎夜继续道:“从三个月之前开始。” 单岩:“……”这真是个好消息,可惜他花了三个月的时间,都没有感觉到啊,单岩心里悲喜交加。 黎夜又道:“要不然,我一直跟着你干什么?” 单岩:“……”也对哦。(……) 唐晓山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小宝贝儿,你们好了没啊?” 单岩就这样匆匆忙忙下楼上车去了公司,一路上都有点反应不过来的样子,他在车里呵呵笑傻了,原来黎夜一直在追求他啊,到了公司进了新办公室的时候也没留意什么,继续嘿嘿傻笑,原来他追了我三个月,我到现在还没答应呢! @ 单岩这一天的状态都有点飘忽,工作也做不下去,简单在会议室里和中层领导组长们打了招呼就回了办公室,一直到下班之间,都有点脚步占地的感觉。 他的办公室很大,全新的衣柜大班桌沙发茶几,全是大前天新送过来的,办公室在高层没法开窗,只有一个换气通风口,十月中旬办公室里的空调温度打得不冷,空气里隐隐有一股子淡淡的木料香味。 单岩坐了一下午,一直在等下班,作为副经理他也不可能自己给自己放水,等啊等的,一直等到下午五点,准时收拾东西拎包走人,站起来的时候脑子突然昏眩了一下,他也没在意,摇了摇头,抬步离开。 单岩坐电梯下楼的时候又觉得胸口有点闷,松了领带深吸了几口气,作为孕夫他身体有点小毛病第一反应就是摸肚子,接着他又习惯性的把手里拿出来看,却没有在时钟下方看到小崽子电波解析成的图像,正常时候单岩的手机里都会有一个缩小版的萝卜头黎夜的,偶尔也会没有,单岩正觉得奇怪,电梯门打开了,黎夜的车刚刚好停在电梯前面。 单岩一想到黎夜就很高兴,欢天喜地上车,但他身上的不舒适感觉越来越明显,等到他把包扔到后面座位上,拉上副驾驶车门的时候,他的嘴唇已经有点发白了。 单岩一上车时,黎夜就觉得少了点什么,那是小崽子的聒噪,他正疑惑小崽子这会儿怎么不和他对掐了,一抬头,看到转头回来的单岩脸色十分不好,黎夜一惊,一手摸着单岩的肚子,一手将单岩扶住,问道:“单岩?你觉得哪里不舒服?” 单岩心想着我不舒服有这么明显么?他指指胸口,道:“胸口有点闷。” 黎夜手下单岩的肚子上安静得有点诡异,他又道:“肚子有觉得不舒服?” 单岩摇头:“没有,肚子没有觉得不舒服。” 没有就糟糕了!黎夜一边尝试用脑电波与单岩肚子里的小崽子沟通,一边放平副驾驶,让单岩躺着,“今天都吃了什么?” 他说着启动车子,直接在地下车库就上了80迈,一边又给单立娇打电话。 单岩觉得呼吸很难受,脸色已经惨白了,可嘴唇开始发紫,他想了想,尽可能集中精神:“食堂饭菜,应该……没有问题,水,水……是瓶装的矿泉水。” 黎夜一手握住单岩,继续发射脑波试图叫醒小崽子,单立娇的电话接通之后不等那边开口,他直接道:“找一家私人的你信得过的医院,把地址告诉我,离公司这边越近越好,给我准备一间外科手术室。” 一般女人到这个时候第一反应是问发生什么事情了,但单立娇不愧是女王大人,第一时间报了个地址,脑子里反应过来能让黎夜这么紧张的只有一个单岩,她压着心里的恐惧,抖着嗓子道:“需要我做什么?” 黎夜道:“给梁泽打电话,让他去封单岩的办公室。然后你来医院之前去我房间,把衣柜最右方的立门打开,角落里的一个行李箱带过来。” 单立娇:“好,我知道了。”终于忍不住,颤着声道:“单岩他还好吧?” 黎夜:“暂时没事。”说完挂了电话。 单岩躺在副驾驶上,一手放在肚子上,一手被黎夜握着,他胸口起伏越来越快,好像溺水一般缺氧,可不管怎么用力呼吸,胸口的氧气都越来越少。 黎夜的车一路上飙得飞快,红灯绿灯已经完全不管了,但市区的交通状况奇差无比,逼得黎夜只得开上非机动车道,在行人咒骂指指点点中朝着最近的医院奔驰而去。 他到医院的时候,唐晓山带着几个护士医生已经等在那里了,看到黎夜的车停下,立刻推车过去,黎夜下车将单岩抱上担架车,力气大的男护士赶紧来推,唐晓山和黎夜跟在后面,女护士在旁边想要问一下病人之前的情况,却被黎夜一个眼神看得闭了嘴。 唐晓山道:“怎么回事?” 黎夜一边捞着袖口一边跟着担架车,视线落在车上的单岩脸上,单岩已经完全晕过去了,呼吸十分微弱,他面色阴沉,冷硬的面部表情带着刀锋般锐利的冰冷,他道:“让手术室准备好,不要医生护士,等会儿单立娇来了,你们帮着搭把手。” 唐晓山从小混到大,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但他知道只要进了医院,再牛逼的人物都得听医生的,他还是头一次遇到黎夜这样在医院都能继续无往不利这么牛逼下去的,他瞪眼道:“你想做什么?你开什么玩笑?这种急救你乱搀和什么?我院长、主任医师都找好了。” 黎夜跟着车上电梯,也亏得是私人医院,价格高人少,电梯特别宽敞,他走到单岩旁边,拍拍单岩的脸,见单岩还有一点微弱的意识,便在他耳边道:“你睡一会儿,不要强迫自己集中精神醒着,睡一觉醒来就好了。” 电梯银色金属衬托下的灯光显得格外刺眼,单岩心里是有数的,他知道不对,而且他能感觉到不对的那个不是他自己,而是肚子里那个,因为小崽子太安分了,安分得就好像睡死过去了一般,他心中那股不安在刺目的光圈下慢慢放下,充斥在心里每一个角落,甚至翻涌起角落里尘封的恐惧,他一直在努力让自己不睡过去,他觉得自己需要醒着,不能睡,千万不能睡,睡过去就糟糕了。 他的指甲用力掐着手心,掐出一片血迹,指甲盖都飞了起来,他依旧死死掐着。 当黎夜和他说睡一会儿的时候,那股恐惧都没法消散,有什么冲破他内心的防线,一路飙上眼睛,酸胀后,刺目的白光在水汽中变得朦胧,他哑着嗓子在薄薄的意识中小声道:“真的么?”他想黎夜是不会骗他的。 黎夜抓住他的手,卸掉他掐着自己手心的力气,放平五指,道:“真的,不骗你,睡一觉,你和孩子都是好好的。” 单岩喉头上下一动,这才闭上眼睛,任由意识飘散在混沌之中。 电梯上三层,急救手术室已经准备好了,唐晓山去和院方交涉,医院方面当然不肯答应黎夜的要求,在他们看来黎夜简直就是胡闹,人命是如此宝贵哪容他们这样亵渎! 唐晓山平日吊儿郎当的样子此刻不见了,单岩已经被推进了手术室,黎夜却被挡在门口,正阴沉着脸看向他。 唐晓山喝道:“让他进去,出了事不用你们兜着,不让进,明天你们就给老子滚蛋!” 院方面面相觑,最后还是给唐晓山让了路,亏得这不是公立医院,要是公立医院,唐晓山背景再牛逼,也不能被让进手术室。 黎夜一进手术室穿上了防菌服便立刻把所有医生护士都毫不留情的踢了出来,几个院长都不敢走,纷纷给唐晓山的爹打电话,唐晓山他爹也是个人物,一天学都没上过半点文化都没有,但从小就自认为他自己是个项羽刘邦一般牛逼的人物,混到今天这般果然印证了他小时候的想法;唐晓山他爹又觉得自己的儿子肯定也是个大人物,于是从小就随着他乱来,今天这通电话一接,听说宝贝儿子领着病人进了手术室把护士医生都踢了出来,非但不觉得有问题反而觉得自己儿子和他年轻时候一样牛逼,回院长道:“他都说死了人他负责了,你还替他操个哪门子的心?我这个当爹的都不操心!” 院长道:“唐总,那可是条人命!” 唐老爹:“他要敢杀人犯法,我就弄死他,他敢自己把人推进去,喘气儿的进去也就必须给老子喘气儿的出来!否则我弄死他!” 院长:“……”唐总,你的重点完全错啊! 单立娇匆匆进手术室换衣服的时候,黎夜已经给单岩弄上手术台,上氧上完麻醉了,她进来之后眼泪直接朝下淌,被唐晓山拉了一把才没有跌坐在地上,她颤声问黎夜道:“单岩没事吧?” 黎夜把单岩的两条腿曲起架起来,用手术台上的固定带绑好,才道:“没事,但是要把孩子拿出来。” 单立娇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孩子?”开什么玩笑?四个月都不到!! 黎夜却没工夫解释,这是他也没有料到的情况,他把单立娇带进来的行李箱打开,取出淡蓝色的棱锥体,棱锥体被黎夜一触碰立刻通体泛出淡蓝色的光,就好像在自动启动程序一般。 唐晓山和单立娇在旁边惊愕看着,看着黎夜手里发光的棱锥体在黎夜的摆弄下变成了一个很薄的板子,看上去就想一个minipad,板子边上伸出一条蓝色的细线,线的尽头是一个小圆片。 黎夜把小圆片贴在单岩的肚子上,蓝色板上瞬间跳出一个数据--β>673。 单立娇疑惑道:“那是什么?” 唐晓山立刻反应过来:“β,是射线,辐射?” 单立娇差点又要站不稳,她脑子里一下子冒出很多杂乱的东西,辐射?辐射多大对人体有害?不,不对,单立娇瞳孔一缩,视线朝着单岩肚子上投去,是胎儿!! 黎夜把板子扔到一边,那板子很快又变成了一个长宽高足有半米的透明蓝色“玻璃钢”,静静在一边飘着。 黎夜转身去取手术刀,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强大的冰冷的气压,辐射超过六百多,这是有人故意要弄单岩肚子里的孩子,如果是普通人类的孩子,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只会在辐射下慢慢受到影响,可能会流产也可能会直接把胎儿养成畸形再生出来;但单岩肚子里的是外星小包子,小包子在肚子里会自动保护母体,但保护的方式一般是内部的,比如会通过增强母体肌肉强度和激素水平这样子,但有一种保护,会触发芯片的。 在黎夜的星球,机器生命体触发芯片的后果就是战斗时化形变身,小包子在母体肚子里的时候是不具备化全面的触发机制的,因为主要方面是胎儿的芯片形成的过程很慢,另外一方面,需要完备化的身体也没有长成,所以在黎夜的星球,根本不用担心一个小包子会在母体时触发芯片。 但单岩肚子里的小崽子却不同,他的芯片早早形成,可身体条件却跟不上,身体没长好体内系统就跟不上,一旦触发芯片,身体反应下没有完备的系统就会提前初始化启动,小崽子的系统一启动,就意味着他已经在母体的孕育环境下呆不下去。 可要命的是,小崽子才三个半月!根本没法离开孕育环境。 黎夜现在没办法,只能仿造一个孕育体环境,把小崽子拿出来养着了。 唐晓山、单立娇什么都忙不上,只能这么看着,而黎夜虽然浑身气场冷得可以结冰,可戴着手套提着手术刀分别吻在单岩额头上和他肚子上的姿势却透着几分刚硬中的柔情。 黎夜最后吻在单岩肚子上,心中默默道--爸爸一定给你们报仇! ☆、38 那是单立娇人生中最不可思议的十几分钟,她和唐晓山站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刺白亮光的无影手术灯下,他们看着黎夜切开单岩的侧腹,从肚子里取出一个孱弱的新生生命体。 单立娇那时候并不明白为什么是黎夜在手术室里做这些,哪怕是唐晓山都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但他们齐齐知道,黎夜不是普通人,就刚刚那个变成平板又接着变成立方体水池的锥形体是他们见都没有见过的,完全超过他们的认知。 黎夜把小崽子从单岩肚子里轻轻捧了出来,脐带接触到空气的一瞬间,就好像自动萎缩一般断开。那淡蓝色透明的水池慢慢飘了过来,从千瓦一个的无影手术灯下可以看到,池子里注满了液体。 黎夜把小崽子放进池子里,把小崽子的脐带和水池里的一根蓝色管子接通,手刚刚一拿出来,那蓝色的水池上方完全被封闭住,小水池表面出现一层数据,β的辐射正在逐步降低,同时系统显示模拟孕育环境已经基本完成。 单岩的肚子黎夜是什么时候缝上的没人看清楚,让人惊讶的是,整个过程单岩身上除了那道口子竟然没有流下半滴血,重新缝合的伤口也半点看不出切痕,最后收尾的时候单立娇忍不住走上前去查看,惊得他连忙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叫出来。 她抬眼看着黎夜,在充满忧心的眼神中有对整个过程的惊讶,她再转头看那个飘在空中的小池子,一点点大的婴儿竟然已经完全都长齐全了,小手小脚蜷缩着,甚至能在手术灯下看到孩子闭着眼睛时的睫毛,才那么一点点大,和猫咪一般大小,漂浮在营养槽中,安安静静沉睡着。 黎夜做完这一切之后,双臂撑着手术台,等着单岩的麻醉过去,他只是抬眼看了看那个小水槽,水池子便朝他这边绕了一圈飘过来,静静停在单岩旁边。 单岩这一觉睡得很沉,等他醒过来的时候胸口的压抑感已经消失了,氧气进入肺部平息了他内心中的恐慌,他好像只是睡了一觉,并不觉得虚弱,睁开眼睛的时候,入眼一片刺目,适应了几秒,才在反光下看到了黎夜那双黝黑的双眸。 黎夜俯下身,在单岩耳边温柔道:“醒了?有觉得不舒服?” 单立娇从另外一边走上前,趴在手术台边,边哭边看着单岩,但又不敢说话。 单岩还没有看到单立娇,他摇了摇头,醒来的第一件事是问:“孩子呢?” 黎夜握住单岩的手,把单岩床头边上的淡蓝色水槽推了过来,那水槽便立刻飘到单岩胸口上方,手术灯的亮光穿过水槽壁垒投射到水池中,营养液里,小崽子捏着小拳头放在脸旁边缩着小腿静静沉睡着,单岩一直揪着的心终于松开,柔化成一滩静静的河水。 他的瞳孔中印着那片蓝色和沉睡的小身影,再放不下其他。 黎夜要梁泽封单岩的办公室,说是封,就是担心有人察觉事情不妙把辐射物带走。 梁泽也不是警察,是没办法封单岩的办公室的,况且业务部门的办公区和他自己的海外部门不是一层楼,他跑去封单岩的办公室也是不可能的,但好在,梁泽这人十分实在。 他听单立娇那口气就知道大事不妙了,本来已经在停车场准备开车回家的他立刻跑上楼,在业务部开放式办公区一些员工疑惑的瞩目之下,直接推开了单岩办公室的大门。 业务部给单岩配的秘书和助理都还没有走,看到梁泽二话不说直接去推单岩的办公室大门,吓的半忙去拦:“梁经理,梁经理,单经理已经走了。” 梁泽也不管身后那个女人的喊叫声,一把推开房门,然而他一推门就觉得不太对劲,他自己在外面还有家具厂的生意,经营了很多年了,在家具这方面还是很有眼力见识的,他一推房门闻到办公室里那一股淡淡的檀香味道就觉得有点不对。 那应该是实木家具在封层时会刷的一层漆料,这种漆料很难没有味道,但大厂家的用料都十分注意国家标准,完全没有味道很难,但也尽可能减少家具的味道。 梁泽走进去,四周看了看,发现单岩办公室的木制家具包括皮椅全部都是新的,用新的也不奇怪,采购部门总要考虑单岩那非同一般的身份,但梁泽心里总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单大少出了什么事情?单立娇为什么要让他来封单岩的办公室?难道这里面有什么东西? 秘书助理跑进来,拘谨又有点无措,这种经理敢闯继承人办公室的事情让她们相当为难,梁泽她们得罪不起,然而单岩她们更加得罪不起,助理连忙道:“梁经理,单经理已经下班了,您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好么?” 梁泽在目前还算是空空的没什么东西的办公室里扫了一圈,朝沙发上一坐,道:“没事,你们下班好了,是你们单经理让我过来的,我这里等等他。” 秘书助理面面相觑,要真是单岩让他过来的,他刚刚那冲进来的气势可一点都不像等人的,但梁泽既然这么说,她们也不敢再说什么,只能出去给他倒茶。 梁泽便这么坐着等,期间梁一恒给他打电话问他怎么没按时回家吃饭,梁泽便把事情简单说了,梁一恒在电话那头扔了筷子,惊讶道:“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梁泽朝紧闭的办公室大门看了一眼,站起来走到窗户边上道:“现在很难说,我在等单小姐的电话。” 梁一恒道:“俄天然的事情得罪了周成富,会不会是……” 梁泽想了想道:“以我对周成富的了解,他没有这么蠢,他的心是很大,但也一直就在单氏内部捞利益,单公子弄俄天然项目这次的事情只会让他警觉,我猜测周成富会重新考量单氏目前的局势,他会想办法去试探单大少,你最近留心一点,周成富的儿子周天要回来了,他是超跑领头人之一,周成富可能会先让周天去和单大少拉拉关系。” 梁一恒道:“好,我知道了。” 梁泽眯了眯眼,朝着大厦外远处广袤的商业区看了看,幽幽道:“周成富很会看形势,当年是单明眸,之前是欧风,现在是单少爷,我们这次好不容易比周成富他们快了一步,也是运气太好了,被单少爷挑上,如果周成富也爬上了单少爷的船,第一件事肯定就是要我们挤出去。” 梁一恒以他短浅的人生阅历道:“我觉得单大少不会要周成富。” 梁泽吐了口浊气,“但愿吧。” 梁泽这天一直在办公室里等,晚饭都没有吃水也没怎么喝,晚上七八点的时候,终于接到了单立娇的电话:“在那里等,黎夜快到了。” 梁泽的手机刚挂断,黎夜竟然就已经推门进来了,进来之后目光沉沉的在办公室里一扫。 梁泽赶紧站起来,还没说话,黎夜抬手让他闭嘴什么都别说。 黎夜站在办公室中央,目光从门口的饮水机扫过两排书柜和文件柜,以及沙发茶几,最后落在了单岩的大班桌上,他眯了眯眼睛,瞳孔如同焦距一般微微一缩一张,大班桌内部结构在视线中是交错的黑色阴影,而大班桌有一角内部竟然被挖空了一个直径足有三厘米的坑,里面镶嵌放着什么东西,那东西在黎夜的视线中是一个辐射体,正以正常地球人能够承受的辐射的几百倍发出β射线。 找到了! 黎夜走到大班桌那角蹲下,梁泽赶紧跟过去看,只见黎夜直接一指头在实木家具上戳了一个洞,插/入食指勾着,把办公桌一角叩出了一个半个巴掌那么大的洞,露出了里面一块黑色的石头。 梁泽瞪眼看着那黑色的石头,愕然想着,家具里面怎么会有石头? 黎夜对身后的梁泽道:“辐射,闪开。” 梁泽一听这话惊得后退三步,但还是很理智的想起什么,赶紧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干净的手帕,黎夜接过手帕,把黑色的石头包起来,转头对梁泽道:“单岩会离开一段时间,应该需要七八个月,这段时间你在公司,有需要我会联系你。” 梁泽:“好,好。”顿了顿:“单少爷没事吧?”难怪要来封办公室,难怪单立娇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口气那么不好,带着辐射的石头,偏偏又怀孕了,这不是要肚子里那孩子的命么? 黎夜简单道:“没事。”说完便捏着手里的手帕离开了。 新任命下来第二天,业务部的副经理、单氏集团的继承人单岩就请辞离开,这个消息从上往下这么一传,人人都觉得有点回不味儿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再转头想想,各种胡编乱造的理由都出来了。 单岩没有在任何人面前出现,也没有来单氏集团,只是通知了高层股东雷惊万,说是之前参加俄天然的项目累到了,现在需要安心养胎休息,等孩子生出来之后便会回到单氏集团。 这个理由其实十分充分,集团高层中层基层都有怀孕的人,生个孩子本来就不容易,更何况这孩子还是单氏集团未来继承人的接班人,珍贵程度可想而知。 匆匆离开没有再露面的单岩一时又成了集团上下议论的焦点,还有新闻媒体报道了这事,向单氏媒体公关部门打听这事儿,想挖出点大料,但最后实在没什么可挖出来的,也就不了了之了。 欧风和程雅勤提起这件事也纳闷,他觉得除非真的发生了什么,否则已经成功渗透进来的单岩为什么突然又要离开,还离开得那么匆忙神不知鬼不觉的,去哪儿没人知道,除了专心养胎这个解释,没有半点多余的对股东会的说辞,看样子走得确实十分匆忙。 程雅勤当时在泡茶,滚烫的茶水一个不稳洒在了茶案上,溅在她的手背和膝盖上,女人不动声色的放下茶壶,面上什么神色都没有,心里却是颤了一下,欧风什么都不知道,她却是知道的,养胎么?程雅勤心中冰冷,手搓了搓被茶水溅到的手背,抬眼,余光中透着一丝狠辣,呵,恐怕已经生不出来了吧?这个结果倒是比她预料得要提前得太多,看来她还是低估了那石头的辐射作用,这次竟然来的这么快,她还以为起码要等上三个月才会有结果的呢! 单岩并没有离开本地,而是去了太湖边上的一个小岛,岛上的西山最出名的是出杨梅、枇杷等应季水果,可惜单岩现在来的不是季节,四五月的时候最好,漫山遍野都飘着果香味,除了能吃到太湖三白,还能吃到当季最好最甜最大的杨梅、比市区卖的水果好吃又便宜。 唐晓山倒是挺会享受的,在这地方建了个湖边别墅,别墅后院正对太湖,前院还有个巨大的游泳池。 单岩和营养草里沉睡的小包子便一起被安置了过来,单立娇一定要亲自照顾,唐晓山也跟着舔着脸留下。 黎夜现在在单立娇心里的形象从原先一个默默不吭声的棒槌陡然变得高大了起来,女人的想象力总是无边丰富的,她直觉黎夜不是普通人,搞不好是有什么特异功能?穿越重生?不对不对,难道是……外星人? 她甚至把别墅二楼那间正对着太湖湖景的大房间让给了他和单岩,唐晓山在一边泪流满面,那间屋子他还一次都没住过呢,虐cry。 而蓝色的小水槽就摆放在单岩黎夜的房间里,但水槽大部分时候都是全封闭的且不透明,单岩根本看不到小崽子的情况。 黎夜解释道:“模拟母体是全方位的,孩子现在在沉睡,日照光对他的系统会有影响。” 单岩摸摸自己包着束带完全平坦下去的肚子,表示十分郁闷,手机掏出来看,小崽子似乎完全沉睡了,手机屏幕的时钟下方再也没有出现小崽子萌萌的小身影。 单岩到现在都不知道具体是因为什么原因才会导致现在的局面,黎夜半个字都没有对他说,只让他现在好好休息,告诉他主要是小崽子自己的原因,单岩便这样被隔绝在了真相外,每天被单立娇坐月子一般照顾着,吃吃睡睡看水槽偶尔看看书,没几天就长胖了一斤。 单立娇是不会做饭的,黎夜当然也不会,于是唐晓山摇身一变成了专职保姆,打扫房间洗衣服买菜做饭,尼玛还要掏钱请保镖看大门,但每次郁郁不快想要撂摊子的时候,只要单立娇转过头笑一笑,他就立刻痛并快乐着,继续犯贱地干活儿煮饭。 为了不暴露行踪,他们基本都不出门,只有黎夜每天晚上八点会出门一次,十点的时候再准时回来,雷打不动。 除了梁泽,单立娇他们谁也不知道黎夜从单岩办公室里搜出来了一块带辐射的陨石。 确实就是陨石,很小的一块,看陨石表面,有很明显的切割痕迹,且切割时非常细致,黎夜猜想这种高辐射物绝对不可能是普通人会有的,起码应该是相关研究所里出来的。地球人对这种东西的管理一向非常严格,黎夜觉得黑市购买的可能性都极低,因为这种辐射陨石除了科研里用来研究外太空,实在没有半点实际用处。 但好在,要查单岩身边的人并不难,无非就那么一圈儿的人。 黎夜先是查了集团采购部,单岩的那套大班桌的供应商并没有什么大问题,接着又去查了单岩周围那一圈儿的所有人,欧风、程雅勤、助理、周成富、以及股东会每一个人的背景和最近活动范围,这也没有花很多时间,只是越过国家部门的防火墙花了点功夫。 最终,几天时间,终于让黎夜寻出了蛛丝马迹——程雅勤。 程雅勤的生父当年是个天文物理学家,黎夜看着屏幕上的资料,眯了眯眼睛,因为他用电脑搜了程雅勤父亲的名字,搜出了一些相关新闻,其中有几条是关于程雅勤父亲去世的消息,新闻称去世时非常年轻,赞扬他是个为科学事业奉献很多的科学家,同时还是一家陨石收藏协会的名誉主席。 那块带着辐射的陨石被黎夜放在一个特殊制材的盒子里,他把盒子拿出来看了一眼,基本能确定事情是怎么回事了。 果然,隔天,梁泽给他打电话,说有人偷偷摸摸半夜溜进单岩的办公室,是集团的员工,而那人,正是程雅勤的秘书。 梁泽在电话里道:“这个女人跟着程雅勤很多年了,应该知道不少事情,她有个小女儿,单亲家庭的妈妈,我猜测她十分缺钱。” 黎夜简单道:“我来和她聊聊。” 钱安宁跟着程雅勤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从她小女儿三岁半上学前班开始,一直到现在女儿上小学四年级,程雅勤给她的薪水很高,比同行业同职位的其他人都要高,她需要钱去肚子抚养女儿,所以一直干到现在。 程雅勤对她好不好,这个无从评价,本来她们两个女人就是雇佣关系,她给程雅勤当秘书处理各种问题,程雅勤付给她足够的薪水,这么多年里,钱安宁看过程雅勤的很多很多面,也忍受了许多常人无法承受的暴力,心里上的,脸上的也不少。 钱安宁一直告诉自己,忍着忍着,学费房贷车贷油费生活费,哪一样不要钱?反正程雅勤也只是很少很少会气得去动手,但最近动手的次数多了一点,尤其是上次新闻发布会之后,程雅勤扇在他脸上的那一巴掌让她的脸肿了足有三天才彻底消下去。 事业上在强悍的女人终究还是女人,钱安宁决定不要忍了,她已经存了一点钱,这两年足够了,只是她怎么都没想到,程雅勤会在这个时候又让她做这样的事情,但她那时候并不知道那个黑色的石头块是有辐射的,她以为只是什么上流社会迷信的“作法”,想要用电巫蛊之术来诅咒单岩什么的,毕竟普通老百姓谁会把一块黑色的石头和辐射联想到一块儿。 可谁成想,事情会发展到几天这步。 钱安宁坐在酒店宾馆的软椅上,僵硬着后背,身上还是一套职业装,她愕然看着出现在视线里的男人,职业素养让她很快回忆起这个男人似乎和单岩一同出现在报纸的同一张照片上。 钱安宁心里直打鼓,被梁泽抓到的时候她就心知完蛋了。 黎夜站在钱安宁面前,钱安宁僵硬坐着,都忘记要站起来了,只是昂着脖子看着眼前身形高大面色冷峻的男人。 黎夜在她面前摊开手掌,是那块黑色的陨石:“你是在找这个么?” 钱安宁眼皮子一跳,梗着脖子不说话,但她作为一个秘书程雅勤事业的助理,这么多年侵淫在这个圈子里,知道自己只是个小罗罗,这事儿是他们上层的博弈而已,她只是个打工的,没夸张到要为谁卖命的程度,于是她点点头,抬眼看着黎夜,道:“是,是程雅勤让我来找的。” 黎夜道:“知道是什么么?” 钱安宁还真的不知道,但心里一跳,晓得完蛋了,肯定不是什么“作法”。 黎夜冷冷道:“你也有孩子,应该知道,孕期如果辐射很大,会对胎儿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吧?” 钱安宁愕然睁大眼睛,后背一层冷汗,“这……不,我不知道……程雅勤没有告诉我,我如果知道打死我也不会这么干的。” 黎夜将手心里的石头凑道钱安宁的眼皮子地下,道:“你有孩子,应该能明白为人父母的感受,我想请你配合一点事情,你做完你该做的就行了。” 当天,钱安宁带着石头回去给程雅勤交差,程雅勤也不接那石头,远远指着桌上一个盒子皱眉道:“要离职做事就这么不上心么?你的速度也太慢了一点。” 黎夜这天晚上回去的时候看到单岩蹲在地上,两条胳膊搁在桌边,看着那全封闭的营养槽,时不时拿指头戳戳槽壁,自言自语一般道:“你看你现在不在我肚子里啦,我吃得都没以前多了,你也不去手机屏幕了,爸爸都看不到你啊。” “在营养草里的营养够不够啊,会不会饿肚子啊?吃得饱么?有没有长大一点啊,长到多大了,还要多久才能出来啊?” 黎夜心里冒出些许很奇妙的感受,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看着这场景觉得有点难受心中柔软了一片,却又很自责,他想如果当初做一个语言翻译器,现在这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 他走过去,拖了一把椅子,把单岩搬到椅子上坐下,蹲下来,两手搁在扶手上,想说什么,可话梗在喉咙口,又不知道要说点什么,他想对单岩说对不起,可请求原谅容易,现在的局面却是无法逆转的。单岩在家里一向都是温柔的,他知道单岩不会怪他,可他心中压着块石头一般喘息困难,他于地球人脆弱的生命来说是强大的,可是当他把小崽子从单岩肚子里取出来,看着那鲜活的孱弱的生命时,在为人父的喜悦之下却有着他生命中几乎从来没有过的茫然无措和慌张。 单岩坐在椅子上,身上套着睡衣,第一次见黎夜脸上露出这般纠结的神色,他捧住黎夜的脸道:“想说什么?” 黎夜抬起一手握住单岩的手腕,想了想,终于道:“我一直很自责,我应该给你的手机安装一个翻译器,这样你和小崽子可以交流,这次就不会出这样的问题。” 就像黎夜想的那样,单岩对他果然是温柔的,他没有责备他更不会咒骂他,只是看着他笑道:“这本来就不是你的错啊,你不是说了么,小崽子自己的问题。” 是啊,他什么都没告诉单岩,更没有提辐射陨石的事情,他的手摸到单岩的中指食指,那里裹着白色的纱布,指甲还没有长全。 多天之前,眼前的青年就是这样掐着手心掐得满手都是血,他苍白的面孔在手术灯的照射下白得近乎透明,他以自己弱小的身体承担起孕育里的所有风险,他坚强优秀。 就是这样的单岩,才是让黎夜无比心疼的,他过去为他做健身计划学习计划为他奔跑俄国,他想让他的爱人优秀强大,他要他历练成长,可现在,这一切通通成了让他扼腕自责的砝码,他恨不得带着单岩一辈子住在这个小岛上,远离那些让他恶心的利益争斗和亲情背叛,一家三口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就足够了。 他至今都记得手术那天,刺目的手术灯下,自己握着冰凉的手术刀时内心中生出的那一丝消散不去的恐惧,他虽然是机器生命体,但也是个人,没有强大到可以像机器一般无畏无惧,他站在手术台前亲吻单岩时手心捏着的手术刀尖微微颤抖了一下,那一刻他是有一丝迷茫的,他想,将单岩推到如今这步,不也有他的“功劳”么? 他是侩子手么?他为什么要握着手术刀站在这里? 幸而,那厮迷茫很快被理智压制住。 现在,他后悔了,他想,单岩也不用强大,只要他黎夜足够强大就够了,他会保护他爱他还有他们的小崽子,他们一起把小崽子养大,他还等着小崽子某一天强大到能够变个电磁炮出来和他对轰一次。 他心中惊涛骇浪,可千言万语也只在心口激荡着,他一向是不善言辞的,表情都只有那么几个,心中也从来没有过如此剧烈的情感波动。 单岩却好像看懂了黎夜的担忧,他捧着黎夜的脸,弯下腰来,额头抵着额头,轻声道:“没事的,不要担心,我们就在这里等小崽子出来,现在我们哪里也不去什么也不干。” 黎夜静静半跪着,姿势是如此虔诚,似乎在膜拜自己心目中的神灵,他闭着眼睛,感觉着单岩温柔的脑波,情话可以骗人,可脑波是不会骗人的,黎夜知道,单岩对他的温柔是特别的,他问单岩道:“单家的集团产业对你来说很重要对么?” 