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在车库听到她说的那些话,让他意识到原来小丑是自己。
心中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交织成一片混乱。
让他彻夜难眠。
本打算今后与她互不打扰,各自安好。
可今天从容岩口中听到她和祁芙撞了行程,那段无法解释的记忆再次浮现在脑海。
为了避免记忆中的场景成为现实,同时也为了验证那段记忆是否只是预知画面。
所以他还是忍不住来了。
姜月见今晚这场驱邪法事,他全程都在暗处观察。
当看见祁芙因赌注输给了姜月见十记耳光,而不是姜月见被打后,怒给祁芙下咒。
这一场景也证明了他的记忆出现了未知的偏差。
“晏先生,虽然我们认识了六年,但你跟我从来都没熟络过。”
姜月见不由轻笑了一下。
“何来生疏之说?”
确实不怎么熟,就连这辆劳斯莱斯她也是第一次坐。
她也不知道今天晏司忱是不是得脑血栓了,居然会想到送自己回家。
晏司忱微微皱眉,被姜月见的话哽喉,噎得无言以对。
这六年来,他虽然因为某些原因确实刻意疏远了她,但他们的关系也不至于达到她所说的形同陌路的地步。
他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你已成年,我尊重你每个选择。”
“不过,我希望你要考虑清楚,不要是因为一时冲动和赌气而搬出去住。”
姜月见轻轻咳了一声,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
她心平气和地回应道:“晏先生,请放心,搬出去住是我熟思熟虑后的决定。”
“你也看到了,我现在已经具备帮人看事做法的能力。”
“不仅能解决我的经济问题,更重要的是还能消我姜家业障。”
“在晏家庇护下成长六年,如今我已长大,是时候偿还晏家恩情,并肩负起我姜家的宿命了。”
“这才是我搬出来住,离开晏家的真正原因。”
闻言,晏司忱一怔,心弦微动,黑眸染上一层深邃复杂的神色。
眼前的姜月见与以往判若两人,这种感觉既熟悉又陌生。
是她,却又不像她。
晏司忱凝视了她半晌,她那双明亮清澈的双眼里充满了韧劲。
就连看向他时的眼睛里都不像曾经那样盛满了欢喜和粲然的星辰。
如今她的眼神沉寂的像一潭死水,无风无波,不见一丝涟漪。
她究竟经历了什么事情,才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反转这么大?
片刻后,他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既然你已经做了决定,我也不多说什么。”
晏司忱收回目光,声音恢复了以往的冷淡。
“你给我的那份清单上的款项不用还了。”
“那不过是家族日常中微不足道的一笔开支,不用挂在心上。”
果然是有钱任性,没钱认命。
姜月见心里不禁暗自腹诽。
有钱人说话就是豪横。
“晏先生,心意我领了,但钱我必须要还。”
“你是修行之人,也该明白,今生不欠,来生不见的道理。”
“这不是钱的问题,而是要了却因果,断了缘分。”
“这样才不会结出多余的因果。”
听到这儿,晏司忱原本随意搭在扶手垫上骨节分明的手,瞬间紧握成拳。
手背上的青筋紧绷凸起,力量感十足。
这时,车辆缓缓停下。
姜月见没注意到晏司忱的情绪波动,从手包里掏出一张一百块,轻轻放在两人中间的扶手垫上。
“谢谢你送我回来,这是车费。”
“我不想再和你结下多余因果,所以还是分得清楚点。”
说完,姜月见拉开车门,从容地下了车。
晏司忱坐在车内,眼底盛满了沉厉的寒意。
他修长 的手指夹着那张醒目的百元钞票,如同对待一张废纸般,随手揉进手心里。
那句‘今生不欠,来生不见’的话,像是一根针扎在他的心头。
他明白,她这是在与他划清界限,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再无瓜葛。
他从没想过,这个曾经千方百计都要黏着他的小姑娘,如今会这么狠绝地要与他撇清关系。
难道真的是这六年她已经玩腻了,如今抽身不玩了?
想到这些,晏司忱的心绪久久都不能平复。
从前一心希望她能够离自己远一些,如今她真离远了,心里却掀起了滔天巨浪。
就在这时,又是一段突如其来的记忆涌进脑海。
他二十九岁生日宴时,姜月见满心欢喜送了一个礼物给他。
一般情况下,送礼人数太多,礼物是有专人接收并登记在册。
当时祁芙拿了一串流珠过来表示她很喜欢,能不能送给她。
他的生日宴每年都会收到大量的礼物,但他对收到的礼品并不热衷。
通常情况下,贵重的物品他都会捐赠给慈善机构,而剩余的也会精心分发给需要帮助的人。
只有那些对他来说具有特殊意义或价值的礼物,他才会选择私人收藏。
当时,他只是随意扫了一眼,没有细想就点头表示默许。
可这件事情让姜月见知道了,她红着眼眶气冲冲地来质问他。
“你就算不喜欢我送的礼物,哪怕像往年一样拿去捐了,也不能随意送给祁芙啊!”
“那串流珠可是我提前一年就给你预定了的,我攒了好久的钱才买到的……”
她委屈地咬着下唇,眼底闪着泪光,声音微弱颤抖像只小猫。
“多少钱,我给你。”他回答地冷漠直接。
姜月见听到他这句话,眼泪当即不争气地夺眶而出。
“我在意的不是钱,你跟我算这么清楚做什么?”
或许是想断了她对自己的念想,让她死心,他当时的回答很伤人诛心。
“算清楚些,才能避免过多的因果。”
“今生不欠,来世不见。”
听到这句话,姜月见气得憋红了脸,鼻子一酸,泪水再也不受控制地从眼睛里滚落。
好半天,她才扯着哭腔冲着他吼道:“晏司忱,你这个没良心的狗男人,就这么讨厌我!”
“你今天对我射出的子弹,总有一天会正中你自己的眉心!”
记忆到这里戛然而止,晏司忱突然捂住胸口,脸色苍白。
心脏处传来的钝痛如刀割般,让他几乎窒息。
他紧咬着牙关,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努力压抑着痛苦的喘息声。
车窗外,姜月见所住的公寓楼静静地矗立。
楼上的窗户透出点点灯火,温暖而宁静,与他此刻颓败的心情格格不入。
如果这些记忆真的发生过,那当时的她,应该比自己现在还要痛吧……