单岩不知道黎夜为什么要这么问,但他还是笑笑道:“我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一直告诉我,我和别 作品相关 (11) 人是不一样的,我生来就比别人要享受更多,但也承担更多的责任。产业集团可以让一个人赚更多的钱享受富足的生活,但集团化之下牵扯的民生、就业,各种产业链,都是我需要承担的责任。黎夜,我需要强大,我也想要强大,我想小崽子长大懂事的时候觉得他两个爸爸都很强大,我不能躲在你的或者立娇的翅膀下面,要不然早晚有一天我会成为累赘的。” 黎夜点点头,他是不会劝服单岩做出其他选择的,因为他知道,现在的单岩已经不是当年单氏山庄里装瞎子委曲求全的青年了,他努力成长向上爬,就好像朝着太阳的藤蔓,一步步向着高处攀岩。 黎夜道:“我会和你站在一起。”这一次,我会和你站在一起,我不会只是站在你的身后。 单岩有点莫名,笑道:“你不是一直在我身边么?” 黎夜只是摇摇头,并不多解释什么,他撑起上身,亲吻单岩的嘴唇,承诺道:“小崽子一出来,我就带你们回去。”这一次,他会让所有人都看到,单岩的身边站着的那个人是谁! ☆、39 大白狗卡卡最近过了一段简直堪称“非狗”的虐待生活,虐cry,黎夜他们搬上小岛的时候,单立娇只回家拿了很少很少的东西就走了,都没想得起来家里还有一只大蠢狗,卡卡当时就卧在二楼楼道上,抬着脖子看着单立娇进门,又抬着脖子看着单立娇出门,接着——就这么被独自一狗扔在了家里。 等单岩在太湖边上的小岛上吹了五六天的湖风的时候,才想起来问黎夜:“你把卡卡送哪里去了?” 黎夜:“…………” 单岩张嘴愕然,抬手指着他:“你……别告诉我,你们都把它给忘记了。” 不是忘了,是压根没想得起来。 去接卡卡的任务理所当然的又落在了唐晓山肩膀上,唐晓山以前觉得自己是万能的,现在他觉得自己是无所不能的,他反复思考着,觉得如果再这么下去,别说去带一条狗了,搞不好单岩和黎夜的儿子以后都要他来养。 唐晓山去市区房子里接卡卡的时候,卡卡已经在房子的一楼卫生间里拉了好几泡便便了,厨房柜子里的狗粮袋子被咬碎了,水池的水龙头在滴水,沙发被咬了无数破洞,单岩和黎夜的房间门角也被卡卡的牙齿给咬成了烂渣。 卡卡一见唐晓山进来就跟脱岗的野狗一般飞奔过来扑在他身上,尾巴摇得都快断了,汪汪汪狂喊【尼玛人类真是没有养宠物的自觉啊!!都把我忘记了么!?】 唐晓山赶紧摸摸卡卡的脑袋,把狗从自己大腿上扒拉下来,道:“好了好了,可怜的蠢狗,幸亏单岩想起来了,他要是想不起来,你饿成一条地毯都没人会想起来你的。” 卡卡:“……” 卡卡被唐晓山带了回去,重新回到了单岩身边,因为有“被抛弃”了一次的经历,从此之后都开始努力在单岩面前刷存在感,小包子的事情反倒没有让卡卡觉得难过,因为动物的感知比人类要灵敏很多,小包子现在虽然在营养草里养着,也不再有任何电波交流,但卡卡每次靠近营养草的时候都能感觉到有些什么不一样的。 卡卡对黎夜这个外星人一开始的印象就不好,现在的印象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咋地,不过这几天大白狗它突然想起一件事情——黎夜当时在单家山庄里找的那对袖扣,好像被他送给单岩了。 卡卡和黎夜说了这事儿,说完之后,黎夜面无表情站在那里,他说怎么好好的袖扣说丢就丢了最后又被单岩捡到了呢?原来是这大狗干的。 搞清楚前因后果之后,黎夜真不知是该把这狗扔太湖里游个泳还是应该朝他说声谢谢,最后转头回屋,给卡卡拿了两根狗骨头。 原本三人一狗一只小包子的生活很快就变成了四人一狗一只小包子。 黎夜在这几个月中,寸步不离的陪着单岩,单岩每天早上起床洗漱完吃完饭在太湖边上逛一圈,便回房间陪小崽子说说话,单立娇给小崽子买了很多很多的小儿书,单岩就每天给小崽子讲故事,还逼着黎夜给小崽子唱歌,黎夜的嗓音低沉,唱着“我头上有犄角身后有尾巴”的时候声线拖得长长的,静谧的房间中显得格外深情专注,听得单岩心里都在颤啊颤的,恨不得抱着黎夜把他的“尾巴”给拖出来摸一摸。 午饭是唐晓山负责,吃晚饭之后大家各回房间休息,下午一点半两点的时候再出来活动溜达,偶尔黎夜会开车带着单岩他们去市区采购点东西,单岩和单立娇现在格外专注于母婴产品,光奶粉,单立娇就让她的朋友从国外拖了20箱回来,报税就报了好几千,还有小孩子的衣服裤子袜子,全部都买好了。 单岩一开始还天真的问:“都买的男宝宝的衣服?” 单立娇弹他脑门儿:“你傻啊,孩子出来的时候我看到了啊,有小丁丁的。” 单岩听到这话第一反应不是,哦原来真是个男孩子,而是——小丁丁是原装的?不会是被孩子拿在手上的吧?(…………) 他这么想着便默默无语的转头扫了黎夜一眼,黎夜就好像是有心灵感应一般回视他,默默无语的摇了摇头,那样子就好像再说——不是拿在手上的。 单岩:“……” 衣服鞋子奶粉婴儿车尿不湿玩具,女王大人买东西的节奏完全不像是给自己未来的小侄子买的,倒像是给自己未来儿子在买东西,完全就没有节制,三天两天想起什么就朝外面跑,小岛上的商店超市什么的全部都被她逛便了,四岁之前的东西买全之后,她又开始专注买上学中的东西,什么小书包文具本子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甚至开始和单岩商量着上本地的哪个幼儿园比较好的,私立的最出名的总共有三所,地理位置、幼儿教育的质量、师资状况其他排名等等全部都考虑进去,最后想了一圈儿,捅捅唐晓山:“唉,要不我去开个幼儿园吧。昨天新闻里不还出来么?说哪个地方给孩子喂违禁药品,这么想想多不放心啊!” 单岩:“…………姐,你现在别激动啊,孩子还有好几个月才出来呢!” 单立娇:“冬天都来了春天还会远么?哦,对了,孩子名字你们定了没?没定我就给你们想了啊!” 黎夜赶忙抬手道:“这个我们自己来!” 冬天在不知不觉之中就来临了,12月的时候下了一场初雪,太湖边上,风卷着湖水冰凉的气息,雪花从天而落,单岩穿着衣服站在阳台上,昂着脖子看灰蒙蒙的天空之上雪花坠直而落,这还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雪,他从院外抓了把雪带回房间,蹲下来拍拍营养草道:“小崽子,下雪啦。” 积雪在单岩手心融化,冰凉的触感渗透到肌理之中,他用指头沾了一点雪,贴在营养槽盖子上面,神奇的是,一直没有反应的营养槽竟然很快就把那点积雪吸收了进去,半滴水渍都没有留下。 单岩愣了下,瞪眼看着全封闭的营养槽,侧耳贴近听了听,没有半点声音,用手指再炸点积雪在盖子上,竟然又被吸收了。 黎夜走进来的时候看到单岩奇怪的举动,疑惑道:“怎么啦?” 单岩弓着身体,神秘兮兮的表情,指了指面前蓝色的封闭盒子,道:“我刚刚把雪放在盖子上,竟然全部被吸收了。” 黎夜一手放在膝盖上,也弯下腰,一手放在单岩的腰上,看着营养槽再侧头道:“应该不是小崽子。” 单岩有点失望,从十月中旬道现在十二月,靠近两个月的时间,小崽子竟然一直没有半点动静,就好像完全睡着了一样,单岩心里有点担心,他怕小崽子一直都在营养槽里不出来。 黎夜知道单岩担心,只能柔声安慰,正要把单岩拉起来带下楼去溜达,突然脚步一顿,盯着面前的蓝色盒子。 单岩疑惑道:“怎么了?” 黎夜眉心一皱,盯着盒子摇了摇头,难道眼花了?他刚刚好像看到盒子抖索了一下,“没……” 才说了一个字,他的大脑皮层接收道一层很微弱很微弱的脑电波,一个虚弱的声音在他脑海里跳起——“没有鸭腿……鸡腿……鸭脖……蹄髈……叫花鸡么?求……投……喂……啊……” 黎夜看着营养槽,愣了一下之后很快嗤了一口,无奈地摇摇头笑了出来…… 单岩看黎夜对着营养槽笑,立刻瞪眼看看黎夜又看看营养槽,抓着他的手臂道:“怎么啦?是不是小崽子醒啦?他醒了么?” 黎夜按住单岩的手,嘴角的笑意怎么都压制不住,他看着单岩道:“去厨房热点肉上来。” 单岩愕然一愣,很快反应过来,立刻冲出去跑下来,脚步声慌乱还夹杂着一路上各种“哐当哐当”撞倒花瓶的声音。 楼下唐晓山大喊:“我的景德镇……御……供……啊!!” 黎夜脸上的笑意再也压制不住,弯下腰来,抬手握拳关节在槽壁上悄悄,发出“当当当”的脆响,开口道:“醒了?” 小崽子的脑波十分微弱,但供养他的营养草很快自动做了电波调整,黎夜脑海里小崽子的声音终于清晰了起来【啊,这一觉睡了好久好久啊,万万没想到,睡着之前我还在粑粑肚子里,睡醒之后……我在水槽里。】 黎夜道:“逞英雄逞得愉快么?” 小崽子愤恨道【这不怪我啊,保护粑粑是天性驱使好吧!!】闷声不愉快道【我睡了很久么?】 黎夜:“不久,也就两个月,我本来以为你起码还要再睡四五个月的。” 单岩这时候已经捧着一盘子五花肉上来了,后面跟着单立娇唐晓山卡卡这三个尾巴,单岩把盘子端给黎夜,一脸期待又振奋的表情,等着黎夜下一步的举动,他想着黎夜让他端肉上来,难道是小崽子要吃么?小崽子要出来了? 唐晓山和单立娇瞪眼站在一边看着,齐齐把目光落在那盘子五花肉和黎夜的脸上。 黎夜单手托着盘子,把冒着热气香味的五花肉端到了营养草旁边,就那么站着,热气与冰冷的池壁一触碰便起了一层白雾水汽,所有人都看着黎夜,接着把目光落向蓝色的营养槽,只听黎夜从嘴里吐了五个字字:“不能吃,闻吧。” 父爱……真是……伟大。 剩下三人一狗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那边小崽子的电波已经是恼羞成怒了【咬你啊!!!咬你啊咬你啊!!】 黎夜理所当然站在那里,耐心教育道:“现在不能吃,还有五个月你才能出来,现在就闻闻吧。” 单岩已经要喷了,他终于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想黎夜应该不是故意的,他不是唐晓山,不会故意做出这种事情来逗小崽子。 单岩赶忙把盘子从黎夜手里拿走端给单立娇,单立娇又递给唐晓山:“拿走拿走。” 时隔两个月,小崽子终于醒过来了,电波也正常了,冬日里的别墅一下子暖和热闹了起来。 因为电波不够,所以改装的pad现在不能用,但是小崽子醒了这个消息着实让单岩兴奋了好几天。 这几天里单岩哪儿都没去,天天坐在一边对着营养槽说话,黎夜就充当翻译官,但翻译这个活儿实在不怎么好做。 比如单岩有时候会和小崽子说:“等你出来了,我和黎夜就带你出去玩儿。” 小崽子这个时候会回:“只要我们两个去玩儿就好了,他就不用去了。” 黎夜就翻译:“他说好的。” 比如单岩会说:“我们在给你起名字,小名没定,大名也没定,你觉得是叫“黎某某”三个字的名字好,还是“黎某”两个名字的好?” 小崽子:“为什么要姓离啊?我应该姓单啊!” 黎夜翻译:“他说随便。” 时隔两个月,黎夜耳边又出现了叽叽喳喳吵吵闹闹的声音,小崽子还是一如既往的爱和他对掐,但暂时远离了单家集团的争斗之后,房子里的每一个都像活得分外轻松,他们得到了暂时的休整,但他们也知道,几个月之后他们将从世外桃源回归喧嚣的城市,生活还要继续。 ☆、40 单岩黎夜这边躲在太湖小岛上,虽然将纷扰的尘世隔绝在外,但地球公转自转没有变,这个世界还是在朝前发展。 单氏集团里,因为单岩的暂时离开,利益牵扯又得到了重新分配——周成富下面副经理的位子空了下来,他其实骨子里是想让自己儿子上来坐这个位子的,本来周天也在单氏集团工作,做老子的拉一把儿子也是理所当然。但周成富最后还是没敢这么干,集团里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亲儿子弄到自己手下,说出去确实不好。但周成富身边信得过的人基本都在单氏安了个好职位,实在是找不到人了,最后,还是欧风把自己身边一个人安排了过来,那人以前做过欧风的秘书,能力也不错,欧风觉得安排在自己身边做个秘书有点屈才,现在刚好,安排到周成富下面做副经理。 因为俄天然的事情,欧风和周成富之间的隔阂也不小,欧风把自己人安排过来的时候周成富心里就冷笑,他觉得欧风还真是够有意思的,以前是自己儿子,现在儿子离开生孩子去了,竟然又找了个人过来,他这是要干什么?监视自己?还是随时准备抽走自己手头上的业务,随时准备让自己滚蛋?娶了个厉害老婆才能坐到现在的尾巴罢了,说白了也不过一个小白脸! 周成富打心眼儿里瞧不上欧风,他和梁泽虽然不对付,但梁泽也是凭自己本事做到现在这个位子,他欧风算个什么东西? 周天也在业务部门,但并不直接在周成富下面工作,从俄罗斯回来之后,周成富便让周天留意他那个超跑俱乐部的事情,他记得单岩似乎是有加入的,现在梁泽得到了单岩的信任,他们父子两个自然也不能落于人后,单氏未来会是个什么情况,现在还真的不好说。 而欧风那边,则想方设法让自己在单氏外的那家公司得到单氏集团天然气进口业务的代理权,他不是程雅勤,没有感情上的诸多顾虑,而是一门心思扑在事业上,他做集团总裁这个位子已经很多年了,坐得越久他就越明白,单氏绝对不是自己的,要有突破,必须得是自己在外面的事业,他需要拿到天然气进口业务的代理权,只要有这个代理权,他未来的一路都会是平步青云直上蓝天。 至于程雅勤,在单岩匆匆忙忙宣布暂时离开单氏的时候,她就猜想单岩的孩子很可能没保住,本来么,体质特殊也不是女人,孕育风险又大,一辐射就掉也没什么可奇怪的。程雅勤现在的心已经彻底冷了,单立行现在还在养伤,被退学压下护照不能出国之后,她的儿子就颓废了好长一段时间,程雅勤心疼儿子,她现在迫切的需要给单立行寻找一个出口,她在外也有自己的事业,便和单立行聊了聊,想给儿子一笔启动资金,让他自己去创业。 单立行心比天高,以前借着自己的家庭背景,一心想踩在巨人的肩膀,他一直相信起点高才能飞得远,可现在,哪儿也不能去,被赶出了单家也不能出国,创业么?国内现在的创业环境他非常清楚,小摊小贩都不容易,更何况是开一家公司?再说他要做什么?怎么做? 单立行的事业心遭受了不小的打击,再反复的自问中他终于意识到,原来一直以来他就是个败着家里钱还不自知的公子哥儿,他在国外圈子里聊起那些人的时候一脸鄙夷,可现在他才知道,他和那些人有什么不一样呢?他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 单立行觉得自己非常无能,他内心痛苦不已,他以为自己是翱翔的鹰,现在才知道自己不过是孱弱的还在母亲羽翅之下的小鸟而已,他知道自己需要振作需要重新规划人生,可他禁不住就会想起自己目前糟糕的近况,心里又充满了各种不堪的负面情绪。 程雅勤从来没见过自己儿子这样软弱的一面,她拉着单立行,拿出一个母亲在儿子面前该有的坚强道:“立行,你告诉妈,你想要什么?你现在最想要什么?” 单立行一手任由程雅勤握着,一手捂着眼睛,艰难得不想开口,好半天才道:“我现在也不知道,我以前就想进单氏上班,可我不知道我现在要做什么!” 程雅勤看着单立行,脑子里反复思考着儿子的话,最后坚定的握着他的手。 小崽子醒来之后,单岩心里紧绷着的那根弦终于松开了,他恢复了过去锻炼身体看书的生活,开始学习单氏集团内部的核心业务,拿着黎夜给他的材料了解自己以后要接触的那些人的背景,了解单氏这么多年里在政/治队伍里又选择了什么样的站队,以及目前的各种政策,和新年之后可能会有的各种政策调整。 单岩的这些学习沉淀过程和过去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底子打好之后学习的速度快了很多很多,但他发现黎夜的变化很大,以前黎夜做什么都是淡淡的,这个淡淡的不在意,那个淡淡的没表情,或者这个随意那个无所谓,可他现在竟然会和单岩讨论很多东西,那种改变是单岩一眼就能看见的,不光光是看书学东西,生活上黎夜也明显改变了许多,单岩有一次竟然发现黎夜在厨房里跟着唐晓山后面学炒菜。 两个超过一米八的大男人站在厨房里,胸前围着围兜,一个印着叮当猫一个印着kitty猫,黎夜手里握着铲子站在灶台前,锅里不知道在炒什么东西,唐晓山一脸严肃的站在一边:“啊呀,你这个要黏锅底了,焦掉了啊,放点水,糖放了没有啊?不对,盐呢?你要先放点盐才行?” 黎夜特别认真的握着产子转头问道:“不是甜的么?为什么要放盐?” 唐晓山:“要得甜先放盐,劳动人名的智慧么?啊呀,管他呢,你记得以后要先放盐就对了。” 黎夜:“哦。” 单立娇抱着胸站在一边,站在客厅里伸长脖子朝里面看着:“哎哟,黎夜的脑袋撞坏了?” 单岩:“……”难不成系统出错了么? 黎夜的改变是有目共睹的,他现在活得更像一个地球人,开始关注周围的事物,眼里不再只有单岩和小包子了,有时候看个电视新闻上个网也会八卦一下,上次一不留神还八卦问了单立娇以后会不会嫁给陆止言这个问题,闹得唐晓山好几天都不高兴睬他。 黎夜以前和小崽子对掐,各自都把单岩当成自己的所有物,从来没把对方放在眼里,现在黎夜也开始关心照料小崽子了,不和他掐了,说什么都让着他。 比如小崽子会说:“以后等我生出来,我要和粑粑睡一张床,你不许和我挤!” 黎夜:“好。” 小崽子:“我要跟粑粑一个姓!” 黎夜:“好。” 小崽子:“吃肉也不许管我,以后我泡妞你也不许管我。” 黎夜:“行。” 小崽子:“哎,你现在怎么什么都好啊,你的系统坏掉了么?你这样我有点不习惯啊。” 几个月的时间也就是弹指一挥间的事情,次年五月,莺飞草长的时候,小崽子嚷嚷了三四次“我要出来了”,结果最后都成了“狼来了”,单岩揪着心担心小崽子五月中旬还不能出来,终于在三天之后,五月十八号的中午,当大家都在楼下吃饭的时候,蓝色营养槽盖子突然“啪”一下被弹开,一只白嫩嫩的小肉手伸了出来,抓住了营养槽的边沿,接着,乌黑的软发冒出了一个尖,慢慢的再是圆溜溜的额头、淡淡的眉毛、最后是一双贼精明圆溜溜的大眼睛。 营养槽就放在桌上,当小崽子的手攀上边沿的时候,营养槽里的营养液便尽数自动吸收消失了,小崽子肚子上的脐带断开,自动打了一个卷儿钉在肚子中央,看上去就像个麻花结,空空的营养槽里,小崽子爬爬爬,好不容易一只脚蹬了上来,结果肚子上的麻花结又卡主了,小崽子用两只小肥腿夹住营养槽边沿,拱了拱屁股,抬着肚子把麻花结从里面弄到了外面,再接着蹬腿身体倾斜晃了下来,最后终于成功落在了桌上。 小崽子的视线里映入这个陌生的世界,和他芯片里的世界没什么不一样,他好奇的昂着脖子观察着,在大案桌上爬来爬去,他的手脚还那么短小,浑身湿漉漉的,爬来爬去就和蜗牛一般留下一路的水渍,突然的,一声“汪汪”惊了他一跳,转头,一只长毛大白狗出现在视线之中。 “汪汪汪。”卡卡站在门口,朝着楼下狂吠,心里想着这些愚蠢的人类啊,光顾着吃饭孩子都出来了都不知道么? 脚步声从楼梯口一路传了上来,黎夜最先跑上来,在门口看到小崽子光溜溜着屁股趴在桌子上朝下的时候心里一跳,他几步跨进门,把小崽子抱了起来。 孩子太小了,还不会说话,但和地球人类的孩子一出生只能被人躺着睡觉比起来,外星小包子一出生就会爬这个事儿实在太让人惊喜了。 四人一狗全部围着孩子团团转,单岩满脸欣喜的从黎夜手里把孩子接过去,小心翼翼拖在手上,小崽子先被黎夜抱起来还有点不开心,因为他出生之后才发现黎夜比自己高很多很多,打架肯定是打不过的! 然而等他一被单岩接过去,那一脸不甘心很快就变成了特别甜的的笑颜,小崽子的眼睛圆溜溜的,黑眸是纯正的黑色,被单岩抱在怀里,他捏着小拳头看了看粑粑,特别开心的拿脸在单岩脖子里上蹭了蹭,拱着屁股朝单岩怀里攥。 单立娇在旁边伸着手,要摸也不敢摸的样子,一脸惊喜,不停重复道:“呜呜,好可爱好可爱,怎么这么萌呢!别人家的孩子生出来丑不拉几的跟猴子一样,我们家小包子竟然这么可爱。” 唐晓山在一边已经完全被shock住了,他看了看单岩又看了看黎夜,咽了口吐沫,喉头上下翻动一番,想着乖乖,这两人忒牛逼了,男男生子能生出这么与众不同的孩子么? 单岩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怀里那沉甸甸的重量如此真实,一个全新的生命的,是他的孩子,是他和黎夜的孩子! 单岩用脸贴着小崽子,感受小崽子身上那带着点冰凉的触感,黎夜在一边拿了浴巾过来递给他,单岩便用浴巾把小崽子包起来,抱在怀里亲了亲。 小崽子本能里就和单岩尤为亲厚,眼里就只有一个单岩,看不到其他人,他被单岩亲了两口,便撅着嘴巴伸长了脖子也要去亲亲单岩。 单立娇在旁边眉飞色舞:“哟哟哟,单岩他要亲你呢。” 单岩把脸贴过去,印在小崽子嘴唇上,小崽子却摇着屁股不干了,死命巴拉着单岩的胸口上方,继续伸长着脖子。 单岩看小崽子还撅着嘴巴,低头用嘴唇亲了亲,软乎乎的碰渣一起,小崽子这才满意的哼了哼,老实窝在了单岩怀里,嚣张地朝着黎夜的方向撅了个嘴巴。 卡卡在一边跳上跳下,前爪攀在单岩腿上,嗷呜直叫唤【给我看,给我看,我也要看!】 黎夜心中无语,这刚出生竟然就敢这么嚣张了,他把卡卡扒拉到一边,拿出一个父亲沉默威严下的“深爱”来,低头在小崽子嘴唇上也亲了,小崽子脸上嚣张的气焰立马熄火了一般灭掉了,转头压在单岩衣服上嫌弃地蹭掉口水。 黎夜抬手揉揉小崽子的脑袋,宠溺的笑了一下。 唐晓山不是单立娇,他还有点不能接受这么牛逼的小包子,便跑出去坐在一楼院子口抽了一根烟,卡卡颓废地跟在一边,一人一狗背对着落地窗,背影看上去有些颓废。 唐晓山颓只是他有点接受不了黎夜和小崽子非人类的行为,卡卡有点颓是因为他似乎可以预见自己下半辈子惨淡的“狗生”,唐晓山坐在地上,抽了口烟,转头看大白狗,大白狗低头颓废,唐晓山幽幽道:“你一只狗郁闷什么?” 卡卡嗷呜一声。 唐晓山把烟递过去:“抽一口。” 卡卡再嗷呜,抽你妹啊,你不知道狗不能抽烟么? 单立娇和单岩乐呵呵给小崽子在浴室里洗澡换衣服,小孩子的东西早就准备好了,全套婴儿用品,战斗种族的小包子现在已经可以用婴儿沐浴露了,洗得浑身都是橙香味,就好像一只圆溜溜的大橙子。小崽子特别喜欢这味道,身上的泡沫冲洗赶紧之后,还抬起手臂来自己嗅了嗅,张嘴咬了一口。 单立娇逗乐了,单岩赶紧把小崽子抱起来,那毛巾把孩子擦干净,道:“你这是饿了要自己吃自己么?” 小崽子喉咙里发出哼哼哼的声音,软软香香的躺在粑粑怀里,抬嘴就能亲到单岩的脖子。 姐弟两个给小崽子洗澡穿上衣服,香喷喷的小包子就正式出炉了,被单岩抱出来的时候睁着尚且还带着水汽的黑眸滴溜溜打量外面的房子,不吵不闹也没有烦人的脑波,黎夜转头看到这幅场景的时候心田就被撞了一下,软软的酥酥的,那萌萌的小软包子的形象确实十分惹人怜爱。 黎夜放下手里的东西,正要过来抱一抱小崽子,结果,小崽子的目光在房间里转了一圈之后落在黎夜脸上,电波发出不愉快的哼声【没有肉,不开心。】 黎夜走过去,一手按在小崽子脑袋上,看着他道:“现在不能吃,喝点奶吧。” 刚好唐晓山带着卡卡从一楼走上来,在门口听到这话突然瞪眼打量单岩。 单岩被他这么莫名其妙瞪着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抬手摸了摸脸道:“你看什么?” “没有。”唐晓山下意识摇头,顿了顿,跨步进来咽了口吐沫,疑惑道:“啊~弟弟啊,我一直想问你,那什么,你产奶么?” 黎夜:“……” 单岩:“……” 从浴室里走出来的单立娇:“……” 单立娇一脚踹唐晓山屁股上:“说什么呢?你TM产奶啊?怎么产?你属乳牛的?” 唐晓山一下子跳开,在自己胸口做了一个圆弧的抚摸姿势,一脸天真道:“这个啊。” 单立娇眼睛一瞪火爆脾气上来,追着唐晓山把人轰了出去。 小崽子却郁闷了,他嘴巴一撇,脑袋搁在单岩胸口,有点不开心,舌头在自己牙床上转了两圈,郁闷的想怎么还不能吃肉啊,真的只能喝奶么?奶水怎么肯能有肉好吃呢?肉肉肉,肉肉肉肉!! 不过,最后饿肚子的小崽子还是抱着奶品咕咚咕咚喝牛奶去了,黎夜知道小崽子不爱吃没味道的东西,索性把牛奶泡得浓了一点,小崽子起初还不乐意叼着奶嘴喝,最后饿的难受了,才不情不愿咬着奶嘴吸了一口,这一口吸下去,下面的20分钟就没有停过。 单岩抱着小崽子,就看到黎夜进进出出前后泡了四次牛奶,一直到小崽子打个饱嗝差点把奶水都喷出来,这才算完事了。 这天别墅大楼里上下两层的灯熄得特别早,单岩早早抱着小崽子就爬上了床,抱着孩子在床上滚来滚去玩耍,逗得父子两个都特别开心,单岩把孩子放在床上,趴在一边,用手指点点小包子的眉毛鼻子嘴巴眼睛,道:“你看看你,长得都像黎夜,一点都不像我,你姑姑说只有耳垂下巴像我。” 小崽子在床上哼哼,电波道【我也不想的,要是我自己能捏脸,一定捏得像你。】 单岩这么说着就去亲小崽子的脸,额头眉毛眼睛,一个个亲下来,最后一撅嘴亲在孩子软乎乎的嘴巴上,“真香。” 黎夜洗了澡在床边擦头发,小崽子躺在床上却连打了好几个哈欠,累得眼睛都要眯了起来,最后单岩把孩子抱在怀里哄着,小包子才终于闭上眼睛,甜甜的软软的进入了梦想,睡梦中似乎听到了单岩和黎夜两人的对话。 黎夜:“小名就叫闹闹吧,那么闹腾。” 单岩:“好啊,就叫闹闹。” 半梦半醒之间的小崽子哼了哼,想着这谁的名字啊,那么难听,竟然会有人叫闹闹。 第二天,小崽子刚刚睁开眼睛,就发现他的姑姑单立娇和他未来的姑父唐晓山两个,一人手里拿着两个玩具贴在他的眼逗他,见他醒了,一个吹着哨子另外一个拿着玩具在他面前晃,晃得他头昏眼花,接着,一道晴天霹雳打开,他听到他的姑姑和未来姑父用一种“惨绝人寰”的兴奋声音喊道:“闹闹!闹闹你醒啦?来,姑姑抱抱,闹闹,闹闹,我们可爱的小闹闹。” 闹闹:“……………………”好、蠢、的、名、字,可那个人竟然就是他!! 单岩单立娇在别墅里欢天喜地的带了一个月孩子,看他们玩儿的差不多了,黎夜终于大手一挥,斩钉截铁道:“是时候该回去了。” 单岩单立娇站起来,唐晓山脖子上骑着闹闹,齐刷刷看着黎夜,听到黎夜的这句话几个人当时都没有什么反应,直到单立娇把拖鞋朝天上一踹,大气凛然道:“回!” 几天之后,本地名流上层突然都接到了单岩亲自发出的一份满月酒邀请函,时隔八个多月,单氏再次成为了所有人关注的焦点。不像上一次新闻发布会那么突然,这一次,单岩给了所有人一个提前知晓的缓冲期,只是,谁都不知道,单岩归来之后,单氏集团又将面临怎样一个大冲击大洗礼。 ☆、41 闹闹的满月酒定在一周之后的六月底,所有收到请帖的人都注意到宴请的地点,正是单家的山庄,和之前单立娇办酒宴的场所是一个地点。不过,相比较满月酒就哪里办,他们更关心的是另外一个问题--生的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可惜请帖上竟然没有直接说明,闹得现在媒体抓耳挠腮,哪有请满月酒都不告知宾客男孩儿女孩儿的? 然而非同一般的是,上层名流们很快注意到了一个问题,相比较上次单立娇订婚时宴请的宾客,这次单岩发出的请帖范围相当之广,不是只请了关系密切的人,集团公司的中层往上,所有在本地有头有脸的,不管是现在处得好的还是处得不好的,竟然全部都收道了单岩的请帖。 其中有几家也是本地的名流大家,与单家从来是井水不犯河水各自过各自的,这次竟然也收到了请帖。 一时间,单岩如此举动又遭到了来自各方的议论声,不少人都在揣摩单岩的意思,是因为不知道该请谁所以每个人都请到了?还是因为单家最近会有什么大举动? 纸媒上单岩再次上了头版头条,不少人对于那位刚刚出生的继承人后代小包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纷纷猜测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并且对小包子的未来身价做了一个预估,预估完之后不少人纷纷表示出生太早,大呼工作再好也不如出生好。 欧风在办公室里如坐针毡,单岩孩子已经生下来的事情他是一点都不知道,之前单岩离开突然什么都没说,他都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现在突然发了请帖出来,他也是完全都不知情。 欧风感觉到自己已经被排除在了单岩的计划之内,但他还是表现如常,只是心里越来越没有谱。员工管理人员甚至股东都纷纷恭喜他做了爷爷,欧风面上笑笑,心里却被凉风吹着冷飕飕的。 直到单立娇、黎夜两人正大光明开车进了单家山庄。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差不多有大半年了,山庄一点都没有变,深绿色的草坪修剪完美的观景树木还有立在那里的别墅主宅。 单立娇踩着高跟鞋,黎夜一手插在裤兜里,手指上挂着车钥匙圈,两人闲庭漫步一般边说边进了别墅,刚好和正要出门去上班的欧风打了个正面。 欧风疑惑扫了黎夜一眼,正要拿出家长的做派来问单岩的事情,单立娇却道:“哦,我们就是为这事回来的,满月酒在山庄办,请的人太多了,我就找了团队入驻山庄来帮忙操办,等会儿那个经理就过来了,山庄的保姆佣人到时候也要派上用场的。”侧身让开路,一脸随意道:“你去公司就好了,这事儿我们来办。” 欧风心里不压火是不可能的,自己的儿子生了孩子他非但不知道,他们竟然也一点没有告诉他的意思! 欧风:“单岩呢?” 单立娇懒得理欧风,耸肩翻了个白眼儿,这回,黎夜终于开口了:“在家带孩子。” 欧风差点气得厥过去,这个男人大半年之前还拿着他付的薪水在单家做一个私人家教,勾搭了他的儿子生了孩子,现在竟然还用这种口气和他说话。 欧风眯眼,看他,冷冷道:“你是哪位?” 黎夜没有停步的意思,朝着主宅客厅的方向走去,经过欧风的时候转头看了他一眼,道:“单岩孩子都生了,你还不知道我是谁么?” 欧风怒不可遏,拿起电话要喊保镖过来把人轰走,可黎夜的手竟然直接耷在他的手机上,扣住了他的手腕,让他动弹不得,“奉劝你别这么干,要让别人知道你轰走了我,那就是你和单岩不和,父子不和,你说集团那边的股东会怎么想?” 欧风甩开黎夜的手,冷哼一声,冷冷扫过面前的这一男一女,抬步快速离开了。 单立娇在旁边抱胸冷笑,自言自语道:“好歹还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姓单呢!” 那位承办大宴会酒席的经理很快带着自己的团队过来,精明能干训练有素,单立娇和管家打了个招呼便走了,留下黎夜在山庄里打点各项事宜。 对管家和山庄里佣人来说,黎夜的身份已经不是什么家庭教师了,下面的人门儿清,知道黎夜现在说话比欧风还要管用,便老老实实听着,更何况满月酒的宴会关系着单岩的孩子,一些山庄里的老人是亲眼看着单岩长大的,如今单岩孩子都有了,这些人心中难免不感慨,都为单岩这个继承人感到非常高兴,尤其是陈妈,早大半年之前听说单岩眼睛耳朵都治好之后就天天跪菩萨拜耶稣的,虽然迷信得十分不够虔诚,但也是一片真心朝着单岩和单家。 宴会经理和单岩、管家沟通,先是敲定大致流程走场,从山庄正门口走到宴会厅,一路走一路交流,流程定了就按照黎夜的要求来敲定各方面细节,黎夜单岩负责提要求花钱,宴会经理和管家负责所有的细节人员配备和满月酒当日的各种准备。 黎夜俨然成了山庄的主人,没有半点拘束感,站在山庄草坪上抬手给宴会经理示意自己的想法,管家在一边看着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他总有一种山庄换了主人的微妙感觉。 单岩的即将回归对梁泽梁一恒陈乔这些人来说是一粒定心药,对欧风、程雅勤来说是一种潜在的威胁,对另外一些人则是一种拭目以待的窥探,到底一场满月酒宴会引起怎么样的风波,谁都不知道。 宴会当天,山庄门口再次铺了艳红的红地毯,这一次,红地毯直接从门口铺了百米长铺到宴会正厅大门口,早上不过才六七点,宴会经理早早带着自己的人入驻山庄,把所有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甚至在门口安排好媒体的位子,让各方服务生准备就绪。 出人意料的,这一次,山庄门口竟然早早就挂上了两副巨大的幕布照片,一副照片上是一个可爱的穿着老虎服的小婴儿,肉嘟嘟的脸蛋肥肥的小手小脚,正对着镜头,露出一天懵懂天真的表情;另外一副照片上,是单岩、黎夜、闹闹一家三口的照片,三人都不是正对镜头的,似乎是一张抓拍的照片,照片上小婴儿光溜溜躺在床上,单岩弯腰正在给孩子穿衣服,黎夜低头站在一边搭手帮忙。 这两幅照片是昨天黎夜让人突然送过来的,经理早上才用车拖过来,几个工作人员挂完画才知道这副照片上的内容是什么,近处站着赶忙拿手机拍照片弄下了第一手的资料,啧啧赞道:“真是可爱啊。”又朝着三幅三口之家的画望过去,失望摇头道:“可惜挡住了重要部位,也不知道是男宝宝还是女宝宝。” 几个人对宝宝的性别进行了好几轮辩论之后没得出结果,刚好经理开车从门口过,脑袋伸出车窗转过头来看了看,指着他们道:“挂完了赶紧进去帮忙!你们闲得慌是吧?” 有正事的人赶紧溜了,留下几个门口接待媒体的人。 早上十点多,第一波媒体赶到,开始搭设备想办法和门口的工作人员搭话套消息,结果一看门口挂着的两张大照片全部都懵了,摄像机抬起来啪啪啪拍照,心里念叨着单大公子果然是个好人啊,从来都不遮遮掩掩的,孩子的照片竟然直接贴了出来。不过拍完之后也郁闷,这孩子太小了完全看不出性别啊。 媒体记者多了之后,门口的同行记者们开始窜门打招呼,讨论孩子的性别、讨论黎夜这个神秘的男人、讨论单家的事情。 不多久,一辆轿车缓缓开来,压着红毯进了山庄,记者对着车拍照,有人距离凑得近的,发现里面坐着的人是程雅勤。 自从单立行的出来之后,程雅勤基本就不在山庄过夜了,都和儿子住在一起,她今天是不得不回来。 程雅勤心里恨透了单岩,单立行的事情让她恨不得把单岩千刀万剐,她怎么都没想到单岩竟然会拿她的儿子开刀,当几天之前她听说单岩带着孩子归来的时候她就觉得不对劲,难道单岩的孩子没有流掉?这几个月真的是保胎去了? 车子从山庄正门口开进的时候她看到了挂在两边的照片,目光收回来之后,程雅勤便陷入了沉思。 @ 当天晚上六点半,单家山庄来迎来了各方宾客,豪车停满在了山庄之外,这次来的人比上次单立娇的订婚宴人数要多多了,各种各样的人都来了,单岩的请帖简直就是广撒网,各路人马借着这个满月酒齐聚一堂。 从六点半开始进山庄的人就没有停过,八点整,一辆加长黑色林肯出现在了众人视线内,林肯没有停进停车场,而是直接缓缓开上了红地毯,出现在了所有媒体记者的视野之中,缓缓停靠了下来。 记者们一看这个样子就知道要有人下来,立刻蜂拥而上,却被保镖工作人员齐齐拦在一边,只许拍照不许上前。 而这个时候,车门打开,欧风穿着一身黑西服从车上第一个走了下来,他面色淡然,抬手和周围的媒体人打招呼,闪光灯刷刷朝着他飞射过去,接着走下来的是穿着一身锦袍刺绣蓝裙的程雅勤和大红色长裙的单立娇,再然后是一直以来身份都格外神秘的黎夜,这几人一出现,闪光灯就没有停过哪怕一刻,记者们端着摄像机全部都蜂拥跑到了车门这边,才下来了四个人,他们都在期待着单岩的出现。 终于,一只黑色高档皮鞋从车内迈了出来,黎夜高大的身躯站在车门边刚好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他弯着腰,两手深入车门内似乎接过了什么,再直起身让开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大红色的襁褓。 再然后,时隔大半年都没有出现在众人视线里的单岩从车内走了出来,穿着一身藏蓝色西服面带微笑朝着众位记者打招呼。 不得不说媒体对单岩是格外关照喜欢的,因为单岩的每次出现都能给记者们挖到更多的猛料,年轻的帅气的,名流巨富,集团继承人,没架子乐意招待媒体,记者们不喜欢他还能喜欢谁啊!? 单岩就如同归来的王者,接受着特殊的礼遇,他一边笑着对镜头打招呼,一边身体转向黎夜伸出手,黎夜便很自然很默契的把孩子递给了单岩,这副恩爱默契的情景理所当然被摄像头拍了下来。 这“一家人”很快站到了一起,单岩和黎夜站在最中间抱着孩子,欧风、程雅勤、单立娇便依次站在旁边正对着记者们和镜头的方向,大大方方面对媒体是单岩一贯以来的作风,他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怀孕未婚生子他都直面镜头坦然的和黎夜站在一起。 本来站个几秒就差不多了,拍照也足够了,结果他们这边快结束准备上车的时候,那边从林肯车上又跑下来一个男人,男人穿着一身骚包的白色西装,脖子上配着领结,大大方方面带笑容站到了单立娇旁边,抬手一把搂住单立娇的肩膀,龇牙对着闪光灯笑。 当时欧风、程雅勤他们都用莫名奇妙的目光打量唐晓山,就是黎夜单岩都转头看了他一眼,唐晓山却特别不拿自己当外人的对着镜头笑,单立娇考虑自己不能对着镜头翻白眼,忍了好久才忍住。 照片拍完之后,几人上车,闪光灯慢慢停下,这才有人认出了唐晓山,惊呼道:“那不是巨力钢铁的唐公子么?”他怎么会和单立娇在一起? 唐晓山听了这话,还特别配合臭不要脸的转头抬手笑了一下,又入了记者们的摄像机镜头,一被认出,这下媒体人又沸腾了,单岩果然没让他们失望啊,竟然又让他们挖出了单立娇这里的大料! 重新上车,欧风和程雅勤的表情都相当不好,尤其是程雅勤,配合拍照是权宜之计做给别人看的样子,但那个唐晓山实在是太碍眼了!况且单立娇和陆家还有婚约,搞出这种事情,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向陆家人交代的。 当然,各人有各人的心思,不过,此刻闹闹小崽子的心情也相当不好,他包在襁褓里实在太久了,不能动不能爬也就算了,可包着他的为什么要是这么一块丑兮兮的大红色抹布啊!卡卡那只蠢狗的狗垫都比这布好看啊!! 黎夜在旁边扫了儿子一眼,默默想着之前单岩包儿子包出了粽子、水饺、包子的即视感,一时没忍住,轻笑了出来。 @ 打着满月的旗号酒办宴,本质上却是单岩想出来的带着黎夜和儿子华丽归来的个人show,他前20年是在是过得太安静了,安静到有些人都能忽视他的存在。 车子一路开进山庄来到宴会厅大楼正门前方,步入宴会厅时,单岩抱着闹闹走在最前方,宴会厅正上方的水晶灯刚刚进入视线的时候,会厅内便爆发出一阵迎接的掌声。 一步步跨出,走进殊荣与掌声之中,抬眼,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射在他身上,时隔一年,他再次出现在了这个宴会厅,一年前,他是订婚宴的配角,还只能装瞎由人扶着出现在这里,和那些从未见过的人虚以委蛇打招呼说些有的没有的;一年之后,他从正门步入,抱着儿子身后跟着黎夜,在掌声和众人目光下归来,他成了宴会的主角,所有的轻视试探背后议论都变成了这一道道清脆的掌声。 他于璀璨明亮的水晶灯下和这响彻宴会厅的掌声中明白,一切都已经脱离了原来的轨迹,脱胎换骨,他再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瞎眼盲少了;但他也清醒的明白,这个世界势力得可怕,他站在高处,人们仰望他尊敬他,一旦摔下,便会遭到唾弃落井下石。 华美的灯光、精致的骨瓷餐具、各色餐点,还有打扮得艳丽动人的女人和穿着偎贴西服的男人,这样让人飘飘然的名流宴会,不知是多少人的奢想。 黎夜接过宴会经理的话筒,俨然男主人的样子,清了清嗓音之后,开始致谢做简单的陈述,感谢所有人的到来感谢大家为幼子的祝福,同时以一个丈夫的身份,感谢单岩在这几个月的辛苦,声情并茂措辞感人,最后再以男主人的口气希望来宾能用餐愉快。 简短的发言干练不失礼数,只是他说出那些话之后给了在座所有人一种错觉--似乎他已经和单岩结婚了,理所当然成了山庄的主人。于是很快,大家对这个神秘男人的态度便微妙了起来。 而当黎夜握着话筒在台上说话的时候,台下程雅勤动了动唇角,幽幽道:“我还记得很多年之前,站在那里说出这些话的,是另外一个人。” 那个人自然就是欧风。 程雅勤的声音很小,语气带着感慨,但欧风却听懂了里面的嘲讽,很多年之前的那另外一个人,其实就是他自己,那时候是单明眸抱着孩子站在下面看着他,他在台上做一番致谢宾客的感言。 欧风心下一时不是滋味,却突然有点愣神,那已经是太多年之前的事情了,那时候和现在差不多,人没有那么多,但也都是名流上层人士,那时候的欧风还不像现在这般城府,也没有如今的地位,只是个“嫁”入单家的上门女婿而已。很多人其实都看不上他,但单明眸却借着那次时机把欧风推到了众人视线中,让他上台致词感谢,自己抱着当时很小很小的单岩站在下方静静地默默地注视着他。 过了太多年了,虽然现如今不会再想起过去的那些事情,但今天突然想起,却发现竟然没有忘记过当时的情景--他沉着一口气说完自己该说的话,最后站在那里腿都麻了手心都是汗,一转头准备下来的时候才发现单明眸抱着儿子一直专情默默的站在台下看着他,他被那样专注的眼神看得心中满是感动,走下台来拥抱单明眸和怀里的孩子。 沧海桑田,欧风突然想起来,他那时候竟然也是感动的,感动的抑制不住走下台来拥抱了单明眸。 程雅勤默默看着台上,通过黎夜高大的身形似乎看到了年轻时的欧风站在台上,她记得的,一直都记得,欧风说完那些,走下台来拥抱了单明眸,那是一幅她至今都记得的情景,他们紧紧拥抱,天地间似乎唯有彼此,那时的她是嫉妒的。 可现在一切都变了,单明眸、单明易都死了,原来襁褓里的婴儿单岩长大了却抱着孩子站在那里,另外一个陌生的神秘男人站在台上致词。 历史仿佛和现实重合在了一起,程雅勤摇了摇头,从记忆中挣脱出来之后,心中一片冰凉,不自觉抱着手臂哆嗦了一下。 @ 致词感谢之后宴会继续,现场小提琴跃划拉一下,给了个格外欢快的曲调,晚宴继续。 闹闹要是不闹腾简直就对不起黎夜给他取的这个小名,配合了这么长时间,他已经快忍不住了,于是在单岩怀里扭了起来。 单岩本来是想致词结束就先把孩子送上楼休息一下的,结果这边却被几个老总缠上了,一个劲儿的打招呼闲聊,单岩抱着怀里扭来扭去的孩子应付了两句,幸亏黎夜上来搭话,三言两语把几个人打发了,带着单岩上楼。 单岩发现自己还是太嫩了,不懂得如何拒绝,黎夜就比自己做得好。 而另外一边的单立娇唐晓山这边却有点热闹了起来,因为今天陆家人也来了,陆止言的表情相当不好,握着酒杯打量单立娇、唐晓山,看着唐晓山的眼神满是防备。 偏偏唐晓山这人臭不要脸习惯了,这时候不看眼色走远一点,还自己朝陆家那边靠过去,和陆父陆母打招呼,陆父陆母来得早,暂时还不知道唐晓山的事情,见年轻一辈过来打招呼便平易近人的笑笑,陆父还问了一句唐晓山的背景。 唐晓山笑呵呵道:“家父是做钢铁的,姓唐。” 陆父陆母立刻知道是谁了,陆母本来不喜欢唐晓山这么一副贼兮兮的样子,但也不得不另眼相看,唐晓山他爹白手起家钢铁这块搞得很大,又有人给他撑背景,唐晓山是名符其实的富二代公子哥,陆家惯常喜欢拉各种关系,陆母一时心热,笑眯眯的问有没有女朋友,没有的话阿姨给你介绍什么的。 唐晓山呵呵之乐,贱兮兮道:“暂时还没有呢,我追个女孩儿追好多年了,一直追不到,不过我看最近快了。” 陆母心里想了想自己家里未婚年纪合适的女孩子,追问道:“是哪家的女孩子啊?”本意也是想比较一下,看看悬殊大不大,未来有没有联姻的可能。 结果唐晓山笑道:“啊,你们应该认识的,”转头,指了指不远处和陆止言面对面站着的单立娇道:“就是单家这位女王大人么。” 陆母脸上挂着的笑瞬间就垮了,陆父脸都要青了,周围默默听着他们对话的人心里都喷了。 唐晓山贼兮兮的去,打了个胜仗又贱兮兮的归来,正看到单立娇翻了个白眼儿踏着高跟鞋扬长而去寻单岩他们了,陆止言眼看着就要追上去,这边唐晓山上前一步挡住了去路,一手抬起隔挡道:“哎,陆少。” 陆止言是知道刚刚在山庄门口发生的事情,他对现在这种状况表示无语以及不能理解,追问单立娇什么意思,女人却嘲讽笑他最后转头走了。 唐晓山却笑呵呵道:“啊呀,我之前听说你们给了单家888的彩礼啊,我这人数学不太好,换算了一下,也就2000多吨钢铁的钱么?不是老弟我说你啊,陆少,你好歹多给点,2000多吨钢铁,说出去有点丢人啊。” 陆止言牙缝里都挤不出半个字,最后转头走了。 @ 满月酒之后,单岩本来是要回山庄住的,以此表示他正式的回归,但考虑山庄离公司远了一点,最后他们几个人干脆又住了回去单立娇在市区的那套复式二层小楼。 媒体通稿一出,单岩再次头版头条,生了个儿子小名叫闹闹这件事情也很快上了报纸,且搞笑的是,这次头版用的是他们一行人在大门口拍的照片,唐晓山的身影赫然也在照片上,洋洋洒洒几千字,一整个版面都是单家的事情。 单岩和黎夜,小儿子闹闹,单立娇唐晓山陆止言之间两男一女的三角关系,单立行被赶出单家之后程雅勤的态度,欧风和单岩父子之间在单氏集团里的关系,等等等等,一张版面都不够用,媒体恨不得每个话题都搞个头条。 唐晓山当时对陆止言讽的那句“2000多吨钢铁做聘礼”的话也不知道被哪个有心人听了过去,竟然也上了报纸,单岩看到之后笑死了,给唐晓山取了个外号叫“钢铁小王子”,唐晓山还嫌不够霸气,单岩干脆改成了“钢铁大少”,单立娇恨不得用高跟鞋把唐晓山那张贱嘴给踩烂,唐晓山笑道:“别啊,回头我一定给你多的彩礼,2000吨太少了,娶你起码也得2000万吨朝上啊!” 单立娇:“呸。” 闹闹趴在地毯上,身体下面就是好几份报纸,他看到了照片里自己的身影--竟然就是个长长的红布包! 小崽子嘴巴立刻撅了起来,表示不开心不开心,第一次上新文竟然就是个红布包的形象,说出去多丢人啊! 当然,一回来最重要的事情是给小崽子上户口,单岩本来是想把户口挂在单家的,但现在户口本的户主是欧风,想来想去,最后还是暂时先挂在黎夜那里,反正单岩都想好了,等收拾完该收拾的人,就把黎夜和小崽子的户口弄到单家来。 不过上户口就要有正式的名字,几个人抓耳挠腮的想也想不出什么好名字,最后黎夜道:“就叫单闹闹算了。” 小崽子在床上翻滚【我真的是亲生的么?哪有这么不负责的家长取这种名字?】 单岩道:“不好,听着怪别扭的。” 黎夜道:“那就叫单惊天,石破惊天的惊天。” 闹闹小包子的大名就这么被敲定了,单惊天,惊天动地,想想觉得名字不错,不过其实按照黎夜的大脑回路,闹闹和惊天动地,大约也就是两个同义词(……),都怪闹腾的。 @ 七月,夏天伴随着滚热的温度带来的时候,单岩换上衬衫西服回到了单氏集团的大楼。 业务部副经理的位子已经有人坐了,单岩一回来也不能就让别人滚蛋,欧风正想着要给单岩安排什么位子,这边单岩却说不着急,他先回来在办公区逛两圈,适应适应环境。 单岩从一楼前台晃到之前自己在业务部那个只坐了一天的办公室,业务部如今的副经理心里直打鼓,担心自己坐了单大少原本的位子会被记仇,单岩却只在办公室里转了一圈,晃了晃,看了看书桌大班桌茶几沙发书柜,最后道:“你这个办公室,东西还都是之前准备的?” 副经理不敢怠慢,道:“是,我来的时候都是原样。” 单岩漫不经心道:“没修什么东西换什么东西?” 修东西换东西?副经理仔细想了想,这才想起似乎是修了个大班桌,又搬了些材料合同进来,其他的就是电脑都没有换过。 副经理如实回答,单岩绕着大班桌转了一圈,走到椅子后面,低头看到了大班桌桌角里一块明显修补过的痕迹,什么也没说,直接走了。 这次,他直接上楼,去了海外部梁泽的办公室。 这是单岩一直以来的心病,他有问过黎夜自己当天为什么会突然这样,黎夜当时说是因为闹闹自己的原因,但单岩根本不相信,单岩相信黎夜蛮着他一定有他的理由,他信任黎夜。 但单岩也知道闹闹不会无缘无故这样,肯定是有什么原因,他记得清楚,黎夜那天有问他吃过什么。单岩了解黎夜,那时候的黎夜不爱说话,紧要关头说的每一句话肯定都有他的深意,所以单岩猜测当时应该有外界刺激才会这样,要不然黎夜不会这么问。 单岩之后反复思考过很多次那天的事情,甚至回想了之前的两天,但吃饭喝水都非常正常,如果真有什么特别的话,就是他那天是第一天正式入职做业务部副经理的位子,在办公室坐了一天。 单岩反复回想揣摩当时的每一个细节,觉得很可能是办公室有问题,直到刚刚他去那件办公室,看到了大班桌桌角。 当时给他的东西肯定都是新的,副经理上任也在他离开之后没多久,一个新的办公桌,用了一次竟然就需要修补?要么,那个桌子里有什么乾坤,要么,他们集团恐怕需要更换采购部的负责人了! 单岩进了梁泽办公室,梁泽给单岩倒水烹茶,两人这还是满月酒之后的第一次见面,单岩和梁泽随便聊了几句,问了问俄天然最近的项目进度,最后话题一扯,道:“对了,当时楼下办公室大班桌桌角的东西,哪里去了?”他觉得梁泽未必知道,但他记得当时黎夜开车送他去医院时是提了梁泽的名字,具体他不记得了,只记得提过。 当然他只是顺便套梁泽的话,反正他要了解,去黎夜那里死缠烂打肯定也能知道的。 梁泽顿了顿,这事情隔了这么久当时是被黎夜一手压下的,说是单岩生孩子不希望他知道,怎么现在就已经知道了? 这要换了其他人,梁泽丰富的交际经验肯定会告诉自己这是在套他的话话,这问的人是单岩,梁泽脑子转了两圈,便没有想到单岩这是在套他的话,因为他觉得以单岩和黎夜的关系,单岩要问一开始肯定是先问黎夜不会先问他,问了黎夜,黎夜没说接着肯定会转头告诉他和他打个招呼别告诉单岩,这要是说了,也就无所谓打不打招呼了。 梁泽便道:“石头已经还回去了。” 真的有东西!单岩眼神倏地一沉,紧紧盯着梁泽,反问了一句:“什么石头?” 梁泽心道不好,可这次,他想忽悠过去说没什么都不可能了。 ☆、42 如今梁泽是不想说都不可能了,单岩那副漫不经心的表情之下是咄咄逼人的眼神,他要是不说或者找个什么话头搪塞过去,梁泽相信单岩下一秒肯定会让陈乔断了自己在银行的贷款,顺便把自己从单氏踢出去。 形势面前考虑再三,梁泽最后还是说了,包括钱安宁的事情也说了。 单岩听完直接就从梁泽办公室走了出来,什么都没有说,面上也没有什么表情,梁泽在后面追上去,看着单岩,开口道:“单少爷,你没事吧?” 单岩默默转头看了他一眼,“上你的班吧。”兀自走了。 单岩独自去了天台,他现在需要一个场所让自己好好冷静一下,他还想抽根烟,他从来没抽过,以前不觉得烟是个好东西,现在却迫切的觉得烟对男人来说是个不能解难却能排忧的排忧品,心烦意乱的时候,点燃的香烟就好像慢慢一点点融掉内心中的那些烦躁,掸下的烟灰也好似能把那些烦躁掩盖起来抹平。 单岩去顶楼天台站了一会儿,摇摇远望着能够看到市区金融街半边的全貌,高楼大厦栉比林立,楼下街道车辆川流不息,他脚下,是单氏集团的旧大楼,对面是集团十年之前造的一栋新大楼。 能看见听见之后,单岩也觉得这个世界是无比吸引人的,吃喝玩乐丰富精彩,这么美好的世界和人生一定要好好享受,所以一定要努力工作,抛开权力这飘渺的东西不谈,钱却是个至关重要的好东西。 他也承认自己生来就比很多人拥有更多的东西,他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之上的,现在就算不工作不努力,他还是有大把的钞票,这就是一个独一无二的出生给自己带来的好处,生来就是天之骄子,千万分之一的概率,羡慕都羡慕不来。 但单岩想不通的是,因为他有羡慕不来的出生,所以他的人生就要遭遇这些?亲人的疏离背叛,利益面前家人对他性恶算计的用心? 前世那场大火好像还是上个月的事情,一切都还在单岩脑海中徘徊,现在那场火竟然也引到了孩子身上? 到底是多么恶毒的人才会用这样的手段?!辐射?这根本就是要弄死闹闹! 单岩无法平静,回想几个月之前,他白天还坐 作品相关 (12) 在办公室里沉浸着对黎夜的爱慕之中,晚上孩子就出事了,如果当时晚了一步呢?如果当时黎夜没有来接他而他又去开会了呢? 单岩不敢再往下去想,他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往上冒,闹闹肉嘟嘟的脸出现在脑海里,接着是当时他躺在手术台上透过无影手术灯刺亮的光线看到营养槽里还一点点大的小崽子,程雅勤的脸,还有一块黑色的带辐射的石头。 程雅勤,辐射陨石,闹闹,单岩把这几个关键词在脑海里一想浑身都是冷汗,他站在天台扶手栏杆边上,一手抓在栏杆上死死捏着,手心都是潮湿的冷汗,可是这三个关键词一晃,单岩心里像是突然抓住什么一般,他顺着那股感觉朝内心里慢慢摸索过去,用力想了好几分钟才陡然想起一件事情——辐射! 程雅勤是从哪里弄来那个辐射陨石的?还有如果那个石头真的是带着辐射,那辐射可以对孕妇产生影响的话,他妈妈呢?单明眸呢? 单岩这么一想,矗在那里浑身都僵了,他突然想到一个假设,如果当年程雅勤把同样的石头放在他妈妈的办公室里,妈妈当时刚好又怀了自己,会怎么办? 人类的孩子是不会触发什么芯片程序的,那肚子里的孩子长期受到辐射影响,严重的可能生出畸形儿或者流产,轻的话——像单岩这样从小就眼瞎耳聋? 单岩一手握着栏杆,脑海里突然一黑,辐射不但对孩子有影响,有母体也一样有影响——单明眸是在他十几岁的时候就去世的。 当单岩脑海里如同化学反应一般冒出这一脸窜的想法之后,他终于知道黎夜为什么要瞒着自己了——这是个残酷的黑洞,一旦吸进去,就会看到黑洞里丑陋的真相和面目可憎的人心。 单岩在天台已经站不下去了,转身朝出口奔去。 @ 程雅勤最近有点焦头烂额,她早几个月之前就帮单立行想好了出路,俄天然的项目现在在全面招标,她也想借着这个机会沾上点光,不管怎么样,她都要拉单立行一把。本来现在开公司也容易,资质方面只要交给会计事务所就可以了,可不知道为什么,程雅勤的公司资质一直就办不下来,没有资质工商税务银行那边就更加别提了。 程雅勤就想不通了,普通的会计事务所办不下来她就找大的会计事务所,大的会计事务所办不下来她就找关系背景硬的,可偏偏还就是办不下来。前前后后跑了好几趟,竟然什么都办不下来。 办不下来资质,开公司的事情也只能暂时搁浅,可程雅勤自己的事业这边也无缘无故受阻,出口到国外的那批纺织品竟然被直接退了回来,退回来也就算了,海关竟然抽查到他们,说是产品问题很大不合规,不单单要罚款,这批货还要就地销毁。程雅勤查到自己的纺织工厂,从上到下一层层往下查,最后气得吐血,原来是工厂中层出了蛀虫,中层干部和工厂部门一车间组的组长串通了减料,把多余的原料拖出去卖给其他小作坊,从中牟利赚钱。 程雅勤气到吐血,中层都是她自己亲自提拔下来的,组长都是她一个个选出来的,她自认为对这些人不错,结果没想到却养了一群白眼狼! 如果出口的货是她的工厂和国外签的合同,出了问题她担着就好,可问题是,这批货是以单氏集团的名义发出去的,一整批货都有问题,海关通报不说,通知件直接寄到了单氏集团大楼欧风的办公桌上。 这么多年,单氏集团都没有出过如此大的问题,还收了通报件,整批货物全部销毁,欧风都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 高层会议,商讨到最后的结果是及时公关承认错误,但单氏的招牌在外面,是不可能把脏水往自己身上抹的,况且这次的问题本来就不是单氏的错,对单氏来说,这完全就是供应商的问题,于是新闻稿大大方方一推,说是供应商问题,单氏已暂停了和该工厂的所有业务往来,正在码头准备发出的货物全部收回,签单压下,单氏会承担所有责任,但会立即与新的纺织工厂合作。 欧风忙着集团的事情,这个时候根本无暇四顾,也就顾不上程雅勤,程雅勤还没有和欧风通个电话说上半句话,工厂那边竟然就被中指了和单氏的供应关系,踏心中忿恨难平,打电话给欧风,竟然还是秘书接的电话,程雅勤气得一把挂了电话。 出口纺织品不合规被销毁这件事情是出在单岩回来之前的那半个月,高层会议之后,程雅勤的纺织厂与单氏的合作关系很快被中断,再接着,就是单岩向本地名流们发出满月酒宴邀请函,预示自己的回归。 欧风和程雅勤在山庄的宅子里大吵一架。 程雅勤这么多年都在山庄里做着贤良淑德温婉的女主人,可这次大喊大叫大吵起来也不输市井农妇,尤其是最近的不顺刚好和单岩的即将归来凑到了一期,女人是很容易多想的一种生物,他觉得单岩就要回来了,单氏集团恐怕早得到了消息,这次欧风做出中断合作的举动,恐怕就是为了讨好他那个快要回来的宝贝儿子! 她怒气冲冲质问欧风:“单岩是你的儿子,那立行呢?你现在坐在单氏CEO的位子上吃香的喝辣的人人拍你马屁,那立行呢?你有多久没去看过立行了?你说你不偏心单岩是当我瞎子么?!” 欧风越来越搞不懂面前的女人,理智和脑子都被狗吃了么?这次出口被退的事情闹了不小的风波,单氏考虑自己的名誉问题当然会做出一些裁决,换了其他工厂他们也一样会暂时中止合作关系的,又不是专门针对她程雅勤的工厂! 可女人的思路永远和男人不一样,欧风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之后,程雅勤直接道:“那你为什么不提前和我商量一下?还有为什么我给你打电话是你的秘书接的电话?你这是在躲我么?” 欧风无语,觉得程雅勤是在无理取闹,“事情出来之后我就有和你沟通过,也提前和你打了预防针,高层会议表决之后按照公司章程决议就直接行使了,中层往下就会去做了。你打电话过来是秘书接那是因为我在开远程电话会议,才把手机扔给他的!我为什么要躲你!” 程雅勤道:“真的和单岩回来没关系?” 欧风皱眉:“真的没关系,他离开之后根本就没有联系过我!” 所以你才急着表忠心吧?程雅勤心里冷冷想着。最后两人不欢而散,总之这两个曾经相互扶持相互承诺会一起走下去的男女,如今心中都带着深深的防备。 单岩回来之后,程雅勤一直在整顿工厂,单氏本来是她最主要的合作方,现在一中止合作关系,工厂里积压的货出不去赚不到钱也就罢了,上百号工人还要养活,况且开工厂又不是过家家,不能说没单子就关厂有生意就继续做。这么大一个厂,小的合作贸易方根本吞不下那么多的货物,程雅勤最近每天都在亏欠,亏得她肝都疼,由此可见单氏与她合作时签的是多大的单子。 这边程雅勤天天亏钱养着工厂,想方设法去周转资金去跑关系签单子,这边迎来了单岩的回归,结果满月酒宴第二天,陆家那边就打了电话过来,问单立娇和陆止言的意思。 陆母也说得十分直接,问她两个孩子是否还有结婚的可能。 程雅勤忙得都把这事儿给忘记了,脑海里一下子就蹦出了唐晓山那张吊儿郎当嬉笑的脸,额头上青筋都要蹦了出来,电话里陆母的声音听上去相当不好,虽然当时订婚宴闹得很不开心单立娇还当着面退婚了,但两家长辈之间还是承认婚约的,对外也默认两家的亲家关系,现在好了,唐晓山竟然出现在了报纸上单家一行人的队伍里,看上去还和单立娇那么亲密,那么大的照片刊登在报纸上,陆家觉得自己的脸都要丢光了。 程雅勤连忙安抚几句,挂了电话之后便约单立娇找个时间一起去陆家把话说清楚。 单立娇挂了电话莫名其妙的想还有什么好说的?她在订婚宴那天晚上不就当着陆父陆母还有陆止言的面退婚了么?他们把她的话当放屁怎么着? 于是在某天单立娇和唐晓山两个单独出门给闹闹买玩具回来的停车场内,单立娇墨镜后看到了某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她捅捅旁边拎着袋子的男人道:“哎,那个是不是狗仔啊??” 唐晓山一本正经道:“狗仔队那是香港的说法啊,我们一般不这么说……” 单立娇心想着废话真多,转头摘掉墨镜正对着唐晓山,唐晓山那句“干嘛”还没脱口,就被单立娇踮起脚尖按着脖子用嘴唇封在了喉咙里。 唐晓山:“!!!!” 单立娇怕那狗仔拍照片拍得不够清晰,亲上之后还闭着眼睛等了两秒,这才放开唐晓山,重新戴上墨镜。 唐晓山一脸惊愕,单立娇挎着包重新戴上墨镜扭头走了,唐晓山赶忙追上,问道:“你……你你,你干嘛?”想了想,很快反应过来,气愤道:“噢!我知道了,你亲我是为了上报纸!” 单立娇脚步不停继续朝前走,她觉得自己在期待听到什么,结果唐晓山一脸无辜道:“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一直吊着他,现在还亲他。 单立娇被唐晓山那委屈中带着几分娘娘腔的口气弄得一口气都岔了,她怒抬鞋跟踩了唐晓山一脚,狠狠道:“你TM这个时候不能像个爷们儿一样说——‘亲了我就要对我负责’啊?”白痴!!活该单身二十几年!! 第二天,果然单立娇和唐晓山的拥吻照就上了报纸,狗仔拍照的效果总是能和事实情况差那么一点两点,当时明明是单立娇亲的唐晓山,唐晓山都愣得定住了,结果拍出来的效果却是单立娇“娇羞”的给了旁边唐晓山一个吻,而唐晓山正十分享受女友的亲吻。 程雅勤本来想着今天带单立娇去陆家解释一下的,结果现在拥吻照一出哪里还要再登门解释啊!!陆母连电话都懒得接了,程雅勤气得胸口气都不顺,一个劲儿的垂胸口。 这么一个月折腾下来,程雅勤身心疲惫,身体就跨了,这两天都在家里休息,静下来一个人的时候肚自想想这两天的事情,她也会后悔自己的冲动和欧风吵架,但更多的是一种无力感,事情一下子涌上来都没有人搭把手的,儿子女儿都指望不上,欧风也不行,程雅融上次跑出去就没再跑回来,现在也不知道在哪个旮旯里快活。 但程雅勤这么长时间以来心里一直揣着一件事情,就是单岩生孩子的事情。 掐指一算,仔细想想日子是差不多的,但程雅勤当时看那个孩子,近距离的看,怎么看怎么觉得那孩子似乎有点大了,根本不像是出生才一两个月的。程雅勤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单岩应该是不可能顺利把孩子生下来的,辐射当时肯定对单岩起了什么作用,要不然他不会这么急着突然离开,面都没有露一个。 程雅勤心里琢磨来琢摩去,想着会不会有这么一个可能——单岩的孩子其实没保住早就流掉了,为了顾忌颜面或者为了集团能有一个合法的未来继承人后代,便从其他地方抱了一个孩子过来?会不会,单岩根本没有生下单家的后代? 心里冒出这么个想法之后,程雅勤就急着求证,想从身边人那里得到一个印证的想法,她把自己手机里存的闹闹的照片发给了程雅融,打电话问程雅勤觉得像不像刚刚出生的孩子。 程雅融万年如一日的嘴贱,狗改不了吃屎,自己明明没生过孩子,还一个劲儿的分析来分析去,最后道:“你把立娇和立行的照片拿出来看看不就知道了?我觉得这怎么看都不像个刚出生才满月的孩子吧?才一点点大的孩子眼睛鼻子不都没长出形来么?”程雅融是知道单家这一年里发生的事情的,她躲得远远的,没有波及到半点,可又忍不住不去多管闲事,新媒体时代网络那么发达,程雅融当然知道这孩子是谁,便在程雅勤耳边嘀咕:“搞不好是抱来的孩子呢?你想单岩就算体质再特殊也是个男人啊,能像女人那么容易生孩子么?不是说他消失了七八个月才回来么?鬼知道他是生孩子去了还是为了掩盖事实啊?姐……你有听我说么?” 程雅勤听着听着有点出神,这才一回神,道:“在听。” 程雅融神秘兮兮的压低声音道:“姐,我跟你说啊,我们也别乱想,你要想知道那孩子是不是单岩的还不简单,想办法抽点血找点头发丝去医院验个D……”剩下的话还没说说完,程雅勤房间的大门“嘭”一下被推开砸出一声巨响,程雅勤吓得一哆嗦手机直接花落掉在了地上,抬眼,只见单岩目露凶光大跨步走了进来,弯腰一把捡起地上还没挂掉的手机,冷冷对着那头道:“我奉劝你管好你自己,下次要收拾你,就不是推下台阶这么简单了!” 说完扔开了手里的电话,双眸中似乎淬着一层寒冰,几步就逼近了程雅勤,程雅勤在自己房间里还穿着睡衣,看单岩这样凶狠地盯着自己吓得直往后退,被单岩一把掐着脖子按在墙上! @ 单岩过来是找陈妈的,山庄里的老人中,陈妈是为数不多那几个伺候了单明眸又伺候单岩的,单岩向陈妈打听当年单明眸的事情,但陈妈见了单岩就很激动,拉着单岩的手糊里糊涂说了些有的没有的,单岩一时也问不出什么,见陈妈年纪大了,就让她慢慢想,如果想起什么,就打电话告诉他,接着留了个电话号码。 陈妈看到单岩很高兴,只是年纪大了记忆力不如从前了,一激动什么也想不起来,但她心中一直记挂着单岩,就是单岩离开山庄那天落下的助听器她都一直保留着,还把助听器装在盒子里拿给了单岩,拿给单岩的时候才一拍脑袋,恍然道:“啊呀,陈妈又忘了,你现在耳朵好了,用不上这个了。” 单岩看着陈妈,心里交织着各种复杂的情感,他的亲人背叛他,可眼前这个山庄里照顾她的阿姨却从来没有惦记上自己的钱,一直照顾自己,就算自己走了,她都还留着自己当时落下的助听器耳塞,即便没有用了,但也是陈妈对自己的一份惦念和关心。 单岩记得上辈子陈妈的身体不好之后就辞职回老家养老养病去了,应该就是这两年的事情,单岩心疼陈妈,想着以后也别让陈妈回老家了,就在这里养老,他来给陈妈养老。 单岩见完陈妈本来是要走的,他并不知道程雅勤在家,毕竟现在佣人管家们都看得出来单岩和这个家里的另外两人已经不对付了,没人多嘴。 但单岩手里那个助听器却是当日黎夜给他改造过的,戴上之后就有了千里耳的效果,能听到很多普通人听不到的声音,单岩当时握着手里的盒子,心念一动,随手就把助听器戴上,结果这么一戴,从后面别墅走到主宅院子前,就这么听到了程雅勤和程雅融的对话。 当时单岩心头的血倒流,直冲脑门儿,既然撞上了他怎么可能还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就这么放过程雅勤,单岩一边通过助听器监听着两人的对话,一边跑进主宅朝着程雅勤的房间冲了过去,等他快到房间门口听到两个女人在讨厌闹闹的时候,单岩心中嘶吼出愤怒的声音,恨不得把那两个女人直接撕碎了。 除了算计就是算计!单岩一生都生活在这样的家庭里,被人不停摆弄算计着,现在,这些人竟然还把手伸向了他的孩子? 他们要做什么?因为怀疑闹闹的声音所以要去偷验DNA然后再借用这件事情打压自己? 单岩一把踹开房门冲进屋子,隔着电流教训完程雅融之后一把将程雅勤按在了墙壁上,他想他过去到底在顾忌什么?他有什么好什么不好撕破脸的!?当众不好撕破脸,他私底下竟然还让程雅勤和欧风住在山庄里?自己这个正牌继承人反而住在外面? 而眼前的女人又到底是怎样的有恃无恐,才能这么安然随心的在单家住着一点顾忌都没有?是他的成长不够么?不,肯定不是这样,单岩掐着程雅勤的脖子,黑瞳中印着女人瞪眼惊恐的表情,恶狠狠想着,不是因为他成长不够,而是因为这些人确定正统环境里长出来的小松树一定是笔直笔直的不会走歪门邪路! 单岩抑制不住冷笑,经常健身他的身板当然比以前壮硕很多,早不是过去那个孱弱的小身板了,他一个大男人,一只手就能把程雅勤拎起来。 程雅勤也终于感受到了恐慌害怕,这是来源于男女之间、年轻人和中年人之间的力量悬殊,更来源于单岩那冰冷带刃的眼神。 单岩掐住程雅勤的脖子,五指一开始还掌控者力度,后来根本就有点控制不住了,程雅勤的脸色一开始憋得猪肝红,心肺里氧气越来越稀少之后,眼看着翻着白眼儿脸色就惨白了下去。 ☆、43 单岩掐着程雅勤的脖子,手下是程雅勤由于过度惊恐而僵硬哽住脖子,手心下的触感让单岩产生了一丝“审判生命”的错觉,好像自己手握镰刀,能够任意收割他人的生命。 程雅勤的脸憋成了猪肝色,不停抬手抬腿拍打踢着单岩,喉咙里的喊叫声在单岩手下变得不成调子。 单岩手下却没有放松,他觉得眼前手下的这个女人恶心异常,当他掐住她的脖子的时候他内心里没一丝快/感,并不觉得痛快,只是想要斩草除根以绝后患罢了。 “今天就给我滚出山庄!我没什么耐心,程雅勤,你就给我等着,就让你这么死,真是太便宜你了!”单岩说着冷冷一把将人扔在地上,手下一点都没客气,程雅勤的额头直接撞在柜子一角上,当场磕肿了一大块。 程雅勤趴在地上大口呼吸咳嗽喘气,如同溺水的人刚刚从河里被捞上来,可惜单岩是那个要弄死她却没有进一步下手的人,而不是那个看到她快要溺亡心生同情而拉她一把的人,她的无助此刻的软弱在单岩眼里也不过是暂时失去了还手能力的毒虫罢了,在单岩看来,眼前的女人只要有一点点还手的能力,都可能反咬他一口。 果然,程雅勤没有让他失望,女人转过头来,眼里满是怨毒,再没有当年那个在山庄里装软弱装慈爱舅母的闲情雅致了,她甚至伸出一只戴着金镶玉戒指的手指,指着单岩道,恶狠狠道:“你要么今天在山庄里弄死我,要么你给我等着!” 单岩心中冷笑,他反问一句道:“现在连装都不愿意装了么?你以前不是装得挺好的?装了那么多年,现在终于要撕破脸了么?” 程雅勤愣了一下,然而站着的单岩没等她开口,便居高临下冷冷道:“你以为我不敢么?我当初敢把单立行拉下二楼,今天就敢把你从这里推下去,还是你觉得我弄了单立行一次两次,不敢弄他第三次?” 程雅勤咬着后槽牙看着单岩,眼中满是不甘心夹杂着怨恨,但她终于审时度势没有再说出什么,只是倨傲地昂着下巴,慢慢从地上坐了起来。 单岩刚刚松开程雅勤便是理智占据上风克制住了自己,现在程雅勤这副倒霉样自己看在他眼中真是忍得人火大得压制不住,做了那么多恶心丧尽天良的事情,她现在竟然还能有这样倨傲的眼神抬着下巴骄傲的回视自己,到底知不知道廉耻两个字怎么写,有没有半点羞耻道德心?单岩心中最后那一点克制住自己的理智都被程雅勤此刻的表情烧得半点不剩,直接抄起手边的椅子朝着程雅勤砸了过去。 程雅勤大约是觉得单岩没有胆子也不可能把椅子真的朝自己扔过来的,竟然挡都没有伸手挡一下躲都没有躲,闭上眼睛站在了那里。 “哐当”一下,椅腿撞在程雅勤身后的柜子上发出一声巨响,顺着力道方向,实木家具的椅子直接砸在程雅勤身上,砸得程雅勤再次瘫软摔了下去。 单岩并不觉得解气,程雅勤做了那么多恶心的事情,砸把椅子要是能解气,山庄里别说椅子里,房子都能被单岩拆了。 低头看脚下被实木家具砸得七荤八素的女人,单岩终于冷冷开口,道:“你哪里来的自信我不敢弄你?你放心,不会让你这么容易就死掉的。”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程雅勤被实木椅砸得半边身体都疼,单岩这一下结结实实没有留半点力气,可见心中是有多切齿多愤恨,但程雅勤心中的怒气并不少,即便被摔得浑身都要散架了,却还是抬起眼来,恶狠狠朝着单岩离开的背影看了过去。 @ 单岩这天回去的时候家里没人,单立娇和唐晓山带着闹闹出去玩儿了,黎夜也不在家里,推开门的时候家里空荡荡的,只有卡卡卧在二楼楼梯口。 单岩扔下手里的衣服上楼去,显得有些疲惫苍白,卡卡在他腿边绕了两圈,单岩便弯下腰来摸了摸它的脑袋,独自回屋把自己扔在床上闭眼眼睛闷在枕头里。 他独自趴了一会儿,没多久黎夜就回来了,推门进房的时候看到单岩趴在床上。 黎夜走过去,单腿撑在床边,弯腰下去看着单岩,一条胳膊环在他肩膀上,凑到单岩耳边道:“单岩?” 单岩在枕头里“嗯”了一声,抬起眼来,道:“你回来了?” 黎夜接到梁泽的电话之后找单岩找了两个多小时,电话一直都打不通说是关机,幸而上次在山庄里留了管家的电话号码,打过去的时候说单岩确实来了但已经走了,黎夜回家来看,这才找到了单岩。 单岩翻个身起来,看起来有点没什么精神的样子,但人看着还好,只是有点懒散,眯着眼睛躺在那里看他,两人调整了一个姿势,变成黎夜躺在床上搂着单岩,单岩把脑袋搁在黎夜胸口。 单岩先开口道:“你之前怎么不和我说呢?” 黎夜道:“我本来想自己处理的,有些事情你还是不知道比较好。” 单岩叹了口气,在黎夜面前他变成什么样子都可以,懒懒散散没精神都无所谓,单岩抬起一条腿搁在黎夜小腿上,晃了晃道:“现在我还是知道了啊。” 黎夜:“回去过了?” 单岩:“嗯,问了陈妈一点事情,顺便把程雅勤那个死女人揍了一顿,把她和欧风都赶出去了,山庄就算空着没人住,也不会让他们再住下去了,我先前对他们也太容忍了。” 在黎夜这个外星人的观念中从来没有男人不能打女人的观点,所有听说单岩揍了程雅勤之后他也没什么感觉,本来单岩不收拾,他最后也会一起收拾的,他疑惑的是另外一件事情:“你问了陈妈什么?” 单岩抱着黎夜道:“我问陈妈当年我妈怀我的时候身体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我一出生就聋哑,怀疑可能和辐射有关,我妈又去世的早,由不得我不去多想。” 这个方面黎夜当然也有想到,他甚至早之前就有通过网络在当年单明眸看病的私立医院查了当年的病例和治疗方案,子宫癌晚期癌扩散去世的,这样看的话并不容易想到是辐射引起的癌变。但黎夜也怀疑是和那块石头有关,根据当时石头的大小和辐射量,黎夜估算了一下,只要很小很小的一块碎石,随身携带长达两到三年的时间,就有可能会引起癌变。 黎夜把这个想法和单岩说了,单岩一下子抬起头来瞪眼看着他道:“真的有可能?” 黎夜点头:“对,虽然现在电器产品电子设备都有辐射,那个辐射量对普通人身体的影响很小,人自身系统也可以自己调整恢复。但如果是那个石头,就很难说,”黎夜比了个大概的大小,道:“当时放在你办公室的,就是这么大的石头,辐射很大会影响到你,闹闹才触发了芯片。” 单岩:“…………” 黎夜又道:“程雅勤的生父是陨石收藏协会的会员,会有这种石头并不奇怪,早年就有这样的石头在身边,应该不是第一次用在你身上。” 和单岩之前想的一模一样:“真想掐死她。” 黎夜坐了起来,看着单岩道:“你现在不要管程雅勤的事情,交给我,你只要关注公司就好,单立娇和我提过,她要去让雷惊万申请董事会议,提请投票恢复你的继承权,你现在已经过二十岁了,一旦恢复就可以正式继承股份。” 单岩道:“我知道。” 自从闹闹生出来之后,两人真是难得能有单独相处的机会,每天晚上小崽子都要挤在中间和单岩睡,把黎夜当成阶级敌人一般挡在屁股后面,黎夜想和单岩亲热亲热还得专门找没人的时候。 黎夜抱着单岩亲了亲,单岩重新懒懒散散躺了下下,两人挨着抱在一起。单岩心想就这样多好啊,没有那么多烦心恶心的事情,集团的事情再糟糕再难搞定那也只是工作而已,他有黎夜有闹闹,生活就还有盼头,单岩两手环着黎夜,两腿也把人夹着,就这么像个树袋熊一样抱着黎夜。 黎夜侧头问道:“中午吃过了?” 单岩抱着他道:“没吃呢,气都气饱了。” 黎夜便拍拍单岩的脸颊坐了起来道:“下楼去吃点东西,下去不想去公司就别去了,单立娇他们两个带着闹闹也快回来了。” 单岩脑袋搁在黎夜身上,哼哼唧唧的挨着,跟着坐了起来,人还贴在他胸口,抬起眼来看着黎夜道:“好啊。”自己却动都不动一下。 于是黎夜开门下楼的时候,卡卡在楼梯口就看到黎夜单手夹着单岩防止他掉下来,单岩两条腿夹着黎夜的一条腿整个人都贴在黎夜身上,两人这么“合/体”一般走了下来。一直到厨房黎夜开冰箱门打算给两个人都做点东西吃,单岩还是这么抱着黎夜,黎夜一条手不方便,单岩就在旁边搭把手,好像自己是黎夜身体的一部分另外一条手臂一样。 卡卡看着小主人的眼神带着一点忧虑,它想小主人以前不这样啊,这是生了孩子之后把智商分给小宝宝所以变傻了么?啊,可怜的人类啊。 刚好是粮荒日,单立娇和唐晓山想必是去超市存量了,冰箱里空空的,储藏柜里倒是还有几袋子方便面,黎夜刚好拿出来煮了两人凑合吃个午饭。 一只手不方便,黎夜就干脆把单岩抱着扔在流理台上,结果刚把单岩仍上去,黎夜腰上就多了两条腿,一把又被架住,单岩就跟一只无骨鸡一般趴在黎夜肩膀上一动不动。 卡卡从楼梯口跑下来,钻出脑袋里看了厨房里一眼,看着看着觉得不对了,本来两个抱着抱着抱得好好的,怎么最后啃起嘴巴来了,嗷嗷嗷嗷嗷……卡卡的尾巴突然激动的摇了起来,狗眼珠子瞪了起来,嗷嗷嗷,啃嘴巴就啃嘴巴啊你们为什么要相互拉裤带啊!嗷呜,抬起一爪挡住眼睛缩了回去。 结果这边黎夜和单岩正啃得如痴如醉格外忘我得饭都不吃了,那边房子的大门被推开了,单立娇抱着嘴里叼着个奶嘴的闹闹回来了。 厨房里单岩和黎夜听到推门声赶紧分开顺便提裤子。 装修房子的时候单立娇就特别懒,搞了个开放式厨房,后来唐晓山来了说是油烟机功能再强大油烟也还是会出来,索性便在厨房周围加了推拉式的格挡玻璃,但问题是再牛逼的格挡玻璃也还是透明的会印着人的倒影的,所以门一推开,单立娇一抬眼就囧囧有神的注意到了厨房里的动静。 唐晓山个子高,在门框处一转头也看到了,抬手咳得格外大声,还顺带嚷嚷着:“回来啦回来啦,我们回来啦。” 单岩和黎夜从房间里一前一后出来,这次两人是分开的,没黏糊在一起。单岩一看见闹闹就把孩子抱了过去,闹闹嘴里叼着闹嘴吸啊吸的,他其实没有允吸的习惯啊,可是谁让奶嘴上竟然有好闻的草莓香味呢! 单岩抱着闹闹亲了一口,闹闹自己抬手把奶嘴拿开,单岩便又在他嘴巴上印了一下,闹闹又重新把奶嘴放进嘴巴里。 单立娇和唐晓山拎着几大袋子东西进门,单立娇边换鞋边道:“单岩你今天不是去公司了么?回来这么早?” 单岩和黎夜对视了一眼,选择了和黎夜一样沉默的方式守住秘密,如同黎夜不希望单岩承担更多的心理负担一样,单岩也不希望单立娇承担更多的心理负担,他不知道现在单立娇和程雅勤的关系如何,但在血缘上,两人还是母女关系,这层关系无法剥夺,单岩不确定如果单立娇知道了这件事情心里会怎么想,但肯定也会痛恨异常,谁能容忍自己的母亲是个恶毒心肠的妇人呢?! 单岩道:“逛了一圈,没什么事情就又回来了。” 单立娇进门,把包啊眼镜什么的通通随手丢在沙发上,坐下来歇口气道:“下午不去了?” 单岩:“不去了,休息休息。” 从小岛上回来之后几个人难得又同时在家里,单立娇去健身房跑去,唐晓山不知道在书房捣鼓什么,单岩黎夜在二楼带着闹闹,单岩一下午就抱着闹闹,知道之前是程雅勤捣的鬼之后单岩心里就更加疼闹闹了,一个下午都把小崽子抱在怀里寸步不离哄着。 小崽子心里别提多爽了,哼哼唧唧的对着黎夜抛脑波,不要钱随便抛,抛了一茬一茬的,在黎夜面前得瑟得一塌糊涂,还把嘴里的奶嘴拔出来朝着黎夜身上丢,丢得黎夜身上都是小崽子的口水。 晚上唐晓山把闹闹抱下楼玩儿去了,黎夜这才重新得了空单独和单岩相处,白天还没有什么机会安抚单岩,但在黎夜心里单岩一定因为辐射的事情很难过,毕竟单岩妈妈的死很可能是和程雅勤有关的,虽然现在还只是猜想阶段,没有切实的证据。 单岩却摇头道:“我一开始听梁泽说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后怕,说起来我这么长时间也挺理智的,当时一下子理智就冒上来,还去天台吹了吹冷风想让自己冷静一点。后来我在天台上想,你既然知道了不告诉我肯定有原因,我想你那么厉害闹闹又没事了,我就不能乱来,然后我就回了山庄,想问陈妈我妈妈的事情,到这里我都还算冷静。直到我从副楼走到主宅,听到程雅勤姐妹两个的交谈,他们两个竟然怀疑闹闹不是我生的,想去验DNA抓把柄,到那时候我才忍不住了,上去收拾了她一顿,让她给我滚。” 这是一个成年男人该有的理智和克制,单岩没有在不确定的情况下乱想单明眸的事情是正确的,然而他说话的时候那种语气格外淡然,好像已经能超脱仇恨之外了。 单岩静静垂眸看着自己的手,终于抬起眼看着黎夜道:“黎夜,我今天发现一件事情,我好像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城府、世故、算计……单岩发现自己也已经开始慢慢学会这些东西了,他可以装模作样去办公室里晃晃问自己想要明白的事情,也可以装腔作势套梁泽的话,面对让他那么恶心愤怒的程雅勤的时候他也能控制情绪最后没把人掐死……他以前觉得如果自己变成现在这样那应该是恐怖的,可现在他竟然一样不差都做到了。 那会不会不久的将来,他也会变得和程雅勤一样,通过算计和残害别人来达到自己的想要的目的?无论对方是不是无辜的,也无论对方与自己到底是什么关系? 但这也正是黎夜所担心的,单岩家底殷实,强大的背景很容易让他走上弯路,他得到一样东西比普通人要容易千百倍,别人努力一辈子都未必会有的东西,对单岩来说说不定勾勾手指就有一堆人送他,这种社会层次的差别会让他的意识和眼界有一个误区,这种误区普通人一般不会触犯,因为整个社会的普通人受规则约束,但像单岩这样的富家公子却很容易触犯,因为他们有影响规则的能力。 所以黎夜一直希望单岩最好不要管这件事情,这件事情他来处理,复仇对普通人来说并不是容易的事情,仇恨的种子只会在黑暗的角落里滋生,黎夜希望单岩一直这样勇敢的坚强的生活下去,一直朝着阳光。 黎夜抓住单岩的手,定定看着他,认真道:“单岩,你答应我一件事情。” 单岩:“你说。” 黎夜:“不管程雅勤和欧风或者其他人最后的结果是怎么样的,审判与执行都由我来做,你要做好你自己做好闹闹的爸爸,坐好你继承人的位子,其他的,你暂时都不要管。” 单岩想了想,点头道:“好!” @ 程雅勤与单岩当天算是彻底撕破脸了,单岩让程雅勤从山庄里搬出去滚蛋,并且给她限了时间,然而程雅勤当夜竟然动都没有动一下,欧风回来的时候,程雅勤甚至拿这件事情出来嘲讽欧风生的好儿子,已经全然不顾脸上的廉耻也忘了之前自己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蠢事了。 欧风听到程雅勤说了什么之后愣住了,白天他才在公司见了单岩,一切都是好好的,怎么一回来就听说发生了这种事情?欧风问程雅勤到底是怎么回事,程雅勤以为单岩并不知道陨石辐射的事情,只以为他是偷听了自己和程雅融的电话才这样愤怒的,便道:“他生的那个儿子,谁知道是不是他生的,或许早流掉了是抱的别人的呢?” 欧风愣了愣,瞪眼看程雅勤道:“单岩听到了?” 程雅勤冷笑:“你这么关心单岩的反应?对啊,他听到了,还扬言要把程雅融收拾一顿,当时果然是他推程雅融下去的。” 欧风定定看着程雅勤,有一种看着疯子的感觉,他发现自己的思维和程雅勤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程雅勤就好像被踢到了痛处正在失去理智不停跳脚甚至企图报复,不知不觉里,女人已经离她平时那副淡然理智温婉的样子好远好远了。 欧风觉得自己现在就算是劝程雅勤她也不会听进去,于是道:“他听到了,然后呢?没有对你说什么么?” 程雅勤继续冷笑:“他让我滚出去,让我在晚上六点之前滚出去,还有你。” 六点?欧风抬眼看到挂在那里的时钟,现在早就过了六点了,已经晚上十点多了!欧风心里有点没谱,如果单岩只是说的气话也就算了,如果是真的,那就是真的怒了。 欧风转头来回疾步走了走,定住道:“除了你在电话里说的那些话,你其他没做什么吧?”欧风不放心的问道。 程雅勤心里立刻想起了之前陨石辐射的事情,但作为唯一证据的石头她都拿回来了,单岩应该不可能知道,便理直气壮道:“你觉得我做了什么?” 欧风不吭声了,想了想,决定还是和单岩联系一下。 欧风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没有主动和单岩联系过,电话号码还是不久之前他从管家那里要到的,可惜不是单岩的,是黎夜的电话号码。 电话通了之后,欧风表示要找单岩,晚上十点他猜测单岩还没有睡,哪知道黎夜在那头直接问道:“你和程雅勤搬出去了?” 欧风顿了顿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道:“我找单岩,他如果在你身边,把电话给他。” 黎夜却道:“那我再问,搬了没有?” 黎夜压着气息威严沉声道:“没有!” 那头竟然直接挂了电话。 这天晚上的山庄注定是要鸡飞狗跳、鸡犬不宁的。 黎夜开车驾驶着那辆价值千万的spyder带着单岩直接回到了山庄,跑车发动机的轰鸣声在主宅外响起的时候,便预示着一场暴风雨的带来。 单岩晚上出来的时候穿着简单的白T恤洗版的牛仔裤,黎夜连衣服都懒得换,直接拖鞋沙滩裤配着汗衫,露出他健壮干练的肌肉,两个男人一前一后走进主宅,那边值班的管家和佣人还有当日里值班的保镖都有点莫名其妙的。 单岩对家里的保镖都不是特别熟悉,但看那样子想必也是找的一些什么专业保安公司,便对带头的那个人道:“等会儿除非杀人放火,其他就没你的事,多管闲事就带着你的人都给我滚蛋,我陪你一笔违约金!” 保镖头儿冷硬的点点头,转身撤了,该干嘛干嘛去了,到这里,旁边一直跟着的管家终于觉出什么不对了。 单岩打头朝二楼走,没坐电梯,直接从楼梯上去,黎夜寸步不离的跟在后,管家连忙跟在后面问道:“大少爷,你这是怎么了?” 单岩十分平静的抬手摇了摇,本来还想捞个袖子的,不过穿的白T恤没袖子可捞,便用指头圈着手腕转了转——那是一副跃跃欲试想要打架的节奏。 黎夜这时抬手把管家拎到自己后面道:“等会儿没你的事,单岩整顿家门,你看着就好了,回头向下传达一下整体宗旨,大家该干什么干什么。” 管家心里擦汗,整顿家门还不算大事,到底怎样才算大事啊? 单岩遵循着女士优先的规则,先踢开的是程雅勤的大门,程雅勤白天被单岩一把椅子揍得胳膊前胸后背都有伤,此刻正在隔壁的衣帽间里让佣人给她擦活血化瘀的膏药,陡然听到和白天一模一样的踹门声吓了一跳,心里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连忙穿好衣服爬起来,和佣人一起开门走出去。 管家带着两个值班的佣人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黎夜站在屋子中间,而单岩当时已经推开了一扇落地窗,正走到另外一边推下插销把窗子一脚踹开,动作粗暴毫不留情,看得程雅勤身上的淤青的伤口又开始疼。 “单岩你做什么?”程雅勤上前一步喝止道。 单岩冷笑一声,转头就开始把目光所及之处所有能看到的东西全部都往阳台楼下扔,乒乒乓乓扔了一大堆东西。 程雅勤朝着管家喊道:“你站那里做什么?还不快过来拦一下!” 管家却木木的看了她一眼,目光朝着其他地方转了过去,当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 程雅勤还想再叫什么,却突然被黎夜一把扣住手腕拉到了阳台上,刚好单岩把手里的东西都扔了下去,一转身就看到了惊愕瞪大着眼睛被拉到阳台边上的程雅勤。 黎夜的力气很大,轻轻松松一把抓住女人腰后的衣服把人提起来翻扣在了阳台边上,单岩也没客气,直接抓着女人的头发朝后一拉,一脸漠然道:“你当我说话是放屁么?让你六点之前走,你还有胆子留到现在?” 程雅勤住在三楼,这个高度可不比当时单立行摔下去的宴会厅二层要低,程雅勤后腰被扣住,整个前身都倾斜朝下,身体只有腰部是支点,其他地方全都是临空的,有一种随时可能摇摇欲坠会从三楼掉下去的感觉,程雅勤活这么大哪里受到过这种威胁,当即尖叫一声大喊道:“单岩你放开我!你要杀了我么?快放开我!!啊!!” 单岩抓着女人的头发用力朝后一拉,五指都很用力,头皮恨不得都要掀开了,又引得一身痛叫,单岩切齿道:“现在,觉得我是在开玩笑了?” 程雅勤也不愧是上流社会里侵淫多年的,这个时候都没有像那些市井妇女一般被逼急了骂出脏话,只是一个劲儿的尖叫,很快引得楼下聚了不少还没有休息的佣人,自然也把欧风引了过来。 欧风进门的时候吓了一跳,管家站在门口没有进去,房间里有点凌乱,落地窗开车,而程雅勤把单岩抓着头发扔在阳台上,翘着腿对着自己的方向,一副随时都可能摔下去的狼狈样子。 “单岩?你在做什么?快放开你舅妈!”欧风边说边急着进来,门口的几个人都看着自己,他觉得丢人简直就是丢大发了。 “闭嘴!!”单岩松开程雅勤,转头对欧风喝道:“还有你,也给我滚!别让我再在单家看到你们两人贱人!” 黎夜已经卸掉了手上的动作,程雅勤从阳台上慢慢滑了下来,脸上都是被吓哭的眼泪,欧风被喝得定在当地,低头看了一眼程雅勤,愕然抬眼对单岩道:“小岩你怎么了?哪里来的那么大的火?你……” 单岩沉默的捏了捏鼻梁骨,一副快要爆发之前的沉静,“我再说一遍,你和程雅勤,现在都给我滚出单家!!别再让我说第三遍!!” 单岩与欧风对视,这是这么长时间以来,父子二人的第一次正面交锋,一直以来,单岩都在有意无意的忽视这个人选择沉默,他想慢慢一步步摧垮欧风在单氏集团的地位,便一直没有动他,而现在他已经不想等了也不想装了;而欧风,这个做父亲的心情更为微妙,以前单岩又瞎又聋的时候他能摆出一个父亲的威严和慈爱来,而当单岩出现在新闻发布会那一刻之后,他更多的时候是在内心里徘徊,一面忌惮着单岩未来继承单氏之后可能会对自己造成的威胁,一面又在内心里挣扎该如何抉择,在单岩面前再也没有了过去的威严和地位。 父子二人之间的博弈早早就已经开始了,只是正式启动的号角,却是现在才刚刚吹响! 欧风心中一面盘算着这个局面该如何巧妙的收场,一面又暗暗心惊单岩如今对自己如此恶劣的态度,他忍不住皱起眉头来,刚要说话,单岩却如同完全没有了耐心的狮子一般走了过来,单手揪住他的领口,把他提着凑近到了眼前。 欧风这才后知后觉发现,单岩竟然是比自己还要高的,他的手臂强壮有力,早不是当年那平坦坦弱鸡的小身板子。 单岩一脸没有耐心不高兴和他多嘚啵的表情,眯着眼睛懒懒道:“快滚吧!你和程雅勤做的那些龌龊事情我都知道,别在我面前碍眼,早点滚!!”、 当天幸而是有欧风的那位男秘书在场才勉强收了尾,把欧风拉走了,又让一个阿姨去扶趴在地上披头散发哭得狼狈不堪的程雅勤,单岩当夜表现出他尤为心狠的一面,单家的东西一样都不许碰,那秘书只得自己开自己的车把还穿着睡衣拖着拖鞋的两人都拉走了。 单岩在山庄里第一次发飙,管家都被喝得不敢出声,单家人从单明眸、单明易数起都是脾气很好的人,欧风、程雅勤又惯会装样子,就是一向风风火火的单立娇在家里也从来没有这样过。 单岩这一通火发下来特别暴躁,整个庄子都像是被他的怒火压着一般,单岩趁着当夜这个机会,把当天所有在山庄里执勤的人全部都叫了出来,聚到了后面别墅的大台子下面,开始发飙—— “都给我听着,以后山庄里都不会再出现程雅勤和欧风这两个人了,你们谁是他们的心腹特别听他们话的,都TM趁早给我结账滚蛋,今天什么情况你们也看到了,回头别被我知道你们在下面拿着单氏的钱不安分守己的好好干活儿在那里给我玩儿小聪明!!趁早给我打消这个念头,不想干的早点辞职拿钱离开,想在这里好好干的就继续干,山庄不少你们一分工钱!!” 转头又把保安公司的人骂了一顿:“你们的保安系统真的没问题?当时单立行从二楼摔下去的时候怎么没有监控没有人看到?!花了那么多钱我是请你们来看风水看风景的么?不干就滚,我重新招人!” 保镖队长还辩解:“当时宴会厅二层的情况您并不了解,是这样的……” 单岩怒喝打断他:“我不了解?人就是我扔下去的我不了解?少给我在这儿找理由,投诉到你们总部能给我退安保的钱外加你们平时这么多人吃喝拉撒的钱吧?!” 保镖队长被骂得不吭声了。 单岩当天晚上又把主宅、副楼,院子,高尔夫场、跑马场和后面一个健身房看了看,他也没看出什么头绪,主要他看了都觉得还好,问黎夜,黎夜就指指这里说不行,指指那里说没做好,单岩便立刻转头把几个负责人和两个管家骂了个狗血淋头。 单岩回到主宅的时候,指了指客厅、二楼、三楼、四楼的房间道:“除了我妈妈、我的、立娇的房间,还有书房,其他的房间通通给我敲掉重新装修,程雅勤房间里值钱的首饰保险箱什么的都给我归置好放我书房去,其他都扔掉,房间敲掉和隔壁的房间打通,做一个婴儿游乐场,找设计师来设计。欧风的书房暂时别动,立娇的房间也别动,其他你看着办,不知道怎么装你也都给我敲掉,给你一天时间去敲掉,后天我来的时候,要是这房子”指了指客厅和楼上:“还是现在这个样子,麻烦你也给我滚蛋!” “还有厨房!”单岩说着指了指厨师长那个大光头胖子道:“你们饭菜是做给猪吃的么?十几年都是一个味道?那么多厨子我请不起其他的人了是吧非要你一个?” 光头胖子厨师长表示很无辜,饭菜的口味明明都是按照程雅勤和欧风的要求来的,现在好了,江山易主,新皇帝不好伺候啊。 单岩何止是三把火,三十把火都要把山庄给烧着了,一直到凌晨一点多,黎夜才开车带着单岩出来,当时山上漆黑一片,只有路灯引着一条蜿蜒的道路,而黎夜把车开到门口的时候,很敏锐的感觉到几声轻微的快门声。 “有人在拍照。”黎夜边换档边道。 单岩躺在副驾驶位子上,闭着眼睛无所谓道:“拍吧拍吧,本地媒体一向最喜欢我了,我老给他们挖素材做头版。”好戏才刚刚开始呢,没有媒体参与火上焦油,那多无聊啊。 ☆、44 欧风和程雅勤这两个曾经一条船上的蚂蚱如今被赶出单家的山庄就是分分钟钟前后的事情,欧风一直绷着脸坐在后座上沉默上,程雅勤一开始还捂着脸在旁边哭,安静的车内只有女人抽泣的哭声,但很快那哭声便止住了,程雅勤抬手用手指梳理了一下头发,欧风在边上递了一包纸巾过去,什么都没有说。 程雅勤的泪眼抬起看了欧风一下,默声结果纸巾擦脸,而前面的秘书开着车把两人送到了欧风在市区的一套公寓楼,欧风自始至终没有开口说一句话,推开车门下了车,也没有叫上程雅勤,程雅勤自己从另外一面推开车门下去,两人一前一后上了公寓楼,秘书把车开口。 这天晚上的单氏山庄是被单岩闹了个鸡犬不宁,从上到下都被骂了一遍,无一幸免,而欧风程雅勤这边也没好到哪里去,两人这么多年里少有这么愤怒的争吵,尤其是欧风,男人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任由理智被甩到一边,甚至摔了公寓客厅里的好几个观赏用的花瓶。 程雅勤最近事业严重受创不说,今天一天更是经历了几番起起落落,被收拾了两顿,身心疲惫肌肉酸楚,白天被砸的伤痕此刻也在隐隐作痛。 欧风怒道:“你最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你确定你什么都没有做?” 程雅勤大喊道:“我做什么了?你以为我会做什么?纺织厂被停了单氏的合同,大批的货屯着,一堆的工人要养,我每天都在亏钱!你觉得我会做什么?” 欧风:“你没做什么单岩会那样?他要是想这么干,早早就这么干了,他一直很顾及单家的脸面!为了做戏给别人看给媒体看都愿意忍着,怎么会现在这么撕破脸!你没做什么他会这样?” 程雅勤冲到欧风面前用力推了男人一把,狂吼道:“是啊是啊,一定是我做了什么,你什么都没做!你的宝贝儿子还念着你们的父子情分呢,他怎么会因为你还有个儿子所以憎恨你呢?你怎么知道不是因为你他才这样的!他懒得装下去了而已,你难道还没有发现么?他一直在装啊,现在只是懒得装了,他翅膀硬了!你会放过你就有鬼了!” 这一男一女撕掉平日里伪装的虚伪面具,在极度愤怒的情绪之下相互之间就变得面目可憎起来,程雅勤推搡着欧风,抬起纤细的从来不沾阳春水的手拍打男人,欧风推着程雅勤,想把女人推得远一点,却被女人抓着胸口的衣襟拉扯,最后“啪”的一声,程雅勤狠狠甩了欧风一巴掌,喘息道:“欧风,我怎么现在才发现你是这种人?单岩瞎的时候你说以后单家所有的东西都是立行的,立行被赶出去之后,你又在想着怎么挽回你和单岩的父子情分?你到底有没有真心?!” 程雅勤说着说着退后几步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捂着脸无声的哭了起来,她突然觉得她看错了,欧风根本不是值得托付的人,他自私自利的眼中只有他自己。 欧风被甩了一巴掌,沉默的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走到程雅勤面前蹲下,拉住程雅勤的手道:“别哭了,是我的错,我太着急了。” 程雅勤放下手看着欧风,道:“立行已经这样了,你难道真的什么都不管么?单岩现在在公司里没有真正站稳脚跟,你明明能用自己手上的权利压制他为什么不做?你在给自己留后路么?留后路是等着单岩一个个来收拾我们么?” 欧风没说什么,只是握着程雅勤的手安抚了几句,心中烦躁不堪,眼神远远的看向地砖上散落的花瓶碎片,却不知道在想写什么。 @ 这世界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单岩在山庄里做了什么会被人有意或者无意拍到,而拍到消息的人又拍了些什么,反过来又传到了单岩耳朵里。 明码标价,一张照片底片多少钱。 单岩心里冷笑,想着这人抓着时候趁火打劫是找死呢吧?他一开始压根就不想理睬,你要爆照片就爆发新闻稿就发,单岩现在也想明白了,遮遮掩掩没必要,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自有办法解决山庄的事情。 黎夜却想了想,给他出主意道:“买下来!” 单岩想不明白黎夜为什么要这么做,便还是花钱买了下来,那些照片他看了看,有晚上他和黎夜开车进山庄大门的照片,有欧风的秘书开车带着欧风、程雅勤从山庄里出来的照片,甚至还有当天单岩在程雅勤房间里把东西朝下扔的照片,以及一张视野从下到上的照片——单岩抓着程雅勤的头发,侧头对着窗口的方向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单岩把那些照片一张张看过来,看完了之后随手把照片朝桌上一丢。 @ 程雅勤的纺织工厂现在有点寸步难行的意思,大合作方找不到,她只能开始把货物往小工厂里分销,或者帮一些不大的工厂以低价代加工一些纺织品,暂时维持住工厂的生产运作,也好亏得少一点。 经过一次大吵,欧风和程雅勤的关系暂时缓和了下来,程雅勤这边资金周转不灵,欧风还想办法补贴了一点给她拉了一点生意,单氏最近刚好在重新招厂商,欧风便让人把标暗地里给了一家工厂,那个工厂在纺织品类里做得不大,但一直和程雅勤的工厂有合作,于是这么间接一套,程雅勤工厂的货物经过了一个中转站,最后又通过单氏发了出去。欧风通过这种办法,拉了程雅勤一把,反正也是他职能范围里的事情,没什么不好操作的。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黎夜早在几个月之前就已经开始着手干了,那个时候闹闹刚刚在营养槽里清醒过来,单岩和他都松了一口气,黎夜转头便盯住了程雅勤。 钱安宁帮黎夜拿到了程雅勤工厂的账目和供应商往来,又帮他买通了工厂的中层管理,不用多,一两个人就够了。黎夜做事一向够稳,他许诺了那两个中层的好处是帮他们全家移民出国,买通之后,黎夜便一直静静等着事情的爆发,果不其然,几个月之后,程雅勤的工厂因为偷工减料的事情闹得和单氏解除了合约关系,一度运作不下去。 但黎夜要的可不仅仅只是这个结果。 当欧风暗地里悄悄拉了程雅勤一把,想再拉一把的时候,临市因为PX项目的事情老百姓开始纷纷抗议闹得很大,本来这事儿和单氏集团还有程雅勤的工厂都没有什么关系,但偏偏,黎夜就让这事儿和工厂起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本地有好几个报纸专栏以“工厂废弃物污染”为话题做了两期专栏,其中程雅勤的工厂就上了报纸,纺织品里的化纤污染并不为很多老百姓所知晓,比起PX项目,谁会想到自己身上穿的衣服布料在制作过程中会产生那么大的污染?! 一时间,程雅勤的工厂又被推上了风尖浪口,本来污染废弃物是不允许直接排入地下或者河水里的,必须要经过几道排污处理,这是现在每个开工厂的人都知道的事情,当然知道归知道,运作起来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很多企业嫌污染物的排放处理麻烦,毕竟这也会分摊到产品的成本中,老板没那么多为国为人民的意识,只管自己腰包里的钱,便买了排污处理设备做样子,检查的时候安上,不检查的时候就摆那儿放着,很多工厂是这么做的,程雅勤的工厂自然也是这么做的。 只是化纤污染的处理设备不方便拿来拿去,于是工厂里的设备也就安装着,只是不通电不用而已。 这次好了,黎夜神不知鬼不觉要搞程雅勤,刚好借着“污染”的东风,好好弄了她一把。 先是专栏报道,接着是本地的民生新闻频道做节目,从程雅勤工厂外面的河里弄了一试管水,交给水质测检部门去检验,新闻里直接把仪器检测的各种污染数据都报道了出来,并且直言工厂可能没有使用排污系统。本来这种报道出来也就是工商部门要求整顿排污系统而已再罚点钱而已,但这一次却闹得很大,大约是受了临时PX项目的影响,本地市民竟然也被鼓动着开始反污染,纷纷举着牌子聚集到程雅勤工厂前讨说法。 本来当地新官上任三把火就已经拿了程雅勤的工厂开刀,结果这次这工厂还影响了当地的维/稳,简直就是直接撞在有关部门的枪口上,不处理他处理谁! 于是好不容被欧风拉了一把的工厂,就这样又遭遇了一击中创,甚至面临着破产的危机。 这半个月里程雅勤又是焦头烂额,通关系打招呼,可她发现这次关系通不上去了,招呼也打不到了,甚至因为聚集反污染工厂的事情,工厂的厂房玻璃开始在半夜被频繁敲碎,厂房里的纺织品无缘无故受潮,原材料要么丢失要么被水泼得废弃没用,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事情像掀翻起的海浪一般把程雅勤弄得焦头烂额。资金到最后再也周转不过来,贷款也批不下来,资金链一段,厂子就算是彻底完了。 最后,在欧风的劝说下,程雅勤才勉强同意破产清算。其实程雅勤如果自己垫钱的话,资金链还是可以接上,厂子勉强还是能够运作下去的,只是欧风思前想后觉得这厂子尾大不掉,还是扔掉算了,没必要再留着了。 一直到这里,黎夜和单岩都没有吭声出面过,直到程雅勤开始申请破产结算,黎夜突然跳了出来,愿意花钱购赎这家工厂,设备机器厂房材料甚至是挤压的货物,就连岗位上的所有员工都无需离开,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只是换了一个老板而已。 程雅勤这才后知后觉中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从单岩离开又回来开始,发生在她身上的一切都开始不对劲了!!可现在才发现已经太晚了,程雅勤的钱亏空太多,贷款申请不下来,厂子只能盘出去,她没有其他选择。 程雅勤问欧风该怎么办,欧风却只是沉默着一张脸什么都不说,过了一会儿才慢慢道:“只能破产清算再卖给黎夜了,你也没有其他选择。” 程雅勤大声道:“他们到底要做什么做什么!!” 程雅勤的事业彻底崩蹋,但她还有单氏集团的公司分红以及遗产信托基金每月分下的钱,支撑她奢侈的生活绰绰有余了,但谁都知道,对于一向事业心极重的女人来说,搞垮她的事业已经对她造成了极大的打击。 程雅勤在公司刚刚申请破产的初期便病倒了,医院里住了一个星期才出来,欧风偶尔来看她,单立娇没有来过一次,单立行不知道她住院了,现在整天躲在房间里打游戏沉迷麻痹自己。 @ 单立娇倒是忙得乐呵,听说单岩暴躁得把欧风和程雅勤赶出了单家,乐呵死了,第二天就抱着闹闹回了山庄。 一回山庄就看到管家带着几个工人在楼下交流,而楼上程雅勤房间里的东西已经被搬空了,工人正在按照单岩之前的要求打通墙体,扒掉木板、墙上的瓷砖、墙纸,吊顶也都弄掉了,原本雅致的一间屋子就这么被拆掉了,单立娇抱着闹闹在砖头乱七八糟的衣服鞋子废弃物之间走过,抬眼来扫了这间如今已经物是人非的屋子,心下也没什么感慨,不觉得有什么不舒服,只觉得人果然不能做坏事,报应是早晚的,来的时候真是叫人一点准备都没有。 单立娇站在屋子中间朝四周打量了一番,那边管家刚好带着设计师上来,她抬手道:“记得多准备点水和点心啊,天也热了,别把几个师傅热晕了。” 闹闹只听到了两个字——点心。 过了没几天,单岩也跑过来看了一下,有单立娇坐镇果然靠谱得多,三楼的墙体已经全部都打通了,砖头柜子都搬开了,设计样板和设计师也交流过了图纸已经下来了。单立娇把成型图纸给单岩看,单岩拿过来翻了翻,道:“这东西我不懂,你看着觉得成就好。” 单立娇 作品相关 (13) 把图纸收回来,拍了拍单岩怀里闹闹的脸道:“这哪儿是我挑的啊,这是我们的小宝贝闹闹挑的,对吧闹闹,来姑姑亲一个,mua!” 管家自始至终一直默默站在一边,尽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单岩一个不开心就是一大通火,不过好在今天单岩没有发火,看上去也没有揪着谁的头发揍一顿的趋势,管家这才松了一口气。 单岩呆了一会儿就要走,离开的时候突然想起什么,转头道:“房间里原先那些衣服首饰包收藏品什么的,都放哪里去了?” 管家道:“副楼的储藏间。” 单岩想了想道:“你找人去清点一下,首饰、收藏品、包,衣服的话挑那些时装外套没怎么穿过的,清点完了单子发给我,包、衣服什么的最好再清理一遍。” 管家道:“好的,少爷。” 单立娇已经从单岩手里把闹闹接了过去,疑惑道:“你清点那些做什么?” 单岩道:“回头你就知道了。” 这之后没多久就出了程雅勤工厂污染的事情,事情一开始就是黎夜在背后操纵的,尤其是借着“污染”的旗号在工厂门口游行闹事,其实也是黎夜先花钱找得人挑了个头,只是外星人黎夜先生怎么都没想到事情到后来一度脱离掌控,闹事游行的人越来越多,大妈大婶大叔大爷反而成了核心主力军,甚至有人要去市委上访,还有人在半夜翘掉了工厂围墙外的防盗系统偷偷溜进去打砸,黎夜有一次晚上过去,竟然看到有几个大妈拖着长长的水管子偷偷爬墙进了厂里,那厚重宽大稳健中带着那么一点霸气的背影看得黎夜虎躯一震,就差给那几个大妈跪了。 事情闹到最后有点脱离黎夜的掌控,黎夜觉得“大妈”是一个很难控制的战斗种族,便还找人去塞钱,想让那写大妈们消停一点,结果大妈们不干了,为首的那个大妈是个身高还不足一米六体格偏小却格外健硕的小老太太,叉着腰把钱扔在那人的脑袋上,怒骂道:“你这个没屁/眼的小东西,你穿开裆裤的时候我还给你把过尿!现在竟然收别人的好处!!你知不知道污染祸害的不是一两个人啊,以后你的儿子女儿孙子孙女外孙子外孙女都要喝水的!这个工厂害的不是一个人,我们下游这么多老百姓你知不知啊!?” 塞钱的人灰溜溜被老太太们齐齐骂着“生儿子没屁/眼”给赶了出来,黎夜听说之后心里打了个哆嗦,幸好闹闹已经出生了,某部位也是全的(…………)。 总之在大妈大爷为主力军的反污染游击队的努力之下,开发区委的压力很大,尤其上面换了新领导人一直要求维/稳维/稳,于是程雅勤这个厂就算是整顿污染也没法把事情压下去,反而越闹越大,再加上程雅勤那边资金又周转不下来,在欧风的劝说下,她终于放弃工厂同意破产清算。 大妈们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听说工厂破产之后十分开心,然而工厂要被其他人收购的消息很快传了出来,大妈们又不干了,他们想的是工厂搬迁或者倒闭拆迁,换一个老板重新开张不是一样有污染么?! 单立娇听到这里的时候已经快笑疯了,她指着黎夜道:“大妈们没有骂你‘生儿子没有那个什么’么?哈哈哈哈哈。” 黎夜抬眼瞄了她一眼,慢慢道:“没有,这事是单岩摆平的。” 事情到破产清算这里,程雅勤已经气得进了医院,黎夜拿那群小老太又没有办法,最后还是单岩摆平的。 单岩从来没觉得自己是妇女之友,但他长得白净漂亮好看,一笑起来特别甜特别可人,把主力军的几个领头人大妈往酒店小包间里一带,客客气气和她们交流关于污染废弃的事情。 有了程雅勤这种女人在前面做铺垫,现在单岩看这群小老太太都觉得可爱得多,至少人家在金钱面前毫无动摇,单岩道:“几位大妈,原先工厂已经倒闭了,我们是收购方,和前面的老板不是一个人。” 大妈瞪眼道:“你不是一个人你也得用设备生产啊,生产就有污染!” 单岩笑:“大妈你看,我们先不说污染的事情。你看我们收购工厂,是留下了所有的员工的,这个厂里管理层技术层基层员工,少说也有好几百的人,你说这么多人总要吃饭吧,工厂还在他们就有工资能养活家,工厂没了,他们就要重新找工作,开发区这边你们也看到了,最大的纺织厂就是我们这个厂,这么多的人,其他厂肯定也吸收不了的,失业就没有钱,这么多工人,怎么养家糊口呢?”黎夜坐在旁边听着。 大妈们对视一眼,小老太太道:“你说的这个,对,有道理。那污染呢?污染怎么说?” 单岩道:“厂里原先就有污染处理设备的,之前的老板没用,但我们收购了厂,就一定会用,如果排污不达标,我就自己再去买排污设备。您看这样行不行,以后厂里专门弄一个部门来做排污,每个月向下游和有关部门报告排污情况和水质,你们也可以组织个部门,抽查什么的都可以,我们厂都欢迎,资源接受社会监督,你看这样成么?” 几个大妈坐在那里开始用方言讨论,嗓门还不小,单岩就在边上夹了两筷子肉,转头的时候看到黎夜一脸严肃的坐在那里看着大妈们,一副战斗准备阶段。 大妈们讨论好了,派了个代表道:“行,就这样,我们回头商量商量,等你们重新开厂了,我们就来监督排污。” 单岩笑眯眯握住大妈的手道:“欢迎广大人民群众妇女同胞来监督。” 转头一结束,单岩就跟黎夜道:“回头让人买点海南水果什么的送她们,也别送钱了,都是好人,再说了,还不是被你鼓动的。” 黎夜有一种搬了“大妈”砸自己脚的悲怆感。 @ 程雅勤在医院躺了一周,这一周里她不停自我调整心态,想着污染的事情摆在那儿,当地居民闹事不消停,就算收购了又怎么样,还不是照样有人闹事,哪知道一出院就听说工厂那边已经不闹了,人都散掉了,程雅勤心口的血都压不下去。 但还有更加让她吐血的事情发生,污染的事情上了报纸之后,程雅勤这个老板当然也没能逃脱媒体的报道,一度受到舆论的谴责,单家在后面也被戳了一通脊梁骨。而在程雅勤出院两天之后,报纸上登出消息——为了弥补此次事件的过失,程雅勤主动提出愿意拍卖自己的名包名包收藏画以及各种首饰,所有的拍卖款全部捐出去做慈善。 程雅勤在报纸上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狠狠愣住了,她拿着报纸把标题扫了一下又看了看正文内容,不可思议的想她什么时候同意拍卖做慈善了?再看照片上的那几幅字画和几块镯子,果然是她收藏的画和翡翠镯子!程雅勤手里捏着报纸都是发颤,咬着后槽牙绷着下颚,气得一把扔了手里的东西,这还真是做的一场好戏!!玩的一场好牌!! 逼得工厂破产自己收购过去不说,现在还要拍卖她留在山庄的首饰藏品做慈善公益!?!偏偏她还不能跳出来否认,因为单岩是打着她主动弥补的旗子,她要说个“不”字,现在舆论肯定又是一口口吐沫把她淹死,她要说好……她怎么可能说好!?那些画、首饰、还有名表名包哪样不是她的心头肉? 程雅勤快要被气疯了,而与此同时,一套宴会礼服送到了她手上,那是单岩特意为她准备的,以她的名义开的慈善拍卖她当然要到场,不但要到场,她还是这场慈善拍卖的主人公!她不能说不,不去丢的是她的脸,到时候所有上流社会的人都会对她有微词,但是让她去,却又实在咽不下那口气,简直就是逼她吐血!!哪个女人能容忍自己的首饰珠宝被一件件当着自己的面拍卖掉,最后所有的钱还都落不进自己口袋? 程雅勤打碎银牙和血吞,吞都吞不下去。 ☆、45 谁也不知道光鲜的外表之下到底隐藏了什么样的虚情假意。 慈善拍卖会当天,程雅勤并没有领情穿单岩送给她的那套礼服,她画了淡妆什么首饰都没有戴,参加了当日的拍卖会晚宴。 其实不少名流乐善好施喜欢参加这种慈善拍卖会,一方面是他们可以用钱换来一个慈善的好名声,另外一方面是这种场合可以结交到不少他们想结交的人,以此扩大自己的人脉圈子。 这个慈善晚宴可比在山庄里举行的晚宴要低调的多,没有邀请媒体,所有当晚的照片和视屏都是单家自己的,回头有媒体需要的单家就挑几张出来给他们发个新闻稿。 拍卖会方单家请了很出名的红玉做中间放,首饰名画的起拍价格都由他们来定,拍卖师也是红玉的首席,一场拍卖会下来,名包名表名画都卖了不少价钱,还有程雅勤的一些时装,虽然是穿过的也没有买了会去穿,但是秉着人道主义的精神,还是有人愿意买了做慈善。 一场拍卖会下来从开始到结束整整两个多小时,这两个多小时里程雅勤惯常保持自己的雍容,面色淡然坐在下方,有人拍下了东西就跟着鼓鼓掌,一副大义凛然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女中豪杰样子,心里却在死命朝下滴血。 单立娇从头到尾憋笑都要憋疯了,跟在后面鼓掌,手都拍红了,唐晓山在旁边拿手肘捅捅她:“哎,你好歹克制一下,需要表现得这么激动么?” 单立娇道:“能不激动能不激动么?你不是女人不能理解的,随便哪个女人,自己的东西被这么拍卖掉,心里肯定都要气疯了。” 唐晓山翻个白眼儿,心想着那你也不能表现得这么亢奋激动啊。 当天的拍卖会之后并没有晚宴,结束之后参加的名流们便纷纷离开,程雅勤坐在那里突然发现一件事情,这个以她的名义举办的拍卖会之后,竟然没有一个人过来和她打招呼,所有人都好像有意无意在忽视她,一结束就全部都离开了。 程雅勤坐在那里,一开始有点恍惚的想到底是为什么,她想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为什么会这样?对外她还是单立娇的妈妈单明易的寡妻,她在单家还是有位子的,为什么那些人都不和她打招呼,程雅勤想不通,可当她的视线一调转落在隔着一条楼道的对面嘉宾位时她才突然恍惚间明白,单立娇和单岩坐在一起,欧风出差没有参加,她是一个人坐在这里的!! 程雅勤愕然愣住,很快惊恐起来,她怎么会坐在这里?她为什么没有和单立娇他们坐在一起?仔细回想进门时入座的场景,对啊,是有人引她过来坐的,可她当时完全沉浸在昂头挺胸做出一副不可侵犯的高贵样了,这两个多小时里也都在努力让自己维持一个贵妇的气度,根本没来得及去观察自己到底是和谁坐在一起的。 程雅勤想到这里心中懊恼起来,名流是最会看人眼色的最有眼里见识的,这个阶层随时都有这样那样的变动随时都肯能需要重新洗牌战队,而自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不知不觉中被这个阶层的众多人给抛弃了。 程雅勤周身看了看四周,一个人都没有,她孤零零一个人坐着这里,心中蒸腾起的懊恼逐渐变质,成了内心中隐藏不下的惊恐和担忧,她兀自转头抬眼看向单岩的方向,周成富的儿子周天不知道正在和单岩说些什么,单岩随意的点了点头说了句什么,同时转过头来目光与程雅勤对视了一眼。 那是一种沉着的淡然的,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又能掌控一切的眼神,看向自己的目光不带任何情感,好像只是看着一张苍白的宣纸。 程雅勤从入场以来心头顶着的那股傲气在单岩这样一个淡淡的眼神之下,突然就泄掉了,她感觉自己站在一个没有倚靠的平台之上,茫茫然找不到一个支撑点,她突然就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点什么,不知道到底在抗争什么,也不知道这一切从何时开始变成了如今这样的境况! @ 周天是邀请单岩加入自己所在的那个超跑俱乐部的,俱乐部的门槛他完全符合,背景雄厚身家不简单还有一辆价值千万的跑车。 单岩看着周天,淡笑道:“我改天有时间一定过去看看。” 周天面上带笑,心里却恨得牙痒痒,他一眼就认出了单岩身后的黎夜和唐晓山,虽然之前在报纸上见过,但没有怎么留意,今天见了真人才发现,这两人不就是当初在俄罗斯和自己抢生意的那两个家伙么!偏偏他还不好发作,就算知道了也只能自认倒霉,这两人都是单大公子的人,他根本惹不起! 惹不起干脆就滚蛋吧,周天从会场出来,顺着山庄的主干道走去了停车场,拉开门坐上驾驶座之后正看见自己老子周成富把今天在拍卖会上买的一串珍珠项链拿了出来查看。 周成富眯着眼睛看手里的项链,看了一眼又扔回去,连着盒子一起放回包里,嘴里嘀咕道:“你说这女人都爱这些发光发亮的首饰是怎么回事?有那么喜欢么?” 周天拉了拉脖子上的领带,转眼无语地看周成富:“爸,你这又是哪里来的真爱?不带女伴还记得给你的真爱买个首饰带回去?你别告诉我你是好奇自己买了戴着玩的啊。” 周成富:“臭小子,管你老子的事情,管太多了!让你去办的事情办得怎么样?” 周天边启动车子打着方向盘边看着前方道:“单大公子说有时间就去。” 周成富嗤了一口,抬手拿指关节点了周天的脑门一下,道:“这就你干的事儿?得到这种搪塞的话做回答?” 周天也不耐烦道:“行了我心里有数,泡你的女人去吧!” 父子两个脾气都不怎么样,碰到一起更是两只炸药包,周天的车缓缓开出停车场,车灯照的地方刚好看到了走过来的程雅勤,周天余光扫了一眼,闷声道:“我怎么感觉程雅勤要被单岩赶出去了?” 周成富哼了一声,道:“开你的车,单家的事情别管。单明眸到死都防着这女人会搬家产,被轰出去是早晚的事情。” 周天一愣,道:“爸,我怎么不知道啊?你说的什么啊?” 周成富哼道:“难道不防着么?单岩的限定继承条约要件是为了制约儿子的不良行为,其他的,你看哪一样能让她拿到好处的?单明易的股份分给了单立娇单立行,单立行被轰出去之后股份还没有定下来,程雅勤那里可什么都没有。和陆家的婚事告吹了,女儿又和她不亲,儿子指望不上了,现在手里的厂子都没有了,除了股份分红还有遗产委托基金那里的钱,你看她现在还有什么?” 周天想了想,道:“至少她还有钱不是?” 周成富一巴掌攉在周天后脑勺上,是一个父亲对儿子爱抚的姿势,他笑周天的年幼无知,“你懂什么?有钱就了不起了?你知道这世界上有一种难堪是再多的有钱也花不出去,有再多的钱也办不成事情么?” 周天开车道:“那她的钱也比我多啊。” 周成富眯了眯眼,靠在副驾驶座上不紧不慢道:“看着吧,这女人不会有好下场的。” @ 拍卖会之后红玉拍卖行的人扫尾,和单岩这边做交接,单岩已经正襟危坐装样子装了两个多小时了,累得慌,黎夜便和红玉的负责人对接,把扫尾的事情办妥, 唐晓山在还没有打扫的会展厅下翘着腿吊儿郎当坐着,单岩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唐晓山凑近问他道:“我觉得吧,你好歹找个秘书帮你办事儿,黎夜也不可能天天跟着你,纺织厂、天然气代理公司就够他忙的了。” 单岩想了想觉得有道理,道:“那我回头和黎夜商量一下,招个秘书好了。” 唐晓山无语道:“你怎么跟个小媳妇一样的?找个秘书助理还要和黎夜商量?” 单岩和唐晓山现在已经很熟很熟了,熟到已经可以相互嘲讽的程度了,单岩看着唐晓山笑:“我是小媳妇,你不小媳妇,你在母婴店买个奶粉还要请示立娇呢!你是大丈夫!” 唐晓山被一句话噎住,抬起手来指着单岩:“那我给谁的儿子买奶粉啊?是我自己的儿子么?!” 单岩道:“那是,你给自己儿子买奶粉就随便买的,不用请示立娇了。” 唐晓山收回手,“那不成,要是我自己儿子,更要请示了。” 当天回去单岩就和黎夜提了找个助理的事情,结果一口被黎夜反驳掉了,单岩有点莫名其妙道:“为什么?” 黎夜道:“你是要找男秘书,还是要找女秘书。” 单岩还没细想到这么多,便道:“随便吧,男的女的都行。” 黎夜道:“男的女的都不行。” 单岩:“那我找个人妖回来啊?” 黎夜走到单岩面前,两人之间就是胸口贴胸口的距离,他道:“人妖也不行,你有什么事情是我不能办的?” 单岩听这话的意思怎么都觉得有点无理取闹啊,反应了一会儿突然悟出了一个真理——黎夜这是防着生人靠近自己呢?领地意识也太强了一点吧? 单岩就开始呵呵呵笑,笑得眼睛眯起来,摸了一把黎夜的脸道:“那我聘请黎夜先生做我的御用秘书怎么样?端茶倒水捏脚搓背以后都靠你了,哦,对,先给我去暖个床吧?”手一指着床。 黎夜一转头,看到闹闹趴在床位看着他们两个,瞧着自己的眼神带着那么一点愤怒,就好像在说——暖床的活儿是我的是我的是我的!! @ 单岩没主动去管程雅勤的事情,黎夜在前单立娇在后,这两人一前一后把收拾程雅勤的事情都瓜分掉了。单岩一开始觉得在程雅勤的事情上,单立娇应该会多少有点犹豫有点顾忌的,毕竟是母女两个,但单立娇在这件事情上尤为大义灭亲,毫不含糊拖泥带水—— “这世界上不是所有生了孩子的女人都可以称之为妈妈,有些女人根本配不上‘母亲’这两个字,自我懂事以来我就知道,我和她没什么母女情分,她是单立行的妈,不是我妈,陈妈对我都比她对我要好,她为了她自己让我嫁给陆家,从小到大其他的关心是从来没有的,我和她之间隔着一个单家隔着各种利益还隔着我爸的一条命,你说我为什么要犹豫呢?” 单立娇说这些话的时候神色坦然,没有半点纠结犹豫,那口气反而是在安慰单岩,“放心好了,我这人心狠,不是个惯常意义的好女人,我向来给自己的都是最好的,是舍不得虐自己的。” 拍卖会之后,程雅勤逐渐发现自己被孤立了,她就好像独自生活在一个小岛上,岛上没有其他人,岛四周都是海水,远远的也只能看到零星的岛屿在远处飘着。程雅勤身边竟然一个人都没有了,原来的秘书钱安宁早就辞职了,工厂没了,她认识的那些高管、银行、土豪太太们也都不见了,她找谁都找不到,没人在这个时候愿意出来拉她一把。就是给程雅融打电话,那边的电话竟然也一直打不通。 程雅勤心灰意冷,而这个时候,单立行在颓废了一阵之后终于重新正视起了自己的生活,打算南下去寻求点商机。他也是好好收拾了自己一番看了最近的报纸媒体新闻之后才惊觉发生了什么,猜测到程雅勤很可能也已经被单岩从山庄里赶了出来。 单立行带着富家子弟的一些脾性,骨子里到底是不是个好人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当初想要把那么软弱的单岩从二楼推下去的是他,后悔的他,如今懊恼自责的也是他,单立行是知道自己不是单家人的,他颓了这么长时间以来也不说什么良心发现,但他这么大一个男人,仔细想想前因后果也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说白了就是人心的贪得无厌,但像程雅勤欧风和他自己这样贪心的,也确实少见,一笔巨大的普通人无法想象到的财富,多到足够蒙蔽人的双眼和理智。 单立行心想算了吧,就这样吧,单家他也回不去了,便想着自己去南下寻求一点商机,看看能不能自己做点生意,再这么颓废下去他的整个人生就彻底毁了,他还年轻他还是有机会的。 单立行看着他妈妈如今心灰意冷的样子,心里也十分不舒服,自从他被赶出单家之后,只有程雅勤无时无刻不陪在他身边为他做各种打算,单立行也心疼自己妈,便想带着她一起南下离开。 可程雅勤却不想走,单立行劝不动她,便问她为什么还不愿意走,现在走的话也许单岩会放过他们仍由他们离开的,可程雅勤就是不走,她对单立行道:“你在南方定下来之后给妈妈打电话,妈妈给你转一笔钱过去,时常保持联系就好了,就像你当初在国外上大学一样,一步步慢慢来别着急,先稳定下来再说。” 单立行劝不动程雅勤只得作罢,便收拾了简单的行李没几天就离开了。 这之后没多久,单岩正式进入单氏集团的管理层工作,开始接触核心的东西,一心扑在上面;黎夜收了程雅勤的工厂,改了名字重新整顿之后也慢慢步入了正轨。 从闹闹出事开始到现在,整整十个多月的时间,黎夜翻了翻日历,觉得差不多可以了。 @ 八月底,单立行离开之后没多久,程雅勤渐渐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有点不太好,也不是发烧感冒,就是觉得很不舒服。 某天早上醒来的时候突然发现枕头上头发掉了一大把,浑身都有点不太舒服,额头也有点烫,还以为是感冒发烧了,去医院看了连挂三瓶水之后却还是不好。 没几天脖子下面淋巴也肿了,喉咙特别不舒服,肩膀锁骨下的淋巴也肿了,按压着也疼,程雅勤这才惊觉事情不妙了,去医院检查化验之后得出的结果是——罹患淋巴癌。 当程雅勤听到这几个字从医生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只觉得医院病房头顶的照明灯在转啊转,她愣在椅子上,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她的目光落在医生脸上,是不可思议的震惊。 程雅勤当天回去之后,木然坐在沙发上坐了很久,一直到太阳落山了整个屋子里黑乎乎的一片,她还是那么坐着。 她突然想起了很多年之前单明眸被查出子宫癌时的情形,那时候单明眸是怎样的,哭了么?还是也像她这样感觉不可思议?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想起单明眸,大约是她一辈子都在和这个女人比较,临到得了癌症,她都要和她比一比吧。可她却又发现自己根本想不起单明眸的脸是什么样子了,女人离开太多年了,早就从他们的生活里消失了,当初查出子宫癌时她到底流露出了什么样的神色,程雅勤也早就忘记了。 比较了一辈子,争了一辈子,到这个时候程雅勤突然发现,很多时候她生活的勇气,竟然也是从单明眸那里来的。 罹患淋巴癌,淋巴癌,程雅勤弯下腰抱着自己,仿若失去了心灵上所有的依靠,在黑暗的房间里无声哭了出来。 程雅勤淋巴癌的事情是瞒不住的,医院里多跑两趟就被人发现了,单岩还是在工作之余经过茶水间的时候无意间听员工嚼舌根的时候意外听到的。他怎么都没想到,程雅勤最后竟然会是这样一个下场。 单岩坐在大班桌后面沉默了许久,从把他们赶出山庄之后,单岩这么久以来一直遵守当初对黎夜的承诺,一心扑在集团的事业上,每天除了开会就是工作,上班时间脑子里全是工作,下班之后要哄儿子陪闹闹,这么长时间以来,他的生活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充实的,甚至装不下程雅勤和欧风的那些凹糟事情,没有多余的时间经历去管他们。 他一直记得自己身上背负的仇恨,单家人身上要向他们讨要的债务,可是时间久了,仇恨的感觉会随之麻木,没有消失,但会一直像烙印一样留在单岩心里。单岩记得欧风和程雅勤做过的那些事情,也没想放过他们,但他听从了黎夜的话,没有让仇恨蒙蔽自己。 他一个脚步一个脚步努力,学着自己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业务,处理公司的事情和人脉,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商贸协定,他每一步都走得很稳,不停朝上爬着,他知道自己需要做什么必须做什么。 可突然一回头,却发现程雅勤竟然得了淋巴癌。 就好像一场即将开赛的一场拳击比赛,对手强大老练,你在台下努力了一整年就想着一场拳赛打到对方,结果上台之后裁判告诉你,对方因为吸食兴奋剂被退赛了,你的对手不能上台比赛了。 你没有赢,却也没有输。 单岩现在都不知道这是老天在帮他报仇,还是真是程雅勤坏事做得太多,如今遭了报应。 单岩拿起桌上的手机给黎夜打电话,黎夜当时正在厂子里,接通之后单岩从电话里能听到那头机器运转的声音:“听说了么?程雅勤得了淋巴癌。” 黎夜道:“刚刚听说。” 单岩想说点什么,可是他发现自己说话这句话也没什么可说的了,是啊,程雅勤得了淋巴癌,然后呢?没有然后了。他不觉得痛快也不觉得有什么难过,只觉得那好像是一个离自己有点遥远的事情,当他听说这个事情的时候,他心里空空的,好像什么都没有。 黎夜道:“什么都别想,上班吧,剩下的我来处理。” ☆、46 单岩最近很担心单立娇,说来他们兄妹二人的家庭也真是有够畸形的,最深的上海都是来自最亲的家人,而如今程雅勤这样的下场,单立娇是个什么心情也没人知道。 都说女人是敏感最弱的,情感上很容易受到伤害,但最近单岩瞧着单立娇就觉得好像也没什么不对的,该干嘛干嘛,带带闹闹,吃吃喝喝。 唐晓山最近倒是沉稳得对,与其说是沉稳倒不如说是沉闷,也不像以前那样整天吊儿郎当的,反而严肃正经了起来。 单岩问唐晓山发生了什么,唐晓山一脸郁卒的样子回望过来,摸了摸下巴,道:“我最近在考虑要不要打断陆止言的腿,是自己亲自动手,还是找人动手比较好。” 单岩本来想八卦着问问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一想最近自己也不闲,还是节省时间工作去了。 程雅勤得癌的消息传道单岩耳朵里有一段时间了,这期间女人很安分,没搞出什么事情来,想必也是要忙着看病治疗。从嫁入豪门的富家太太到一无所有被赶出单家再到如今得癌,单岩觉得这样的报应是理所当然的,但她过去的所作所为和如今的遭遇到底是不是能相消抵减,这道判断题单岩目前还没有答案。 但他发现自己的生活在不知不觉中步入了正轨,这种正轨和自己之前的设想有偏差,但他回头想想却觉得这种偏差才是正确的。他原本以为自己会带着憎恶的心走向复仇的道路,不管这条道路满是荆棘还是阻碍;可现在他发现在前行的道路上走了很远很远,远远超过自己当初的预料,以前他是个看不见听不到什么都不会的少爷,现在他已经坐在单氏集团的办公室里运筹帷幄了,他把欧风和程雅勤都赶了出去,一步步走到今天,他没有刻意为了复仇而去复仇,但转身的时候,那两个人都已经被自己逼到了角落得到了惩罚。 他还有了黎夜和闹闹,他和单立娇、唐晓山住在一起,他有他爱的人想要守护的人,也拥有了爱他的人一直站在他的身后默默守护他的人。 他变成如今这样强大的坚定的自己,都是当初始料未及的。 @ 程雅勤最近在积极的配合医生医院的治疗方案,她有钱,看得起病用得起药请得起最好的医生,但再有钱也买不到一个好身体。 欧风得知程雅勤的病之后出差回来去看望她,女人依旧穿着时髦的装束画着淡妆抹着口红,没有流露出半点病容,站在她面前完全不似一个得了癌症的病人,她眼神坦然平静,看着欧风的眼神和平时也没什么两样。 程雅勤把单立行送走之后就搬到了市区来住,一个人住在一幢独立别墅里,像她平时的做派一般不肯委屈自己半分半毫,虽然没有了事业也被赶出了山庄,但吃穿用度也没有克扣自己半分,依旧过着富家太太的生活,保姆伺候吃穿出门司机接送。 程雅勤和欧风坐在客厅沙发上,保姆给两个倒了水之后就离开了,留下两人在客厅里说话。 欧风抬眼打量了这套二层别墅小楼的房子,他记忆里对这处房产并没有什么印象,也许是程雅勤过去置办的没有告诉她,也许是最近才买的,但不管怎么样,欧风心里多少有些唏嘘,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随着野心越来越膨胀之后,两人相互扶持的心也渐渐分开了。 欧风问了程雅勤病情,程雅勤一向不肯在人前流露出自己软弱的一面,便笔挺坐着淡然回他没什么大事,按照医生的要求来配合治疗。 明明是很严重的病,到了女人嘴里却是这般轻描淡写,欧风心中不忍,坐到程雅勤旁边,想拥抱女人安抚她,却被程雅勤狠狠一把推开。 女人原本平淡坦然的表情在这一刻突然皲裂开,用一种近乎声嘶力竭恶狠狠的神色注视着欧风,指着男人的鼻子大喊道:“你给我滚开!欧风,我现在算是看透你了,从始至终你做过什么?你除了什么都不做给自己留后路你有为我为立行做过什么??现在看我生病了假惺惺的跑过来安慰我,你当我是二十岁什么都不懂的女人么?你给我滚,欧风,我以后都不想看见你!要有种,你要么站到单岩那边来对付我;要么你就帮我对付单岩,按照你以前承诺的把单家所有的一切都留给立行!!” 欧风本想开口说什么,可他争辩不过程雅勤,只能沉默以对,眉梢眼角耷拉着默然看着女人。 程雅勤以前生气的之后也会指责欧风的无能,一般情况下生气之后说着说着会觉得委屈,委屈之后也偶尔会哭,这都是她情感最脆弱的时候,而欧风到这时上来安抚一通,两人回头也就和好了。 可今天,女人并没有软弱下去,她指责完欧风的无能之后反而指着大门的方向让她立刻滚,那是一种决绝的姿态,没有挽留理智占据了上风,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已经清醒的果断的明白此刻不需要男人的无用的安慰,没有给欧风半刻安抚的机会。 欧风在沙发上沉默的坐了一会儿,几不可见地叹了一口气,站起来对程雅勤道:“你有什么事或者需要什么就打电话告诉我,到了这个时候,就不要再和单岩对掐了,先把自己的身体照料好。” 程雅勤立刻抬头,瞪眼看着欧风:“所以呢?你已经站到单岩那边了?你要把你的位子让出来了?然后让他顺利继承单氏集团?” 欧风想对程雅勤说公司的事情并没有你们女人想象的那么简单,但话到嘴边又被他吞了回去,只道:“你好好休息,这些事情都别管了,立行南下了不在身边,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滚!”程雅勤大声喝道。 程雅勤已经不再相信欧风的狗屁承诺,把所有的感情投放在一个男人身上果然是错误的,程雅勤现在有点悔不当初,如果知道欧风是这样的男人,她早先时候就不会想要瞒天过海给欧风生个孩子,如果她的儿子是单明易的,如果她不依赖不信任欧风,很早之前她就可以让单明易取代单岩成为单氏的继承人!!事情也不会发展到现在这样!立行已经南下了,她再也无法相信欧风了,除了钱她什么都没有了,她现在还能做什么?还能去争夺什么? 要放弃么?要躲开这个是非地么?程雅勤心中焦虑不堪,要怎么做要做什么她心里完全没谱,可即便这样,她也不想放弃,她还要在努力一把争夺一下,就算不为了她自己也要为了单立行为她的儿子。 @ 单岩现在在集团管理层干活,就是个普通的管理者,能接触到核心的业务,但没有决策权,这个位子刚刚好,不上不下,不需要他做什么,倒是能学到不少东西。 而他的办公室被分在单氏集团的新大楼,因为也和业务部门有点牵连关系,于是办公室都和新大楼的业务部在同一个楼层。 但囧的是,单立娇现在在给单岩做秘书当助理做小工。 单岩任职初期的前两周一直是个29岁的姑娘在给他当助理,结果第三周星期一上班的第一天,他看到单立娇抱着一个文件夹穿着一身职业套装敲开办公室门一本正经的通知他下午两点管理层会议的时候,单岩一口水直接就喷了。 单岩瞪眼看着门口的单立娇,愕然道:“你怎么在这里?” 单立娇侧身进门,抬脚踢着高跟把办公室门合上,挑眉道:“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给你做秘书你有意见啊?” 单岩立刻举手:“没有没有。你刚刚说什么?什么会?” 单立娇一字一字道:“下午两点,管理层会议。”说完直接出去了。 单立娇来做秘书单岩心里总觉得怪怪的,但女王大人永远是女王大人,气场十足不说,那认真起来的态度,整个开始式办公区的气场都被压得极低,在单岩手底下干活的一拨人整天都被这样强大的气场压着,都没人敢偷懒唠嗑了,效率噌噌噌往上冒。单岩一开始不适应,但单立娇认真起来的样子简直就是六亲不认,渐渐他也适应了,除了不敢喊单立娇小单之外,其他都是公事公办。而且有单立娇在单岩做事方便得多,不用担心自己做了什么被秘书看到给他打小报告出卖。 程雅勤得癌的事情已经过去有一个多月了,单岩单立娇在工作上配合完美,深秋到来的时候,单岩开始和业务部下的一个独立公关部门交流工作上的一些事,于是周天这个男人终于再次晃到了单岩眼皮子底下。 工作的事情还是牵扯到俄天然的,本来海外业务部的梁泽那里有俄天然的意向书,周天应该和梁泽的团队去合作才对,但结果因为公司流程上的硬性规定,单岩所在的后台支持部门反而需要出面和周天一起合作,于是意向书辗转反侧又到了单岩手里。 周天的办公室和单岩办公室就在同一楼层,隔得不远,有时候两人还能在茶水间门口碰到。 单岩对周天的印象只在当时拍卖会现场的一个照面一个招呼而已,其他的,也就知道周天是周成富的儿子,当初黎夜就是从这人手里抢了和俄天然的合同。 狮子生不出小狗崽子,显然周成富那样的老油条的儿子也不会是张什么都不懂的白纸,周天在他老子手下办事,反而没有年轻人的那种高气性,看着也不眼高手低,很圆滑很会处世,被抢了意向书合作的事情也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认真和单岩交流工作上的事情,半点都不浮躁。 单岩一开始装作对业务不熟悉,故意在工作上绕了个弯路让他吃了憋连着加了好几个班,周天也一句怨言都没有,只埋头干事,干完了和单岩再开会再交流。 就是单立娇都忍不住私底下在旁边不咸不淡道:“和他老子一样是个人物,我觉得这人能用,可惜忠犬易训,狮子难训,再说狮子和忠犬放一个笼子里,也容易打起来。” 这狮子指的是周天,忠犬指的自然就是梁一恒了,这两个年轻人秉承了父辈的明争暗斗,也是从小就相互看不上眼,你斗我我斗你的,如今梁一恒上了单岩的船,想要再弄个周天上来,就有点难度了。 单立娇能想到这些单岩当然也能想到,不过单岩并不急着用人,他自认为不是刘备,周天也不是诸葛亮,三顾茅庐什么的可不会在他们身上发生,周天抛在一边不谈,周成富倒一直是单岩心里的一根刺,这人实在是太有野心了。 这天周五下班之后,周天的团队和单岩这边开了个简短的会议,结束之后员工都下班离开了,周天突然对单岩道:“单少,要不要去俱乐部看看?”之前周天就邀请过单岩了,只是单岩没怎么放在心上,再者他虽然买了车,但一直也没学车不会开,超跑俱乐部的事情就暂时被他扔到脑后了。 单岩想了想,本来是要答应的,而脑子里一下子冒出闹闹和黎夜的脸,便转口道:“暂时不去了,等我学了车再去吧。”单岩现在成了十足十的家奴,不工作就想回家,其他哪里都不想去,不抱着文件就想抱着闹闹和黎夜,对那个俱乐部的兴趣也很乏味。 周天赶忙笑道:“那约个时间吧,单少给个面子,我之前一直就和俱乐部的人说请你过去,你一直不来,我在那帮家伙面前有点没面子。”这话说得倒不客套,像是同龄人之间的揶揄,说得单岩反而不好开口拒绝了。 但单岩也真的懒得去,便道:“那下个月吧,下个月中旬的周末我过去好了。” 周天笑起来,露一口大白牙:“那好,就这么说定了。” 单岩下班拎包坐电梯离开,走的时候在电梯口朝着周天办公室的方向看了一眼,那边办公区的灯已经关了一半了,留一半开着,而周天办公室的灯依旧亮着。 工作倒是挺卖力的,刚好电梯门打开,单岩跨步进去坐电梯下楼去了停车场。 只是单岩这辈子好像注定没法顺风顺水的过好日子,而程雅勤似乎觉得单岩就不该过平静的好日子,一心上赶着给单岩找不痛快。 @ 两天之后的周一,单岩还腻歪在水池边上刷牙,单手托抱着闹闹,那边晨型人唐晓山跑步回来,气愤地把一份报纸扔在了客厅茶几上,头版头条上赫然是大标题——单氏程雅勤炮轰继承人单岩N宗罪,副标题——癌症中后期,据称已被赶出单家。 黎夜当时在厨房里给单岩煎蛋,单立娇在健身房做晨跑,单岩抱着闹闹在二楼卫生间洗漱,唐晓山回来的时候闹得动静有点大,黎夜后仰身体视线穿过玻璃门对他道:“声音小点。” 唐晓山把扔在茶几上的报纸拿起来,王沙发上用力一靠,手腕擦掉额头上的汗,大声道:“没法小,今天早上的头版头条,听我念!标题是,单氏程雅勤炮轰继承人单岩N宗罪……” 还没说完,黎夜和单立娇分别从厨房还有健身房跑了出来,两人的手同时朝唐晓山手里的报纸夺去,单立娇却晚了一步,报纸被黎夜抢了过去。男人快速浏览一扫,几秒的工夫已经把整个版面的内容扫入了瞳孔中,单立娇二话不说从黎夜手里抢报纸,薄薄的纸片声哗啦啦的,抢过去之后一扫版面,懵了。 “什么玩意儿?”疯了吧?这报纸这样报道的?怎么之前都没有半点风声传出来的,专门挑星期一是个怎么回事?还有程雅勤不好好看病又出来乱崩蹋什么?是活得不耐烦了? 单岩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楼上慢悠悠洗漱完抱着闹闹下楼了,边走下来边看着客厅里的三个人道:“你们站着干嘛呢?今天周一都不要上班的?” 三人同时朝单岩看过去,单立娇手里还拿着报纸,正要开口说什么,黎夜已经抬步朝着单岩走了过去,手臂一捞搂着他的脖子,又抬起另外一手捏了捏儿子的脸,才道:“我给你打个电话去公司,帮你请个假。” 单岩感觉气氛不对,目光扫过三人,疑惑道:“发生了什么?你们都这么看着我干嘛?” 唐晓山还穿着一身运动服,身上还在滴汗,一股子汗臭味从他身上传出来,他从单立娇手里拉过一页报纸,抖了抖,道:“弟弟啊,看看报纸吧,有人大概又忘记吃药了。” 看了报纸之后单岩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程雅勤恐怕是狗急了跳墙,如今得了绝症发疯了一般报复单岩,她在报纸上炮轰单岩的“罪行”,把单岩说成了无情无义以怨报德的人渣,说她花了多少心血给他治病,结果他眼睛一好立刻就离开了山庄,在集团了夺权夺位,甚至把她和欧风都赶出了山庄,甚至还说单岩的下一步就是夺回继承权,接着在集团内扫清障碍,把碍事的股东和管理层都踢出去,甚至包括了自己的父亲欧风。 总之在这篇报道里,尽数用了程雅勤个人的口吻来进行“控诉”,言语无不激烈口气也十分冷冽,指责单岩恩将仇报不是个好人。 发这篇报道的是本地一个并不算多大众化的娱乐报纸,报道的叙述方式也带着娱乐报纸的那种八卦口气,到最后还来个未完待续,就好像播个电视连续剧连载个小说一般。 单岩看完报道之后愣了一下,无语道:“程雅勤是疯了么?我们手里捏了她最大的把柄,我们都没有把事情搞这么大,她偏偏要这么做?” 单立娇后背突然冒了冷汗出来,道:“她不会是得了癌症,知道自己活不长时间了,所以也不管单立行了?故意要把事情闹大吧?” 本来在单岩和程雅勤之间是有一个平衡没有打破的,这个平衡就是单立行的身世,单岩当初只说单立行是单家的养子,就是不希望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让死去的单明眸和单明易在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而程雅勤为了单立行的未来,自然也不会希望把这事搞大。因为有这个平衡在,两人之间的诸多争斗都只在暗地中进行,没有把不该说出去的东西透露给媒体,也没有在公众视线里彻底撕破脸,至少在普通小老百姓和媒体们看来,他们两个还都是单家的人。 只是现在,程雅勤当众炮轰单岩是个忘恩负义的人渣,到这个程度,是要彻底撕破脸么? 单岩心中觉得可笑,他现在已经很理智了,知道这个事情程雅勤也占不到任何便宜,无非是狗急跳墙的做法,他对黎夜道:“那行吧,我去请个假,回头让……” 黎夜在旁边道:“你什么都别做。” 单岩转头来看着黎夜,以为黎夜实在担心自己,便道:“我没事的,你放心好了,我打个电话去和媒体公关部说一说,你……” 黎夜却突然大声道:“叫你什么都别做!在家带孩子就行了!”这声回答很大声,大厅里安静得几乎都要产生回音了,黎夜几乎从来没有这么大声的对谁说过话,所有人都觉得黎夜面部表情最丰富的时候就是笑一下,说话最大声的时候就是闹闹趴在沙发上尿尿的时候,像现在这样大声呵斥单岩几乎是从来没有过的。 单岩自己也吓了一跳,黎夜还真的从来没有这么大声的对自己呵斥过堵过自己的话,现在他看上去似乎有点……不对,是很生气。 如果不是很生气,恐怕也不会这么吼一嗓子,单岩觉得自己现在喜欢黎夜喜欢得有点着魔,被他这么一嗓子吼下来,竟然小媳妇似的觉得还挺舒服的,甚至还低声下气道:“知道了。” 闹闹此刻正在唐晓山怀里,见黎夜吼单岩,做出小狼崽子扑头狼的姿势出来,在唐晓山怀里挣扎着要朝黎夜扑过去【咬你啊咬你啊,竟然吼我爸爸,咬你啊。】 黎夜抬手点住闹闹的额头,垂眸道:“你也给我老实点。” 黎夜这天是家里最早出门的一个,洗漱后换了身黑西服,在玄关换完鞋之后捏着手里的车钥匙,转头,看到单岩抱着闹闹和单立娇、唐晓山站在一排,三个大人同时在黎夜脸上投下无辜的眼神。 黎夜此刻心里正压着火,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单用“冰冷”来形容了,那几乎是一种肃杀的表情,有一种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静默。 他抬手指向单岩道:“在家给我带孩子”再指向单立娇:“你今天也就不用上班了,最好也别出门”指向唐晓山:“你把饭做好,把他们三个给我看着,看不住就从窗台给我跳下去。” 三个大人齐齐对着门口的方向狂点头,只有闹闹还在单岩怀里挣扎,一脸咬着小钢牙的愤怒表情【咬你啊咬你啊。】 黎夜收回手正要转身开门离开,余光瞥了眼儿子,突然十分不爽的跨步直接走进了房间,那火急火燎的姿势把单岩吓了一跳,却见黎夜已经从自己手里把儿子拎了过去,接着抬起手臂,把自己的手腕凑到了闹闹最前,垂眸冷脸道:“你不是要咬的么?来咬!” 小崽子也不服输,性格和他爹还真是像,黎夜刚说完他就一口小钢牙咬住了黎夜的手腕,简直拿出了卡卡啃狗骨头的力气来,结果咬来咬去,牙帮子都酸了,黎夜的手腕连个牙印子都没有,松口之后下巴又酸又涨。 单岩心道黎夜系统程序大概错了,赶紧要把儿子抱回来,结果黎夜却把闹闹架起来凑到眼前,说了一句“该我了”说完直接一口啃在闹闹的脑门儿,咬出一个硕大的牙印子。 单岩:“……” 单立娇:“……” 唐晓山:“……”尼玛这对父子也疯了吧? 闹闹倒还觉得好,本来父子对掐就是他先天习得的本能,只是刚刚他咬黎夜的时候咬得牙帮子酸也就算了,这会儿被黎夜啃得这一口…………呜呜呜~~~~(>_<)~~~~真的好疼好疼好疼啊…… 闹闹这会儿牙又算脑门又疼,小小的身体不负如此疼痛,眼睛一涨眼珠子一红嘴巴一抿就要委屈得哭出来的样子。 单岩赶紧把儿子抱了回来红,唐晓山单立娇齐齐围上哄,又摸脑门又摸牙,“闹闹乖不疼不疼哦,爸爸呼呼就不疼了。” 黎夜却没事人一样站着,在和儿子的第一场对掐成功胜出之后做出了一副淡然的胜利者的姿态,道:“等牙齿长好了再来咬我,没那个实力就别瞎起哄。”说完转头推门走了,留下一屋子风中凌乱的大人。 单立娇还茫然的问单岩:“他这是怎么了?脑子坏掉了?” 单岩哭笑不得,还要哄儿子,看着门口的方向道:“可能是被气的。” 黎夜确实被气的,他一直搞不懂地球人的情感状况尤其是一些思维逻辑,程雅勤现在都已经病成这样了,不好好想着去治病竟然还在搞事儿?这女人是不是嫌死得不够早?欧风一直以来都很老实,怎么这女人就这么多事情,被整得不够还是怎么的?迎难而上还能用在这个时刻?黎夜觉得恐怕一直以来就是他太客气了,他一直谨遵自己一个流放者的规矩,在保护单岩的前提下自己不出面对抗,就是让程雅勤被辐射也做的十分隐蔽,这女人怎么就不知道老实呆着呢? 黎夜出门之后给山庄那边打了个电话,从安保那里叫了两个保镖,现在山庄的安保协议是他自己以个人的名义和安保公司总部那边签约的,所以黎夜叫上人也十分方便。他驱车离开住宅区,和两个保镖约在今天出新闻报道的那个报刊杂志公司的楼下见。 黎夜穿着一身黑西服,面色肃杀,身后一左一右跟着两个身材高大的专业保镖,从大厦一楼一直闯入报社楼层,在办公区员工惊疑的目光中一脚踹开了期刊主编的大门,将人摁在了落地玻璃窗上。 大门紧锁着,两个保镖一左一右和门神一样守在大门口,主编斜眼看到那两个壮汉再抬眼看向黎夜,表情相当不好,而他却是认识黎夜的,因为早前黎夜有亲自公关过本地的所有媒体,和这些大佬们都打过招呼,要不然当初拍了程雅勤被揍的照片,消息也不至于这么灵通就传入了黎夜耳朵里,又让他把照片买了下来。 黎夜的力气不是常人能比的,没有人知道他到底能单手举起多重的重物,但就眼前这一米七五高一百五十斤重的胖子主编来说,单手按住胸口摁在玻璃上压得双脚都脱离地面也是完全没有半点压力的,轻轻松松就和拎个塑料袋一样。 黎夜的表情相当不好,脸色几乎是黑的,他冷冷对着胖子道:“你收了我的好处我的钱,现在给我报道这种消息?你是觉得我没本事收拾你是吧?” “黎先生,黎先生,你听我说听我说,这也是上面的意思,我就一个主编而已啊,上面要发……” 黎夜抬起一脚踹在男人脚边的玻璃上,直接踹了个窟窿,玻璃碎裂的声音尤为突兀,吓的那胖子冷汗直冒,黎夜眯眼道:“那你连招呼都不和我打么?” 黎夜又不是傻子,哪里有这么好糊弄,就算是上面要发稿他一个主编得了消息完全可以给黎夜通风报信,可他什么都没有说,现在装什么可怜,老老实实承认道歉或者大无畏一脸正气也就算了,放他一马,毕竟单家的事情和这些小人物也没什么关系,临到这会儿还想糊弄他,这种人身上的市侩气息真是让黎夜觉得作恶。 胖子还要再说什么,黎夜却不给他机会,抬手将人朝大班桌的方向一扔,就像一滩肥肉一样擦着桌面在地上摔成一滩烂泥,桌上的电脑键盘文件什么的跟着一阵噼里啪啦落在地上,黎夜也不跟他废话,转头出了办公室门,问门口一个正捏着座机电话的助理道:“你们公司老板在这里有办公室吧?” 女助理本来弯腰趴在桌上按电话,见黎夜冷冷看着她,吓得哆嗦着抬起一手朝着一个方向指过去,她哪里想到几秒钟之后,三个黑西服男人踹开了老总办公室,把那个贪财后按照程雅勤要求发稿的老总狠狠修理了一顿,修理得整个办公区都是老总嗷嗷叫唤的声音。 程雅勤今天早上起床之后吃了早饭吃了药,正拿着保姆阿姨买来的娱乐报纸看着头条,她的目光扫过头条新闻的标题,冷冷笑了一声,他捏准了单岩是不敢公开单立行的身份,他顾及自己妈妈和舅舅的脸面,也肯定不敢把她和欧风的那点不正当关系说出来,既然不敢说那她还有什么顾及呢?要下水就拖着他一起下水,要泼墨就带着他一起染点黑水,有什么大不了的,她就是不想让单岩顺利继承单氏。 既然现在还被剥夺着继承权,那她就帮忙再拉他一把,她倒要看看,股东们到底会有多容忍单岩,现在她这个当舅妈的都站出来指责他,她倒不信股东们会一直这么一味的信任单岩,如果单岩是个传说中随时可能把股东和管理层踢出局的野心巨大的人,难道他们这些高层会置之不理? 在单岩和股东之间挑点事出来,程雅勤可是相当乐于这么干的。 然而让她惊愕的是,没等到舆论的掀起,早上也才过了两个小时而已,自己住的别墅的大门就被一脚踹开,那个叫做黎夜的男人如同凶神恶煞的鬼魅一般出现在了客厅大门口。 保姆出门买菜去了,家里一个人都没有,程雅勤吓得连忙就要按最近的报警器——报警器连着别墅小区的安保系统。 黎夜眼神一转朝着报警器扫了一眼,那报警器的程序就自动中断接着线路就自己炸掉了,程雅勤:“私闯民宅你要干什么?” 保镖并没有进门,黎夜独自抬步进来,边走边道:“不干什么。”说完目光在整个一楼大厅里一扫,大厅每一个角落都一览无余的落入眼中,没找到要找的东西,他直接朝着二楼走去。 程雅勤不知道黎夜要做什么,她手里紧紧捏着手机,看黎夜朝二楼走去便撞着胆子跟上,因为上次在山庄里就是男人动的手,她知道黎夜的力气很大,心中便十分畏惧,只是大声道:“给我出去,再不出去我报警了?你到我这里来干什么?是单岩让你来这里的?你来我这里找什么东西?” 黎夜已经走到二楼拐角了,程雅勤下意识就跟上,到了二楼之后,黎夜继续调动视网膜系统查看每一个房间每一个柜子角落,终于在一间卧室里看到了一个蓝色的辐射体。 黎夜冷冷回头,看了程雅勤一眼,双眸中孕着暴风骤雨,指着那个房间道:“我来找什么?我来找你当初藏在单岩办公桌角落的那个东西。” 程雅勤心里汇聚起来的那点胆气一下子全部都溃散了,她当然知道黎夜说的是什么东西,而她一直以为没人知道那件事情,现在黎夜脱口而出,程雅勤心道完了立刻转头就要跑,却被黎夜一把拉住了肩头,拽着进了那个屋子。 那是二楼的一间茶室,装修得十分雅致,米黄色的榻榻米配着红木茶案,秋千椅旁放着几盆盆栽花草,可即便这样也挡不住这个房间里暗藏的某样见不得人的东西。 黎夜扯着程雅勤进屋,一脚踹上房门,走到了窗户旁边的白色书架前,拉开了其中一个抽屉,在抽屉最里面的一个格子里拿出了一个小铁盒子,那个铁盒子看上去十分普通,可实际上却有阻隔辐射的作用,装那块石头刚刚好。只有懂这方面的人才会专门找这样一个材质的盒子,显然程雅勤是什么都知道的,装无辜都不可能。 黎夜把那盒子抓了出来,扯着程雅勤的头发,把人逼近道盒子前冷冷道:“你别告诉我,这里面装着什么东西你不知道,也别给我装无辜,当初要不是你,单岩也不会为了安胎躲上这么长时间!” 程雅勤浑身肌肉都在颤栗,冷汗都憋在皮肤表层,她瞳孔一缩,下意识就要否认,却见黎夜已经把盒子打开把里面的那块黑色石头拿了出来。 程雅勤吓得连声惊叫,这石头的辐射别人不知道她是知道的,她亲生父亲就是因为这个石头死的! “怕了?”黎夜一把将人拽住,石头举起放到女人眼前,“你当初那么恶毒,想要害单岩和孩子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今天?” 程雅勤摇着头,因为惊惧辐射吓得身体后仰,却也拉不开自己和石头的距离,她嘴里喃喃自语说着“拿开,不要”,心里已经害怕到了巅峰,她已经是癌症了,这个石头会害死她的,她害怕畏惧死亡,她是怕死的! 黎夜却不肯放过她,在他的人生中,鲜少有什么事情是让他动怒又得不到发泄口来宣泄的,他觉得自己无论怎么惩罚程雅勤他心中都不会舒坦,当年单岩怀着闹闹躺在手术台上,一夕之间就有可能被害死的情形依旧晃在眼前,不杀孩子和孕育者应该是共识,可竟然还有这样歹毒的人就是要做这样残忍的事情。 程雅勤已经被眼前的石头逼得快疯了,她虽然拥有这块石头确实万万不敢碰这石头的,她父亲当年的惨状由在眼前,她害怕自己也会因为这块石头死得时候都是那副惨状,她害怕极了,浑身颤抖冒冷汗,终于叫喊了出来,被逼得瘫软趴坐到了地上。 黎夜将石头拿开,居高临下如同审判者一般冷冷道:“你放心,你不会这么容易死的。” 他会请最好的医生来给她治病,用最好的抗癌药物来治疗她的病,拖着她耗着她,只要有一分财力,他都不会让她这么轻而易举的死去,他要让她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47 早上娱乐期刊报纸的新闻一出来,又是一场轩然大波,单氏媒体公关部的电话都要被打爆了,偏偏单岩又在一大早打了电话请假不上班,一时间高层被这消息弄得一头雾水。 虽然隐约能看出来单岩和程雅勤不太对付,但至少表面上,两人之前还愿意在公共场合维持一个和睦的状态,怎么突然会曝出这种消息? 高层对单岩的态度隐晦不清,但至少对单家的这个程雅勤已经相当不满意了。先是有单立行的事情,接着是出口的纺织品出了质量门的问题,之后又是工厂污染闹得相关部门不开心,接二连三的事情,一件件都在触及高层的底线。 雷惊万虽然在集团有办公室,但一向也是甩手掌柜的态度,对公司的业务什么的基本都是不过问的,就是之前单岩以程雅勤的名义搞的那么一个慈善晚宴他都没有参加,可出了这样的事情,他想不来公司都不可能了。 一大早上班的时间,雷惊万手里捏着一份报纸就推开了欧风办公室的大门,正看到他站在窗前皱着眉头看今天的娱乐早报。 在雷惊万看来这事儿也算是单家的私事,他见欧风已经在看新闻了就走进来随手把手里的报纸扔在了茶几上,欧风转过身来,眉头拧着,雷惊万问道:“程雅勤现在在哪里?”他敢肯定这女人已经不再山庄住了,要是在山庄住还敢搞出这么多的事情,他还真是找不到半点理由放过他。 欧风皱眉道:“已经搬出去了,不在山庄住了。” 雷惊万看着欧风,显然非常不满:“单家现在说白了就你们这两个长辈,她会做出这种事情,你之前一点都不知道?” 欧风道:“我要是知道,今天就不会有这份新闻稿了。” 雷惊万转身边从西装内衬口袋里拿手机边对欧风道:“你去找程雅勤,我希望中午之前务必能和她通上话。”说完就直接出去了,都不给窗边男人回答的机会,在这个时候他雷惊万倒像是集团的负责人单家的主人,欧风就像个什么都不是只负责听从派遣的助理一般。 欧风对雷惊万的态度相当无语,但今天这事儿也完全出乎他的预料,一开始看到报纸的时候他吓了一跳,还以为是那种娱乐小编乱说一通,直到他拨通了程雅勤的电话,女人在那头冷冷的告诉他就是她干的,他才知道程雅勤到这个时候心里都没放下怨气来,一心想要报复单岩想要拉单岩下马。 欧风下 作品相关 (14) 意识就要呵斥程雅勤,但想想女人如今的遭遇便猜测是癌症让她抱了破罐子破摔的心态,便想在电话里好声安抚她,结果程雅勤一大早就在电话那头冷嘲热讽道:“欧总还是管好自己的事情吧。”说完直接就挂了电话,再打过去,竟然怎么都打不通。 报纸上发的头条、程雅勤诡异的做事方式和雷惊万的态度都让欧风头疼不已,他心里也担心事情的发展会朝着越来越无法掌控的方向发展,更担心最后这两人斗来斗去把他也拉下水,于是掏手机再联系程雅勤,可依旧联系不上。 欧风想了想,直接离开办公室去程雅勤现在住的地方,可等司机开着车抵达别墅的时候他却惊愕的发现程雅勤根本不在。 @ 单岩一早上给公司那边打了电话,说自己和单立娇今天都请假不去上班,刚挂掉电话给闹闹喂早饭,那边雷惊万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对这位一向不怎么问事的高层股东,单岩一直拿捏不准他的态度,公司的事情基本不管,可但凡只要有突发事件,基本也都是这人在最前方冲锋陷阵。 雷惊万在电话里问单岩道:“你和单立娇都没有来公司?” 单岩囧囧有神的想着,自己也不能说他是夫管严黎夜不让去的吧,于是撒了个不太高明的谎道:“我今天身体不太舒服。” 雷惊万在电话那头默了一下,接着道:“早上的报纸看了么?” 单岩:“看了。” 雷惊万:“有什么感想?” 又不是登台等奖年轻企业家奖杯,有什么好感想的?单岩:“程雅勤大概疯了,我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也许是因为最近生病了情绪低落,才做出这样极端的事情。” 雷惊万知道单岩说自己生病是谎话,他也不戳穿,只道:“你好好休息,这件事你暂时不要出面,必要的时候我会通知你。” 单岩道:“好。” 接着一整个早上,单岩单立娇唐晓山都在家里半步都没挪出大门,单岩抱着闹闹,唐晓山自己拿了笔记本上网,各大平台上都已经出现了关于这次“程雅勤谴责单岩N宗罪”的讨论,有人感慨“豪门无情义利字当头,舅妈和外甥拔刀相向,又是一出豪门大戏,单家还真是从来没让人失望过呢”;也有人说程雅勤不知好歹,本来她就是嫁入单家的媳妇,倚靠着单家过着富太太的生活,哪儿还要求那么多的;当然也有人觉得单岩不是个好东西,眼睛一好就要清扫门第,着实冷血得可怕……看客们秉承着别人家尤其是富人家的八卦料一定要挖深挖透的原则,在论坛微博等平台上好好讨论了一番,最后纷纷表示坐等单氏集团和单家单岩这边的表态,坐等这两人撕破脸。 唐晓山握着鼠标拖动滚轮,皱着眉头看了二十分钟之后合上了电脑,对单岩道:“你不打个电话问问黎夜?他到底出去干嘛了?” 客厅地砖上摊着瑜伽毯,单立娇赤脚在上面做瑜伽,单岩想了想,表现出一副家庭妇男的体贴道:“还是不打了,他忙完了肯定会打电话回来的。” @ 程雅勤这辈子第一次对“害怕”二字有这么透彻的理解,她被黎夜扔上车,连带着她的那块辐射陨石一起被扔在后座上。女人害怕极了,拉车门想要出去,可黎夜已经把车门锁死了,她在后面死命拍打前车座的后背,嘶哑着嗓子喊着:“你要做什么?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听到没有?!”可能意识到强硬的态度对黎夜没用,又接着道:“你这么做单岩有什么好处?你是要绑架我么?你绑了我只会让单岩陷于不利!你快放开我,放我出去!” 程雅勤拍打车门车座,甚至伸手到前面抓黎夜,黎夜一直不为所动的目视前方,启动车子打转方向盘把车开出了小区,两个保镖已经被他打发走了,从现在开始,他要做什么都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被女人伸到前面的指甲挠到了手臂,黎夜边开车边冷冷道:“老实坐着!单立行南下了,别以为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程雅勤一下子就老实了,瘫软坐在车后,离那块黑色的石头远远的,她害怕得浑身颤栗发抖,脑子里飞速转着想要想出解决的办法出来,可她发现此刻大脑一片空白,竟然什么办法也想不到,她一辈子所有的心眼儿主意全拿来勾心斗角了,从未遇到过像黎夜这般暴力解决问题的主,面对如此境遇,女人直接就懵了,完全没了半点主意。 黎夜开车去了什么地方程雅勤也不知道,上了哪条路她也没留意,她开始坐在后面哭,呜咽的嗓音如同自己给自己贴的催命符一般,恐慌蔓延在后座上,余光再瞥见角落里的那个黑色的石头,更是害怕得无以复加。 黎夜把车开到了郊区,那里有一片已经搬迁完毕还尚在规划的居民楼,整个小区空荡荡的,除了野猫野狗,这郊区一片的土地竟然半个人影也没有。黎夜直接把程雅勤扔在了一幢废旧老楼的地下室,地下室是个废旧的车库,总共也就几平米,地上铺着长长的木板子,墙上灰黄色的涂层已经开始一片片剥落,头顶有一盏发着黄光的灯泡,角落里还接着一个滴水的水龙头,整个地下室里冒出一股子霉味和浓浓的土腥味道。 程雅勤摔在又脏又发霉的木板上,意识到黎夜要做什么之后挣扎着爬起来朝黎夜扑过去,手指死死捏着黎夜的裤腿道:“你不能这么做!你这是谋杀你知道么?你这是谋杀!!”最后那两个字喊得撕心裂肺,在这空荡荡发霉的地下室里回荡出叫人毛骨悚然的回声来。 黎夜垂眸,凛冽的视线冷冷投射在女人身上,他干干脆脆回道:“你想用辐射害单岩和他肚子里的孩子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你是在谋杀呢?” 程雅勤已经语无伦次了,抓着黎夜的腿颤声道:“那不一样不一样,你快放了我,”终于屈服道:“你要什么都行,我都答应你都答应你,你快放了我!” 不一样?她说不一样?黎夜的面色阴沉,原来在程雅勤心里她的命是无比珍贵值钱的,而没有出生的孩子,就算不上一条人命了么? 黎夜一脚把程雅勤踢开,“你放心,我不会就这么让你死的,要是这三天里你想不开自杀了,那就不是我能管得了的了。”说完转身离开,大门在程雅勤眼前“嘭”一下合上,接着就是落锁的声音。 程雅勤无望地看着大门在自己面前合上,昏暗的灯光下印着地下室里杂物影影绰绰的倒影,而那块黑色的辐射陨石就静静的躺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黎夜离开之后地下室里安静极了,没有半点声音,女人甚至能听到地下室外窜风的细微声音,那些声音透过她惊恐的脑神经过滤出了更加让她害怕的可怖气氛来,她瞪眼看着那块黑色的石头,越看越觉得恐怕可怕,她好像能那石头里正不停朝她发出致命辐射,也好像石头里无形中伸出两只干枯的手扼住了她细细的脖子,想要夺取她的性命。 “啊!!!”女人尖叫一声,扑到大铁门前拍打铁门,声音尖锐刺耳:“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来人啊,有没有人啊?放我出去!” 而黎夜的车早就远远驶离,郊区这片废弃的空旷的小区里,哪里还有能够听到女人呼救喊叫的半个人影。 @ 这天中午,单岩他们没有等到黎夜回来吃午饭,倒是等到了发新闻的娱乐报纸在官网和论坛上的致歉信——表示今天早上发的新闻稿是编者在采访程雅勤女士时断章取义为博眼球而发的,对这次新闻稿牵扯的单家人表示歉意,也对公众表示歉意,同时会停刊两月,两月内公司内部做相关整顿。 这消息一出来一片哗然,公关里一个“临时工”已经然人啼笑皆非了,如今一个发刊多年的报纸也能因为一篇报道致歉停刊,老百姓们纷纷对单家竖起了大拇指,牛啊真是牛啊——大家都觉得这是单家公关后的结果,并纷纷表示有钱能使鬼推磨,更何况是一家报社呢?于是老百姓们茶余饭后对单家的事情更加关心,恨不得能挖地三尺把程雅勤找出来问个清楚。 单立娇看到官网上停刊整顿的消息之后默默翻了无数个白眼,这种办事手法显然不像是雷惊万的做法,在牵扯单氏集团的某些事情时,雷惊万总是喜欢温水煮青蛙式的解决办法,股权大局让事态缓和平息,尽可能不让单家和集团都遭受重创,所以一般遇到这种事情,雷惊万的做法一般都是一开始不吭声,等风声过去两三天之后邀请媒体召开新闻发布会,自己也会亲自坐镇——就如同上次单岩离开家被推迟继承权一样。 能做出这种事情的,单立娇和单岩对视一眼,除了那个出门之前和自己儿子相互啃咬的黎夜之外,他们还真的想不出其他人了。 唐晓山刚刚做完午饭,此刻正躺在沙发上休息,晃着腿道:“黎大少今天心情不好嘿,期刊都停了,看来老板应该被揍得挺惨的。” 单岩想了想黎夜出来之前的那个表情,无语看了看天花板,是啊,应该是被揍得挺惨的。 而这个时候单氏集团的媒体公关部更是忙得一团糟糕,本来在领导和高层的指派下,他们已经做好了这两天按兵不动不回答不交流的被动政策,结果中午报纸那边就主动来了个官方道歉,说早上的新闻是假的,他们已经决定停刊整顿了。 媒体部的经理一个头三个大,这种时候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变卦,这就好像就搅和起来的一坛子酒,什么都不做等那酒水自己慢慢平息掉是最好的公关策略,但这时候要是有人再朝里面丢石子那就麻烦了,大众好不容易拉扯开的注意力一下子又调转了过来,甚至会越来越有兴致。 开会开会,经理要和管理层开通气会,管理层之后又要带着他和雷惊万开会,开完会经理还要下去继续部署,总之这一天注定是要忙了,偏偏他们现在还联系不到程雅勤,单岩又缩头乌龟躲着,只有他们这些外人在瞎忙活。 开会的时候欧风也在,雷惊万在会上面色相当不好的连问了他三次程雅勤在哪里,欧风的面色也绝对称不上很好,被雷惊万这么问,便硬邦邦的回答他不知道,根本没有联系上。 眼看着高层之间就要翻脸了,赶忙有人出声把话头一转继续开会,然而讨论的过程里雷惊万竟然和欧风呛了好几话—— 欧风问经理道:“有和报刊那边通过气么?” 媒体部的经理道:“我们有联系,但对方期刊匆匆忙忙说是他们搞错了就把电话挂了,再打过去就打不通了。” 欧风问道:“有派人过去么?” 经理刚好回答,雷惊万在旁边冷冷道:“欧总倒是可以亲自去一趟,找不到程雅勤想必也能找他们老总说说话。” 欧风:“……” 接着,几个管理层和公关部策划部的专员确定了应对方式,他们决定先按下不表,先找到程雅勤再说,这事儿说大也大说小其实也就是小事,更何况报社那边都说他们搞错了,单氏这边拍拍屁股不认账也完全没问题。 散会之后欧风和雷惊万谁都没有理睬谁,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雷惊万坐电梯下楼,决定亲自去找一找程雅勤,然而电梯门打开的时候却突然看了黎夜。 黎夜穿着西服抬步踏出电梯,对着雷惊万点了点头打了个招呼,道:“我正要去找你。” 雷惊万和黎夜可算不上多熟悉,这明显自来熟的口气让他愣了一下,他打量黎夜,疑惑道:“找我有什么事?” 黎夜伸手引雷惊万走到电梯旁的长廊窗口,道:“我需要单氏开一个新文发布会。”不容拒绝的口气。 @ 黎夜已经失去了他所有的耐心,也没有工夫再和程雅勤耗着了,当天下午,单氏的新闻发布会提前召开,同时授权一家媒体进行实况新闻发布。 早上搞出这么一个乌龙新闻下午单氏就做出相关回应,这种快的应对速度还真是集团有史以来从来没有过的。于此同时,更让人所有媒体人惊讶的是,这次应对媒体的,不是集团公关也不是任何单氏的高层管理或者股东,更加不是单岩、欧风……站在媒体镜头前的,竟然是一直以来鲜少正面面对媒体也鲜少在公开场合露面的——黎夜! 单岩的隐秘情人,孩子的另外一个爹! 其他人不出面却让黎夜出面是个什么意思?一时间媒体又在争相讨论,暗自里蠢蠢欲动,单岩可从来没让媒体失望啊,但愿这个黎夜也不会一出现就开始打官腔说那些有的没有的来糊弄他们。 下午两点四十三分,单氏召开的小型媒体发布会准点开始,黎夜英俊的面孔出现在了镜头之前,双眸深邃如幽潭,下部的弧度如同斧凿刀刻一般硬朗深刻,一出现在镜头上屏幕前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好像颁奖典礼的晚宴,所有的视线都投射在他身上,静静看着他,摄像头闪光灯都对准了他。 “开始了开始了。”唐晓山在楼下喊道,单岩给闹闹换了个尿布急急忙忙跑下楼,果然看到黎夜出现在了电视荧屏之上,眉目之前是不容有单丝亵渎一般的认真。 对着这样好看的一张脸,单岩忍不住犯起花痴来:“帅啊。” 单立娇在沙发上嚷嚷道:“帅个头啊,都坐后面来,挡着屏幕看不见了。” 单岩抱着闹闹和唐晓山一起后退坐到了沙发上,单立娇还在嗑瓜子,看上去特别优哉游哉的样子,好像下面不是要看黎夜的新闻发布会,而是要看一场午后电影一般惬意。 发布会正式开始,一般现场要比实时播报要晚上几分钟,但很快,电视屏幕里发布会主持人做简短的开场白之后,镜头就再次切换到了黎夜脸上。 这次新闻发布会没有安排座椅,黎夜直接走上了发布台,对着镜头,沉稳的声音如同梵音寺的钟鸣,他道:“我今天,仅代表单岩站在这里,公开声明一些事情。第一件事,今天早上出来的报道并不属实,对此造成的影响,我们会追究相关人的法律责任;第二件事情,程雅勤女士因为病情原因现在已挪至疗养院治病休养,因深感多年所作所为对不起单家和单氏集团,程雅勤愿意主动放弃自己自己所得股份分红和单家的遗产抚恤金;第三件事情,从放弃单家的遗产抚恤金开始,程雅勤已正式脱离单家,此后言行均与单家没有半丝关联,自己名下所有与单氏相关资产均由单立娇继承。” 当黎夜说道程雅勤主动放弃巨额遗产抚恤金的时候现场媒体便是一片哗然,一直默默站在一边的欧风更是惊愕地心中突突一跳,脸上诧异的表情都收拢不下,一下子就被媒体的镜头捕捉下来,幸而他反应快,很快压下心头的疑惑沉稳地默默地站在一旁。 而黎夜说完这三件事情转身便走下台,不顾台下媒体争抢的问话,就好像一棵树一般岿然不动也好似一把枪一般质冷刚硬。 继单立行被赶出单家之后,接着再是程雅勤,这人还是在病重时主动放弃了巨额遗产,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还有那个“深感多年所作所为对不起单家和单氏集团”又是什么意思?他们想要知道更多,可黎夜却留给众人一个头也不回的背影,推开会场的一扇小门,步伐没有半丝犹豫地离开了。 留下会场不明所以的管理层和无法平静的媒体人,还有电视屏幕前凌乱的单岩还有单立娇。 单立娇手里的瓜子掉了一沙发,直到新闻切换入了广告她都反应不过来:“什么状况?” 单岩赶紧到处找手机,发现自己手机没带在身上又赶忙去拿座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程雅勤主动放弃遗产主动离开单家?这怎么可能? ☆、48 黎夜这天一直到很晚才回来,单岩本来以为他新闻发布会之后就会回来的,结果一直等啊等,直到晚上九点多黎夜才抱着一堆东西回来。 闹闹当时已经被哄去小房间睡着了,单岩站在玄关口,有点焦虑疑惑地看着黎夜,道:“吃过了?” 黎夜抬眼看了一眼单岩,“吃过了”三个字等于是废话,他就算一直不吃东西也能维持体能,黎夜“嗯”了一声边换鞋边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单岩,单岩接过来看了一眼,愕然发现这些东西竟然全部都是程雅勤的东西,有一些重要的合同文件甚至还有一些印鉴之类的东西。 单立娇从健身房走到门口,好奇单岩手里的东西便伸手抽了几页过去看,怔道:“这些东西哪里来的?” 黎夜换了鞋进来,把车钥匙随手往茶几上一堆,朝着书房走去,单立娇和单岩两个对视一眼赶忙跟上。 书房早些时候唐晓山用过,这小子除了继承他爹一身的痞气和性格,还从他爹那里学了点文绉绉的东西,进书房喜欢燃香,说是这样看书才有书卷香气,弄得一股子都是香味。 黎夜进书房先是把窗户打开透气,接着往大班桌前一坐,示意了单岩一眼,单岩和单立娇立马老老实实坐到了他对面。 黎夜把单岩手里的文件袋子接过去,把里面的东西全部都倒了出来,文件一个个扫过挨个放在桌上,道:“都是程雅勤放在保险柜和锁在橱柜里的东西,我都拿过来了。” 单岩心里咯噔一跳,脑子里冒出了一个十分糟糕的想法,他想黎夜不会火气上来了一不做二不休把程雅勤给做了?做完之后开了个新闻发布会,发布会之后就开车把人往江里一扔,所以到现在才回来?这要是其他人,单岩绝对不会想到这极端的事情上面去,可如果是黎夜,那真的就太难说了。 单立娇看着桌上的东西,眨眨眼睛,突然抬起头来惊愕又直接道:“你不会把她弄死了吧?” 单岩跟着嗓子眼就提起来了,原来不止他一个人这么想,单立娇也是这么想的,如果是这样,那就不能说明是他想多了,确实是黎夜今天的行为太诡异了。 黎夜抬眼道:“没有。” 单岩和单立娇同时又一起松了口气,黎夜却加了一句:“不过也差不多了。”他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而是把程雅勤的一封印鉴和一个印章给了单立娇道:“你明天拿这个区保险公司,她应该有文件寄放在保险公司,是关于遗产弃权的。主动放弃继承需要那几份文件,你去拿一下。” 单立娇看着手里的印鉴,道:“好,我知道了。”也不知道在想写什么,拿了印章和印鉴就出门了。 黎夜直接打开电脑,单岩坐在他对面以为他还要和自己说什么,结果转过头来对他道:“你早点休息吧,今天没什么事了。” 什么叫没什么事了? 单岩翘着黎夜,觉得黎夜的心情并不比离开之前好到哪里去,显然收拾了程雅勤也没有让他觉得心里爽快,反而比白天还要糟糕。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站起来绕过大班桌走到黎夜身旁,低头询问:“你就没什么要和我说的么?” 黎夜握着鼠标的手晃了一下,另外一手握了下单岩一下松开道:“早点休息吧,明天还是很多事情要做。”顿了顿:“闹闹睡了?” 单岩的脸落了下来,唬道:“除了问闹闹睡没有睡,让我去休息之外,就没有其他要和我说的?” 黎夜脚下一晃,转椅一转正对着单岩,单岩挨着黎夜在椅子扶手上靠着,一手放在男人肩膀上,脑袋挨着脑袋,道:“和我说说吧,今天出去都做什么了。” 黎夜心中一叹,终于开口道:“我把程雅勤关起来了……” 单岩没想到黎夜会这么做,但没把人弄死程雅勤就该烧高香了,他靠着黎夜,道:“然后呢?你是怎么想的?” 黎夜向来不善于言辞上的表达,他要做什么基本就是他在想什么,他也不喜欢绕弯子兜圈子,在程雅勤这件事情上他的耐心确实已经被耗光了,这女人要是再闹出什么事情,他就真的保不齐会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了,反正对他来说,杀人也是毫不负担和罪恶感的事情。 黎夜这么想着伸手搂住单岩的腰将人拥抱住,在他怀里道:“程雅勤弄辐射陨石的事情我一直都记得,这次不打算等了,我和你说过的,审判和裁决都由我来做,我打算让她在疗养院里躺一辈子,用癌症耗着她,给她最好的药物治疗,不让她这么轻轻松松死掉。她手里的东西都给单立娇好了,以后单家也不会有她这个人了。” 原来黎夜是要这么做,单岩听完之后心里并没有什么奇妙的感觉,就像黎夜说的,程雅勤这样的女人做了那么都的恶事,如何报复她都不会有半点满足的快感,他只是觉得恶有恶报,这女人终归落下了如此悲惨的下场,没有人会同情她可怜她,更没有人会帮助她。 单岩现在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情,他发现黎夜的状态不太对劲,似乎有点无力感,他询问黎夜,黎夜也只是摇摇头,眉心皱了一下,道:“不是这样的,并不是无力,只是觉得我们思考一个问题和解决一个问题的思路和方式都完全不对,所以有时候我会觉得困惑,但只要明白原来人类是这样解决问题的就可以了。” 单岩笑喷:“你这也算是移民综合症?”外星人移民来地球不适应地球生活什么的,还真是有够囧的。 黎夜无奈摇头,“那也没办法,如果我是你,地球是我以前生活的星球,程雅勤早被我劈成渣了。” @ 第二天一早单立娇就拿着印鉴去取程雅勤存放的文件,取回来之后,单家的律师根据这份文件拟草了一份放弃继承的协议书,单岩看了没问题,就让律师把协议书打出来。 所有的流程都是既定的,放弃继承权当然也要本人签字才可以,当然除了本人签字,按照规定还要有印鉴和程雅勤本人在场才可以,但如今程雅勤身患癌症的事情人人都知道,于是最后那条约定便自动废除了。关键放弃继承权这东西就和你去银行存钱一样,取钱的时候各种手续,存钱的时候却十分方便,毕竟谁会没事做放弃那么巨额的一大笔抚恤金呢? 文件上的字是黎夜签的,笔迹鉴定也查不出分毫差别,再加上没人找得到程雅勤来核实,于是放弃继承权的流程办理得十分顺当。 两天的时间,这两天里欧风找程雅勤找得恨不得把天都要掀过来,可无论怎么找他都找不到人,单立行还打电话回来问为什么程雅勤的电话打不通,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可欧风根本答不上来,因为他也不知道程雅勤到底去了哪里。找到第二天,欧风心里冒出一个想法,这个想法如同毒蛇一般盘旋在他脑海里,让他觉得骨头里都冒出冰渣——程雅勤是不可能放弃那么一大笔抚恤金的,对这个女人来说这辈子金钱地位就是生活品质的象征,没有钱她如何供养自己的“品质”生活又如何让自己维持雍容典雅的贵妇身份? 欧风越想越觉得不对,越想越觉得那天黎夜在新闻发布会上说的话有问题,也越来越觉得这是单岩的反击,他不禁颤心想程雅勤是不是还活着呢? 黎夜说要关程雅勤三天,就实实在在把人扔在那里没有管,第四天,他才驱车到了郊区那篇废弃的老楼,他也没有带单岩过来,每个人最近都很忙,黎夜也不想单岩再面对这个让人糟心的女人。 最近天气不错,老楼的地下层却依旧发出一股让人作恶的霉味和干燥的铁锈味,黎夜顺着楼梯走下负一层,静谧的楼道里回响着他皮鞋踏地的脚步声,黎夜走到那扇关着程雅勤的大铁门前——安安静静的没有半丝声音,里面的人也许已经死透了也许还苟延残喘着最后几口气。 大门上的锁锈迹斑斑,黎夜伸手过去直接把锁给掰断了,拉开了大铁门,“吱嘎”一声,大铁门的转轴发出一声刺耳的声响,随之而来的是一股腥臊夹杂着霉土灰尘的味道,和这股味道比下来,不透风的地下室的味道都显得小清新得多。 几平米车库内头顶的灯依旧亮着,那黄色的光带着一股让人压抑的死气,那难闻的味道就好像一团被憋在瓶子里的气体,把整个车库都弄得令人异常作恶。 车库门打开的瞬间,黎夜抬眼便看到和门相向而坐的女人,女人抱着膝盖曲腿坐在墙下,头发披散在肩头,微微抬起头从枯燥凹陷的双眼里看向门口,接着,一股诡异的冷笑从女人嘴角发出。 这是程雅勤这辈子遭受过的最大的折磨,她一辈子没有为金钱为权势为地位忧心焦虑过,如今人到中年,却遭遇了普通人都不可能经受过的煎熬,她被关在这了无人烟破破烂烂发霉的地下室里三天,三天里没有人没有谁没有食物,更加没有床让她休息。 这就像个坏境糟糕的监牢,墙上的涂层因为泡水一层层剥落发黄发霉,地上铺着的落满灰尘沾满泥土的板子到了晚上也会发潮渗水,压抑到令人疯狂的空间,没有食物,只有角落里一个滴水的水龙头,就是洗澡如厕的地方都没有。 三天,这三天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程雅勤到现在都不愿意回想,女人骄傲的自尊心让她即便在这种环境里也不容许自己放弃自己,她记得黎夜临走前的话,知道男人关自己三天之后还是会回来的,她没有把屎尿弄得满身都是,也自己掐着时间定时定点喝水,没有食物也让自己残喘活了三天。她身上甚至不脏不乱,头发用手指梳理好了贴在耳后,她蹲坐在门口,静静等着铁门被打开。 一直到刚刚,黎夜推开门,她还能冷冷诡异的笑出一声,这一声也不知道在她内心里演练过了多少遍,带着十成的嘲讽和冰冷,好像根本没把黎夜放在眼里一般。 黎夜觉得自己大概低估了这个女人,他本来以为自己开门的时候会看到一个疯疯癫癫邋里邋遢的女人,却没想到这女人到这个时候还能以最大的限度保持她的雍容,不过这根本不是他关心的,黎夜不在意这些东西。 在黎夜从角落里捡起那块黑色的时候走到她身边之前,程雅勤扶着身后的墙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只可惜三天什么都没吃太过虚弱腿都是软的,但女人腿软嘴倒是不软,这个时候都要说点什么来威胁黎夜,她道:“呵,关了我……三天,你又能把我怎么样?你或者干脆杀了我……自己做个杀人犯……” 黎夜就好像根本听不到这些话一般,一把将女人拽了起来拉出去,程雅勤还在用自己微弱的绵软的力气挣扎:“放……手!我让你放手!……你要是真有本事,还能关我三天?你……”女人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黎夜一手捏在颈后给捏晕了过去。 黎夜把人扔上车,车开出这片废旧的老楼之后在一个高架口和唐晓山汇合,唐晓山找的那家私立医院的医疗车已经在高架下的路口等着了。 几名男医护人员把人弄上担架推上救护车,唐晓山则上了黎夜的车。 唐晓山上车之后先是摸着车内饰感慨了一句:“好车。”接着才道:“你关了那女的三天,以后打算怎么办?就这么放医院?” 黎夜边开车边道:“她的癌,已经扩散了。”黎夜做事向来都是目的性极强的,在激怒的情况下关女人三天只为了让他心里舒坦这事黎夜是不会做的,真要让他心里舒坦就干脆电磁炮直接轰成渣,她会关程雅勤,又把女人关在郊区的那片废楼的地下室里当然是有原因的——黎夜当初就是在那里降落地球的,他的飞行器以隐秘的方式埋在那片楼的地基之下,一块陨石的辐射还不至于把人怎么样,但他的飞行器却不好说了,尤其是黎夜还专门操控了一些程序。 黎夜下定了决定不再让程雅勤出来崩蹋,就绝对不可能给她一丝半毫的机会,电视剧里那种狗血的因为操作失误导致境况急转直下的剧情在他这里是绝对不会发生的,要不然黎夜还要怎么担得起“外星人”这三个字。 程雅勤的癌在这三天里已经扩散了,扩散到什么程度还得去医院检查了才知道,但至少黎夜现在就可以确保,这女人下半辈子都只能和医疗器械作伴一辈子躺在重症监护室,再不可能出现在众人视线里了。 狠不狠?黎夜曾问自己,但他觉得这并没有什么,中国人有话老天从来没放过谁,他以同样的方式“回报”程雅勤,就是这女人应受的。当然,同样的问题他也问过单岩,毕竟他不是地球人,他也不是单家人,他想知道单岩是怎么看待自己的做法,他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但他在意单岩怎么看他。 然而出乎意料的,单岩竟然十分冷静的告诉他,这并没有什么,甚至道:“如果我现在还是瞎子,还相信他们,也许若干年之后,我会被程雅勤他们烧死也说不定的。”单岩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有些飘忽,眼神看着一个方向,似乎透过玻璃窗沉浸在某个回忆里,最后转头对他淡笑了一下道:“所以不用担心,我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也许我应该变现得心慈一些,应该不要这么麻木,但我觉得我的善心和心软可以用在其他地方,而不是对某些人。再说,我现在放过她,她当时害闹闹的时候,怎么就没有过半点仁慈呢?好歹她还是个女人。” 得到了这样的回答,黎夜便没有了半点顾虑,两辆车一前一后跟着上了高速,去了邻省离他们很近的一个小城镇,在那里,有唐晓山认识的某个医生开的一家专门为有钱人服务的私人诊所。 程雅勤的癌症果然如预料之中扩散了,身上的淋巴都肿了,女人躺在病床上输着葡萄糖,黎夜面无表情的站在一边,低头的时候能够看到她枯槁的脸颊和凹陷发黑的双眸,在半梦半醒之间,似乎在做梦,喃喃自语说着什么,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拉到了医院更加不知道自己未来的人生已经被定下了。 黎夜在医院只做一件事情,就是签了几份合同留下了一个银行账号,接着便走了,剩下的事情也就唐晓山负责扫尾了。 半路上黎夜给单岩打电话,和单岩说事情都办妥了,单岩却道:“有两个人要去看程雅勤。” 黎夜道:“谁?” 单岩:“立娇,还有一个是欧风。” 黎夜想了想道:“可以,”欧风来看也无所谓,程雅勤现在已经和单家彻底没有关系了,按照欧风那个老狐狸的做事习惯,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做出什么事情,况且黎夜现在有一种破釜沉舟的劲儿,欧风要是也敢耍什么花招,黎夜连他一起收拾。 @ 唐晓山也不知道黎夜是怎么做到的,或者是程雅勤本人在遭受一系列的重创之后身体每况愈下,总之程雅勤的癌扩散得很严重,身上有淋巴结的地方都肿了,切片后的检测也显示结果相当糟糕,女人从被送进医院开始没几天就是各种高烧发炎症状,医院用了最好的药请了最好的医生会诊做治疗方案,能保命但也是折磨人的治疗过程。 医院里有护工,除了护士之外,护工会照顾程雅勤的一日三餐吃喝拉撒,而程雅勤的护工是黎夜亲自指定的,这个人就是钱安宁——黎夜支付高酬劳的薪水以确保她一个单亲妈妈能够以优渥的物质基础养大她的女儿,而出于各方面考虑,钱安宁都是最合适的人选——她做了程雅勤那么多年的秘书,不是个生人,也不是个会到处嚼舌根乱说话的人,当然,她也是当初把石头塞进单岩办公室桌角的人,让她照顾程雅勤看着女人被辐射癌症扩散之后的惨样,于她也是一种间接折磨。 这是钱安宁该受的,黎夜觉得没什么不好,反正她也需要钱来养活她的家,这条路也是她自己选的。 程雅勤醒来之后已经能分辨出自己在哪里了,她看到白色的墙壁吊顶和白色的传单被套,还有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以及穿着淡蓝色工服的钱安宁,她想要手机打电话,她想要联系欧风联系外面的人,可是根本没有人理睬她。程雅勤在医院里躺了好几天,为了反抗挂水的时候拔针头吃饭的时候掀盘子,可都没用,没人理睬她,护士医生对她的态度是公事公办,钱安宁对她的态度是相当冷漠,她没有力气自己爬起来跑出去,每次闹了一通钱安宁就过来帮她收拾,收拾完了奉劝她道:“你还是别闹了,安心养病吧,你自己什么情况你自己也清楚。” “滚!滚!你给我滚出去!”程雅勤大喊,她要出去想离开,黎夜来的时候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监禁在医院里养病,更没有想到自己的病一下子就把她拖垮了。 欧风去看程雅勤之前黎夜带着单岩去了一通,单岩告诉自己他和这个女人见面是最后一次了,从此之后,不管她活着还是死了,这人都不会再出现在他生命里了。 单岩走进白色的病房,程雅勤正躺在那里输液,女人原本显得圆润的五官如今已变得如刀锋搬尖锐,凸显瘦削的脸颊显出病态的尖锐和死气,转过头来,用铜铃一般大的眼珠子投射出尖锐的眼神,看向门口。 ☆、49 单岩进门的时候就注意到这个病房并没有特意安排在高层也并不是一个十分隐蔽的房间,病房所在的楼层也就在四层,住院区外不远处有一小片拱病人散步的院子,院子不大但设计得很像公园,有小孩子玩乐的设施,也有夏天供人消暑的长廊,从程雅勤的窗口望去,可以看到草坪上被家人扶着出来散步透气的病人,也可以看到陪着孩子出来解闷的大人,甚至还有人在草坪上放风筝,楼下虽不似公园广场那么热闹,但也给这个白色的医院住院去带来了一抹别样的色彩。 把程雅勤安排在这个楼层这个病房,单岩觉得黎夜把握住了女人心态,他就是故意的——程雅勤不是普通小老百姓家的中年妇女,她骨子里带着自视甚高的骄傲和傲慢,她被关了三天都不容许自己有八九份的流露出让人耻笑的败象来,便不会在这个医院里当着别人的面做出撒泼耍赖让人看笑话的事情来。 女人好面子,面子于她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她会绝食拔针头来威胁医生护工,却也不会像普通人那样选择跑出去呼救,她的面子如此重要,她顶着富太太的头衔昂着她高贵的头颅,是绝对不会像市井小民的那些妇女一般撒泼谩骂的。明明门外就是住院去的走廊,明明敞开窗户就可以大喊大叫引人注意,可她偏偏不会选择这么做。 黎夜像一个狡诈的奸人,给她能够逃离出去的希望,可这种希望却又不是女人会去选择的,内心里的矛盾和煎熬会在这样一个病房里越来越多,要出去要离开要呼救就要放下她高贵的自尊心,可现在她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了自尊心,抛弃自尊心出去她就一无所有了,至少现在,她还是一个高贵的骨子里骄傲的贵妇。 这是程雅勤心里的一个死结,偏执的人往往最放不下的是自己,这种人才是最自私的,可到最后,这种自私也成了将他们推出悬崖的最后一道力量。 程雅勤就这样住在这个病房里,明明有离开的希望,却什么都不能坐,只能每天承受身体的痛苦的同时再经受内心的煎熬。 单岩走进病房,病房门合上的时候发出的声音吸引了女人的注意力,程雅勤转过头来看着他,眼睛凸出大入铜铃,看上去十分可怖诡异。 单岩两手插在兜里垂眼看她,女人如今已经在做放化疗了,头发落了大把,没几天的时间竟然形容枯槁成这个样子,原本还带着些圆润的下巴如今像一把尖利的刀刃,而脖子上都是青筋,咽一口吐沫都能看到脖子上经脉在动。 女人没有试图爬坐起来,而是依旧半躺着,睥睨的姿态冷冷看着单岩,开口道:“现在你满意了?” 单岩:“满意什么?” 程雅勤:“把立行赶出单家,再把我弄成现在这样。” 单岩突然觉得可笑,原来在女人心里从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恶事,相反,他倒成了恶人,单岩本来想说他没什么可满意的,但眼看着程雅勤如今都变成这样了,还能露出如此神态,便话锋一转,道:“对啊,看到你这样我确实很满意,我现在心里觉得很舒坦,就是为了让自己再开心开心,所以我才大老远坐车过来的,要不然你看我现在哪有时间?” 单岩的话成功把程雅勤给噎住了,眼见着女人堵着一口气脸都要绿了,单岩才落下脸上若有似无的笑意,抬步靠近了女人的病床,两手撑在床边,弯腰低头道:“你这辈子在单家做过多少恶毒的事情只要你自己心里最明白。舅舅和我妈是怎么死的,你和欧风的那些勾当,你心里最清楚!!” 程雅勤气得进气多出气都少了,听完单岩的话两手抓着床单死死揪着,咬牙道:“你舅舅和你妈的死又关我什么事?” 她当然不会承认了,傻子才会承认呢,单岩直起身来,幽幽道:“是啊,既然不是你干的,那你也给我受着吧,连带我儿子的那份,我妈我舅舅的那份,你都受着吧。”他已经不关心上辈人的那些恩怨了,来来往往恩怨情仇左不过又是谁和谁之间那些事情,几十年都过去了,人都不在了,他干嘛还要去迫切的追寻过去那些事的细节呢?他今天来可不是来问过去那些事情的因果的,他不要知道因果,他只要知道程雅勤现在是个什么样子就可以了。 单岩接着道:“你就在这里好好养病,你放心,你现在虽然已经不是单家的人了,我也给你专门开了一个账户,医院里所有的费用都由单家来承担。你以前是穿着时装的贵妇,现在虽然传不了时装了,你还是贵妇。”说完转身没有半丝犹豫的离开。 程雅勤愣住了,脑海里反复盘旋着那句“你现在虽然已经不是单家的人了”,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她现在已经不是单家人了,她明明是单明易的寡妻啊,她和单名易又没有离婚!! “你等等,什么意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就不是单家人了……你等等!!”最后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喊了出来,然而单岩已经头都不会的离开了,病房的大门也重新合上。 程雅勤身上没有力气,几次放化疗之后她的身体十分虚弱,这会儿只是说了几句话便把浑身的力气都掏空了,她摔回枕头上大口的喘息,抬起头抓着胸口的衣襟,如同溺水后拼命挣扎的人一般瞪大着眼睛——就算她什么都没有但她还有属于自己非同一般的身份地位,她还是单家人!!她还是单家人!!谁说她不是了,不可能那绝对不可能!!因为努力挣扎,手背青筋都全部爆了出来,可即便如此,这空荡荡的病房里,哪里还有能够回答她这个问题的人呢。 单岩从病房出来的时候看到欧风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见他出来露出一个犹豫的表情来,嘴角牵动了一下,最终喊了他一声:“小岩。” 单岩把门让出来,侧身示意他进去,接着便跟着黎夜离开了,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肯给他。 欧风心中又疑惑又发憷,他没想到程雅勤竟然真的在医院里,单岩留给自己一个背影很快就离开了,根本不打算和他废话半句,显然父子两如今的关系早就不复当初了,但单岩到底会做什么,欧风心里却没有底,带着这样的疑虑推开了病房的房门,迎面就被程雅勤压抑的哭喊声砸得七荤八素。 他先是听到女人的哭声:“不可能,不可能,我还是单家人!我肯定还是单家人。”随着他走进病房,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趴伏在病床床头上边哭边喊边扯着床单的女人,女人的头发因为放化疗掉了很多,光泽度也完全没有了,如今干枯瘪瘪的贴在脑袋上,欧风进门之后没看到程雅勤的脸,只看到女人的后脑勺就愣住了。 这个真的是程雅勤? 程雅勤听到声音转过头来,她以为是单岩回来了,立刻就要掀开被子下床扑过去的样子,手已经捏着被角就要把被子掀开了,却愕然和欧风的眼睛对上。 两人都愣住了,足足两秒之后,程雅勤才像是想起什么一般胡乱的去用手梳理头发用手背去擦脸按压浮肿的眼睛,想要让自己看上去精神一点,想要掩盖她如今苍白病态的脸颊,试图掩盖自己的憔悴。可她如今病成这样,就算是化妆也没有办法维持她过去的那份精致的妆容了。 程雅勤整理了头发擦干净脸,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问道:“你怎么来了?”她到现在都在拼接那早就粉碎的骄傲,假装自己还是那个雍容华贵的女人。 欧风收回神思,看到如今这样的程雅勤,心里十分不舒服,病房里的椅子在窗下床的另外一头,欧风便这么站着,动了动喉头,最后竟然半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程雅勤看到欧风过来,忍不住道:“你是和单岩一起来的?他刚刚说我已经不是单家人了是什么意思?他以为我现在生病了躺在病床上就可以这么糊弄我了么?我又没有老年痴呆!”顿了顿:“你怎么不说话?!你倒是说话啊!” 欧风看着程雅勤的眼神一直很犹豫,此刻终于回神,道:“你都已经病成这样了,好好休息吧。” 程雅勤不可思议的看着欧风:“你什么意思?我问你话呢?你扯这些做什么?治病当然有医生,我当然会好好休息,我就问你单岩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 欧风复杂地看着程雅勤,很显然,她还是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而那份放弃继承抚恤金的文件更加明显也不是她签的字,可那又有什么影响呢?女人如今就好像完全被软禁在这里,她的癌据说已经扩散得很严重了,每天都需要支付大笔的费用用药物吊着命,用精准的治疗方案来拖延生命。欧风看着眼前的程雅勤,突然发现女人的脸是这么的陌生,从一个妆容精致的贵妇变成了如今有着瘦削尖刻脸颊的癌症病人。 可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为什么他站在这里看着眼前的女人觉得一切都不对劲?好像冥冥之中所有人的生命轨迹都已经改变了,被赶出单家如今只能南下自己寻求出路的单立行,还有被剥夺了遗产抚恤金如今得了癌症只能苍老病态地躺在床上的程雅勤,还有呢?接着呢?难道下一个就是他自己?! 欧风想到这里后背都是冷汗,他有一种不真实的昏眩,好像下一秒自己就会跨越时空看到自己不久之后悲惨的下场。以至于这会儿程雅勤和他说的话他一句都没有留神。 程雅勤看欧风呆愣愣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下子悲愤和绝望掺杂在一起涌上了心头,程雅勤随手拿起床头的一个茶杯朝着欧风丢了过去,声嘶力竭道:“你今天到底过来干什么的?!” 欧风被这一茶杯给彻底炸醒了,这才抬眼看着程雅勤,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既没有把茶杯捡起来的意思,也显然没有上前安抚程雅勤的想法。他只是这么站着,看着程雅勤。 程雅勤见欧风来了,却什么都不肯说,心中气结无比,但她如今早就不把希望放在这个男人身上了,她指了指靠病房门口的橱柜,道:“你去拿衣服带我离开,我倒要回去看看,单岩到底在玩什么把戏。”说着就要起身,哪知道余光瞥见欧风的脚步朝后挪了挪,可皮鞋的尖头还对着自己床头的方向。 程雅勤愕然一愣,抬眼看着欧风:“你愣着做什么?站在那里发什么愣?” 欧风下意识的又往后退了一步,这一次,男人清晰无比的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单岩夺去了程雅勤所有的继承抚恤金又把人送到这个隐秘的私人疗养院来,如今为什么肯让他来看?这么隐秘的行为,这么不为外人道的事情,为什么偏偏他一个电话就准许他来看了?为什么? 欧风一开始来的时候想不明白,如今站在这里他才了悟,他知道了一个不能说出去的秘密,不是因为单岩把他当自己人看,而是因为——在单岩心里,自己是一个无法把秘密说出去的人。 为什么觉得他不能把秘密说出去?因为单岩下一个要收拾的人就是他欧风!! 欧风想到这里已经不敢再想下去了,他是个一步步走来都十分谨慎的男人,说白了就是胆小,他不似程雅勤有那么骄傲偏执的性格,但他骨子里就是个希望万事周全的人。 他不能帮程雅勤,把程雅勤弄出去,单岩便找到了一个理由连他一起收拾。 欧风一步步后退,那抗拒的表情是显而易见的,程雅勤的眼睛越瞪越大,最后眼神里满是不可思议。 欧风道:“你不要乱走了,你的病很严重你自己也是知道的,好好休息。” 程雅勤:“欧风,你什么意思?” 欧风道:“好好休息,别乱想,公司还有事情,我先走了,有时间再来看你。”说完转身走到门口,拉开病房门离开,留下愕然坐在床上的程雅勤。 程雅勤就好像一个孤零零的木偶,眼神里还是反映不过来的茫然,凄凄凉凉的独自坐着,她想欧风刚刚说什么,说他有时间再来看她,他就这么一个人走了?什么都没说就走了,走的时候还糊弄她说会来看他? “呵呵……”程雅勤冷笑出声,那茫然的眼神变幻出凄凉的味道,愣愣坐着,她知道的,这个自私的男人以后都不会来了,他用恩断义绝的方式向单岩谄媚的表达他的忠心,以此保全自己给他自己留下后路。 呵呵,呵呵……程雅勤躺回床上,冷笑着眼泪突然又淌了下来。 @ 单岩回去公司开总结例会,黎夜就在他办公室等他下班,本来以为撑死了下班之前就能开好,结果开着开着超出预算时间,晚了足足半个钟头。 散会之后单岩火急火燎朝外面跑,结果却被周天拦住,周天摸了摸下巴,有些为难的笑道:“单少,本来我们约上周去俱乐部看看的,结果有事耽误了,你看今天周五,你要是没事的话,不如我今天带你去俱乐部看看吧?” 单岩眨了眨眼睛,回想了一下,这才想起来之前确实和周天约了上周五去超跑俱乐部的,只是当时出了程雅勤的事情他没想起来,耽误之后干脆就忘记了。 如今周天又死皮赖脸的提起这事,还一脸期盼的看着自己,单岩倒有些不好意思推拒了,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也才六点,想了想办公室里的黎夜,便点头道:“行吧,就今天,不过我再带个人,黎夜还在我办公室里等我下班。” 周天笑了一下,当然不可能说不带黎夜,便和单岩约了地下车库见,刚好带他们一起去俱乐部吃饭。 黎夜听说单岩要去那个超跑俱乐部的时候眼皮子突然跳了一下,中国人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他右边上眼皮连着有节奏的跳了好几下是个什么意思? 单岩还没有驾照,理所当然是黎夜开车跟着周天的车去了超跑俱乐部。 本来他们以为一个俱乐部会在郊区租个场地什么的,结果没有,周天竟然带着他们朝市区跑,直接把车开进了市中心一处很有名的别墅群。 单岩看着别墅区门口那阔气又嚣张的人工喷泉瀑布,略带着一点没见过世面的口气小家子气一般感慨道:“还真是有钱呢,一个俱乐部搞在别墅群里,搞得我以为咱本地遍地都是高富帅了。” 黎夜转头看了单岩一眼,道:“自己有钱也没听你自己喷过自己。” 顺眼翻白眼儿道:“我又不傻!干嘛自己喷自己。再说出生也不是我能选的。” 黎夜好笑道:“说的好像你要是能选,会选个没钱的一样。” 单岩叹道:“那再怎么样,也比现在的单家强吧?” 黎夜便收了表情没有说话。 车子在主干道上绕了几个圈,终于又进了一个独立的别墅楼围墙,进去之后一片豁然开朗,可以看到这独树一帜的别墅建筑楼是个特别私人的地方,周围的围墙都有两人高,圈起的院子特别大,观景树木巧夺天工,而别墅门口已经停了好几辆价值靠近千万的名车,一溜儿排着,看得单岩这个有钱人都直咋舌,不得不说,因为从小不受这个圈子的侵淫,单岩在很多时候的做派见识都不像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可即便这样,也改变不了他是单家大公子的事实。 周天自己也就开着辆进口的宝马,也算名车,只是往豪车堆里一停就显得十分够不上档次了,好在黎夜最近开的一直都是单岩买的那辆spyder,也不丢面子。 下车之后周天引着单岩、黎夜朝门口走,他脚程快了几步,扯嗓子朝别墅的方向嚷嚷着,那样子倒没了平时在公司的沉稳,多了几份世家公子哥儿的做派:“哎?有没有人啊?会不会做事有没有眼里见识的啊?都不知道大门口站着欢迎的啊??” 周天这么一嚷嚷,还真是把别墅俱乐部的一堆人都嚷嚷了出来,有两个男人一前一后快步跑了出来,都穿得人模狗样的,还都长得挺帅。 因为在报纸媒体上见过单岩和黎夜,他们很快就把眼前的两个男人区分开了,纷纷和单岩、黎夜握手。 一个是穿着黑条纹衬衫的胖子,梳了个灿头,中间的头发推得老高,笑起来的时候竟然还有酒窝,怪可爱的就像只熊猫,他自我介绍道:“单大少你好,我姓熊,叫熊宝,叫我大熊就可以了。” 单岩心里喷了,竟然有人给家里孩子取大名叫X宝的,关键他还姓熊,他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他转头看了黎夜一眼,心里想着,你好大雄,我旁边的这个是小叮当,这么想着自己把自己给囧住了。 另外一个男人个子不高瘦瘦的,有对招风耳,和单岩握手的时候手劲倒是挺大的,他道:“你好,我叫陆云。”倒是个单岩熟悉的姓氏。 单岩和两人打招呼,黎夜在旁边不咸不淡的点了点头,这个时候,有一个男音在他们头顶上空洪亮的响起——“来了么?!” 那一刻,单岩脑海里突然“嗡”的产生一声电磁干扰般的尖锐回声,这个声音竟然是他熟悉的,即便相隔了两世他都不会忘记,因为太过震惊他下意识的第一反应是以为自己听错了,很快,当别墅大门口远远传来男人歉意的招呼声时,单岩就算没有见到人,也能够确定了。 真没想到,这一世他竟然提前这么早遇到了这个男人。 ☆、50 单岩一直以来都记得有这么一个人,那人叫韩锐,甫一出现在自己过去那段人生里的时候,对单岩来说是个单纯又美好的开始。 两人初识在某个出暖花开的季节,单岩被人扶着难得在院子里晒太阳,他当时的私人教师是个年纪大的男人,据说因为家里的事情有所分心,便索性找个助理,在他不在的时候陪单岩看看书。 韩锐就是那个时候出现的,那时候单岩天真的以为这人就是个教室助理打一份工赚一份钱罢了,如今想来很可能也是程雅勤欧风他们计策里的一部分,只可惜他那时候看谁都觉得好,想法也简单,以为遇到了对自己好的人便是真命天子,傻不拉几的凑上去结婚,最后落到如此下场。 那时候的韩锐是打工赚钱背景简单的助理,现在的韩锐是开着顶级名车超跑俱乐部的成员,一个地下一个天上,看来当年自己还真是瞎,眼睛瞎心也是瞎的,这人从一开始就是伪装好掐着时间出现在自己面前的。 单岩在重生初期的时候会偶尔想起韩锐这个人,但因为过去看不见,脑海里也一直只残留着男人的声音。他会想起过去两人之间的相处,真说起来感情多少也是有的,但那是不是爱情,单岩也持怀疑态度,有的人只是出现的时间刚刚好,再戴上个虚伪温情的面具,说点好听的温柔一点幽默一点,哄当时的单岩简直就是轻轻松松小case。 自打单岩遇到黎夜,韩锐这人轻轻松松就被屏蔽掉了,单岩很早之前就想得很明白,要是遇不到就算了,遇到了他可得好好瞧瞧当年自己瞎眼得瞎到成什么程度才能看上韩锐这种人。 随着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一个身穿短袖polo衫的男人从别墅内跑了出来,头发剃得很短,皮肤也晒成小麦色,唯有那双眼睛是分外明亮的。男人从别墅门口的台阶上快步走下来,看了黎夜一眼之后目光便焦距在单岩身上,表情顿了一下,接着便十分爽朗的笑了出来,坐到单岩面前主动伸出手和单岩一握,笑道:“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单少你好,我叫韩锐。” 果然啊……单岩心里想着我知道你叫韩锐,就算化成灰只留下声音了,我也不会认错的。他点了点头,意味深长的“嗯”了一声。 周天好不容易才把人请过来,一伙儿人当然都不敢怠慢,几乎是簇拥着单岩和黎夜把两人请了进去。 这个专门用来做俱乐部的别墅还真是特别阔气,黑色基调为主,配着磨砂的橙色和浅绿色,显出几分男人内心里的狂野来,墙上挂着车型照片,客厅最中央有个转台,台子上是一辆跑车的模型,几十束荧光灯打下来把车子照得特别亮,一进门还以为自己到了什么高级别的车展上。 还有一面巨大的照片墙,单岩看过去,发现都是人和车的照片,还有很多是赛车时拍下的。 大熊和陆云一个端饮料一个去厨房催饭去了,韩锐原本走到黎夜那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走到了单岩边上,和黎夜一人一边围着单岩。 韩锐眼力还真不比周天差,见单岩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那面照片墙上,便主动道:“那些照片都是俱乐部做活动的时候拍的,赛车和车站的也有,不过大部分都是我们私底下的活动照片。” 韩锐这么刚一认识就殷勤主动的样子还真是叫单岩有点不习惯,他心中觉得好笑,上辈子这人可不这样,据他自己说见了陌生人都不会主动搭讪的,只有熟悉之后才会主动开口,如今看来根本不是这样么,都是TM装的。 大熊端着饮料茶水走了过来,单岩收了目光随口道:“看来你们活动还挺多的?” 大熊弯腰撅着屁股把饮料放到玻璃茶几上,侧头道:“那可不,什么结婚送亲,私底下哄女朋友什么的,俱乐部么,就是人人为我我为人人。” 单岩和周围的几人都转头看着大熊,被大熊那敦厚朴实的样子给逗笑了,单岩突然幽幽来了一句:“送亲啊?难道我姐当时的送亲队也是请的你们。” 周天脸上的笑就好像原本行在笔直高速上突然打了个拐子一般噎住了,脸色挂不住了,暗骂一句糟糕,他怎么忘记陆止言和单立娇那茬儿了? 韩锐恨不得在大熊屁股上踹俩脚印子,他比周天反应还要快,立刻道:“当时那送亲队还真不是我们送的,倒是来借了车,单少你看,都是去年的事情了,翻篇儿过去得了?!” 这话说得客气又大方,单岩当然不好再说什么,哪知道黎夜在旁边幽幽道:“借了多少?48辆?” 韩锐:“……” 周天连忙和大熊一起嚷嚷道:“来来来,吃饭了吃饭了,这么晚了大家都没吃饭吧,一起吃吧。”这才算彻底终结了这个糟糕的话题。 韩锐却忍不住在几人都朝着餐厅走去的时候把目光转向了黎夜,无语的横了一眼,他对这传说中单岩的情人没有半点好印象,在他看来就是个跟着单岩吃软饭的! 几人进了餐厅,厨房的厨子码好盘饭菜端上桌,周天便客气的请单岩和黎夜入座,因为桌子并不是那种正规的餐桌没有主位的说法也就随便坐了,黎夜、单岩、周天坐一边,其余三人坐他们对面,“无巧不巧”韩锐坐到了单岩对面。 大家说的也都是俱乐部的一些事情和最近有趣的见闻,很偶尔的会扯到家里的生意,像陆云就不会把话题往家里扯,他和陆止言沾亲带故的,傻了才会说那些。 饭桌上的气氛一直都还不错,黎夜专注沉默吃的不多,单岩大部分时候都在吃(……),边吃边听对面的韩锐聊各种能扯出来的话题。 韩锐这人就是典型的官商世家子弟,从小物质条件奠定了优良的教育基础成长环境,但也因为家里有人当官的,于是一向对外十分低调,一直只在自己的圈子里玩儿。他父母都不高,可他却随了他舅舅的骨架子,长得人高马大的,因为喜爱户外运动常年在太阳下晒着,于是整个人像一匹泛着油光的高头大马,身板结实高大,皮肤小麦色,别的男人在这个天都穿长裤长裤了,他竟然还穿着短袖polo衫,手臂弯曲搁在桌边时手臂在短袖口下绷出结实的肌肉,这要亏了单岩平时看黎夜的肌肉看习惯了,这要换了什么小娘炮过来,几眼下来还不跪舔在这一身阳刚的肌肉下面。 单岩越吃越淡定,那淡定的样子看在其他人眼里就不一般了,韩锐坐在单岩对面,两人是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